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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9 22: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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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8 17:56 编辑 <br /><br /><CENTER><FONT style="FONT-SIZE: 16.5pt" face=楷体_GB2312 color=#ff6666><B>北国初春有所思</B></CENTER></FONT><HR width="94%" color=#ee9b73 SIZE=1>
<FONT style="BACKGROUND-COLOR: #f5f8f8" face=宋体 size=3> 查良镛
一 高空的遐思
中国民航的班机从启德机场起飞后,俯视下方美丽的香港海山与高楼大厦,思潮起伏。
我想起最近因港督彭定康提出政改方案建议而引起的剧烈争议,香港人的忧心不安。彭定康先生建议的主要内容,以及香港社会上的辩论争执,在五年前的1988年,事实上曾经大同小异的出现过。其时香港有一群人要求1997年后加快发展民主的速度,要求立法局议员全部由直接选举产生,反对功能团体的选举,反对循序渐进的发展民主,此后引致游行烧报纸,烧基本法草案。
但基本法既已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当时伦敦和香港当局都公开表示满意与接受,一切争议都已由法律条文正式解决了。为什么忽然又要将已经解决了的争议用另一种方式再提出来呢?
在参与起草香港基本法的五年期间,与中方领导人及草委们不断交换意见,我充分了解,期望香港今后长期稳定繁荣,保持目前的制度基本不变,维护香港的自由与法治,这一点中方和香港人的意愿与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大家都盼望越少改变越好。中国当局肯定维持香港的现有制度对中国有利,香港人更觉得保持不变以香港人有利,那为什么要改变呢?中央联合声明和基本法,就是以国际条约与国家立法的形式,规定现有制度尽可能不作改变。
由于共产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与资本主义社会有极大差异,香港人期望能争取到一些保障。中方为了使香港人安心,在许多方面都作了让步。我认识到什么是中方让步的极限与底线,当时的所谓“主流方案”与“双查方案”,相信已到达了底线;而其中“取消大选举团”、“10年后公民投票”等几项,事实上已超载了底线,中方是勉为其难才同意了的(在“六四”之后终于叠同删除)。但当1988年秋冬之季,香港社会上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明内情,认为基本法的草案制订得大大不够民主,甚至是违反民主。
现在彭定康挟英国举国之力,再加上美、加、澳的国际政治势力,企图旧事重提,推翻基本法成议,改变功能团体选举性质,加速直选,这能做得到么?
我相信不能够。目前要修改基本法的规定固然不可能,即使在1988年、1989年,彭定康先生就算当时已是港督,结合急进民主人士提出这一套主张来,也决不能为中国当局所接受。在1988年时许多人不了解这一节,到了今日,从中国当局的强烈反应中,总应该明白了吧。中国当局不愿改变香港现存的稳定繁荣局面,不愿急剧改变政治制度,拿对他们十分重要的香港来做冒险性试验。决定了的方针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的发展,有了确定的成绩,局面稳定,再前进一步。
全世界都注视着香港,中国在香港恢复先例主权之后,决不能在政治制度上立即急速大改,以致社会混乱,经济衰退,人民生活水准降低。
民主制度循序渐进的发展,经济可确保繁荣兴旺。全面直选的到来最迟得十年,决不致拖垮经济。香港数年内还经受不起南韩那样的街头流血,台湾那样立法会议内的殴打武斗。
去北京之前,查济民先生(他是高我三辈的族尊)吩咐我为《香草诗词》的第二辑写几首诗。《香草诗词》是前香港基本法草委所作诗词的一个集辑,两年前已印了一辑。济民先生70岁开始学诗,今年刚做过了80大寿,对作诗填词兴致很高,有些讽世忧时之作着实不错。我作旧诗的功力自知甚低,连平仄黏拗也弄不清楚,但长者命,不敢辞,半宵不寐凑成了四首。
参覃有感四首
南来白手少年行,立业香江乐太平。
旦夕毁誉何足道,百年成败事非轻。
聆群国士宣精辟,策我庸驽竭愚诚。
风雨同舟当协力,敢辞犯难惜微名?
京深滇闽涉关山,句酌字斟愧拙艰。
五载商略添白发,千里相从减朱颜。
论政对洒常忧国,语笑布棋偶偷闲。
钱费包张俱逝谢,手抚成法泪潸潸。
法无定法法治离,夕改朝令累卵危。
一字千金筹善法,三番四复问良规。
难言句句兼珠玉,切望条条奠固基。
叫号长街烧草案,苦心太息少人知。
急跃狂冲抢险滩,功成一蹴古来难。
任重道远乾坤大,循序渐近天地宽。
当念万家糸苦乐,敢危百姓耐饥寒。
哗众取宠浑闲事,中夜抚心可自安?
当飞机高飞入云,再也望不到香港时,我回忆起当年参加起草基本法的种种经过。又想起报馆里的一些同事,电脑排字部与机器房的工友,写过信给我的报纸与小说的读者,我的司机和他的子女,街头的报贩,他们大都是生于斯、长于斯,而又将老死于斯的人,人生本已多忧患,又要为1997而忧心。为什么一断有人要掀起风波,更增他们的苦恼呢?
二 北国春早似江南
离开香港时料想北国春寒料峭,所以带了厚毛衣和大衣,岂知抵达北京,下得机来,阳光普照,竟然略有江南阳春三月的意味。来机场接我们的李源潮先生只穿一套薄薄的西服。
李先生是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第一局局长,负责对外联络的工作。我这次去北京,由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港澳办公室、新华社香港分社共同邀请,和香港分社副社长张浚生先生及他的秘书郑浙民先生同行。李先生是全国政协常委,其时正在开会,他还是全国青年联合会的副主席,看来很年轻。
从机场到市内,正在修一条高速公路,不久就可通车。我们到得早了一个月,树梢尚未见嫩芽,待得四月间,那就满城万花似锦了。
去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会见曾建徽主任。新闻办与港澳办是国务院属下的平行机构。国务院属下有“部、委、办”三种不同机构,级别相等,负责人是部长级。新闻办公室本来是中共中央宣传部的对外宣传机构,目前工作性质有所改变,减少了共产党的宣传任务,而加强提供信息、对外联络及协助传播媒介、联系沟通等等工作,所以划规国务院系统。曾先生和属下司局级负责人都精通外语,谈到国际及香港各种事务时,消息灵通得很。他告别强调,香港记者想询问情况,随时可请他们协助,新闻办会尽力相助联系有关方面机构。早一日港澳办主任鲁平会见记者,主持招待会的就是这位曾先生,香港人在电视中都见过他了。
晚上曾先生在燕莎中心设宴。燕莎中心是一个包括酒店、商场、餐厅的综合场所,规模很大,“莎”是德航Lufthansa。百货公司的规模也不小,人们一层层的参观。有一座啤酒厅相当别致,酒排里有一双硕大无朋黄铜啤酒桶,旁边一间大房中是一只只的啤酒发酵大木桶。啤酒厅供应最新鲜的自酿德国式啤酒。营业直至凌晨二时,我们去参观时见已坐满了酒客,人人手持大杯,宛然是德国慕尼黑啤酒厅的景象,估计外国顾客约四分之一。
晚宿港澳中心,是瑞士酒店专家管理的旅馆,设备及服务与瑞士本土的旅馆无甚差别。中国人手多,服务水准虽尚不及香港,但胜于欧美。房间的信笺信封上都印了我的英文姓名,可见服务的素质。
三 中国将是经济巨龙
3月19日上午去参观秀水街等几处成衣售卖摊档,是出于我们的要求。
这些摊档全国闻名,主要是供应来自东欧的顾客。秀水街的摊挡品质较好,价格自然也贵些,光顾的大都是匈牙利、捷克、波兰等国人。使馆区附近一两条街的摊档则是以供应俄罗斯及独联体其他国家的商贩为主。这些东欧商贩提了极大的条纹胶布袋,和摊档东主讨价还价。讲价钱用小电子计数机进行。东主在计数机上按一个数字,商客摇头,叽哩咕噜的讲几句外国话,另按一个数字;东主连说No,No,加上几句破碎的英语甚至北京话,再按一个数字,相信是减了价;客商再摇头,再说外国话,再按数字。如此如此,终于双方点头,各说对方都不懂的语言,满脸笑容的成交。
客商将各种廉价的花布裙、丝衬衫、羊毛衫、牛仔裤等等塞满一只只大布袋,提到街口,有人手持一卷卷的阔条胶纸,将布袋全部严密包封;又有小货车、单车、三轮车、的士等候载客运货。
这几条街据说营业极旺,下午三、四时挤得水泄不通。据街道的管理员说,一个普通摊档每月营业额约10000元,除去货物成本5000元,摊位租金、管理费、税项、水电等约2000元,每月可得利润3000元。一对夫妇经营一个摊档,生活很富裕了。管理费中包括清扫、晚间巡更、翻译人员(用于解决退货、换货等较复杂的问题)。
典型的东欧商贩是高高瘦瘦、30岁左右的男子,衣衫的水准远不及一般北京人,板起脸孔,眼露疲色。大多数摊档工东主则红光满面,矮胖矮胖而全是笑容,身旁的妻子则大声叫嚷而忙碌。忧郁冰冷和乐天务实,在这里表现了明显的对照。 </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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