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风云祭司

新三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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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马银枪

“说得好,不过依我看高宠并非是我等唯一可投之人,眼下诸侯争霸,正是用人之际,我等只要褪下这一身黄皮,再找一个合适的主将跟随,试问谁又能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情。”一声浓重的关西腔音响起。

    凌统觅声看去,却见不远处火把照射下,一个矮矮憨憨的五尺汉子提刀而立。

    “周仓贤弟,你怎么来了?”裴元绍惊喜道。

    “裴兄弟,请问这一位是何许人也?”周仓走近,指着凌统问道。

    凌统打量了周仓一眼,只见此人虽然身材不高,但却板肋虬髯,形容甚伟,两臂轮将开来,呼呼生风,端是好一条聚啸山林的绿林豪杰。

    “来——,我与两位兄弟引见一番!”裴元绍拉过两人的手,大笑道。

    原来这周仓与裴元绍一样,以前都是黄巾军将领,只不过一个是张宝部下,一个是张角部下,周仓在张宝兵败之后,聚拢了几百号人在豫州境内的卧牛山打家劫舍,这一次会盟,周仓也听到号令赶来赴约,只不过他的手下比裴元绍还要少,所以暂排不上号。

    “这位周兄弟说找一个合适的主将跟随,莫非已有了对象?”凌统冷冷的说道。

    对于周仓,他本没有什么恶感,但方才周仓说话的口气实在有些托大,这却让凌统心头很是不快。

    周仓大笑道:“凌兄弟快人快语,我心目中正有一员大将可以跟随,今日来不为别的,乃是与裴兄弟商量一共投奔事宜!”

    裴元绍奇道:“可是周大哥以前提及的赤面长髯关羽关云长?”

    周仓点头道:“正是此人。”

    凌统惊异道:“关羽,可是大汉皇叔左将军刘备的二弟?听说此人夜谈春秋,刀法精湛,确实是一员上将,不过眼下曹操东征徐州,正与刘备开战,周仓兄弟说要相投此人,可是从这里往东去,都是曹军的人马,这未等寻到关羽,恐怕就会被官兵剿灭了!”

    周仓不以为然道:“凌兄弟另有想法,我不勉强。我这一次来,是为劝说裴兄弟与我同往的,如果裴兄弟不愿同去,那还请替我收留下这卧牛山的二百余个弟兄。”

    说罢,周仓朝后一招手,从山林中陆陆续续的走出二百多个象乞丐一样的汉子,这些人手里的家伙是刀、枪、棍、棒都有,还有几个甚至抱着块石头在手中。

    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周仓这些年混得比裴元绍还要差,起码裴元绍发丘还得了些财宝,勉强维持手下人的温饱还是可以,而周仓则眼见着混不下去了。

    “周大哥放心好了,同是黄巾兄弟,我怎么不予收留,只是这攻打汝南在即,周大哥怎么想起要离开这里?”裴元绍问道。

    周仓沉默了一会,道:“不瞒裴兄弟,这刘辟、龚都、黄邵以我来看,难成气候,汝南之战胜也好,败也好,结果都不可避免召来官兵的大肆围剿,我若现在不走,日后恐怕就走不了了!”

    一夜无话,周仓在葛坡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清早便匆匆起程赶往徐州,在他离开之后,裴元绍的部属由三百来人一下子扩编到五百人,其实力一跃成了仅次于刘辟、龚都和黄邵的势力。

    建安四年十一月九日,别无选择的裴元绍、凌统率本部随黄巾军攻打汝南,汝南守军完全没有防备山林间会一下子钻出这么多的黄巾乱党,在促不及防之下,太守蒲宠被杀,城池倾刻间落入到黄巾军的手里。

    刘辟、龚都、黄邵皆喜不自禁,这些年来被迫钻进深山老林,城市的富庶与繁华让他们一个个留连忘返,龚都手下的黄巾徒众在进城之后,毫无军纪的烧杀掠夺,在百姓的眼中,这一群人已经沦为了强盗。

    “等打下许都,老子再他娘的好好喝个痛快!”龚都喝得醉醺醺的,“啪”的一下将酒罐踢倒于地。

    如此轻易的拿下汝南,让龚都有些飘飘然起来,虽然有黄邵的一再告诫,但龚都显然还没有学会如何来面对胜利。

    在这个时候,作为会盟主帅的刘辟正忙着打探许都方面的情况,一鼓作气拿下中原的政治中心许都,无疑会极大的鼓舞军队的士气,同时,分散在各地的黄巾余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会如以前一般响应而起。

    “苍天死,黄天立!”刘辟梦想着有朝一日,这个响亮的口号能再一次震憾九州。

    而站在最高处振臂高呼的那个人,是一个名字叫“刘辟”的人。

    潜在的危险随着时间的推移,正一步步的迈近,可惜,局中的人只将目光放在其它地方,而忽略了内部的矛盾。

    十日,为了争夺缴获的粮食,黄邵部与龚都部在汝南城西火拼,死伤十余人。

    当日夜,龚都率部奔袭黄邵大营,黄邵仓促迎战,被乱兵所杀,可惜这一员甚有才智的黄巾将领,没有战死于两军对战的沙场,而是死于内乱。

    黄邵余部在天明之际撤出汝南城,为求生存,与第二日与驻守城东的裴元绍部合并,至此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裴元绍的部属又迅速膨胀,连续收编了周仓、黄邵两部,总人数达到了千余众,这样的实力已完全可以和刘辟、龚都平起平坐。

    但事实上,裴元绍却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不止是龚都,甚至于刘辟都没有将裴元绍这支突然崛起的力量当一回事。

    也许这就是黄巾军失败的一个原因。

    汝南城外,裴元绍营帐。

    凌统与裴元绍正在进行了一场决定今后命运的谈话。

    不断遭受到的排挤让裴元绍开始心灰意冷,对于刘辟的那一个奔袭许都的宏伟计划,他已经没有了聆听的心思,汝南拿下后,战利品都被刘辟、龚都瓜分已经让裴元绍感到气愤难平,而黄邵的死则让裴元绍加速了背离的决心。

    “裴兄,这汝南非滞留之地,乘着现在官兵还未围拢,我等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凌统谏道。

    “公绩,离开的话我们这千余人又能往哪里去,你说的投奔高宠好是好,但这汝南与江南隔着万水千山,就是我们想去,官兵也不让啊!”裴元绍长叹一声,顿足道。

    裴元绍没有说错,从汝南往江东走,一是绕道荆州,经舞阳、宛、襄阳、江夏辗转到江东,这一条道上舞阳有曹操的大将蔡阳,宛城有张绣、襄阳、江夏也都是刘表的兵马,就凭裴元绍的这一千来人莫说到江东,首先舞阳就过不去;第二条道是往东回芒砀山,然后走高宠昔日回江东的路线,经细阳、汝阴、颖上到达寿春,这一条道路程较短,然而曹军的防备也是最为森严,东征的曹军主力好几万人都布防在这一块,就算是飞鸟也难以泅渡。

    凌统道:“葛坡以南,光州一带是淮水的源头,那里丛林繁盛,山高险壑,为稳妥起见,我等还是先向光州转移,即便有变,我们也能遁入山林暂作潜伏,况且,那里顺着淮水往下,就可以一直到达寿春。”

    裴元绍迟疑道:“葛坡以南至光州这一段,都是没有道路可寻的深山密林,那里不止有野兽出没,而且瘴疫流行,我们这千余人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不如这样,先回葛坡休整,如果汝南这边情况有变,我们再想办法不迟。”

    凌统点头道:“也好!就怕军中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存粮不足,难以持久。”

    在离开芒砀山的时候,裴元绍、凌统带的粮食本就不多,现在一下子增加了近七百人的口粮,这确实让人头疼。

    不提刘辟、龚都在汝南如何风光,在商议既定之后,裴元绍、凌统领着归属自己的千余人队伍向南进发,不日便回到了原先出发的驻地——葛坡。

    一晃过去了五日,汝南方面传来消息,听说刘辟、龚都各引本部人马向许都而去,裴元绍心中遂有些后悔,正自犹豫着是否跟进,却听得寨外一阵喧闹。

    一名放哨的小卒飞奔而来,报道:“报将军,前方道上发现一个骑着白马的人,马背上包裹里鼓鼓囊囊的,弟兄们都说——!”

    这小卒咽了一口吐沫,很是想说抢劫的意思,又有点怕裴元绍怪罪。

    “有马,正好老子缺少座骑,这家伙抢得!”裴元绍一拍大腿,叫嚷道。

    原先黄巾兵盛时,裴元绍跨马提锤,也算得上是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可惜后来青州黄巾遭到曹操剿灭,裴元绍的战马也在一次突围时中流矢死亡,自此后,裴元绍便一直耿耿于怀想得到一匹新的坐骑。

    裴元绍提双锤奔出营门,迎头正遇上凌统清点存粮归来,裴元绍大声道:“公绩,你且在寨中等好消息,一会儿我就去牵匹马来与你看看。”

    凌统劝道:“这荒郊野地,岂有孤身犯险之人,裴兄切莫大意。”

    “公绩放宽心好了,我去去就回。”裴元绍提锤而出。

    凌统虽然对裴元绍打家劫舍的强盗行径不满,但在如今的情形下,如果不这样去做,这一千来人恐怕只能活活饿死。

    可是待裴元绍离去后,凌统却是越想越觉得疑惑,葛坡这个地方并非是官道所在,周围也少有人烟,一般商旅是不会路过此地的,除非是官兵——。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名小卒跑得气喘嘘嘘,回来报道:“凌二哥,大事不好了,那山下骑马的人厉害得紧,大当家的快顶不住了。”

    凌统听罢,心头咯噔一下,忙操刀向山下奔去,刚到交战地方,抬眼看去却见一员银甲白袍的年轻小将,持枪将裴元绍圈在阵中。

    “白袍银枪,枪如迅雷!”凌统脱口赞了一声。

    这使枪的敌将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形容雄伟,枪法精湛,一马一枪一人在阵中如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莫说与之对战的裴元绍,就是观战的众人也是个个看得头晕眼花。

    裴元绍满头大汗,面如土灰,双手锤这时已经垂在胁下,看得出他已是累得不能再战,而面前这员小将却是枪法纯熟,一招快似一招,不离裴元绍的要害之处,而看他脸上的表情甚是轻松,仿佛根本不费功夫似的。

    再有一、二合,裴元绍非死即伤。

    “去死吧!”白袍小将大喝一声。

    凌统不敢再有迟疑,大吼一声,挺刀杀出。

    凌统的刀法传自于父亲凌操,凌家刀源自于江南竹林之间,行偏险奇绝之道,与裴元绍的重锤有很大的不同,两人一前一后,围着这敌将撕杀起来。

    这白袍小将倏然见又有一人杀出,开始尚不以为然,待见凌统刀法纯熟,不由得也自惊异起来,双方这一回你来我往,斗二十合不分胜负。

    “汝二人如此武艺,竟甘愿作贼匪,实在是可惜之至?”看天色已晚,白袍小将大喝一声,虚晃一枪,拔马跳出圈外。

    凌统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汗珠,喘息道:“哪个是贼,哪个又是匪,我乃是扬州牧高宠麾下冠军侯凌统是也,汝又是何人?”

    凌统的出身虽然不是那么显赫,但在会稽一带也算是一方豪族,时下因为环境使然,被迫沦落黄巾中,但在凌统心里,却始终确定早晚有一天自己会重新回归到高宠麾下。

    这银甲白袍骁将听到凌统发问,傲然笑道:“汝可曾听说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麾下白马银枪,常山赵子龙。”

    凌统摇了摇头,道:“天下勇者,我只知江东有甘兴霸,余者不知也。”

    凌统说得倒不是假话,自随父亲凌操从军以来,凌统会过的大将尽是些江东豪杰,就算上这一次北上徐州,也只是与夏侯渊打了一个照面,而在凌统心里,杀父仇人夏侯渊自然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

    倒是在一旁歇过劲来的裴元绍一脸惊喜,追问道:“将军莫非是在界桥与河北大将文丑大战五十余合的赵云赵子龙?”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章 无敌赵云

界桥大战的影响力虽然不如诸侯联合征伐董卓来得响亮,但在河间一带却是几乎人人皆知,这是袁绍和公孙瓒为争夺河北统治权而爆发的一场大战,其时公孙瓒刚刚取得东光大捷,兵容鼎盛,冀州各郡官吏闻瓒兵到,无不望风归降。冀州牧袁绍为改变这样一种不利的局面,决定亲率大军征讨公孙瓒。

    两军在界城南二十里遭遇,公孙瓒以步兵三万余人为方陈,以左右各五千骑为两翼,以白马义从为中坚,左射右,右射左,旌旗铠甲,光照天地,端是威风八面。

    而袁绍一方,纳田丰、沮授之计,以鞠义部八百余人为先锋,自引步卒万人在后接应,鞠义以前在凉州军中,通晓羌人语言,其麾下兵卒个个骁锐,以善射强弩显名。

    公孙瓒只见其兵少,便命白马义从纵马践踏,谁知道鞠义的兵卒并不惊慌,先是伏地不动,等临近数十步远时,同时大吼着从地上跳起,并以强弩雷发,白马义从遂不及防,纷纷倒地,在这一战中冀州刺史严纲被杀,公孙瓒大败而回。

    当时,赵云为白马侍从队率,袁绍属下河间大将文丑追赶公孙瓒甚紧,眼见着公孙瓒就要被文丑追上,赵云纵马挺枪而出,单骑与文丑撕杀五十合,竟还稍稍占得上风,要不是另一员袁绍大将颜良赶到,文丑差一点落败。

    晓是如此,赵云之名字也是闻名于幽燕。

    只是,裴元绍没有想到,赵云竟会是如此一个俊朗伟岸、玉面粉容的年轻男子。

    “汝不信吗?你且再试试我这枪法如何?”赵云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枪,犹如看待自家的孩子一样,透着疼爱与怜惜。

    这枪,在赵云手中挥动起来,忽然间象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犹如被赋予了灵性一般。

    凌统看得痴了,枪法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者,除了眼前的赵云,或者只有被誉为“枪神”的张绣比得上。

    裴元绍慌忙连连点头道:“我信,我信!今日有幸得见将军,真是三生有幸,只不知将军这是要往哪里去?”

    赵云面色一缓,问道:“从这里往东去,到徐州应该怎么走?”

    “将军要到徐州?从这往东一路上都是曹操的兵马,根本过不去。”裴元绍道。

    赵云听罢,脸色有些犹豫,在公孙瓒兵败之后,赵云流离幽冀,先是回常山真定老家隐居了一段日子,在听说刘备被天子册封为皇叔、左将军之后,赵云遂一路辗转往南,希冀能投奔到刘备麾下,一展自己的才能。

    这就是他到达汝南的原因,但现在,往东去的道路不通——。

    凌统看出了赵云的心思,道:“曹操大军东征,任何可疑人物都逃不过官兵的耳目,将军不如先在寨中歇息些日子,等风头过去了,再走也不迟!”

    在凌统的说服下,一时无路可走的赵云最后还是同意了先入山寨歇息,等徐州道路通畅之后再东行的主意,对此裴元绍相当的高兴,除了对赵云武艺心服口服之外,他还主动让出了头领的位置,将这千余人的军队交与了赵云管理。

    十一月十五日,刘辟、龚都在颖阳战败的消息传来,不出凌统所料,得到汝南黄巾作乱的消息后,曹操马上感知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令在宜阳一带的夏侯惇、在陈留的曹洪率部驰援许都门户颖阳,结果在颖阳刘辟、龚都被杀得大败,近五千士卒阵亡者过半,只有不到千人逃回汝南。


    与此同时,在舞阳驻守的曹操大将蔡阳也开始从侧冀向汝南压来,形势从六天前的一片大好急转直下,刘辟、龚都都没有了再战的能力,相反,倒是毫发无伤的裴元绍这一支军成了黄巾军最后的力量。

    这对于刚刚接管这支军队的赵云来说,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

    在山寨前临时辟开的演军场上,被赵云、凌统精心挑选出来的八百兵卒正在整齐有序的演练着战法,鉴于黄巾徒众中民、兵混杂,作战力不强的弊端,赵云与凌统一商议,决定先将精壮的可战士卒与妇孺分离开来,前者作为迎敌的主力,后者则主要负责后勤辎重供给。

    经过短短的六天整训,这八百士卒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对作战次序、号令、阵法的认识也比以前有了提高。

    “哈,兵不在多,贵在精,这八百兵卒虽少,但却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凌统抹了一把滴落的汗珠,敞开衣襟说道。

    自从赵云来了之后,凌统一下子感觉眼界开阔了很多,赵云讲的那些打仗的谋略、阵法以及带兵的技巧,都让凌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赵云微微一笑,收枪凝神站定,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好久没有领兵征战的那一种痛快感觉了,记忆中的那个白马嘶鸣、长刀挥舞的场景让人不禁浮想神往。

    凌统细心好学,沉稳可靠,与裴元绍的粗豪莽撞性情刚好相反,假以时日,凌统一定会成了一个出色的将领,这一点赵云并不怀疑。

    “子龙将军,刘辟、龚都率残部正在向葛坡靠拢,在他们的后面,蔡阳正紧追不舍呢。”裴元绍一身尘土的奔进山寨,急喊道。

    在让出了头领的位置后,裴元绍过得倒是比先前轻松了许多,至少他不用再去担心下一顿饭该从何出了,向来直来直去的他更喜欢提起双锤去战场上撕杀,胜了自然高兴,败了也有赵云在后面替他收拾局面。

    这些日子,裴元绍心中都是美滋滋的,当下属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每天都过得那么累。

    “蔡阳有多少人马?”赵云收起枪樱,不动声色的问道。

    裴元绍道:“听刘辟、龚都的溃兵说,不下三千人。”

    “这么说,夏侯惇、曹洪都没有跟过来?”凌统说道。


    赵云点头道:“袁绍在黎阳屯积重兵,夏侯惇、曹洪分守宜阳、陈留两处要地,这个时候出兵救援颖阳已是冒险,要是再兵进汝南,则袁绍一旦抓住机会南下,曹操首尾难顾矣1


    “蔡阳孤军前来,依统之见,可战!”凌统在旁谏道。

    蔡阳是惊弓之鸟,以前征剿汝南黄巾时成果不彰,还几次被黄邵用计杀得大败,这一次刘辟、龚都颖阳落败,看来蔡阳是想趁火打劫,伺机报先前之仇。

    汝南城外,舞阳太守蔡阳的三千步卒如迅雷般向葛坡前进。

    在舞阳得到夏侯惇、曹洪得胜的消息后,蔡阳马不停蹄,即刻率部兵发汝南,刚刚退守到汝南的刘辟、龚都还未等站稳脚跟,就被蔡阳赶得抱头逃窜,葛坡的这一千多黄巾军,成了刘、龚二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追至葛坡山下,刘辟、龚都被寨中兵士接应上山,蔡阳正待喝令兵卒攻打,却见寨门大开,一彪人马杀将出来,当先一员白袍骁将,生得好一副俊朗模样,手持银枪,威风凛凛,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立着两人,左首一人满面虬须,眼如铜铃,手提着一对双锤,右首一人年约十五六岁,脸上一道伤疤夺目,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汝等贼匪,快快交出刘辟、龚都,然后下马投降,我可侥汝等不死,否则——!”蔡阳鼓起力气,手挽颌下须然喝道。

    蔡阳话音未落,只听得对面那白袍银枪将微微一笑,回首道:“这蔡阳头大如漆,内颅空空,正可作捣谷之用。”

    蔡阳大怒,花白胡须乱颤,在曹操军中,蔡阳素以性如烈火著称,今日被这无名贼寇这么一激,哪里还自按耐得住。

    “贼子,拿命来!”蔡阳挺刀拍马而出。

    那厢赵云早料到蔡阳不耐,两腿一夹马腹,也自拧枪出战,后面观战的士卒见双方主将出马,一个个齐声鼓燥,曹军那边鼓声阵阵,而黄巾这边也不示弱,裴元绍、凌统也扯起嗓子大声替赵云鼓劲。

    蔡阳刀凌空劈落,赵云拔马闪过!

    然后两马交错,赵云忽然间迅雷一枪,直刺蔡阳颈项,蔡阳此时刀未收回,全身破绽百出,待见枪樱闪动,正要收刀回防,却不想赵云枪势如此之快,一时哪里还来得及。

    转瞬间,蔡阳惨叫一声,整个身躯都被赵云挑起,然后重重的抛落到地面上,抽搐了几下后,蔡阳便不再动弹。

    观战的曹军一片沉寂,好一阵方回过神来主将阵亡,这时,凌统、裴元绍已发一声喊,率众冲杀过来,两军接战,曹军士气大落,哪有心思恋战,稍一接触便向汝南溃退。

    赵云在汝南初战告捷,并立斩蔡阳,威名大盛!

    建安四年十一月下旬,荆州,江夏郡,汉阳。

    高宠将指挥作战的治所从沙羡前移至汉阳,这里是沔水注入长江的地方,守住汉阳,也就能扼止荆州军沿沔水而下的奔袭,从而为周瑜顺利拿下夏口赢得条件。

    二天前,高宠获悉:刘表大军在竟陵、沔阳、巴陵一线构筑起一道围堵的防线,以沔阳的刘表军主力、竟陵太守蔡瑁部、巴陵文聘部为三个箭头,采取层层推进的战法,向夏口压逼过来,而同时,得到援军到来的消息,受困夏口城中的黄祖也重新活跃起来,形势对于高宠来说,并不乐观。

    当然,太史慈、陆逊、黄忠这三支百战之师的到来极大的充实了高宠军的实力,也使得周瑜在排兵布阵之时,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这一切都为即将到来的荆州大战作好了准备。

    冬日里沔水的水量并不充足,这条长江中游最大的支流在建安四年的这个冬天彻底丧失了夏天奔腾咆哮的活力。

    这是高宠期望看到的,因为一旦沔水恢复了以往的流量,刘表的水师就会毫无阻挡的直达汉阳,对于尚处于弱势的高宠水军来说,以己之短,迎敌之长并不明智。

    “宠帅,甘宁来报,锦帆军已顺利进抵乌林,另外,陆逊和黄忠两部也已在汉阳城外布防完毕。”刘晔迈着急碎的步子,刚走进书房,便皱着眉头对着高宠说道。

    高宠听罢站起身,将目光投向挂在墙上的地图,然后微微一笑道:“这是个好消息,子扬如何愁眉不展呢?”

    刘晔道:“宠帅,这样布防固然可以暂时挡住荆州军的进攻,但分散兵力、层层防御的做法却是不可能取得整个战局的胜利的。”

    正如刘晔所说,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的确的应该先集中优势兵力,吃掉敌孤立一部,然后再伺机寻找歼敌的机会为好,刘晔虽然说得委婉,但高宠明白,刘晔是想说集中兵力先拿下夏口,对此,高宠另有看法。

    夏口的黄祖部虽然被团团围困,但城中粮草充足,兵士众多,由于甘宁部不善攻坚,所以先前几次攻城受挫,现在太史慈的丹杨兵被调了过来,高宠相信凭太史慈的能力,拿下疲惫不堪的黄祖不是问题。

    而荆州战局演化至今,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江夏一地的得失了,刘表出动三路大军增援的目的,也不会仅仅为了黄祖一军,他的目的是为了彻底击退高宠,将高宠势力赶出荆州。

    基于此点,汉阳作为两军攻防的要点,一旦被荆州军抢先占领,高宠军将面临内外受困的不利局面,这就是高宠重兵布防在汉阳的原因所在。

    “命令太史慈率部主攻,必须在二日内拿下夏口!同时,把所有的霹雳车都运到夏口城下去,也让黄祖瞧瞧我们的厉害!”高宠斩钉截铁的说道。

    夏口,高宠势在必得。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吴楚争霸

建安四年十一月冬,夏口城中,一片肃条凄凉景象。

    原本拥有民众近万余口的这座城池在战火中渐渐衰败,在近一个多月的围困中,城内百姓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从开始时单个的逃亡,到现在整伍、整队的投降,黄祖越来越感到破城的日子就将临近。

    城外,喊杀声震天,不时有巨大的石块落到城垣上,黄祖曾经引以为傲的坚固城墙在敌军霹雳车抛出的石块攻击下,开始出现崩塌的迹象。

    江夏太守府。

    曾经的车水马龙被冷冷清清的场面所代替,除了间或有急匆匆跑来禀报战况的兵卒外,这一座气势伟岸的府邸就再也没有其它人来光顾了。

    黄祖呆呆的坐在书房内,漫卷书架上的典籍散落一地,这些曾经费了黄祖半辈子心血收集的书稿现在的命运就如它的主人一般,灰暗而无助。

    “父亲,北城,北城失守了!”黄射满面血污,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

    黄祖怔了一下,喃喃道:“是该走的时候了!”说罢,黄祖抓起放在案上的一个瓷瓶,紧紧的握在手中。

    “射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这句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黄家的血脉不能断呀。”黄祖哽咽道,他的眼眶湿湿的,模糊了渐已昏花的双眼。

    黄射说道:“父亲——,援兵就快要到了,我们可不能丧了士气。”

    黄祖凄然笑道:“援兵?是文聘吗,依照往日行军的脚程,他在三天前就应该赶到夏口了,而现在他又在什么地方?”

    夏口北城,太史慈不住的高声断喝着,指挥手下军卒从霹雳车攻塌的缺口处蜂拥入城,在经过了二天不间断的攻城之后,黄祖倚之为金汤的夏口城终于告破。

    “快去回报周都督,就说夏口已落入我军之手!”太史慈持戟站在夏口城楼上,心情分外的激动。

    许久以来的一口恶气终于在这一战中得到渲泄,新组成的丹杨兵团个个精悍勇猛,在与荆州兵的对战中无一不占据了上风,而为了这一天,谁又能知道太史慈付出的心血。

    “从今往后,石印山已经成了过去!”太史慈畅然低语。

    石印山惨败,曾经象一团永远也无法释解的阴影积攒在太史慈心头,推不开,化不掉,今天,他终于又在战场上找回了那个自信果敢、无坚不摧的自己。

    这一天,是建安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大睛。

    它纪念着太史慈重生,也记录了黄祖最后的时光。

    北城的攻破彻底瓦解了守城兵卒的斗志,在稍作抵抗之后,东、西两座城门的守卫也先后投降,最激烈的战场逐渐向城中心的太守府转移。

    守卫黄祖府邸的是他的亲卫队,这一支二百余人的队伍是黄祖一手精心挑选出来的,无论是人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在江夏诸军中都是最好的。而今,连他们也无法遏止高宠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攻势,只能节节败退,太守府高耸的府墙成了他们最后的坚守保垒。

    书房内,黄祖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倒,随着“啪”的一声轻微声响,青石铺就的地上碎裂的瓷片散落一地。

    “景升兄,弟先告辞了!”忽然间,黄祖惨然大笑道。

    这一句未毕,黄祖嘴角沁出一抹紫黑色的血污,他的眼神开始呆滞而木然,他的身躯则斜斜的倒在放满藏书的书架上,而一盏点燃着火苗的松油灯被撞翻在案上,“扑扑”跳动的火苗正在一点点的烧尽翻卷的书籍。

    “父亲!”正要进门禀报战况的黄射惊呼出声。

    黄祖听到呼唤,强睁开眼,低喃道:“记住——我的话!”随后,他挺了挺僵直的脖颈,圆睁双目而亡。

    “黄祖自杀,夏口城陷!”当驻守汉阳的高宠得到太史慈送来的这个消息时,已是深夜时分。

    “此消息当真?”高宠裸着上身,赤足下床,白天在众人面前尚显得沉稳干炼的他现在已不需要去掩饰自己的心情。

    “这是子义将军的亲笔书信!”前来送信的是太史慈的亲卒,只见他恭敬的从怀中取出绵囊,递与高宠,这一刻,不用去拆开看信的内容,高宠都能感受到太史慈那一颗碰碰跳动的心,神亭岭上那个令高宠敬慕的孤胆英豪回来了!

    太史慈用夏口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皂书上墨迹未干,虽只寥寥几句,却写得苍劲有力,气势滂勃:观今之势,慈以为当以夏口为周转之根基,出一军扼汉阳要冲,另以水师主力将出乌林,沿江逆上与文聘战,胜则占巴陵扼云梦泽口,再令李通、吕范从衡阳北上,如此两厢夹击,荆南四郡尽下矣。

    太史慈雄心万丈,按照他的设想,高宠应该先绕开沔阳、竟陵一线的刘表主力,集中优势兵力先对巴陵的文聘部下手,如能一战胜之,不仅可以威胁到荆南重镇江陵,更可以对荆南战事起到侧应作用,一旦发现后路被断,在衡阳一带与李通、吕范交战的荆州军就会军心大乱。

    竖日晨,高宠特意起了个大早,连夜听到夏口大捷消息的众将一如高宠预料的那样,都急匆匆的赶来道喜,不过高宠知道,他们贺喜是假,求战是真。

    在高宠治下,文职官职已开始通过科举考试录选,而武将的升谪则必须依靠战功来实现,当看到友军得胜扬威的情景时,高宠麾下的这些将领如何还能稳坐帐中。

    汉阳军帐,高宠军属下战将谋士聚集一堂,这样的一种盛况实在难得,而争论也在不知不觉中激烈起来。

    “子义将军之策于战略上虽无不妥,但我并不同意,我与文聘曾有旧识,知其才干比黄祖之流强过甚多,其军北上南下,可称得上荆州的一支精锐,我军与之对战,万一取巴陵不下,则有陷全局于被动的危险。”甘宁首先发难,大声道。

    太史慈驳道:“巴陵离夏口只三天行程,此地若是被文聘长期占领,则我军如哽在喉,不仅与荆南战场联系不上,而且乌林一带还必须驻兵严防,这将大大缩减我军可回旋的余地。”

    两人这一辩,顿时众人群起争论,众将之中,有赞成太史慈主张的,有附合甘宁主见的,一时议论纷纷,对于这样一种争论,高宠始终是抱着自由放任的一种态度,在他看来,争论可以让自己从不同方面去考虑得与失,从而使作战部署更加的完善。

    在讨论计划的过程中,应该没有所谓上、下之分,而在执行计划中,军令的严肃性则必须得到坚决的贯彻。

    “刘表的弱点在哪里?是巴陵的文聘,还是另外二路?”高宠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表面上看,文聘确实是刘表三路援兵中人数最少、也最孤立的一支,但正如甘宁所说的那样,文聘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公谨,以你之见呢?”最后,高宠将目光投向沉吟不语的周瑜。

    周瑜笑了笑,上前道:“要我说,刘表这三路人马哪一路都不弱,我军如果单纯的择其一路进攻,极有可能落入刘表的圈套中,所以,眼下并不是急于求战的时候,我们应该先稳固夏口,然后再去寻找敌人的破绽。”

    高宠点头道:“公谨所言甚是,这个时候刘表应该比我们更心急!汉升、伯言,你们即刻回去作好应付敌军进攻的准备。”

    黄忠与陆逊一老一少跨步迈出,齐声应道:“请宠帅放心,刘表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过汉阳去。”

    沔阳,位于沔水中游的丘陵地带,县城就座落在沔水的北侧,故而得名。

    荆州牧,镇南大将军刘表一袭白衣,端坐在沔阳县最豪华的酒楼上,桌上摆放着沔阳最有名的蒸珍珠粒子,这一种菜是用肥瘦均匀的猪肉和鱼肉作主料,剁成茸拌上蛋清,再用姜末等六七种佐料调匀,然后用手挤成株钱大小的肉球,放到火上去蒸。

    待蒸上半个时辰之后,出笼的粒子颜色晶莹洁白,似珍珠透明,味道极是鲜美。

    原先在襄阳时,这一道沔阳名菜是刘表最爱吃的,但今日,他却一点也没有这个胃口。

    黄祖的死让刘表既感到后悔,又感到愤怒,他后悔的是没有早派援兵驰援夏口,愤怒的是高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子竟如此的器张。

    凝望着窗台下滔滔流淌的沔水,刘表慢慢的将手中满满的酒樽倾入江中。

    清冽的楚地醇酒飘香,刘表脸上却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喃喃道:“祖弟,这一樽酒你在九泉之下喝了,来日我以高宠的人头为你作酒器。”

    “主公,高宠在汉阳布下重兵,阻扼我军前进,蔡瑁将军来问,是否立即进攻!”主薄刘先蹬蹬蹬上楼,躬身对着刘表说道。

    刘表冷冷一笑,手一松,铜制的酒樽直坠入江中,他道:“汉阳三面临水,乃是一处绝地,高宠在此处布阵,是欲效仿韩信背水结阵,可惜,他选错了地方!命令蔡瑁,在三日内拿下汉阳,不得有误!”

    汉阳,黄忠花白的胡须在阵前凛然飘动,手拎着大刀的他对于敌方主将蔡瑁不敢单挑出战极为不满,在他看来,凡是不敢单挑的,都不配领兵打仗。

    “蔡瑁这缩头乌龟,要是出来我非跺着他的手脚不可!”黄忠忿忿然吼道。

    这二日来,蔡瑁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轮番对黄忠、陆逊的营寨展开强攻,由于汉阳一带没有可以倚靠的有利地形,黄忠、陆逊防守起来相当的困难。

    在甘宁的锦帆军被调往乌林之后,高宠军中徐盛、丁奉两支水师都不足以和刘表的强大水军相抗衡,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蔡瑁终于将沔水的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而这也让黄忠、陆逊陷入到了孤军作战的不利境地。

    “汉升休怒,我们在汉阳多坚持一天,就离最后胜利的日子越近!”陆逊满面征尘,刚刚弃守了最前方的两处营垒之后,陆逊与黄忠把防御的重点转向汉阳城垣。

    陆逊分析的没错,刘表将五万主力胶着在汉阳战场,在它的后方,沔阳、竟陵都只留下了少量的辎重部队,这对于一直苦苦寻觅敌方破绽的高宠来说,机会终于来临。

    夏口。

    “宠帅,汉阳吃紧,是不是派徐盛去增援一阵!”刘晔谏道。

    尽管黄忠与陆逊都是值得信赖的将领,两军加起来也有一万三千余人,但与蔡瑁的五万荆州兵比起来,人数上处于一比五的劣势,加上仓促间构建的防御营寨并不坚固,要坚守汉阳并不容易。

    高宠摇了摇头,道:“添油式的增加兵力,于战事无补,徐盛我还另有重任,我相信汉升、伯言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周瑜道:“宠帅,是时候了。瑜愿率一军出石阳,兵取竟陵,袭扰荆州军的后方。”

    高宠沉声道:“公谨需要多少兵力?”

    “有徐盛、丁奉两军三千人足矣!”周瑜道。

    高宠颌首道:“太少了,我军不袭则已,一袭便当惊人,徐盛、丁奉两军已残破,恐后续乏力,我再调太史慈军二千人与汝,共五千众。”

    周瑜神色喜忧参半,说道:“多谢宠帅!不过这样一来,夏口的预备队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一旦有变恐兵力不逮。”

    高宠宽慰道:“有子义、汉升、伯言在,不会有事的,公谨只管按自己的意图行事就是。”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少年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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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风韵,荆州的位置由于正好处在昔日春秋五霸之一楚国的中心位置,于是“楚”韵离骚就象一株根深入土的大树一般,牢牢的镶嵌在这一片土地上。

    在刘表传檄平定荆州之前,民风剽悍的楚人不甘寂寞,割据势力四起,荆州真正意义上的安定是在刘表借助蔡氏、蒯氏等豪族镇压了各地的反叛势力之后,而这一段时间正是北方战乱最为频繁的时候,于是,为逃避董卓暴政以及李催、郭汜的残杀,三辅一带士族纷纷携家南逃,他们把投奔的目的地选在了荆州。

    荆州牧刘表以“爱民养士”闻名于世,关西、兖、豫诸州学士,南归者盖有千数,刘表皆安慰赈赡,皆得资全,由此在初平元年至建安三年这短短的七、八年间,荆州道化大行,名士学者纷纷负书荷器,自远而至者达三百余人。

    在这些流亡的士族中间,诸葛家族并不起眼,如果不是叔父诸葛玄与刘表的交情,刚刚度过十七岁生日的诸葛亮是没有希望进入襄阳书院就读的。

    襄阳书院,就座落在襄阳城的北面,依山傍水,风景逦旎,沔水的支流襄河水从学院穿过,两岸垂柳依依,若是初春时分,垂下的绿柳没入河中,在轻风吹拂下,时不时的动弹一下,吸引着水中的鱼儿腾空跃起,刹是好看。

    即便是在腊月,一场初雪下来,覆盖住两岸的河堤,白雪枯柳,冰河沉封,也有着一种别样的情致。

    就在漫步雪堤的学子中间,有二个身影正由远及近,他们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正边走边谈论着什么。

    “孔明,依你之见,州牧大人这一次亲征江夏,是凶是吉?”稍矮的男子道。

    被问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年纪只在十七、八岁左右的学子,他身着淡蓝色的葛袍,简单的用发髻束起一头乌黑的头发,手中持着一段刚刚拆下的枯萎垂柳,此时,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沉封中的襄河。

    “威方,高宠远道而来,凭持的不过是一股锐气,我荆州军要想占得上风,当先以兵力上的优势慢慢消磨高宠的斗志,等到彼军出现危机时,再一举出击,击退高宠,现在,州牧大人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岂不正中高宠的下怀?”诸葛亮道。

    “你的意思是说州牧大人这一次凶多吉少?”矮个的男子一惊,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

    少年摇了摇头,道:“威方,你看这襄河象不象时下的荆州,表面上风平浪静,而暗底下却是潜流涌动,变数也许只在须臾间。是吉是凶,一切都在变化中,就象这襄河中的浮冰一样,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融化。”

    在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显现出一份于他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成熟。

    冰河解冻,要看天气的变化,而战场上的胜败,决定的因素又是什么呢?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统帅的能力、谋士的机智、将领的果敢、士卒的勇锐,又或者这些都不是。

    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复姓诸葛,单名亮,字孔明,乃琅琊郡阳都人氏,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其父诸葛珪曾任泰山郡丞,叔父诸葛玄也任过豫章太守,后与朱皓相争,被当时尚是刘繇部属的高宠所杀。

    诸葛家族虽然也有过辉煌,但在诸葛玄死后,流落到荆州的家族不得不寄人篱下,开始过起清贫的日子,失去依靠的诸葛亮一家投奔到荆州牧刘表门下,在刘表的关照下,当时年仅十四岁的诸葛亮进入了襄阳书院学习,这一晃已经三年过去了。

    和诸葛亮对答的矮个男子姓杨名虑,字威方,是襄阳一带有名的大族杨氏的子弟,其人德行高雅、品性端正,年十七时,乡人赞誉为“德行杨君”,素与诸葛亮交好。

    “哈,鬼诸葛,方才你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州牧大人在前方苦战,你竟在此危言耸听,该当何罪!”正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穿着锦袍皮裘的学子从一颗树后跳出来,指着诸葛亮和杨虑两人说道。

    诸葛亮转头看去,冷冷一笑道:“送殡,早料到你这卑劣无耻之徒在后面窃听了,方才我说的话你尽可以到处去宣扬,看看有谁会信你。”

    这个“送殡”真名叫宋宾,是襄阳书院副授课主席宋忠的儿子,凭着老子的名望,宋宾不需要经过任何的举荐考核就进入了书院就读,与饱读诗书的宋忠相反,自小娇小惯养的宋宾除了看见诗文和美貌的女孩子眼发花外,看上去大腹便便装的却全是草包。

    宋宾脸上一阵羞怒,从诸葛亮的口型中他能猜得诸葛亮话语中的嘲讽,的确,他实应该再在树后等上一阵,这样早早的跳出来并不能抓住诸葛亮的也许把柄。

    “你——,你适才说了襄河解冻的变化?”宋宾怒道。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这河水是封是解,都在乎天意,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宋宾一时语塞,凭他那个油光发亮的脑子又怎可能是诸葛亮的对手,仅交锋了几句,便败下阵来。

    “你危言耸听,我要到父亲那里告你!”宋宾忿忿的一边后退,一边说道。

    “请便!”诸葛亮施施然一挥手,露出一段白藕般光洁的手臂,他轻轻用手整了整束带,显得是那样的从容不迫。

    “孔明,这宋宾若是真告到宋忠那里,事情可就闹大了,说不定书院逼于压力,会将你开除学籍!”杨虑担忧道。

    在襄阳书院众授课学士中,分为二派,一派是以宋忠、綦毋闿、隗禧为首的三辅流亡派,另一派是以司马徽、黄承彦、颖容为首的襄阳土著派,这二派的观点大相径庭,宋綦等人主张以礼治世,以经载道,大力宣扬儒学中的三纲五常之说,不主张学生参与到对时局的讨论之中;而司马徽、黄承彦则偏重学以致用,主张学生努力抓住发挥自己学识的机会,也就是辅助明主建功立业的入世思想。

    这两种观点的激烈碰撞不可避免的在书院中引发了争论。

    诸葛亮是司马徽的学生,还曾多次求问于司马徽的好友庞德公,他们的这些思想对于年少的诸葛亮影响甚大。

    “其实留不留在这个书院,对于我来说,已不重要了,若是真的开除的话,我正好可以逍遥自在,纵情山水,乐得清闲!”诸葛亮道。

    “不过,高宠与我有叔父被杀之仇,加之刘荆州与我有恩,这一次说不得也要帮上一把。”诸葛亮顿了顿,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

    书院西席,名士宋忠满面怒容,对着不争气落败的儿子,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宾儿,那诸葛亮真的说了对州牧大人不利的话!”宋忠问道。

    “千真万确,绝对没有话,那诸葛亮还说这荆州的天要变了呢!”宋宾低着头,喃喃道。

    “变天——!”宋忠脸色一变。

    “是的,没错,那诸葛亮就是说的变天!”面色惶惶的宋宾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叫嚷道。

    “好——,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司马徽、黄承彦还有什么话说!”宋忠大声道。

    建安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名贯三楚的襄阳书院第一次就一个学生的去留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亮。

    “单以一句话就判定一个学生的品性,未免太武断了吧!”司马徽一皱眉,道。

    一向淡泊名利的他对于宋忠动不动就拿大帽子压人的举动很是反感,诸葛亮聪明机智,是司马徽最中意的学生,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年若是毁了,那岂不可惜!

    “司马先生的意思是说,这天应该变吗,莫非司马先生忘记了,自己是在食谁家的俸禄!”与宋忠一向站在同一立场的綦毋闿跳出来道。

    司马徽瞧了瞧四下,脸色难看,不再发言,象綦毋闿、宋忠这样依靠一点虚名爬上书院授课主席位子的所谓名士占了这襄阳书院的多数,司马徽就是再能申辨,一时也无法取得大多数人的认可。

    “依照书院的规定,就读之学生应克己奉学、专心攻读,不可妄论时政,不可聚众暄哗,更不能妄评书院之尊长!诸葛亮危言耸听宣扬不利于州牧大人之语,当开除学籍,不可轻恕!”宋忠大声说道。

    “开除学籍,这太严重了吧!”黄承彦道。

    宋忠冷冷一笑,道:“风闻承彦兄之女与诸葛亮有旧,今兄此话似有为诸葛亮开脱之嫌,若是传将开去,恐不利于承彦兄之名吧!”

    宋忠咄咄逼人,赶走诸葛亮的好处不仅可以进一步压制司马徽、黄承彦一派的势头,更可以使自己在竞争书院院长的过程中给刘表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黄承彦脸上掠过一阵红色,他怒而站起,道:“宋兄此话说来,不觉得有失身份吗?若是实在看不惯在下,今日我就当着诸位同僚的面,辞了这个教席。”

    黄承彦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方印章,重重的摔到宋忠的面前。

    “承彦兄既辞,徽也不独留!”司马徽跟着大声道。

    两人说罢,在众人目蹬口呆的注视下,大步跨出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襄阳书院的教席在刘表的资助下,每月的俸禄在当时来说,是相当的丰厚的,有许多人千方百计争破头都想在书院谋个位子,而那些已有了位子的,无一不想着保住这个既能表明身份又能产生巨大优越感的教席职位,而象司马徽、黄承彦这样不当财物当回事的,倒也真是少有之至。

    宋忠得意的用朱笔在书院学生名册上轻轻一划,将诸葛亮这个名字从学生名单中勾去,从而往后,这个人再不会找麻烦了!

    除名——,就在司马徽、黄承彦、杨虑等师长好友为诸葛亮的遭遇忿忿不平时,那个年轻自信的少年却没有流露出些许的不开心,相反,他更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被宋忠赶出襄阳书院的诸葛亮此时正在恩师庞德公的住所内,与好友庞统、庞山民相谈甚欢。

    “孔明,那个襄阳书院不去也罢,在那个污烟獐气的地方多呆了,气憋不过!”说话的是坐在诸葛亮对面的一个浓眉掀鼻,黑面短髯的男子。

    此人相貌极陋,与面如冠玉的诸葛亮坐在一起,直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诸葛亮听罢,大笑道:”士元还不知我之性情吗?那宋忠以为得计赶走了我,岂不知我早有心弃了那溜须拍马之所。”

    “方今天下大乱,四方云扰,统闻学圣人之书,当学济世安民、安邦定国之策,然后择遇明主,一展才能,观今之江夏战局,不知孔明兄有何高见?”庞统问道。

    诸葛亮淡淡一笑,自酎了一樽酒,道:“士元兄慧眼如巨,难道看不出刘荆州毕全力攻敌一点之弊,汉阳一战,以强攻取之,即便获胜,也将得不偿失,而倘若敌出偏师袭取身后,则荆州军必军心大乱,此兵家之大忌也。”

    庞统长叹一声,道:“刘荆州长于谋略而短于勇锐,今舍己之长而以短击敌,焉能不败,可惜异度、德珪、公悌众人皆不识矣!”

    诸葛亮放下酒樽,道:“未必,恐是有识不便直言才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现在高宠必然已在谋划一举破敌的策略,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往沔阳去见过蒯越大人,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蒯越与诸葛亮的大姐夫蒯祺是同族,凭着这一层姻亲关系,诸葛亮要见到蒯越并不是难事,而以蒯越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刘表跟前的影响力,一旦说动蒯越,也就能为最终说服刘表多几分把握。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针锋相对

荆州,藏龙卧虎,有出色才干和能力的人才并不少,而在这些人中间,最为出名的就是樊城侯,章陵太守蒯越。

    在派遣蔡瑁担任汉阳主将之后,刘表又马不停蹄将蒯越从章陵任上调回,担负运送供给粮草辎重的重任。

    这一天,蒯越正在书房内瞧着地图上沔水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犯愁,前一天晚上的大雪不仅覆盖了从襄阳到沔阳的一段道路,而且骤降的天气使得沔水更加不利于通行。

    “蒯公,门外有一个叫诸葛亮的年轻人求见。”一名亲兵推开书房的门,向正全神贯注看着荆州地图的蒯越说道,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封书信。

    蒯越一怔,以诸葛这个姓作为家族象征的据蒯越知道荆州只有一家,那就是琅琊诸葛一族,去年,族兄蒯祺娶了诸葛家的二女为妻,这个诸葛亮好象就是蒯祺的妻弟。

    诸葛一族在诸葛玄死后,老的老,小的小,就如许多流亡到荆州的北方士族一样,精英丧尽之后,不可避免的会走上没落的道路,诸葛亮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大概是希望借助与蒯氏的这一点姻亲关系谋个职位。

    待拆开书信,果不其然是族兄蒯祺的笔迹,蒯越看过,淡淡吩咐道:“去叫他进来。”。

    “孔明见过蒯公!”门外脚步声清晰的传来,显出这个人的性情沉稳,并不惊慌。

    蒯越闻声抬头,只见一个年轻人镇定自若的立在门口,清秀无尘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神情更是不卑不亢。

    “听说你在襄阳书院就学,怎么今日跑到沔阳来了!”蒯越问道。

    诸葛亮道:“我被襄阳书院除名了,这一次到沔阳来来,是希望能在蒯公军中谋个职位。”

    蒯越一愣,听到诸葛亮很平淡的说出被襄阳书院除名的“不光彩”之事,他不禁开始佩服起这个年轻人的修养来,才十七岁,在这样的年纪就有这一份难得的镇定,很不容易。

    “你得罪了宋忠?”蒯越问道。

    熟悉襄阳情况的蒯越与司马徽、黄承彦交好,虽然久在章陵任上,于书院事务并不多过问,但书院中两派的对立蒯越还是略知一二。

    诸葛亮没有去申辩,只答道:“还望蒯公收留。”

    蒯越考虑了一下,道:“正好,我身边随军参谋留在章陵了,你就暂补这个缺吧。”

    “是!”诸葛亮应道。

    随军参谋的职责就是在第一时间将收集到的各种情报加以分析判断,然后及时上报给主将定夺,在这个位置上必须具有敏锐的反应能力和一定的文字功底,以诸葛亮的能力,当可胜任这一职务。

    对于蒯越的安排,诸葛亮表现得很是平静,这个结果事先他就已预料到。

    “蒯公,亮有一句话相告,不知当不当讲!”诸葛亮向蒯越一揖后,略一沉吟,说道。

    “有话直言无妨!”蒯越道。

    诸葛亮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亮为蒯公计,从汉阳至襄阳这一路约七百余里,路途漫长,丘陵山地起伏,若敌出偏师袭我粮道,则蒯公失职之祸即至,前方五万大军也将处于不利境地矣!”

    蒯越脸色一变,诸葛亮的话正说中他的心事,蒯越部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又多分散在沿沔水这一线,倘若被高宠军攻击,那真是防不胜防。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蒯越说道。

    蒯越虽然知道诸葛亮的话有道理,但他也有他的顾虑。

    蒯越是蒯氏家族的主心骨,他和兄长蒯良曾帮助刘表一举传檄平定了当时纷乱四起的荆州,也从而一举奠定了自己在刘表身边第一谋士的地位,这些年来,蒯越为刘表积极献计献策,并积极推行有利于流民安置、人才招揽的一系列措施,荆州能为今天的繁荣,蒯越在其中功不可没。

    但这两年来,蒯越的地位受到了蔡瑁的挑战,蔡瑁不仅在荆南问题上与蒯越观点相反,而且在涉及到两个家族利益的官员安排、赋税征收、田地垦荒等事务上,蒯、蔡两族都是势同水火。

    同为襄阳豪族的蒯、蔡两家也曾同心协力过,但那是在七、八年前,那时荆州刺史王叡被孙坚所杀,境内苏代、贝羽等贼寇割据,荆州是一片动荡纷乱的局面,而在荆州安定之后,出于各自家族的利益,蒯、蔡两家不可避免的走上了对抗的道路。


    这一次增兵江夏,刘表命蔡瑁为前军统帅,督两路五万精兵取汉阳,令蒯越为后军都督,负责粮草辎重的接济,也许在刘表看来,一下子派上身边最可信赖的两个人应该是万无一失了,但他却不知道矛盾有时会抵消人的能力。

    虽然对刘表的安排心有不满,蒯越还是接受了任命,领部曲来到沔阳担负起运送供给五万大军粮草的繁琐之事,冬季正是沔水的枯水期,船只通行时断时续,要完全保证前方将士的消耗着实难度很大。

    也就是蒯越有这个能力,要是换成旁人,恐怕蔡瑁的兵士有一小半人要饿肚子去打仗。

    刘表不是无能之辈,他自然看到了这一点。

    诸葛亮听罢,简短的向蒯越施礼之后,就随着亲兵下去换过衣服,这一次投奔蒯越,他作好了长期随军的准备,看蒯越的态度,虽然对自己很是赏识,但年轻也注定了蒯越不会一下子重视自己的意见。

    竟陵道上,冬日的第一场初雪将沔水流域的这一带丘陵装点得分外妖娆,时不时的有风吹来,抖落枝头积压的残雪,顿时化作雪雨纷纷落下,这美景怡人让匆匆行路的高宠军卒个个心境大好。

    “雪覆路兮伴吾行,旌旗指兮军威盛!”周瑜轻勒住蹄上裹了厚厚枯草的战马,心潮澎湃,起伏难遏。

    “都督,那蔡瑁只顾着在汉阳打得紧,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出奇不意,抄了他的后路!”徐盛策马行在周瑜的身旁,习惯了在舟楫间纵横的他对于跨下的战马还有些生疏,驾御起来彼多不顺。

    正说话时,前方一骑飞来,丁奉将刀缚在背后,行近周瑜、徐盛跟前,道:“都督、文响,方才斥候禀报,竟陵城中只有蔡瑁的辎重部队不到千人,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候。”

    周瑜神色不动,问道:“沔阳方向是什么变化?”

    丁奉道:“我已命斥候沿沔水视探,目前并没有发现刘表军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动。”

    “好——,文响、承渊,迅速拿下竟陵,然后继续沿沔水而上,朝襄阳疾进!”周瑜微微一笑,似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朝襄阳推进,都督是想以奇兵抄袭刘表的后路?”徐盛道。

    周瑜点了点头,道:“襄阳一带物产丰饶,是刘表的根本,我等以奇兵侧击襄阳,刘表必然震动,而一旦他仓促回师,则必露破绽,如此则我等再与宠帅前后夹击,则可一举大败刘表军。”

    “都督好计谋,奉当以先锋击破阻路之敌!”丁奉兴奋的大声道。

    “都督之谋大胆之至,可这样一来,我偏师入敌境过深,一旦受阻则后续乏力,万一被刘表识破——。”徐盛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屡经大战的他看到了周瑜这个计划中蓄含的巨大风险。

    周瑜执缰眺望起伏的丘陵,道:“瑜临行之时,宠帅嘱咐于我,为将者,当随机应变,不可僵化应敌,今整个战场态势敌众我寡,若不能出奇不意,则我军将不可避免陷入与刘表的恶战中,荆州之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敌手,我军所能倚仗者,唯军心也,所以,当乘新破夏口的这个机会,伺机调动刘表,施以重创之。”

    “都督深谋远虑,非盛所能及也。今袭襄阳,刘表一旦察觉,必以重兵沿沔水尾追之,盛愿领本部为后队,担任阻敌之重任。”徐盛敬服的说道。

    “好——,有两位将军相佐,瑜心定矣,现在,全军兵指竟陵!”周瑜信心十足,大声说道。

    战场上的变化永远都象一团无法破解的谜,只要战事一天不结束,就随时都会有出奇不意的结果出现。

    就在周瑜一步步展开对竟陵的攻势时,沔阳的蒯越也在加紧做着一切可能的准备。

    对于诸葛亮的谏议蒯越虽一时没有表态,但他还是有所警觉,高宠是怎么样一个人物,蒯越在长沙之时就领教过了,这一次,他不会再犯轻敌的错误。

    蒯越一面派出多路斥候刺探高宠的兵力部置,一面开始逐步收缩兵力,并将属下最得力的将领魏延从麦城一带调回。

    “蒯公,汉阳战事胶着,这样消耗下去,补给恐不能为继。”说话的是一员面色金黄的将领,身长七尺,甲衣下身躯壮实有力,看样子年纪也不过是二十五、六上下,此人正是与高宠在荠州口恶战的魏延。

    在荠州口重创高宠的魏延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如意,因为有箭杀顶头上司韩玄的嫌疑,遭到荆州从事祭酒韩嵩的排挤,一度连裨将的官职都丢了,后来好在蒯越看中魏延的才能,在离任江陵之时,将其带至章陵为都尉,方使魏延稍稍摆脱了不利的困境。

    不过,与风光无限的文聘相比,武勇并不逊色的魏延却只能继续默默无闻的等待机会的再一次来临。

    而这样的机会唯有在战场上才能显现。

    这对于一直处于平静安宁的荆州来说,却并不容易出现。

    现在,高宠的再一次进攻终又让沉寂的魏延看到了希望,对于这个一等就是四年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弃。

    蒯越脸色凝重,叹了口气,附身紧紧的盯着案几上摊开的荆州地图,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也正有此忧虑。这一次兵发汉阳,战线拉得过长不说,单以近五万兵力聚集在汉阳这么一个三面临水的死地,进攻时不能一次投入,只能逐次添加,明显有兵力堆积过多的弊端。文长,以你对高宠的了解,他会不会选择在汉阳摆重兵与蔡瑁进行大战?”

    魏延傲然道:“蒯公,高宠是什么人物,你我都曾领教过,以延之见,在汉阳的敌军不会是其全部的兵力,否则的话,蔡瑁绝不会占得上风。”

    对于自己的判断,魏延有十足的自信,在荆州军中唯一与高宠有过直接交战记录的只有他魏延一个,虽然那一战让魏延丢了官职,但它也是最让魏延感到自豪的一战。

    “文长的意思也是——高宠还留着后手?”蒯越道。

    魏延点头道:“正是!蒯公如此说,莫非还有人这么认为?”

    蒯越笑道:“文长猜得甚是,来——,我与你引见一人。”蒯越说罢,着亲兵叫来诸葛亮,与魏延相见。

    “就他?”魏延瞥了诸葛亮一眼,目光中掠过一丝不屑的神情。

    在他看来,诸葛亮不仅年纪太轻,而且身板显得弱不禁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有与自己一样精辟的见解。

    诸葛亮进门,朝着蒯越一揖,看也不看旁边的魏延,道:“蒯公唤我,不知有什么事?”

    蒯越道:“孔明来了,适才我正与文长商议战事,据斥候送回的消息,高宠在汉阳派上了陆逊、黄忠两部近一万三千人,同时,乌林一带也有甘宁一万余水军驻扎着,再除去留守在夏口的太史慈一部,还有周瑜、徐盛、丁奉三部约五千余人不知去向。”

    魏延道:“蒯公可还记得荠州口一战的起因吗?那一次我们挥师攻打长沙城,而高宠却率一军绕道武陵,斜插到我军的后方,这一次,我想以高宠的一惯战法,极有可能他会再遣一支偏师袭我后路,那么周瑜、徐盛、丁奉现在的去处——。”

    这一次说到高宠两个字时,魏延的眼神忽然间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彩,就好象他的生命与这个名字紧紧相连似的。

    而他的这些变化被站在蒯越身后的诸葛亮一一看在眼里,这一时,诸葛亮的嘴角弯起一抹谁也无法猜透的笑意。

    蒯越道:“那文长以为高宠的这个后手就是周瑜、徐盛的五千兵卒?”

    魏延沉声道:“不错。延请令率一军沿沔水机动,以防范高宠的偷袭。”

    “孔明以为,当务之急应该迅速向刘荆州禀报情况,争取抽调兵力回防,同时,征召沿岸精壮民众,募军重点防御。”诸葛亮道。

    蒯越眼神一亮,诸葛亮的这个建议比魏延说得要更加的高明,尤其是募军防御的想法,既可解决兵力不足的难题,又能最大限度的防止高宠军可能的奇袭。

    “好计策!”蒯越大声赞许道。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渡沔水

竟陵城头,丁奉一脚踢倒蔡瑁的旌旗,狠狠的将自己的“丁”字的战旗插到城楼上,在丁奉疾如闪电的进攻下,惊慌失措的竟陵守卒甚至没有组织起一点象样的抵抗。

    不过,象这般轻松的就拿下了敌城,倒让丁奉感觉有些不过瘾起来。

    “奶奶的,一个个都是些孬种,老子都还没到就尿裤子了!”丁奉提着刀,一边骂骂咧咧的走下城垣,一边倪眼看着两厢垂首而立的俘虏,不禁气上心头。

    “承渊,是不是觉得不过瘾呀,要不我们两个练练!”一脸轻松的徐盛蹬蹬蹬迎面过来,老远就听见丁奉的骂声,便取笑道。

    丁奉傲然道:“这竟陵城中,最大的官只不过是个都尉,方才被我一刀跺了,难不成刘表麾下就没有能人了吗?”

    “承渊,你小子刚得意一番,就忘了疼是吧,一旦轻敌,鹦鹉洲的失利就会再次发生,而你也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幸运。”徐盛这时神色一肃,沉声说道。

    徐盛与丁奉同在高宠帐下,平日里丁奉对徐盛也很是敬重,不想今日徐盛这一句话却是不顾情面,说得很重。

    丁奉被说得脸通红,支吾道:“奉记下了!”

    丁奉的优点与缺点一样的鲜明,用得好了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领,而一旦放任则也可能带来无法估量的结果,高宠的越级晋升就象一柄双刃剑,往好处想是极大的激发了丁奉的潜能,并由此带起了一大批下级军官的信心;往坏处想则使得丁奉的内心欲望膨胀,轻敌已成为丁奉最致命的弱点,从这一点上来看,丁奉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来打磨自已。

    就在徐盛、丁奉说话之际,担任偏师统帅的周瑜此刻正眉头紧锁,刚刚斥候送来新的消息,蒯越征发沿河百姓三万众,在沔水的各个重要渡口警戒护卫,并设立烽火台,这些苍促间征募的民众虽然战斗力很弱,但要解决起来也是挺麻烦的事。

    烽火一旦被点燃,十里一送,很快就会被刘表、蒯越知道己军的动向。

    “蒯越之计毒矣,以百姓为肉盾,我军若是屠戳太重,势必激起荆州民众的忿怒,而若是存一时的仁慈,则行军转辗速度就会拖延,这就会给刘表布防的充分时间。”周瑜的目光忽忧忽喜,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此次穿插至敌后的目的是为了袭扰切断荆州军的补给线,现在,敌人设烽火台,并征募民众护卫的严峻形势逼使周瑜不得不改变计划。

    在来回沉思了一刻之后,周瑜的眼神逐渐清澈,他的神色也更加坚毅起来:“传令,速命徐盛、丁奉两位将军来见我。”

    “是!”传令的小校应声催马向竟陵城中奔去。

    片刻,徐盛、丁奉相继赶到,周瑜沉声道:“你们两个领本部沿沔水以东疾进,抢渡葫芦谷口,然后迅速向襄阳方向突进,遇敌阻击,破之。”

    “都督,要是沔阳之敌出兵截我后路,怎么办?”丁奉道。

    周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后路,刘表要夺去,就由他去好了,不过,等他来时,竟陵城中的一草一木我都不会留给他的。”

    徐盛、丁奉皆脸色凝重,虽然周瑜的话说得很是轻松,但他们已听出了战局必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然的话,周瑜不会作出这样的决断。

    “葫芦谷口一战事关重大,必须速战速决,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拿下那里。”周瑜朗声道。

    同时派上徐盛、丁奉,可见周瑜对这一战的重视,因为他知道万一久攻不下,全军就有可能被迅速赶来的荆州军团团围住。

    “都督,襄阳是刘表的老巢,我们真的要打那里,太好了,我丁奉到时要第一个登上城头,将刘表老小子的破旗掀下来。”丁奉咧着嘴笑道。

    周瑜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料想没错的话,蒯越的兵力不足,他的手上真正能打仗的部队不会超过三千人,现在,我军还没有拿下襄阳的实力,这一次远袭襄阳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动蒯越的这一支部队向北增援,因为只有奇袭襄阳,才有可能让刘表惊惶失措,所以你们二个要不惜一切代价,造成一种强攻襄阳的声势,而我们在达到这一目的之后,再行挥师南下,直逼沔阳。”

    “都督放心,我二人决不辜负你的信任。”徐盛、丁奉大声答道。

    “好——,你二人可听清楚了,这抢渡葫芦谷口一战哪个延误战机,瑜绝不轻侥!”周瑜说罢,一面催马扬鞭,一面奋力拔剑出鞘,在他身后,二千丹杨精兵如疾奔的狼群一般,紧紧相随。

    这一时,周瑜的神情肃穆而凝重,就如同一尊屹立在寒风中的傲梅,虽经风霜吹打,却始终能无惧的面对。

    徐盛和丁奉二人对视一望,齐声断喝道:“儿郎们,出发!”

    判断一个将领是否优秀的标准,就是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时,能否及时作出最准确的改变,所谓的临敌机变就是这个意思。而这一种改变对于将领的考验是平日演练时没有的,当麾下数千乃至上万士卒的性命都取决于你的一句话时,没有哪一个将领会感到轻松自在。

    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周瑜率军突破蒯越设在葫芦谷口的防线,一举抢占了这个沔水中游的渡口,守卫在这个渡口的是一百余名荆州士卒和一千多个民众,对于徐盛、丁奉来说,解决这样的对手当然不在话下。

    但是,狼烟突起,在被攻破的一刹那,守兵点燃了设在高处山崖上的烽火,随着一柱狼烟冲天而起,很快就有接二连三的烟柱腾空而起。

    在半个时辰之内,沔阳的刘表就会知道葫芦口发生的突变。

    “焚毁一切辎重,全军向襄阳方向攻击前进!”周瑜冷峻的目光扫视着那一行狼烟,大声命令道。

    沔阳,年过五旬的荆州牧、镇南大将军刘表被突如其来的军情气得恼羞成怒,建安四年的这个冬天,对于他来说,过得并不安稳,自匹马入宜城平定荆州以来,一直以来都是春风得意的他开始感到了明显的不安。

    而这一种不安和危险只能来自于一个人:高宠。

    扬州牧——,汉室宗亲的刘表对于高宠刚刚获得的这个官职极为不以为然,就凭一个卑贱的小卒,居然也混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位子,这实在丢尽了大汉的威仪。

    哼——,许都的哪个朝廷,已经完全沦为了曹操任意摆布的工具。

    “敌于二十四日晨袭破葫芦谷口,现正向襄阳疾进!”这样一个消息让刘表坐立不安,他没有料想到调动这么多兵卒亲征高宠,竟然还会被一支五千人的偏师搞得头昏脑涨。

    “异度,你不过已征募民众守卫各处渡口了吗,怎么还会让周瑜钻了空子。”刘表大声质问道。

    蒯越低首无语,脸上唯剩下苦笑,且不说他手上兵力不足,单这沔水连绵七百余里,现在又是枯水时节,周瑜要想找一、二个守卫薄弱的渡口突破,易如反掌,而要不是诸葛亮的计策,现在连这个情报都不可能获得。

    “主公,为了襄阳的安全计,是否能先调宜城太守向朗部曲增援襄阳。”蒯越道。

    刘表哼了一声,点头道:“这个我已着人往宜城去传令了,你麾下不是还有三千部曲吗?现在,你赶紧率军尾追周瑜,一定要在敌到达襄阳之前截住它们。”

    蒯越稍一犹豫,忽然间他心头闪过一种直觉,也许周瑜的目的并不是要攻下襄阳,而是要——,正思索时,刘表却以为蒯越舍不得派上自己的部曲,遂怒斥道:“异度,这是什么时候了,襄阳,你我立足之根本也,这些年辛苦创下的基业,万一被周瑜毁了,再要想重建可就难了。”

    “是!”蒯越不敢再想下去,应了一声躬身下去。

    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六日,周瑜军向襄阳方向全力疾进,一日一夜间,连破沿岸营垒十余座,毙伤敌卒千余,驱散民众上万人。

    二十七日凌晨,前锋丁奉部已行至距襄阳七十余里的荆山畔,襄阳城中风闻敌军突然到来,人心大怖,而此时,增援的宜城太守向朗尚在路上,主持城内事务的韩嵩又是一介文官,于军事方面一无所知,在请示了刘表夫人蔡氏之后,官员及豪族大户开始向宜城方向迁逃,而这些变化襄阳的百姓都看在眼里,他们中间许多人都经历过三辅战乱,深知战乱之苦,城内一时间谣言四起,百姓纷纷收拾财物,跟在豪族大户之后,逃往宜城。

    沮水,是注入襄水的一条小河流,襄水其实同沔水是同一条河流,只不过在沔阳一段被唤作沔水,在襄阳一段又被唤作襄水而已。

    同日,蒯越率领着三千章陵子弟从沔阳一路猛赶,行至当阳县沮水畔,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征募的二万精壮之士跟随着。

    蒯越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略有些疲惫,在他的身旁,坐着随军参谋诸葛亮。

    “蒯公,襄阳城坚壕深,又有宜城向太守增援,亮以为凭周瑜的那一点兵力,尚憾不动襄阳城,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稳步前进,加固沔水沿岸的营垒,这样就可以逐步缩小敌人的活动范围,待等时机成熟,则可一举歼灭。”诸葛亮道。

    蒯越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襄阳的重要性,就算周瑜进不了城,在襄宜一带劫掠一番也够我们受的。”

    诸葛亮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蒯越虽然称得上是荆州第一智囊,但在个人的得失心上,还是看得太重了些。

    漳水,是沮水以北的一条河流,源出于荆山,后汇入襄水。

    在傍晚的夜色下,水面波光粼粼,经过一天日头的照射,漳水上的冰有些已经化了,巨大的冰块在水流的冲击下,不时挤压出“吱吱”的声响。

    作为蒯越军前锋的魏延正狠狠的鞭打着跑得浑身是汗的战马,不住的催促着前行,在他身后,一千余名士卒。

    “这里离荆山还有多少里?”魏延头也不回的问道。

    身后,一脸苦相的参谋取出地图,答道:“报魏将军,还有三十余里。”

    “好——,命令斥候,在周围警戒,其余部卒,原地休息一个时辰。”魏延道。

    “将军,敌人就在眼前,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参谋不解道。

    魏延冷冷一笑,解开系在颌下的盔带,道:“我们这个样子追过去,连刀枪都提不起来,更莫说是与敌作战了,况且,现在敌众我寡,冒然行进只会召来失败。”

    对于襄阳城的得与失,魏延其实并不放在心上,那一座繁华的城市对于刘表和其它豪族大户来说,意味的是全部,而对于出身行伍的魏延,有的只是厌恶。

    那里住着的都是些所谓自命清高的士族豪门、名士显要,他们知道的除了摇头晃脑作所谓的学问外,还有什么?

    是平定战乱的方法吗?不是。

    是治国安邦的良策吗?也没有。

    荆山,是拱卫襄阳的一处门户,周瑜攻到这里,方始遇上象样的抵抗,在蔡氏、韩嵩等一干官员离开后,留守的襄阳校尉王威组织起守卒二千余人在荆山一带据险布防,有效的遏止了周瑜军的前进步伐。

    丁奉几度尝试拿下荆山,都被王威击退,而在这个时候,宜城太守向朗抵达襄阳和蒯越尾追至沮漳水的消息先后传至周瑜帐中。

    “都督,我等若是久滞此间,恐有为敌两面夹击的危险!”徐盛谏道。

    “我立马再率军去攻打荆山,我就不信拿不下来。”丁奉忿忿道。

    周瑜却是不慌不忙,他擦了擦剑鞘,说道:“襄阳现在已不重要了,文响、承渊,我们调动敌人兵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我们要渡过襄水,避过尾追的蒯越,回师直逼空虚的沔阳,刘表不是还在那里吗,我们就去会会他如何?”

    “都督用兵神出鬼没,盛服矣!”徐盛笑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一次就让蒯越扑个空!”丁奉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恶意。

    十一月二十八日夜,魏延在休整过后,开始沿着襄水向荆山方向行进,而此时,他却不知道,周瑜正在他的对岸向相反的方向进军。

    “你说什么,周瑜再度渡过葫芦谷口,现正朝沔阳而来!”刘表狠狠的瞪着面如土色的报信亲卒,气得胡须发颤。

    “蒯越他在干什么?”刘表“啪”的将案几上的笔墨书简扫落于地,怒道。

    “主公,沔阳留守的兵卒不到一千人,我们不可能是那周瑜的对手,还是赶紧离开吧!”在刘表身旁的傅巽谏道。

    “我哪里也不去,你去传令,让蔡瑁、蒯越、还有巴陵的文聘都赶过来增援,我就在这里等着周瑜。”空有几万精兵,却被周瑜区区五千人搞得团团转,刘表这一口气实在出不来。

    傅巽面有难色,道:“敌人转眼即到,就算三位将军日夜兼程,也赶之不及,主公,还是先避一避,等大军都会合之处,再作定夺不迟。”

    在怒气发泄过后,刘表终于平静下来,他道:“先前我们都小瞧了这个周瑜,让他这样钻来钻去,势必极大的降低我军的士气,这样,除了让蒯越、向朗两军向南压迫外,你去传我命令,从蔡瑁那里抽回一支精兵,我要看看周瑜究竟还能不能跑得出去。”

    建安四年十二月一日,对于转战千里的周瑜军卒来说,是一个绝对值得记念的日子,因为他们占领了刘表的后方辎重基地——沔阳。

    不过在经过这千里的转战后,虽然沿途的数度战斗规模皆不大,但疲惫又成了击垮周瑜将卒的最大对手,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出发时的五千士卒现在只剩下了三千余人。

    其中战死者倒是不多,而掉队、病倒者占了大多数,这些士卒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他们能够等到的除了死亡,就是被俘。

    胜利的荣耀永远是建立在血淋淋的基础之上的,或许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刘表在一天前已率文武官员向江陵方向撤退,由于仓促离开,没有准备的荆州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堆积在渡口的大量辎重转移,除了一部分被撤退的士卒焚毁外,大部分落到了周瑜军的手里,这对于急需辎重粮草补充的周瑜军来说,就象是天赐的礼物一般。

    “都督,你看我这把刀如何?”丁奉兴冲冲的提着一把锃亮的刀过来,他原先的刀在荆山砍得卷刃了,这一次缴获荆州军的辎重,便第一个冲进库房,抢了一把好刀出来,在他身后,徐盛穿了一身崭新的铠甲,脸上也是兴高采烈。

    “不错。荆州工匠的手艺相当精湛,这刀口几可吹毛断发!”周瑜接过刀,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

    “都督,什么时候我江东也能造出这样的刀就好了!”丁奉宝贝似的捧起周瑜回抛过来的刀,说道。

    周瑜道:“这可不是一样简单的事,光是熟练技艺高超的工匠就不好找,而且,还必须找到质地优良的铁矿开采才行,这些都需要时间。”

    “都督,现在我们袭扰荆州军粮道,并伺机调动其兵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如何安然脱身了!”徐盛笑道。

    周瑜却是苦笑了一下,道:“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庆祝,因为刘表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你们看——,这是刚刚得到的情报,汉阳的蔡瑁军分兵七千,由族弟蔡中指挥,正朝着沔阳杀来,而在我们背后,蒯越、向朗的追兵已扑过麦城。”

    徐盛、丁奉刚刚灿烂的笑容瞬时消失,他们都明白,这一次刘表是下定决心要围剿他们这一支偏师了。

    归心似箭!现在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身处敌方包围之中的周瑜军卒再恰当不过,与刚开始时锐气风发的军心相比,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都有了一种想回家的强烈感觉。

    而这个家,虽然不过百余里,但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竟陵至石阳的道路已完全被蔡中切断,我们已没有退路可寻了!”周瑜沉声说道。

    徐盛、丁奉都默然无语,以三千疲惫之师对抗超过万余人的荆州敌卒,无论如何谋夺,都将是一场殊死的较量。

    “所以,文响、承渊,你们来看——,沔阳的南、北、西三面都有敌兵围堵,我们要想有一线生机,就只能渡过沔水,向东面的竟陵前进。”周瑜摊开一张荆州地图,手指着竟陵方向道。

    徐盛道:“可是,竟陵以东尽是连绵起伏的深山密林,根本就没有道路可寻,我们这三千人钻入深山,恐怕凶多吉少,都督,我们拼了,回去一个是一个,这一次,我和承渊护送你出去。”徐盛决然道。

    周瑜道:“文响说的什么话,我岂能抛下你们独生。”

    丁奉这时大声道:“都督,江东不能没有你,我丁奉就算豁出这一条命,也要保你回到江夏去。”

    丁奉说罢,眼中蓄满了热泪。

    周瑜此时也是眼眶通红,他道:“若瑜只身逃回,他日宠帅问我,文响、承渊何在,我如何回答,两位将军这是要陷瑜于不仁不义吗?”

    徐盛也为周瑜的话感动,他大声道:“都督说得好,我徐盛敬服的就是热血衷肠的汉子,这一次,我们就并肩作战,杀他一个痛快!”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3: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 郤月大捷(上)

建安四年(199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巳时,汉阳以北三里,郤月城。

    初升的朝阳透过浓浓密密的云层,间隙洒落几点阳光,给死气沉沉的战场添抹着一丝生机,在阳光照射到的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清晰犹在,而在靠近城墙根脚的地方,被城头檑石箭矢不幸击中亡命的攻城士卒犹自爬伏着,面对时刻森严守卫的高宠军卒,没有一个荆州士兵敢冒险替战死的同伴收尸。

    从十一月中旬至月底,汉阳之战经历时间之长让交战双方都感到疲惫不堪,兵力上处于劣势的高宠军要时时防备敌人在各个可能方向的突袭,而进攻的荆州军,显然在事先并没有作长久战斗的准备。

    在战事之初,蔡瑁倚仗兵力上五比一的优势,逐次扫荡汉阳郡的外围,压缩高宠守军的回旋地盘,这时荆州军刚抵前线,士气甚高,粮草充足,陆逊、黄忠经过几番接触,都没有占得便宜,遂收拢兵力向沔水与荆江结合的死角——郤月城撤退。

    二十九日辰时,蔡瑁在得知周瑜向襄阳突袭的消息后,心知战事危殆,一旦粮道受阻,荆州军的士气就会大打折扣,而要想改变越发不利的局面,最好就是速战速决,拿下汉阳。于是蔡瑁集中水陆两路精兵二万人,对高宠军发动了一次猛烈的攻势,这一次进攻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蔡瑁为了这一战,可以说出动了自己的最精锐的部卒。

    当日,蔡瑁亲率一万五千名精锐进攻郤月北城,同时,命部将张允以一部水军为先锋,从沔水一侧登岸,侧应主力攻城。

    郤月之名,又称隙月,因此城形如弯月而名,这一座城池周回一百八十步,高六尺,并不算大,此城依山傍水、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极为理想的一处要塞。退守到这里的陆逊、黄忠部能战者还剩下九千余人,在先前的战斗中阵亡了约一千人,其余受伤的约三千士卒已在二日前由锦帆军派船接送到夏口去了。

    当然,蔡瑁在这半个月里也没讨到好去,虽然有轮番上阵的好处,但主攻的一方比守卫的一方往往都要损失大一些,五万荆州士卒有近一万余人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蔡瑁准备殊死一博的同时,他的对手——陆逊正站在高六尺的城垣上,冷冷的注视着城外惊飞的食尸鹰鹫,这些鹰鹫生性残暴,惯食死去的尸体,一般二、三个人靠近,都不能驱散饿极了的它们,因此能惊起鹰鹫的,除了庞大的军队,没有其它可能。

    战鼓声由近即近,然后是漫天卷起的尘沙,这尘沙升腾在半空中,被强劲的北风一吹,竟先于攻城的荆州士卒到达郤月城头。

    “传令守城兵士,睁大眼珠子,敌人马上要攻来了!”陆逊嘶声喝道。

    听得起来,陆逊的声音已经沙哑,经过了近半个月的连续防御之后,即便是年轻的陆逊也无法抹消疲劳带来的影响,好在他的斗志依旧高昂。

    “伯言,是蔡瑁这龟儿子又来送死了吗?”一个洪亮的苍老声音响起。

    陆逊转头看去,只见尘沙之中一员身着玄叶铁甲的大将跨步登城,那脚步声“咚咚咚”的给人一种踏实厚重的质感。

    “汉升,你怎么来了?”陆逊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为防备蔡瑁在晚间偷袭,陆逊与黄忠一直是轮流值守,黄忠虽然年长,但好勇斗狠的劲头却一点也不输于他人,昨晚在争执了一番之后,陆逊争不过黄忠,只好先回帐歇息去了。

    今日一早,陆逊起了个大早,换下已熬了一夜的黄忠,至午时,昨夜是黄忠巡营,早上才刚刚由陆逊接班,这仅过了一个时辰,黄忠却又登上了郤月城头。

    “一听到敌人的战鼓,我这心里就不自在,就干脆上城来看看,不知战况如何!”黄忠挽须然,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

    陆逊转头望向城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橙黄,那是荆州军卒甲衣的颜色。

    “蔡瑁这一次要豁出全部的家当了!”陆逊目光严峻,他的手紧紧的将枪抓在手中。

    黄忠一个跨步踏上垛口,向城外看去,只见荆州军士卒在身后督战将校的催促下,各发出一声声呐喊,持着刀枪向城下涌来,就如同一片排山滔海的橙色巨潮,要将阻住去路的城垣冲塌。

    面对这样的声势,守城的兵卒皆脸色倏变。

    “怕什么,比这更厉害的冲锋我都见过,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奶奶的,准备箭矢滚木,好好招待他们。”黄忠大喝道,说罢,他撩起战袍,解下腰间的养由弓,然后取箭在手,搭上弓弦瞄向城外靠近的敌人。

    陆逊向黄忠投去崇敬的目光,黄忠行伍出身,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有时虽然冲了些,但在士卒中威信却是甚高,只要他一句话,那些士卒不消说的都会照他说的去做,在这一点上,素来自信的陆逊也是自叹弗如。

    在敌军大兵压境的关健时候,有黄忠的一句话,就是一剂振奋军心的良药!

    “弓箭手都听好了,等敌人靠城墙百步时再抛射!”陆逊来回招呼着守城的将士,经过这些天的激战,城头的箭矢已消耗了接近一半。

    这一天战斗的进程无论对于交战的哪一方,都是一场不堪回首的恶梦。

    一名缩在城垛背后的高宠军年轻士卒将身躯紧紧的贴在厚实的城墙上,他的双腿不住的颤抖,经过刚刚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战斗,他唯一还能够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而在他的身旁,早晨还一起谈笑说话的伍长已经永远的紧上了嘴巴,一把短刀划过他的咽喉,鲜血顺着颈间滴落到城垣上,将青石的城砖染成一片通红。

    “敌人上来了!”不知是谁,低低的吼了一声。

    刹时,一片沉寂的城头重新有了动静,精疲力竭的将士们挣扎着爬起,摸索着刚才丢弃在一旁的兵刃。

    “滚木!都给我砸下去。”不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大喝,这是黄忠的声音。

    “呜——!”那名年轻的士卒伸手一摸,却正好抓到了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未经过如此惨烈战事的他再也禁不住心头的重压,低低的哭泣起来。

    “哭什么,是男人的话,就拎着敌人的首级去哭!”一声厉声大喝在耳边响起,一双大手抓起哭泣士卒的衣襟。

    身躯魁梧的黄忠如一尊屹立不倒的神像,挽弓如满月,箭出似流星,强劲的臂力让疾射而出的箭枝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响,这一箭直奔城下掣旗的敌军将校。

    旌旗应声而折!

    那名掣旗的蔡瑁军小校惨叫一声,被黄忠一箭贯穿身躯,从马上跌落地上,顿被后面的士卒踩成肉泥一堆,而那面书着“蔡“字的旌旗也覆卷在他的尸身上,沁出的血将刺绣的大字染成一朵夺目的红花。

    黄忠这一箭射出的正是荆州军士卒攻城最猛烈的时候,突出于战阵之上的旌旗既是引导主攻方向的目标,又是鼓舞士气的信号,旌旗现在突然折断,对于攻城士卒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好箭法!”陆逊脱口赞道。

    黄忠哈哈一笑,道:“可惜蔡瑁是个缩头乌龟,他要是敢冒出头来,我非一箭钉住他的龟头不可!”

    战至日暮,郤月城上高宠军旌旗依旧飘扬,蔡瑁疯狂的全力一击被黄忠、陆逊合力击退,一天激战下来,守城的九千将士能完好无伤者不足千人,战死的士卒竟有二千七百余众,而进攻的荆州军则损失更大,二万精锐有近五千人长眠于城下,此外受伤不能再战者接近半数,而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荆州军的信心已丧!

    面对守城兵卒顽强的防御,一天之内丢内五千具尸体的荆州军卒的内心接近崩溃。

    十二月二日,周瑜军袭占沔阳的消息传至汉阳蔡瑁军中,本就信心动摇的荆州军卒更是连象征性的攻击都懒得派出,而当刘表分兵的命令到达时,身为一军统帅的蔡瑁竟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分兵,只能进一步削弱攻城的力量,对于形势逐渐不利的攻城部队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消息,但蔡瑁心里却另有一番心思。

    分兵——,如果汉阳最终攻不下来,也只好有一个交待。

    在接到刘表命令的刹那,蔡瑁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当日午时,蔡瑁分兵七千,交由族弟蔡中指挥,渡沔水向竟陵方向围剿,而这样一来,汉阳之战对敌双方兵力上此消彼长,与攻城部队越来越低沉的士气相比,陆逊、黄忠的守军却是斗志高昂。

    夏口,十二月二日一早。

    这些天来高宠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两个地方,一个是陆逊、黄盖固守的汉阳;另一个就是周瑜偏师突进的沔水方向。

    书房内,高宠神情严肃,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汉阳方向有陆逊、黄忠支撑着,总算击退了荆州军在二十九日的强攻,战局开始向有利于己军的方向发展;而沔水方向,周瑜却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前几天斥候来报说在葫芦谷口发现周瑜、徐盛、丁奉的旗号,后来又说是在荆山一带,现在,则是不知所踪。

    “宠帅,你看谁来了?”太史慈兴冲冲的冲入高宠房内,一脸的兴奋,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军师。”高宠惊叫起来。

    “宠帅可好,元直有礼了。”徐庶从太史慈身后闪出,从容的上前朝高宠躬身施礼道。

    高宠连忙拉过徐庶,道:“我临行之时,东阳一带贼患复起,军师与休穆率军平叛未归,今不知情况如何?怎么又突然间到了夏口。”

    徐庶道:“江东境内在子敬、元叹等人的治理下,百姓安定,孙权余部虽有不甘,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我临来之前,已着休穆加紧搜捕孙氏余党,宠帅尽可放心,夏口战事胶着,我身为军师,留在江东心也不安,故借运送粮草之名,赶来助宠帅一臂之力,还望宠帅勿怪庶擅夺之错。”

    高宠笑道:“军师此来正是时候,我谢犹不及,岂能怪罪!”

    “此次来除押送些粮草之外,还有数百具铠甲,二千条甲衣,二千付刀盾,以及工匠特别赶制的三十具霹雳战车,请宠帅过目。”徐庶递过一份清单,说道。

    “太好了。”太史慈大声道。

    “公谨,为何不见?”徐庶打量房中,不见周瑜身影,遂问道。

    高宠道:“不瞒元直,公谨率偏师深入沔水,陷敌重围,如今生死未卜。”

    “前方战况究竟如何?”徐庶问道。

    正叙话之时,刘晔从外头急急忙忙跨入房内,兴冲冲的喊道:“宠帅,有好消息,公谨率军袭破沔阳了。”

    “当真?”高宠一下跳起,抱住刘晔问道。

    “千真万确,是梅乾亲自潜入敌境获得的情报。”刘晔回答道。

    高宠激动的扫视案几上的地图,拍案道:“军师、子义、子扬你们来看,公谨这一次挥师沔阳,那刘表定是吓得不轻,袭取沔阳除焚毁荆州军的后方辎重外,又能诱使其从别处调兵围剿,我军反攻的时机到了!”

    徐庶点头道:“宠帅,为防公谨南归,刘表有很大可能从汉阳的蔡瑁军中调兵围堵,如此就为我军围歼蔡瑁创造了条件,不过这样一来,公谨面临的压力将是前所未有的,我很担心——。”

    高宠挺直了身躯,目光炯炯,沉声道:“所以,为早一步让公谨摆脱困境,明日的午时,我军将对汉阳之敌展开反攻,这一次,即便不能全歼荆州军,我也要打的他大伤元气,让刘表从此怕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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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郤月大捷(下)

建安四年十二月四日,丑时,沔水畔张允水营。

    乌漆漆的江面上,除了水寨营门前的两盏松火外,就再也看不到一点东西,可能是疲惫困顿的缘故,今夜张允营外居然没有巡哨船的影子。

    水声哗哗,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黑夜里,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道:“都听好了,待会儿靠近营寨时,左军随我从直冲中营,右军抄到敌人的后营,切断敌归路。”

    “苏督放心,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几个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借着松火的仅有一点光亮,可以看到江面上正悄然驶来数艘蒙冲战船,船头打的旗号是一个“苏”字。

    带领这支夜袭的队伍不是旁人,正是在龟山投降高宠的故江夏水军都督苏飞。

    苏飞在降归之后,一直是留在沙羡一带整训队伍,按当初苏飞归降时的意愿,尽管高宠兵力不足,他还是信守承诺没有强迫苏飞参与到与荆州军的战斗中,这让苏飞很是感动。

    这一次,在得知反攻即将开始的消息后,苏飞连夜赶至夏口求见高宠,并主动请缨要求攻击在沔水的张允水军。

    在经历过刚开始时的不适应之后,苏飞的心结逐渐解开,他明白只有在高宠面前证明自己,才会受到重用,甘宁滞于乌林,徐盛、丁奉远在沔阳,太史慈不习水战,要想击破汉阳之敌,当先击败张允的水师,而这个任务正是苏飞最擅长的。

    喊杀声突然响起在静寥的半夜,由于这半个多月郤月城中的高宠守军并没有力量组织反击,因此,正沉睡在梦中的荆州士卒对于突然来临的袭击根本没有防备。

    苏飞的夜袭十分的顺利,当他接近张允中军时,甚至还没有一支象样的队伍挡住他的去路,最后,还是张允的亲卒发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敌人袭营了!”有士卒不停的叫嚷道。

    而随之而来更可怕的是,在黑夜中铺天盖地的巨石砸向营帐,许多士卒未等起来,就被连帐带人砸翻于地,这是三十具霹雳车发威的效果。

    在渡过了最初的恐慌之后,张允士卒又被霹雳车的威力所惊惧,一时间,张允营寨之中人人皆惊惶失措,一些急忙中披衣而起的士卒有的甚至连兵器都没有拿就冲了出来,当然,这样的结果除了逃跑外,就只能成为苏飞军将卒的手下亡魂。

    “哪个敢逃,我先要了他的命!”张允拔出佩剑,有气无力的叫嚷着,可惜,战局的糜烂早已不是他吆喝几句就可以改变的了。

    对荆州军布阵战法一清二楚的苏飞没有给张允一点机会,在激战了约半个时辰后,绝望的张允在亲卒的护卫下,狼狈不堪的撤退到岸上,他准备向蔡瑁军靠拢寻求支援,这一刻,他的心里或多或少还存了点重夺营寨的希望。

    “点火为号!”占领张允中军营垒的苏飞大声命令道。

    黑夜中,晨星点点,与火把燃烧处的点点火光相映,让人不禁有一种置身于仙境的暇思。对于这样的美景,高宠却没有进一步欣赏的心情,苏飞的夜袭成功之后,对岸上蔡瑁军的围歼就成了决定战役成败的关健。

    “子义,看你的了!”在上半夜就早早的来到郤月城中的高宠此刻正站在城头,与陆逊、黄忠、太史慈、徐庶一道观望战局。

    太史慈见高宠第一个点将就提到他,兴奋的说道:“三千丹杨精甲,都与我冲出去!”

    未等太史慈下城,黄忠、陆逊请令道:“宠帅,子义将军此去势单力孤,若有我二人在左右相佐,定当能大破蔡瑁。”

    高宠与徐庶会心一笑,道:“汉升、伯言今夜只管放手大杀,我若不是身系全军安危,定也当上马持矟去擒下蔡瑁的首级。”

    城门大开,听不到威武的战鼓,也没有冲锋时的呐喊声,在漆黑的夜里,蓄势待发多日的高宠军卒如同猛然下泄的洪水一般涌出城门,又如在浅浅溪流中挥舞巨掌的饿熊,急不可待地

    俯身扑向游弋的猎物,三彪人马如三道无坚不摧的洪流一般,向着蔡瑁的营寨而去。

    浅埋的鹿角和陷坑根本不能挡住矢志反击的高宠军将士前进的步伐,太史慈纵马当先踏过齐腰高的栅栏,战马强劲的后腿一蹬,便将粗如儿臂的木栏齐齐踢断。

    高宠站在城头,不远处三条火龙正在敌营中来回跳跃,从中央突入的太史慈军行不多远,就遇上了得讯出战的蔡瑁,两人各自指挥将士拼死压上,一时间喊杀声响彻夜空。

    蔡瑁是在得到张允的禀报后才恍然大悟高宠已将进攻的目标指向了自己,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以为高宠拿文聘下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毕竟击败文聘后荆南就唾手可得了,但现在,高宠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择了貌似强大的蔡瑁军作为突破口。

    蔡瑁的亲卒多是他从流亡到荆宜一带的关东子弟中挑选出来的,这些士卒精干剽悍,果勇性烈,对蔡瑁忠心耿耿,是蔡瑁一直引以为傲的部队,这些年他能在与蒯越的较量中占得上风,这支军队的份量不可小视。

    “冲过去!生擒蔡瑁者重赏。”太史慈持戟狂呼。

    蔡瑁军的拼死抵抗让太史慈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意,这才是一场他渴望已久的战斗,而象攻打夏口那样一边倒的战事即便胜了也是无趣。

    “太史慈,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蔡瑁听到对面军中的疾呼,心中冷笑连连。

    冲天的大火将营帐烧得只剩了一个框架,黄忠挥刀疾进,两名敌军裨将催马上来阻挡,被黄忠左右各一刀,撇翻在地。陆逊那边也不示弱,刚刚被苏飞杀败的张允还没有缓过劲来,又被陆逊遇上,长缨在陆逊手中微微颤动,无心恋战的张允被陆逊一枪刺中大腿,翻鞍滚落马背,幸好一旁士卒相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点点滴落的血珠洒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狰狞的血道。

    借着漫天的火光,高宠看到三路人马的突然袭击将仓促迎敌的敌兵冲得七零八落,凶悍的攻势使得拿着武器的敌兵纷纷丢下兵刃掉头逃走,蔡瑁营中左右两冀均开始崩溃,唯有其中军还在拼命撕杀中,而两冀的溃败让蔡瑁陷入到了太史慈、陆逊、黄忠的包围之中,一旦后营也被攻占,蔡瑁将无路可逃。

    “将军,不能再战下去了,我们赶紧撤退吧。”一名亲卒提醒杀红了眼的蔡瑁道。

    “你敢惑乱军心!”蔡瑁面带盛怒,一剑刺翻好意劝谏的亲卒。

    不管怎么说,荆州兵的人数比高宠都要多得多,只要能坚持到天亮,混乱的局面就能被控制,到那个时候,孰胜孰败还不得而知?

    郤月城头,高宠心头涌起一股快意,他大声道:“军师,你来守城,蔡瑁这厮还不死心,那我去给他最后一击。”

    “宠帅——!”徐庶伸手欲阻,却见高宠早已转身迈下城垣。

    烈焰嘶鸣,高宠紧紧的伏在马背上,一手持矟,一手紧紧的抓住马鬃,披在身上的大氅迎风舞起,裹卷起一团火红的云团,在他身后,五百宿卫一律玄甲持矛,就象一群来自地狱的索命雄兵,来得悄无声息,却令人不寒而悚。

    当高宠催马到达蔡瑁营前时,天色开始微明,一轮朝阳从山岗的尽头慢慢爬出,日光照射到撕杀的战场上,一切都犹如被抹上了厚重的浓彩一样。

    “随我挑了蔡瑁的中军旌旗!”高宠一夹马腹,当先杀入,旗若倒下,蔡瑁就算再是顽强,也无法阻扼颓败的战局。

    伴随着所有高宠军将士的欢呼呐喊,蔡瑁绝望的望着飞速靠近的那杆绣着“扬州牧高”字的大纛,他退缩了!这一刻,蔡瑁心头只闪过一念,荆州终有一天会被眼前的这面火红旌纛覆盖。

    “别让蔡瑁跑了!”周围呐喊声此起彼伏。

    蔡瑁已撤下中军旌旗,为了逃命,这个时候已顾不得什么尊严和身份了,只要能遁入到溃败的乱军之中,高宠要寻找起来并不容易。

    战至辰巳时相交,汉阳大战最终接近了尾声,荆州残兵被太史慈、黄忠、陆逊、苏飞四路人马彻底分割开来,分成了四块,这四块残兵既不能逃跑,又无法与其它残敌取得联系,只能孤零零的独自战斗,覆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首先被歼灭的是退往岸上的张允水军余部,不擅陆战的他们在登岸之后即遭到黄忠的当头一击,加之主将张允率先逃得不知去向,这一部残兵被黄忠一通杀戳,只剩下几十个伤兵躺倒在地上呻吟,其余的尽数被歼。

    其后的战局已经没有了一点悬念,尽管心有不甘的荆州士卒还在垂死反击,但他们无意义的徒劳已不能改变整个战役的反败了。

    高宠伸手轻抚向烈焰的颈项,奔跑过后的战马通体是汗,摸上去滑腻腻的,这匹火红的坐骑曾背着高宠在荠州口一战中逃出生天,而今时过境迁,高宠也迎来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到了午时的时候,战场上零星的抵抗也告不再,一路溃败的荆州兵从汉阳往沔阳方向逃窜,黄忠、陆逊、太史慈等合力追杀,最终以损失一千人马的代价,取得了斩获敌首三千八百余,俘虏敌卒过万的辉煌战果。

    此时,重新进驻沔阳的刘表正指挥诸军围剿向东而去的周瑜军,听到蔡瑁大败的消息,几乎傩倒于地,幸有蒯越、傅巽、向朗等将领劝解,才镇定下心神。

    十二月六日,刘表将指挥权交与蒯越,以养病为由回归襄阳,时荆州军虽遭惨败,但除蔡瑁一军外,其余蒯越、向朗、蔡中诸部实力未损,聚合起来沔阳守军也有近二万余人,与此同时,从襄阳、宜城等地紧急征调的援军正向沔阳赶来,高宠见敌势犹存,遂命追击的诸军回师汉阳,暂作休整。

    震慑于高宠摧枯拉朽般的攻势,巴陵的文聘于十二月七日率军退往江陵,从而为甘宁南入云梦泽让开了通道。

    汉阳大战是高宠与刘表继江夏之战后的又一次较量,高宠在相当不利的情况下,战事初期以低姿态防御为主,并出奇不意以偏师分兵扰敌后路,从而得以将占尽优势的荆州军拖住,直至最后拖垮,而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作为偏师的周瑜军,还是担负正面抵御重任的陆逊、黄忠,都表现出了对高宠无比的信心。

    这一种信任既出自他们内心的拥戴,又有一份真挚敬重的情谊。

    尽管高宠在实地上没有取得多大的利益,但潜在的收益却是不足忽视的,首先,刘表在这一战后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对重夺入荆要冲——江夏他已没有信心;其次,文聘弃守巴陵,使得江夏、荆南两块战场上作战的高宠军有可能连成一片,也为长沙以南的吕范、李通部挥师北上扫清了道路;再次,高宠通过占领江夏郡,可以逐步收拢荆州民心,招募荆州有志之士为己所用,从而为下一步扩张打下坚实基础。

    然而,在高宠收到所有这些期望的好处的同时,他还不得不面对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周瑜偏师在竟陵以东遭到敌将魏延、蔡中的联合追剿,在苦战无路的情况下,周瑜率部遁入衡山(今大别山),至今无有音讯。

    “若公谨、文响、承渊有失,我即便空得江夏,复有何用?”得到这个消息时,高宠不禁仰天长叹。

    得一地易,谋一将难,而求一帅才则难上加难。当日周瑜谋划偏师奇袭时,行军以险闻名的高宠心头就隐隐有过忧虑,可是,他当时没有别的选择,而私底下他也存着一丝侥幸。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转战千里

竟陵东,巍然耸立的衡山象一道深不可知的巨壑,没有人能预知到接近它的后果是什么,而当这一种未安的焦噪与不安在军中蔓延时,即便是周瑜也无法有一个完美的解释。

    因为,遁入深山的结局是什么?他也不能肯定的回复。

    “都督,那蔡中本事不及蔡瑁一二,我们怕他作甚?”徐盛跺脚踩倒道边的一棵荠草,对着周瑜说道。

    对于周瑜提出的远遁深山的计划,徐盛心里一直不很赞同,在他看来,与其冒险去一个从未预知的地方,还不如轰轰烈烈的与敌拼杀来得痛快,死也好,活也好,只要还有一点的力气,徐盛的刀就永远不会停下。

    “都督不用担心,我与文响打这头阵,不突破荆州军防线,我们就不回来见你。”丁奉大声道。

    周瑜白皙的脸庞上显出一些疲惫,他缓缓说道:“文响、承渊,蔡中虽然能力有限,但他麾下是七千荆州精锐,我们这不到三千的疲惫之师,一旦被蔡中缠上,则尾追在后的魏延、向朗诸军立即会形成围歼之势。”

    无论是武艺还是谋略,蔡中与周瑜都不能相提并论,甚至于同徐盛、丁奉相比,他都要差了一个档次,但战场上的强与弱却不能单以将领的能力作为判别依据,此刻,面对蔡中七千荆州精锐,周瑜知道自己决不能冲动的去硬碰硬交锋。

    前有敌兵堵路,后有追兵相随,在这个时候遁入深山暂作潜藏其实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作为统帅,周瑜身上的压力比徐盛、丁奉要大得多,徐盛、丁奉可以不去考虑全军将士的生死,只管呼喝痛快,而周瑜不能。

    周瑜知道,前面拦路的蔡中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手是那个象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的魏延。

    “可是都督,随军干粮只够三日之需,这进了荒山,万一不能及时找到出路,我们这些人岂不要活活饿死。”徐盛又道。

    周瑜沉吟一会,坚定的说道:“如果留在这里,那只能是坐以待毙,传令将士,带上全部可以收集到的干粮和饮水,向衡山行进!”

    周瑜在柴桑口练兵近一年的效果在这一时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依着以往徐盛、丁奉的脾气,除了高宠外,没有其它人能命令他们干不愿意干的事情,而现在,周瑜在军中树立起的威信已让他赢得了大多数将士的信任。

    衡山,峰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峰阻隔了人们通行的道路,这一段的原始密林人迹无踪,除了凶猛的野兽外,就是自诩最聪明的人也无法将其征服。

    在进入丛林的最初二天,周瑜军还能依靠强拉来的竟陵当地的猎人指引,沿着模糊可寻的小路行进,但到了第三日,连经验丰富的猎人都无法判别方向了,结果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周瑜军卒发现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刚开始进入丛林的地方。

    “这鬼地方真他妈的邪门,我不走去了,弟兄们,随我杀出去!”丁奉一声大吼。

    在这个时候,士卒们的理智与镇静渐渐失去,丁奉的一句话得到了绝望无助的将士的轰然响应,尽管周瑜再三劝阻,也不能让他们这一种狂噪的情绪得到渲泄,最后在丁奉、徐盛的带领下,一千余士卒率先钻出丛林,试图向竟陵前进。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正在向慢慢临近。

    天空中,丛林中的迷雾开始消散,当徐盛步出密林的一刻,他惊异的发现前面有一道新筑起的土壕挡住了去路。

    土壕上,一面镶黄的“魏”字旌旗猎猎飞扬。

    这是蒯越手下得力大将魏延的旗帜,自周瑜遁入山林以后,魏延并没有丝毫放松追剿的努力,他相信周瑜是绝没有可能穿过茫茫森林到达另一头的,所以,他决定深挖沟壕,在丛林的边上等待猎物的出现。

    “将军,敌人出现了!”一名荆州军队率躬身跃过沟壕,向魏延禀报道。

    魏延紫膛色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他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一千余众。”

    魏延大笑道:“看来这深山密林比强弓硬弩要厉害多了,仅二天时间,周瑜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传我命令,弓弩手瞄准敌卒,射击!”

    一轮密不透风的箭雨射下。

    无遮无挡。

    一瞬间,犹如被锋利的镰刀割过一般,冲出丛林的徐盛、丁奉军被疾射来的箭矢放倒了一大片,冲在最前的徐盛刚刚躲过几枝乱箭,突然间,正前方又有一箭急速而来。徐盛想要格挡,但此时四肢却已疲乏脱力,在经过二天的艰苦行军后,不论是徐盛、丁奉,还是他们手下的这些勇士,反应和身手都有些迟钝了。

    “铿!”徐盛勉强抬刀将箭枝斩成两截,但锋利的箭头去势未衰,仍然朝着徐盛的腹部射来,徐盛此时再无力躲避,只能任其箭头刺穿甲衣,钻入自己的身体。

    血染征衣!

    “文响!”在徐盛身边的丁奉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徐盛,急急的大声道。

    “快撤!”徐盛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腹部传来的剧痛让这个刚直性烈的汉子也皱紧了眉头。

    第一轮射击过后,冲在最前面的二百士卒没有一个还站着。

    而随之而来的第二波箭矢更让徐盛、丁奉绝望,除了还未步出密林的三百余名士卒外,魏延仅以强弓硬弩就让徐盛、丁奉的七百将士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如果再不撤退,这最后的三百人也将命殒这里。

    丁奉不再犹豫,他一手挥刀护住要害,一手拖着受伤的徐盛退回丛林。

    守株待兔,久伏于此的魏延似乎早已知道周瑜军是突不出去的,死等这个法子虽然笨了些,但却一定会有所收获,果不其然,徐盛、丁奉撞上了枪口。

    刚刚钻出丛林,希望透一口气的徐盛、丁奉的士卒转眼间就被割草般的倒下。

    就连在战场上一向骁勇善战的徐盛这一次也受了伤,过多的失血让徐盛的神智接近昏迷,而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伤兵面对一步步靠近的魏延军卒,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来临,不时有惨叫声传来,丁奉已是泪流满面,他听得出这是敌军在残杀受伤的俘虏。

    丛林中,周瑜默不作声的靠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下,他的心情就如眼前的迷雾一般,面对这样的惨败,去责备徐盛、丁奉的不听劝阻又有何用?

    当再一次站在周瑜面前时,懊悔之情充盈于丁奉的心头,如果自己不那么冲动,如果自己能好好想一想,理智的听周瑜的劝,那些在战场上随自己出生入死、曾经勇不可挡的将士就不会这般惨死。

    “都督,这次失败都是我们的错。”丁奉痛声道。

    周瑜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承渊,我不怪你,这是我这个统帅没有很好的说服你们,文响的伤势怎么样?”

    丁奉低首道:“流血太多,一直昏迷着。都督,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瑜站起身,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往回走大家都看到了,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前走,走到密林的另一头去。”

    另一头是怎样一个地方?周瑜不知道,他也无法回答。

    但是,他有信心走下去。

    众人都默然无语,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对周瑜的话提出半点质疑,包括丁奉,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他们将决定权交付给了最信赖的人,这个人就是周瑜。

    向东,向东——。

    带着一抹悲壮,带着一丝无奈,剩下的二千将士踏上了一条死亡之途。

    这一路山峦起伏,衡山的雄伟险峻逐渐展现,在将士行进的道路两旁,或是苍青的山林,或是深邃的峡谷。

    “都跟上,不要掉队!”周瑜的喊声不断的在空旷的山野里回荡。

    一旦与大队脱离,就很可能迷路,这丛林深山之中是凶猛的熊、豹、虎与蛇的乐园,这里不是人所能左右的……。

    四周的森林稠密无隙,一棵大树紧挨着一棵,粗的细的藤条缠着树身四处垂挂,周瑜领着一部丹杨部卒当先开路,劈开挡路的藤蔓,跃过潺流的小溪,有的时方,甚至只能排队从大树枝叶间的缝隙中钻过。

    在这丛林深处,有一种比小指还要细小的蚂蝗,特别善于叮吸人畜的血,在吸满了人血后,可以肿胀得比人的拳头还大,而蚂蝗爬进去的那个伤口就极有可能会夺去人的性命。

    在那些没有人走过的地上,铺就的是一层厚厚的潮湿落叶,走上去很松软,这落叶吸满了朝晨的雾气,稍微踩重些就会冒出充满腐烂落叶气息的黄绿色积水来,这种水是一种有毒的,一旦被洒落到伤口上,就极有可能引起伤口的溃烂,进而夺走人的生命。

    同时,枯枝烂叶和野兽遗留的粪便,一年又一年积聚,腐烂发酵,散发着难闻的气体,越往深山丛林深处走,有毒气息更浓厚,有些人进入森林一去难复返,并不完全是迷路而是中毒后窒息死亡。

    徐盛被抬在用两根树枝做成的架子上,丁奉将甲衣系在树枝上并固定住,然后让几个健壮的士卒轮流抬着,而其它的伤兵却没有徐盛的待遇,他们的伤口由于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伤势正在一天天的恶化。

    行军至第四天,储备的干粮告尽,掉队的士卒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丁奉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第二天睁开眼睛。

    徐盛时尔清醒时尔昏睡,随军的医师尽最大可能的找了一些止血的药草,给徐盛受伤的腹部熬上,这些药草是在行军途中临时采集的,连医师都没有把握是不是有用,一切都只能靠徐盛的运气了。

    又一日的清晨,当丁奉醒来时,身旁的一名士兵因为劳累过度,已经没有了呼吸,象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要发生,而且一天天增多。

    “都督,我们这样走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呀?”丁奉叹息道,这时的他就像一个乞丐,穿着破烂的衣衫,脸上脏乱不堪,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只有手中的一把镶着名字的战刀。

    周瑜伸手摘下一片沾着露水的树叶,含在嘴里,道:“承渊,你看这天上的星辰!”

    丁奉闻声向天上望去,只见夜空繁星点点,这虽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但他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看,那里是北斗七星的方向,顺着这条线看去,那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代表的就是北方。”周瑜兴奋的说道。

    日月星辰——,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在周而复始的运行着,这些带着巫术色彩的神秘事物丁奉以前虽然听说过,却从不曾去留心。

    丁奉疑惑道:“都督,你是说我们顺着星辰指引的方向走,就能走出去。”

    周瑜点了点头,道:“这五天来我们一直是对应着天上的星星走的,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现在我们就快要走出丛山密林了,也许只需要一二天的时间。”

    一、二天,丁奉脸上掠起一丝兴奋,但随即又黯然下去,他道:“都督,军中将士携带的干粮都吃完了,军中战马也杀完了,这一二天虽然不长,但若是饿着肚子,路就是再近我们也无力走下去。”

    周瑜沉吟了好一会,道:“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不用多想,到时自然会有吃的。”

    丁奉看着周瑜的脸庞,犹自不信,但也只能悻悻然的去照看徐盛去了。看着丁奉远去的背影,周瑜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他挥手召过几名亲随,低低的吩咐了几句,这几个亲随有些犹豫,但在周瑜的严厉催促下,还是低头退了下去。

    至中午时,一阵诱人的香味从密林深处传来,对于饿着肚子行军的将士来说,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是什么野味?”丁奉掀开行军的锅盖,只见里面的肉已经沌得熟烂。

    周瑜不知怎的,眼眶通红,他强笑道:“把这些都分给大家吧。”

    丁奉道:“都督,你也吃一点。”说罢,伸手抓起一块肉多的骨头,欲递给周瑜。

    周瑜背过身,声音哽咽道:“我不饿,你们分了吧。”

    丁奉听得周瑜声音有异,抬头看向周瑜身后的几名亲卒,只见他们个个默不作声,眼中皆蓄满泪水,一双双看着丁奉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都督,你的马在哪里?”看着这个场景,丁奉若有所悟,急问道。

    “都督的马——,都督把马杀了!”一名年轻的亲卒再也遏制不住泪水,大声的哭泣起来。

    周瑜的这匹战马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白龙”,这个名字是周瑜起的,当年跟随孙策渡江南下时,这匹马就伴在周瑜左右,可以说是一道出生入死,后来周瑜携小乔出走,也是这匹马驼着他们从乌程,然后一路到达舒城。

    这匹马曾是周瑜与小乔结识的见证,正是基于这一点,周瑜平素只要一有空,就要亲自帮白龙梳理打扮一番,给它准备的草料也是选了又选。

    而现在,周瑜却毅然将马杀了!

    “都督,你不该把那样一匹好马也杀了呀!”丁奉顿足道。

    周瑜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道:“若没有食物充饥,我们这千余人就一个都走不出去,若能救得大家出去,我这马就是死了也值了。”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艰苦卓绝的十九日行军终于结束,最后活着走出这茫茫深山丛林的只有八百三十六人,在这次行军途中,有一千五百余名士卒失踪、死亡,他们最终没能征服这片荒无人烟的森林。

    但是,在周瑜、丁奉这些活着的人心里,他们同样是英雄。

    受伤的徐盛最终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那些药草也不知道是真有成效,还是歪打正着,他的伤口竟奇迹般的愈合了。

    周瑜率着这支部队从竟陵先是往东,然后又往北走,最后又往东去,在走出原始丛林的时候,他们所处的地方已是在庐江郡的光州地界,从这里顺着淮水往下游走,行百余里就能到达寿春,而从光州往北,则是豫州汝南郡地界。

    到了这里,周瑜一颗提着的心才安心放下,寿春现在由张辽、高顺守卫着,周瑜是庐江郡舒城人,对这一带的地形情况相当熟悉,他知道最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34: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子龙南归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钻进虎狼出没、毒虫遍布的深山老林,繁华城市中的酒肆欢歌,人潮涌动的大街小巷,即便那里的人偶尔会发发牢骚,但真要是让他们离开时,却一个都不肯走的。

    葛坡只不过是一座汝南山野间的小村落,莫说繁华,就是找一点糊口的东西都难,把易京和邺城的繁荣与这里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尽管凌统极力劝谏赵云南投江东,但赵云却始终不为所动,当然,除了江东远离中原这个政治中心之外,赵云心中还有一份对皇叔刘备的牵挂。

    界桥初遇,赵云眼中的刘备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忠厚长者。

    远赴徐州,刘备的急公好义、泱泱气度又让赵云为之折服。

    “子龙,我若得汝相助,此生之幸也!”辞别之际,刘备更是拉住赵云的手,眼眶通红,隐隐似有泪水涌出。

    如果不是先投了公孙瓒,赵云真的打算留在刘备身边不走了。

    所以,在公孙瓒死后,赵云没有选择去投雄据河北的袁绍,或是挟天子占据中原的曹操,他决定南下投奔赏识自己的左将军,皇叔刘备。

    但是现在,关山隔阻,好不容易到了汝南,再往东去,却已是寸步难行。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徐州一次,你们去不去我不强求。”寨门口,赵云伸手取过银枪,一跃跨上马背,姿式洒脱美妙之极。

    凌统拉住马缰,道:“子龙将军,徐州激战正紧,这一路上处处都是曹兵,你单人独骑前往,就算能过了第一关,也过不了曹兵布下的层层障碍。”

    这十来天,裴元绍、凌统天天遣出斥候去探听汝南至小沛道上的消息,得到的回复却是失望之极。

    而这些消息还是没能打消赵云东奔徐州的念头,他最终决定冒险东行。

    “公绩,你不要再劝我了,刘使君与我交情深厚,今他有难,我若不救,岂不与无义之辈等同?”赵云挣脱开凌统紧抓马缰的手,大声道。

    凌统见无法说服赵云,只得说道:“子龙若执意前去,统愿与之同往。”

    “元绍也去。”裴元绍大声道。

    性子单纯的他这些天来在赵云、凌统的关照下,安心舒意的做着他的第三把交椅,凡事自有赵、凌二人担着,轮不到他裴元绍操心,这时一听二人都要离开,不禁慌了心神。

    “那好,多些人手总是好的,传令众将士,备好干粮兵器,立即出发!”赵云喝道。

    葛坡的这些黄巾士卒虽然穿戴装备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在赵云的整训之下,打起仗来都有了一股不要命的硬骨气,论及战斗力甚至比刘辟、龚都两部还要强些,真若是到了刘备那里,也算是一股可以倚靠的力量。

    而且,凌统、裴元绍都信服自己,有这样的部曲相帮,总比孤零零的一个人要好,一旦没有实力,也就没有说话的资格,这是赵云在公孙瓒处得到的教训,当然,刘备不是公孙瓒,但他明白,刘备看重自己是一回事,而让其它人重视自己是另一回事。

    建安四年十二月十六日,赵云率一千士卒行至蔡城,却突然听到刘备在小沛被曹操击溃的消息。

    “子龙将军,我们不能再往东走了,这个消息若是真的话,曹操很快就会回师许都,那样一来我们正处在敌人的对面。”凌统谏道。

    “再探。刘使君拥一州之地,怎么可能在短短二、三天内就失败?”赵云犹有些不信。

    其实,在很多时候胜利的天平往往会倾向于更有准备的一方,高宠与刘表之间的争斗是如此,曹操与刘备在徐州的激战也是如此。

    建安四年十二月十四日,曹操亲自率兵掩袭小沛,没有作好准备的刘备仓促应战,结果大败,刘备慌不怿路,只身投往青州袁谭处,在此之后,群龙无首本就军心不稳的刘备军更无斗志,至十七日,彭城、下邳先后落入曹操之手。

    这一仗其实对于曹操来说,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刘备本来断定曹操不可能从袁绍重兵施压的北线调精兵来打自己,却不料曹操这个兵法大家竟然豪赌了一把,他赌的是袁绍现在还没有决断南下的勇气。

    曹操与袁绍昔日同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少年时交情非同一般,对于袁绍的性情曹操了如直掌,袁绍虽然依仗着四世三公的家世发迹,并击破公孙瓒独占河北,但袁绍为人优柔寡断,只要适时的放出截然相反的消息,在袁绍的众谋臣中形成不同的意见,就能让袁绍在犹豫中丧失战机。

    让曹操下定东征决心的还有一个原因,派遣到邺城的暗探适时送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袁绍的幼子袁尚受寒病重,袁绍终日愁眉不展,根本无心听取谋臣的建议。

    曹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徐州,刘备麾下兵卒除了急募的民众外,就是车胄旧部,与剽悍的曹兵相比,战斗力差距甚大,结果在下邳一战中,刘备结义二弟关羽被曹操团团围困,曹操素来爱才,壮羽为人,遂遣军卒前往说降,关羽见事无可回,只得无奈应允投曹操麾下。

    十二月十八日,曹操忧急北境安危,急率精锐回师许都,与此同时,震慑于曹操摧枯拉朽般的攻势,宛城侯张绣在手下谋士贾诩的说服下,率军北归曹操,随后,在荀攸的安排下,张绣部被紧急调往陈留,填充空虚的北境,宛城由曹仁接防,以防范刘表的异动。

    击破刘备,消除了来自东面的威胁,张绣一军的归顺又让曹操去了最靠近许都的一块心腹之患,曹操自然是心情大好,这样以后他就能从容面对袁绍的咄咄攻势了。

    军驻谯郡。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来自汝南的消息让曹操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恶劣了起来。

    “汝南黄巾乱党复出,兵至顶城、南顿、蔡城一线,守军数番接战,皆不利溃败。”看着这个紧急的军奏,曹操怒不可遏。

    “连蔡阳死了,区区一帮乌合之众,难道你们都收拾不了。”曹操顾不得身份,对着属下众将怒斥道。

    “曹公,据报说杀蔡阳的是一个骑着白马,手持银枪,说一口北地口音的黄巾小将,逃回来的士卒言蔡阳在他的手底下还没有走上一合。”荀攸道。

    蔡阳并非是酒囊饭蛋,虽然比不上名声显赫的夏侯兄弟、曹洪、曹仁、徐晃诸大将,在裨将军中也算得上是皎皎者,不想被敌一合杀败,此人莫非有神鬼莫测之能,若是这样,数曹军众将中何人能挡?汝南郡是袁绍的故乡,其门生宾客散布各县,拥兵拒守,这员敌将听口音是燕赵一带的人,那么说不定是袁绍派来袭扰自己后路的,曹操越想越是心惊。

    “曹公,不必忧心,我猜蔡阳之败多半是轻敌所致,若真的对打起来,蔡阳不至于这般不堪。不过,这汝南郡一直贼乱频频,我们正可借着剿灭黄巾乱党的机会,将那些拥兵自立的割据势力一网打尽。”荀攸看出了曹操的心思,笑着谏道。

    曹操略一沉吟,道:“嗯,知我者公达也,命曹洪、曹休率五千精锐迅速奔袭汝南,彻底将这股黄巾贼寇歼灭,同时,命许都令满宠接任汝南太守,在对付袁绍大军的时候,我不希望背后被人插上一刀子。”

    满宠,字伯宁,乃山阳昌邑人氏。年十八时为郡督邮,当时郡中强豪李朔等人各自拥有兵众,迫害百姓,满宠负责前去纠察,仅在三五日内就迫使李朔请罪散众,立下保证不再骚扰百姓,后来曹操占据兖州,征辟满宠为许都令,足见曹操对满宠的赏识,这一次,面对汝南这个烂摊子,曹操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满宠。

    蔡城外。

    正向东行进的赵云军与迅速杀到的虎豹骑相遇,结果可想而知。尽管赵云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在骁勇善战的平原虎师——虎豹骑面前,还是显得不堪一击。

    “向葛坡撤退!”赵云亲自断后,掩护靠着两条腿奔跑的士卒逃跑。

    在骑兵迅猛的追击面前,如果不是赵云阻扼曹兵的靠近,这一千余士卒只能还未逃回葛坡就失了性命。赵云边走边退,凡是接近的曹兵尽被其所杀,待屠戳百人之后,平日如狼似虎的曹兵再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跟着。

    这时,得到风声的刘辟、龚都已率余部逃入深山,面对曹军的追击,好不容易逃到葛坡的赵云军死伤过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得以活命。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赵云最终接纳了凌统的建议,南下光州,投奔江东。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葛坡以南的密林中,一支不及三百人的队伍正在蹒跚南行,他们的目的地是淮水的源头——光州。

    在这支队伍最前面,负责开道的是一个壮实的年轻将领,脸颊上的伤疤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这个人正是凌统。

    在他的身旁,瘦了一大圈的裴元绍伸手摘下枯枝上的一个野果,使劲咬了一口,然后“呸”的又全部吐了出来。

    “公绩,你看哪是什么?”苦涩的浆果让裴元绍的肚子更加觉得饥饿,他不禁四下张望起来。

    凌统顺着裴元绍指的方向打量,却见远处山粱上一缕炊烟袅袅,凌统见此大喜道:“按路程算,前面应该就是光州地界了,这炊烟必是猎人家的,我们过去瞧瞧。”

    裴元绍一听,狂喜道:“太好了,公绩你先去打探,我回去禀报将军。”说罢,裴元绍一猫腰,向着队伍的后面跑去。

    这时,一路辗转的士卒听到前方有人迹活动,个个兴奋的叫了起来,前面随凌统开道的几个士卒紧跟在凌统后面,一阵猛赶之后,终于步出丛林。

    “什么人?”未等凌统缓过气来,身畔即传来一声大喝。

    随即,拥上几十个手持兵器的精壮汉子,将凌统这几个人围了起来。

    凌统以为遇上了贼寇,急忙拔刀护卫,这时,就听得一个操着江东方音的声音惊问道:“你可是凌公绩?”

    江东吴越侬语,尽管凌统是会稽人氏,但这近一年在汝南的生活几乎让他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南方人,现在,倏然间听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凌统不禁心头一震,这一年来除了裴元绍、赵云外,还没有其它的人喊过自己的字。

    凌统慢慢抬起头,忽然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际,凌统犹自不信,使劲擦了擦眼睛,道:“是周——!”

    未等他话说完,问话之人已是一下猛扑过来,将凌统抱住,连声说道:“是公绩,真是你吗?”

    “都督!”凌统认出抱着自己的人正是周瑜。

    只不过,一年不见,周瑜也变了模样,曾经的那个英俊潇洒的美周郎多了几分成熟,少了一点轻狂。

    “都督,你怎么在此地?”凌统喜极而泣。

    “我也要问你此话,公绩怎么到了这里?”周瑜狠狠的拍打了几下凌统的后背,大笑道,他的眼中这一时也是湿湿的。

    这时,赵云、裴元绍、丁奉相继赶到,大家都欢喜不已,在光州这个潜藏在深山里的小地方,周瑜和凌统这两支军队能够不期而遇,若不是上天的安排,谁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在凌统的引见下,周瑜与赵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这两人皆是不世的俊秀,赵云佩服的是周瑜的智略,周瑜倾慕的是赵云的武艺。

    他们两个,一个出身河北,一个出身江东,若没有这乱世纷争,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到一块,而今,命运使然,让他们相聚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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