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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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凯-[情诱女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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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2 20: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楔子</FONT></P>
<P>  听到一个感动的故事
  往往便会牵动所有的情绪
  在这熙攘的人生中
  别问我是否曾经满怀热情
  因太多相同的心情
  你我其实都有过
  温柔的承诺
  她双亲的死,除了遗留给她雷瀚女伯爵的头衔之外,就只剩下一身庞大的债务跟美丽的雷瀚庄园了。
  在这样狡诈而诡异的上流社会里面,像雷黛丽如此美丽而不经世事的女人,将会遭遇到的是许多危险的陷阱,她可以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承诺吗?而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人,正是在上流社会里面最出名、英俊并且富裕的纪林侯爵纪查德,而他也是整个上流社会里面,最具有资格及财力来挽救雷瀚庄园的人。
  当激情的夜晚引领着他们许下终身的誓言时,雷黛丽相信她终于寻着最后的幸福了,直到她了解到纪查德阴影般的过去……以及他为什么一直渴望想要买下雷瀚庄园之后,雷黛丽才明白她所深爱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蜷伏在他性感温暖的怀抱里,所有的猜忌全都消失殆尽,但是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自尊及传统用她全部的心意来相信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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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1章</FONT></P><P>  雷黛丽踩着均匀的步伐,穿过大理石雕花门廊朝父亲的书房走去,她的手扶着门板,先作了一个深呼吸才打开房门。律师正站在她父亲的花梨木桌后,一手翻着一堆尚未批阅的文件,另一手则拿着一捆纸张,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圆胖,而脸色相当红润,头顶上有着稀疏而微乱的淡黄色头发。他正是黛丽想像中的律师样,但是她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父亲的律师。
  他放下没拆过的信,清清喉咙,挺直身体开口说道。
  “雷小姐,请容许我向你表达我对您双亲之死深感遗憾。”
  “谢谢,呃……该怎么称呼你呢?”
  “敝姓潘,潘华特。”
  黛丽点点头,“谢谢你大老远跑来雷瀚。”
  “既然我是令尊的律师,那也是我应做的。”
  黛丽直挺挺地站着,等潘华特解释她被要求马上见他的原因,她没办法想象有什么天大的事得要在今天马上解决的,至少不是现在;她才刚接到她双亲从斯堪那维亚半岛回来时搭的船沉了的消息,而船上没有人生还。有什么事不能等到这令人难受的一天过去再说呢?
  潘华特一副认真坚持的样子,他摊开了握在左手里的纸卷,“也许你该坐下,雷小姐。”黛丽站近了点,在大桌子前的皮椅坐下,保护性地把手搭在膝上,她瞪着胡乱堆在桌面的文件资料,她的父亲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处理这些杂务的事实着实让她很难接受;她父亲不会再回来做那些她偶尔听他称之为“扮演一个值得人尊敬的绅士工作”的事了,那律师还站着,清喉咙的声音把黛丽从迷思中唤回现实里头。
  “不幸的是,您双亲的死并不是唯一的坏消息,雷小姐,我当令尊的律师的时间并不长,他和雷伯爵零售价到北欧之前和我联络过,就我所知,我的责任是整理令尊一些紊乱的财务纪录及一件吓人的任务……既然他提供我的只有一些残缺不全的纪录……”潘律师停顿了一下,扬眼看看堆在她父亲桌面上的通信文件、纪录,还有放在地面上、窗台上,触目可及的房内每一寸空间都是资料,他停了好几秒不出声,像是被他跟前的景象征服了似的。
  “问题是,雷小姐,您的双亲已经用光了他们的钱;更恰当的说,现在您的情形是严重负债。”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总数逼近三万英镑的债务,我猜想您也许没办法理解那究竟是多大的数目,所以我准备了一份清单。”他用符合他职业的简洁、清晰的声音解释着。
  “显然的,令尊聘请我是当他各方面收支的财务顾问,他签了几份将他名下财产作为借贷抵押品的契约,可是因为令尊的去世,债主们开始催讨贷款,但我们却没有任何动产能还债。”他在这里打住,让他面前的黛丽能了解他说这些话的重要性,“这份清单列出所有已经抵押的东西,而债主们将把这些抵押物收为己有来抵债,您也许会想浏览一下清单。”
  他把纸卷递给她,但是黛丽毫无反应,连正眼也不瞧一下那份清单。他苦恼的清了清喉咙,“我想我们可以明天再来查看这份清单,雷小姐。”她点了点头,她动得很轻,连她身上穿着的骑马装的蕾丝花边衣领都没移动半寸。律师把资料文件收拾进他的公事箱,转身踏出门口时,他回头望进昏暗的房间,回想今天在赶来雷瀚的路上所获得的资料,伯爵夫妇只留下一个女儿。今年十七岁,下个月就满十八岁的雷黛丽小姐,这就是全部了。
  而看看那个僵直地坐在皮椅上一动也不动的女孩,双手紧握着那份列着几乎是她家族一切所有物的清单,黑暗前的最后一比重光线从客房透进来,照亮了她往上卷的棕色长发和忧郁的侧面。即使她是如此苍白而眉头深锁,她外表看来依然像是她传奇的双亲。当他抵达雷瀚时,他原本以为他会看见的是一个做作、嚎啕大哭、含怒申辩、失失,或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昏迷的女孩,他从没想过他会看见一位以坚强的沉默面对这一切的年轻女孩。
  叹了口气,潘华特决定多等一会儿,他想或许黛丽会有些问题他能帮上忙的。他并不喜欢传达坏消息,但是他对于自己能够在置身于这种情况下而能善尽职责颇为自傲。至于这件工作,和别件没有两样,只不过他比较不幸一点罢了,无论如何,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把工作做好。既然伯爵一向对他相当慷慨,而潘华特又需要他的钱另外再找一位假定是伯爵的委托人并不容易,他决定要尽可能的让新任伯爵夫人开心。
  黛丽还是僵直着背,无声地坐在椅子上,华特欲言又止的,终于决定再次开口。“我猜第一批的债主会在一个星期内来索讨抵押品,不幸的是,自从您双亲猝死的消息在报纸上披露之后,我们没办法搪塞或是拖延他们。”他站在门边又等了一下,不确定房内的黛丽会不会回应他,最后他终于关上了门,留下黛丽一个人孤独的在房里。
  等律师终于走了之后,黛丽闭上眼睛,强忍着悲伤强迫自己坚强,仿佛只要这么做,她就能停止那些让她软弱无助的突发事件,仿佛只要这么做,她就能摆脱过去这两个小时来她所获知的一切。先是伯特从广场来公布了她父母已经死了的消息,现在呢?又有一个陌生人来告诉她,她们雷家的财产要被拿走作为债务的交换或者是四处散布到英格兰的尽头。
  当她今天早上还快意地驰骋在马背上,沐浴在这美好的春天早晨的清香宜人时,她的世界还是原封不动的。为什么在被卷入这可怕、可厌的漩涡之前没有人给她一点预警呢?
  一瞬间,她父母的影像浮现在她心头,她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出他们正开怀地笑着,互相举杯祝贺,轻啜着法国香槟,结果竟随着他们的船沉重地、慢慢地没入北海的冰洋里。她把眼睛闭得更紧,把突然凝聚在喉里,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再吞回肚里。她的父母总是沉浸在欢乐、幸福和爱中,即使是在痛苦的尽头也是会是很快乐的。
  对于父亲处理财务上的失败,黛丽并不惊讶,她甚至可以看见父亲就在她跟前,吃惊地看着她,“我亲爱的黛丽,”他会说,“我分毫不差地付薪水给那位顾问来替我看管一切啊!我为什么要再复阅一次他的工作呢?总不是要我告诉他,他的工作该怎么做吧?”
  “喔!父亲……”她的呢喃打破了书房中的寂静痛苦,“为什么您不回来呢?”但她却没办法让自己生父亲的气,她在今天之前一直都过着完美、自在的生活,她是如此尊敬而又崇拜她的父母,而知道父母是永远的走了这件事毫不留情地锥刺着她的心。
  伯爵和伯爵夫人的丧礼在两天后举行,这个丧礼用着低调的态度来处理。雷瀚位于距伦敦有一段距离的郊区,黛丽的父母很少参与交际活动,事实上,他们是宁可离群索居,只享受彼此关怀生活的人。
  今天来参加葬礼的有一些邻居,熟识的人和黛丽没见过的远房亲戚,还有黛丽过去六、七年来常见到的双亲的朋友。
  不过如果雷氏的丧礼是要减低注意力的话,那么它可是完完全得到了反效果,事实上,潘律师对于她父母所属物的外流已经演变成非常自由了,她父母丧礼的第二天,雷瀚就像是被人潮给征服了一样。黛丽站在她卧室的法式门边,看着不断流动着的人潮在宜人的正月气候里进进出出,那些人的手中全部握着表明他们是债权人的文件,当然啦,没有人是入宝山空手而归的。只有她自己的房间和一些家庭常见的必需品留下,没在那天结束前被搬走,上帝保佑,她不认识任何一名债主。
  “妈妈从威尼斯带回来的瓶子被拿走了。”当她看见那已经先拿走几幅画的高瘦男人带着那威尼斯瓶子走向他的车时,黛丽喃喃地自言自语。黛丽记得母亲从意大利带回那瓶子时她才六岁。随着那瓶子的消失,下一个要来分防震剥夺她们家产的人出现了。
  在这之前,黛丽连想都没想过要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都是些下流的无赖,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和先前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样,他不像那些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她怀疑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让她看起来比较厚脸皮。最后黛丽决定他一定是已经习惯这种惹人厌的掠夺别人家产的行为了,她没必要对那些在今天来她家的人宽容。
  黛丽从骨子里觉得呕心厌恶,便紧握着拳头离开窗边,这些掠夺者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从哪儿来或是它们所代表的意义。
  他们会在乎这些物品可能是纪念品、一个回忆或象征着她的双亲曾共同拥有的美好时光吗?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财产的一部分,是用来自夸炫耀用的。他们会这么说,“你知道这个瓶子原本是雷莫甘的财产吗?那可真是个廉价的交易!”这个想法让她从喉底涌起了一股苦意,她一滴泪也没流,也没向别人诉过一句苦。因为那只会让她受更重的创伤。这三天来她紧绷的神经和强打起精神,坚强地面对悲伤让她费尽了最大力气,而她的整个身子现在忍不住的颤动着,这三天的苦难对她来说实在是折磨。
  她强迫自己离开这些让她承受太多压力的事物,她再也受不了继续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得意洋洋的寻找他要带走的东西,也不想再听见他们向潘先生吼叫着要求那些他们有兴趣的抵押品,特别是那个最晚到的不可思议的家伙。
  越过房间,她习惯性地踏进玄关,但是她却让自己又暴露在另一个梦魇底下……她在房间内是寂静、与世隔绝的,而玄关上则挤满了那些剥夺他们家产的人和一些基于好奇而来窥看的人。
  “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蛋!”她这么想着,每个人都在挑选、考虑她们家的私人物品,好象她们家是跳蚤市场似的,他们正忙着把雷瀚给掏空,没人注意溜下楼的黛丽。黛丽快步的下楼,走出那法式大门,决定远离那些人对她挚爱双亲房子令人作呕的蹂躏。
  “雷小姐!”潘华特在她后面叫着,跨大步追上她,“我正要派人到您房里告诉您一个消息呢!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我相信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
  黛丽正专心努力着把这些人堆到离她几百里远的地方,所以她显然没兴趣知道潘先生要说什么,“不!潘先生,”她对他喊道,“我需要一点新鲜空气。”她的声音颤抖着,好象是由于潘先生的打扰,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就要让她崩溃似的。
  但是潘华特并不放弃,三步并作一步的追上黛丽,“雷小姐,我知道这些对您来说很难承受,”他喘息着说道:“我向您保证,我会善尽令尊所赋予我的职责和期望的。”
  黛丽加快了她的步伐,任由她的黑丝裙在通往花园的石阶上拖曳,“我知道你会的,潘先生。但是我现在需要让自己好好静一下。”
  “我可以了解,雷小姐,但是这件事刻不容缓。”
  “而上次你告诉我的刻不容缓的消息,就是我的父母很幸运的不会因为欠债而坐牢。”
  潘华特在草地上停下来,微愠地说。“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雷小姐。至少,你并没有不明就里的被抓走。”黛丽终于停了下来,她想逃跑的计划被雷先生打断了,她已经走到果园的外围,一个至少她能保有几分隐私的地方,但是现在她也无可奈何了,“请继续说下去,潘先生。”她叹道,“好吧,我快点告诉我那个坏消息吧。”
  潘华特微笑着挺起肩膀说,“我是要很高兴的告诉您一些好消息,因为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找到一些能够很公平地解决您现在情况的方法。”
  黛丽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无论如何,”潘华特继续说道,“你的人生还是要过,你总会参加一些社交活动,然后,你会找到一个合乎您地位的丈夫,您幸运的将成为女伯爵,这是伯爵特别表示要将名衔传授予你的,所以您有很好的机会来选择一位值得托付的人。由于身为女性,您拥有经由结婚的喜悦而忘怀这恼人的财务状况的特权,然而,要完成这一切,您必须要有收入来支出些礼服、仆人以及其他社交一类的东西”
  “潘先生,”黛丽瞪大眼睛地说道,几乎为他的谬论大笑出声,“我对找个人生的长期饭票一点兴趣也没有,我的双亲觉得这些社交是无情的,而事实上他们把这种事描述得很无趣,所以现在我是绝对不会想找一个丈夫的!我想我宁可保持原状,活得和我双亲仍健在时一样。”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潘华特辩道,“雷瀚是一片很大的产业,光是保持本宅房和所有的房子每年就要耗费至少六千英镑,而其他土地的费用更几乎是前者的两倍。因此当债务完全偿清后,您幸运的话会有几件家具剩下,问题是您要怎么付那些食物、柴薪、蜡烛或是那些随从的薪资呢?我跟管家讨论过雷氏的产业,如此看来,您想回复以前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你说的是要告诉我个好消息的,潘先生,你所说的让我怀疑那是个很坏的坏消息。”黛丽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我是的!”潘华特马上接口,露出一脸笑意,“我找到一个雷瀚的买主了。更正确的说,是他找到了我。”
  那些潘华特对她的赞叹、恭维一下子就在春天新鲜的空气中蒸发了,黛丽不可置信地瞪着父亲的律师,“要把雷瀚卖掉?”
  “我已经和宏伯特先生讨论过这件事了,虽然很简短,身为土地管理员的他也同意如果卖掉雷瀚,您就可以……”
  “伯特也赞成你?他也说我应该卖掉我自己的家?”潘华特退了一步,黛丽奇怪的反应,近乎歇斯底里的样子是他没预期到的,她像是要发狂似的,一点也不像她。“这……就是这样子,像我之前向您解释过的,您会需要收入来打点自己,而您又是年轻、可人的女性,这些事会是必要而……”
  “不!”
  “但是您还是未婚身分,而您会需要一个……”
  “不!”黛丽在草地上转了半圈,面对潘华特,她倔强地忍住的泪水凝聚在她碧蓝色的眼中,她凝集如钻石的眼泪隐含着节节上升的温气及不能忍受的心痛。“我看着这群贪得无厌的人不断地一点一滴搬走我父母的一切,而他们之中没有人是真正关心这是他们的丧礼!如果这些人一定要赔偿,而又没有其他还清债务的方法,就让他们把我父母的财产拿走吧!但是潘先生,雷瀚,是我的家!它是我所知的一切,也是一切我想要的。正如您向我解释过的,我父亲留给我两样东西,一个是家族的名衔,一个是我们的家,雷瀚是他们唯一留给我的,也是别人不能把它抢走的,想都别想!”
  “但是对方愿意付现金,而且……”
  “不!告诉对方,不管他是何方神圣,雷瀚是不卖的!不论任何高价都不卖!算算我父亲欠他多少钱,我会找出其他方法还他钱的。”
  “这并不是债务的问题。”
  “我不在乎,我不管它是什么问题,雷瀚绝对不卖!”黛丽转身,迅速地离开,决定逃离过去这一星期以来令人憎恶的事。她跑过果园,对于拖鞋及晨衣被草沾湿了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绝不能夺走她的家!她不知道要怎么付得起一笔得用雷瀚才够还的债务,但是她毫不在意,那不重要,他们可以带走一切,但是不包括雷瀚!她同意卖出其他的,同意用它们偿债,因为它们原本就是被抵押偿债的,但是雷瀚绝不行,因为她只向潘先生吐露了一半的实情……
  雷瀚不只是她的家,还是她的灵魂,它代表着她自己及她所知的一切,她出生时所呼吸到的第一口气,她的第一个游戏天地、花园,她在雷瀚的花园及迷阵中做生平第一次的探险,如果没有了雷瀚,她害怕她连自己都会失去。
  潘华特看着黛丽黑色的背影消失在低矮的蜜桃树丛间,觉得更不开心了,他调整调整领带,弹掉长筒袜上的草叶,然后走回房子前面,那个看起来懒洋洋的、随意的靠在门廊前石柱上的人正在等他。潘华特对这人的举止不敢有一丝不敬,纪林侯爵纪查德是不能以随便称之的。早上接到纪侯爵的信函之后,华特就陷入了评估雷瀚与侯爵提供的价钱合理与否的计算中。事实上,他所提供的价钱相当合理,不会太高,合乎他商人般的名望,但是也不会太低,像是要从一名年轻孤女的不幸中牟取利益一样。
  “侯爵阁下。”华特向纪查德恭敬地行了礼。
  “潘先生,你好。”
  “您也好,今天早上接到您的来函……”
  “我们边走边谈吧,潘先生。”纪查德提议道,还没等华特回答他就开始向户外走去。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运动运动呢?”华特不耐烦的想着,他已经需要他为追赶雷大小姐而发疼的脚作点治疗了,而现在这个纪侯爵还要他走路运动!他赶上纪查德,重新开始说道:“我先前说过我早上接到了您的信函,但是我必须告诉您,很遗憾的,在我努力向雷小姐说明解释,并试图说服她接受您的交易之后,她仍坚决不肯出售雷瀚。”
  “她找到其他收入了?”
  “不,阁下,”华特叹道,“我向她解释过她的困境了,但她丝毫不被动摇,对她来说这是很不寻常的。”纪查德讽刺似的瞥了华特一眼。
  “非常抱歉,侯爵阁下,我想或许是我考虑错误,我认为她已经能在这一切不幸之后冷静地面对人生的。她几乎是了,但是当我建议她接受您的交易时,她却显得非常气愤,不太像她,不像我先前见到的她。”他略带歉意地说道。
  纪查德考虑了几分钟后说,“我愿意等,潘先生。”
  “您愿意等?”华特惊讶地重复纪查德的话。
  “新任女伯爵多大年纪?”
  “十七岁,阁下,到了今年夏天就满十八岁了。”
  “而且,就我所知,还备受呵护。”查德冷静地说道。
  “她是在这里长大的,我相信她连伦敦都很少去过。”
  “那么,该是让睡美人醒过来的时候了,她很快就会发现,一旦她和一位年轻富有而需要头衔的绅士结婚,生活会变得容易得多,同时她也会发现,和其他女人一样,伦敦的生活是多么迷人。她将不需要这么庞大的产业来消耗她丈夫的钱以及她的置装费,而且她如果要在周末找点消遣娱乐的话,这里距伦敦也太远了,她的朋友们也不会大老远来拜访她的。潘先生,她会放弃雷瀚的。”纪查德回头看看雷瀚的主屋和触目可见的玫瑰花丛,和那放牧的照面绵羊、赫里福种牛的数英亩的青葱草地,这个地方既不能打猎,又不能在周末提供上流社会交流联谊。
  “她会改变心意的,”他肯定地说道,“一旦她决定要卖,马上跟我连络。然而,如果女伯爵如同我所预期的很快的改变了心意,你可以把书面资料送给我的律师,艾查理律师。下星期我会到美国去,可能会待在那儿几个月。”
  “悉听尊便。”潘华特点点头,“但是我不懂为什么您相信她会改变心意呢?”
  查德用他深灰色的眸子看了华特一眼说道,“女人都是一样的。”然后转身走向他的随从,随从已经替他的纯种黑色骏马上了马鞍,纪查德的身影很快的消失、远去。
  黛丽倾斜着身子,额头贴着卧室窗户的玻璃窗站着,她已经对一切感到灰心、厌烦了,她对突然跑进她生活里的混乱人事感到厌倦,而偏偏它们又不肯结束。就像是她人生的重心偏离了它的位置,而她为人生筑的整面墙开始一块块崩解一样。现在她觉得这墙的粉碎声足以震聋全伦敦的人,她觉得奇怪的是,没人听见或看见这阵粉碎的情景似乎变成了她存在的意义了。
  黛丽让冷硬的玻璃把她的思考冻结起来,她的生活在过去九个月以来彻底的改变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雷瀚是不是存在过。那一切都变得好远好远,她父母的死仍然深深刺痛着她的心,丧礼后那两个星期的生活依旧让她畏惧着。
  黛丽决然地把这些回忆赶出脑海,她告诉自己,她在这里应该是自在开心的。那真是一个上帝的恩典!她的阿姨在丧礼过后不久就出现在雷瀚,并且坚持不让黛丽独自留在雷瀚,黛丽当时并不想离开,但矛盾的是,她却也不想留下。因为雷瀚也在变,变得太快,快得让她觉得很熟悉,又很陌生。也许就像希妲说的,她需要好好修养一阵子,这个念头促使她答应和阿姨到伦敦小住。但是她发现伦敦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没有熟悉的人、事、物,她觉得雷瀚离她好远好远,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好想家。
  “黛丽,亲爱的?”希妲阿姨敲敲卧室的门,黛丽还没应声,希妲就开了门走进来了,“我的天哪!你以为你在参加丧礼吗?”她坚持地把房里的烛台一根根点亮。“哦?”她惊慌的说道,“我很抱歉,亲爱的,我知道这一切会勾起你痛苦的回忆,但是有朝一日你会忘记过去,开始你的新生活的。看看你,怎么还穿着家里的便服呢?”
  “我今天晚上不想出去,希妲阿姨。”黛丽沉静地说道。
  “绝对不行!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待在家里,为什么你要把自己锁在这片黑暗之中呢?亲爱的,那不像你,你需要有个晚上出门透透气。好了,你要穿哪件礼服呢?”不等黛丽回答,希妲拿出一件丝质礼服放在黛丽床上,“嗯,就穿这件吧,亲爱的,会很迷人的。我会派爱维来帮你穿衣服,不要还站在那里,该打扮梳装了,彼得已经把车准备好了,我跟舅舅在楼下等你。我们已经有点迟到了,我不希望别人认为我们傲慢无礼。”
  希妲拖着丝裙走了,黛丽看了床上精致的礼服两眼,就把头转向窗户,像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子,她把脸贴到玻璃上,看着湿落落的街道。有一辆加盖的马车经过,车上的乘客在春天的暴风雨中安然前进,毫无疑问的,他们是要去参加社交晚会或舞会。整个伦敦的人今晚都要出门,虽然每晚都是这样的,现在是社交活动最频繁的时期,每个人都会受邀参加一些社交宴会。但是黛丽最想做的事,是像她希妲阿姨说的,留在家里,把自己锁在她黑暗的房里。
  她需要和人群隔离来疗伤,但是那伤痛却长驻在她心中不肯离去。几个星期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她的伤口还是暴露在空气中、刺痛着。她父母的死,看着她的家被一些无赖掠夺,送走一切,只剩下几名关心她的人,还得要离家,离开她生长的地方,她唯一的家,雷瀚是她精神的寄托和支柱,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雷瀚的样子,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正值夏天,正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她本来应该是戴着宽边圆帽,在花园里游玩采花的,但是现在她却在屋里,孤独的从屋里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而传来的都只是她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的脚步声及空洞的回音。此时的雷瀚是空洞、寂寞的,仅存的家具都蒙上了灰尘,它们都是因为被评为价值低下而剩下没被带走的。
  当她离开时,雷瀚已经完全变成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和以前敞开窗户迎接着灿烂的阳光、和煦的清风,还有用刚从花园采摘的花束布置得生意盎然的房间都变得不一样了,刚离开时她的心好疼,到现在还是。
  门上传来另一阵敲门声,爱维轻轻的滑进来,拿起床上的丝缎礼服,“外面正在下雨,”她说道,“我已经吩咐马丁把您的斗蓬准备好了。”
  黛丽转身给爱维一个微笑,每次看见爱维,黛丽都觉得自己是看到一只鹦鹉鸟,不只是因为她的肤色和娇小的身材,还有她在屋里轻快地忙碌的样子,她的手总是迅速动着,而她湛黑的眼睛也似乎不会过久停留在任何地方。她是少数和她一起从雷瀚过来的东西之一,虽然她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但是她的身材依然很娇小,从黛丽有记忆起,她就在雷瀚了,而黛丽最早看见爱维是在她去厨房玩耍的时候。事实上爱维就像母亲一样照顾她,而由于伯爵和伯爵夫人常常不在,爱维就又兼任黛丽的贴身侍女。
  黛丽满十三岁后,她父母就考虑替她找一个女家庭教师来教导黛丽的社会教育,但是黛丽坚决的反对,于是伯爵最后决定由雷瀚的成员自己来教育他的女儿,土地管理员,伯特,负责教她马术、数学及阅读。管家山德,教她礼仪。爱维和玛丽,地位最高的两名侍女,负责教她淑女的仪态,包括衣着和谈吐。伯爵赋予他们教养他女儿的责任,还说如果她的女儿被教育失败,那就只好另外聘请严厉的家庭教师及伴护了。没有人愿意雷瀚出现那种严苛的家庭教师,于是每个人都很尽责,伯特、山德,爱维和玛丽尽量选择正规而合适的课程,另一方面黛丽也学习得很快。在这种自然而不压抑的教育之下,黛丽的童年和其他贵族不同,她的童年快乐,幸福而且自由。黛丽走到房间的中央,让爱维帮她打点一切,她知道和希妲争辩是没有用的,况且,她也是对的,黛丽留在家里做什么呢?她无言地套进爱维拿好的丝质礼服里,把手伸进合身的衣袖,然后由爱维帮她把长长的一排钮子扣上。在扣钮子的同时,她的心也关闭了,唯有如此她才能面对那些她不认识的群众。他们不会关心黛丽的伤痛,他们只会注意他人的发型和交际手腕,而这就是黛丽把心封闭的理由。
  XXX
  纪查德环顾着惠特摩舞厅,表现出一副愉快的样子,韩罗伯递给他一杯香槟,他为什么要回来呢?伦敦和美国是完全不同的,伦敦就像是个顽固的老人家,已经停滞不前没有新意,就像一滩让人厌烦的死水。不过至少查德有纪林让他操心,不像其他贵族,他总是带回新的种子、新的培育作物方法。他致力于让纪家祖传的产业得到最好的利用,而不只是在周末作为那群伦敦社会聒噪女人的交际场所,他让纪林运作,更重要的是,纪林为他赚钱。
  “为你回来干一杯。”罗伯举杯说道。
  “还有这里。”马威廉附和着,一口气把酒喝掉。“现在告诉我们费城有什么鲜事吧!”查德正在品尝他的香槟,看着人群涌入舞厅。
  “哈密尔敦的提案已经送到国会的这件事是真的吗?如果英格兰要给你特殊的贸易权的话,你的船业就更有利润罗。”威廉说道。
  “我相信哈密尔最后还是会失败的,”查德解释,“但是我也希望他失败。”
  “只因为你的朋友杰佛逊反对他?”
  “杰佛逊的眼光放得较远,”查德冷淡的说道,“而我想和美国合作三、四十年而不是十年,所以我会比较希望杰佛逊得胜。财政部书记是个聪明人,但是他不会找门路,我想是他的英格兰情结还没打开吧!”
  “听起来你好象是个真正的美国人。”威廉涨红着脸,挫败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纪林和侯爵的头衔,我可能会是。”
  “但是,你现在人在这里,而我是真的很高兴你回来了。”罗伯说道。撇开政治问题,随着查德的眼神往楼梯顶阶看去,另一群人进来了。罗伯瞪大眼睛说道,“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在打算寻找你的下一任情妇了,查德,”他说道,“你才回国两天而已!”
  “你是怎么回事,罗伯?”威廉插嘴道,“如果连那些希望赢得他注意力的女人也算在内,那就得一打一打的算了,我是说暂时的情人,是查德在回美国前调情、作乐的对象。”
  “那么会是谁呢?”威廉用促狭的神情看着查德。
  这些嘲弄的话查德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甚至更变本加厉地说道,“你们两个是那种不解风情,对于门口走进美丽女子这种事是不会注意到的。”
  罗伯向查德露齿笑笑,“如果是查德你,当然是会注意到的。而那些妈妈们竟然还深信您还在服丧。要不然她们早就把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送到你面前来搏取你的注意力了。”当这群人正想继续他们的嘲弄时,查德却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刚进门的那三个人身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罗伯笑道,“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竟然有女人让查德转头了!”查德看着三个人步上楼梯,前面两个是中年夫妇,在他们之间的,是他从没见过的女孩。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她的确是个倾城佳丽!但是,他却觉得这个女孩尽管有人陪伴,却好象很孤单似的。
  她有一头美丽的褐色卷发,柔顺地环绕在她纤细的脖子周围。她光滑的肌肤,就像是新鲜奶油,让人忍不住想偷尝一口,和礼服搭配出色的肤色,一切的一切,她真是个完美的女士,查德看着她,无法自己地起了遐想,她真的是很完美的,甚至连走路的仪态也是。但是她的脸却不像其他来参加舞会的年轻女孩洋溢兴奋与笑容,也缺乏该有的活力和期待。
  “别去惹她,”威廉发现查德的不寻常,“她也许是这次舞会里最美的一颗宝石,但是这种情况下,光看外表就知道了,她不是适合你的那种。”查德抬起头,暗示威廉继续说下去,“别说你不是特别喜欢某一型的,查德。”
  “也许你应该提醒我,我喜欢的是哪一种。”查德轻声地说道。
  “有气质、皮肤光滑、谨慎,而且心甘情愿,一定要是心甘情愿的。”
  “用脚趾想就会知道,那些女人对查德当然都是心甘情愿的,别在意他的话。”罗伯对查德眨眨眼睛说道,“威廉最近为石曼云吃了不少苦头不会这样。资助,她真是美得惊人。”
  威廉有点生气地把头转向人群,“还是那句话,她不适合你的,查德,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说的话。她真的是个美人胚的,这的确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除去那层美丽的外表之后呢?她就像是一个十六岁大,第一次参加社交舞会的小女孩,哦,不。”他很快地停了一下,“她看起来更糟,至少那些小女孩还懂得咯咯笑,奉承几句前来邀舞、为她们递香槟的男士们,但是那个冰山美人却一句话也不说,她只是喝着她的香槟酒,不在乎地和那些年长的人谈天、跳舞,连微笑也只是扬扬嘴角。在你和她跳完一支舞之前就会觉得无趣地想逃了,当然了,这是指如果你能够邀动她和你共舞一曲的话。好好想想吧!查德。”说完这些,威廉就朝吸烟室的方向走了。
  “看来他真的快被石小姐逼疯了,不过他形容得一点也没错。”罗伯点点头说道。
  “当然,其实她如果一点都不迷人也没关系的。”
  “怎么说呢?”
  “她是个女伯爵,除此之外,高贵又美丽,对其他人来说她是不苟言笑或感到无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还身价不低,毕竟她拥有女伯爵的名衔。”
  “她是哪位伯爵的女儿?”
  “雷伯爵。你应该已经听说过那件事了,她双亲去世的时候你应该还在英国。”
  “没错。”查德说道,对黛丽这名倾城佳丽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事实上,当时我还打算买下雷瀚。”
  罗伯惊讶地瞪着他看,“而她没接受?”
  “没有,可是我相信现在她会接受的。”查德二话不说地朝黛丽走去。
  当他朝黛丽走去的同时,一迳在想,如果这项小生意能谈成,或许今晚就不会显得那么糟糕。他几乎把雷瀚完全抛在脑后了,已经过了九个月。而从这种情形看来,潘华特劝她卖雷瀚的任务是失败了,如果黛丽真的像他们觉得的那么忧郁、不开心,他想他现在要告诉她的这个交易就会让她小小的脑袋瓜子开心振作起来的。
  黛丽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站在舞厅和出口中间地带,这样的位置方便她随时加入这一屋子的喧哗,也方便她在待得够久了之后能转身就离开到屋外,由彼得送她回家。
  菲力姨丈和其他的绅士在分隔开的会客室里交谊。
  当鲍玛芙向黛丽描述那一下午打铁圈球的事时,黛丽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并点头回应,但是这个话题实在是很沉闷,于是黛丽不太专心的听着。显然玛芙对于那位刚从国外回来的侯爵充满了兴趣,玛芙的女儿婕丝,在玛芙看来,是和那位侯爵再登对不过。而今晚出现的侯爵甚至让像玛芙这种已婚妇女也为其魅力感到晕眩。用一只耳朵听着的黛丽正考虑要不要把玛芙的那段侯爵向婕丝求婚的想象当成耳边风,她觉得这整个话题实在是太夸张了。
  黛丽仍然含混地听着那群老女人的谈话,她看看舞会的人群,她认得那些脸,那些人每天晚上出席在大大小小的社交场合及歌剧表演的场所。这里头至少有十名男士在她刚到伦敦的第一个月里曾经拜访过她,不过这些人今天晚上都没来烦她,最近也没有。大部分来参加舞会的年轻女孩都会发现有一个叫董乔泊,将来的某一位侯爵,女孩子们对他都很有兴趣,认为他是个很好的对象。而黛丽完全不感兴趣,尤其他们那些无谓的谈论天气、国王的健康或是在那儿看见谁又跟谁在一起了……诸如此类令人反感的臆测对黛丽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她在雷瀚所学得的,并不包括作无意义的言论来让很多人受伤而没有人获益。“唉!”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一个跟以前一样千篇一律的无聊夜晚。当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先离开时,她的目光落到一位男士的身上,她确定她没见过他,但是他的态度举止却又有点熟悉。
  他正看着黛丽,和她四目交接,他灰色的眼眸隐隐透出一种威严,她被他清澈有神的眸子吸引住了,他长得很英俊,穿着也很有品味,他穿着黑色的套装配上白色衬衫及胸饰,衬着他因日晒而呈古铜色的脸十分好看。他的脸就像他的身材一样,是刚强而不柔顺的,他有瘦长的双颊,宽阔的前额,但是他明亮清澈的双眸柔化了他脸部刚直的线条,让他看起来不至于太冷峻,他浓纤合度的嘴唇灵巧地点缀在高挺的鼻子下方,还有一个方方的下颚。
  他外形的线条都是刚直的,但是并不让人感觉锐利、不合宜,而像是个雕刻出来的完美神只。在他的套装下,展现出的是合适与合身,黛丽几乎可以看见他肌肉的线条,他的身材很好,胖瘦得宜,他比在场的男士至少都高上一个头。
  而这个人现在正看着黛丽,一边向她走来,每走一步,旁边的人都会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通过。他似乎有和一般男人不同的气度和魄力,黛丽觉得他像是这个舞会中唯一和她一样有着遗世独立的感觉的人。
  这个想法引起黛丽的一阵不安,她怎么会认为这个人跟自己很像呢?她唯一知道的只是他正打算朝自己走来。
  虽然她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他,她还是告诉自己忘记那个荒谬的想法,然而她并没有机会知道他是不是来邀请自己。
  “黛丽!没错!你是黛丽吧?”跟前突然出现一张遥远却熟悉的脸,所有有关那名黑衣男子的想法被一阵疑惑取代。
  “安森?”
  卢安森露出灿烂得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在黛丽的粉颊上亲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这个举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便忙向黛丽道歉。“请原谅我太过轻率的举动,黛丽。但是我发现一个失去连络很久的童时玩伴的兴奋,真的让我失去理智了。”黛丽的脸涨红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舞会上终于出现一个亲切、熟悉的面孔了。
  希妲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充满了浓浓的兴趣。首先,从来没有男人敢公开地亲黛丽的,再者,黛丽自从她代父母不幸逝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自在、开怀地笑过了。正当她想叫安森介绍一下他自己时,安森转过身面对希妲,朝她一笑。
  “男爵夫人,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卢安森,我的父母因和黛丽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和黛丽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哦!我看得出来您对我有点怀疑,我必须请您原谅我的坏举动,我实在是因为看见黛丽太高兴而一时忘了这个举动的不妥当。”再度露出开朗的笑容,安森成功地抚平了希妲的猜疑和不满。
  解释完毕,安森再度转向黛丽,伸出手,“有荣幸和你共舞吗?”
  脸颊再度泛上红晕,黛丽愉快地答应了。
  当两人滑进舞池,玛芙已经忍不住兴奋的说道,“这真要感谢上帝了!”
  “为什么说感谢上帝呢?”希妲问道。
  “看看您的外甥女吧!”
  希妲必须承认,这是自从黛丽来到伦敦后,第一次真正玩得开心,“嗯,他是个年轻而迷人的男性,而且相当有礼貌。”
  “的确是的,我觉得黛丽不太懂得如何与陌生人相处,而他又是一个她从小认识的玩伴,看起来他们年纪相当,而且他真的是相当迷人,不是吗?”
  “哦!是呀,”希妲同意地点点头,“而且很讨人喜欢。”
  “我们一定要鼓励他们。”玛芙说道。
  希妲看见他们谈天、跳舞,“是啊,我们一定要鼓励他们。”
  安森带着黛丽跳着华尔兹,“你的华尔兹跳得很好呢!”黛丽喘着气说道。
  “你也是啊。”
  “我想你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哦!来伦敦之前我很少跳华尔兹的。我在雷瀚学的是古典舞,我只能靠想象来学华尔兹。”
  “那你都跟谁跳华尔兹呢?”
  “安森!”她假装气愤地说道,“那是个私人问题,我不应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我希望你不是抱着其他年轻健壮的小伙子,”黛丽害羞的看了看他,希望他别再问下去了,她可不希望承认自己都是拿着扫帚、拖把假装在跳舞的,幸好他改变了话题,让她松了口气。“我还记得有一天,我们到你最爱的湖边野餐,还钓了好几小时的鱼。”他微笑着,低头用他碧绿的眼睛看着黛丽。
  “我也是!”黛丽兴奋地说着,“那个转鱼湖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在那里你看不见雷瀚的任何一栋建筑物,那是我的原野,我可以脱去鞋子、袜子、做任何我爱做的事!”
  “脱掉袜子?”安森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那多不像你啊?”黛丽开心的笑着,他那褐色卷发也随着她的笑声在烛光中轻轻颤动着,“那匹小马叫什么名字?”安森追问着。
  “小马?”
  “就是全身的毛都是乌黑的,谁的命令都不肯听的那匹小马呀!”
  “它的名字叫蝴蛛网,它也许不会听你的命令,但是它可是很听我的话的。”
  “蝴蛛网?也许叫它锄蛛还好一点。”
  “它并不是因为它的颜色而被取名为锄蛛网的,”黛丽笑着解释,“它是根据仲夏夜之梦中的妖精命名的。”
  “一个年轻才女,嗯?”
  “我那时正在研究莎士比亚,是我爸妈给我看的,那时候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的确是很有创造能力。”安森抬起黛丽的脸,深情的望着她说道,“你一直都很聪明,而且漂亮,但是我不知道你竟然会变成这么出色的一个美女。”
  “谢谢。”她说,看着眼前这个印象中还是个小男孩的男人。他长得很高,而且完全长大了,他金色的头发梳得很服贴,配上他穿的酒红色外套、绿色裤子,他实在是毫无疑问的英俊,还有他斯文、有礼的态度、不拘小节的样子,黛丽觉得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的。
  安森把她带回希妲阿姨那儿,然后就到别处去了,而希妲阿姨和玛芙、婕丝正在讨论有关用油料当燃料的灯的事。
  黛丽站在那儿,似乎是和她们讨论着,然而她的眼睛却是游移在整个舞厅里,她看向每一堆人、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对正在跳舞的人。他应该很容易找才是,他长得这么高、这么特立,这么出众。但是她仍旧没有发现先前那个和她四目交接的男人。最后她放弃了她的寻找,她想他大概是加入她姨丈的那些小室里或是已经离开了吧。也许就像这个宴会让她觉得无趣、厌烦一样,他大概也觉得无趣了吧。真是奇怪!她对那个男人根本一无所知!而她竟然已经把他的喜恶都定位好了。黛丽用手指轻弹了自己一下,喔!真是傻瓜!
  这是令人愉快的一晚,但是黛丽却惊讶地发现,她几乎已经忘了那种和熟悉的老友在一起的感觉了,她今晚跳的舞比以前都多得多,也喝了很多香槟,因为每次她的酒杯才刚空,安森就会立刻帮她注满,而乐团又整晚奏着华尔兹,安森每隔一首就会来和黛丽共舞,黛丽总是喘着息把香槟一饮而尽。安森和她论及以前她在雷瀚的一切,又勾起了她美好的回忆,那些她希望永远不会停的日子。她开怀笑着,这是她九个月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放松自己。
  “啊!午夜了!”安森大声说道:“我们来庆祝吧!来,黛丽,再喝一杯。”
  “我已经喝太多了,安森,我明天一定会睡到中午的!”
  “那有什么关系!”安森开朗地笑着问道。
  “黛现一向都是只早起的鸟儿,卢先生,我想她如果不早点休息,明早会头痛的。”希妲说道,感觉自己也有点累了。
  “早晨过去之后所等待的就是夜晚的来临啊!”安森说道,一边走向另一群人,喝另一杯香槟去了。
  黛丽发现自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她从没这样过,屋里似乎变得热起来了,空气里弥漫的人味、烟味和蜡烛燃烧后的烟味让她觉得相当不舒服。她呷了一小口香槟,希望把胃里的不舒服压回去,不过她失败了。那甜甜的香槟酒只是让她觉得更恶心、更难过,她觉得自己的手臂软弱无力,头脑也愈来愈不清楚。她努力地想想起女洗手间在哪里,终于,她想起来了,是在楼上,要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然后,她看见三扇高大、敞开的门。外面应该是阳台,急于逃离屋里的热度和烟味的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哪里或是为什么,她轻轻绕过希妲和婕丝,往那三扇门走去,她心里想的只是她不能在众人面前出糗、丢脸。
  她原本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想安静地到达阳台,但是下一刻她却再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从她胃里的翻腾,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加快脚步,她可能会在大家面前呕吐出来。
  她终于走到了阳台,那凉凉的夜风迎面拂来,果然顿时让她感觉好了许多。但是,显然光是清爽的凉风并不足以平衡她喝得过量的香槟酒。她还是吐了出来,不管她的样子是否狼狈,衣服是不是乱了,她不顾一切地在黑暗的角落吐了起来,她觉得她的呕吐声是她所听过最难听的声音了,也许屋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呢,但是她也顾不得了,总之能把胃里清空实在是舒服。
  她终于觉得完全轻松之后,直起身来,觉得快站不住了,而且满口酸味。当她正在庆幸似乎没有人发现她的丑态时,突然觉得有人站在她后面。
  “天哪!是玛芙吗?”她作着极坏的打算,她似乎可以看见玛芙缓缓地移动她的脚步,在一群一群的宴客间穿梭着,告诉大家她在惠特摩大宅的阳台上吐了。最后黛丽闭上眼睛,挺直了背,决定面对现实。
  “我想你会需要这个。”一个低沉而有魅力的男声说道。
  黛丽发现一块方巾从她的肩头递来,不假思索地接过方巾,用它擦了擦嘴和衣服,黛丽慢慢转身过来。
  不是玛芙!黛丽发现跟前这个和她只有两步距离的男人,正是之前她在宴会上看见的那个!他在这个距离看起来更显得不羁,当她看着他有个性的脸上正映着月光,灰色的眸子更像是直坎坎地望进她的心里,像是透出慑人心魂的魔力,让他看起来和其他人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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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2章</FONT></P><P>  “如果你已经用完我的手帕,我想拿回来。”
  “哦,哦!不!”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把手帕紧抓成一团小球捏在手里,“让我帮你把它洗干净再还你吧,我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还给你。”
  “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
  “是啊!”
  “你应该在你还没走失之前回去屋里。”
  “我相信我还没迷路,”黛丽边说边想着她刚刚冲出屋外的模样,“可是他们一定觉得我很糟糕,我甚至差点撞倒一位夫人。”
  “女士们都会认为那是年轻女孩跑到阳台上去平静她们受伤的心灵。”
  黛丽自我防卫的意识就像刺猬的针一样,倏地竖了起来,“我并不是因为情感受到打击而跑到阳台来哭泣的。”
  “那你是宁可他们知道你是到阳台上来把你的胃清空喽?小姐,那么你就懂得下次应该注意你喝了多少酒。”
  黛丽还没来得及作任何反应,他就头也不回的往舞厅里走回去了,只留下气愤的黛丽仍然站在阳台上面。她并没有挣扎很久,她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件已经发生的事,于是她挺直了肩,往屋里走去,准备接受任何异样的眼光或评论。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舞会正好结束了,在纷乱中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或回来。
  黛丽一行人要离开时,原本笼罩雾气的天气变成倾盆大雨。彼得把车拉到惠特摩舞厅的门前,菲力让希妲先上车,然后又扶黛丽上了车,自己居后。车子里面就和往常一样,彼得已经准备好暖炉、外套等保暖的东西。
  “这场雨真大!”希妲边说着边把自己包进温暖的羊毛外衣晨,“除了天气以外,我想这是个很不错的晚上,你说呢,菲力?”
  “确实是,今天晚上我和那些男士们聊了不少。”
  “那位侯爵阁下,我想他得到大多数女性的青睐哦。”
  “哦,那一位啊,我想是吧。”
  “你是在妒忌吗?”
  “有一点,再加上困惑。你看过像查德这么难懂的人吗?或者是他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有时候很高贵,有时候却又不是。”
  希妲点点头,“真是精辟的形容……不过又稍微太为粗略了。”
  “事实上他约一年前接管纪林,在他接管之前,纪林是作牧牛或是肥料之类的事业。但是你知道吗?他却宁愿把时间花在收集种子和研究培育动物而不参加社交,他研究的甚至不是马!他养的是家畜,家畜和美国来的新作物,他就是那个只知道这些的侯爵!”
  坐在菲力和希妲对面的黛丽专注的听着他们的谈话,毯子底下的手紧握着那块手帕,终于她开口问道:“你们在讨论谁啊?”
  “纪侯爵啊!”希妲很兴奋地回答,“没有人不注意到他的。当然也许你例外,你有那种能整晚把注意力放在同一件事上的特殊能力,而你不会知道谁来了或是谁离开了。”
  “他的确是很独来独往,而且也只在一个小圈子里。”菲力补充道。“但是不可否认的,他是一个让人看了就很难忘记的人。”
  “他长得如何?”
  “高高的,黑黑的。”
  “他的头发就像西班牙人那样乌黑,还像丝缎那样柔顺发亮,”希妲跟着说道,“而且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应该说是自信十足。”
  “几乎会让人感到害怕。”
  菲力点点头,“我同意,但就我所了解的,他并不是一个个性暴戾的人,加上他有侯爵身份,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合乎他的身份与地位。”
  黛丽的手不安地搓着手帕的一角,她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字母的图案,她的心顿时狂跳不已,“所以每次他要穿越人群,大家都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黛丽小声地插进一句话。“完全正确。”
  “真是个谜样的人物。”希妲肯定地点点头说。
  “每个人都想和他攀上关系,变成他的朋友,但是很少人成功。”菲力解释道,“他无疑地是当今全英格兰最富有的人了。”
  “当他朝你走过来,你就会觉得他好象是猎人,而自己变成逃不了的猎物一样。”黛丽说道。
  “那你是真的见到他了?”希妲问。
  黛丽点点头,“他个子很高,心情很难捉摸,黑色的头发,还有古铜色的皮肤。”
  “一点也没错,还有那对灰色的眼睛从来都不看你一眼。”
  “除非你反对他所说的话。”菲力更正道。
  黛丽隔着车窗向外望,她可以确定阿姨及姨丈在讨论的人正是借给她手帕的那个人,但是他的眼神并不像阿姨他们说的那样,他那曾经只距她两步远的影像浮现上来。那双眼睛绝不会冷酷的,相反的,它们闪烁着聪慧和力量,她不能说它们是友善的眼神,但也不会是无情的,可是她也没办法明白他深沉眼神的底下在想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查德,纪林侯爵纪查德,”菲力强调着,“如同我所说过的,他是全英格兰的首富。”
  “我相信侯爵那种特立的态度是不能怪他的。”希妲叹了口气后说,黛丽不解地看了看希妲,只听见她又紧接着往下说:“过去这几年对他而言并不好过。”
  菲力沉思了一下,“我想他是把那件事看得太过严重了。”
  “菲力!”希妲抗议着,“大家都这么崇拜、仰慕侯爵夫人,你怎么可以说……”
  “侯爵夫人?”黛丽重复她阿姨的话问道。
  “那是一个可泣的故事,亲爱的。侯爵曾经在全伦敦的祝福声中和一位可人儿孟黛芬结婚。孟小姐真是很美丽而且充满活力的,她所到之处总是洋溢欢笑与生气。”
  “他们的确是过着让人钦羡的生活,他们这一对璧人能出席你所办的拜会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他们没有出席你的拜会,你会难过得像有刀在割一样,很多人办拜会都只为了他们能赏光。”
  听见希妲的话,黛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不过她很快就把它抛在脑后地问道,“他们一定深爱着彼此。”
  “亲爱的,他们几乎是难分难舍的。”
  “侯爵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希妲摇头说道,“她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我想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是吧,菲力?”
  “正好是三年,我还记得月份。”
  “你是对的,那天的天气很恶劣,比今晚的天气还糟,侯爵夫人不寻常的一个人在旅行。路况很差,又下着雨,结果车子翻下一个陡峭的堤防,”希妲停了一下,摇摇头接着说道,“真是不幸。”
  黛丽看着希妲和菲力,最后,菲力给了这个故事一个结尾,“侯爵夫人似乎坚持车上一定要有油灯,于是车子倾倒后,油泼得四处都是,而夫人也……总之,侯爵接到这个消息时,是他的妻子已经烧成灰了。”
  “他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希妲语带悲伤地说。
  “真可怕。”黛丽哂声说道。
  “他还沉浸在失去她的伤痛中,他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也很少参加社交、庆典,他实在不能没有她。”
  “他似乎是隐遁了,”菲力附和着,“隐遁到像今天,他终于出席了,然后大家就会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好几个星期了。”
  车子里回复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各自陷入这个悲剧的想法里。当黛丽无言地望向窗外,希妲仔细地看着她,从没想过黛丽或许不只是看过查德而已,查德对她来说不需考虑,只有玛芙才会去四处说她女儿婕丝和侯爵有多相配。她并不是说婕丝不配,而是这件事的可能性原本就很小,而如果婕丝不要老是喜欢用那些幼稚的粉蓝或粉红色的东西,或许机会还会大些,况且还不晓得侯爵有没有再娶的打算。无论如何,在希妲看来,玛芙所期望的这个婚姻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及声名利益,那不是她希望黛丽能真正得到的东西。但是希妲很希望知道黛丽到底对卢安森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兴趣,她对卢安森了解不多,但是她确定黛丽今晚比她来伦敦后的任何一晚都要开心。安森看起来有礼貌、好看而且聪明,更重要的是他带给黛丽很大的改变。她已经学会不要问黛丽对于那些来拜访她的人的想法了,因为过去那些人,黛丽没有一个记得住,而且他们也都不留名片给她了。
  并不是她的外甥女粗鄙无礼,事实上,正好相反。她对希妲和菲力而言是很细心、窝心的同伴,她只是喜欢独处,她可以整天埋首书本或是照顾室内的花草植物。她也骑马,不过只在大清早,就像在雷瀚一样。她总是被希妲硬逼着在晚上出席宴会而又坚持早早结束它。希妲知道他们不懂黛丽,所以不敢接近她,而黛丽也总不以为意,但是希妲却很为她担心。
  XXX
  黛丽只让爱维帮她把礼服脱掉就叫她去休息了,因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黛丽不想再耽搁爱维太久。在灯光微明的屋里,俄罗斯丽慢慢地梳着她几近纠结的鬈发直到它们柔顺为止,把脸洗干净,穿上爱维放在床上的白色睡衣。
  但是过了一个小时,黛丽却还是毫无睡意,她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晚上的情景和那双灰色的眼眸。她的床边现在晾着纪查德的手帕,手帕的一端绣着纪字样的侯爵家徽。
  由于怎么也睡不着,黛丽终于起身点亮了一根蜡烛,走出房间,蹑手蹑脚的走下楼梯,她往屋后的厨房走去,从走廊看去,她看见光隐隐透出来,而当她打开厨房的门时,她闻到一阵香浓可口的巧克力香。
  “再一下子就好了。”爱维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停地忙着,把一块巧克力丢入她正在煮的牛奶中。
  “你怎么知道?”
  爱维对着她笑笑,一抹了解的笑意浮上她小小而棕色的眼睛,“我怎么都知道,你不是每次都会在下雨天的晚上吵着要喝热巧克力吗?你从长得比柜子高以后就是这样了,难不成站在我跟前的是另外一个要我喂饱的小女孩吗?”
  黛丽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爱维递给她一个里头注满了热巧克力的杯子,然后就一边忙着清理一切,一边问道,“好了,现在告诉我那个舞会怎么样,别喝得太快,小心别烫了舌头。”
  “嗯……那是一个……很不一样的舞会。”
  “那么虽然你原本不愿意,但是你还是很高兴你去了,是不是?”
  当爱维说到这一点,黛丽啜啜她的热巧克力说,“是啊,我很高兴我去了,我遇到一个人。”
  爱维瞥了黛丽一眼,黛丽马上就避开了,“那么你究竟遇到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你这个固执又不懂社交人世的小顽固转头注意他的存在呢?”
  “爱维!我才不是不懂社交呢!我只是和他们没有共同点罢了。他们是陌生人啊,不像你、希妲阿姨和菲力姨丈。”
  “唉,我知道。我只是关心你,你并没有作一个重新的开始,而你一定要重新踏出去的,你知道吗?好啦,现在赶快告诉我有关这个年轻人的事吧。”
  “事实上我是遇到了两个人,”黛丽犹豫地说道,“不,事实上我说的是一个人,但我在舞会上遇到两个人,一个是卢安森,你记得卢氏夫妇吗?他们曾经来雷瀚拜访过爸妈的。”
  爱维停了一下,试着想起那段回忆,“他们来拜访是很久以前的事吗?我已经永得五、六年前的事了。”
  “我那时候大概七、八岁,安森和我到缚鱼湖去,他还骑过蝴蛛网呢。”
  “我也许还记得那次的拜访,”爱维一边说着,一边熄了火,把余烬推平,“他就是吸引你目光的那个人吗?”
  “不,不是。只是能和一个熟悉的人在舞会上谈天跳舞的感觉很好,和他聊天不像和其他陌生人讲话,感觉上比较容易,也比较自然。”
  “但是你现在心里正在想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是的,但是他和其他陌生人不一样。”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问道:“你有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你从没有看过、听过这个人,也没和他讲过话,却觉得你好象早就认识他了。”
  “我不记得我不这种经验。”爱维回答之后突然停下她手边的工作看着黛丽问道:“你有跟他跳过舞吗?”
  “没有。”黛丽说道,突然觉得被爱维看得有点不自在。
  “和他聊过天?”
  黛丽眼睛转了一圈之后,把杯子放在餐桌上,想了想说道:“在一次意外的情况下,我们做了相当短暂的交谈。”
  “你没有让那个不管叫什么名字的先生亲你吧?”
  “喔,当然没有。”
  爱维放下抹布,走到黛丽对面,把手放在黛丽手上说道,“我会这样问,是因为当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这么心神不定,大部分是因为她尝到了初吻。”
  “那么,你就不必担心了,因为我没有亲他。相反的,我在阳台上吐的时候,他还借给我他的手帕。”黛丽看着爱维瞪着她看的样子,让她觉得她的眼睛是不是要掉下来了。
  “那真不是个相遇的好时机,对吧?”
  最后爱维终于开口说道,“他肯帮你真好。”
  “嗯,爱维。”黛丽摇摇头地说道,“他是很好,愿意把手帕借给我,情况一开始是很好,然后他竟开始教我要当一个好女孩,好好擦干净我的脸!这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会面。”
  黛丽笑了笑之后,又接着说道,“但是我真的觉得,即使我们是这样遇到的,我们还是同一类的人,那种认知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黛丽给了爱维一个拥抱,“谢谢你的热巧克力,到了早上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了,好好休息,天都已经快亮了。”
  经过暖暖的热巧克力和跟爱维的谈话,黛丽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她梦到了那个舞会,不同的是这次是在雷瀚举行的,还有那双灰色的眸子,好象在她身上寻求什么似的。
  XXX
  查德伸长他修长的双腿,仔细研究着手头上的资料,由于太专注于手上的资料,他的咖啡也都冷掉了。天刚亮不久,他就送了一封信到艾查理家,艾律师果然准时在八点出现,给查德一切他需要的资料。当时钟指着十点时,查德重新看了一遍他的计划。
  他面前有三堆资料,一堆是艾氏代书事务所所收集到过去一年以来,雷瀚和雷莫甘的负债情形,另一堆是有关于雷黛丽的一切资料的文件,第三叠,则是查德自己手写的纪要和计划。
  此刻他手里拿着雷瀚的资料沉思着,值得注意的是,雷莫甘的每笔债都偿还了……完完全全的。雷莫甘的产业被拿走抵债,而且据查理说,是雷小姐坚持要把最后一笔都还清。
  查德望着书房窗外,没有马车或是行人穿过。或许伦敦的人知道的很少或是不在乎,但是查德却很清楚的知道雷瀚是距伦敦百里内最好的产业之一,显然雷莫甘并不了解他继承的遗产有多高的价值。跟前的资料显示,雷瀚的确是一个规划过的产业,如果需要资金,则由土地和牧产便丰硕有余了。
  显然的,土地管理人才是雷瀚真正掌控的人。宏伯特是在雷瀚出生的,并且由前任管理员……他的父亲手上学到管理的技巧和理念。而雷莫甘的父亲,雷詹司,则是一个重视经营其产业的人,他用一生的时间与精力把雷瀚建立得成功而运作有条不紊。不幸的是,他儿子雷莫甘就没遗传到他父亲的睿智,他只关心雷瀚能提供他什么,他如何才能过着他那贵族式的生活。
  查德有点恼怒地努努嘴,雷莫甘毫无节制的花钱、享乐,让雷瀚的支出是收入的两倍,并且严重负债。不过至少这个呆子还让伯特能够全权的经营这个产业。
  根据查理的资料,雷瀚几乎已经是关闭的状态,人员除了宏伯特和麦西默还留着,其余都遣散了,反正他们这一辈子都耗在雷瀚了。不过让查德不敢置信的是,他们已经到了领退休金的年龄了,而田地休耕,牛、羊等牧产也卖光了,入口也封锁了。根据他的计算,查德估计仅仅是让雷瀚恢复运作就要五千英镑,而雷黛丽小姐名下却连一个基尼(相当于二十一先令)都没有。
  雷小姐,他很仔细的看过眼前的资料,她和阿姨及姨丈住在一起,那一对没有子女的男爵夫妇显然很溺爱他们的外甥女,然而对黛丽来说并不能减轻她丧父、丧母的伤痛。
  昨天晚上证明了韩罗伯和马威廉是对的,雷小姐的确是很美,但是她冷漠的态度和在惠特摩的表现实在是不可取。“像她这么美的女人应该是全身惹火,充满热情才对啊。”查德沉默地想着,但她却不是这样子的。
  一颗发亮的宝石并不能吸引他,除非她是颗充满性欲的宝石。但是不论她是冷静冷感或易怒、难缠的,像她这种美丽仍然是很有震撼力、影响力的。如果她能聪明点,知道她自己的条件和价值,她就会让全伦敦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和黛芬一样。
  突然,他妻子的影像又出现在他心头,记忆中和那次他带她去坎奈尔舞厅参加宴会时一模一样。她穿着银色的低胸礼服,给人充分的遐想。而那套银色的礼服,衬着她白皙的肤色,真是完美极了。她纤细的脖子上佩戴着一串高雅的钻石首饰,加上耳朵上挂着两串泪滴型的镶钻耳环垂下,她的美根本是无人能比,她美得惊人、几近女神般的完美。
  当晚坎奈尔在场的男士都几乎为她的美疯狂,争先恐后的向她邀舞,几乎忘了她是查德的妻子,而其余的女士们都站得远远的,躲在各自的同伴后面悄悄低语,因为嫉妒而不愿和黛芬说话,也因为怕相形见绌而不敢站到她身边。
  查德的肩膀因用力而绷紧,他的嘴唇闭得很紧,让自己心痛地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里。他把椅子往后退一步,将脚放到书桌上。黛芬走了,她走了;永远地走了。过了十分钟之后,他的思绪才又回到雷黛丽身上,他在炉火中加了一点柴,看了炉火几分钟,黛芬现在又回到他心中,好好地收藏起来了。
  昨晚他走向雷黛丽时,他发现自己的兴趣被挑高了,而她却是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一副不在乎或是态度的样子。不过这个印象在他看见她和卢安森跳华尔兹,而且后来还吐了之后更加深刻,像黛丽这样的女人真是没用。这三年来,查德对女人的喜好已经变成会主动、热情如火而且喜欢男人也这样的女人,而不是天真的近乎无知、没有经验的少女。查德摇了摇头,他这种对黛丽近乎饥渴的欲望应该归咎于他花了四个星期横越大西洋,又花了两星期在伦敦找一个暂时安居的地方,因为自从他离开维吉尼亚州到伦敦之后,他连解决一下男人的原始需求的机会都没有。他必须要做点别的事免得他做出以后会后悔的举动,而他决定尽快和雷小姐讨论雷瀚的交易,然后就把她留在她喜欢并且也属于她的那个世界里。
  吃早餐的时候,查理也给了查德一份有关于卢安森的资料,二十四岁,而且在赌桌上欠下堆积如山的债务,他过着一种自己根本就支付不起的生活。查德想不透为什么黛丽会把自己的标准降得这么低,她可能认为她已经和他坠入爱河了。这个想法让查德觉得反胃。卢安森根本不能提供任何实质的帮助来挽救雷瀚的衰落,甚至也无法给她像现在和阿姨、姨丈住在一起时的快乐生活。
  显然地,黛丽并没有找个人来帮助她保住雷瀚的想法,她也没有在寻找任何查德说得出来的东西。她的确是对卖掉雷瀚没有兴趣,但是她也没有努力让雷瀚颓败的情况不再继续下去,而查德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快步地走出书房,穿上他的黑色外套离开家。
  三十分钟后,他来到了希妲家的门口,两阶一步地中踏上阶梯,当他走到大门口时门正好开了,拿着盆栽与浇水器的雷黛丽正好和查德撞个满怀,查德听见黛丽惊吓地倒抽了一口气,而且由于他们的碰撞而重心不稳,他伸出手围住她,把她扶住抱进怀里。他很惊讶于她的娇小,在他的环抱之下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她的头正好靠在他下巴上,感觉很舒服,尽管隔着一件外套,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胸部碰到他健壮的胸膛。她闻起来和花儿一样香,但是更精确的应该说是让人沉醉青草香,特别是那种还沾着露珠的早晨的青草香。
  黛丽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吃惊地看着查德,查德注意到她的第一件事,她竟然看起来完全没有宿醉或前一晚十分疲累的样子,也不像查德所预期的她会像那些早起的女人,有浮肿的脸和一副邋遢的样子。相反的她反而是一别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她的双颊红润,蓝色的大眼睛也闪烁着光芒,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头发显得更有弹性与光泽,她已经将它们整理好,往上盘成几圈,然后让一些丝发垂到肩头。
  查德伸手把她额头沾到的泥土拨掉说道,“我们似乎总在不寻常的情况下见面。”
  她的脸马上因为尴尬而泛上潮红,她低下头把手中的器皿紧紧地握着说道,“您吓到我了,先生。”
  “如果我知道有人会那么早就从屋子里冲出来的话,我会在来拜访的时候更加小心注意。”
  “一早都快过去一半了,先生,而且早晨是一天最美好的部分,我不敢相信您会允许您的家里头到了中午还在沉睡中,都没有开始运作。”
  “我承认我是知道这一点,却一直都没有去做。”
  “那么这是您的损失了。”
  查德无言地对她的论点表示同意,然后问道,“这些都是不要的花草吗?”
  “不是,战草需要比较多的阳光,而这栋屋子是坐北朝南的,屋子前面会比较温暖,如此一来他们在这儿开花可以维持得较久,而且也会让进门的地方看起来更活泼一点。”
  查德瞪大眼睛看着黛丽把开着黄色花朵的战草放在阶梯的两边,拍掉手中的泥土,然后转身面对他,查德望向她黄褐色裙子的裙摆说:“我想你应该满想念你的鞋子的,雷小姐。”
  黛丽的脸泛起阵阵红潮,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没穿鞋子也没穿袜子。她把自己的脚趾弯曲起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毫不掩饰她的不自在和红透了的脸颊,“你一定是为了你的手帕而来的,”她轻轻地说道,“我已经帮你把它洗好了,如果你愿意进来坐坐,我马上拿给你。”查德并没有更正她的假设,只是跟着黛丽进到屋子里,到大厅的时候,黛丽吩咐仆役端茶到制图室并且要他们通知希妲阿姨,告诉她自己和一个访客在一起。
  查德注意到那名仆役领班似的人似乎并不注意,也不在乎他的女主人正光着脚丫子,而跟前的黛丽也不像他昨晚看到的那么冷漠,他跟着黛丽进入了制图室。
  一走进制图室,黛丽马上闪身站到角落的钢琴后方,把自己赤裸的脚遮住,然后她看着查德说:“再次谢谢你昨天晚上好心的帮忙。”
  “昨天我很好心吗?”查德回答着。
  “我并不知道酒的作用会这么大,来伦敦以前,我都是在父母都在家的时候才喝的……”她的声音忽然停住,因为看见仆役送茶来了,她便用手把玩着窗帘,一直等到仆役离开。
  但是门还没完全关上,另一声敲门声就跟着响起了。
  一个小小的女仆走进来,一手递了一条手帕给黛丽,另一手则拿了一双鞋子放在黛丽脚边。雷黛丽穿上鞋子,好象在一个绅士面前穿鞋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穿上鞋子后,黛丽走向放茶的地方,“您要加点牛奶吗?”
  “不用了,谢谢。”
  她倒了一杯茶之后便递给他,然后把手帕折成一小方,“真的很感谢你。”
  查德把茶杯放下,无言地打量着黛丽,今天早上她光着脚丫子,脸上还挂着两朵红晕,站在他面前眨着她水灵灵的双眼,和他昨晚看见的她完全不同,比较温柔、和善,也亲切了点,而且还非常的清新、怡人。
  但是这并不重要,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他对她还是只有一项兴趣,就是雷瀚。这项交易愈快完成愈好。因为她只要一买到雷瀚,就可以尽快让雷瀚回复正常的运作,而她也可以嫁给卢安森,同时她也不必担心卢安森是不是有钱,因为只要他付了买雷瀚的钱,她就不必担心生活了。
  他把心里那幅黛丽和安森结婚的景象抹去,转身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雷小姐,我们可以坐下聊聊吗?其实我来找你是有第二件事的,我来是想跟你谈一桩生意的。”
  黛丽试着掩饰自己的惊讶,点点头往壁炉前的椅子走去,选了个位子坐下并示意查德坐在她对面。她看着他把碰都没碰的茶放下,朝自己走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不寻常呢?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很笨拙,对自己很没自信,而且只要纪查德看着她,她就浑身不自在。当她在门口撞到他,和他四目相对,她觉得好象自己晕眩得快要站不住了。而当她的身体和他接触时,她就像是触电般的僵住了,更像是被灼伤般地烧烫起来。即使他只是望着她,她也觉得他像是伤透了她的心一样,而她关心的却是他看到之后的感觉,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玩着窗帘,以免他继续看透自己,通常她对一个陌生人会怎么看自己并不在意,但是为什么她这么在乎他的想法呢?
  他的声音和他的态度不大一样,就像他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却也同时让她联想到昨天晚上的舞会,就像那时候,她觉得他想在她身上找寻什么,但是她能给他什么呢?
  她看着他坐下,伸着又长又直的双腿,他坐下采取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交叠着双手,他望着黛丽说道,“雷小姐,我想和你作个交易。我知道令尊过世后留下一笔可观的债务,而你也全数承担了。”
  黛丽觉得一股寒意由背后直冒上来,但是她还是认可地点点头。
  “我知道偿负这个债务之后,让你可用的资金资源变得很有限,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个解决这个情况的方法。”查德顿了顿之后说道,“我想买你名下的资产,雷瀚,我保证我出的价钱是很公平合理的。”
  黛丽的神经整个绷紧起来,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是在她还没来得及作任何的回答之前,他又继续说道:“雷小姐,我会付现金给你,用这些钱你可以过很好的生活。”
  查德继续说着,但是黛丽并没有听进去他说了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纪查德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血液冲上她的脑袋,在她脑海里沸腾汹涌,她的脸因生气而发热,她饱含怒气的双眼瞪着眼前这个在她姨丈的制图室里舒适地坐着的男人。她刚刚还为这个男人的视线感到悸动,她不相信她竟然会允许自己受这男人的影响?他已经不是她昨天所认为的那个英俊、谜样的陌生人,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另外一个牟利的投机者而已,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听着他叙说卖掉雷瀚的种种好处,她很专心,想记住他到底说了什么。
  “贪得无厌!”她心想着,她的手指紧抓着她的手臂,把手臂都抓痛了,她的全身都含着怒气,他怎么敢那么自大地坐在她姨丈的屋里,轻松得好象在谈论天气一样,他竟然想要她的家!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交代律师把每件事都处理好,”查德继续说道,“我的律师会确保你得到公平的待遇的。”
  “非常感谢你,纪侯爵,我有自己的律师。”
  “我认识潘先生,事实上,我……”
  黛丽再也受不了了,她没办法再听查德多说一句话,她以为那群强夺她父母遗产、掠夺她们家的人,在得到他们的偿还之后就消失了,就再也不会来打扰她了,但是她错了,只要她还拥有些什么,他们就会像嗅着血味的秃鹰跟着后头而来,就像纪查德一样。
  “你怎么样,纪先生?”黛丽站起来大声地说道:“你有什么意见?你有一个很有力的帮助要给一个生病的小孩?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这里,然后大声宣布你很好心的要买下我的家!?雷瀚是不卖的!不卖给你或是任何人!”她气愤地说道,原本美丽而细致的脸颊也因为愤怒而涨红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儿,然后建议我卖掉我的家,谁告诉你雷瀚要卖了?还是你自己认为的?”她不等他的回应就接着说道,“你认为女人不应该笨到找一个产业来烦恼自己,是吗?你可能认为我关心的,只有参加宴会时的礼服和车子!”黛丽眨眨眼睛,认为他没有回答表示默认,于是她的怒气更提升了一层,她气得几乎就快说不出话来,脚也不停地颤抖着,“如果你是这样想的,侯爵阁下,那么我告诉你,你完全错了!我一点也不关心那些漂亮衣服或宴会、社交活动之类的琐事。一百个伦敦的宴会也比不上在雷瀚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我再一次告诉你,雷瀚是绝对不卖的!”
  黛丽瞪着纪查德,他在她说话时候一动也不动的,但是他现在站起来了,灰色的眼神攫住黛丽,黛丽不由自主地要抬头望着他,发现她的头竟然还不到他的胳肢窝,不过没有关系,她才不怕他!她绝不会让纪查德这么容易地抢走雷瀚。
  “你真的这么深爱雷瀚?”他用低沉而隐含着怒气的口吻问道。
  “那是我的家啊!它对我的意义不同于其他人或是其他的财产。”
  “你这么深爱雷瀚,而你宁可让它颓败、衰坏下去也不愿意让别人来回复到你童年时那种迷人的光彩?”
  黛丽责备似地说道,“我才不会让它衰败呢!雷瀚是那么美,在春天……”
  “你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他冰冷冷地问道。
  “六月,我离开的时候正值六月初。”
  “那么我建议你最好回去看看它,你从没看过它现在的样子,空荡荡的,而且损坏得……”
  “你胡说!”黛丽大叫着,整个身体因为气愤而不停地颤抖,“土地管理人还在那里,他每个月都有写信给我,他跟我说雷瀚一切都很好。”
  “很好?”查德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问道。
  “是的。哦,它是空了,纪先生,因为有一群利用我双亲过世的这场不幸趁机牟利,把一些东西全搬走了,那些人你可以把他们想成你的朋友,事实上,他们就和你一样,是贪得无厌的秃鹰!”
  “注意你在和谁说话,雷小姐。”他警告着,灰色的眼睛透露出威胁的意味,“你并不了解我。”
  “而你也同样一点也不了解我!可是你却贸然地来这里说了很多不适当的话,侯爵阁下。”
  查德瞪着她,“你不需要了解,雷小姐,你没有什么难以了解的地方。”
  “噢,是这样的吗?那么就请原谅我这么容易就看透,请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的父亲,一个只知道关心雷瀚能给他多少收入却毫不考虑如何去维持雷瀚的人。”
  “你好大胆!竟敢这样批评我的父亲?”
  “我怎么敢?”查德语带讽刺地反问着,“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把雷瀚剥光了来替你父亲还债。”
  “不是的,我只是……”
  “那是事实,雷小姐,你父亲用掉雷瀚所挣得每一分钱去旅行,保持他的个人特性和格调!”
  “伯特把雷瀚照顾得很好!”
  “是的,而令尊无视于他的贡献,反而挥霍无度,把东西拿去抵押,然后连一毛都不留地走了。哦,不!他比没留半毛钱给你更糟,他竟然让他唯一的女儿帮他偿负一身的债务!”
  “他不知道他会死啊!”黛丽几乎是对着查德大吼。
  “对,”他回答得很轻柔,但却像是一记闷棍打在黛丽的身上,“如果今天他还活着,雷瀚早就卖掉了!不然他就会跟你一样,把它剥光,然后把它锁上,来伦敦度假参加社交,他可能早就为明天堆积如山的账单烦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生,我此刻并没有负债。”
  “那是因为你活在你姨丈的善意照顾下。”
  “等到……”
  “等到你找到一个有钱的丈夫,等到你找到一个被名衔和美丽妻子诱惑的可怜傻子来作这个交易,他给你他的财富,而相对的,你给他你的名衔和纯洁的身体。”
  黛丽生气的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思考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对雷瀚的想法、对她父亲、对她的想法。她最讨厌的就是现在看着她的那双让人不愉快的灰色眼睛,他知道了解她多少?而他竟敢站在那儿说她会以她的身体来换取雷瀚?
  “我是在给你第二条路走,雷小姐,”他用极其冷静的声音说道,“接受我这个买卖,然后你就不必把你的身体卖给叫价最高的人,我很愿意为雷瀚付给你一笔公道的价钱,那会是一笔财富,甚至比一大块土地还多,我会付你钱,然后你就能得到自由。但是你太天真了,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是不是?”他瞪着她看,黛丽觉得他是在她的防备上寻找裂缝然后想解除她的武装,“我会叫我的律师写一份计划给你看,我建议你好好仔细地想想我说过的话,并且考虑一下。”不再多费唇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黛丽看着侯爵离去,前门关上,她的眼眶充满泪水,但是她努力地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才不会让那男人的话伤害到她呢!他完全不了解她,而且他错了,她爱雷瀚!即使身在这儿,她还是想着,挂念着雷瀚,她一定会让它保持得很好,她会的。
  “刚刚那是侯爵吗?”希妲穿晨衣走进来问道。
  黛丽直直地看着前方,深怕被希妲看一眼自己就会承受不住,“是的,刚刚是纪侯爵。”
  “我的天啊!”她惊讶地说着,“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是跟着他的东西来的。”
  “他的东西?”希妲沉默地思索了一阵子,“真奇怪。”她偏着头,看出黛丽的不寻常,“你不舒服吗,亲爱的?你看起来好象生病了。”
  黛丽别过头去,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承受这种追问,“我很好。”
  “那就好,因为卢先生捎来一张卡片,”黛丽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希妲接着说道,“你应该看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的。”
  黛丽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只想跑进房里然后把全世界都锁在外头,可是卢安森是她的朋友,而她不能不理他。把信封接过来,她浏览了一次那封信,“安森希望今天下午和我出去兜个风。”
  “真不错,你要不要去?”希妲很高兴地说着,一边用鼓动的口吻问黛丽。
  “不要。”黛丽毫不考虑地说。但是她的阿姨仍然非常兴奋的样子。
  “那听起来很不错哦!”希妲鼓励她,“今天是一个出游的好天气,而且新鲜空气可以让你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亲爱的,他至少是你的老朋友,跟一个你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起出去几个小时应该会不错的,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他聊得很愉快吗?”
  黛丽想想希妲的话,也许她是对的,一些新鲜空气或许能帮她忘掉纪查德这些让人不快的事情,而且安森是她的朋友,不是那些她得假装对所有话题都充满兴趣或是不停做作地微笑的那些陌生人。她给希妲一个微笑,点点头地说道,“我想你是对的,今天下午应该会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看吧!”希妲很高兴的说道,“你看,你的脸又红润起来了。来,来这里坐着陪我一下。”希妲拉着黛丽坐下来,希妲拉着她问,“你还没告诉我安森拜访雷瀚的事,他的双亲也常去拜访你们吗?”
  黛丽吸了口气觉得好多了之后说道,“我昨天晚上一看到他马上就记起他了,可是我记得卢夫妇只来过一次。”
  她摇摇头说,“也许他们不只来过一次,不然安森怎么会记得那么多有关雷瀚的事和我的事。”
  “也许你把卢先生和其他来拜访的小孩子弄混了。”
  黛丽轻轻地笑了,拍拍希妲的手说,“很少人来拜访过雷瀚的,希妲阿姨,小孩子更少。”
  希妲毫不惊讶地接受这个讯息,“你的童年很孤独是吗,亲爱的?”
  “其实是很快乐的,希妲阿姨。”
  “像你常常说的那样,亲爱的,但是也很寂寞,不是吗?你没有兄弟姐妹和你作伴,而你的父母又……”
  “没有人能像我一样有这么好的父母了。”黛丽强调地说,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下,靠到希妲的肩上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小时候我都觉得他们好神奇,像天使那样,又美丽又特别。”
  希妲无言地听着,然后很快看了黛丽一眼,“你得赶快把回信送去给卢先生哦!”她提醒黛丽,改变了话题,“已经快中午了,我想他大概两点会来接你。”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一般就是这样的啊。”
  “哦,”虽然她仍是不大清楚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黛丽在希妲脸上亲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十分钟后,给卢安森的口信就写好了。
  沐浴更衣过后,黛丽穿着绿色洋装和与衣领、袖领同色系的外套,黛丽看起来容光焕发,一扫早上和纪查德的怒气及不愉快。
  两点钟时,帕克准时开门迎接安森,和安森在制图室会面时,黛丽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我想你证明了我阿姨对社交礼俗与习惯的精通与自信。”
  安森笑笑说,“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代表这么多意义,如果你因此而比较开心一点的话,我会很高兴自己来邀请你。”
  “她说你会在两点到这里来接我,而且你的车就真的在这个时候来了。”黛丽愉快的解释道。
  “哦,她当然是对的,但是虽然如此,我更希望我早点到,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抬起她的手,安森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你看起来比昨天晚上还要漂亮。”
  黛丽因为他的赞美而脸红,“谢谢,你今天早上忙吗?”
  “我想我混过了这个早上,我承认昨天晚上玩得有点过火了,我一直到中午才起来。”
  安森的话让黛丽想起纪查德早上说的,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早起的鸟儿,黛丽很生气地把有关纪查德的想法赶出脑海,“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她问道,一边急着想离开这个会让她想起纪查德的房间。
  安森点点头,帮她拿起手套和帽子,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一扫昨天大雨的阴霾,今天下午是晴朗宜人的天气,安森的车夫驾着马车往佩尔梅尔街驰去,黛丽享受迎面而来的轻风,树叶纷纷落下,布满了车道,而且沿着佩尔梅尔街的花全开了,花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她很高兴安森能邀她出来玩,能不必思考邻座究竟是哪一位先生或伯爵真好!旁边是安森,而这种亲切的感觉的确很好。
  “你来伦敦多久了?”安森微笑地问她。
  “快满一年了,时间过得很快,我都不觉得过了这么久。”
  安森握住她的手说,“对于你父母的事我感到很遗憾,黛丽,昨天晚上我没有机会告诉你,你过去这九个月一定过得很寂寞。”
  黛丽很快地吸了一口气,并且投给安森一个感激的微笑。至少安森知道她的父母,这让她的关心听起来像是真的,其他人也问过她相同的话,也同样表示关怀,但是他们都是陌生人,她不由自主地就会觉得他们压根儿就是虚情假意的,可是安森却不一样,他是她的朋友,她应该信赖他,他也不像纪查德,黛丽心想着,这应该会是个美好的下午。
  她转向车子里的安森说道,“我从来不在乎我是不是寂寞,事实上那不能称作孤单,我只是一个人,专心地做我的事,而时间就像飞也似的过去了。”
  安森又给了黛丽一个谅解的微笑,“我想如果是我,我会需要一点娱乐和刺激。那时候我才八岁,我父母的产业全都归我哥哥管理,而我很庆幸我不必过那种生活。”
  当另一辆车经过时,他转头向车上的人招手致意,另一辆车上有两名年轻女孩,“她们是刘家的小姐们。”她们的车经过之后,安森向黛丽解释道,“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她们是很好的朋友。”然后又对黛丽深深一笑,把注意力重新转回黛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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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3章</FONT></P><P>  查德把桌上的资料推向对面的艾查理,用手指扒过自己的头发之后站起来,走到窗户旁,用一只手遮住刺眼却温暖的阳光说道:“你觉得怎么样呢,查理?”
  “我想雷小姐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论她想从任何方面来解除她现在的困境。”艾查理继续把桌上那些他已经准备了一天的文件重新复阅一次,想看看是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会不会有估计错误的地方。他已经替纪查德工作超过十年了,而据他所知纪侯爵的财产是相当庞大而惊人的。
  艾氏代书事务所是侯爵在船业上的财务及法律顾问,也是纪林的收入状况审视、记录的负责人,另外也帮纪查德解决、处理他个人的事务。查德认为侯爵本身的理财、处事能力很强。查理在十二年与他共事以来,对他是愈来愈尊敬,因为纪查德是一个让他佩服的男人。别人可能会陷入的困境他却能够克服,他充分利用逆境使自己成长,更努力,于是他在十年间一跃为全英格兰最富有的人,“我明天一早就会把这个估价及细文送去给雷小姐过目,或者您希望我今晚就拿去。”
  “不,明天比较好,记得也送一份给她的律师。你可以在和雷小姐讨论的时候再浏览一次,这样潘先生在和雷小姐会面之前就可以有机会对这份文件更清楚了解。”回想起他最后在雷瀚看见的那个胖胖的律师,他又说,“潘律师的动作不是很快,所以我把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可以多担待点责任,和雷小姐尽快达成这场交易。”查德走到放着白兰地的桌子,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查理,他最后又看了那些文件一次,确定每件事都在掌握之下。
  “雷小姐对这份评估细文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查理说道。
  查德的嘴角扬起一个冷笑,他不大相信雷黛丽在接到评估的时候会有多愉快,“我倒觉得她会直接地把这份文件丢进壁炉里烧个干净。”他推想地说道,他不必抬头就知道查理听见这句话会有多惊讶,事实上,不管黛丽接到文件时会有什么反应,他实在无法想象她能有什么不满。这是一个很容易的交易,在这种交易的情况中,他总是把个人情感排除在外,这是他的原则,如果忘记了这个原则,就会让自己吃苦头,经验已经告诉他要谨守这个原则,而且他也不想再为此付出代价。
  事实上的问题就是,他认为自己是讨厌黛丽的,除去她的美貌不说,他以为他会发现这个冷感、不成熟、自恃的小女人有多令人不愉快;但是相反的,他却是不断对她感到惊奇,他对她的厌恶很难再维持下去。“她很……很……特别。”最后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形容词对查理说道。
  查理喝了一口白兰地,查德从来没有和他谈过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了,他合理的认为这纯粹是因为这个交易产生的情况,然而这和查理以前遇过的状况不一样,这是这几年来查德第一次对某位女性感兴趣,他觉得他应该站在替纪查德处理事务的角度来看,但是他觉得他还是应该有所回应,“我和雷小姐会面过,我并不觉得愉快。”
  “会面不尽然都会是愉快的。”查德直截了当地说道,“而且我想光和她见过一次面并不能了解她很多,不过我可以清楚看透的是,她越不希望你这么看她,而实际上你看见的可能就越接近真实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一个画面闪进他脑海里,那是一双赤裸的脚踝和脚丫子,还有沾着泥土的脸。接着,是她心里交战、言词激烈的样子,他一度觉得她像是树木里的一只幼虫或是发脾气、撒泼的悍妇。
  “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纪先生,他们总是在大众面前露出最好的一面。”
  查德由文件中抬起头来,“没错,但如果是雷小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给你好脸色看。”看完文件的最后一页,他把它放下,拿起白兰地走向窗边。雷黛丽有些地方很不一样,有些地方就像是挑战传统一样的,如同刚刚查理所提的。她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大多数人想给人深刻的印象那样,反而她像是在隐藏自己,对那些她应该急着去搏取他们注意和欢心的人表现得不在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今天在她姨丈的制图室里,她和他昨晚看见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就像白天和夜晚的差别,差距很大,她有一部分是温暖明亮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一样,而其他部分,查德想到就只能摇头了。他昨晚不是才认为她缺乏热情和活力吗?她今天就像是个喷火表演的人,一个十足暴躁的野丫头!查德不记得有女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知道那是他还没长大之前的事了。
  如果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头发没有散下来,她没有跺着脚大发脾气地对他大声斥责的话,他原来是要好好谴责她,让她有深刻的印象的,但是她的头发散下来,鬈曲的褐色秀发散落到腰身,很迷人,于是他被吸引得连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他也被她突然涌上脸的红晕迷住了,她的眼睛更像是两团散发热力、热情的蓝色火球。而他更是完全被她的唇迷住了,她的朱唇微启,可以看见她洁白如雪的贝齿,还有她口中那一片潮湿、温润的粉红色蓓蕾。她的唇实在足以让人意乱情迷,实在是太引人入胜,强烈到他不得不克制自己。但是即使到他走出希妲家门口,黛丽的朱唇仍然纠缠着他,让他愈来愈觉得那是他所见过最想一亲芳泽的嘴唇。
  查德懊恼地把握住酒杯的手收紧,他如果不把雷黛丽当成一个纯粹事务上的对象的话,他就是个大傻瓜!然而他并不想把生意和个人情感混为一谈,绝不!威廉是怎么形容她的?冷感的小巫婆,记住!他这么告诉自己:查德把想着黛丽红唇的念头赶出心里。他要把雷瀚买下来,免得它一直颓败下去。结合雷瀚、纪林和他在英格兰拥有的一切,他可以建立起全英格兰最好的畜牧计划而且也可以种出全英格兰顶尖的谷物。而这些产物,他可以用他的船把它们运到美洲或法国,或是任何一个愿购买的国家。如果这些贸易顺利进行,那么他就能提升英格兰的畜牧业和谷物生产业,他会对祖国的经济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望出窗外,查德把视线放在正穿越佩尔梅尔街的一辆车上,突然他的脑筋又陷入一片混乱。毫无疑问地,车上的是雷黛丽和卢安森。她怎么可以这么愚蠢?他曾一度克制住的情绪又不可遏抑的爆发了,以为卢安森可以给她什么?他看着那个没用的花花公子边凑到她耳边说话边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把玩她的头发。
  曾经一度查德有股冲动想把那只手的手指一根根敲碎,一下一下重重的击个粉碎,顺便也给黛丽那反应迟钝的脑袋一记,不到四个小时前她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大叫她绝不会卖掉雷瀚,而现在呢?她却让卢安森这样一个庸俗的痞子纠缠她。在这种敞着窗户的车上一同出游,正好撩起街上那些三姑六婆说长道短的兴致,晚餐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归成一体地看待了,然后明天整个舆论又会再度沸腾。如果她坚持不卖雷瀚,那她是决定找个有钱的老公了?但是雷黛丽又对这个世界有一些特殊的看法,而这些似乎不像她会做的。
  黛丽坐的那辆国王继续往前走着,而车上的那两个人依然专注着彼此间的对话,不知道窗户这头查德正在看着,查德憎恶地把视线转开,然后赌气似地一口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光。
  “纪先生?”
  查德无意识地看着查理,查理正拿着白兰地酒瓶。
  “我问您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的。”查德回答,把酒杯放到银盘上,看着他把杯子注满,然后把杯子拿回来,“查理。”
  查理马上抬头,注意到查德语气的不同。
  “确定雷小姐和她的律师知道这次我给他们考虑的时间是三十天,过了这个期限他们还不能决定的话,他们就当做已经做了选择,而且是不利的选择。”
  “我会的,纪先生。”
  黛丽正在往另一个舞会的路上,她望向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真是美好的春天!”她这么想着,现在正值完全捉摸不定的季节,昨天晚上又下了雨,而今天晚上却完全相反。今天一整天无云,地面都是干的了,湿气也全不见了,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却一点也不冷,当菲力姨丈扶她上车的时候,她还觉得有阵暖风拂面,像是宣告夏天要来临了。
  如果她在雷瀚的话,空气里应该会充满泥土香和玫瑰的香气,而她会跑遍整幢房子,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春天迷人的香气及生机、活力进屋里来把屋里那些冬天的寒气,死气沉沉全都赶到外头,她这星期写信给伯特的时候一定要提醒他这么做。
  彼得把车停在卡文家前面,黛丽在车夫的扶持下下了车,跟往常一样,她站在希妲和菲力之间,黛丽等他们整理好自己,就三个人朝拥挤、多采多姿的礼服堆中走去了。
  黛丽穿着蜜桃色的礼服,有蕾丝绣花和花球镶着衣服的边缘,这是希妲建议她穿的,因为这件衣服的样式很有夏天的风味。她说的一定没错,因为她对今晚所抱的兴奋与期待远超过之前几个月以来所参加过的舞会、宴会,因为她知道今天晚上可以做什么,有什么期盼。
  安森答应过她要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来,而且觉得自己一定会有一个有趣的夜晚的原因,先前她总是和一些年纪稍长的女人或是寡妇站在角落聊天,或者到别的房间去看一些图画之类的,还有更糟的,就是和一些不认识的绅士们聊天,听他们自以为是的谈论他们白天的事业和行迳,所以她很高兴安森能救她逃离上述三种不幸的命运。
  菲力递给黛丽一杯香槟,黛丽接过后开始环顾整个舞厅寻找安森,他在那儿!她踮起脚尖,伸手脖子,想看得更清楚点,那个金发绅士和另外三个年轻人站在远远的房间的另一角,哦!那不是他,她有点失望的放下脚。她又想找个时钟看看时间,但是找遍整个房间却连个时钟也没有,她也不愿意问菲力到底是几点了,因为她知道布妲阿姨和菲力姨丈一定又会问东问西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们那个有关晚餐的话题又会转到安森的身上,安森的父母、安森的家庭、安森的家族史之类的。黛丽已经尽她所能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但是就如同她告诉过希妲的,她真的只知道安森的爸妈曾经是她父母的朋友而已,他们拜访过雷瀚一次,她想,当她还在雷瀚的时候,或许自己爸妈也去拜访过安森家吧。菲力也说他想他应该见过安森几次面,只是菲力和希妲对他的印象不深,当然,如果他被认为是要求婚的人,那又不同了。
  由于安森的缺席而感到沮丧,黛丽叹了口气。安森算是一个求婚者吗?黛丽问自己,她有他的陪伴之后的确很开心,而且她也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其他那些向她求婚的人容易得多。他的确是又英俊又迷人,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伴侣吗?
  这是黛丽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她没有看时间,继续抬头寻找这个对她而言,有别于一般男人感觉的人,她想这得看安森对她的感觉如何了。
  一边想着,黛丽把香槟凑到嘴边然后停住了,漂亮的香槟透着晶莹的颜色,但是它的味道却让黛丽想起了前一个晚上那种恶心、反胃的不好经验,她举起杯子又放下,她根本连尝都不想尝一口,这香槟在昨晚之前她都是很少碰的。
  “啊,包小姐他们在那里!”菲力说,用指头指着一间小室的方向,他带着黛丽和希妲往那个方向走去,像是松了口气似地,很高兴的过去寒喧。朝玛芙行了一个礼之后,他又向婕丝行了礼。
  “不要告诉我令尊错过了这个可爱的夜晚哦,包小姐。”
  “哦,不,他在这里,”婕丝解释着,“我想他应该在那儿玩扑克牌吧,毕先生。”
  菲力闭上眼睛,像是为了他的发现而感到惊讶,众所皆知的包洛伊和菲力一样重视社交,而牌桌通常比宴会厅更引人注目,而他竟然这么快就安顿好他的妻小,坐到牌桌上去了,“我想,我去看看洛伊玩得怎样了。”菲力说得一副这是个不寻常的举动似的。
  “你去吧,亲爱的。”希妲拍拍他的手臂说,“我们会待在这儿。”典礼的仪式开始之后,希妲和菲力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菲力就向着刚刚婕丝指示的方向往牌戏的房间走去了。
  “黛丽!”菲力酒红色的礼服外套消失在转角后,玛芙就笑着说,“我真是替你高兴,”黛丽抬起头,迷惑地看着玛芙,“哦,少来了,亲爱的,”玛芙继续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说着,“你和那个英俊的卢先生……”
  “我们是朋友,包夫人,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啦,昨天他很高兴又遇到你,然后和你跳了一整晚的舞,但是黛丽,说真的,你不必对我隐瞒你的好消息的。”
  “好消息?”黛丽不明就里地回答着。
  “至少今天下午在街上有很多人看见你们在一起,而且我听说你们很亲密哦。”
  “亲密?”
  “好了,好了,”玛芙拍拍黛丽戴着手套的手臂说道,“别看起来这么惊讶,这里是伦敦,而且是社交的季节,我想卢安森可以这么明白的表示他的心意是满好的,为什么大家都在偷偷谈论你们会在月底前订婚?哦,你们真是一对可爱的金童玉女。”
  黛丽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跟往常一样,玛芙又充分发挥了她自以为是的想象力,把她跟安森想成什么关系了!玛芙天生有那种把任何事情说成合乎她的奇想或期望的能力,就像今天下午她和安森在车上的事一样。如果她和安森之间有任何进展,她也希望能保持他们的隐私,她不希望全镇上的人都仔细观察,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她和安森的最新发展。
  “玛芙,”黛丽觉得她一定要在安森来之前,赶快把玛芙热心的想法改变过来,“我相信他……”黛丽停下来,玛芙、希妲和婕丝好象她头上长了奇怪的树出来似的,突然全部静止不动了,尤其婕丝的眼睛更像是要掉下来了,黛丽很可疑地看着她们,突然她了解到她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东西。
  一个男性、低沉而磁性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她肩后传来。“雷小姐,有这个荣幸和你跳支舞吗?”
  黛丽的心狂跳了一下,但是她让自己保持镇定,她还是背对着他的,为什么经过早上那场对峙和不愉快,他们应该会彼此憎恨了,他竟然还会在这里?而且站得靠她这么近,她都可以感觉到她肩膀上从他的胸膛所传来的热气。
  黛丽努力地找回她的镇静,慢慢地转身面对纪查德,他看起来一副不在乎另外那三名女士在不在那里的样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只是凝视着黛丽,他的眼神有点难懂,有点深意但是黛丽觉得他没有敌意,也没有一丝今天早上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纪查德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挑起他浓密的眉毛问道,“雷小姐?”
  黛丽知道如果她拒绝他的话,就会造成另外一个轰动一个礼拜的话题,她或许不了解伦敦社会,但是她至少知道这点,拒绝他就像是砍他一刀,而且对方是这么受欢迎又是这么有身分地位的一个人,于是慢慢地,她把手放到查德手上,瞪着他看表示她答应了。
  查德把她手中的香槟接过来,交给希妲,然后点个头,带着黛丽走向舞池,黛丽把手牵进他穿着黑色礼服的手臂,像是被护卫着进入舞池。
  “你很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吧,纪先生。”她简慢地说,因为查德引着她走到舞池的正中央才停下来,而这个位置让全场的人都能很清楚地看见他们。
  “事实上正好相反,雷小姐,我比较喜欢保有个人的隐私,但是既然不论我们在哪里,他们都会十分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我想我们就不妨让他们看得清楚一点。”乐队指挥扬起他的指挥棒,查德向黛丽行礼之后就把手环上她的腰部,开始跟着乐队奏的华尔兹起舞。
  黛丽发现自己的脸几乎快碰上他的肩膀,于是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那张猜不透的脸,不然别人就会认为她是个不懂礼节的年轻淑女了,“你总是这么引人注目吗?”她问道。
  “很不幸地,我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结合起来似乎造成一股很大的魅力,让整个社会相当注意我的每个举止。”查德解释着,嘴角的不屑和轻视的口吻充分表现他对这种瞩目的厌恶,“我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他们来注意我的。”
  因为菲力和希妲曾经谈论过这个侯爵,而且还告诉她他所经历过的事,因此黛丽对他相当感兴趣,她注视着这个正在和她跳舞的高大的陌生人,他就像只优雅的猫……他的舞技实在是无懈可击。他们在舞池各处漫舞,他轻轻地握着她,不会像有些人死黏着她不放,也不会像有些人握得很松很松,好象希望把她推到舞池最远的那一边而不是现在的几寸近。但是黛丽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还有让她呼吸不平衡的那股强烈的气势。
  查德的嘴唇浮上一层笑意,抬起一只眼睛,低下头看看舞池地板,“我很失望地发现你今天晚上竟然有穿鞋子。”他很愉快似地告诉她。
  黛丽的脸倏地刷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对她的狼狈轻叫两声,然后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我觉得我比较喜欢你早上的样子,打着赤脚,脸上还沾着泥土。告诉我,亲爱的雷小姐,你的战草种得怎么样了?”
  对于这份不熟悉的热心,黛丽皱了皱眉头,花了一点时间决定怎么回答他的话,“它们很好啊。”她终于说道,“就像我所说过的,它们放在面西的位置会长得比较好。”
  “你对其他的植物也很有研究吗?”
  黛丽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还不错吧,为什么这么问?”她觉得他这种态度相当可疑。
  “我的一个园丁告诉我,他在照顾我去年从法国北部带回来的玫瑰的时候发生了一些问题,我猜想你是不是可以给他一点建议。”
  “我对玫瑰一窍不通,”黛丽撒谎,反叛性地扬起下巴,“纪先生,如果您是想要嘲笑我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这支舞,相对的,如果你是想要让我觉得我们志趣相同,而以为可以改变我不卖雷瀚的心意的话,那么你就错了。所以不论你的目的是哪一个,我都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你不可能真的对你的玫瑰有兴趣,而我,就像我今天早上已经说过的,我对卖雷瀚一点兴趣也没有。”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我对你的兴趣只有你的产业?”
  “因为,”黛丽说,她的怒气更加提高了,“这就是你要的,老实告诉我,侯爵阁下,当昨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好象要朝我走过来是吗?”查德点点头,“你那时候对我的兴趣就是想要跟我讨论雷瀚,对吗?”
  查德再一次同意地点点头。
  “然后今天早上,你来拜访我也是告诉我你对雷瀚很有兴趣,而你会提供一个你觉得我一定会接受的价钱?”黛丽继续说道。
  “没错。”
  “你看吧!”黛丽获胜似地说,“你想要买下雷瀚,而既然你的前两步都没有成功,你就想试试看另外一种方式,这就是了,这只是你的另一种战略罢了。”
  查德笑了,而她没办法不去注意他灰色带着温柔和热情的眼眸,“我承认我很想得到雷瀚,但那只是因为你并没有表现出让我觉得你在积极保有它们所应有的表现。”
  黛丽很生气地瞪着查德,她所有的防卫意识都被他的话挑起了,“你对它一点也不了解,你怎么可以说……”
  “我敢这么说因为那是真的,”他打断她,“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决定买下某项东西之前一定会先弄清楚一切事情。”
  她扬起下巴,对他的话充满了挑战性,“你还没跟我把事情弄清楚吧,先生?”
  “但是我对你的事很清楚,远超过你所认为的。”
  “比如说呢?”
  “比如说,”查德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跟前这个脾气暴躁的悍妇,简直比他所碰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厚脸皮,“你让那个产业关闭就已经是个错误了,而你又没有任何收入,所以你更加没办法提供资金来培育新的谷物或是牧产,还有,你也没有积极地去寻找一个能够帮你保住雷瀚的丈夫。”
  黛丽气得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问道,“就因为我没兴趣找个丈夫,你就说我没有兴趣保住我的家?”她爆发似地说。
  “没错!”
  “你是我见过最自大最卑鄙的人,而我很不幸地碰上你,我觉得你之所以会这么受到世人的注意,只是因为你从不会对你说了什么或是对别人做了什么感到后悔。”
  “事实上正好相反,不管什么事我都尽量尊重他们,因为不管我说的话是否让人听起来顺耳,我都是诚实无讳的。”
  “噢,那么请你好心的告诉我,在你看业,我为了我的家着想可以嫁给谁呢?”
  “任何一个有着庞大财产的人,只要大约有十万镑的现金,外加十万镑的资产就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要像你早上说过的把我自己给卖了?”
  “虽然不是我建议你选择的那一个,不过倒也是选择之一。”
  “除此之外,全英格兰合乎你建议的标准的人大概不超过五个人,而就我所知,您就是其中之一。”
  查德耸耸肩,“你不是在问我,这是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吧?如果我是你,我会接受我提供的交易然后嫁给我想嫁的人。”
  等华尔兹舞停了,黛丽马上转动鞋跟,试图马上离开纪查德,然而她想离开的举动被查德阻止了,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我说过了,有时候实话总是逆耳。”
  “把你的手拿开,侯爵阁下,我不想再和你谈下去了。”
  “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查德平淡地说着,“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他的手还是紧握着她,把她带到舞池外,到一个聚有很多人的走廊,然后经过了一个人声嘈杂的房间之后,最好他带她向左转,停在一个有一扇对开的门的房间门口。
  急忙地挣脱他之后,黛丽满怀怒意地瞪着他,她的胸部也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而查德努力控制着的怒气也不可遏抑地爆发了,他的眼睛眯起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已经受够了这个小姑娘对他的诽谤和她那无所谓的骄傲了,“告诉我,你这个泼辣的小女人,”他用尖酸的语调说道,“我说的有哪一点不是实话?”
  黛丽的动作停下来,不服气地看着查德,她很想举出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来告诉他,他错得有多么离谱,也想嘲弄他那英俊迷人的脸庞下透出的智慧。
  但是她不行。
  她找不出他的话里有一丝错误,更糟的是,他也知道这一点。
  “我们原不必这么对立的,黛丽。”他口气稍微软化地继续说道,“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你必须要相信我。”
  “我没有理由相信你,”黛丽傲慢地说道,“对我而言你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我知道了,”他轻轻地回答,“所以你只信任你认识的人?”
  “这是很自然的,一个陌生人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很好,即使是一个认识我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要信任这样的人呢?”即使是用这么傲慢的态度,黛丽还是很清楚,她心里已经出现在这个世上已经很难得找到的信任了,她的怒气像是骤然春雨,在她自己说的话里消失,“我应该回去我阿姨那里了。”她低声地说道。
  “我想先让你看点东西,”查德从他们身后的桌上拿起了一个大烛台,查德准备去推开门,“你和卡文熟吗?”他问道。
  黛丽紧张地笑笑,“侯爵阁下,我在伦敦除了菲力姨丈、希妲阿姨和他们的一些朋友以外谁都不认识。”
  “卡文是我在上牛津时的同学,我还是一个小男生的时候就常来这里玩了,所以我知道这个房子的一切秘密。”查德把门打开,站到黛丽之后,好让她能优先进入黑暗的房间。
  当她先进入那房间时,她首先闻到一阵清新的植物香味,在她身后,查德把大烛台举高,照亮整个房间,那真是黛丽所见过最美的一个房间。
  它是一个很大、用玻璃围成的温室,里头种满各式各样的外国植物和花草,而在较远处则有一个喷泉在流动,让整个房间有着自然的水声作衬景音乐。黛丽已经把希妲阿姨和玛芙她们抛在脑后,她被这里迷住了,黛丽顺着砖墙边的路绕着像是座绿色森林的温室走,在烛台摇曳的光线下,她的手轻轻抚过各式的叶子、花朵,边念着它们的名字,“风铃草,飞燕草……嗯……”她喃喃地说着,把鼻子凑近一种白色的喇叭型花,吸了一口气,“是百合。”她又低下头去看一丛像是灌木的植物,那是丛绿枝开着满满耀眼的红色花朵,而那红色的花又有黄色的长长花蕊,“我没有看过像这样的植物。”她轻轻地说着。
  “它叫迷迭香,是锦葵类,我从美国买回来送给卡文的母亲的。”黛丽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惊讶。查德把烛台放在离黛丽的裙边远一点的地方,免得会烧着她。“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个房间。”
  “我的确很喜欢。”黛丽挺直身体,然后看着查德那猜不透的脸,不久前她才想把跟前这张脸痛快地撕成碎片,现在怎么觉得他的脸是这么温柔、诱人呢?他还是她刚刚面对的那个无情、令人生气的掠夺者吗?他在她的注视下站得很自然,而且他也同样地看着她。
  他站近了一点,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查德身上混合着古龙水和肥皂、皮料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在温暖的温室空气里显得更加强烈。
  “如果我说请你相信我的话,你愿意吗?”他低声说道。
  黛丽的眉毛因苦恼而皱在一起,“我……我不晓得。”
  “试着相信我。”
  “什么时候应该要相信你呢?”
  “现在。”他的手臂温柔地环绕她,然后低下头,凑近她的唇,虽然知道他要吻自己,她却没有阻止他。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留下一个吻,像是有一阵回旋的暖气从胃底喧腾而上,黛丽没有动,她觉得他的吻中慢慢隐透着些许白兰地的味道。
  他的唇又覆上她的,但是这次他不只是轻啄过去,而是覆盖住她的唇,温热又湿润,而且甜美得让她无法思考,只能让这股热气贯注到全身,越来越热,直到她全身都为此烧烫起来。
  黛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像是察觉到她的回应似的,查德把她攫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入身体似地抱住她。黛丽在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唇靠着他的稍作喘息,他的舌头又轻轻探索她的双唇,攫取她口中的甘蜜,黛丽觉得自己快瘫软地站不住脚了。查德又一次用舌头抚弄她的唇,然后坚持似地深入她的朱唇。她毫不掩饰地从身体的最深处发出一声呻吟,她的手掌抚滑过他的衣领直到她抱住查德的颈子。
  “喂……停下来……停下来。”她乞求地说着,而他的唇还停在她红润的双唇上,“求求你。”
  查德轻轻地扬起他的头,用充满热情及迷人的眼睛看着黛丽,然后慢慢松开环抱黛丽的手,让她可以后退一点。
  “我们该回去了,我阿姨会担心的……”
  查德无言地弯下身把烛台拿起来,然后转身面对黛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高兴自己信任我吗?”
  “我不知道,”黛丽很诚实的回答着,“我真的不了解你,像你也不了解我一样。”
  “但是你真的相信,信任应该建立在一个熟悉的面孔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已经被证明了的事实之上吗?”
  黛丽点点头。他走向房间门口,帮黛丽开了门。“如果这世界如你想象中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黛丽。”
  当黛丽挽着查德的手重回到舞池时,一对对的男女正舞着另一首华尔兹,察觉到有许多人纷纷对他们的消失后再出现投以好奇的眼光,查德开始责怪自己一时冲动下欠缺考虑的举动。他实在是很讨厌那些蜚短流长,只是一转眼不在场而已,那些贵族们就会比他们平常工作还努力似地制造丑闻,况且黛丽不像过去这三年以来曾经当过他的情妇的女人,那些女人多半是有经验的寡妇,她们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舆论的人群。而黛丽只是一个首次涉入社交界的年轻女孩,一个偏差的动作就可能会把她毁了,严重的可能只因为一个眼光或一句话,就能轻易葬送一个年轻女孩的未来,而黛丽正在接受这第一重的考验。
  查德低头察看黛丽对这些瞪大的眼睛、挑高的眉毛和喧闹揣测的气氛有什么反应,他发现他臂弯里挽着的这个小女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吓着,她的下巴向上扬着,对那些恭迎他们进来的眼神显得毫不在意,她在他身边充满自信、优雅地走着。她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像是这房间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其他的人对他们都不具影响力似的,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他的心里也有一丝骄傲慢慢地膨胀起来。
  当他们回到刚刚查德含糊地把希妲她们三个人抛下的那个小房间,他听到黛丽获得重生似地松了一口气,而想到她叹气的原因,查德觉得不舒服地紧闭着嘴,因为站在那三名女士旁边,似乎同意什么事而猛点着头的人正是卢安森。
  当他们走近这群人时,黛丽把手从查德臂不抽回来,给安森一个灿烂的微笑,“真高兴你能来!我正开始担心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会来了呢。”
  查德背上的肌肉在看见黛丽见到安森后明显地很开心而收紧了,也因此而开始有点恼怒。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的,不是吗?”安森说道,一边低下头向黛丽行了个礼,“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安森,你见过纪查德,纪侯爵吗?”
  安森转身面向查德欣然地笑了,行了一个礼,“侯爵您好,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查德的回应是紧闭着嘴唇,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很难控制自己不要把跟前这个男人的衣领揪起,然后一把扔到街上,安森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从他脸上挂着的那个略有醉意的笑容看来,他和街上流浪的酒鬼简直没有两样。
  安森由于醉得太厉害而没有注意到查德逐渐深沉的眼神,他叫住拿着银色托盘的服务生,拿了两杯香槟酒。
  查德在安森拿了酒之后也为自己拿了一杯。
  “干杯,”安森把其中一杯递给黛丽,然后举杯说道,“敬我最亲爱的黛丽,和我们一起度过的愉快下午。”紧接着他又说道,“还有未来更多更多,我们将一起度过的日子。”
  黛丽笑了,因为他的厚脸皮而脸红,并且和其他人一样把手中的杯子举起,但是她只有让她的唇轻轻地碰到杯缘而并没有真正地喝它,查德的杯子则仍停留在腰间没有举起。
  安森没有注意到查德的不寻常,只是关注地给了黛丽一个戏剧化的关怀眼神,“你不舒服吗?”
  “对不起,安森,我今天晚上不想喝香槟。”
  “哦,这样啊?”安森边说边喝掉手中的半杯香槟。
  “一个女人是应该天生就比男人娇弱敏感的。”
  查德看着卢安森的一举一动,他对这男人的厌恶一点一点地越来越加深了,他比查理给他的报告时提到的还要差劲,他一喝醉就好象觉得自己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他真的好象觉得自己是倾倒众生、完美得无懈可击,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废物一个。
  查德看着卢安森用不可思议的故事哄骗那些女士们,从他知道了安森的众多缺点里,他越觉得该让自己身边这个老实的傻瓜,并且一定要和这个坏蛋保持远一点的距离。他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安森叙述着他的故事,他发现他的后颈有一块青红的吻痕,另一小吻痕则恰巧在领边。哦!爱的印记。
  而安森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在稍早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妓女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而黛丽不知道这一切,她不知道安森是这么地不堪,她和那些女士们一起笑着,被安森风流倜傥的态度迷得神魂颠倒。
  因为他很亲切。
  因为卢安森不是一个陌生人。
  查德觉得恶心地像是肠子都涌上喉咙了,这个舞会,这个城市伦敦,总是有些笨蛋做着傻瓜做的每件事,让人厌恶的地方,他憎恶这里的一切,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与不愉快,查德只是简单地转身离开了。
  黛丽觉得查德转身走开了,他对安森的厌恶和敌意表现得很明显,而这个事实让她觉得有点难受和痛心,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查德带着怒气离开,他们才刚认识,而且是这么甜蜜地在一个吻中停战的,她不希望这份感觉才刚开始就结束了,于是直觉地想着要阻止他走,她才开始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是安森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还没跳舞呢,黛丽,”他把脸凑近黛丽,给她一个甜蜜的微笑,黛丽的脸依旧望着查德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安森已经把她带进舞池里面。直到他们已经跳过方块舞和华尔兹之后,安森才把她带到希妲身边,他已经对黛丽说过不下千次的赞美和甜言蜜语了,他总是会对她说一些未来和有建设性之类的话。但是她觉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更可爱。他整个表现出来的气质既阳刚又温文,他的谈吐也很风趣,而且他似乎在每个方面的话题都和她有相同意见,站在同一边。他的确是很英俊,尤其他那头金发和俊秀的容貌,从他端回两杯香槟酒时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就可以看出。
  “你的香槟。”他笑了笑递给黛丽。
  黛丽摇了摇头。“谢谢你,安森,但是我今天晚上真的不想喝香槟。”
  “那我们去散步吧,今晚外头的月色很美。”
  查德在温室里亲她的景象立刻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睛瞄过安森的嘴唇,她不想和他去散步。即使他是这么英俊,她却连一点想亲他的欲望也没有,至少今天晚上没有。她知道安森想要吻她,她告诉自己之所以不会不想和安森接吻,是因为她不想在一个晚上和两个男人接吻的关系,但是当她看向安森,他的脸却变成另一个皮肤较黑,眉毛更浓,眼睛像是银灰色闪电时云朵的男人的脸,还有那能让她融化的唇,能让她像发烧般发烫的唇。
  当他们在跳舞的时候,安森告诉她他非常仰慕她,他说她就像冬天里一朵娇艳的玫瑰般特别,而且她就和他们童年时一样,是一个让人开心快乐的伴侣。他天真而孩子气地笑着告诉她,她在他心里占着一个极重要的地位,他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告诉黛丽他保证对她的情感只会与日俱增而绝不会变质,他还告诉她,他急切地想要和她互订终身。如果不是黛丽阻止了他,告诉他自己想离开到温暖的房间休息一下,放松她疲累的双脚的话,他一定还会继续说下去的。
  这些话听起来并不舒服,黛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很关心安森,而且有他的陪伴感觉很好,那么她应该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个对她有强烈情感而又合适她的人了,他已经很明显的表明他想要从友谊中更进一步,而且因为他不是一个陌生人,这一切也不会说来得太快。但是黛丽并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她在他的怀抱中并没有发热,她甚至想不起他的味道,他有抹古龙水吗?他闻起来还有别的味道吗?她所记得的就只有满身酒味,似乎没有别的了。哦,还有一个麝香的味道,毫无疑问的,她关心他,但是她并不清楚这种感觉所代表的意义。
  “来,”安森说话的样子,就好象已经把她视为所有物似地握起她的手,“我们去散个步吧?”
  希妲和玛芙用鼓励似的微笑望着黛丽,她们显然是相当造成他们去散步,但是黛丽只给安森她最温暖、真诚的微笑,而把头倾斜到一旁说道,“哦,安森,我已经不想再散步了,我想我大概是连续这两个晚上都参加舞会所以累坏了,我想我已经快站不住了,希妲阿姨,”她转身面对希妲阿姨,“您可不可以让彼得先载我回去然后再让他回来接您和菲力姨丈呢?”
  希妲皱起眉头看看黛丽,知道她的外甥女又在用她最常用的借口来逃避跟一个追求者在月光下散步了。她觉得黛丽对安森应该不只是有兴趣而已,但是她这个拒绝却是让人摸不透,复杂不清的。虽然希妲和菲力都还没和她谈过这个问题,但是安森今天已经到俱乐部和菲力谈过这件事了,他征求菲力同意把黛丽嫁给他。当然在结婚之前有很多琐碎的事是必须处理的,希妲认为在这之前还是得先问问黛丽,看她同不同意,毕竟还是要她愿意嫁给安森才行。
  他们多希望黛丽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而且卢安森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满好的对象,他既有礼貌、温柔体贴,又是这么讨人欢心,希妲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个能够结婚。但是当然了,如果黛丽不舒服不想和安森去散步,她是不会强迫她的。
  “如果你累了,亲爱的,”她朝黛丽谅解地笑笑,“那么你就回去休息吧,安森只得等到下次再和你一起去散步了。”
  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安森把黛丽的手握得暖暖紧紧的,那是一种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的握法,隐隐透着信任和体谅,“那么你至少让我送你平安的上了车,嗯?”
  黛丽点点头答应了他的陪同,她从来没有想到整个舞厅的人会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安森并没有回到舞会上,于是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而开始了无止尽的臆度。
  当安森把自己扶上车后,黛丽尽可能地给安森一个鼓励的微笑,她并不想伤害安森的,她也不想失去这份友谊,因为他是黛丽在伦敦唯一可以用在雷瀚时的态度和他相互对待的人。况且还有一个可能性,她对安森的感觉或许不只那样,或许一切都只是刚开始而已。
  “我们明天可以见面吗?”安森皱着眉,用虚伪的被她的拒绝伤害似的口气说着。
  “当然可以了,”黛丽笑着说道,“或许明天下午吧。”
  “一直到明天下午以前我会一直想着你,而且只想着你的。”安森给了她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他帮她把车门关上,叮咛彼得好好把黛丽送回家。
  安森看着黛丽的马车远驰而去,一个得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趁着还没有任何一个客人出现在停车场之前,他选择悄悄地走到自己的车上,在被任何人发现他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之前驱车走了。
  XXX
  查德在他的马车上,看着在他对面用纪家的家徽装饰着的空座椅出神,她是怎么了?他生气地责怪着好,但是该死的,他又是怎么了?把一个年轻女孩带出舞会不是他拿手的吗?他也别人都了解该怎么和安森这一类的痞子相处的,而且他绝对比别人更懂得热烈追求他喜欢的女孩子。
  她原本应该只是雷瀚这项生意处理过程中的一部分而已,查德提醒自己,他绝对不能把个人的情感和生意混为一谈,难道他还没学精吗?他还没学到玩火是有多愚蠢的吗?特别是和这种女人沾上关系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雷黛丽跳舞做什么?带她到温室里去告诉她,他关心、喜欢些什么干嘛?天啊!他甚至还亲了她!而且在他亲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少不更事的糊涂少年,好象从来未碰过女人的样子,他一定是该替自己找个情妇了。
  车子停在惠特摩门口,查德在轮子还没完全停止转动之前就跨下车子,走下车子后,查德举起他修长的双腿直直往大门口走去,他刚进门就获得一阵朋友亲切的招呼声。
  “查德!”马威廉高举起他的杯子唤道,“你总是知道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那个位子刚刚空出来。”查德走向牌桌,坐近那张腾空的椅子。
  韩罗伯挑起一边的眉毛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就是一副要来抢劫的样子,我开始怀疑威廉是真的要帮我们忙才请你来的吗?”
  “发牌吧。”查德催促着,并且叫住一个服务生说道,“给我一杯白兰地。”过了一小时之后,查德的怒气以及不顺畅大部分都在牌桌和白兰地里卸除了,但是牌桌上的其他人却承受了被他连续挫败的莫大压力。原来在牌桌上玩的人除了威廉和罗伯以外全部都弃甲投降不玩了,又新加进来三个觉得查德的运气一定会改变的男人,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他们的期望都没有什么斩获。
  查德很舒适地斜靠在皮椅上,他穿着黑色长裤的修长双腿在桌下伸长地放着,他赢来的钱全都堆在他左手边的桌上。
  “总该轮到我赢一次吧!”威廉说着,边把手中的牌掷出去,“我发誓,查德,我的小孩,当我看了小孩子的时候,我一定要请你来教养我的小孩子。你怎么能够在一赢再赢之后却还是保持着那种丝毫不感兴趣,不在乎的样子呢?我真是甘拜下风。”威廉边说着站起来,穿上他的外套。
  “要回家了?”罗伯问道。“还是要回卡文那儿看石小姐要不要跟你跳支舞?”
  “石小姐?叫她去死。”威廉被激怒似的说道。
  罗伯不可思议地看着威廉,“哦,这样啊,那么我想,你对她最近被史奇那小子缠得很紧的事也是一点都不关心喽?”
  “谁说她和史奇那小子见面了的?”威廉说道。
  罗伯不在意似地耸耸肩,“那是我听来的,就是听说而已。”威廉不发一言地看了罗伯一眼就一阵疾风似的离开房间了。
  威廉一走,罗伯就开始忍俊不住地颤动着笑了起来,“我敢赌十镑,他一定是直接冲到卡文那儿去了。”
  “他有一半的可能会去把史奇撕成碎片。”查德说道,无视于罗伯的嘲笑,“这样子或许可以解决他自己的问题和石小姐让威廉分心、神智不清的这个问题。”
  “他早就应该向石小姐求婚的。”罗伯正色说道,“他一直都很爱她,你是知道的,但是他却疯狂地认为她应该证明她也是同等地爱他。说到可爱迷人的女性,”他停顿了一下,“听说你对女人的品味突然改变了是吗?”
  查德拿起罗伯发给他的牌,把它插进手上的牌里然后丢出一张牌说,“我和雷小姐是在交涉一笔生意,没有别的了,罗伯。”
  韩罗伯在重新回到牌桌上前,抬头看看新进门来的一个说道,“那么我想即使我们邀卢安森一起来玩牌的话,对你来说是没有关系喽?”
  查德看起来对罗伯的建议丝毫没有反应,很平常地转过头去,查德正好看见安森靠过来他们的牌桌。
  “晚安,纪先生。”
  查德没有回应。
  “介不介意加入我们?”罗伯问道。
  安森挨到桌边,让自己平稳下来,然后用干渴的嘴唇说道,“听起来像是一个很完美的夜晚的完美结局。”拉出罗伯腾空的椅子,安森几乎是用挣扎的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你确定你能玩吗?”一名牌桌上的玩客怀疑地问。
  “如果喝醉了就不能玩牌,那还玩牌做什么?”安森嬉笑着反驳说道。
  “每次的赌注是三十镑。”查德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没问题。”安森回答着。
  罗伯开始发牌,牌局无声地开始,在查德又连赢了三局之后,罗伯休息,由吴拜朗站起来当新的执牌者。他先要求玩家把赌局付清,安森极其自然地笑笑然后把场内经理叫来,等场内经理到了的时候,“我想要在场内作个我个人信用上的贷款。”
  惠特摩的财务经理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脸色不大好看,于是他清了清喉咙以后回答说,“恐怕您的贷款已经到达我们场内的最高额度了,卢先生。”
  “是吗?”安森笑着。“哦,那真不凑巧。”
  “是呀。”那财务经理回答道。
  安森摊开他的手说道,“你知道我不是昨天才蹦出来的嘛,绅士们经常会超过贷款额度的,所以我想再延伸一点我的贷款额度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对不起,卢先生,我被赋予一项职责,您的贷款是不能延伸的,除非您先把积欠的贷款还了,否则我们是不能借钱给您的。”不想再听到更厚颜无耻的请求似的,场内经理没有等到安森有任何回应之前就离开了,回到他的办公室。
  安森往后靠在椅子上,他用一种视之为平常而有点自大似的态度环顾着牌桌上的玩客,查德用一种秃鹰等待猎物似的神情瞪着安森,“好了,各位,你们现在看到了,我遇到一个难题,我现在大概已经输了四百镑,而我需要一个翻本,搏一搏的机会,”安森停顿一下给在场的男士们充足的时间来提供他一点钱或机会,但是没有人给他回应,于是他又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很愿意签下个人的抵借证明,你们任何一位都行。”
  “你用什么作为担保呢?”吴拜朗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用我的马车来担保吗?”
  拜朗想了想,“如果包括那一对茶色的踏脚垫的话,那我可以给你一百镑。”
  “那车子是一年份的新车哦,”安森抱怨着,“加上那匹马,它至少值三百镑。”
  拜朗是一个个性强悍的赌徒,此刻只是耸耸肩说,“一百镑,要不要随你。”
  “好吧,我接受了。”安森不大开心地说着,拜朗又把场内经理叫来,其他人就看着安森签下抵押的债券,并且确定这一切是合乎程序。接下来继续玩了四局之后,安森又输光了他的一百镑,其中两手牌输给查德,一手输给拜朗,还有另一手牌则输给了六十岁的老伯爵,蓝拉斯。
  “真是运气很背的一晚,嗯?”蓝拉斯对着安森说道,“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像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不应该把时间虚掷在牌局和酒精上,如果我像你这么年轻,还是二十五岁的话,我会带着某位我可爱、心爱的女孩在被窝里温存。”轻笑着想起以前的风流事迹,拉斯喝了一大口白兰地继续说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六十岁了。”
  安森在伸手去拿自己的白兰地之前想了想拉斯的话说道,“我的确和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在一起啊。”他喝了口白兰地,然后像是夸口自己的能力似的说,“但是我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分配给女人和牌局的,好了,现在除非你们想要否决我赢回我的钱的权利,要不然我建议我们来玩大一点的赌注,不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数目了。”
  威廉和查德同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查德对他对面这个已经喝醉了的笨蛋就只有感觉到不齿罢了,但是他也笨得让人同情,他心想着,等着安森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心中直觉地相信,不出五年,安森不是会因为财务纠纷而锒铛入狱,就是靠着当舞会的模范过活。像安森这种白痴根本不配被称为男人,他们的人生目的就只有女人和酒而已,他们这种人连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还是问题。
  安森志得意满地笑着,丝毫并没有察觉周遭的人对他的怀疑与不可置信的眼光,“我有一项很棒的担保品。”
  “最好比刚刚你输给我的车子好。”拜朗很怀疑地问道。
  像是被刺伤了似的,安森直起身体往前,“当然了,拜朗,我未婚妻的产业。”他等着看其他人的反应而没有再说下去。
  “你的未婚妻?”蓝拉斯被酒呛了一下,“我的天啊,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忙啊,我的朋友。”
  “那个产业有多大?”拜朗问,像是嗅到了大好机会的赌徒。
  “那是个很大的产业,离城里较远……大约十个小时的车程,但它的确是份很棒的产业。”
  “到底谁是你的未婚妻?”查德问道,保持着他原本伸长双腿的姿势。
  “雷黛丽女伯爵。”安森回答,他惹人厌的脸突然在查德的目光下变得机警起来,“雷伯爵的女儿,我相信你认识她的,虽然那项产业现在是关闭的,屋子也乏人照顾,但是它本身的确至少值六万镑。”
  查德的怒气顿时高涨了起来,他思索着黛丽答应嫁给安森来避免查德把雷瀚买走的可能性,但是马上他就把这个念头放弃掉,她太聪明了,不可能不知道安森一定得有财产,不然和他结婚是没办法解决雷瀚的危机的。但是如果她出乎意料之外的答应了呢?查德想到那个骄傲地走在他身边的小女人,她的确做得出这种事,但是她也是很小心细心的女人,最后他决定了,会这么热烈地回应他的吻的女人是不会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的。
  可是他转念又想,安森既然敢在惠特摩这么多人面前宣布他要和雷黛丽结婚,这表示至少他很有信心在近期之内就会和黛丽订婚,可能就是明天,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阻止她。
  突然间另一个想法闯进查德脑海,他握住酒杯的手指因盛怒而握得死紧,这个想法像是一记落在地面上一样的春雷,他亲过她了吗?查德的怒气又提高了一层,如果让他发现眼前这个又醉酒双玩弄女人的浑小子,竟敢在他在黛丽的唇上留下印记后还胆敢碰她,他一定会杀了安森,如果她是很欣然的接受了那个吻的话,他想他也会把黛丽顺便杀了,只有最没有格调教养并且下贱的女人,像是妓女,才会在数个小时之内亲吻两个不同的男人。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以至于他忽略了他眼前的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玩弄利用女人的混蛋,而且他也忽略了他是如此热衷此道。
  “很不幸地,”拉斯说,“除非你和那年轻的小姐结婚了,否则你对她的产业就没有任何权利,所以我想你不能用它来做你的抵押。”
  查德把椅子往后退,他眼中带着藐视与怒气地看着安森,安森像是个泄了气的轮胎,烂醉地摊在椅子上,“找其他人来借你钱吧,卢先生,”他冰冷冷地说道,“我不会和在女人背后偷偷窃取她的家产的人一伙。”他起身走了出去,事实很明显,他就是没办法忍受和安森这个人相处,即使多相处一分钟都觉得是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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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4章</FONT></P><P>  尼尔把车子驶向贵妇庄的方向,黛丽根本没办法放松心情,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她没有办法重振雷瀚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呢?潘律师甚至还说这样做可能会毁了她自己,她是这么积极地想重建、重回自己家园的怀抱,而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毁了她自己呢?
  黛丽无声地望向窗外,她的脑筋是一片混乱,事实和理想以及华特的话全部混在一起,她的脑筋现在像是打了结,动也动不了。她也觉得胃有点不舒服,有点恶心,像是那晚喝了太多香槟酒的感觉,但是她努力燃起斗志,她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证明她能做到,证明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黛丽看着窗外的房舍一间一间过去,而自己又不太舒服,她往车前靠过去探头看。
  “就快到了,雷小姐,”尼尔对她说道,“再过两条街我们就到了。”
  黛丽又坐回车内,继续看着窗外的街景,她突然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家店门闪出来,走进巷子里,“停车!停车!”黛丽边叫着边站了起来,事实上没等尼尔停稳来扶她下车,她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天哪!雷小姐!”尼尔看着黛丽往另一边跑。
  “待在那儿,尼尔,我马上回来!”
  很快地黛丽就已经跑到刚刚安森进去的巷子,那一定是安森,金色的头发和宽阔的肩膀。他在那里,正轻轻笑着,他旁边有一个人,但是被遮住了。
  总算今天还是有一些不错的事发生,黛丽心想着,她必须和安森谈谈,她边想着边走进巷里,巷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似乎有着食物及酒气、腐败的味道。她要和他谈谈,他会给她建议的,至少他待过雷瀚,他知道那是值得的,虽然他现在住在伦敦,但是只要他到雷瀚住几个月他就会发现雷瀚的好,他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她可以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一切的一切,包括她昨天想象过他们的未来。
  只要再几步路黛丽就可以听清楚安森的讲话内容,他又在笑,发出低低的笑声。黛丽终于追上他,但她却听见另一个女人的笑声,那时黛丽本能地想掉头就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留了下来,她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森站在角落,抱着一个女人靠在墙上,他抱着那女人的肚子,亲吻着她的双颊,颈项,亲得啧啧作响,而那女人刚不断发出娇喘的声音。
  黛丽完全没有移动,她的脑筋一阵混乱,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泪光。但是安森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更进一步地把手伸进那女人的裙子里,而那女人发出一种兴奋的呻吟,就在这时候那女人张开眼睛瞄到了黛丽。
  “噢,天哪!”她呢喃着,急于挣开安森的怀抱。
  但是安森只是淫荡地笑着并且把她抱得更紧。“不要和我捉迷藏了,小野猫!”他邪邪地笑着,他用一只手抚弄着她的乳房,并把她的手放到他裤子下早已勃起的男性象征上。“你已经让我的东西坚挺成这样了,你看,我向你保证它就像根粗棒棍一样有用的。”
  “噢,不不不……天哪!”那女人高声地哀叫起来,“那是……小姐……”
  “什么小姐?”安森仍然抵着她,回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女孩或是又有谁被他的魅力吸引住了,但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黛丽。
  “黛丽……”安森把手从那女人裙子底下抽出,并且把那女人推开。那女人马上掩着脸从那酒店的后门逃跑了,连看都不敢看黛丽一眼,“亲爱的,不要被刚刚你看到的惊吓到或是觉得如何,”安森说着,朝那女人跑掉的方向作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这种逢场作戏是不具任何意义的,每个男人都会有这种经验。”黛丽瞪着他,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及愤怒,“你慢慢会学会的,那是男人的生理欲望。你是这么贞洁,这么纯真和完美无瑕,而这也是你最迷人的地方了。”安森用不安及羞愧的眼神看看黛丽,也许以前黛丽会觉得他相当可爱,但现在他只令他作呕。“我向你发誓,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说的话吗?你是如此与众不同,我相信我们是天生一对,该厮守在一起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你是真的赢得了我的全部,我整个人整颗心都奉献给你了。”
  黛丽看着眼前的安森,散乱的衣衫,身上的衬衫沾上了汗渍和酒的痕迹,他的脸从肚子开始整个红透了,还有他的裤档还是勃起的。她很想对着他大叫,他昨天所告诉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在昨天之前的也是。她甚至想把眼前这个令人厌恶、恶心的骗子撕个粉碎,但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安森,看着他自顾自的解释。
  安森笑了,用他惯常的、灿烂的笑容,像是要把全世界都融化一般,他朝着黛丽伸出他的手,“来这里,来,黛丽,你看起来好苍白,我好担心哦。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保证我会非常爱护你的。”
  黛丽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几乎要碰到她了,而那只手刚刚才在另一个女人的裙子下面做着龌龊的事,是同一只手。她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喉咙,她知道如果让他的手碰到自己,她一定会恶心地想吐。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跑向尼尔停车的地方。
  她几乎是直接冲入尼尔的怀里,尼尔看着她从巷子里冲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吗,小姐?你没事吧?”尼尔看着气喘吁吁的黛丽紧张地问道。
  “拜托,尼尔,带我回家!”
  “可是只要再过一条街就到贵妇庄了,夫人就在那儿,你可以……”
  “尼尔,拜托,”黛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我要回家,我不要去贵妇庄了,我要回家!”
  看着她上了车,尼尔点点头,虽然他不了解她到底为了什么改变心意,“好吧,照您的希望,小姐。”
  黛丽把自己深埋到车里的角落,她知道尼尔以为她说的家是菲力和希妲家,但是事实上她想回的是雷瀚,她自己的家,在那儿她才觉得安全,才会快乐。
  黛丽的肩膀因为激动的情绪而起伏,她不懂,她问自己,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怎么会给她带来难堪、伤害和愤怒呢?这和她所想象的美好的世界完全不同,纪查德是对的,连那些即使是熟识的人也不能相信。
  黛丽的胃又因为安森而再度纠紧,在小巷里,和另一个女人厮混,而他竟然说那是男人都会有的经验,是一种生理需求,这就是男人想要的,把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带到无人的小巷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或者玩弄别人的感情?黛丽又干咳了一声,她强忍住喉底那阵酸臭,她才不会为了卢安森这种人难过,但是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她强迫自己思考别的事,雷瀚,她要实现她的计划,让雷瀚重新步上轨道。可恨的安森,她曾经考虑过做他的妻子,她甚至将他和雷瀚摆在同一位置来考虑!这段记忆更让她觉得恶心,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没有人。因为既然连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都不能相信,那么她又可以信赖谁呢?
  没有人。
  这个答案让她想起了一些人事,像安森,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骗子,对她伸出手,却又抛下她。然后她又想到潘华特,她父亲生前的律师、顾问,现在则是她自己的。他不是说过会看着雷瀚的收支吗?那么那所有的钱,七百三十镑,到底是真的还是他可能骗了自己呢?他很容易就能从中抽利的,她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从产业的盈余中拿出一部分中饱私囊呢?
  黛丽吞了口口水,她的理性告诉自己应该相信潘先生,但是她的理性同时也告诉过她要相信安森,而显然地,她是完完全全地错了。就连那个害她父亲负了这么多债的律师,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也是在潘律师来找她时才第一次见到他的,而她父亲和她一样,都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当她把同样有关信任的问题焦点转到她双亲身上时,她懊恼地停住,想赶跑心中那些念头,她怎么能不信任他们,他们是很好的,总是像蝴蝶一样出现在雷瀚,郎才女貌出双入对的,总是商量着下次的旅游地点,但是他们每次都把黛丽留在家里,然而,黛丽安慰自己,这不能怪他们,他们实在太与众不同了,带着她的确有着太多的不便,但是那种被遗留的孤寂感却是不断地袭击着黛丽,她没办法否认那种寂寞伤心的感觉。
  新的记忆很快地又进入她的想法中,她想起父亲的书桌和书房,总是有一堆文件资料等着被处理,但是它们总是越堆越高,很少有一篇会被翻开或浏览的,它们就那样搁在那儿,伯特总是等在走廊,要引起父亲的注意而父亲向来都是穿好了礼服向伯特开口说道,“伯特,我的好管家,我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都知道雷瀚是领土境内最好最赚钱的产业,怎么会有问题呢?你太过担心了。”然后紧接着伯特的反应之后,他会继续说道,“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从伦敦雇个人来看管这些钱,虽然这样一来我又得花更多的钱,但是如果你担心钱的话,我愿意这样做来让你安心,可是对我而言真的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黛丽闭上眼睛,她又开始觉得恶心了,她觉得非常疑惑,这不是真的,她应该要相信她自己的父母的,但是她一定要吗?她的心懊恼地痛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她对别人的信任开始崩解,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重建自己的世界。
  如果之前她秉持的信念是错的,那么她要怎么重新拾起自己对人的信赖呢?她曾经觉得自己的世界是这么美好,这么可爱,而现在她觉得像是一场骗局。雷瀚是不是也是真的呢?噢,真的吗?她会把自己的一生和身体出卖,然后使雷瀚得以保存下去吗?她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她该怎么做?如果她把它卖了,或者任由它荒废,那么它的存在还会是真的吗?不再延续的过去是真的吗?如果朋友不再是朋友,而家人也不足以被称之为家人呢?黛丽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和菲力、希妲住在一起,那里不是她的家,是他们的家,而且她在伦敦过的生活也不属于她,她在这个地方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不,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必须回去雷瀚找到自己的定位。
  尼尔把车门打开,黛丽跳了起来,她甚至不觉得车子停了,“到家了,小姐。”
  黛丽慢慢走下车子,环顾眼前的房子,像是第一次看见它一样,这不是她的家,一切都不是她的。
  黛丽直接走进她的房间,坐在窗边发呆,爱维走进来关切地问,“尼尔到厨房说你跑进一条小巷子,然后又像是看见幽灵一样地狂奔出来。”
  “不是幽灵,我看见的是恶魔。”
  “你看见了什么恶魔呢?”爱维问道。
  黛丽的眼睛是闭着的,她用一种骇人的声音说道,“那是一个集谎言、污秽、自大和色欲于一身的恶魔。”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摇摇头,“但是那也不要紧了,因为它再也伤不了我。”
  爱维坐在黛丽身边,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但是黛丽只是摇摇头,爱维叹了口气也摇摇头,“你一直都是这样,隐藏自己的心事十八年了,每次受伤你都自己默默承受,不让别人来帮你分担,只是把它深埋在心里,这样对自己不好,积得越多,受的伤越深。”
  “我只是想回雷瀚。”黛丽轻声说着。
  “为什么?那里一点东西都不剩了,来伦敦和你阿姨、姨丈们同住已经是对你来说最好的一件事了。”
  黛丽摇摇头否定了爱维的话,“我要回家。”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
  黛丽张开眼睛,望着爱维,她告诉自己,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不论是谁,但是爱维……
  爱维伸出手擦擦她的脸颊,“告诉我,孩子。”
  终于,黛丽把她在小巷中看见的一切告诉爱维,她刚说完,希妲就敲门进来了。
  “潘先生送了这个信封过来,我把它放在这里。”她发现黛丽的异样,她把信封放在梳妆台上,然后走向黛丽拍拍她的肩膀,“我没有打开看,但是里头应该有一笔钱。”
  黛丽看着她的阿姨,“我要走了,希妲阿姨,我要回去雷瀚。”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在晚饭以后和菲力商量一下,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们可以一起去那儿玩玩,我想你如果待上几晚,或许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菲力和我都不希望你离开。”
  “希妲阿姨,我很抱歉,你们一直对我这么好,但是我并不属于这里,如果你肯让我用车,我答应你三天内就还你,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走。”
  “今天?黛丽,到那里有十八个小时的路程啊!”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就走,那么明天晚上以前我就能回到雷瀚了。”她看向希妲恳求着,“拜托,希妲阿姨,我需要回家。”
  希妲在黛丽额头亲了一下,“好,好,你当然可以回家的了,我来跟彼得说。”希妲对她体谅地一笑,出去吩咐一些事去了。知道了这项决定,爱维开始收拾。“我们没有时候收拾你的所有的东西了。”她一边收拾着黛丽的必需用品一边向黛丽说道。
  黛丽看着忙碌的爱维,“你不能跟我走,爱维,我付不起你的薪资。”
  仍然是手不停地收拾着的爱维说道,“我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在雷瀚工作了,我的母亲是服侍伯爵夫人的,而我是服侍你的,我看着你从小到大,我们的感情不比一般主仆,而且你是我看过最美丽的小孩。”
  “我一直都帮你处理生活的大小事务,像是穿衣服,铺床之类的,我没停过,也不打算开始放弃。”
  “你不了解,”黛丽解释着,“我只有足够的钱来养活我自己几个月,一直到我们收成送进市场,你不可能来的。”
  爱维停下工作,走到黛丽跟前前,“我已经过了结婚的年纪,所以我不可能会有孩子了,但是我照料着你的生活,看着你长大,愈来就愈觉得你像是我的孩子,我要跟你去,就是这样。如果你是下定决心要走了,我劝你赶快在这一小时内把衣服换好,和大家道别一下。”
  黛丽摇摇头笑了,“我真高兴你这么固执,爱维。”
  一个小时之后,黛丽已经整装好要和希妲、菲力道别了。“我会常写信给你们,也会很快回来拜访你们的。”
  黛丽不禁流露一点感伤,“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你们能了解吗?”
  希妲流着泪说道,“我们当然了解,亲爱的,但是你一定要每个星期写一封信来,我们需要知道你过得很好。”她把眼泪拭去,但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泛滥,“你实在不应该一个人待在那儿的,虽然爱维跟着你回去,但是有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
  黛丽微笑地安慰希妲,“别担心,伯特和西默都在那里,况且,我一生大部分也都是一个人过的,回去那儿只是回到一个对我而言相当熟悉和自然的环境而已。”她转向菲力,“姨丈,你要帮我照顾阿姨哦!”菲力对她笑了笑,她亲了亲菲力的双颊,“我真的好爱你们两个。”
  “彼得和奈斯会跟你去,我要他们确定你在雷瀚完全可以适应和放心。”菲力慈祥地说道,“好好照顾自己,黛丽,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写信来。”
  “我会的。”黛丽最后点点头,坐上车,旁边是爱维。
  厨娘玛姬走出来,提着一篮食物,“你要走不能不带点晚餐上路,”她眼眶含着泪水,“我知道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这样是不行的。”她把篮子递给黛丽,用手紧紧握住黛丽,“好好保重,小姐,我们都很爱你,希望你很快就会再回来。”
  黛丽朝全屋子的人挥手道别,奈斯关上车门,驾着车子上路了。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让她走的。”菲力告诉希妲。
  “她一下子面对太多伤痛了,亲爱的,我想即使我们努力想让她留下也是白费力气。”
  黛丽估计奈斯停车的时间大概是七点,他问黛丽是不是要吃晚饭了,玛姬是对的,黛丽已经饿得胃都在叫了。
  “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安全,我们可以停下来野餐一下的?”她问着。
  “大概再过几分钟会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那我们就在那儿晚餐吧,玛姬准备了大家的食物。”彼得把马车停妥,黛丽和爱维下了车,四个人开始了他们的晚餐。彼得宣布再过几小时他们会到一个小旅社过夜,黛丽记得这家旅社,这儿也是她上次到伦敦来时过夜的地方。黛丽虽然饿,但只吃了几片面包和乳酪,她说要洗手,于是迳自走到路旁溪边去,不一会儿爱维就出现了。
  “彼得说我们该出发了,他答应男爵在明天天黑以前把我们平安地送回雷瀚的,我们还有数小时路程呢。”黛丽点点头,但是没有马上移动,“你还好吗?”爱维关心地问。
  黛丽对她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虫说,“爱维,看!是萤火虫。”她更开心了,她转向车子的方向然后说,“我很好,我现在觉得舒服多了。”
  XXX
  查德在敲希妲的家门之前犹豫了一秒钟,他并不指望黛丽会抱着另一盆快枯萎的植物从走廊冲出来。当然,她没有出现,来应门的是个仆人,他对着查德敬个礼,尽管黛丽没有出现是件合乎逻辑的事,查德发现自己相当沮丧。
  “我来拜访雷小姐。”
  他说,一面把名片递给仆人。
  “很抱歉,纪侯爵,但是雷小姐她……”
  “纪侯爵,”希妲走下楼梯并打断仆人的话,“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查德弯下腰亲吻希妲的手,“我希望你的外甥女今天早上在家,男爵夫人。”
  “真是不凑巧,黛丽不在家,不过您愿意陪我们喝杯咖啡吗?”
  查德起初想拒绝,但是男爵夫人的举止似乎不太寻常,他心中起了一个问号,“这是我的荣幸。”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而且我认为有些事应该要让你知道。”黛丽的阿姨解释着。
  查德不禁皱起眉头,而且男爵夫人带他到书房去而不是客厅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希妲用手比比壁炉前胡桃木桌旁的皮椅,“请坐,侯爵阁下。”
  查德将自己放进椅中,暗暗感谢着他不用再坐客厅里面那张不舒服的法国小扶手椅子,男爵夫人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两手交叉叠在腿上。
  查德率先开口问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事实上他隐约也已经猜到了。
  “黛丽离开这里了。”希妲缓缓地说道。
  查德放松地靠回椅子,安静地将腿伸直,可是他的行为扭曲了他心中的感觉,他可能有各种感受,但绝对不可能是平静。查德含糊而重复地想着昨天黛丽在肯州公园里所说的话,他不需要烦恼,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离开伦敦。
  不过那时候查德不把它当一回事,直到现在狂怒像一根箭射进他心中。实际上他也不需要考虑,他并不认为黛丽会笨得急着完成那件结婚的蠢事,显然他对黛丽的逻辑思考评价过高。
  “她和卢安森私奔了吗?”他紧张的音调里夹杂着一丝勉强控制住的怒气。
  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进来一位端着银盘和咖啡具的仆人,阻止了希妲回答他的问题。查德必须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抢那组令人讨厌的咖啡具并将仆人丢出门外。他要答案,现在就要!如果黛丽真的笨到和卢安森一起私奔,他打算去追他们,他会抓着黛丽漂亮的长发,将她拖回伦敦,而卢安森必须离开佩尔梅尔街,为他不堪入目的生活作个结束。安森对黛丽来说是个危险,他只会困扰她,带给她悲惨的未来。
  “谢谢你,马丁,留我们单独在这里就行了,我会自己动手的。”希妲朝门的方向点点头,支使仆人离开。然后与她所说的话完全相反,她面向查德完全不理会咖啡,“她没有和卢安森一起私奔。”她向他保证,“事实上安森已经被证明他没有办法吸引黛丽,我的外甥女要昨天发生的事件中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她昨天晚上回雷瀚去了,我希望您能帮我来挽回她。”
  查德小心翼翼地注视希妲,“为什么找我帮忙?”
  “你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绅士,纪侯爵。在事业方面,你的智慧、聪明和敏捷是大大有名的。今天早上我完成了一项调查,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菲力和我对这几天以来所发生的事已拼凑出大部分的情况了,我们的结论是我们疏忽了对黛丽的责任,我们允许品德不佳的人追求她,而且假设她已经适应了和我们一起生活。黛丽还年轻,我们应该好好保护她、教导她。根据我们收集的资料,这是我们的结论,您可以提供我们宝贵的援助,同时得到您所想要的。”
  冷静的查德侯爵只是掀了掀眉,暂时不做任何的评论。
  “您对买下雷瀚很有兴趣,不是吗?”
  查德点了点头,于是她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希望你说服黛丽将雷瀚卖给您。”
  查德露出苦笑,“我已经试过了,男爵夫人。相信我,我已经试过了。”
  在关心外甥女的压力下,她正式而有条不紊的举止开始崩溃。希妲绞着手帕,“纪侯爵,从你的语调我以为你对黛丽坚持拒绝你的交易感到愤怒,更何况这是个很棒的交易。她既固执又骄傲,去年就有很多次我看见她被自己的固执和任性所伤害。”
  查德笑着说,“我完全不同意你的看法,男爵夫人,我从未见过黛丽改变她的自然和她保有雷瀚的决心。”
  “但是她对商业一窍不通,而且她不知道一个未婚女子无法在这个国家独立生存。”
  “难道这是她的计划?”
  希妲点点头,“打从一年前她就打算重整雷瀚,使它成为一个由她来运转的庄园。”
  如果他不是这么生气,查德可能会因此而笑出来。只有黛丽会挺起胸膛、抬起头并翘起下巴,相信她自己可以经营这个庄园,至少她不会关心自己是否寂寞或是受到伤害。
  “我的外甥女温顺可人,还具有坚强的意志力。”希妲坚持她的看法,“除此之外,她很勇敢,非常地勇敢。”
  她摇摇头,陷入沉默而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
  “你提到她双亲的死亡和他们留下的债务。”查德说着,一面注视着希妲。
  “我也知道黛丽昨天发现卢安森对一个酒店女仆毛手毛脚。”
  查德的手握成拳头,他真想揍卢安森的胃部一拳,除了他曾警告黛丽别对安森抱任何期望之外,查德对那个笨蛋伤害她,而黛丽却对安森很好也愤怒不已。
  “我必须很惭愧地告诉您,事实上我们曾考虑答应卢安森以结婚做为帮助黛丽的条件。”希妲不高兴地继续说下去,“我知道黛丽发现她名下只有七百三十英镑。”
  “这将使她无法得到并经营雷瀚。”
  “的确,但她拒绝放弃,因为她一直认为她如果放弃了,会让您或其他人得到她的家,这样她就得离开那儿。”
  “所以她打算用七百三十英镑来管理雷瀚?”这是他听过最荒唐的主意,是什么原因操纵一个女人,使她疯狂地想要达成目的?
  “这是她的计划,但是她昨天下午离开的主要原因应该是为了逃避她感受到的痛苦。您知道,她总是觉得想要回到雷瀚,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觉得有安全感。”
  “而她感到痛苦的原因,是因为她发现卢安森是一个酒鬼兼笨蛋?”查德厉声地说着,“她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的。”
  “就像我所说的,菲力和我也有责任,我们单纯地因为黛丽接受卢安森,我们就把他视为好人。不仅如此,侯爵,事实上逼迫她离开的,是她发现了一个她一生都难以承受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什么?”查德问道,黛丽会去喜欢一个没有用的人,例如安森!这个想法已经深深激发了他的怒气。
  “她的父母……”
  “她崇拜她的父母。”查德接完她的话倾身向前,“虽然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来赞美她的父母,但是她依然崇拜他们。”
  希妲默认,“凯蜜是我的姐姐,但自从她和莫甘结婚后我们就很少见面,而他们的死对黛丽影响很大,可是我经常怀疑这是为什么。”查德的沉默鼓励希妲继续往下说,“我并不假装自己了解黛丽复杂的想法,纪侯爵。”希妲说着,“而我非常了解凯蜜的为人,”她有些犹豫,“我了解凯蜜,只是我不像她。”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希妲注视着壁炉内熄灭的灰烬良久,“她长得像黛丽,而我却是家族中的错误,这也是我向菲力坚持带黛丽来住这里的原因。”
  查德以锐利的,询问的眼神看着希妲,但是她沉浸于回忆之中而没有发现。
  “我的双亲接受了头胎是女儿的事实,而且在她即将长成美女时感到光荣,当他们企图得到另一个美丽的女儿时,嗯……我想他们受到相当的惊吓。我的确不是美女,凯蜜就像她名字一样,完美纤弱,是一朵需要悉心照料的温室花朵。我总是比不上她,但我也不曾羡慕过她,如果凯蜜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会待在房间里生闷气,相反的我却不会如此,我的生活很满足,快乐。我想您或许会认为我愚蠢,侯爵。”希妲尴尬地笑笑。
  查德则是暂时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
  后来希妲又继续说着,“凯蜜后来嫁给一位伯爵,拥有很棒的庄园和伦敦市区大宅,您知道,他们在法国也有别墅。我相信凯蜜会认为他们在法国的庭院要比我们家要好上数倍。每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他们待在巴黎和凡尔赛。莫甘是我姐姐完美的配偶,各方面都像她,无忧无虑、英俊、有钱和地位,而且喜欢享受。如果凯蜜想参加所有美好的宴会或到欧洲旅行,莫甘也会尽力达成她的愿望。”
  希妲喘口气接着说道,“相反的,我有菲力,一个个性像我父亲的男爵。虽然没有花园,我们在伦敦有个充满爱的家,我们必须节俭地使用金钱,但我们有所有的必需品。在姐姐旁边我很怕发现自己缺乏很多东西,但是我已经相当满足,唯一的愿望是与菲力生个小孩,当然,凯蜜做到了,却也引起了她的恐慌。”
  “她不想要小孩?”听了这许久查德才开口问道。
  “是的,她恐慌地告诉我这个消息,她认为这会毁了她的生活,怀孕期间她必须一直待在雷瀚。她甚至想寻求帮助以除掉小孩。”希妲注意到查德的表情像是要吐出来似的,“您必须像我一样了解凯蜜,纪侯爵。她是我的姐姐,我爱她,但是我更为可怜的黛丽感到难过。”
  “你知道他们从不带她出门,从不。而且他们很少待在乡下。”
  “我想我已经知道黛丽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查德回答着,黛芬的影像迅速掠过脑海,她和雷凯蜜可能会彼此欣赏对方,她们同样地自然,但是她们的世界只容得下一朵温室的花朵,一朵美丽迷人、可爱、令人心动的完美花朵。
  “他们可能觉得在这个年龄死去是很棒的,”希妲耸耸肩,“对他们而言这是个完美的生命,对小孩而言就不同了。尽管如此,黛丽总是暗示她很快乐,而我相信她。”
  查德也相信,但是不像她阿姨,他知道为什么,这是黛丽迷人的地方,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雷黛丽在各方面都有很好的表现,除了悲悼她寂寞孤独的童年之外,她充实自己的生活,热爱自己创造的世界。
  雷瀚是她父母约束她而他们很少待着的地方,她用它来保护自己免于重蹈覆辙,而她有自信和惊人的实力去相信她做得到。但是他挂虑的正是相同的事,黛丽的信念支撑着她的梦想,然而她没有认清那些人,因为她拼命相信双亲的优点,同样地,她没有保护自己不做别人眼中奇特的行为,就像兔子不知道兔子洞的功用一样。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黛丽要竭力拒绝他的交易了,她并不信任他的意见。如果她现在无法信任卢安森和那些她以前就认识的人,她会被迫重新评断两个自她出生开始就认识的人,她的双亲,而她也将会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希望她出生,发现她被忽视,发现她被留给仆人照顾数个月之久,更糟的是他们浪费她的继承权。除了没有抚养意义的产砂衔和那个庄园,他们没留下任何东西。事实上他们留给黛丽的是最坏的选择,选择牺牲她自己或她心爱的家,对黛丽而言查德知道这就像没有选择一样。
  “我感到遗憾,”查德严肃地说道,“但是我担心我无法帮到你。”他想了一会儿。“我会请你的律师给你那份我对雷瀚所作的交易内容,它表示你的外甥女有三十天可以改变心意。除此之外,黛丽必须独立处理她的财产。”
  希妲了解地点点头,“谢谢您听完后愿意帮助我。”
  查德说,“男爵夫人,如果还有其它办法可以帮你,我会帮你的。如果我发现更好的办法,我向你保证,我立刻就会去做。”
  “我相信你会。”希妲微笑地将查德送到大门,她补充说道,“我想最后黛丽会了解的,或许她只是需要时间向雷瀚道别。”
  XXX
  查德要到艾氏代书事务所之前,绕道到昨天遇到黛丽的公园去,对卢安森的行为他真想扭断他的肚子,不管黛丽看到什么,她应该已经原谅安森了。当他警告她别信任卢安森时,并不希望她也学着不信任他。
  在希妲家中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不错过挽回她的机会,虽然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倔强地拒绝听他的话,所以她必须学习一些艰难的课程,就和他一样。查德眯着眼睛回忆以前所接受的严厉课程,双亲留下贫穷而负担沉重的庄园和头衔只有更大的阻碍。除了自暴自弃之外,对于代价只能作出糟糕的选择,并且他相信以后一切会变得很好。
  他可以原谅黛丽,当他知道陷阱和痛苦愈来愈深时,为什么还要让她遭遇?他无法想象她没有气魄并失去不屈服的生活信念,那会是什么样子?一个令人不安的记忆忽然涌现,如爆炸一般使他震惊。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她疏远而不高兴地待在舞厅的那个晚上,有如美丽的马被囚禁而找不到生活的乐趣,这就是她的情况,她的双亲留下一个不可能的处境令她心碎。她太骄傲而不肯卖掉雷瀚,她忽然领悟到这么做等于承认失败,为了保持自尊,她说服自己结婚以解除经济的窘迫比卖掉雷瀚来得好,查德十分明白这是个信念,就像他现在如果这么想会带来什么样的命运。
  催促他的马奔驰得更快一些,他骑向查理的办公室,他必须把交易的内容送去给希妲,然后交给雷瀚,他会赶上他们的,然后他很可能成为地球上她最后一个想见的人。他想除了卢安森之外应该是一次愉快的接触,但是他心中的警铃告诉他还有某件事混杂在交易之中,一个致命的危险。但是这不再是项交易,查德心想着,他想得到雷瀚的原因不再是因为它有良好的地理位置和肥沃的土地,现在他只想保护它,也保护黛丽不受这个世界的威胁和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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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5章</FONT></P><P>  美丽的一天已经破晓,用过简单的早餐之后包括黛丽和爱维在内的一行人再度启程,对黛丽而言下半段的旅程就熟悉多了。雷瀚所在的中部,乡间很快地变成坡度徐缓的小丘陵,黛丽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看!爱维。”她指着经过的牧草地上头有许多放牧的牛只,“这些小牛很可爱,不是吗?”在牛群超出视野范围以前,她至少数了三十头牛,“我已经等不及到雷瀚了,我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是走了很久。”爱维同意着,“但是和一年没见面的家人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今晚你可以回到他们住的农舍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是啊,我妈妈病很久了,我一直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那么你就更应该回去了,今晚你就留在家里陪他们吧!”
  爱维给她一个充满疑问的眼神。“真的。”
  黛丽鼓励她,“野餐盒里还有足够的食物当晚餐,或许能够当两顿晚餐呢!”
  “等我们到达雷瀚再说好了。”
  黛丽笑着点头,“你没有很多时间作决定了,大门就在下一个山丘上了。”
  她说得没错,当马车到达山丘的顶端后,雷瀚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时彼得敲了敲马车顶。
  “小姐,大门关着,还有别的入口吗?”
  “继续走然后左转。”黛丽指示着,“我们可以走平常佃农使用的路,大概两英里远。”
  “好的。”彼得爽然地回答着。
  黛丽注视着大门上的粗链条,雷瀚的入口看起来竟然这么冷漠,一点也不像她所熟悉的雷瀚,她从未见过这道门锁着,像是要阻绝外人一般。忧虑使她的胃部一阵抽搐,它变了很多吗?如果查德拥有它,他会不会不爱惜它而任其腐朽?她不敢相信这些字眼会在雷瀚出现。自从她去年离开以后,这房子变得生疏,少了许多她成长时熟悉的东西,一年内能发生什么大事呢?不过忧虑依旧盘据她的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马车出现在平时是佃农使用的道路上,经过的小村落并没有什么改变。佃农平时使用的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方整的田里种着周密的农作物,不远的角落还有几间屋顶铺设茅草的房舍,夹杂着浓密的灌木和山渣树、野蔷薇。
  他们很快的经过三个雷瀚的大马房,不过它们非常安静,里头没有一点生命。
  黛丽凝视着空马房,直到马车转变方向开始登上通往主屋的山坡,她很快地知道围绕着主屋有半英里或者更远的草原到了,黛丽敲敲马车顶以吸引彼得的注意力。
  “可以请你停下来吗?”她叫着。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请你暂时停下来吗,彼得?”
  她可以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变慢了,而车轮也渐渐停止转动,奈斯出现在车门的前面,“为什么你要停车呢,小姐?我们就要抵达主屋了。”
  “我知道,”黛丽露出温和的笑容告诉他,“我想从这里开始用走的。”
  奈斯以责备的眼神看她,“彼得说还有将近一英里的路程。”
  “没关系,我想走路。”看到爱维并没有意见,奈斯拉下踏板,撬扶女主人步出马车,“我会看着你以确定你不会再疯狂的奔跑。”他补充说道,清楚地想起日前发生的事。
  “不会有事的,”黛丽向他保证,“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
  挥手告别他们,黛丽看到马车在碎石路上激起的烟尘。走进高至臀部的草原,黛丽用手指拂过草穗,看草茎在她的触碰之下慢慢倾斜,空气闻起来是多么芳香啊!在伦敦待了数个月,这儿的空气真令人怀念。深深吸一口气到肺部,她觉得过去这一年来的重担开始消散,她扯掉固定头发的夹子,摇松那一头精心设计的发型,觉得自己像个脱离樊笼的年轻小女孩,脱掉鞋袜,将自己丢入草丛中,她沿着草根转动脚趾,感觉脚底下泥土的湿冷,然后意犹未尽地站起来,将袜子卷进鞋里,开始朝主屋走去。
  她喜欢在草原里散步,注意视线内每一个她熟悉的地标,现在她来到以前用镰刀整理修剪的草坪,注意到围绕在主屋周围草地旁的树木灌木。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用镰刀修剪整理的草坪早已不复存在,没有人去修剪它。佃农们在他们的小块土地上耕作,然而没有理由,也没有费用可以请他们来修剪。
  曾经雷瀚是如此的美丽,但是现在的它让黛丽心痛,她不希望看到它没有被好好整理。转过一个弯,房子就在眼前,成对的灰石,古老的常春藤在微风中轻轻的摇着,连接着房子的重要入口。粉红色的玫瑰依附在拱形窗户上,使得爱奥尼亚式组石柱支撑的门廊变得阴暗,这就是雷瀚!
  这是她家,却也不是。它看起来很老,像是驼着背,一年内老了十岁似的,破旧而不体面,不再是昔日令人赞叹的庄园了。她想哭、想流眼泪,但是她怀疑自己会那么做,她知道为什么。查德说过的话全涌上心头,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来过吗?他看过雷瀚?她不明白,为什么像雷瀚这么美好的地方竟会迅速变为黯淡的阴影?
  她的视线越过屋子延伸至后面绝佳的风景,周围有长长的山脊、树林、田野和未经耕作的牧草地,当黛丽缓缓地眺望四周,从屋子下方延伸至南北视力所能及之处,她想,这就是雷瀚,土地和空气、牧场和田野、湖泊和池塘,它不只是间屋子或草原,它是如此地多。
  黛丽的决心增强了,下巴倔强地朝向天空,失去的可以再找回来,现在休耕的可以再开始耕作,她不会让她的家毁灭,一定可以的。
  “小姐?”熟悉的声音从黛丽背后传了过来,转过身,她发现伯特就站在她身后的车道上,穿着及膝的棕色马裤和曾经合脚而现在磨坏了的同色靴子,“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不先通知一声呢?”
  “因为那样做太费时间了,但是伯特,”她说着,同时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我回来了,而且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怎么可能?你父亲的律师找到被藏起来而你父母不知道的钱吗?”看着黛丽气馁的脸,伯特闭上嘴巴,“很抱歉,小姐,但是没有什么好事可以说的。过去这一年来形势变得有点艰难,这多少和佃农们被要求缴钱给你有关。”
  “缴钱给我?”黛丽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求每个佃农缴五个金币给你,一年两次吗?”伯特认真地解释着。
  黛丽不敢相信地看着伯特。
  “我没有要求任何款项,伯特!为什么?我无法提供佃农在庄园工作已经免糟糕了,我从来没有要求他们缴钱给我。”
  伯特原本沉重的脸转变为生气地皱眉,“那么就是那个要命的律师干的。我告诉过他,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们做出这种事来,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小姐。可是他一直强调你在伦敦生活需要用钱,还说你几乎无法生活,所以佃农们和我自己都缴了钱,我们不想让你遭受更多你已经经历过的情况。”
  “伯特,去年夏天的燕麦和小麦等作物的收成赚了多少钱?”
  伯特耸耸肩,“正确的数字我不记得了,但是大约是一千两百英镑左右。”
  愤怒的黛丽必须咬紧牙关,以免自己用伯特描述过最难听的话破口大骂,“看来我们的潘先生已经把牛乳提炼成乳脂了,这么说,伯特,我笨得相信他会为我和你们争取最大的利益。”黛丽详细叙述她昨天在潘华特的办公室里找到的线索——新油漆的办公室和他桌前的新椅子,甚至连他家里黑色的木饰条都重新漆过了。绝不,她提醒自己,她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算了,别记在心上了。”黛丽靠近车道握住他的手,“我们稍后再来谈它吧。现在,我很高兴自己可以留在这里。”
  “是的,”他同意地点点头,“这屋子需要多一点生气。”
  “的确。”
  四小时后,黛丽和爱维顺利卸下覆盖在屋里残留的家具上的亚麻布,听从爱维的建议,稍后她们将把这一堆肮脏的亚麻布拿去送洗。在清扫了每一个布满灰尘的房间以后,黛丽打开窗户,让小丘顶上的微风吹散空气中不流通的霉味。
  “我必须多学学如何去处理家务了,爱维,”黛丽说道,一面不耐烦地挥着手,“你不可能帮我做每一件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却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我相信这是我学习自己管理的最佳时机。”她坚定地表示道,“我打算学烹饪、洗衣服和耕作。”看见爱维吃惊的转动她的眼睛,黛丽大笑着说道,“如果你喜欢,就尽管嘲笑我好了。不过这是我的目标,而我们将从明天到市场购物开始。”
  “不对,”爱维断然地说,“市场每个星期只开一天,而那是两天以后的事。”
  “喔,你看,我必须学习,而那就是我将做的。”为了让她的目标更为明确,黛丽指着她寝室的门说道,“现在,天色很快地就会变暗,而你必须回家去看你的父母,我说过今晚你要待在那里的,记得吗?”
  “我并不认为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个好主意,我父母明天就可以见到我了。”爱维反对地说道。
  然而黛丽并不理会,只是把她的手放在臀上,顽固地盯着爱维,“你要去。”
  “那也得等到我喂饱你以后再说。”
  “玛姬装的篮子里还有很充足的食物。”
  爱维生气地瞪她,但是又敌不过黛丽的决心,“那就答应我你绝不离开屋子。”
  “我答应你。”
  “而且你得要锁上所有的门闩,关上所有的窗户。”
  “除了我房间的以外。”
  爱维做了个失败的手势,“好吧,不过我明天黎明时就回来。”
  “好极了,如果我们要早点开始,那样子比较好。”
  然后她斜着头补充道,“不是吗?”
  爱维露齿而笑,两个女人一起发出咯咯的笑声,“是的,在白天比较热的时段之前工作比较好。”
  当爱维转身离开时,黛丽说道,“替我问候你的家人。”
  太阳刚落到山后时,黛丽散步到马房去找彼得和奈斯,她决定违背对爱维所作不离开屋子的承诺而去探望他们,“你们吃晚餐了吗?”她绕了一圈马房发现他们用肥皂和油处理未使用的缰绳和马具时问道。
  “是的,小姐,”奈斯回答着,“不到一个小时前,伯特的妻子玛莎带来一大篮食物,我们已经先取用了,如果你不介意,篮子里还有很多呢。”
  黛丽心不在焉地点头,在空的畜舍闲晃,她的手指抚过钉在每个门上铜板刻的名字,“它是如此地空洞了。”
  “唔,我相信你的马会很高兴回到家的。”彼得发表他的意见。“它今天下午在放牧地有个漂亮的打滚,拔起腿奔跑的样子真像个活泼的小女孩。”
  黛丽笑了,“这使得我们之中有两个人很想回家。”
  “小姐,你知道我们会留下来的,”彼得继续说道,“直到我们看到你安顿下来并且很安全,男爵夫人已经给了我们很详细的命令。”
  “我知道,”黛丽回答,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很高兴你们在这里,现在的一切情况变得有点麻烦,”她开朗地说着,“好了,我去探究玛莎的篮子了。”
  在厨房中央长长的切菜桌上,黛丽发现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食物,虽然不像玛姬的篮子里有许多精致的食物,但也全都是新鲜的面包、乳酪和鲜嫩欲滴的草莓,看得黛丽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她用盘子每样都盛了一点,再倒一杯白天剩下的苹果汁,端着晚餐到她父亲的书房里去。
  点亮桌角的油灯,她开始阅读散放的文件,自从那天第一次和潘华特见面,在这里得知父亲的死讯之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这个房间,乱七八糟堆放的信件正是父亲最后一次到这房间来时所留下的。
  撕下一块面包并放上一点乳酪,吃晚餐的同时她展开了最上面的一封信。三个小时后她还在阅读,大部分的信件和备忘录整齐地堆放成三叠,另一部分则是丢在她脚边的纸筐里。伯特的敲门声吓得她跳了起来,但是很快地她看到他,于是再度放松自己。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玛莎看到这里透出灯光,她要我来看看你。”
  “我很好,伯特,我正在处理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信件。”
  “我可以想象这是件令人头痛的工作,而你现在首先需要的是一些睡眠,你今天做了长途旅行,就像爱维形容的,早就应该是筋疲力尽了。”
  “再过片刻我就会上楼,我已经分类完这一半了,将另外这一半分好我就直接回房去,我保证。”她严肃地说着。
  伯特走到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你有什么计划?小姐,告诉我为什么你想留下来?”
  “还记得你教我的算术吗,伯特?”
  “嗯,当然。”
  黛丽向前靠,她的眼睛兴奋地发亮,“你用雷瀚的帐簿教我,结果每年总是获得利润,而我想再做一次。从庄园的振兴开始,用它来赚钱,使它回到我的生活。”
  伯特坐回椅子,一只粗糙的手摩擦着下巴的胡须,“没有那么简单,小姐,除了一些老母牛外我们没有任何家畜,包括西蒙土地上那两只,我们连只小羊也没有。当然它还是可行的,只是出售并付清债务后你还剩多少钱?”
  黛丽低下头气弱地说道,“只有七百三十镑。”
  “小姐!你认为这些会够我们使用吗?我们需要钱来付给农人和牧者,还有收割的工人呢!在我们得到收成的钱之前就必须先支付他们的费用了。”
  “真的没有其他可行的路了吗?一定有办法可以送收获的作物到市场去卖,稍后再支付给他们。如果我写给每个人一张便条作为凭证,他们会相信我吗?”
  黛丽看出伯特正在考虑,“好了,或许我真的需要先睡一觉,但或许这是个办法。”
  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不要再庸人自扰了,现在,你该上床了,小姐,已经过了午夜,而你明天会很忙的。”
  “我几分钟后上去,”看到伯特责备的眼神,“我会上去的。”她保证地说着。
  “晚安,小姐。”伯特点头,“你将会高兴知道,包括男人、女人和小孩,没有一个人不欢迎你回来。”
  黛丽微笑道,“谢谢你,伯特。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作噩梦使她完全清醒并坐到她父亲的椅子上,明亮的阳光射进镶玻璃的窗户,在书桌上留下一块方形的晒印。
  片刻之前她的头正趴在一堆信件上,她梦到安森,一个可怕的梦,他身边围绕着许多裸体的女人,她们高挺的胸部不停的喷出香槟酒来,而安森正在畅饮那些酒。
  黛丽打了个冷颤并摇摇头,企图除去那个可怕的影像,她注视着剩余的那一堆信件,她昨天晚上读到睡着了。
  它们全都是一个叫做江道文的律师寄来的。起先她发现数封来自江律师的信尚未拆阅,仔细探进混乱的文件以后,她发现两年多以来相同的信将近一打,在潘先生被雇之前正是这位律师管理她父亲的财产。黛丽原本确信她会找到那个害她父亲背上庞大债务的人,而那些债务害得她直到去年夏天才清偿完,但是在看完所有的信件之后,她才明白是她一直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最早的信件提及她父亲授权给江律师对所有未付清的帐单采取必要的步骤,它们也提到她父母被迫出发到法国去,事实上她父亲已经表示他至少需要六千英镑来支付长期的旅行。江律师在较早的信件中用很长的文字来解释她父亲的财产处理得很好,但是伯爵和伯爵夫人花费过高,显然黛丽的父亲完全不当它一回事,后面几封信证实情况之后,江律师依照伯爵的指示,将伯爵夫妇所拥有的东西抵押,得到一大笔款项。在每封信里江律师都警告他们债务的成长,而不管雷瀚获得多少,伯爵还是花费过高一个江律师大力劝诫的习惯。黛丽明白了,显然她父亲不听律师的忠告,而不是律师的错,她读了最后一封信,它的内容是回应父亲提出的一个请求——将雷瀚抵押以提供他和她母亲需要的金钱。江律师给他一个严肃的答案——雷瀚绝不能抵押,同时要她父亲立下契据,清楚的表示雷莫甘可以使用雷瀚,但绝不能出售、抵押或做出其他违反契据内容的行为,日后雷瀚还要传给继承人。
  她的父亲曾经想卖掉雷瀚!这个秘密的得知让黛丽觉得非常难过,他们怎么会想要这么做?雷瀚陪伴她的家族已有一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他们不在乎,不在乎雷瀚也不在乎她。如果雷瀚卖掉了或因为还债而失去,他们会如何处置她?
  答案是明显而痛苦的,她父母漫游欧洲时她会被安置在伦敦市区的房子里,有一打的仆人来照料她,可是怎会如此呢?黛丽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些文件,她曾经认为父母是如此美好,而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的美丽迷人,注意这一点使她看不到他们的其他方面。父母每一次出门都留她孤单地过好几个月,现在他们留给她的也只有债务。
  不过她不像她的父母,黛丽告诉自己,她爱雷瀚,也知道祖父爱雷瀚。图书室里有十一本祖父留下的日志,书中记满了每一个决定的细节,每只羊的购买,每次农作物的播种和收成,每个构想的承担责任。而且他对庄园的继承有详细的规定,使他的儿子不能抵押或出售雷瀚。黛丽仔细地思考,难道她的祖父早就料到他的儿子不会像他那么爱雷瀚吗?从潘华特详细的解释中黛丽知道她对雷瀚继承并不像她父亲那样。只要她高兴,她可以公开卖掉雷瀚,早在去年夏天查德第一次表示要买下雷瀚之后,潘华特就已经和她详细地讨论过这件事了。
  很有趣,她心想着,她父亲想抵押或卖掉雷瀚,但她却极力想保护它,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卖掉雷瀚,既然她以前就决定不卖掉雷瀚,她更加坚持昨天晚上所学到的,借着希望的力量,她将把它带回她的生活,有一天她会把它传给她的孩子,这对黛丽而言是全新的感受,她拥有的孩子,她想象着一个小男孩……她的小男孩……在她的田野上奔跑,学着数帐簿里的每笔收支,就和她一样。
  黛丽微笑了,雷瀚有一天会属于她的孩子,她非常确定这一点。然后她的微笑突然消失,她将不会有小孩的,没有丈夫和小孩。来雷瀚的时候她已经容许自己孤独一生,她不能实现所有的梦想,但是最起码她可以实现一个,她将会永远地拥有雷瀚。
  前门的挂锁丝毫没有难住查德,轻松地一跳,他的种马跳过低矮的石墙,沿着土地的界线若无其事地慢跑着,路向上延伸切断了几乎一英里长的浓密林地。它的入口和他的庄园纪林很类似,这是他发现雷瀚可爱的地方之一。
  道路两旁五十英尺的树林被砍掉,以草坪来代替,上百坪的枫树、菩提和西洋栗茂盛的枝桠在未修剪的草坪上形成一片阴影。
  当主屋进入视线,查德放慢了马速。屋子的样式老旧,比一般上流阶级的庄园要随意得多,纪林比雷瀚壮丽多了,而且至少是它的三倍大。但是查德就喜欢这房子随意的外表,他能想象黛丽还是个小女孩时生活的情景。
  他的眼光扫遍整个庄园,他看到一个人穿过房子另一端的出入口,一个侍女或是佃农的女儿到屋子里工作。他起先这样想着,然后很快他就明白这里没有任何仆人,他看到的是黛丽,手里挽着两个柳条编制的篮子,穿着一件式样简单没有衬裙的长袍,头发垂在耳后,用一块三角形的头巾围起来系在脖子上,她戴着一双用来保护双手的棉手套。
  她来到前面盛开着玫瑰的柱子旁,放下篮子开始剪藤上的花,她将玫瑰放入其中一个篮子,其他的花则放入另外一篮。查德掉转马头骑向她,看她弯腰剪取下面的花然后跪下,黛丽从一个篮子里拿出小钳子,开始挖松玫瑰根部周围的土块,努力地翻松它以使植物有更多的空间生长。
  “这双手套不能用来工作。”她受到挫折似的喃喃自语,完全没有发现查德勒马停在距离她二十英尺的地方。
  她用力拉出一只手套检视大拇指,将它伸进嘴里吸了一下才拔出来。
  “皮手套比较能抵抗棘刺。”查德建议道。
  黛丽猛然转过头,表现出紧张和不快的神情瞪着查德看,“如果你是来说服我将雷瀚卖给你,那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雷瀚是不卖的,事实上它比三天、四天、五天或一年之前更不可能出售,不管如何,它是不卖的。我劝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回伦敦去。”她重新戴上那双不舒服的手套开始工作。
  “我不是来买雷瀚的,”查德提出反驳。“我是来帮忙的。”
  将手中的工具放回篮子里,黛丽站了起来。查德极感兴趣地看黛丽向他走来,当他看到她的臀部随着步伐一左一右地摆动,仿佛在挑逗着他,在他心中引起莫大的震撼。她看起来比穿着舞会的晚礼服和城市流行的装束时还要纤细,他注意到她肩膀以下完美的骨架,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丰厚的褐色髻发垂到棉布衣裳的领口,不禁使他的眼睛放肆地欣赏她那美好的曲线。
  “我们需要的帮忙,你绝对不会感到兴趣。”她停在他面前正色地说。
  “那么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查德挑趣了一边的眉毛问道。
  “苦工,是劳力的工作,你会汗如雨下。侯爵,或者你很熟悉流汗的感觉?”
  查德所能做的只是避免嘲笑她的愤怒,“流汗?”他沉思地皱起眉头重复地说道,“那不是平常工人在做的吗?”
  “没错,”黛丽得意地说着,“而你做不来这种流汗的工作,你只会坐在桌前签银行的汇票,纪侯爵。我恐怕你必须回家了,因为你留在这里根本就毫无用处。”
  查德静静地看着黛丽转身走向玫瑰,他跳下马跟着她,“我以为你对玫瑰一窍不通。”
  黛丽停止跨步,“我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句话。”
  “你说过,在卡文的舞会上……当我请求你给我的园丁一些建议时。”
  “哦,”黛丽转过身来看他,她的目光从他的双腿开始慢慢向上移到他的脸上,当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他的眼睛时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对外国玫瑰花一窍不通。”她解释道。
  “我知道了。”查德丢给她一个责备的眼神,“你还记得我们在肯州公园里的对话吗?”
  “我记得我们遭遇的每一件事。”她说,特别强调遭遇这两个字,“我记得你在后面追赶,我记得你吓到我了,我记得……”
  “你记得你说过我不是坏人吗?”查德打断她的话。
  黛丽瞪着他,“我记得。”
  “那么你记得我要求你专心地看着我吗?看我做了什么,我向你保证这么做,你会更容易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是否值得你信赖,你觉得呢?”
  “是的。”她回答,她的神情似乎是暗示如此的回答违背了她的本意。
  “那么我希望你能这么做。”查德坚决的说道。
  “我不需要服从你的命令!”黛丽愤怒地说道。
  “我会使你的利益受到损害。”
  “噢……你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我并不这么认为,黛丽。我是对的,我曾经做过什么事让你不信任我吗?”
  她再次瞪着他,“没有。”
  “那么做你的承诺,相信我。”他从她的眼底读到恐惧,不是因为他是纪查德,仅仅是因为他要求她的信任。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看着她的时候暗暗责骂自己,当少数人辱骂她时,她已尽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受到更多伤害。这是她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陪伴一个女人。女人,该死,她几乎还是个小孩,如此的天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未来应该受到保护,而他冲动地伤害她,在她准备好再度信任别人之前,他需要耐心和毅力。他要做什么才能试着说服一个天真的女孩相信他?
  尽管答案摆在眼前,他可以因为那些混蛋所做的而轻易地杀死他们,查德窃取黛丽眼中的闪烁光芒和唇边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多么想把她拥在怀里,把她藏起来远离这个世界。他想治愈她的创伤、安慰她、宠爱她,向她保证不会再使她受到任何伤害。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太多人伤害她,而且一分一秒都未曾放过,只有黛丽自己学着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才能避免再受到伤害。
  虽然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护她,直到她学会如何应付他们,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她可能会变得和他以前一样……冷酷而藐视其他人的动机。
  当他第一次到雷瀚时,他只是企图买下它而完全不关心一个年轻的女伯爵,因为她父母的奢侈而处于极为险恶的环境之中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但是现在他却改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在他看到她走下惠特摩舞厅的阶梯时?在她不舒服他递给她手帕的时候?还是在她凝视一朵玫瑰时?事实上每一件事都令他有所改变,结合成熟热情和天真无邪的黛丽,已经使他越来越陶醉其中了。
  他会保护她的。
  即使他必须为她的倔强打开保护膜。
  “我希望你能带我参观这个庄园。”
  黛丽瞪他一眼,对带他参观她的土地这项要求感到忿忿不平,她的脑海中迅即闪过许多憎恨谩骂的字眼,但是她的脸上平静得像是她不会说出任何话或做出什么事来。她的最后一个希望,是如果她向他谈和并给他他想要的,他会觉得无趣或者讨厌然后就离开。可是她知道这结果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丢给他愤怒的另一瞥,她挑衅似的走进屋子去整理她工作时带去的篮子。
  二十分钟后她走出来并走到车道上,查德若无其事地坐在人行道的石椅上伸展着双腿,他的马则系在附近桑槐树的枝桠上。
  她怒气冲冲地说着,“我准备好了。”
  “你的马呢?”
  “任何时候它都在这里,”她不高兴地说完这句话,仿佛等候她的暗示似的,奈斯拉着彩虹出现了,“你的马,小姐。”把缰绳交到她手上,奈斯向查德敬个礼然后离开。
  不等查德,黛丽上了马,将马头转向西边朝种植小麦和燕麦的田野慢跑而去,然而她的怒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天气温暖而不炎热,雷瀚的美总是令她心旷神怡,她听到查德随后跟来的马蹄声,当他们到达谷底,她拉住彩虹改用慢步行走的。
  黛丽指着左边的田地说,“我将在这些田里种植小麦、燕麦和大麦,牧草则种在这一边。”她指向右边更广大的田地补充道。
  “为什么你选择在这些田地上种植这几种农作物?”查德问道。
  “因为以前就是这样。”
  “那么你应该将牧草种在这边,而燕麦、大麦和小麦种在那边才对。”他告诉她,一边指着与她刚才所说正好相反的位置。
  这么说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相反的黛丽提出她的疑惑,“为什么你这么说?”
  “每一种农作物从土壤中萃取的养分并不相同,它们也对土壤产生不同的影响,如果交换作物,你将会得到更好的收成。”
  她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是的,”查德笑着告诉她,“是真的。”
  “那么我要谢谢你的劝告喽。”
  “我很乐意接受。”
  他微笑地看着她,让黛丽的心漏跳了一拍,为什么他如此的英俊?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一定都有许多女人等着投怀送抱。他那漆黑的头发和明亮的灰眼珠令人心神不宁,当他对她微笑,就像现在,她觉得自己好象放在骄阳下的奶油一般,觉得自己就要溶化了,从里到外她唯一想到的是,当他的唇吻上她时那种甜美的滋味。黛丽甩甩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她原本是希望摆脱他的,不是吗?她希望纪查德尽可能地远离雷瀚和她。
  “现在我们要骑往牧场。”声音里藏着淡淡怒气地告诉他。
  查德微微点个头地跟在她身后,他们的马慢跑着经过三个池塘,一个比一个小,一连串的小瀑布连接了它们。
  查德叫住她,“黛丽,这些池塘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黛丽指不远处一幢用树枝搭盖而成的建筑物说道,“这栋建筑是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建给我的,他说这是特别为我建造,当作娱乐室用的,这些池塘则是多年前他设计作为送给我祖母的礼物,我父亲说这些池塘象征着他们的家庭……我的祖父是最大的池塘而他是最小的。瀑布则用来表示他们骨肉相连,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当笑容从她的嘴边逸去,黛丽陷入沉默。
  他们经过那栋建筑物和池塘的时候,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查德开口,“你在想什么?或许说出来会对你比较好。”
  黛丽看着远方,小心翼翼地不让感情出现在声音里,“你有任何家人吗?”她声音低沉而平静地问道。
  “没有,我是独子,我的母亲在生我弟弟后去世,而他也只活了一星期。”
  “那么你父亲呢?”黛丽平静地问着,察觉到他们至少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二十四岁时父亲就去世了,这样可以算是回答你的问题了吗?”
  黛丽觉得非常困窘,“我不是在刺探你,我只不过是想作个比较而已,”踌蹰了了下,她又继续说下去,感觉自己正穿过一个漆黑的房间似的,“我发现一些关于家人……我的父母……的事,它完全不是像我先前所想象的那样,也不是我所相信的那样,它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是这个家庭的一分子。”
  再度陷入沉默,黛丽回想起自己的生活,现在看起来她到底拥有些什么?不属于她的那些池塘?三个互相牵系的团体,也没有和她的父母有任何的关联,瀑布流下来的水是围绕着他们自己,没有一点围绕在她的身边。
  “你经常来这里吗?”查德问道。
  黛丽瞥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是的,我爱我的娱乐室,我常在这里玩好几个小时。”
  “你都玩些什么?”
  她耸耸肩,伤痛很快地涌上来,像一个硬块卡在喉咙里,“有时候我跟洋娃娃玩,但是我常常打赤脚在娱乐室里跳舞,或是到池塘边抓蝌蚪。”深吸一口气之后她突然开口说更无奈的事实,“大部分的时候我玩‘假装相信的游戏’,”她用哽咽的声音告诉他,“我假装相信有许多朋友和我一起玩耍。”
  “我也是。”查德温柔地说着。
  她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是独子和侯爵继承人,我被禁止与地位比我卑下的小孩子一起玩,所以我经常都是寂寞一个人,即使长大成人,我也经常感到寂寞。带我去看牧场吧!”将脚后跟贴近马腹,查德很快地改变话题。
  他们骑的马再度开始慢跑,但是这时候黛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像她,真的有一点相像。她也感觉到从这一刻起她的眼光就未曾离开过他,而这就是她刚才向他吐露自己的伤痛的原因吗?
  当他们并肩骑马时,黛丽一直注视着查德,一直到现在她都没问他任何有关家人的事或是他成长的经过,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曾经与一个美丽的女人结婚,到现在他仍对那个女人的死感到哀痛逾恒,这必定是他刚才说即使长大成人仍经常感到寂寞的原因吧,他一定很想念他死去的妻子,黛丽觉得自己可以了解这一点,同时注意到他又穿黑色的服饰,除了那件白色亚麻衬衫之外,而她甚至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蹶起嘴巴,黛丽试着不去想那个女人,如果她还活着,查德就不会出现在雷瀚,和她一起奔驰过草原。为了某个可笑的理由,黛丽突然很高兴他在这儿,她完全不了解他为什么要来这儿?真的像他所说是来帮忙的?那又是为什么?身为一个侯爵,纪查德应该有其他的事要做,而不该花费整天的时间与她骑马奔驰过山丘、豁欲。或者他和潘华特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罢了。不过在这一方面查德并未要求任何东西,黛丽立刻决定今晚她要找出答案,她学习得很快,而要学习有关查德的任何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他,她已经决定了,这就是她今晚要做的。
  今晚,这名词忽然延伸出一个问题,今晚她要对查德做什么?他当然不能留在雷瀚,房子里只有她跟爱维,这是她刚才没有想到的。此外,她不希望他留下来。他们登上一个山丘,在那儿黛丽可以指出数英里外的牧场,马儿慢慢地走着,指着种有雷瀚放牧用的山坡,黛丽问道,“它们是否也应该改变?”
  “改变它们?”他们的马并肩走上高高的山脊时,查德不解地问道。
  “你知道,像你刚才说那些农作物一样,我应该在这里种植什么,而又该在那里放牧家畜?”
  “不,”他笑着回答道,“它已经耕作太多东西了,你看,这片田地的石头和残干早就被除去,而土壤也已经裂开了,这种耕作多年的土地不再种植作物,它太硬了,所以在这里种植作物已经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了,但是如果要在这里放牧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告诉我你将饲养哪一种绵羊?有些新品种的羊毛非常出色。”
  “伯特养了拉普逊,汉普森和南……南什么的绵羊。”黛丽一边列举,一边试着回忆起那个名字。
  “南道尔。”查德挑起一边漆黑的眉毛,相当惊讶地说道,“想不到你会知道那些品种的名字。”
  黛丽很高兴被他称赞,整个人因此都亮了起来,“除了它们黑色的脸非常讨人喜欢之外,我承认对它们毫无所知,可是当我六岁的时候,伯特曾经让我照顾过两个没有父母的拉普逊绵羊,我叫它们莫顿爵士和苏芬小姐。”她低声轻笑地想起这段回忆,脸颊也因为兴奋而微微变红,“我喜欢它们,我甚至偷偷将它们带到我的房间去,并让它们睡我的床,当女管家发现它们时气得差点吐血,她叫伯特来把它们带走,还说会发生这件事全是他的错,然后阻止我和它们一起睡在谷仓。你能想象得到当时的那种混乱的情景吗?”她眉开眼笑地继续说着,“噢,不过我认为它们非常温驯而且闻起来很香,那种味道闻起来就像是热牛奶加上蜂蜜,而它们长得就像是两团羊毛球装上腿和一条尾巴般的滑稽。”
  查德与她一起笑了起来,眼神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庞。她真是一块瑰宝,因为高兴而闪耀,小羊的记忆照亮了她整个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当她说她爱这个地方时就是指这些吧,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她以前不是如此的了,她所想要的就是乡间生活。尽管她穿着拜会的长礼服时非常美丽,但是那幕影像却绝对无法和现在他眼前的她相比,傍晚的阳光使她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下,头发变成光彩夺目的波浪,他不禁联想到被和风唤醒的秋天落叶,她闪烁的眼睛像两颗蓝宝石,他发誓她微红的双颊是夏日阳光提供最漂亮的腮红。
  查德一动也不动地凝视她,欣赏她的美丽与充沛的精神,雷黛丽不是为城市而创造的,它的烟雾和限制只会掩盖了她的美丽,她是属于这里的,在这里阳光可以照耀她。和风可以吹拂她。
  黛丽睨起眼睛看他,一面抬起手遮住眼睛以免受到太阳光的刺激。“或许我们应该回去了,因为我们至少要花三十分钟骑到马房,而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但是查德一点也不想回去,他不希望这一刻这么快就结束,“告诉我你其他宠物的事。”他勒住马如此回应着。
  “如果你把数不清的家畜也算进去的话,那么就算是一整天也说不完。侯爵,谷仓里新生的小猫小狗和绵羊都暂时是我的,我和它们一起玩,在它们还没睁开眼睛时照顾它们,直到数个月以后它们开始工作或是送给需要猫狗的佃农。”
  “难道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宠物吗?”查德问道,心里一边想着她的宠物长大以后总是会失去,对她而言必定是相当难受的事。
  “没有,”黛丽摇摇头回答他,她依然在微笑,不过笑里却含着落寞,“但是我对自己能拥有它们一段时间感到高兴,有多少小孩能拥有这样子的经验呢,你说对吗?”
  “这倒是真的,”他回答着,“你能拥有它们一段时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两匹马从容不迫地前进着,黛丽指引查德看庄园四周不同的地标,当他们抵达马房,奈斯正坐在门外,显然过了一个修理马具的懒洋洋的下午,但是黛丽可以确定马夫已经看见她了。
  “奈斯,擦干净纪侯爵的马以后请牵它到迪士德的栏里,就是里面最大的那一间。纪侯爵今晚将住在守门人的小屋里,或许彼得可以帮纪侯爵提行李。”
  黛丽转身朝主屋走去,看都不看查德一眼,现在她所应该第一避免的事情,就是在奈斯前面与查德辩论他必须住在守门人的小屋的决定。但是查德终究没有批评她的安排,他只是吩咐奈斯可以在屋子的前门找到他的手提行李箱。
  当她准备离去时查德又几跨步就赶上她,把手放在她的手肘上,倾身靠近她的耳朵,“那我会不会被赶到外面吃晚餐。”
  黛丽斜斜地一瞥,发现他的唇边正挂着一抹慵懒的微笑,“欢迎你的加入。”她故作冷静地回答着。
  查德凝视她好一会儿,“你怕我吗,黛丽?”
  “当然没有,”她音调显得有点激动地反驳着,“只是因为爱维在这里,还有彼得和奈斯,我没有办法付他们酬劳,所以每天晚上我和他们一起吃饭,这样子也比较经济。”
  事实上他亲密的举动使她陷入混乱,他确实说中了她内心的想法。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查德的行李箱就在眼前,黛丽想把手提箱递给他,但皮箱文风不动,她只好放弃并转身走进大门,仿佛这么做就可以在他们俩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奈斯会带你去守门人的小屋,对客人而言它还算满舒适的,我会让爱维去确定一下你需要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现在,我必须去换衣服了,我们八点开始用餐。”她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声音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开始急躁起来。
  查德对她微微一笑,“那么我们晚餐再见喽。”
  黛丽看他提起行李走上碎石车道,往守门人小屋的方向走去,“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用走的,”她叫住他,“而且奈斯或彼得会帮你提行李。”
  继续在车道上前进的查德转头看她并露出笑容,“这是个适合散步的傍晚,而且这个手提箱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守门人的小屋或许锁着!”她用手圈成杯状大声说着,好让他能够听到。混乱之间,她发现自己陷入两面为难的情况,是要把他叫回来呢,还是打发他去至少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小屋。
  查德停下来,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之后若无其事地转向马房,“那么我应该找奈斯或……派德?”他问,试着想起另一个仆人的名字。
  “彼得。”她轻柔地纠正。
  “你看,黛丽,我会很好的。我是来这里帮你而不是让你害怕或是造成破坏,一切都看我的了。”他向她微笑,而这是一个具有强烈震撼力的微笑,黛丽感觉到心脏的颤动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她的膝盖酥软得几乎跪了下去。她看着他把手提箱扛在肩上轻松地走向马房,仿佛她提不动的箱子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似的。敞开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和靴子使他看起来非常强壮,不只是因为他个人的特质、说话的方式,他的体格或是行为举止。黛丽咽下了口水,转身去找爱维。
  一个小时后黛丽穿上一件样式简单的淡紫色礼服,领口和袖口镶有乳白色的花边,她一边告诉自己她不怕查德,一面站在她房里的长穿衣镜前审视自己。黛丽抚平紧身上衣,再从化妆台上拿起一对高雅的泪珠形紫水晶耳环戴上。她承认自己选择穿这套礼服是因为查德在这里,只有她、爱维和其他人在时她会穿件简单的棉布长袍,像是今天早晨她穿着工作的那件。这就是她觉得惊讶的地方,他已经使她对自己的微笑毫无所觉,她不停地注视他,注意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对她产生莫大的效应,是的。她的确对这种反应感到害怕。
  但是她的害怕绝大部分来自她自己,加上因为他的存在而可能使她痛苦。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对卢安森的态度比朋友要深入一点,她承认在卡文的拜会后怀疑是否他们两人之间可能会有所发展。当她发现安森在酒店外的巷子里面对那个女孩毛手毛脚时,她已经尝到被背叛的痛苦了。真是可怕!
  她的感觉好象是有人撕裂她的心似的,伤害和愤怒令人不快,而她被背叛的感觉淹没了她,黛丽对这些感觉的记忆感到毛骨悚然,她尝到遭受背叛的滋味,她知道拒绝和难过是什么感觉,她不希望再有机会经历那些感觉。不是因为卢安森、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当然也不会是因为纪查德。
  而查德也可能会伤害她,在想到和他辩论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受到伤害,从她第一眼见到他以后就开始受到他的影响,有些时候她会觉得他是如此美好,就像今天他们骑遍整个雷瀚的时候。但是有时候她却憎恶他的出现,黛丽想到自他们见面以后,当他无数次的要求和率直的言语激怒了她时,他所出现的笑容总是非常讽刺的。噢,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而这就是她担心的地方。
  查德在进去之前敲了两下门,假设黛丽已经在里面了,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屋子,就像外面的结构一样,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个房间,装潢简单而典雅,历经多年却能保持良好。他并不觉得房间内缺乏家具或墙上没有任何画作有什么关系,这房子很通风,宽敞的大理石门廊通到一间宽阔的客厅,每天早晨明亮的阳光必定会经由法式拱门射入。
  在客厅的一端他发现一间书房,另一端则是餐厅和会客室,然而不论房间内是多么缺乏家具,每个房间内至少有一个新鲜的花朵的花瓶。查德注意到黛丽剪下的玫瑰有各种不同的搭配,各自配上了初夏天的鸢尾花、雏菊或芳香的薰衣草。在会客室后面他发现了厨房,还有那个提供他在守门人小屋一切必需品,像干净的亚麻床单和热水的侍女。
  “侯爵!”爱维惊讶而匆忙的行礼,“我没有听到您走进来。”
  “我敲了门,”查德说道,“但是我想自己进来会比较好,雷小姐给我很深刻的印象,这个家很随性,而我希望你对我的拜访也采取同样的态度。”
  “一切就谨照您的吩咐,侯爵阁下。”
  “这是晚餐吗?”他问道,同时吸进一口从炉上的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
  “是的,我母亲送羊肉来给我们,感谢上帝,因为这屋子内实在没有什么食物。”
  “我衷心地希望我们的晚餐不会是莫顿爵士和苏芬小姐。”
  爱维瞪大了双眼,像是要掉出来似的,接着一抹微笑在她唇边绽放,连她棕色的小眼睛都因笑容而发亮,“看来她已经告诉你有关它们的事。不是吗,本来我的母亲不小心踩到黛丽的早餐盘,然后发现两只羊在房间里跳舞时,她几乎快要疯了。”她充满兴趣地看他,“我不相信她以前曾经告诉过任何人有关那两只羊的事。”
  查德微笑着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相反地,他只是问她房子里是否能找到任何白兰地。
  “在大理石门廊另一端伯爵的书房里,”爱维指示他,“您会发现餐具架上有个塞住的玻璃瓶和几个玻璃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侯爵。”
  “谢谢你,不过我可以自己去。”查德回答着转身离开厨房,当他走进书房的这一刻他感到意外,他发现黛丽站在书柜前小小的梯子上。
  找出她要找的书,翻阅之后她露出了明亮的笑容,“我就知道它们在这里!”
  “什么东西?”查德若无其事地为自己斟了一杯白兰地问道。
  “是我祖父的日记!”她指着那本书兴奋地挥手,“他详尽地记录了雷瀚所作的各项决定。”
  靠近她坐的位置,查德的眼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那本皮革装订已成泛黄的日志上。
  “你看,”她引述了一段日记中的记载,那是一七三八年九月十日,“购入二十五头母乳牛,计划春天时与西尔佛的公牛交配,这些是祖父所饲养的牛。”她骄傲地告诉查德,“我可以从这本日记上学到很多,只要知道他购买了哪几种种子和哪些农作物收获最丰,我可以确实地依照他记载的计划来重整雷瀚。”她的兴奋持续地增长,手指迅速的翻阅着纸张。
  “这日记的确会很有帮助,但是你不能完全依照它。”查德提醒她。
  “为什么不行,我祖父曾使雷瀚如此成功。”
  “但是一七三八年距今几乎五十年了,动物的繁殖和农作物已有许多突破性的发展。例如你祖父饲养的绵羊的确是优良的品种,然而现在最好的羊毛是美丽诺,一种在你祖父的年代里甚至不存在的绵羊品种。”
  黛丽点点头,了解查德方才所说的话是多么重要,“那么我应该学习判断,但是现在我最需要得到一种谷物和足够的金钱来支付工人的薪资。”她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内心里祈祷着。
  “我可以帮忙。”查德的声音低沉沙哑,从黛丽身后阅读她祖父的日记,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诱人的乳沟,她的芳香填满了他的感官,向上拢的深色秀发散发出迷人的百合花香。查德猛地啜了一大口白兰地企图浇熄他突然激起的强烈生理欲望,他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吻她的时机,况且他想做的也不只是亲吻她而已。他想感觉自己男性的象征轻轻抵着她,想感觉他探索她那温暖潮湿的三角地带时紧靠着他的狂乱心跳声,想倾听她在急促的呼吸下温柔的呻吟,就像那天在肯州公园里一样,然而他已经向她保证她可以信赖他。
  他不禁咒骂自己先前的承诺,原本他已经决定不再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承诺是一种廉价的给予和更廉价的收回,而他用尽各种理由避开了它。可是他却告诉雷黛丽他值得她信赖,查德决定不让自己成为使她的幻想破灭、害她痛苦的一员。不过当她准备好的时候他会等在那儿,到那个时候不论他们的欲望有多强烈,他会填满她的。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黛丽转头看他并且说道,“你的建议我会接受,你在这里提供了……”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沉默的把视线移回她祖父的日记上。
  “我提供了什么?”查德温柔地重复着她的话。
  “友谊。”她差点因为激动而哽咽地低声说道。
  查德走到她身旁,捧着她的脸转向自己,他注视着她蓝色晶亮的大眼睛,眼神充满了浓烈的情感,他可以从她的眼底读到渴望,那是她对他的欲望,这使得他的欲望也跟着高涨,手几乎要发抖了。但是他也同时看到了她的恐惧、害怕,害怕他和她的双亲一样,或是和那个说谎的笨蛋卢安森一样,他竟敢欺骗她。
  他的大拇指抚弄她脸颊的曲线以及光滑的皮肤,“我可以提供给你的不只是友谊。”他向她保证着,“还有更多,就等你准备好。”尽管看得出她的恐惧,查德知道现在的他无法停止自己不去亲吻她的欲望。
  弯下身子,他的手指沿着下颚滑落到她小巧的下巴上,眼光与她相接交缠在一起。她的眼睛也正在搜寻着他黝黑英俊的脸庞,蓝宝石深处似乎闪着盈盈的泪光,同时他在她眼里看到另一种情感,那是希望,明亮闪耀的希望仍常驻她心里,不管别人带给她多大的伤害。一股冲动让他想紧紧搂她在臂弯里,他决心要让危险和伤害再也无法侵犯她,他盯着眼前温暖湿润的唇,他无力抵抗那甜美丰盈的唇瓣对他的吸引。
  她的心跳声狂乱无比,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疯狂的敲鼓,当查德的脸愈来愈靠近,黛丽迷惑地等待,直到他的吻占据了她的唇,血液就像汹涌的熔岩流在她体内奔流。吻一直持续下去,她也愈来愈感到燥热,她的嘴唇张开,她知道他的目的,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欲望。她微微地开启朱唇,让他的舌头轻巧的滑入,彻底地探索深处奥秘。不自觉地发出呻吟声,黛丽以全部的热情回应着,使查德加重力道,更加坚定地贴紧她的嘴唇。缓缓地,他轻轻含住她的下唇开始吸吮,她的身体也因为逐渐高涨的满足而微微地颤抖着。
  如果他以前的吻是带她探险天堂,那么这一次就是带她遨游于天际,这不是他所说的友谊,而是他说的“更多”。他的吻温柔坚定,让她除了诚实而着迷地回应外没有别的选择,她甚至大胆地学他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探索,而这带给她一种美好新奇而且令她晕眩的感觉。
  黛丽无意识地将舌头滑进他的嘴,几乎使查德到达无法克制自己的地步,他想要她,这个独立自主、令人发狂,却又天真无邪的女人,他想要她,比生命中曾经想得到的人或事物还要渴望。但是他只有在她完全信赖他了以后才会行动,她必须信赖他,不是出自责任或她觉得应该这么做,她必须明白它是发自内心的自然的一种情感。
  最后是查德结束这个吻,尽可能地远离她以免他又想再吻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缓和情绪,“记住我的话,我会等你准备好。”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重复这句话,放开他一直搭在她肩上的手。
  想到她无意间做的事,黛丽避开了他的目光而转移话题来打破沉默,“你肚子饿了吗?”最后她这么问道。
  “非常饿。”
  “我想其他人大概已经开始用餐了。”离开他温暖的手掌,黛丽站起来走向门边,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有点难为情地转向查德,“你要一起来吗?”
  他露出笑容用手指顺过头发,“你可不能一脚把我踢开。”
  当他们来到厨房的时候,原本预期厨房里会挤满了人用餐和听到嘈杂的交谈声,可是黛丽却惊讶地发现厨房空无一人,只有炉上还炖了一锅热腾腾的炖肉,桌上有一篮面包、乳酪和水果。
  “似乎我们没来得及赶上他们。”查德笑着说道。
  “很明显,”黛丽赞同地说着,“看样子他们吃得很快,你不这么认为吗?其他夜里我们在这里用餐的时候,奈斯和彼得常花三刻钟才吃饱。”用手指敲敲嘴唇,“也有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吃东西太热了,或许他们端着食物到外面去了。”
  查德深感赞同,“那真是个好主意。”
  “我们可以到外面加入他们啊。”
  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在查德脸上扩散,“我有更好的主意,”用一只手抓起装食物的篮子,他朝炖锅点点头。
  “你可以找到两个碗和餐巾吗?”
  “我想可以吧。”
  “很好,那么装满两个碗后跟着我,客厅后面有一个梯台,不是吗?”
  “是的,”黛丽回答着,看见查德已经先走了,她很快地从碗橱里拿出两个碗,但是要找到餐巾就有点困难,一直到黛丽想起有一次她看到女仆把它们放进壁橱里某个容器内。找到需要的东西后她用碗盛了两份炖肉,然后放进一个平底的篮子,完成了查德要她做的工作,黛丽走进客厅,发现他也不在那里。
  看到一扇法式门是开着的,她穿过房间走到外面,景色美得让她差点忘记呼吸,查德拿走的那一篮食物原封不动地摆在通往花园的宽石阶上,另一端的栏杆尽头他已经摆上了屋子里全部的烛台,近三十朵微弱的金色火焰在风中舞动着,像是明亮的小妖精走进她的生命里照亮了黑暗。
  “这可以算是最流行的壁画了,不是吗?”查德在她身后说道,黛丽转身发现他站在大门口,一手拿着两个玻璃杯,另一手则拿了一瓶酒。
  “真是漂亮。”她朝台阶点点头低声说道。
  “从你成为景色的一部分之后,我发现它看起来更美了。”
  黛丽脸红地将装有炖肉的篮子放在台阶上然后坐下。
  查德加入她,两个篮子横在他们之间。当她忙着为他们切乳酪和面包时,他递给她一只玻璃杯并倒进一些他刚刚发现的法国好酒。
  咬下他们的第一口晚餐,他们往地平线的方向看去,从他们坐的地方,花园的景致可以一览无遗,虽然在黛丽眼中黄昏稍纵即逝,但它依旧那么美丽。
  “我回到这里才一天而已,似乎一切已开始令我无法抗拒了,”她叹息着,“眼前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她的眼光越过花园,忘了手中的晚餐,“我想至少有二或三项,有些田地必须播种小麦,而且要买一群绵羊来饲养,我想这样可以使我们度过最艰难的一部分,不过我的计划里面有一些地方错了,是不是?”
  面向查德,她等着他证实她的揣测,“我不应该只种植一种作物,但是大麦、小麦和燕麦都一样,我没有食物可以饲养动物,如果我们的羊毛在市场的供应量要扩大,我必须找出最优良的绵羊品种,而且还有工人和他们的家属。”
  “同样的,今年夏天我们必须整理果园,否则我们将失去果树和浆果灌木丰富的产量。而这个花园……”她停顿了一下,音调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显得难过,“它们总是这么漂亮,只要散步经过它,我的灵魂就会获得平静。可是伯特和我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照顾这个花园呢?你看!”她伸直手臂指向无数月桂树围成的树篱和玫瑰所造成的菱形花圃,“我至少需要一打父母曾经雇用的仆人来维持这些,而在我有能力雇请他们之前可能要好几年,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太迟了。”看向查德,她发现他的肩膀因为忍着笑而微微颤动着,“有什么好笑的?”她追问着。
  “首先,你不顾一切地坚持回到这里却发现对它没有什么帮助,而现在你尚未开始就要放弃。”
  “我没有放弃!”她坚称着,然后她的愤怒忽然消散在夜晚微凉的空气里,“虽然我刚才说的话听起来很像有这种意思,但那绝不是我的本意。”她露出羞怯的笑容,“对你来说我一定像个十足的傻瓜,坐在这里不断地自言自语。”
  “不是傻瓜,黛丽,你只是一个有强烈感受的女人,我从未对你的特色挑毛病,它是很珍贵难得的,你看。”查德指向头顶上面的天空。
  “这里的星星真亮。”黛丽喃喃低语,仰望着镶嵌在黑丝绒般的天空上钻石似的光。
  “那是天鹅星座。”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懂得星星?”
  查德露齿而笑,“可能比你多懂一点吧。”
  “我跟你打赌,也许你懂得还没有我多呢。”
  “嘿,小姐,小心喔,我跟你打赌可从未输过。”
  她的眼睛闪耀着光芒,黛丽指向地平线上方的一簇星星,“仙台座,而那一边的,”她的手指移向另一边,“则是她的女儿座。”
  “帕格萨斯,飞马座。”查德数着星座继续说着,“雷帕斯,那是野兔星座。还有西塔斯是鲸鱼星座。”
  黛丽搜寻着天空,“唔,那只熊是大熊星座!”
  “那太简单了,小姐,你可以找到猎户座、天琴座或天鹰座吗?还有大熊座的子座?”
  黛丽受到挫折似地放下手,“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星座的?”
  “我有一长排的家庭教师,每一个都令人讨厌得想掉眼泪,我学习星座,可是他们教我的目的是使我更专心于其余更加重要的课业。”
  黛丽仔细地端详他,在不规则跳动的烛光中他的脸与影子形成强烈的对比,阴影与光亮相互交替,更凸显了他英俊的面貌。阴影和光亮,黑头发和在眼睛,一个散发力量的身体和一张可以给她轻柔温暖的嘴。它们几乎使她溶化。一个可以冷酷无情、吐出伤人言语的嘴。
  她很高兴他来了,尽管黛丽曾经对他的来访感到愤怒,她承认现在她很高兴他在这里,她颤抖地想着,假如她无法保有雷瀚,她宁可让纪查德拥有它而不是其他人。他已经展现了管理土地的知识与能力,而且他展现得比所需要的能力更多,透过草原和森林,花朵和无尽的视野,还有星星,他正在展现着他丰富的知识。
  看着他用面包沾取最后的炖肉,她的视线跟着落到他的臀上。当她想到他的吻时突然感到体内一股燥热,她想再一次得到他的吻,她要他。凉爽的夜风吹来一阵寒意,这就是她的想法?吻我,用你的臂膀围着我温暖我。多么淫荡的想法啊!她告诫自己不可能想这种事,但是她却无法克制自己。
  像是读到她的思绪似的,查德转向她,黑暗中他的眼睛看起来像闪闪发亮的银液,“你觉得冷吗?”
  “不。”她有点难为情地摇头,但随即打了个冷颤。
  “看样子你真的会,如果你因为和我在外面待得太晚而生病,就显得我在这里是越帮越忙了,来,我们进屋里去吧,我也该回守门人的小木屋去了。”他一边告诉她,一边站起来抓着她的手拉她站到身旁。
  “有什么事吗?”
  隔了好长的一段沉默,黛丽不知道她打算说什么,她只是不希望他离开,但是她怎么能这么说?他等着她开口,无法确定什么。他想听她说她渴望他的吻?以前他从未等到她要求就吻她了,而现在她希望投入他的怀抱,让他用唇来温暖她时,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黛丽收回她的目光拉拉袖口,“晚安。”她低声说道。
  “晚安,黛丽。”她没有意识到他的移动,现在当他说话时,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吹拂在脸上,她转头看他,他的一小撮黑发落在她额上,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纯洁的吻,“祝你今晚有个好梦。”在她能开口说话之前,她听到他的靴子在客厅的地板上发出声音,然后随着他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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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6章</FONT></P><P>  隔天早上刚过七点,黛丽就来到厨房准备到市场去,爱维已经在那里了,有她的妹妹,“玛莉!”黛丽高兴得大叫着,“真高兴见到你!”她给那个年轻的女孩一个紧紧的拥抱,黛丽退后一步仔细端详这个年纪大她不到两岁的女孩,“你看起来美极了,生活还不错吧!”
  爱维眨眨眼说道,“对她而言,结婚还是很不错的。”
  “你结婚了?对方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是的,”玛丽脸红而得意地告诉她,“我嫁给张鲍伯,他父亲是个佃农,小姐。而我的鲍伯是个铁匠的助手,他学习了六年,会做你见过最棒的东西。”
  黛丽露出温暖的笑容,“很不错,玛莉,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爱维说,“玛莉是来这里帮忙的。”在黛丽马上想表示反对时,爱维对她摇摇手继续说道,“玛莉已经和我讨论过了,而我们都赞成,她的鲍伯有份很不错的工作,但是玛莉从你关闭雷瀚以后就找不到工作了。现在她正期待着他们的第一个宝宝,她不能踏着沉重的步伐到处工作,那样实在太危险了,所以她想来这里帮我,至少她在这里有事可做,也不至于忘掉她的技能。”
  黛丽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你说得对,玛莉的状况不能到其他地方工作,所以我会每个月付你一或二便士,我知道这样子比我父母去世前你所得到的薪资要少,但是如果可以……”
  “没错。”玛莉也同意。
  “不,每个月一、二便士,”黛丽最后声明地说道,“因为它们可以做很多事。”两姐妹点点头,感谢女伯爵的慷慨,“现在,”黛丽撇下薪资问题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市场?”
  “彼得八点将载我们去,但是在我们离开之前你需要先吃点早餐。”爱维放了盘奶油吐司和一碗淋上鲜奶油的草莓在黛丽面前。
  “虽然草莓是我的最爱,”她反对道,“但是我真的不饿。”
  爱维和玛莉同时发出笑声,“你一定得要吃早餐,小姐。”玛莉告诉她,“如果你不吃,等你去市场之后,只要买了三样我们需要的东西后就完了,因为市场堆满了香味和甘美的食物,如果你不先吃饱,你会无法抵抗它们的诱惑。”
  黛丽听从她们的建议,用汤匙回想起令人垂涎三尺的草莓,“你们今天早上有看到纪侯爵吗?”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有,”爱维点头,“黎明前我母亲看见他朝伯特和玛莎的农舍去了。”
  黛丽讶异地注视着爱维,“黎明前到伯特那里!”
  爱维点头,“从那时起他就没有再出现?”
  “没有,我不知道他何时离开那里的。”
  “噢,”黛丽想到的是,不论她今天早上多么地想见他,她都不能去伯特的屋子找他。因为她该用什么理由找他才不会显得突兀呢?不,除了等他出现,她别无选择。黛丽不将查德放在心上,此时彼得敲门的声音适时地帮她暂时放下这个难题。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小姐。”
  “你准备好了吗,爱维?”黛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地问道。
  “嗯,我准备好了。”
  当爱维指示彼得把数个篮子放上轻便的二轮马车时,黛丽跑回房里拿围巾和宽边帽子,驾车到一星期一次市场的村庄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虽然她在雷瀚长大,但她从未去过集市,因为伯特身负看顾伯爵夫妇唯一的女儿的责任,一直到黛丽十七岁之前,他严格禁止她到任何市场或游乐场。他的理由非常简单,嘴杂的市集和所有游乐场里狡猾的犹太人可以轻易的拐走一个小孩,令人惊讶的是这种事在乡村经常发生,尤其是小孩的穿着明显是上流阶层的时候,伯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黛丽身上。
  这件事在黛丽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许多年来,她听过年轻的女仆描述市场的喧闹和游乐场的欢乐刺激,到晚上时,她就会躺在床上幻想那是怎样的情景。对黛丽而言,市场听起来比舞会有趣多了,所以当马车驶上山丘而他们可以看到村庄时,她很兴奋地发现市场和她所想象的一样喧哗嘈杂。
  很快地马车停在市场旁的空地上,黛丽和爱维走进市场,彼得则跟在她们身后保护着她们,他们决定先到贩卖日常用品的摊位去,爱维解释道,因为黛丽买进乳牛之前,奶油、牛奶、乳酪都需要购买。把所有的价格加在一起,在她脑海中快速地乘以五十二周的集市,黛丽决定她要尽快购买一批乳牛。
  接下来他们到卖谷物、面粉、猪油和其他食物的摊位,来到鱼贩前,她们买了一些淡水鱼和牡蛎及一堆蛤,再来是卖蜂蜜、糖、蜡烛和肥皂的摊子。黛丽看得眼花缭乱,头忙碌地转向两旁,眼睛搜寻着经过的每一样东西,她无止境的问题让爱维不得不以提早离开市场来威胁她停止。
  虽然她们没有停下来,在许多摊位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纺织品和各色缎带,还有皮革制造商将他们的制品放在长桌上或悬挂在柱子上,卖花的摊子上容器内插满了香味扑鼻的花朵,黛丽几乎无法叫自己离开。接下来想起爱维和玛莎曾经说过的味道,卖派的摊位上传来的香味,还有烤西洋栗和胡桃的地方。
  沿着市场边缘有农场工具和家畜交易的区域,马、牛、绵羊和猪只等都在拍卖。黛丽发现一个最多只有七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身旁有一个木制的板条箱装满了小狗。
  “你需要一只好的牧羊犬吗,小姐?”小男孩露出羞怯的笑容询问着,“这些小狗来自优良品种的母亲,它是纯种的牧羊犬,和牧羊人一样好,一只小狗只要半便士就好。”
  “那么你知道它们的父亲是谁吗?”黛丽弯下腰逗弄其中一只狗的腹部询问着。
  “它们的父亲,小姐?我父亲告诉我,它也是只牧羊犬,但是,”他用小心的语气说道,“那不是真的,而我不愿对像你这样的好心女孩说谎。我没见过它们的父亲,但是我所说的母亲是真的,它是村子里最优秀的牧羊犬。”
  “你说要半个便士?”
  “是的,小姐。”
  “哪,给你。请帮我抓那只杂着棕色和黑色毛的小狗到这条路尽头的马车上。”可怜兮兮的脸上浮现明亮的笑容,那个男孩抓起小狗迅速地送到马车上。
  “你去那里做了什么,小姐?”爱维告诫着,当黛丽回到另一个摊子上,她已经对那一大桶盐杀完价了,“你不是想要把绵羊让那只狗管理吧?”
  黛丽微笑着,脸上浮现满足的光芒,“我知道,爱维,但是等它大到可以放牧时,我们会有羊的,而且是美丽诺绵羊。”
  傍晚时她们筋疲力尽的从市场回来,黛丽从马车后面搬下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装着活泼乱跳的小狗,将它们抬进厨房,“纪伯爵从伯特那里回来了吗?”她看见玛莉的那一刻赶紧询问。
  “没有,小姐,我没有看到他,但或许奈斯知道他在哪里。”
  “谢谢你,玛莉。”将帽子和围巾摘下,挂进壁橱,黛丽抱起小狗走向马房。到那里时她发现伯特和查德已经骑马去巡视夏季的小麦田了,“他们去多久了?”黛丽问道。
  “他们今天早上九点多去的。”奈斯回答她。
  “他们去了这么久?”黛丽无法想象有什么能吸引查德一整天的注意力,她决定去找他们。黛丽将小狗放在它新家的地板上,然后转身去牵彩虹。
  “你需要我去将它牵来吗,小姐?”
  “不用了,谢谢你,奈斯,你知道我喜欢做这件事。不过你可以帮我看着小狗,我想去市场让我觉得有点疲乏。”
  奈斯很高兴地答应她,然后带着小狗消失在马房附设的小房间里。
  帮彩虹上鞍的时间并不需要很久,黛丽知道她应该回屋子去换上骑马装,她穿去市场的服装布料太轻不适合骑马。但是她为自己找借口,她不会骑得太远,而且好奇心也不容许她浪费时间去换衣服,当奈斯帮助她上马时,她新买的小狗在她身后跑来跑去,明显地想跟她一起出去。
  “我想你最好把它关在彩虹的畜栏里,”她指示奈斯,“否则它很快就会不见了。”
  “放心吧,小姐,它已经跟定你了。”奈斯笑着把狗带进去。
  傍晚的微风吹来让人振奋了精神,当黛丽出发往西方的田地去时,一堆云沿着地平线聚集在一块儿。她今天错过了例行的晨骑,现在骑着马慢跑上小山丘是多么好的感觉啊!寻找着查德和伯特的踪影,黛丽的眼睛扫过丘陵和山谷,直到她几乎到达田地时才看见查德。
  看见查德,她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有一会儿她几乎无法呼吸,缰绳从她手中松开,彩虹很快地停了下来,将它的鼻子埋进草丛中,开始享受它的甜点。
  黛丽充满钦佩地注视她所看到的景象,查德跟着二十个雷瀚的佃农,正帮忙靶过田地形成深长的沟渠来播种,他赤裸着上身,衬衫被丢到一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体,他真是壮硕,体格是如此完美。黛丽不言不语地看着他举起农具,然后猛力地往地上一挖,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相同的举动,每一次都使他肩膀上强健的肌肉抖动着,手臂弯曲然后伸直,在将消失的阳光下它们的轮廓闪烁着汗水,他的皮肤闪耀着古铜色,他的黑发散乱地垂着,这一幕在黛丽眼中是如此的完美。
  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他向上看,看到她时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将手中的工具交给站在身旁的人,他朝她走来,弯腰捡起脏衬衫,用一只手指把它挂在他宽阔、被太阳晒黑的肩膀上。
  “哈罗,”当他最后走到她面前时说道,用脏兮兮的手抚过黛丽的颈子,“你的市场之行成功吗?”
  一个温暖的笑容在黛丽的脸上扩散,她觉得心中充满平静,“嗯,很成功,我学到不少的经验。”
  “很好,我希望能听到你描述那一切。”几分钟后他们朝屋子的方向踏上归途,风吹过他们的身旁,身后的天空聚集了朵朵乌云,“那么,你买了什么?”
  “我没有买什么,”黛丽解释着,“爱维很有经验,我只是跟着她而已。”
  “为什么爱维比你有经验?”查德问道。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到市场去。”
  “真的吗?”他很惊讶地问道,“我以为那是你特别喜欢的消遣之一呢!”
  “当我还是小孩时不被允许去市场,所以今天的确是个特殊的经验。我不讳言它使我筋疲力尽,我不了解爱维是如何交易的,一个卖主打百分之五十的折扣让她很高兴,但是另一个卖她两倍的价钱使她在回家的路上抱怨个不停,她怎么知道什么是公平的价格、如果每个人都想要交易,商人如何设定价格?这对我来说实在难以理解。”她摇摇头承认地说道。
  “这叫做以物易物,黛丽,它是一门艺术,我会教你的,等你学会杀价以后,我敢打赌你会成为每个商人的恐惧,一旦你懂了,我不怀疑你会对你买的商品付最好的价钱。”
  从查德的话里黛丽觉得有种骄傲的感觉,他真的认为她可以做到?她因为喜悦而咯咯地笑着,引来查德困惑的一瞥,这一来让她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笑,查德露出半边苦笑并皱起眉头,对她的大笑感到困惑,黛丽的笑声就像一千个小铃铛在傍晚的微风中响着,她的眼睛因此而闪耀,头轻轻地晃动,一只手扳在腰上,最后她擦干眼角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她的笑容是如此快乐,深深烙印在查德心上,他心中想着,她应该任何时候都笑得这么开心的。
  “我很抱歉,”她快乐的说着,“不过你的评论实在太仁慈了,对我的能力这么深具信心,”她停下来,试着压制另一波笑声,“不过我倒想到了我在市场选购的一些东西。”
  “你买了什么?”
  “我买了一些淡水的鳞鱼回来煮。”
  “很好,我喜欢鳞鱼的味道。”
  “但是侯爵,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承认之后黛丽发出另一串无法克制的笑声,“爱维和玛莉已经回家去陪双亲吃晚餐了,奈斯和彼得要与伯特以及玛莎一块儿用餐。我怕我们要挨饿了,不是缺乏食物,而是我不会烹饪。”
  “那就让我来处理。”查德温和地说。
  黛丽感到惊讶,“你会煮饭?”
  “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在原野上我可能不比你好多少,但是最起码我会煮新上钩的鱼。”
  黛丽的笑容从快乐转为温馨,“你要为我煮晚餐?”这感觉真是浪漫,她的心微微发疼地肿胀起来。
  “我将为我们煮鳞鱼,”他纠正着,“你必须准备其他的食物。”
  “噢,”他的声明破坏了浪漫的感觉,当她为他们的食物忙得焦头烂额时,他应该会在书房里看书或是啜饮白兰地吧?不过她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她不晓得什么食物应该和鳞鱼搭配,她并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完成这份任务,她集中所有的思绪在解决此刻面临的问题上,黛丽在剩余的路程里都保持沉默。
  查德对她的沉默感到高兴,大多数的女人觉得说话是必要的,有如沉默是逃避的手段,因此她们在早餐时讲话,在晚餐时,在舞会上、在马车行驶的时候、在歌剧院,甚至其他一些不应该讲话的地方,甚至在床上也讲,但是却引起查德反感而更早离开她们,这就是为什么有关他的风流韵事总是无法长久的原因。如果女人六个月内听不到他的消息,她们就会觉得深受侮辱。所以当他再度出现时她们开始怀疑他的意图,或者在他消失期间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这理所当然是无法避免的结果,不过黛丽不像她们。
  他在马上伸直腰,一天的劳动让他有点疲倦,肌肉酸痛,皮肤也因数小时的曝晒而感到刺痛,不过这感觉还不错。在炎热的夏日下做劳动的工作确实疲累,但是此刻没有其他事可以让他更愉快。
  除了做爱以外。
  查德的眼光落到黛丽身上,她正骑在他前面,昨天晚上他已经从她身边离开过一次了,他知道他不想再做一次。所以他今天如此努力地参与劳力活动,这是他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
  昨天他躺在守门人小屋里的床上,知道黛丽就睡在半英里外她的房间里,但是在他的心中她是睡在他身旁的。她的芳香还留在他身上,胸膛上她高挺的胸部紧贴过的地方似乎还留有余温,宁静夜里的空气则像是她的呼吸,温暖细细的吹拂她的脸颊,因此他躺了一夜,艰难地抵抗他的欲望。
  查德几乎一夜不能成眠,所以天未亮前就起床了,还一度为自己笨得给她承诺而生气。他一样气她,因为她选择相信那些不值得她相信的人,她浪费精力去相信那些无用、自私的人,不管他们对她做了什么。而现在,因为那些混蛋给她的伤害,她对完全信赖别人感到恐惧,包括对他。他痛恨她遭受的所有伤害,让她惧于相信承诺,但只有承诺可以长久维持下去。
  从他的眼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渴望着她,在惠特摩舞厅时他的欲望只是起于她美丽的外表,但是他现在看她时欲望更加强烈了,因为他知道她拥有不轻易屈服的物质,他看到她抬高下巴,对社会看待一个失去地位的年轻女孩的态度表示轻蔑,也直接体会到她顽固的决定,他了解她自然而天真烂漫的样子和宁静的生活。
  昨天黄昏他还经由她的双眼看到她灵魂的深处,她拼命地保护她所爱的家,这些远比她的美貌还令他渴望,他欣赏她的毅力和决心,他希望在她完全信赖他的情况下得到她。
  黛丽转身看了查德一眼,“当你说到搭配鳞鱼的食物时,心里想到的是什么?”她问着,“你喜欢芦笋吗?”查德对她做了个鬼脸,“烤马铃薯?”她继续试探着,看到他的表情,查德沮丧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需要任何酱汁或绞肉,因为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否做得出来。”
  “我希望有,”查德面无表情地说,“加有雪莉酒的龟肉汤,接下来是附有酱汁的鱼和松露,还有一篮你亲手从果树上摘下来的水果和葡萄酒的餐后甜点。”
  “葡萄酒和松露?!还有……”黛丽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直到她看见查德宽阔的肩膀抽搐着,才知道原来他都是在开玩笑的,于是无奈地摇摇头,黛丽加入他的开玩笑,“很抱歉,我们不是在游戏,先生。我会烤鸡肉的派和令人满意的鸡肉,根据我唯一的烹调方法焦黑,它们非常美味。”
  查德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吃马铃薯和鳞鱼好了。”
  他们已经到达马房外的庭院了,马停下来之后查德轻松地跳下马,然后过来帮助黛丽,他的双手扶住她的腰举她下马,她轻得像根羽毛,蓝绿色贴身的薄棉布长袍留给他一个想象的空间。查德慢慢地将她放到地上,顺势滑进他的怀抱,他的手也从她的腰部移到胸部。
  黛丽屏住气息注视他,她踏到地面时手正好扶在他的衬衫上,他的眼睛转变成深灰色,心脏在她的手指底下激烈跳动着,她可以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他闻起来有阳光、汗水和皮肤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是一种让人兴奋的味道。她知道她迷失了,看着他的唇渐渐靠近,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发现自己饥渴地想要品尝他,踮起脚尖,渴望得到他的吻,而这个吻强烈地掠夺了她所有的感觉。
  她的唇瓣张开,欢迎他的舌头进入,当她主动靠紧他的时候,他倒抽了一口气,抱紧她加重了接吻的力道。她记得昨夜他是如何吸吮她的嘴唇的,希望他感受那种令人溶化的热度,她的牙齿轻咬他的嘴角,用舌头描绘他嘴唇的轮廓、品尝他白天劳动后产生的咸味。她的举动换来查德发自喉咙深处的呻吟声,他的手指向下滑,当他的手圈在她臀部上时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黛丽!”他贴着她的嘴低语着,“天哪,我是多么地想要你。”
  她正想回答时,一阵吠叫声和用力拉扯长袍的感觉传来,粉碎了这一刻的亲密。
  查德因为被打断而不高兴地咆哮着,“这是什么?”
  黛丽离开他的身边,弯下腰将小狗抱在怀里,“这是我的狗。”解释着,让小狗不停地用粉红色的舌头舔着她的脸颊。
  “在市场买的?”
  “是啊,”黛丽试着闪避这只小杂毛狗的热情,“它的母亲是只优秀的牧羊犬,它将来也会在管理我的美丽诺时有优秀的表现。”
  “你的美丽诺?”
  “是啊,你说它们生产全欧洲最出色的羊毛,所以我决定只饲养美丽诺。”她看着查德低声轻笑,“没有人会忘记全英格兰最好的羊毛的,不是吗?”
  虽然他一时冲动的吻带来这样突然的结局,但是查德知道他几乎不顾一切想在马房的庭院里得到黛丽的贞操,而他怀疑黛丽除了盲目地跟随他之外还会想到任何事,但是他最不希望的是伤害她或者让她害怕,她的第一次必须是她愿意的。用手指顺过他汗湿的头发,查德看到黛丽抚弄小狗腹部的毛时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所以你买下这只狗,是为了你尚不存在的羊群?”他指出重点地问道。
  “因为我决定它将永远是我的。”他看到她眼中晶亮的泪光和顽固的决心,她美丽的双眸清楚地表示出没有人可以从她身边带走这只狗。
  “那么这是一桩出色的买卖喽?”查德缓缓地说着。
  黛丽怀着感激的心情温柔地望着他,“显然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它该关在哪里?”
  “为什么?”
  “因为奈斯把它关在彩虹的畜栏里以免它跟着我,而你可以想见它并没有在那里待很久。”
  皱着眉头,查德牵着他们的马进马房,黛丽紧跟在后,他们很快就发现小狗逃脱的路线,在放置马匹饲料的地方有个用爪子刨过和牙齿咬过的小洞。
  “唔,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它是只聪明的小狗,它用爪子刨开放干草的马槽以钻出这个栅栏。”
  黛丽判断它从马槽跳到地上的距离约有三英尺,“但是它很可能会因此摔断腿。”她宣称着,然后她的手指在小狗天真的脸前摆动,警告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小狗眨着棕色的大眼睛看黛丽,她抱着小狗贴紧她的脖子,在它长毛的耳朵上轻轻一吻。
  “你想马房旁的小房间会比较适合它吗?”她问着查德。
  “不,它会觉得很孤单,而且可能因此吠到庄园里的人全部疯掉,留它和你的彩虹关在一起好了,我想它会需要个伙伴。”
  他们一起刷马并牵进畜栏,奈斯已经放好干草和燕麦作为它们的粮食了,黛丽再次感到惊讶,他不会排斥照料马的工作,不像其他她在伦敦遇到的上流阶级的人,事实上他的动作相当熟练。
  离开马房之后,他们慢慢地走回屋子,当他们要分道,一个回主屋而另一个回守门人的小屋时,查德问道:“爱维已经回她父母的家了吗?”
  黛丽不确定地咬着嘴唇,“我相信是的,但是我不确定,我会找找看如果她还在,我会吩咐她送些热水给你洗澡。”
  “不,”查德反对地说道,“如果她在,你会需要她的服务,我可以自己洗个舒服的澡。”
  “你确定?”黛丽问道,心想在田里劳累了一天之后,她无法想象他还有力气搬一大桶热水进屋,但是查德向她眨眨眼,脸上露出淘气的笑容。
  “我们八点见。别担心,我闻起来不会有味道的。”
  XXX
  黛丽发现爱维和玛莉仍在屋子里等她们的兄弟,他答应在他从田里回来的时候顺道来接她们,于是便吩咐送热水到看门人的小屋给查德并换上干净的床罩。
  爱维则留下和黛丽讨论晚餐的事,“没有我和玛莉的帮忙,你真的可以准备晚餐吗?”爱维一边问道,一边用怀疑的表情试着洗澡水的温度。
  “我们昨晚吃的很高兴,”黛丽骄傲地说着,然后又补充说道,“今晚我想洒一些紫丁香味的油在水里面。”
  爱维露出了解的笑容,“好,你做吃的,我在旁边看看就好了,但是对其他的部分我仍然要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为那件绿色的礼服太过正式?”
  “我的意思是,我发现屋子里连一根蜡烛也没有,它们全跑到阳台上了,所以,我不认为今晚适合穿那件绿色的礼服。”
  黛丽懊恼地抬起脚踏进那桶芳香的水里,“我很抱歉,爱维,我收拾了碗和高脚杯,我一定是忘记了烛台或许我该穿那件橘色长袍。”
  “你到底计划晚餐要做些什么以符合他的贵族身份呢?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他将帮我烹调那些鱼,”黛丽露出明亮的笑容告诉她,“他说他知道如何烹调鳞鱼,我猜他在他的庄园里经常钓鱼。”
  “唔,至少还很合理,那么剩下的膳食呢?”关于这方面黛丽详细地告诉爱维每件她计划的事,“所以你要实践它,不是吗?”黛丽点点头,爱维继续问道,“那你决定要准备什么呢?”
  爱维半造成地蠕动着嘴唇,“还有呢?”
  “我没有另外的打算,今天早上我在花园看到了一些芦笋,但是他不感兴趣。”
  “不。”在黛丽滑入水中浸湿她的头发之前,她告诉爱维,“我们今晚会在厨房里用餐。”
  “啊,厨房!?你弄头发,穿礼服就只为了和他在厨房里用餐?我怎么会在这种家庭里工作?”当爱维等着黛丽浮出水面时低声嘀咕着,接着她抹肥皂到黛丽的头发上,掺杂了少许香油和春忍冬的香水,让头发的味道和她的皮肤一样。
  就在黛丽跨出桶子的时候,玛莉敲了两下房门后走进来,“小姐,我帮纪侯爵准备了热水和新床单,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怕水变冷了,可是他仍然尚未回来。”
  “当你到小屋的时候他就不在那里了吗?”
  “是的,我等了将近三刻钟,我怕雷蒙和我的鲍伯来接我们,抱歉,小姐,我装满了桶子并换上床单后就回来了。”玛莉绞着手指紧张地问道,“我是否做错了,小姐?”
  “不,”黛丽向她保证着,“你做得对,我只是想知道纪侯爵去哪儿了。”
  “别管了,”爱维聪明地仲裁着,“现在赶快过来这边。”她催促黛丽到化妆台一边吩咐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且只有一些时间让我们去准备一切,玛莉!”她说着,一边抓起发梳,“你来做这个,我下楼去准备一些事情,别担心雷蒙和你的鲍伯,我会给他们每人一瓶酒解渴,他们会愿意等我们一会儿的。”走到门边爱维又转回来,“穿那件绿色的礼服,”她用正经的语调说,“我去花园摘一些花回来,而玛莉可以帮你设计发型。”
  一个小时后玛莉笑着看黛丽站在长镜前,“你看起来像个幻影,小姐,你今晚应该去参加盛大的舞会而不是花时间在乡间的这幢空屋里。”
  黛丽露出微笑,“我不会用最盛大的舞会来交换这个晚上的。”
  “你看起来的确很漂亮。”爱维赞同地走进房间,没有任何客套,抓起妹妹的手催促她走向门边,“今晚你要靠自己了。”她宣布着,“雷蒙和鲍伯已经等了一会儿,但是最小的吉尔才刚到,是妈妈叫他来的,所以我们得要走了。”
  黛丽挥手向她们道谢,“祝你们玩得愉快,不用担心我了,我保证今晚不会烧掉房子的。”
  玛莉对这话笑了笑,但是爱维眨眨眼睛,用手指碰触沉重的胡桃木门说,“嗳,我希望不要。”
  从她房间的窗口望出去,黛丽看到爱维和玛莉跟随着两个兄弟,以及玛莉年轻英俊的丈夫走向佃农所使用的道路消失在黑暗中,他们看起来是多么高兴啊!他们的双亲和祖父母在雷瀚出生、生长,甚至死亡,他们也将一样,黛丽很肯定玛莉和鲍伯将诞生的小孩只是日后众多孩童中的第一个,有一天他们的小村庄会充满孩童的欢笑。
  倚着窗台,她凝视着夜景,它不会和她一样,想起回到雷瀚时的白日梦,黛丽露出悲伤的笑容,一个在花园里枯坐的老处女,这就是她以后的样子。她不会再回到伦敦了,选择回到这里让她觉得很高兴,她不会再离开雷瀚了,因为她的确是属于这里的。
  但是除了伦敦以外,没有地方可以提供丈夫的上选,没有一个适合的男人会答应让她留在她拥有的庄园里,保存书籍、与平民进行食物和其他物品的交易,饲养绵羊、种植谷物,还有到各地销售雷瀚生产的羊毛。没有一个贵族可以忍受他的妻子同时扮演推销员和管家两种身份的,她的雷瀚羊毛,唉!
  闭上眼睛,她低头叹息,想到包玛芙得知黛丽从事这种事业时那种受到惊吓的反应,这种事不是有身份地位的小姐做的。至于同她求婚的安伯爵和狄乔洛已有一段时间未连络了,他们可能会同样的感到震惊。至于卢安森……黛丽对他感到厌恶。
  她并不后悔她的选择,即使再回到数天前,她知道自己会再作出相同的决定。是这种结局使她感到沉重,她的确会变成一个老处女,一旦查德离开以后,她就会变得非常孤独的。
  一旦查德离开。
  看着礼服上整齐的皱痕,奶油色的花边装饰在四分之三长度的袖子上,她承认过去这两天很高兴有他的陪伴,他热情坚毅、开放,但是顽固、英俊而且健谈,令人注目而更有兴趣。黛丽不敢允许自己相信他会留下,他只是来帮忙的,划分得很清楚。他有自己的家,一个或许是雷瀚两倍大的庄园,假如菲力的评论正确的话,他有他的朋友,他的事业。
  还有对他妻子的记忆。
  她的思绪转移到他的吻和当他眼睛的颜色变深,像是下雷雨的乌云时,她从他眼中看到的热情。为什么那时她觉得他如此地难以相处,如此顽固而缺乏知识,而一个小时或一天后他又变得热情、温柔而充满内涵,甚至胜过任何她认识的人?为什么上一刻她想离他越远越好,而下一刻却渴望他拉她靠近、并用热情紧紧包围着她。
  背对着窗口,黛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是什么,但是今晚她要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个晚上令人难以忘怀。至少在她渐渐变老、孤单的脚步声回荡在雷瀚的门廊时,她还能拥有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黛丽慢慢地走下楼,弯腰从栏杆间望出去,希望查德还没到达。在他出现之前她希望有至少三十分钟的时间来整理厨房。然后放心地发现查德尚未到达。她走向厨房,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今天下午远方的一场暴风雨遮盖了星辰和月亮的光芒。爱维和玛莉离去前已点燃数根蜡烛,照亮了大理石走廊,当她经过餐厅时,她注意到光线从通到空房间的双扇法式门透出。推开门黛丽走进去,在房间的另一端是两张特地摆放的桌子。
  房间中央的小桌子上有个花瓶,插满了紫丁香、鸢尾花和玫瑰,她认出那张上等樱桃木的小桌子是父亲经常摆白兰地瓶子的地方,母亲的水晶高脚杯反射出放在壁炉上的烛光,微弱的火光也增加了亮度,整个布置显得很有情调。
  “真很漂亮。”
  查德低沉的声音发出赞叹,让黛丽的背脊喜悦地打颤。
  “爱维布置的。”她转身迎接他温和地解释道。
  站在火光前面的黛丽是查德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她深色的头发上绑着一个小白花编成的蝴蝶结,火光描绘出她高高的颊骨和颈子修长的曲线,他的目光跟随着柔润的新月形脸颊,想象他的手正抚摸着她。他的眼光自她的脸往下,注意到包裹在丝绸礼服下胸部所形成的阴影,然后再往下,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柳腰和臀部的柔美曲线上。强烈的欲望向他袭来,如果他没有耗费最后的一小时泡在她祖父的冰冷池水中,他一定会扫掉餐桌上的瓷器在桌上要了她,不过查德提醒自己承诺的存在,因此他只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是漂亮,”他重复地说道,“但是怎么也没有你漂亮。”
  在一股冲动下,黛丽从花瓶里拔了一朵玫瑰花然后走向他,“你也很漂亮。”她低语着,从发上抽出一根发夹,将玫瑰别在他衣领上。
  “男人是不用漂亮来形容的,黛丽。”
  “不是吗?”她脸红地说着,“但恐怕你真是这样的,侯爵阁下,而且也是我所认识的男人中最漂亮的。”她凝视着他,手停留在他的胸膛上,就在她刚刚别上的花朵下面,沉默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谁也不愿意让这一刻终止。最后,是黛丽先放下她的手,“我们还有晚餐要准备。”
  “你一定是个比我糟糕的厨子,”查德打赌地说着,“否则你不会让这么美丽的衣服陷入危难中。”
  黛丽笑了,“从我看到爱维对我的才能深具信心以后,我打赌我们将发现两件围裙在厨房等着我们。”她的直觉是正确的,桌上果然有两件围裙,旁边还有许多去壳的牡蛎放在碎冰里,那是在市场买的,还有一些温热的圆形小面包,加上送迷迭香嫩枝的香味的烤马铃薯,一碗大盘上盛着炸肉,还有一大份的蛋糕。
  看到这些安排,查德转头看着黛丽,“你确定你没有向爱维,表明困境而请求她帮你解决?”
  黛丽非常惊讶,不相信的摇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她对我们这一餐中我的计划不怎么觉得认同。”
  查德笑个不停,“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她一定是在帮我们配对。”他告诉她,指着窗户旁泡在一桶冷水里的两瓶法国香槟。
  黛丽因为这个主意而脸红,餐厅内的两张桌子上点着怡人的烛光,似乎真的是为他们配对而事先准备的,但是黛丽无法想象爱维会这么做,“我想她只是比较像母亲。”她这样告诉查德。
  “下一次我一定要告诉她,我并不感激她帮你做好所有的工作,却留下没有碰过的鱼给我。”
  黛丽的眼睛闪烁着幽默的光芒,“我告诉她你对准备食物非常在行,她一定是以为碰了你的鱼会让你非常不快。”
  查德忙着拔开香槟酒的软木塞,一道假装忿怒的眼光射向她,“那么我一定要纠正她的错误。”他宣布着,同时递给她一个玻璃杯。
  “这是自从我呕吐的那个晚上之后,第一次喝的香槟酒。”她告诉他。
  “它尝起来会比较好。”
  “为什么你这么说?”
  “因为那一晚你不懂得拒绝,你实在喝太多了,”黛丽的视线在杯子上方与他相遇,“可是今晚你比较放轻松了,所以这将是完全不一样的事。”
  黛丽啜饮了一口酒,发现他是对的。它不再刺激她的胃,没有使她想起在惠特摩舞厅的围栏旁她的胃空空如也使人恶心的感觉。查德搬了一张三脚凳到料理桌前让黛丽站上去,这样子她就可以看他准备鳞鱼,他用熟练的技术作业,动作未曾犹豫,黛丽知道他以前做过无数次。加入盐和胡椒粉、一些奶油和少许切碎的洋葱到肉片上,他熟练的在厨房的炉火上煎着。几分钟后他们坐在餐厅的桌前,摆着他们的晚餐。
  就在第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晚时,查德举起酒杯敬酒,他深深地望向黛丽,她立刻觉得自己赤裸裸地在他面前,而他看到了她的一切,比任何认识她的人还要亲密。当天空突然地又归于黑暗,这个想法也跟着消失,“为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晚餐干杯。”
  黛丽微笑,“为我们的第二次。”
  “你说得对,为我们的第二次。”
  晚餐非常美味,鳞鱼在她的口中溶化,就像爱维留给他们的每一样食物一样。他们在来势汹汹和夹带的闪电下吃着蛋糕、松饼,雨水不断打在另一端墙壁的窗户上,当她搅着膨起的松饼,她想着这就是完全吃饱的感觉。她很高兴这顿美味的晚餐是来自于她认为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之手,炉火温暖着她,使她觉得更加完美,她安全地待在家里,没人可以伤害她、谈论她,她坐在一个不只是英俊得无法形容,而且聪明、仁慈、勤奋工作男人的对面。她怀疑用餐时喝的那两杯香槟使她感觉到无忧无虑,但是这不像惠特摩舞厅那里的香槟让她不舒服,今晚她觉得相当好,事实上是非常好。
  “你想我能胜任吗?”她问着,食指缓缓地沿着酒杯边缘轻抚着。
  查德的眼睛跟随着她的手指,从杯子移到她用舌头润湿的嘴唇,然后再回到水晶制的杯子上。她难道不晓得她的动作对他造成的影响吗?在他的手指渴望触碰她时,她却希望他只是坐着看她,仿佛折磨似地看着那温暖潮湿的舌头就足以让他的背脊发颤。
  查德移动椅子的时候,靴子碰到一样东西,他知道黛丽又脱掉了她的鞋子,他想寻找她的脚,但是理智阻止他这个激情的主意,因为她还未完全信任他,这么做会功败垂成。
  “是的,我想你可以,你那么聪明,黛丽,而且你已经对于庄园的知识有相当的了解,你唯一需要的是资金的来源。如果你愿意的话,第一年我很乐意帮助你。”这句话刚说完,查德就看到她眼光立刻变暗,防卫的表情也立即浮现脸上,“黛丽,”查德绕过小桌子抓起她的手命令着,“看着我。”又是一个命令句,虽然她对此感到反感,但还是抬起头看他。
  “我并没有说我想买雷瀚,对不对。”黛丽依旧愁眉苦脸地点点头,“我只是想帮助你。我不想买雷瀚,它是你的,因为我现在已经明白它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它属于你,它是你的心和灵魂,过去这几天来我已经看到了,你是对的,而我错了。”
  黛丽注视他明亮深沉的眼睛,对他的话感到惊讶,她从未想到会听到他承认做错事,在她眼中看来他的承认使他更显得完美,“如果你借我钱,”她问道,特别强调借字,“你的条件是什么?”
  查德考虑了一会儿,“我要求指定借出的花费,这笔资金不可以用在雇请仆人和增购家具上,它们应该用在绵羊和牛只的买卖上,还有购进种子和雇请田里的工作者。”
  黛丽点头,他的条件公平多了,他只要确定可以看到钱还回来,知道她不会将这笔资金动用到别的地方而已,她坐在餐桌旁边微笑,“你一定会希望每一季都能够赶快结束,因为这样你才能看到帐目,知道你的钱有没有白花。”
  “不,我希望每两星期看一次,如果等到一季,极有可能会造成损失的。”他仍然握紧她的手,当他倾身靠向她,眼光变得炽热,“我向你保证,黛丽,我不想夺走你的家,我只是想帮你达成目标。相信我,只有七百三十镑你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你可以借由你的聪敏,加上伯特和我借给你的钱来获得成功,我毫不怀疑自己能收回这笔投资。”
  他是如此地靠近她和用热情的眼光注视着她,让她的脸颊发烫,同时倒抽一口气。他的影响力比迷幻药还来得大,他使她陶醉,他是力量、知识和热情的结合。从他身上散发就像火焰散发出热一样的智慧、诚实、温暖,就像现在这样。他怎能马上变得如此温柔体贴?黛丽不知道,但却感觉得到,像是着了魔一般,一种她无法抵抗的魅力。
  “我想到市场去对我来说花费了相当大的体力,”她解释,抽出被他握紧的双手,“我已经觉得非常疲倦了。”她不想继续面对着他,怕他看穿她无力的借口,她拿起餐巾擦拭后将它放在盘子里。
  当她这么做时,查德没有说话,他只是站起来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这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声雷声随后响起,黛丽跳了起来。她屏息地看着查德,“晚安,”说完后,她转身离开,黛丽明白自己必须逃走,否则会让自己陷入他的怀抱中,她必须选择其中一个。
  她光着脚急速离开,走出房间上了楼梯,安全地回到她房间,黛丽倚着关上的门,垂着头深深的呼吸以缓和手指的颤抖和身体的紧绷。她在逃避什么?她在害怕什么?她曾经向自己承诺今晚将成为生命中美好的回忆,但是它现在不是了,她知道。因为她为了他引起的颤抖而喘息,为了一个原始生命的需要和不可思议的魔力,此刻只有厚厚的墙才能隔离他们,只有黑暗的走廊能使她避免请求他满足她。
  她走到窗户旁打开它,不管外面的风雨有多大,她尽情地呼吸外面的空气,企图冷静一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天空闪起了另一道闪电和另一声雷响。
  “黛丽。”
  查德站在房间门口,一只手撑着墙凝视着黛丽,在他生命中从来没有渴望过任何东西,像渴望拥有这个女人一样的强烈。她就像是火和冰、妖精和天使,他是如此渴望着、想要拥有她,“如果你希望我离开,你必须说出来,我就会立刻离开,因为我已经无法让自己离开你的身边了。”
  “请留下来。”
  他没有等到她说完就走进房间,拉下她放在窗台上的手把她拥进臂弯里,阻隔了外面肆虐的风雨。他的嘴热情地攫住她的。“黛丽,”贴着她的唇瓣他喃喃低语着,“我想要你,天啊!我是如此地想要你,黛丽。”她的名字像是镇定剂,安抚他内心喧噪如野兽的灵魂,他的手移到她身上,想要抚触她完美的每一寸身体。一只手从她的侧面滑下圈住她的臀部,对手掌下完美的曲线感到赞叹,另一只手则插入她的发际,直到她美丽的秀发销售量深色的瀑布般垂至腰际。
  查德加深他的吻,同时舌头伸入她的嘴唇,要求她的舌尖与他交缠,这也是他整个晚上他一直渴望去做的事情。而她照做了!他合上嘴巴合住它,猛力而急速地吸吮着。他们上方的天空隆隆作响且发出闪光,同时他听到她无助的呻吟,身体像是要溶化般似地靠向他。她臀部紧压着他亲密的勃起,这种激情升高了他的坚挺和温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引领他接近失控的边缘。
  他将她抱在怀里,走向床,他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用手肘支撑着身体靠在她旁边,他只是将嘴唇覆在她唇上,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看着他眼里的询问,大胆而令人无法置信,还带着些许的折磨,同样的征询已经在他的凝视中出现许多次了,晚餐的时候,昨天晚上,她甩甩头意识到还有他每一次弯下身来亲吻她的时候,可是直到现在她才了解查德眼中的意义,不管他有多么地渴望,他都不会对她使用暴力。
  她也知道这一刻她自己的答案是什么了,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他眼底的询问,而他读到了也了解它的含意。
  就像原本阻塞的河水冲破了层层束缚,欲望的爆发尖锐地像窗外锯齿状的闪电一般,饥渴而湿冷的嘴唇压在她唇上,手指插入她的头发抓住一小撮,然后拉着黛丽靠近他强壮的身体。
  她的嘴唇贴得更紧,在他们的需求下查德的吻更加猛烈,一边吸吮着她的嘴唇,一边使舌头更加深入,沿着牙齿的边缘翻转。他的手沿着她的大腿向上移动,向上爱抚直到她高挺的胸部。他完全圈住她的腰,黛丽可以感觉到她粉红色的蓓蕾变得坚挺。他的中此唇离开她的,沿着脸颊来到太阳穴附近,找到耳垂,将舌尖深入耳朵爱抚,带给她永无止尽的颤抖和快感。
  黛丽在他的协助下移动身子,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她抬起一条腿缠绕住他,礼服的裙摆往上撩高,她的手臂圈住他,想要靠得更紧,拥有他像他拥有她一样。他的背太宽阔了,所以她只能抓住他的肩膀,拉他到她上方,催促他更加靠近自己娇柔却又充满热情的身躯。
  查德再度撑起手肘,放慢她的吻以控制差点无法克制的欲火。他的头仍然靠着她,亲吻她纤细的颈子滑向肩膀,他缓慢地将手深进她奶油色花边的领子,手指轻轻地抚摸,当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时,查德却突然停止了她的吻并凝视着她,同时带着一丝懊悔的神情说,“我很抱歉,吾爱,我真的很渴望着你。”
  黛丽在那一刻弹起,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低声说,“无论如何,在这个国家这么做都是无法想象的。”
  他的眼睛现在变成烟灰色了,他的凝视依旧热情,“你很漂亮,黛丽。非常非常的漂亮。”他的眼光缓缓地扫过她被扯开的礼服,然后他的手拉开轻柔的衣料覆盖在她高耸的胸部上,圈住它不断地爱抚着,他的大拇指磨擦着她粉红色的蓓蕾,当它有所回应地挺起,他开始微笑地说着,“脱掉!黛丽,为我脱掉,”查德温柔地低语着,“我想看到全部的你。”
  黛丽的目光来回地移动着,试图搜寻他的保证。看到她突如其来的恐惧,查德给她时间考虑似地坐起来,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般,他开始脱裤子,接下来他从床上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帮助她一起站起来。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两个人之间只隔了几英寸,黛丽感觉到暴风雨带来的凉意吹拂在她毫无遮蔽的胸部上,她怀疑自己敢答应他的要求。但是查德已经伸手拉掉她礼服上的肩带,让它缓缓滑落,直到它完全落在她足踝旁边,看起来像是一个浅绿色的湖泊。她告诉自己不需要隐藏他所看到的,因此她骄傲地站着,接受他的目光游移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形成一道道燃烧的火焰,并祈祷他不会发现任何可能使他离开的瑕疵。
  查德并没有转身离开,相反的,他抓起黛丽的手放到他的衬衫上,强烈地要求着。
  “你必须对我做相同的事。”
  她的手指在颤抖,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可以撕开他的衬衫,但是她可以脱掉它。现在她突然明白他的渴望,一颗颗地帮他解开钮扣,刚开始她的动作有些笨拙,但是他的手圈着她、抚摸她,像是鼓励她慢慢来,而她的动作也渐渐变得熟练。他的抚摸挑起了她从未梦想过的感觉,她必须努力地集中意志力来完成她的动作。一会儿以后扣子全解开了,她的双手在上好的衣料下探索他的胸膛和肩膀,让衣服顺势滑下。
  黛丽发现自己无法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更无法停止双手轻轻滑过他胸膛上柔软卷曲的胸毛,描过他肌肉坚毅的线条。
  他用温柔而渴望知道答案的声音问道,“你满意吗?”
  她只是望着他,眼神清澈而明亮,“你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她低声说道,“我今天在田里看到你之前,我没有看过一个男人能像你这么漂亮。”
  虽然早些时候他已经听过类似的字眼,它仍然引起他的震撼,因为女人们总是说他坚硬、冷漠而且危险。她们称赞他的力量,对一个男人如此有力感到兴奋,但是没有人称赞他漂亮。查德抓住裤腰、慢慢地松开它,他的目光一直锁着她,他脱掉裤子随意地抛到地板上。黛丽凝视着他,看到他雄伟的象征以及腿部厚实的肌肉。
  他向前跨了一步,她清楚地看到两腿之间的坚挺,尽管如此,她恐惧的声音从喉咙底升起,黛丽的目光移到他脸上,想起了她是处女的影像,看起来非常孤单。
  他没有等待她解除恐惧,却立刻走向她用强壮的手臂拥抱她,依偎在他怀里,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和它低沉的声音,“你必须信任我,黛丽。”她往上看,天啊!他真高,即使她踮起脚尖也只能到达他的下巴。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查德的嘴唇再一次覆住她的唇瓣,她的恐惧随着他的热情消失不见,他拥着她再一次带她到床上,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迟疑。他靠在她身边,膝盖在她双腿之间,查德用手抚摸她的臀部,托起它靠向自己,直到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男性的象征正坚硬地抵着她的大腿。查德的嘴唇滑向她的胸部,当他伸手在其中一个粉红色的蓓蕾上画圈圈并轻轻合住另一个时,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查德的嘴覆盖在蓓蕾上奋力地吸吮,黛丽发出娇喘的呻吟,手指激动地插进他的头发,拱起身子与他更紧密地贴合,希望获得更多她所不曾尝过的快乐。
  她的反应几乎使查德疯狂,她在他下方不停地扭动身体,想早点体验这种她不了解的感觉。慢慢地,他的手沿着她柔软白皙的腰身移动,经过平坦的小腹后来到大腿上。引来她一连串更加激情的呻吟,当他碰到她双腿之间浓密的毛发上时,黛丽忽然变得僵硬起来,不过查德的嘴转而覆住她的嘴上,低声地说着她不需要害怕他的碰触,于是黛丽渐渐放松,让她女性芳香的身体再度恢复柔软,的确,他的话有如魔术一般和他的碰触结合,像一道猛烈的火焰燃烧着她的血管。她的手臂紧紧地依附在他的脖子上,迷恋他所引发的欲望,黛丽拱起身子伴随着低声哭泣,想要抵抗体内高涨的需要,不过却依然抵挡不了。
  查德知道她准备好了,便移动身体翻躺到她上面,膝盖抵在她的膝盖这之间,男性的象征就抵在她大腿上。他的移动使黛丽张开眼睛看到他在上面,看到他灰色的双眼像是在冒烟似的,眼光深深地望着她,散发出浓烈的情感。她同样看着他,探索他真实的内在,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用手推挤着她的臀部,查德奋力地攻陷她的三角地带,穿透处女膜,到达从没有人触及过的地方。
  他听到她痛得倒抽了口气的声音,感觉到她在他下方变得僵硬。查德靠向她试着将每一寸的肌肉贴紧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提供温暖和舒适以减轻她的痛楚。等这股疼痛过去之后,她立刻变得柔软许多,于是查德开始移动,他贴着温暖的管壁滑入,啊!这真是难以忍受的甜蜜折磨,她就像是温暖的太阳般包容他。随着滑入的节奏抽动,每一次都是更深一层的折磨,黛丽的手紧抱着他的臀部,在他全力冲刺时拱起身子,臀部也一致地配合着,创造出一种亲密的舞蹈,陶醉在两人的梦幻之中。它是一个奇迹,一种属于他们的节奏,黛丽以女性的本能鼓励他,带彼此进入不可思议的快乐之中,完全不像他以前所经历过的。
  黛丽感觉到她的腿在他猛力的冲刺之下微微颤抖,体内有股热气直逼上来,当他们俩一起扭动时,令人晕眩的快乐几乎使她疯狂,她知道自己追寻的就是那种感觉,而且无法使自己再归于平静。查德的移动变得快速而坚持,她知道他在找寻同样的感受,她的脉搏跳得更快了,配合他抽动的节奏,一起探索天堂。
  查德的动作愈来愈快而且更加深入,她要更多,更多,直到全身的热量全部散发出来,她感到温暖的体液从体内流出,带来令人无法置信的快乐,这种感觉折磨她的身体,夺去她的理智,她差点儿忘了呼吸,她抱紧查德,不知不觉地跟随他的韵律,脉搏更是急速加快,源源不绝的喜悦像洪水一般淹没了她。
  几近疯狂的热情和需要驾驭了他,感觉到她的配合,查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进入、抽回,再进入,他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地登上快乐的高峰,像只鹰飞翔在断崖边,他的小心翼翼像沸腾的锯齿,断断续续地抽搐着折磨他,到最后他终于允许自己渲泄般的释放他穿透的满足感。欲望的爆发撕碎了他的理智,他猛力一拉,将脸颊深深埋进她的秀发,汲取她的芳香,全心探索他以前未曾有过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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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7章</FONT></P><P>  暴风雨渐渐地缓和,黛丽站在她房间的窗户前,窗外只剩下暴风雨发出的蓝色光芒和远处层层的雷雨云了。她紧抱着夜里穿的细麻布睡衣,在黑暗中凝视在她床上睡觉的查德,炽热的欲望所带来的痛楚令人无法忍受,可是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离开他的身边看外头逐渐褪去的暴风雨似乎还比较舒服,她原本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相信一切都会在掌握之中。她相信过了今晚,她不会被承诺所迷惑,也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她错了,她竟然觉得自己像一朵在阳光下绽放的玫瑰花苞,她想感觉他手指的抚触,想感觉他覆在她身上,但是她永远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承诺竟然可以到达她的灵魂深处。
  黛丽闭上眼睛,吸入一口夜晚湿凉的空气,等待新的一天来临。这应该是件庆幸的事吧!毕竟他没有虚伪得像安森那样说谎,那个时候他们俩的热情急速升高,而他告诉她她很漂亮,爱抚她有如她是块无价的珍宝,即使在整个过程中,他曾经带给她痛楚,但是他却拥着她陪她一起承受,所以对她而言,他就像是万能的精灵可以填满她的渴望。而黛丽自己很清楚,她想要的比一个晚上还要多,比几天气氛融洽的晚餐和乡间漫长平静的骑马还要多,为此,她不禁开始担忧自己体内热情的需求。
  今晚她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了,原因之一是因为她是个破产的女人,不适合找个丈夫,当时她决定回到雷瀚并像个男人一样地管理它。她原可以保护自己免于受到伤害,现在却因为查德的出现而变得更糟。她相信如果自己不期待他做得更多,她会安全而不痛苦的,但是她不希望他离开,她渴望这种靠近他的感觉和今晚他带给她的全部。
  那么到底错在哪里?他要求她信任他,命令她履行这样她发誓不再相信的事,当他压在她身上,眼睛和语气都这么命令她。看着他清亮深沉的眼睛,她如果说做不到他是不会接受的,如果她不信任他,他们不会结合。相反的,他提供他自己来让黛丽接受考验,他的眼睛像一道开放的走廊,让她得以寻找她所需要的,甜言蜜语只会使她打退堂鼓,但是查德所给她的,始终是他的诚实。
  同样的,她给了他信赖,乐意给他她的信赖和她宝贵的身体,而且不感到害怕,因此他们共同遨游天堂。不过她发现自己再一次感到惊讶,惊讶于她体内的需求和这阵冲击所带来的痛楚。
  “你在想什么?”查德温暖的手臂圈住她轻轻地摇晃,黛丽转过头将脸颊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然后闭上眼睛,耽溺在他美好的感觉里。
  “痛楚。”她诚实地回答。
  “我很抱歉弄痛你了,黛丽,但是只有第一次会痛而已,下一次就不会了。”
  像是啜泣般的声音从她的唇中逸出,她不想听到他因为这而向她赔罪,她无法想象其他事能带给她如此美好的感觉,“这不是我所想的痛苦,我想真正的痛苦还没到呢?”
  查德保护性的圈起手臂,胸膛忽然感到一阵疼痛,他沉默的咒骂自己为什么带给她痛苦!尽管她愿意相信他,给他自己的身体和热情,她仍然感到害怕,害怕信赖会造成什么影响,会伤害她吗?查德弯下身亲吻她的耳垂,沙哑地低语着,“我不会那样伤害你的,黛丽。我保……”
  “不!”她在他怀里扭动着用手指压住他的嘴唇,“我不想听,我只希望你拥着我。”她踮起脚尖用手臂环绕着他的颈子,脸上带着渴望地凝视着查德。随着一声呻吟,查德攫住她的嘴唇,他的手滑向她高挺的胸部而她的手指则拉住他的头发,把他拉向她,像是漩涡里无助的漂流者好不容易发现了了块浮木。她不再是受到惊吓的处女,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他发现在他臂弯里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一个他了解和渴望的女人。
  她的舌尖启开他的嘴唇,带着魅力、有点诱人地滑入他敏感的嘴里,就像他点燃她的热情的方式,他迅速受到挑逗而变得热情。她吻他,吻他的脸颊和颈子,拉下他的头以便她温暖的舌尖可以伸进他的耳里,直到他臂上起鸡皮疙瘩,她还轻轻咬着他的耳垂,愈来愈亲近,唤起了他体内的需要。她高挺的胸部压在他胸膛上,柔软而有点痒,她的手滑过他的脖子抚弄他的肩膀,摸索他带有肌肉的肋骨,点燃他猛烈的欲火,强烈而且疼痛的饥渴,他受到鼓励而颤抖,她竟然正在企图取悦他刺激他,她的手往下移动,探索、寻找、学习着,直到她的手指碰到他男性的象征为止。刹那间她迟疑了一下,不过她的手马上握住他,让查德在瞬间失去了自制力。
  他将怀中的黛丽拉上来面对他,扯掉她的衣裳让她迷人的身体完全呈现在眼前,查德一靠近她,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强烈的欲望与行动使他们分享彼此,黛丽很快地恢复她的热情和狂野的欲望。他呻吟地将手指插入她浓密的森林里带,俊俏的脸靠在她的颈子上轻轻咬着,他弯下身来占据她粉红色的蓓蕾,用牙齿轻咬,用手指搓揉它们,然后他举起她,不是带往床上而是靠向他。
  黛丽本能地将腿缠绕在他的臀部上,身体紧紧地贴住他。查德托起她的臀部稍微拉开距离,使自己可以滑入她的隐密地带,当她感觉到他男性的象征抵住她,她紧张得绷紧自己,但是他仍然轻易地进入,缓慢而温柔地怕伤害到她,就像一道缓慢而令人疯狂的热流,只是使她更加地渴望他。现在他完全进入她的体内,他的唇灼烫地停留在她的胸部上,黛丽感觉到查德开始规律的移动,她抱住他,手臂围着他的肩膀,腿则缠绕在他臀上,他们一起扭动。黛丽拱向他迎接他的深入,他的动作带来愉悦的感觉直到她忽然觉得像是宇宙爆炸般,快乐、急躁、兴奋淹没了她,查德在她的体内形成震撼,滚烫地埋下他的种子。
  他们挺直相连而屏息地抱在一起,查德被她的热情淹没,他在她的颈子上印下一吻,然后印下另一个在她的唇上。最后他让她滑落地面,拥着她到床上,查德拉起床单裹住他们。她安全地躺在他的臂弯,查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亲吻她的头顶,“睡觉吧,黛丽。”他温柔地告诉她,“没有人会伤害你。”
  黛丽醒来发现自己揪着床单,露出一条腿和一条臂膀,她的手指卷曲在昨夜查德睡的枕头上。他的衣服和其他有亲密行为记号的物品全部消失了。她抱紧枕头将脸埋进枕头里,他曾经待过这里,她可以闻到他,枕头套上有他迷人的气味,她深深地吸入,让他带给她的感觉再度袭向她。
  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吓得黛丽立刻躺直,将床单拉到下巴,几秒后玛莉端着早餐盘走进来,黛丽一样拉紧着鹅毛床单。
  “早安。”玛莉轻快地哼着歌走进房间,转过身来看向弄乱的床,黛丽脸上飞来两片红晕,眨眨眼睛她匆忙地别过头去,“我把早餐放这里,小姐,你可以自己吃一点,我去提洗澡水。”玛莉没有再回头看,只是匆匆地走出房间。
  黛丽将脸埋进双手里面开始呻吟着,她昨天晚上并没有想到爱维和玛莉,她们会怎么想呢?她们还会留在雷瀚帮她吗?黛丽带着消沉的感觉环视她的房间,查德已经捡起地板上她被撕裂的礼服,但是就算放在她阅读用的椅子上,也不会让情况改变多少。床铺非常杂乱,像是经过一场灾害似的床单歪了,两个枕头被抛到地上,黛丽坐在床边用手指梳开她纠结的头发,当玛莉送来洗澡水时她只梳开一小部分,眼神避开玛莉,她忙着准备洗澡水,“你需要我的帮忙吗,小姐?”当水准备好时玛莉问她。
  黛丽摇摇头,“我可以自己来,谢谢你,玛莉。”
  玛莉在门边犹豫着,“你今天想学烤面包吗?”
  “噢,我当然想学,每个人都喜欢带面包和食物来这栋房子,但是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不介意教我的话,玛莉,我决定要自己来学习。”
  “喔,我当然不介意,但是我计划要赶紧开始做面包,今天会是个炎热的天气,而面包在最热的时候之前完成会比较好。”
  “那么我会洗快一点。”黛丽保证着。
  她很快地洗了澡,将头发绑成辫子,穿上一件棉布衣裳和皮制的便鞋,三十分钟后黛丽就已经出现在厨房了。
  当爱维走进来时,玛莉刚介绍完酵母的用处,爱维明确地告诉黛丽,“侯爵整个早上都和伯特在一起,看样子他至少会待到中午。”
  黛丽对爱维假设她对侯爵在哪里会有兴趣感到脸色发白,她试着转移话题,“你刚才在做什么,爱维?有什么我可以学的吗?”
  “没有,”爱维回答着,“我刚洗完衣服。”
  “洗衣服?”黛丽重复着,只要想到爱维清洗她的床单,便使得她的脸颊一片滚烫。
  “都洗好了,我想你还是学烘焙比较好,”爱维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厨房的地板边说道,“我想你的晚餐应该进行得很顺利。”
  黛丽正在假装努力地揉着生面团,“是的,谢谢你做的每件事,食物非常美味。”
  “这是我们的母亲教的,她说烹饪使她忘记病痛。”爱维说完这句话之后,厨房里面便陷入了好长的一阵沉默之中,三个女人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仿佛旁边正有人监视着她们似的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爱维停止她奋力的打扫,扫帚挂在她的手上好象一根拐杖,爱维清清喉咙并挺直肩膀说道,“看着你远离去年在伦敦的宴会回到这里,我很清楚你不会在那里为自己找一个丈夫,我知道其他年轻的淑女都会那么做,但是你从来不和她们一样。你从那些宴会回来时完全都是两眼无神的样子,我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些绅士使你觉得不自然。而我只想说有时候当正确的事要发生的时候,它就自然而然地会发生了。”她说完之后便将扫帚放回角落,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
  “唔,我想我去地窖拿些甜菜和苹果上来。”爱维突然又说出这些话。
  她突然离开,留下脸红的黛丽,这是她一小时内第三次脸红了。当黛丽和玛莉把最后一批烘好的面包放到窗台上等它变凉时已经过了正午。
  “我想我应该拿一篮硬腊肠和面包到马房给奈斯和彼得。”玛莉说着,“或许你可以同样地装一些给……”玛莉没有说完她的话,只是快速地对走进厨房的查德曲膝行礼。
  “一个农夫的篝餐听起来很不错。”查德回答玛莉未完成的建议,但是眼光一直停留在黛丽身上,黛丽难为情地盯着她的手,她可以感觉到她的脸因为困窘而变得滚烫。当玛莉提着装有食物的篮子离开,查德移到她身旁,“你今天好吗?”他低声问道,在她的太阳穴留下一个吻。
  “我很好。”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她悲哀的说着,“她们都知道了。”
  查德的额头抵着她,“为什么我们不到外面吃午餐呢?我从小屋来的路上经过一片西洋栗树,现在外面还有些微风,我相信会比在这里用餐要凉上十倍。”查德不待黛丽提出反对,便主动地提起装有面包和肉片的篮子,牵着黛丽的手走出门外,“一整个早上我都在想念你。”他用鼻抚触她的颈子低声说道。
  “我也是。”
  “很抱歉你醒来时我不在身边,但是我想在爱维或玛莉出现之前离开比较好。”
  “我不认为有什么关系,就像我所说的,她们都知道了。”
  “情况很糟糕吗?”
  “没错!”黛丽丢给他一道深遂的目光,“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自己的选择,而且我向你保证除此之外,我不会说什么抱怨的话,因为我很高兴能把自己给你。”她并起手指,肩膀因挫折和痛苦南昌垮下,“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她近乎耳语地承认,“我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但是现在她们都知道我……”她无法说出那个名词,然后她叹息着,将脸颊埋进他的胸膛,“爱维甚至试着告诉我她将不会判定我的错误。”
  “不管她们怎么想都不会持续太久的。”查德黎明之前就起床了,因为他知道当那两个女仆从她们双亲的农舍回来时,他不能被发现他在她床上,所以当天空出现第一道曙光时,他便起床并且收好被撕裂的礼服和她吻得他发狂时从她身上滑落的衣袋,将它们放在椅子上,然后他站在床边看熟睡的黛丽,她深色的睫毛就像桃红色脸颊上的装饰一般,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他以前睡过的疲倦女人,没有一个女人能这么直率地献出自己,黛丽之前的女人都是为了交易。但是黛丽没有任何要求,不管在之前或是之后,他都很高兴在他生命中有个热情的夜晚,而且惊讶地发现它不是因为他一流的床上功夫,而是因为某些更接近心灵的东西。他告诉黛丽她可以信任他,而她也做到了,查德看到她正在努力地寻找更深一层的他,而且也发现了她能真正信任的东西,不可讳言的,这真是生命旅途中最值得珍藏的礼物。
  他也相信他们之间不会只有这一次的。
  “为什么她们不会讨论很久?我不在乎伦敦的人会怎么说。”她承认地说着,“但是我在乎伯特和爱维以及玛莉他们怎么想,自我父母去世,他们已经成为我的家人,而我不知道我的选择会如何地影响到他们。”
  “我之所以说他们不会谈论很久,是因为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查德冷静地告诉她,“然后他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吗?”
  她盯着他,不相信她耳朵所听到的,不敢大胆地相信他,“你想娶我?”她怀疑地质问着。
  “黛丽,你很漂亮、聪明、精力充沛而且坚强,看看你对这里的计划!”他指着身边的事物说道,“嫁给我你可以减轻很多的负担。”
  黛丽的笑容有点悲伤,她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她原来期待一场爱的宣言,期待查德承认他没有办法离开黛丽的身边,现实的世界却让查德清楚明白地告诉黛丽,这才是他们之间最适当的处理方法。查德昨天晚上提供她生意上的合伙选择,而她接受了,现在也是一样,他之所以会娶她,全然是一场生意上的交易,她可以保有雷瀚,而且可以永远在他身边,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有何不可呢?“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查德笑着在她太阳穴上印下一吻开心地问道,“你想在伦敦结婚或是其他地方?”
  “拜托!千万不要在伦敦!除了菲力姨丈和希妲阿姨,我不想邀请任何人,除非你希望……”
  “不。”查德捧起她的脸,直到黛丽被迫看着他,“我宁愿我们可以悄悄地结婚。”
  “这里?”她大胆地说着,心里想能和他一起站在花园里是多么棒啊!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想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我可以邀请希妲阿姨和菲力姨丈吗?”
  “当然可以。”
  他的眼睛变得漆黑而且热情,查德的唇靠近她。黛丽兴奋的闭上眼睛等待他温暖的嘴唇覆上她,而她所接受的正像她所想的那样,又是一个使她融化的吻。
  “我会赶紧安排细节,我想爱维和玛莉会愿意帮忙的,你想星期四会不会太快?”
  星期四?这个字让她震惊,距今只剩三天!难道仅仅只花两天,就可以准备好她的婚礼?然后她安静下来,立刻整理着有什么是她必须立刻做的?从她现有的衣服里挑出一件洋装、送讯给当地牧师,准备一顿晚餐和佃农和查德可能邀请的人,“星期四可以。”黛丽冷静地告诉他,“你要请任何人吗?”
  查德停顿了一下,“不,我早就没有家人了,而我的朋友也不需要来这里,因为这是我们的婚礼,黛丽。它不需要过度费心准备,只要我们开心快乐就够了。”
  XXX
  准备婚礼的三天时间飞快地消逝,爱维和玛莉陷入忙乱的行动中,铺床、烹饪、指派无法估计的杂务给彼得、奈斯、鲍伯、雷蒙、甚至是年轻的凯尔。结婚的消息使他们的母亲看起来好多了,她每天到主屋来帮忙、食物和简单却有心意的贺礼从各个佃农的家里送来。黛丽自己则是试着不去想她急迫的婚礼而专心地学习雷瀚的管理。
  是菲力和希妲的到达使黛丽想起她的婚礼。“亲爱的!”希妲呼叫着,紧紧地给黛丽一个温暖的拥抱,“我真为你感到高兴,我知道你没有时间订做一件衣服,所以我自己替你处理了。苏友士真是瑰宝,她撇开其他的工作为你的礼服创造了奇迹,看!”希妲打开她带来的行李,从一堆衣物上面举起了黛丽的礼服。
  那是灰色丝质礼服,这是黛丽在舞会“第一次”遇见查德时所穿的那件礼服,而那个天才的女裁缝师在原本光滑的礼服上装饰一串以波纹丝绸做成的奶油色玫瑰花苞,还有大量的珍珠。“真漂亮!”黛丽喃喃自语地说着。
  “我相信你只要一穿上它就足以令人销魂了,”站在旁边的希妲高兴的微笑,然后她叹了口气,“你将成为最灿烂的新娘。”希妲再次拥抱她低声说着,“我真的非常非常为你高兴,尽管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我以为侯爵已经丧失再度结婚的希望,但他的确是个无庸置疑的好人。”
  希妲耸耸肩,与黛丽保持一臂的距离歪着头凝视着黛丽苍白的脸庞,“但是你看起来不像要成为全伦敦最英俊、最受欢迎的男人的新娘。”
  “我很高兴能嫁给侯爵,”她这样告诉阿姨之后又悲伤地想着,让剩余的岁月与查德共度是梦想成真,但是她又害怕嫁给他只会使她更加痛苦,虽然她确定查德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力,但是她怀疑他的承诺是因为他要对她上床的事负责而不是因为爱她。
  那一晚他们做爱时她不想听到甜言蜜语是因为她不相信它们,但结婚是不一样的,她想象着两个人彼此相爱所以才会结婚,但是查德的求婚确实并不属于爱情宣言。他表现得就像他认为她是个适合的妻子,因为她可以管理雷瀚。可是黛丽心中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查德是否需要她,但从每个证据看来似乎都是相反的。
  黛芬的幽灵从黛丽心中升起,无从躲避而令人害怕。
  她怎么会希望自己能取代那段持续三年悲伤的爱情?那段他不容许消失的爱,“你知道他的第一次婚礼那天的景象吗?”她平静地问希妲。
  希妲握住黛丽的手,给她一个了解的笑容,带她坐到床上紧邻着她坐下,“我不在场,但是我听说过……而且也看过它的报导。”
  “请告诉我。”黛丽要求着,她急着想听,连胃都纠在一起了。
  “好吧,它被全伦敦,甚至全英格兰境内拿来谈论了数个星期,当时将近有一千名客人参加婚礼它在侯爵伦敦的家中举行,一个星期后到他的庄园去庆祝,有将近三百个他的亲戚和朋友在那里,他们说香槟酒和宴会一直没停过。真是浪费、亲爱的,那真的是非常浪费。”
  “那他的妻子呢?”她几乎为了她阿姨描述的画面呕吐。
  “孟黛芬是孟理察男爵的女儿,她非常,唔,非常……”
  “非常漂亮。”黛丽接完希妲的话。
  “是的,而且富有,她是一个有权力的女人,而且年轻。”希妲惊讶地甩甩头继续说道,“她很有控制力,每次的拜会都在她到达以后才开始,她离开了才结束。当然,从一开始每个人就都假设他们会结婚。”
  “为什么?”
  希妲耸耸肩,“因为他非常英俊而她很美丽,她有金色的头发和翡翠绿的双眼,此外,很显然她为侯爵着迷,她甚至让大家知道她想要得到他,而孟黛芬也总是得到她所想要的。”
  “我知道了。”这句话是黛丽唯一想到的回答。
  “亲爱的,”希妲拍拍她的手表明着,“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你不可以拿来这么比较。”
  “是啊。”一个无精神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她让希妲把新娘礼服收进雕花衣柜然后开始讨论她的拜会捧花。最后希妲提议先去吃一顿晚餐。但是黛丽只是觉得疲倦,当她的阿姨走向她的房间去准备用餐的时候,黛丽只想逃离这栋房子,几分钟后她走下楼梯打开客厅的门。
  新鲜的空气闻起来好极了,但是它并没有平复侵扰她的可怕的感觉,走下那天晚上和查德在那里吃炖肉和面包的烛光晚餐的梯台,她开始奔跑,提起裙摆一直跑到一片广阔的丝柏树附近,远处有泉水声,黛丽坐在身旁的石椅上,挥动着她修长手指,向前、向后、向前、向后,寻找某个方法来停止她体内的歇斯底里。
  她知道自己正在害怕、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吞噬她,恐慌的感觉在过去几天内并没有减轻而是增长,这全是因为她要嫁给纪查德的这个可怕的事实。
  黛丽深深吸一口气,企图使自己平静下来,她责备自己,这时候这样歇斯底里并没有什么用处,她必须试着有理性的、平静而明辨道理的。黛丽深吸另外一口气,她听到水溅到石头的声音,凝视着伯特和奈斯刚清理过的喷泉。小时候她常来这里玩,为池塘里的金鱼取名字,花数小时的时间想抓住一尾当做宠物。
  脚边一阵吠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摇摇头抱起了小狗,她最近刚帮它取了名字,“泰勒,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她问道,一边把狗举到跟前抓住它的前脚让它可以趴在她的腿上,黛丽遗憾地看着它,“奈斯正在为你制作狗笼,每天你都逃出来跑到屋子里去,我告诉你,”她警告着,“所以爱维要用她的智慧来结束你这种顽皮的行为。”
  小狗又开始吠叫而且想要跳起来舔她的脸,“不行。”
  她温柔地说,“你必须学学礼貌,不准再舔我的脸,不过你可以躺在我脚边让我替你搔耳朵。”把它放到裙子上之后,黛丽开始她缓慢的抚摸。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她低声对小狗说着,虽然它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但是她依然继续地说下去,“这将是每个年轻女孩的梦想,但是为什么我却在害怕呢?”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因为她不敢确定自己对查德了解多少,就像她一直以为了解自己的双亲,她曾经认为他们胜过任何人,但是最后她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他们曾经忽视和伤害她的事实,安森也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她早就可以从他的表现看出端倪,诸如他在舞会上喝酒的方式,他喜欢女人围绕在他身边。到这里又想到酒店里的那个女孩,她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友谊存在,但是当初她却忽略了这些事,她选择只看到他熟悉的脸便愿意相信他的一切。
  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因为它们带来的只有伤害,当查德说他不会伤害她的时候,黛丽真的非常想相信他,毕竟自从他们相遇之后他也曾经证明他是值得信赖的,他说过的事她已经学到全都是事实,关于她的父母、关于卢安森、关于雷瀚。可是她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了,它使她变得无用、不再爱人、不再怀念过去,她是一个梦想无法实现的人,现在她恨查德过度的诚实,因为他告诉她所有的事实,而不是虚假的甜言蜜语。
  黛丽怀疑她可以完全信赖他,他真的和那些让她原本相信却受到伤害的人不同吗?她克服了失望,但是每一个都将她撕成碎片,她不能确定是否承受得了查德不值得她信赖的伤害。这也就是她害怕的地方,现在,她已经学会再度信赖别人,将她的信任放在查德的手心,企图远离那些痛苦,但是心中总是有种忧虑,像恐惧的小孩一样,因为在她的心中并不确定纪查德是否也会伤害她。
  过去这几天她希望知道他爱她,但是他的求婚是如此冷静,如此商业化,而且从那时起他便一直躲着她,没有做爱的夜晚,没有单独在一起时偷来的吻,甚至没有共享晚餐。查德总是黎明前就起床,到田里工作或是与伯特锁在书房里,他工作到太阳下山然后直接回到守门人的小屋,他们唯一在一起的时间是他想和她一起察看庄园的方位,但是查德对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对待另一个男人一样,而不是一个他即将要娶的女人。
  还有黛芬。希妲是对的,这次的婚礼和查德与黛芬的婚礼完全不一样,显然他深爱着黛芬,他带她参加各个宴会,举行了一个一年后伦敦还在谈论的婚礼,而她的婚礼完全不同,他甚至没邀请任何一个朋友。黛丽的手指把玩着小狗棕黑相间的尾巴,为什么她忽然渴望有一个盛大的婚礼呢?那是因为你傲慢而且天真,黛丽不禁责骂自己,你想证明他爱你,但是你该庆幸他要娶你。
  黛丽咬住下唇,她和黛芬长得也不相同,黛芬高挑而且金发碧眼,而黛丽十分娇小,黛芬非常适应伦敦上流社会的生活,黛丽却无法适应,既然这样为什么查德还会娶她?黛丽总结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不像黛芬,就因为完全不像,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取代查德心中黛芬存在的地位。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她无法想象她的生活没有他,就像无法忍受和他生活在一起却知道他不爱她,为另一个永远离开他的女人痛苦。但是他向她保证她可以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所以现在完全就取决于她相信与否了,如果她不信任他,那么嫁给他便是个错误的选择,结果就只有允许他伤害她,就像她允许她的父母和安森一样。
  但是如果她选择信任查德,黛丽就必须完全信任他,她必须相信他永远不会伤害她,而且值得她信赖。如果她信任查德,那将是完全的信任,她不会将自己切割成好几份的,她不会只给他这么多而保留其他部分的,纪查德曾经要求她信任他,与她共享一张床,想到这里,黛丽抱起熟睡的小狗,开始慢慢地朝着马房走去。
  她会信任查德的,因为他要求她这么做,如果她没有准备好信赖他,在此之前她便会拒绝查德的求婚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经向自己承认了,她非常害怕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查德看着他的妻子,宽阔的绿地已经挤满了雷瀚的佃农和少数受到邀请的客人。他看到黛丽正站在几个佃农的妻子身边,一只手抱着小狗而另一只手则端着香槟酒。
  看着黛丽随意地与其他女人聊天,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他体内升起,黛丽不只是美丽,她尊重并且爱每个居住在她领土内的人。穿着她的结婚礼服,丰厚深色的头发盘起,还围着一个常春藤和象牙白的玫瑰做成的花环,她对待地位比她卑下的人总是和蔼可亲,就像现在,她正为了其中一个女人的笑话而开怀大笑。她和他在伦敦见过的淑女完全不同,她的脸颊在太阳光下发红,在这里她的迷人物质闪耀着,不像在伦敦时压抑的模样了。
  躲避她三天几乎使他疯狂,但只有这么做别人才不会编造谣言,每天早晨他醒过来和夜晚在他脑海里徘徊的,都是她柔软温暖的身体,他总是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泡在那三池冰冷的水里来控制他对她的饥渴。尽管他想尽办法远离她,黛丽总是有其他计划,早餐、午餐、晚餐,她总是带着一盘或一篮食物和一壶冰啤酒或苹果酒出现。即使他对她咆哮说他太忙而不吃她的食物,下一餐她还是会来,微笑而不理会他的情绪。
  躲避她并不是他唯一的问题,他无法避免听到奈斯和彼得谈论她出色的骑马技术,伯特叙述她孩提时代的故事,佃农们也都骄傲地谈论女伯爵的独立自主与公平,他怀疑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执行,使雷瀚的居民有更宽广的选择。
  但是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黛丽成功地使查德没有一刻可以平复他的欲望。
  看看无云的天空,他想现在距离带她上床的时间还早,但是看到黛丽在结婚这一天的快乐模样,他决定不缩短庆祝会的时间,因为过去一年来她开心的日子太少了,他告诉自己绝对可以等到天黑再来发泄他的欲望。
  伯特走到他身边,穿着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外套,短裤和长袜,他注视着查德,“从您的庄园所派来的厨师贝蒂说,要让您知道晚宴将在三十分钟后准备好,她想先喂饱他们全部,以便他们可以开始跳舞。”
  查德点点头,“给我妻子的惊喜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想您会希望现在送她礼物的,因为外面现在已经有点散乱了。”
  查德温和地笑着,“那么我马上拿给她,待会儿食物会成为她的问题了!”他越过草坪靠近黛丽,用一只手臂围住她的腰,“夫人,”他朝她点了点头地说着,每个女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你还没要求你的结婚礼物呢。”
  “结婚礼物?”她惊讶地看着他,她转过头去看草坪上的桌椅,然后转回来看查德,眼睛里闪耀着感激与爱慕,“我以为这就是我的结婚礼物,相信我,侯爵,它早已经超出我的梦想。”
  “这只是我们的喜宴,亲爱的,我有个礼物给你,但是你必须和我一起去看它。”查德扶起她的手肘,对其他女人说声抱歉,带她来到客厅门口,“现在你必须先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黛丽笑了,“我会跌倒的,然后你就必须向所有的朋友解释,为什么你会娶了一个歪鼻子的女人。”
  “你不会跌倒的,就像我以前告诉你的,你必须相信我。”
  有一刻黛丽的心几乎跳出喉咙,他是如此英俊,如此美好,她不顾一切地想信任他,她信任他,只是恐惧使他的话像针扎进她的胃。
  放下她的恐惧,黛丽给她的丈夫一个明亮的笑容,“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也只好闭上眼睛了。”她闭上眼睛举起手来,“带我去看吧。”
  查德带她走进屋子,绕过几个不必要的房间以混淆她,最后他停在前门,“你要了解一件事,”他警告地说着,“这并不是典型的结婚礼物,但是同样的,在我的心目中也没有一件事物会像你一样独特,亲爱的。”
  “你在暗示我吗?”黛丽紧靠着他,眼睛仍然闭着。
  “是某件你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
  黛丽开始猜测礼物是什么,“食谱!”她高兴地宣布着,“噢,我知道了,是一把手枪,用来对付在公园里追赶我的人!”
  “不是,”查德笑着说,“虽然我相信你可能会需要它们。”
  “那我就不知道了,侯爵,你快点告诉我吧。”
  打开门,查德引导她下阶梯,站在碎石车道上。这一刻她听到羊叫声,她立刻张开眼睛,“美丽诺!”她高兴地大叫着,这不是只有三、四只而已,而是至少有两百多只羊散布在草地上,每一只羊颈子上都有个美丽的蓝色蝴蝶结。黛丽投入查德的怀抱里亲了又亲,“谢谢你!真是谢谢你。我相信没有一个新娘会有这么好的结婚礼物。”
  “这就是我们的雷瀚羊毛。”查德贴着她的唇说。
  “是的。”她咧嘴直笑,手臂还环绕在查德的脖子上,“顶尖的雷瀚羊毛。有一天它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羊毛。”
  黛丽发现她丈夫的眼睛变成烟灰色,她的心因为兴奋而漏跳了一拍,她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欲望之中。她不需要寻找他的吻,他已经猛烈地袭击她的唇了,将她埋进甜蜜的感觉里。
  “侯爵阁下?”伯特清清喉咙发出声音地请示着,查德放开妻子并投给管家一个不高兴的眼神,“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贝蒂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们不就座说几句话,她没办法上菜。”
  “我们会回去的,”黛丽回答着,“对了,伯特,”在管家转向屋子时她补充道,“我们可以将羊赶到牧场吗?”
  伯特点点头,“我会看着它们的,你不用担心,小姐。但是我现在不担心羊,而是贝蒂有可能把我塞进靴子里或是命令我跟十只公绵羊角力。”
  “那么我们这就去替你解除危机好了。”她笑着说道。
  但是查德直到伯特进了屋子还不肯移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吻我的妻子,”他宣布着,将她再一次拥入臂弯,“刚才,我们进行到哪了?”
  “我相信你在吻我,侯爵。”
  “噢,是的,我想你是对的。”然后他继续那个吻直到她膝盖发软,头也晕眩了才停下来。“现在,”他放松她低声说道,“我相信我们可以去用餐了。”
  所有的宾客将近有一百人都已就座,查德和黛丽坐上首位,查德站起来举起杯,“敬纪黛丽夫人,纪侯爵夫人和雷伯爵,以及各位帮助雷瀚成长和振兴的人!”他敬酒之后,庆祝会随即开始。那些匆忙从纪林运来的食物,在经过查德的厨师花了一天准备的晚餐,此刻便放在四周任人取用。
  当查德接受数个男人祝贺时,黛丽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提起之前她几乎忘记她现在是纪黛丽、侯爵夫人和女伯爵了。她看着草地上挤满了的人,除了希妲阿姨和菲力姨丈以外,其他人都是当地的佃农和村民,一起来庆祝她的婚礼和雷瀚的重生。黛丽心中充满了骄傲,查德做了很多,不但请他们来参加婚礼,还强调他们可以吃到最好的晚餐,黛丽并不怀疑今晚的宴会将会是他们一生中最棒的一餐。
  仆人端上大台夹有烤鹅肉的面包和樱桃,还有蔬菜、兽腿、烤马铃薯、还有火鸡、云雀、鹤鸦、烤牛肉、鱿鱼、比目鱼,鳞鱼、炖鱼等。查德命人撤掉桌子使客人得以在夏夜尽情地跳舞,看着眼前让她无比感动的情景,她绝不会到伦敦举行盛大的婚礼的,即使国王要参加也不行。
  几小时后当黛丽舒适地与希妲聊天,查德把手环在她肩上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希望你今天过得很愉快。”
  “噢,是的,”她回答,眼睛闪烁着感激和快乐,“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黛丽温柔地微笑着,“没有什么事可以改变我对今天的感觉。”
  “或许你宁愿使自己更具有活力些?”他眼光闪烁地建议着。
  黛丽已经看到他眼中的火花,了解他内心的欲望而致使她的身体也开始燃烧起来,“我想我愿意现在就离开这个舞会,”她脸上充满诱人的微笑,“但是你得要先给我三十分钟。”
  查德皱眉说着,“我希望自己可以等得了那么久。”
  坐在镜子前,黛丽让爱维除去她头发上的常春藤和玫瑰花苞的花环,开始梳理头发,没有事可以改变她今天的感觉,不管明天怎么样,她的婚礼永远是最珍贵的一刻。
  她爱的每一件事都在这里,她的家,住在这里的人,还有查德。她几乎等不及他来了,三天来她是多么渴望他的碰触,她害怕他不再渴望她了,可是现在她知道他的手很快地将会覆在她身上,她会睡在他的臂弯里,而那个时候她也将不会再想到其他事。梳完头发,爱维帮她拿出非常漂亮的睡衣,那是希妲送的结婚礼物,黛丽则用在紫丁香水浸泡过的布擦拭,让自己更清爽。一阵敲门声差点使黛丽的心脏蹦出喉咙,但那只是一个女仆。她端来一些肉、酒和乳酪,她解释道,“您和侯爵可能会需要一点消夜的,夫人。”黛丽指示她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心想它将会一直摆在那里的。
  “你看起来比我以前看到的要美丽多了,”爱维声称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使黛丽羞红了双颊,“你爱上他了,不是吗?”
  “爱上他?”黛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知道自己至少有点爱他,但是她又害怕自己会陷得太深。
  “是的,”爱维坚定地点头,“你爱上他了,如果你不愿意承认,那么你就是个傻瓜了。他到希妲家时你试着把赤裸的双脚藏起来,而我从未见过你对任何人那么生气,所以我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使我发怒。”黛丽不相信地摇头强辩着。
  “还有那一晚你去参加舞会后,曾经说过你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他就是侯爵,对不对?”
  “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你不可能忘记的。”她指了指黛丽的胸部,然后留下她一个人思索,爱维轻轻地关上门离开。
  黛丽看着床,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情况会一样吗?他们今晚在一起会像那一个晚上一样吗?不同的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今晚和查德与黛芬结婚的那个晚上比起来又是如何呢?黛芬是伦敦最有名望的美女,黛丽又怎么能跟她比呢?
  开门声使黛丽跳了起来,咬着嘴看查德走进来并关上门。他已经沐浴过了,赤裸着胸膛,他宽阔的肩膀和性感的胸毛让她屏住了呼吸。黛丽困难地吞了吞口水,转而看他的脸,发现他眼底的热情,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
  靠近她,他的手揽住她的腰拉她贴向他,嘴唇急促地攫住她,将连日来的压抑渲泄出来,查德的嘴离开她,他盯着她问道,“你喜欢你的结婚典礼吗?”
  “每件事我都喜欢。”她低语着,注视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黛丽想问他是否也喜欢这场婚礼,但是她忽然停住了,毕竟一百人的小宴会怎能和受到众人注重的婚礼相比较呢?只有她会希望在花园里举行小小的宴会和婚礼。
  “那你的礼物呢?你不介意那是羊而不是钻石吗?”
  黛丽笑了,“为什么我会需要钻石?”她挑起眉毛,“我比较高兴我得到绵羊,它是个可以每年成长的礼物,每年春天会有小羊诞生,每年夏天有羊毛运销市场,”她的丈夫在一旁微笑,但是黛丽嘟起嘴巴,“不过我没有可以送你的礼物。”
  “我已经得到礼物了。”他说道。
  “也没错,”黛丽点点头回答,“既然你成为我的丈夫,雷瀚就是你的,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这就是我的结婚礼物和嫁妆了。”她微笑地说着,很高兴自己并不是空手嫁给他的。
  查德摇摇头,“雷瀚是你的,黛丽,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了,它只会存在你的名下,你还可以用它赚钱,我不希望你放弃追寻你的梦想。”
  “我当然不会了!”她坚定地说道,在黛丽告诉查德她的赚钱计划之前查德又开始吻她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黛丽知道他们的交谈已经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丈夫更加强烈的欲望。
  “你想让我撕掉你的衣服吗?”他声音沙哑地低语着,舌头抚弄着她的耳垂,双手透过透明的布料圈住她的胸部,抓着她的肩膀一阵摇晃之后,松开的衣服滑落地面,她在他怀里变得赤裸。他迫不及待地扯下所有的衣物抛到她衣服的旁边,他抱起赤裸的她走到床边轻轻放下。
  他皮肤触碰她的感觉比以前更诱惑她,黛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背部,回忆每一寸贴紧的肌肉和他狭窄的臀部。查德也在探索,但是他用舌头进行,从她的耳垂开始,沿着颈子滑到她高挺的胸部,停下来用牙齿轻轻地咬她玫瑰色的蓓蕾,欲望使它变得坚挺。慢慢地,他继续向下滑,沿着小腹,经过臀部,最后停在她的大腿上,轻轻地用手分开她的腿,他开始用手触摸甜蜜而滚烫的表面,然后他将舌头伸入,唤醒她全新的感受。黛丽觉得全身燥热,害怕自己会因为狂喜的暖流通过她而大叫出来。
  他带她来到喜悦的颠峰,莫名的热浪席卷了她,无法控制的兴奋淹没她,直到她并无法承受他的需要却不去碰他,黛丽狂乱地摸索他的肋骨,经过他的胃部直到她找到他男性的象征并发现它坚硬而充满欲望。
  当她的手指靠近它,查德吸了一口气告诉她,他是多么地渴望着她,他不需要引导她,只是急切地分开她的双腿。他们没有等待,在他们急切的欲望之下查德滑入她体内,在她完全地包住他时倒抽了一口气,他们开始规律地扭动,欲望的音乐在唱和,他们一起移动……拱起身子、滑入、驱动、探索……直到他们一起登上高峰。当黛丽拱起身子来迎接查德长驱直入,她接受他温暖的生命泉源而放松自己,滚烫刺痛的喜悦穿过他们,他们合而为一,共同创造属于他们的生命乐章。
  黛丽在明亮无云的早晨醒来,她丈夫的腿正压在她身上,她为眼前的困窘思考了几秒钟。今天有很多事要做,此外,看阳光射进窗户的角度,爱维和玛莉通常要端早餐盘进来了,她不希望她们看到查德伸展四肢赤裸地睡在床单上,可是注视着查德的脸,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要醒了。她再次扭动想离开,但这一次结果完全相反,他的手环住她的纤腰而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胸前,拇指和食指圈住玫瑰色的蓓蕾,她叹了口气。
  “你想去哪里?”
  黛丽转过头去发现查德张开一只眼睛看她,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已经很晚了,而且有许多事要做,庭院里的桌子要收拾,我还必须巡视我的羊和……”
  “这些都可以等。”
  黛丽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是的,因为今天早晨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
  “例如呢?”
  “例如你的丈夫。”
  他笑着解释,把她的头转过来看他兴奋的男性象征。
  黛丽的眼睛惊讶地得瞪大,“爱维或玛莉随时会端早餐进来的!”
  “如果她们笨得送早餐来或是不敲门就进来,我保证她们以后不敢再这么做。”
  “但……现在是白天。”
  “你不会以为只有夜幕低垂时,我才会想和你做爱吧?”查德转身将她压在下面,她的胸部紧贴着他的胸膛,“我无法想象白天或晚上我会有不想要你的时刻,亲爱的,就像我所说的,其他事可以等,只有这件不行。”
  当查德灼热的舌头伸进她嘴里,黛丽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难怪贝蒂昨晚要差人送来一些食物,她再也按捺不住地呻吟起来,在他的抚摸下点燃了她熊熊的欲火。
  两小时后黛丽终于出现在厨房,“有什么可以吃的吗?”她掩不住脸上的红晕问。
  “有的,”玛莉回答着,“我准备土司和巧克力给你,好吗?”
  黛丽低垂着头,“还有松饼或饼干吗?”
  玛莉开始微笑了,“有,伯特昨晚做了一些,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
  “如果有一些冷肉的话……”黛丽尝试地说着。
  另一个女人打断她的话,“噢,小姐,赶快到会客室去,我知道你想吃什么早餐。”她们来到会客室,里面有个大银盘装满了火腿和鸡肉,三块松饼和两片土司,一碗樱桃和一大片巧克力。
  黛丽吃了所有的松饼和一片土司之后,便开始坐到桌子后面计算她的绵羊和这星期查德找来新工人等事,她快速而有效率的工作,但是直到完成所有工作之后,她还是坐在大桃花心木桌前,一脸严肃的样子。
  因为她无法将黛芬逐出脑海,她知道她永远不会成为查德心中的黛芬,这使她大受伤害。黛芬做了什么使查德这么爱她?使得她永远不可能和黛芬一样。最后她决定,她所能做的就是使她的丈夫以她为荣,而她唯一的问题是她将永远活在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之下。
  如果只有她完全拥有查德加上她原本拥有的,这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她想象他们并肩工作使雷瀚比以前更好,想象他们身边围绕着小孩,还有属于他们彼此的热情夜晚,她叹口气,想象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能告诉查德爱维是对的一定很棒,因为她真的爱上他了,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这个她嫁的男人,黛丽默默承认,她会做任何事好让查德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娶她的,即使当一辈子黛芬的影子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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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8章</FONT></P><P>  查德和伯特并肩骑着马到他们要检阅的最后一块田地去,一天中最好的时光都花在骑马和巡视雷瀚的田地,准备在下个月播种冬麦,“这块地还需要一些处理。”伯特指着前方的土地说道。
  “我很高兴大体上已差不多完成。”查德看着管家补充道,“你已经有所有需要振兴雷瀚的东西了吗?”
  “是的,现在只差一群乳牛了。”
  “我会和黛丽讨论,由她做最后的决定。”
  伯特点头,“你所购买的公牛和马都是优秀的品种,我真的无法再要求什么了。”
  查德掉转马头朝屋子的方向骑回去,他很高兴能与伯特和其他佃农一起工作,看样子雷瀚明年九月就可获利了。他转向伯特,他喜欢这个管家,“如果我们离开,你能够管理这个庄园吗?”他小心地看着管家的反应。
  伯特挑起眉头并回答,“可以,”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想我还可以工作好几年,但是您将需要考虑我的替代人选。”
  这就是查德想要的答案,“你有任何推荐人选吗?”
  伯特的眼睛发亮,一只沾土的手抚摸着下颚,“唔,我必须承认这样不太公平,但是我的长子马丁正在戴男爵家中当管家,他是个精明的年轻人,而且我想他不会让你失望的,侯爵阁下。”
  “那么就雇用他当你的接棒人。”查德立刻作下决定地告诉他。
  “噢,真感谢您。”伯特的眼睛立刻发亮起来,他的妈妈一定很高兴他能回雷瀚,他会做得很好的。
  查德微笑地继续归途。快到马房的时候伯特清清喉咙想说话,但是查德没注意到,于是他再次大声地清喉咙使查德转向他,“很抱歉,侯爵,但是我怀疑您是否决定了何时离开雷瀚?”
  “我希望在这个周末离开。”
  “那么你告诉小姐了吗?我是说侯爵夫人。”
  查德对伯特称呼他妻子感到好笑,但是笑声停止后他想到他完全忘了向黛丽提起他要回纪林的计划,“不,我尚未告诉她。”
  “不是我爱管闲事,但是我认为您应该告诉她,在她发生了那些事后,我不认为她还会住到别处。侯爵阁下,她有时非常顽固的。”
  查德对管家的说法感到好笑,“我知道,伯特。但是我承认我忘了告诉黛丽要离开雷瀚,过去一星期我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伯特点头同意,“您一直都在忙着婚礼和让雷瀚上轨道。就像我所说的,我不是自以为是,但是我了解她,你必须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它。如果你这么做,她比较会了解这不是逼她离家,而是身为一个妻子的义务。”
  “谢谢你的建议,伯特。你可以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好的。”伯特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一来就会使我们周围更加安静的。”
  查德抑制着对这个长者的诚实的笑意,但是他说对了,他必须尽快告诉黛丽,查德一点也不希望她以为他企图误导她。
  XXX
  黛丽无法停止整天沮丧的心情,当她换好衣服吃晚餐时几乎哭了出来,因为她找不到她傍晚想戴的柠檬耳环。
  她小心地装扮自己,选择了黄白条纹的礼服,头上也插了奶油色的花,但是在镜子面前她只看到一个倔强的脸和一双无生气的蓝眼睛,“如果你经常沉重而沮丧的话,他怎么爱得了娶你呢?”她注视着镜子自问着,随手抓起另一副金色的耳环戴上,她生气地照镜子,“我必须停止继续这样下去!”她下定决心向自己宣布着,“如果我不能改变,我就必须找到另外一个方法,我必须和黛芬比赛,否则我会让自己和查德精神崩溃的。”
  黛丽耸耸肩并拍拍脸颊使自己较快乐一点,这时查德走进来,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亚麻衬衫,露出一半的胸膛,头发因为骑马而被风吹乱了。黛丽从化妆台前跳起来想朝他跑过去,但跑到一半她就自动停止了,她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愚蠢的女孩,因为黛芬听起来像是个有教养的淑女,而黛丽决定尽可能与她相似,因此她给丈夫一个温暖却不太渴望的吻,“你今天好吗,侯爵阁下?”她有礼貌地问道。
  查德对她的忽然改变皱眉,“我宁愿你在我回来时冲进我怀里。”他戏弄着,“虽然这样一来,你的衣服上面可能会沾上泥土。”
  “如果你比较喜欢我对你热情一点,我会那么做的,我不太了解你的嗜好,但是我会尽力学习。”黛丽抚平衣服上的皱痕告诉他。
  “你要学习的只有一件事,黛丽,就是我们在一起时你全部的注意力要在我身上。”他简单明了的告诉她,将她拥进怀里,“如果你可以做到,就完全掌握了我的嗜好和需要了。”
  就在她以为要上床的时候查德松开了她,他懊恼地看了黛丽一眼,走进他自己的房间,“你最好下楼去等我,否则我会毁了你的衣服和它下面的每一件东西。”他故意吓着她警告说道。
  “我在阳台等你。”
  查德看着她离开,看着她简单的衣裳心想回到纪林以后,他必须找人来帮她做几件衣服。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不再是年轻女孩了,他喜欢她穿得淑女一点,即使只有他们两个人用晚餐,他也喜欢让眼睛一直注视着她,而且只想到每个晚上和她做爱的情况。
  他忽然想到要告诉黛丽回纪林的事,伯特说得没错,他必须小心处理以免伤害她,雷瀚是她的家,是她生长的地方,而不像和他结婚后才能住的纪林,他知道他得要尽快向她解释的。
  查德迅速地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衬衫,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在阳台与黛丽会合。她递给他一杯白兰地,转头看向花园说,“这是个灿烂的夜,不是吗?”
  “是的,”他回答着,“很漂亮,黛丽。英格兰有许多漂亮的地方,我想你会喜欢看到它们。”他想告诉她有关纪林的事。
  但是黛丽没有听到,她正在想黛芬的事,等查德的时候她觉得要脱离恐惧就要让查德谈论他的第一位妻子。虽然希妲告诉过她一些,但是查德从没提到过她,她想要开始这个话题,又怕激怒查德,但是她知道若查德不说她永远无法消除恐惧。她知道他爱黛芬胜过任何人,而且查德从未说他爱她。不过他若说出事实她不会怎样的,唯一的改变就是她仍然会祈祷,希望总有一天查德会告诉她,他爱她。
  黛丽转向他,第一个问题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她的嘴突然变得干燥,舌头变得沉重。她不能问他,不是现在。夜晚太美好了,而景色也很怡人,她已经看到餐厅里放了一张小桌子和两张椅子,花束的香味围绕着他们,一瓶好酒等他们共享,她不想破坏这一刻。
  最后她选择微笑地挽起他的手臂,“晚餐正等着我们呢。”
  有一秒钟的时间,查德考虑延迟他们用餐的时间,以便他能向她解释未来他们住的地方,但是他很饿了,而且他们有整个晚上的时间讨论纪林和雷瀚,“好极了,我等不及要吃晚餐了,我饿得可以吃下生肉呢。”
  “不用担心,贝蒂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他们享受烛光晚餐,虽然和他们的第一次晚宴不太一样,穿制服的仆人为他们服务,而他们的酒杯也未曾空过。
  最后查德差仆人离开,他搂着黛丽回房间与她做爱,一次又一次像魔术一样。心跳一样地狂乱,身体缠绕在一起,共同创造前所未有的结合。但是不管黛丽做什么,不管她多享受他们的热情,她没有办法将黛芬赶出这个房间,任何黛丽制造的声音,查德唤她的每一个反应,黛丽都会发现黛芬的存在。
  黛芬是否以更巧妙的热情来回应查德的热情呢?她是否知道其他黛丽不知道的取悦方式?更糟的是当他滑入并得到解放时,黛丽无法停止想象查德和黛芬做过相同的事。最后查德的手臂抱着她坠入梦乡,但黛丽醒在她的情绪中好一段时间,而且也没得到安稳的睡眠,她梦到美丽的白鸽围着他们飞向太阳而她孤单地留在地上。
  躺在黑暗中紧靠着黛丽,查德弯起一只手枕着头注视着天花板回忆他们做爱时黛丽回应的热情,每一次都让他觉得惊讶,而她没有压抑的欲望使他高兴。他的性伴侣通常都是有经验的女人,知道如何带给男人快乐,即使是黛芬,他傻得相信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在他们新婚的床上也是个有经验的女人。但是黛丽完全不同,从未有女人可以像黛丽一样看进他的眼睛,与他一起分享她的狂喜。
  但是今夜,尽管他们共同创造高潮,他知道有些事困扰她,即使是现在,她没有酣然入睡。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感觉到她抬起头来看他。
  她温柔地问着,“你醒着吗?”
  “我想你作了噩梦。”他告诉她,“你刚才哭出来时惊醒了我,你还好吧?”
  黛丽没有迎视他,“我很好。”
  “不,不对,告诉我有什么事困扰着你。”
  犹豫的,黛丽钻进他的怀抱让查德紧紧地拥抱她,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他听到她深呼吸。
  “你一定会认为我很傻,”她开始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觉得我无用而愚蠢。”
  “不会的。”他告诉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我保证不会觉得你傻。”
  “告诉我有关黛芬的事。”她说得如此平静以致他不确定听到了什么。
  “黛芬。”最后他开口,声音沙哑而惊人。
  黛丽用一只手肘支撑身体看着查德,她评断他对她发怒的程度,他第一任妻子的名字就像从他心中被撕裂般地逸出,黛丽确信她已经超出他能忍受的程度了。
  “我很抱歉,查德,我不应该提起她的,我知道你对她的死感到悲痛,我知道她的死对你伤害很大而使你不再谈起她,我很抱歉。”她可怜兮兮地告诉他,“但我无法将她逐出脑海。”
  查德坐起来靠在雕饰华丽的床头板上凝视着她,“你说什么?”
  “我很抱歉,”黛丽重复着,“我不该提起她的,我向你发誓,查德,我不会再提起她了。”现在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和热情。黛丽跳下床,手臂交叉地保护自己,然后开始跨步离开房间。
  “黛丽!”
  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她跳起来而觉得晕眩,她害怕地看着他。
  “过来。”他温和地唤着她,而黛丽只是狂乱地摇头拒绝他。“过来。”他重复地温柔产着。黛丽慢慢地走向他。他搂住她的腰拉她上床,“看着我,黛丽,你以为我对你生气,就因为你说了黛芬的名字?”
  黛丽点头,她的眼睛没有一秒离开查德的脸,他哼了一声吓得黛丽又跳了起来,然后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是对那些在伦敦说闲话的傻瓜。现在,告诉我,你想知道黛芬什么?”
  黛丽困难地吞了吞口水,试着读出他的想法。她害怕他会说出什么,但是她更害怕什么都不知道。她必须选择活在恐惧或事实当中,而且过去这一年来她已经学会隐藏事实,她知道她得到真相后可以承受得住。
  “我知道你娶了她,而三年前她死于悲惨的意外之中。”
  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就这样?”
  黛丽摇头,“我还知道她很漂亮,是全英格兰最漂亮的女人。”
  查德发出笑声,“她会很高兴听你这么说的。”他嘲笑地表示,“还有呢?”
  “而且你深爱着她,深得使你不曾从丧偶中恢复。”
  “这是他们说的?”
  “你慷慨地送她礼物而且每天带她出去,你们在一千个人面前结婚而且举行宴会一个星期,你们两个也从未分开。”说完她的下巴靠到胸上,肩膀不高兴的颤抖,她可以感觉到查德在注视她,而且她确定他在想如何证实他的确爱黛芬,她知道最恐惧的一刻就要来临了。
  最后他拉她到膝上用下巴顶着她的头,“黛丽,”他温和地说,“我知道我对你非常不公平。”
  黛丽抬起头强迫自己看他,“我知道,”她忍不住地大叫着,“我知道你还爱她,而且你无法爱我像爱她一样。但是我发誓,查德,你没有对我不公平,在你要求我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心中的第一个……”
  “停止。”查德冷静地命令着,他的声音严厉而平静,他把手压在她唇上以制止她,然后摇着头松开手让它滑到她的下巴上强迫她看他。他望进她的眼睛,而她觉得他透过她心灵的走廊往里看。他开口之前深呼吸,眼光更是紧紧地锁住她,“我对你造成伤害,黛丽,但不是告诉你关于我和黛芬的婚姻。我愚蠢地以为你没听过,所以你不会在意。我的确很少谈到黛芬,但不是因为心碎而保持沉默,那是因为我觉得那不关他们的事。但是现在你是我的妻子,因此我应该让你知道真相。”
  “不,不管你怎么做都不关我的事,你对黛芬的感情是你们的事,我没有权利多管闲事。”
  “但是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想告诉你一些感觉。”
  “好吧,因为我也需要你告诉我。”
  查德停顿了一会儿,确定她集中注意力而不至于漏听任何一句话,“其实我很恨黛芬。”
  黛丽整个人抽搐地张大嘴巴。
  “但是我恨她并没有她恨我那么多。”
  黛丽无法相信她的耳朵,“你不可能恨她的!”她的身体随情绪晃动着。
  “为什么不?”
  “因为每个人都在看你们,看你们在一起,看你们结婚,看……”她不敢置信地说道。
  查德率直地打断黛丽说道,“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椿完美的骗局。”
  黛丽依然不相信地看着他,他说的与她相信的差太多了。
  “很不幸这是真的,”查德告诉她,“我不以和黛芬的婚姻为荣,她让我当傻瓜,而且我无法阻止她让我更像个傻瓜。”
  “我不懂。”
  查德叹了口气,“你刻是我告诉过你,我父亲在我二十四岁时去世吗?”黛丽点头,“就和你一样,我得到头衔和一座每年需支出数千镑的庄园,然而纪林不像雷瀚这么赚钱。”他露出苦笑继续说道,“我只能说我为了负债而不断地在烦恼着,结果黛芬发现了。”
  “她很富有,不是吗?”黛丽想起希妲阿姨说的话。
  “是的,而且美丽,但是对我却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他停顿了一会儿,黛丽知道他正在回忆她想知道的。
  “有天傍晚她出现在纪林,那里离伦敦并不近。那晚她留下来,而隔天她告诉我,除了成为纪林的侯爵夫人之外没有事可以让她更高兴了,我立刻想到她有丰富的嫁妆可以还清债务,而且可以实现我对纪林抱持的理想。”
  黛丽小心地看着查德的脸,他的眼睛冷得像冰一样。
  “她做了什么吗?”
  “新婚夜我发现我不是她唯一的男人,事实上她嘲笑我建议的一夫一妻制,她需要头衔而我需要钱,而协议中我不能与她离婚,否则她要使我在大众面前丢脸。”
  “她有这么做吗?”
  “她宣布当时有三个男人与她睡觉,因为一个男人是无法满足她的。”
  当查德说话时黛丽捂住嘴唇,她可以想象他的怒气有多大。他娶黛芬时完全信任她,誓言要当个好丈夫,而她却羞辱他。黛芬毁了他的信任,她难道不了解查德是什么样的人吗?她不明白他不会允许她当众或是私下寻找性伴侣吗?查德是骄傲而且有强烈占有欲的,任何女人若看不出她的丈夫是这种人,她若不是笨蛋就是根本不在乎他,黛丽怀疑黛芬是前者。
  “而我不是个可以容忍妻子不贞的男人,”查德告诉她,“因此也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使她不和别的男人睡觉,那就是让外界相信我们过得很幸福。虽然我宁愿待在家里,但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她出门时我都陪她一起去。你的朋友们看到外表并相信那是真的,但是在我们家门后一切完全不同。”
  “那么这之后她就对你忠实喽?”
  “是的,不过不是她的本意。自新婚夜之后我再也没碰过黛芬,几个月后她对我较温和了,但是我再也无法让自己和她上床。”
  “那时候你也对她忠实吗?”黛丽问道,可是在她心中几乎已经确定答案是什么了。
  “不。”查德平静地回答,凝视着黑暗的房间,“我谨慎的寻找性伴侣,黛芬活着时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的谣言。”
  “但是如果你们一直在一起,那一晚的事怎么发生?”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当时我仍不知道她在往布莱顿的路上做什么,我以为她在她的房间里。”
  “你不知道她离开了?”黛丽怀疑地看着他。
  “六年来我视她为欺骗者。六年!六年内我学到的是她对我完全没有顾忌,她可能做任何事来阻挠我。我变成和她一样的囚犯,我不能单独往来伦敦和纪林,我限制自己的事业和消遣,而且我不会让她知道我要离开以免她计划逃脱,”他摇摇头回忆着,“这一切真是疯狂。”
  “她死的那一晚我们在伦敦的家中,当时我和艾查理讨论一些法律问题而她抱怨头痛,可是就我所知她并没有生病。”查德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付钱给我的马车夫帮助她逃脱,我不知道他们何时离开,或者要去哪里,结果就是当局在凌晨四点通知我马车翻覆的消息。”
  “那么马车夫也死了!”
  “我直接骑马到出事现场,那是条荒凉的直路,每样东西都毁了,连马也没有逃脱,全部被烧毁了,只剩下灰烬和几片木柴,要不是有我的外套没被烧成灰,大概认不出是他们了。”从他开始谈黛芬以后,这是他的眼睛第一次正视黛丽,“尽管我和黛芬处得并不愉快,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任何人会死亡。”
  “我知道,很遗憾你有过一场不愉快的婚姻,我也为她的死感到遗憾。”
  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查德转过头去吻她的手心,“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让你遭受黛芬阴影的折磨。”
  “我也很抱歉没有早点问你,我以为自己永远比不上她。”
  查德拉她进臂弯,手指放在她的胸部上,随着急促的呼吸,黛丽感觉到胸部开始坚挺,“你才是别人比不上的。”他喃喃自语着,缓缓地留下一个吻在她下巴上,“别再担心黛芬或其他女人,我已经说过不会伤害你了,你可以信任我,黛丽。”
  黛丽转头给他一个火热的吻,她不用再担心自己是第二的了。她的手环在他的脖子,将自己贴紧他,她知道直到今晚,直到她可以真正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也敢对自己承认对这个男人的强烈感觉,猛烈而持续的爱。
  黛芬的鬼魂已经离开了,她的恐惧也荡然无存。她注视查德的眼睛,感觉到她的心几乎要被涨满的爱撑破了。
  他骄傲、苛求,而且诚实,但是现在她也很明白他的骄傲使她明白他的心,而他对她的苛求,也只是为了达到他的期望。
  捧起他的脸,她快乐地到处亲吻,亲吻脸颊、鼻子、眼皮,还有耳朵,然后又用舌头挑逗他,舌头滑过他的肩膀使他的肌肉随之颤抖。
  “黛丽。”他呻吟着惊讶于她主动挑起他的欲望,“天呀,你真是棒透了。”他的手拉住她的头发引导她到他的胸膛。但是当她的嘴碰到人他时开始轻轻地嚼咬,他陷入疯狂。攫住她的嘴唇,他的舌头饥渴地在她嘴里吸吮,他抓住她的背拉她更靠近一点。她是他所有的梦想,纯洁、热情、骄傲、谦逊,温和……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覆在她身体上,他开始散发所有的热情,他可以感觉到黛丽紧紧包住他,她的手抓住他的背,腿缠绕在他腰上,抱着他一起登上高峰。然后她的嘴唇离开他,眼睛盯着他看,查德知道她准备好了,滑入她体内,共同体验无法形容的快感。
  最后他们终于睡着了,他们的手臂和腿缠绕在一起,所有的鬼魂再也无法侵扰他们,所有的恐惧也都烟消云散了。
  XXX
  黛丽拣起草莓将它放入身旁的篮子里,她一边哼唱一边走回去,她决定今天亲手烤个派,南瓜派加上一些草莓,也一定可以做出完美的点心来搭配户外的午餐的。
  查德今天早上用一个吻唤醒她,一个吻换来一次做爱。自从她从黛芬的鬼魂那儿重新获得自由,黛丽对查德的感情增强了许多,她不再需要保护自己免于受伤,黛芬不再困扰她,恐惧也消失了,它们的消失让黛丽觉得自己像蝴蝶一般自由自在,而且深陷在爱中。昨天她还不相信她可以这么快乐。她如此地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中,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爱维的出现。
  爱维投给她一个了解的眼神,“我说对了,不是吗?”
  她天真地问道,“什么事情?”
  “你爱上侯爵了。”爱维说道。
  黛丽转过头看爱维,“你是对的,爱维。我爱他,而且超乎我的想象。”
  “很好。”爱维率直地说下去,“你记得那晚我还告诉你什么吗?”
  黛丽摇头,“很抱歉,爱维,我不记得了。”
  爱维叹了一口气,“我说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必须记得你有多爱他。”
  “我会的。”黛丽向她保证,“我不会忘记有多爱他的,我太爱他了。”
  “你想他也爱你吗?”
  黛丽再次脸红,“是的。”她温柔地回答,想到查德带着欲望注视她并且帮她照料雷瀚的一切。直到他昨天告诉她关于黛芬的真相之前她不敢梦想这会是真的,“我想他爱我。”
  “他是爱你,只是你有些退缩。”
  “爱维!”
  “每个人都可以清楚看到,他是疯狂地爱着你。”
  “很高兴你这么说。”
  爱维重重地叹口气,“不是我该这么想,是你,你可曾想过做为他的妻子意味着什么?”她温和地问着,“比爱他还要多,你现在是纪侯爵夫人,至少拥有三个家。”
  黛丽抬起头疑惑地问,“三个家?你在说什么,爱维?”
  “我说你在雷瀚,他在伦敦的家和他生长的家族庄园,你有没有想过,当他希望你和他一起住在那里的时候你要怎么做?”
  黛丽沉默地看着鞋子,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她忽然明白爱维说的有多重要,她是查德的妻子,他们自然应该住在他的庄园。查德是喜欢雷瀚,但是他曾经想买下它,他从未视它为他的家。他有个家,而且是他们要住的地方。
  “他从未和我谈过离开雷瀚。”她说道,但是有某种声音在她耳朵旁回响,不管他要回去的理由是什么,他们会住在纪林。
  “他是没向你提起,那是因为他担心你的反应,他知道你不想离开雷瀚!”
  黛丽思索爱维的话,她是对的,如果查德一个小时前告诉她他们要离开雷瀚,她一定会受到伤害而狂怒,“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没有人会说你不能表示意见,但是现在你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男人做丈夫,所以你也需要想办法取悦他。”
  黛丽点头同意。
  现在她必须证明她可以给予,任何男人都不会希望他的妻子与他分隔两地,他已经承诺过她可以保有雷瀚,但是她会住在纪林。
  爱维问,“那么你现在要怎么做?”
  黛丽抬起下巴,“我想我必须在我丈夫和我的庄园中选择一个。”
  爱维点头,相信黛丽可以将这件即将面临的问题处理得很好。
  “我想它终究没有选择,我会站在我丈夫那一边,不管他是什么结果。”
  爱维松了一口气地亲吻她的脸颊。
  “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会的。”爱维笑了,“从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我已经看够了你伤心孤独,现在我想看你快乐地建立你的家庭。”
  “你拿大南瓜要做什么?”爱维好奇地问道。
  黛丽宣布,“我要做派。”
  爱维露出考虑的表情,最后还是安慰她地说道,“我想你可以做好一个派。”
  三小时后奈斯带黛丽到山丘上以便她眺望羊群,“我可以帮什么忙吗,夫人?”
  “你可以帮我展开毯子吗?”
  “这是我的荣幸,”他回答着,然后将毯子铺到草地上,“我该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去?”
  黛丽想了一会儿,“不要超过六点,奈斯,但我不介意多待一会儿,因为这里的风景真美。”
  “是的,夫人。”
  她环顾四周,雷瀚真的很漂亮,但是她即将错过,她必须跟随查德。不过她现在知道雷瀚是安全的,而且永远会在这儿,她和查德会保持雷瀚的运作,有一天将传给他们的孩子。
  看着屋子的方向,她发现查德骑马过来,在白色的美丽诺之间,他黑色的装束特别明显。他已经给她这么多了,现在是她回报的时机。
  一会儿之后黛丽在他的怀里,她热情的吻着查德,他温柔地笑着,“你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我,但是注意你的影响力可能使你带来的篮子马上消失。”她的手臂环绕着他的颈子,黛丽凝望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紧张,查德的心几乎跳出喉咙,“你使我非常高兴。”他沙哑地低语着。
  黛丽再次亲吻他,将舌头伸入他的嘴里,查德因此而情绪高涨,“你是在玩火,小妖精。”
  “就像你所做的,我知道我不会烧起来的。”
  “我很高兴你不介意我撕开你的衣裳然后和你在太阳底下做爱。”
  黛丽笑着逃开,“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诱人的神情说道,“我没有急迫的事情要办。”
  “好极了,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野餐,贝蒂准备了一些食物,而且我们有个派当点心。”
  “派?它看起来像是某种乳牛留下来的东西。”查德看看黛丽从篮子里面所拿出来的东西,作出恐怖的样子说道。
  “乳牛遗留下来的东西!?”黛丽显得很狼狈,“它的边缘只不过有点儿烧焦,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所以可能样子不是很好看。”
  “这是你做的?那么我想它会很好吃的,你想我们是不是该喝点酒?”
  她点头同意着,“酒会使派尝起来味道较好。”
  查德想到他们居住的问题,“黛丽。”他立刻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刺耳。
  她回头看他,“什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是。”他回答着,“只是有些事情我们该讨论一下。”黛丽一边吃着午餐一边看着他,“你有想过我们结婚以后面临的居住问题吗?”查德犹豫了一下问道。
  “是的,我想过,我知道我们不会住在雷瀚。”她继续看着查德,“纪林是你的家,就像雷瀚是我的家一样,但是我住的地方取决于你,这表示纪林将变成我家。”
  她笑着亲他一下,“我知道我将错过雷瀚美丽的风景,但至少我知道它在这里,而且,或许你会愿意偶尔让我回来作个短暂的拜访。”
  微笑爬上查德的嘴角,“你会经常回来的,黛丽,雷瀚是你的产业,而你必须管理它,不是吗?”
  黛丽惊讶地跳起来,“你是说我可以定期回来?”她欣喜地大叫。
  “我们将定期回来,每两三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停留两个星期。”
  “噢,谢谢你。”黛丽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连串的吻,“我们什么时候前往纪林?”她问,仍然一边亲吻着他。
  “如果你来得及准备的话,我希望星期日启程。”
  “星期日?”她重复着,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星期日可以。”
  “好极了。”查德拉他的妻子坐好,“我们可以尽情享用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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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12 20: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9章</FONT></P>  “纪林位于纪氏峡谷中。”
  黛丽一生中只看过雷瀚周围的乡间景色,她此刻正尽情欣赏窗外美丽的风光。“那条河叫什么名字?”
  “拜尔河。”
  “它通到海洋吗?”
  “每一条河都通到海洋,亲爱的黛丽。”他温柔地解释着。
  黛丽困窘地把鼻子埋到泰勒的颈子上,那只小狗开始高兴的吠叫,“我知道它们都通到海洋,我只是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与海洋相接的。”
  查德笑着抚摸她的下巴,“我们从这里看不到拜尔河和北海相接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喜欢,明年夏天我们可以去那里度假。我会带你去河口,这样就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啦。”
  “真的可以去吗?我从来没到过海滨。”她对每件事的热忱深深打动了他的心灵。
  他放松地靠回马车的椅背,看着她注意每个地标,他喜欢这个地方就像黛丽喜欢雷瀚一样。
  “那是什么?”黛丽指着一排建筑物问,“你没有告诉我有村庄这么靠近纪林。”
  “的确是有村庄,但是全在谷底。那一些建筑物实际上小多了。”查德告诉她,看她一脸迷惑的样子,他又补充说道,“那就是纪林。”
  黛丽惊讶地张开嘴巴,再次注视窗外,“那个村庄是你的家?”
  “是的。”
  “雷瀚有一百年历史了,而它看起来不像,它是栋华宅。”她说道。
  “主屋建于八十多年前,有些地方还很新。”
  “你的家族拥有纪林只有八十多年?”
  “不。”查德解释,“原本的建筑物发生意外,往南走你可以看到原本的建筑物。”
  “我要去看!”黛丽兴奋地大叫着。
  “我的祖先是威廉国王的骑士,他在打仗时有功劳,威廉封给他头衔和土地,根据传说土地的大小取决于我祖先所能看到的有多远。”
  黛丽四处张望了一下,“你是说这些都是你的?”查德点点头,“那个祖先的名字呢什么?”
  “纪诺里。”
  对此她心生畏惧,黛丽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恐怕已经造成了可怕的错误,侯爵阁下,”黛丽茫然低语着,“我不可能成为这全部的女主人,我没有……训练或背景,我也不知道如何管理仆人。”
  查德拍拍她的手,“你会做得很好。”他告诉她,仆人已经在前门排好半圆形的队伍欢迎他们了。
  “啦!斯顿。”查德向管家点点头,扶黛丽下马车。
  “欢迎回家,侯爵阁下。”
  “黛丽,”他很快地放下她,“这是你的管家斯顿,他会帮你管理仆人并回答你的问题,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只要吩咐他就行了。”
  “斯顿。”他转向管家,“这是你的新侯爵夫人和女主人,纪黛丽,而这个,”他把小狗交到管家手上,“是她的狗。”
  数天前侯爵就已通知管家他要带新妻子回来了,斯顿抑紧小狗对黛丽说道,“我们全部都欢迎您到您的新家来。”
  黛丽立即喜欢上这里以及那位管家,查德牵着她的手走上楼梯,靠到她耳边说。
  “我想你已经可以把那些仆人掌握在你手心里了。”
  黛丽平静地说,“不可能,我只是站在那里微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相信微笑就够了,现在你想不想看你的寝室。”
  “当然。”纪林庄园的楼梯宽得足够两个穿礼服的人并肩通过,楼梯旁的壁上挂了几幅画像,“这些都是你的祖先吗?”她询问着。
  “我的祖父母和他们的家庭。”他停在一间桃花心木门前,“而这就是我们的房间了。”
  黛丽走进去,她的目光从墙壁看到角落,中央有张四角床,上面装饰着深蓝色织锦,金色的丝绳垂挂在窗户周围,从她站的地方她看到一个小房间,中央有张小桌子,黛丽转过头去看查德,“很漂亮,我的房间在隔壁吗?”
  查德点头,“穿过这些门就到了,但是你必须睡在我这里。”
  一抹微笑在她唇上升起,“我就希望你这么说。”
  “你学会了读心术吗?”他戏弄地松开了他的领带。
  “只有对你,侯爵,”黛丽调皮地回答着,“只有对你。”
  XXX
  过了两个星期,她看到而且学习很多。查德一样忙碌,但是他们仍有很多时间待在床上。黛丽努力地学习管理纪林以及查德的家族历史,她从这个房间逛到另一个房间,就在昨天她逛得迷路了,还好斯顿早已预料到了,黛丽只焦急了半小时就被仆人引到主要的走廊上。
  她认为纪林是全英格兰最精巧的庄园,她愈来愈习惯这里的生活了,但是今天黛丽决定到客厅找斯顿谈一谈,因为她有些特别的计划。
  “早安,斯顿。”她向管家打招呼。
  “早安,夫人。”他回答着,连忙请黛丽坐在一张名贵的法国桌子后面,那是查德上星期特别为她购买的,“今天我们必须检查好几项事情,或许您想从菜单开始。”
  “很好。”黛丽点头,“事实上我想请你帮个忙。”
  “您需要些什么吗?”他给她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我想给我的丈夫一个惊喜,今晚准备一顿私下的晚餐,你可以安排吗?”
  “当然可以,夫人。我相信我知道您需要什么,夫人,一顿户外的双人晚餐,简单但是精致,再来一瓶法国好酒。”
  黛丽给他赞许的一眼,“没错!”
  “噢,对了,”黛丽阅读斯顿拟定的计划时忽然想到,“我忘了告诉你,侯爵有几个朋友周末要来,我相信他们会从星期五下午待到星期日下午的。”
  斯顿并不显得慌乱,“您知道是哪些客人吗?”
  黛丽想了一会儿,“韩伯爵?”斯顿点点头,“还有冯子爵和蓝伯爵……”
  “安伯爵和伊夫人。”管家帮了个小忙地提醒她。
  “谢谢你,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哩。”
  回到房间,黛丽发现爱维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了。她选了一件淡红色的丝质长袍和相配的便鞋,因为天气暖和,爱维帮她把头发盘上去,她戴了一对原本属于母亲的泪珠形耳环。听到查德进他的房间,她抓紧爱维的手,“斯顿帮我在阳台布置晚餐,但是我不确定他有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
  “每件事都准备好了,他说要打开阳台的门呼叫就有人来服务。”
  她的心狂乱地跳着,她望了镜子一眼就走到与她丈夫房间相连的门去,她觉得好象回到在雷瀚查德煮鳞鱼的那天晚上,她进房间之前先敲了门。
  查德赤裸地从浴室走出来凝视她的妻子,“女裁缝师今天有来吗?”他在她唇上留下一个吻并问道。
  “是的,你太慷慨了,我将有一打新的礼服。”
  “我希望那些衣服能引诱我撕开它们。”他戏弄她一会儿,然后擦干自己的身体。
  “如果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花钱买它们?”
  查德把她拉进怀抱,“你对所选择的感到高兴吗?”
  “当然。”她温柔地说。
  “还有个东西给你。”他拿出一个朴素的天鹅绒盒子,“我不认为羊群是最好的结婚礼物,它们毕竟不是衣服或是其他可以配戴的东西。”
  黛丽慢慢地打开盒子看到一组首饰,里面有项链、耳环、手镯、头饰,全都是蓝宝石和钻石镶成的,“真漂亮,不过……”
  “这是为了配合各种场合穿戴的,亲爱的,”他的声音像是春天的河流般悦耳,“但是它们代表我对你的心直到永远。”
  “查德,我……”
  她的丈夫凝望着她并摇摇头,“只要说声谢谢就好了。”
  “谢谢。”她低语着,然后微笑地说道,“我同样有个礼物送你。”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着她走到阳台。
  黛丽推开门,祈祷斯顿知道她要什么,然而他真的做到了。
  查德看到黛丽创造的奇迹,觉得像是有东西梗住喉咙似的,她总是令人惊奇。
  几小时后黛丽在他的臂弯里沉睡着,手脚都紧紧地依附着他。查德想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过,他可以就只是抱着她听她规律的呼吸声,然后像这样躺着数小时甚至一天,“我爱你,黛丽。”他低语着,弯身亲吻她的头顶,“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请相信我,这是我最真诚的承诺。”
  他们刚在床上用完早餐,斯顿就来敲查德的房门,“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我必须见您。”
  查德快速地套上裤子,转头对仍然躺在床上的黛丽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一个从伦敦来的信差刚抵达,他看起来很紧急。”
  斯顿解释着,他何以一大清早便来破坏侯爵及侯爵夫人的甜蜜时光。
  查德很快地下楼并接过信件阅读,上面只是很简单地写着,“立刻来伦敦,在俱乐部会合。”尽管上面只有两句话,但是查德却立刻知道发信人是谁,“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伦敦的?”他问信差。
  “清晨三点。”
  “你为冯子爵工作对不对?”
  “是的,子爵要我立刻将信送到你手上。”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侯爵。很抱歉我无法给您更详细的资料。”
  “没关系。”他转头对一个仆人说道,“带他到厨房好好吃一顿再送他到房间休息。”
  “斯顿,立刻帮我备马,我必须去趟伦敦。”
  他回到房间几分钟后忽然想到黛丽,他在她的房间找到她。
  “我想我必须骑马去一趟伦敦。”她看起来很惊讶,他试着轻松带过问题,“只是一件生意上的问题我需要处理,我明天就回来了。”
  “查德,”黛丽叫住他,带着一丝的羞怯说道,“我昨晚梦到你说你爱我,我知道那只是个梦,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非常非常爱你。”
  他的脸上洒满温暖的微笑低声说道,“亲爱的,我很高兴听见你这样说,因为昨晚你并不是在作梦。”他低下头吻她,这是一个带有承诺的吻,“我明天就会回来了。”
  XXX
  查德花了五个小时从纪林赶到伦敦,走进俱乐部。
  “谢天谢地你见到我们的信了。”罗伯摇着头说道。
  “查德,我们到最里面的房间,这里太多人了。”威廉神秘而紧张地说着。
  查德跟着众人走进房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坐下。”罗伯说。
  “我不想坐,该死的,我只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是某个开玩笑,我保证我会杀了你们。”
  “我们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它很有可能是件最棘手的麻烦。”
  威廉插嘴,“只是你会很期待她。”
  “谁是我会很期待的?”查德强调地质问着。
  “你的妻子。”
  查德看了罗伯一眼,“我说过如果这是个开玩笑我会杀了你们。”
  “这不是开玩笑。”
  “我妻子在五小时路程远的家中。”
  “不是那个妻子,”威廉说道,“是另外一个,亲爱的黛芬。”
  查德停止他的一切动作,最后他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说,“黛芬?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查德,她没死。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干嘛回来,可是她就在这里。”
  “你所谓的这里到底是哪里?”
  “在你佩尔梅尔街的家里,她说她会在那里等你。”
  “在我昨天晚上要去戏院的时候,她出现在我家门口,”罗伯解释着,查德则盛怒地在房里来回踱步,罗伯看见他的肌肉都是绷紧的,“她似乎觉得她这样子突然出现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然后她又想知道你在哪里。”
  “你没有告诉她黛丽的事吧?”
  “当然没有!”罗伯用手搔搔头。
  查德看看他的朋友们,每个都穿着昨天的衣服,一副疲累的样子,威廉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去。他转身走到墙边,用拳头打了一下壁炉,“如果她没有死,那么这三年以来她都在干嘛?”
  “好问题。”威廉附和地说道。
  迅速看了他朋友一眼,查德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我会再回来的。”
  黛芬懒洋洋地靠在查德家隔壁的皮椅上,旁边放着纪家最好的香槟酒。她实在是等不及想看查德看到她时脸上的表情,她回想起查德那张俊脸,嗯,他真是英俊。如果她在澳洲听到的传闻是真的,那么他无疑地是变得更英俊、更富有了,而且是相当、相当富有了。
  他应该快到了,除非是韩罗伯有所延误,她今天特地穿了稍微隆重了一点的衣服,她要让查德知道他错过和拒绝了什么。
  查德怒气冲冲地走进屋内,声音大得似乎整栋建筑都在摇晃,管家急忙从厨房冲出来说,“先生,真高兴您回来了,侯爵夫人,哦,不,前侯爵夫人……”
  查德不等他说完,“她在哪?”
  “在主卧室,先生。”查德的眼睛因为气愤而眯了起来,神情非常骇人。
  “我要屋里的每个人都出去。”查德大声地命令着,“每个,你知道我的意思吗?”管家听完这句话立刻离开了。
  “哦,哈,亲爱的。”黛芬故意用娇柔的声音喊着,查德从进卧室门到把门关上都是面无表情的。
  “你连问候都不问候一声啊?”她揶揄着他,“啊,原来你还在生气我从你身边逃走是吗?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黛芬站起来又倒了一杯香槟,“但是我实在是受够了你幼稚的把戏。”她走到查德面前,把自己整个贴到查德身上,用手抚过查德下颚的线条,“你知道吗?他们是对的,你变得更英俊,更难亲近了,我想这全都因我而起吧?”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喔,你好热啊,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还热,但你还是在追求你那高远、遥不可及的梦想。如果你肯用点心在我们之间,我们的婚姻会很美满,毕竟你是个无可挑剔的爱人。”
  查德把黛芬推离自己,“不要对我用你那妖媚的伎俩,我不吃这一套。”他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阴沉地说道,“你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一条大毒蛇。”
  黛芬做作的神态让查德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别告诉我,你实在是太爱那个小妻子而放弃了所有的爱人吧?”查德脸上蒙上一层怒气,“哦,你对我知道这件事感到很吃惊吗?我当然知道你有一个新妻子了,”她淫荡地笑着,“但是你想我为什么会死而复活呢?”
  “伪造死亡是犯法的,黛芬,还是你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你应该待在你本来待的地方。”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一直待在哪儿吗?”
  “不。”他冷酷地说着。
  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尽管黛芬再怎么挑逗和勾引他,他还是像块不会溶化的冰块,在黛芬原先的预料里,他应该已经全身冒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才是。
  “我唯一想做的是让你立刻消失,黛芬。”
  “让我消失。查德,”她故做谨慎地说着,“别让警察听见了,不然他们会认为你三年前谋杀了我。至少你从我这儿得到了你想要的了,不是吗?那大不了你可以杀了我,然后把我扔到荒郊野外去腐败啊。”
  她对查德已经渐渐失去耐心了,他总是这么傲慢,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他手上,她讨厌他,他太酷了,太高高在上了,总以为她永远不能影响他。她真想向他大叫、丢东西,但是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不行,她这次握着王牌了,很快查德就要祈求她的慈悲了。
  “你想要什么?”查德毫不留情地问,他知道黛芬的个性,丝毫不知自制,总是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她就变成尖酸刻薄的贱货了,每次都不例外。
  黛芬放下香槟说道,“你知道的,我最亲爱的丈夫,在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也正是你需要钱的时候,你有家,有着经营一切的理念,只是缺少了一点经费。而我呢,提供了你经济的支持,让你的梦想都能成真。”
  对于她这番话,查德的反应只是挑战似的提起了一边的眉毛,仿佛连话都懒得说。“那是事实!”她大叫,所有的自制全都消失了,原本美丽的脸庞也变得狰狞不已,“没有我的话你什么都不是!而你想让我在你以前那间破烂屋子里腐败吗?你把我关在那里像只监狱老鼠!”
  “你一直都是不折不扣的烂货。”查德冷冷地说道。
  “你总以为你手上握着全部的牌,就像你现在的嘴脸一样,你也以为你可以就这样把我遗忘在过去了,是吗?”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得意,“我赢了,查德,我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你,当别人知道不可一世的纪侯爵竟然被他的妻子遗弃、背叛时,他们会怎么想呢?”查德没有回答,黛芬更是得意,她放声大笑,“无话可说了吗?亲爱的?”
  “你的那些该死的嫁妆我全都还给你家了,一毛也不少,在你死了以后,这是你父亲在我们婚前就说明了的,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想嫁给我,也一直不安于室,不巧的是,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我、看我了,所以你现在就立刻滚出我的视线之外。”
  黛芬并没有理会查德的命令,她走到窗边自信地说,“不是现在,查德,”她转过身,给他一个狡猾的微笑,“我想你需要和我离婚吧,无论如何,你总不能犯重婚罪吧?而且不幸的是你的对象又是那朵年轻的小花。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也替你减少一个发生丑闻的机会,你只要给我二十万镑,我会溜到苏格兰,和你静静地办好离婚手续,你就再也不必看到我了。”
  “你想恐吓勒索我?黛芬,对于你这种卑劣的行为我可一点都不意外。”
  “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把我吓到,”她反驳着,“你的期限是到礼拜五,如果你在礼拜五前没有给我消息,我会在礼拜五晚上到马博罗舞厅去参加公爵和公爵夫人举办的宴会,你知道公爵夫人是我的旧识了,我听说国王好象也会去呢,”黛芬得意地看着查德,“有任何问题吗?”
  “不,我想不会有问题的,我会在这里待到那个时候。”她不等查德有任何瓜便继续说下去,“你只要把我的钱拿来,之后你就能随心所欲了,我想两天对你而言是绰绰有余了。”
  查德还是冷眼看着她,“如果你还有所谓的朋友的话,那就去待在你朋友家里,不要弄脏了我的家。”
  “然后让大家都知道我还活着?不,我不要,这里在法律上来说还是我家。”
  查德的眉头纠在一起,显然正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你真是个该死的女人!”
  XXX
  艾查理在艾氏代书事务所里,面对着一些手边的资料和他的雇主……查德。
  “我想要和黛芬离婚,查理,我希望你帮我处理。”
  “我保证我会全程处理,但是要在礼拜五以前办好是不可能的。”
  查德冷笑着,“黛芬会发现最后的王牌并没有握在她手上,我才不管别人对我的看法,就算她想搞得满城风雨我也不在乎,我只想赶快把她赶出我的世界。如果她以为我会屈服于她的恐吓勒索,她就是大错特错了。”
  “那么现在的侯爵夫人呢?”查理说到了一个敏感的问题。
  “这关黛丽什么事?”查德微愠。
  “如果您告诉她,她会怎么样?”
  “我希望在这件事圆满结束后再告诉她,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离婚尽速办成,越快越好,她也省得担心受怕。”
  “目前为止我有一个问题,”查理思索着查德的话,“您提到孟小姐说您隐瞒了她的失踪?”
  “她说人们会认为我刻意隐藏她的失踪,完全是为了要摆脱她。”查德用手撑着太阳穴说道。
  “您认为可能吗?”
  “你是说检察官可能会认为我捏造她的死?”查德一副反感的表情,“黛芬的确有把死的说成活的本领。”
  查理看了桌上文件一眼,“要达到离婚标准,我们只要证明她破坏了婚姻的誓约就行了,但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而且也没办法说她刻诈死。”
  “此外,如果孟小姐说你设计了她的消失,并且把她囚禁在某处三年……我们可能就会有麻烦。”查德听到这句话,眉毛不禁皱在一起,“那好象会显得你隐瞒她的诈死,然后结婚,犯下重婚罪变成是你蓄意做的一切。”查理看着查德冷峻的眼神说道,“我的职责是要分析各种情况,先生,不管有多难入耳,我还是得要事先给您预警才行。”
  “那么我们就证明她是自己逃跑的。”
  “这是可行的办法,一个逃婚的女人,法官没有理由不裁判离婚的。”
  查德笑了笑,“那我们必须找到证据。”他向查理要了杯白兰地,边喝边思索着。
  “黛芬那时候带走一部车和一名车夫,他理论上应该是和黛芬一起死了,但是如果起火是假的……”
  “那么他就还活着!”查理接口,“他叫什么名字?”
  “麦克,包麦克,大约二十八岁,中等身材,金发。”
  “我的弟弟对这方面的人挺熟识。”
  “他找得到包麦克吗?”
  “我们已经很久没来往了。”
  “找到包麦克是我们找到证据的希望,看看令弟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我会付优厚的代价,如果你要什么,可以在惠特摩找到我。”
  XXX
  第二天下午就在查德穿好衣服之后,查理带着他的弟弟出现在他门口。
  “这是舍弟达莫,达莫这是纪查德侯爵。”
  “您好,”达莫看来像中产阶级。
  “你发现了什么吗?”查德问。
  “没有,我想先从您这儿获得一些资料。首先,你怎么知道是那位车夫帮助她逃走?”
  “那她要怎么会钱给他呢?”
  查德眨眨灰色的眼睛,“她得动用她的珠宝,而且我发现她这次并没有戴着她的结婚钻戒。”
  “也许她只是为了表示这次婚姻不存在而已。”
  “不,这不像她会做的事,那是她最值钱的东西,还有,保险箱里的项链和耳环在她发生意外之后也不见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认为她能够舍弃那些珠宝。”
  “我会去找出来这些事情的关连的。”达莫说完之后便和查理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查理答应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查德。
  他走出房间,想玩玩牌舒解情绪,看见威廉和罗伯都在。
  “有什么消息吗?”威廉问道。
  “没有。”
  “黛丽很希望和你们再见面,最起码是在正式一点的场合,所以我想就是这周末了。”查德替大家作下决定地说道。
  “那一桌牌局赌得真凶,”欧雪顿子爵经过时说道,“我刚刚都输光了。”
  “你输光了?”罗伯惊讶地问道,“怎么会呢?你通常不是都赢的吗?”
  “至少我比卢安森好多了,他真的输掉太多太多了。”
  “他还有钱赌吗?上次他还用车子作抵押呢!”
  雪顿说,“听说赛恩借他三千镑,但是赛恩还是一直赢,我猜天亮之前他就能把钱全拿回来了。”
  “他用什么作抵押呢?”威廉诧异地问道。
  “跟往常一样,他未婚妻的产业……”
  查德倏地变了脸,起身就走了出去。
  “查德……”
  “闭嘴,”他走到赛恩的赌桌边怒气冲冲地说道,“给我看一下他刚签的抵押权状。”赛恩递给他之后,他把它像废纸一样撕个粉碎,然后一把抓起安森的衣领,赏了他一拳,“像你这种败类根本不应该活在世上,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这张纸完全没有意义,你根本就没有未婚妻!”他抓起安森推向赛恩,“告诉他,告诉他们你欺骗了他们!”
  “你确定吗?”赛恩怀疑地问道。
  “当然了,因为雷瀚就是我老婆名下的产业!”查德忿怒地说,把安森像烂苹果一样丢在地上走了。
  这时候查德再也没兴趣玩牌,他告别两个朋友,决定好好休息,然后收拾东西回纪林。
  隔天下午达莫又来找查德,“有任何进展吗?”查德立刻问道。
  “我听到消息说你的车夫有些珠宝想卖呢,”达莫说道,“但是很不幸的,他发现那三件珠宝都是假的。现在呢,他倒是有点生气了。”
  “果然像是黛芬会做的事,看来我们赢了。”
  “是呀,我想如果我是那车夫,我会想……”
  “报复。”查德接口。
  “没错,好吧,我们应该可以在两三天内找到他。”
  “太好了,”查德说道,“我现在要回纪林,查理知道怎么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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