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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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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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0 12:06: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6-8-8 17:22 编辑 <br /><br />热血兄弟连-第一章 “我们想要那翅膀”
美国陆军101空降师506伞降步兵团团E连的成员来自全国各地,有不同的背景。他们其中有农民、矿工、山里人,还有南方腹地的子孙(注:南方腹地:美国东南部一地区,通常包括亚拉巴马州、佐治亚州、路易斯安娜州、密西西比州和南卡罗来纳州)。有些人家里非常穷,有些人则来自中产阶级家庭。一人来自哈佛,一名来自耶鲁,两人来自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只有一名是老兵,还有几个人来自国民警卫队或预备役。他们都不是职业军人。
他们在1942年的夏天集合在一起,当时欧洲已经经历了3年的战火。到1944年春末,他们将成为空降轻型步兵师的一个精锐连队。
E连的140名官兵从全国各地来到E连的出生地:佐治亚州的塔可亚(Toccoa)基地。但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内战后出生的年轻人,皆为白人(当时美国军队还存在种族歧视)。除3人外,其余未婚。大部分都作过猎手或在高中时是运动员。
他们是自愿做伞兵的。为了刺激、荣誉、而且与其他的兵种相比,每月士兵多挣50美元、军官多100美元;但他们想做伞兵的真正深层次的个人原因在于:1 按照罗伯特·拉德(Robert Rader)的话说:“他们想比别人更为出色。”与其在军队里整天闲晃,还不如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去做。他们想使自己的军旅时光或更加积极、成熟和具有挑战性。
他们清楚他们是要去打战,他们不想同缺少训练、准备不足、缺少动力的士兵并肩作战;他们宁可作为一名伞兵去打冲锋,也不愿做个对同伴没有信任的普通步兵,(“前者的危险更小”)他们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他们所尊敬的,而不是他们看不起的。
他们都受过大萧条的苦,身上还有那个时期留下的伤疤。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穿着漏洞的鞋子、破烂的衬衫、饿着肚子长大的,家里没有汽车,甚至没有收音机。他们的教育被大萧条或者战争耽误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非常热爱我的祖国。”哈瑞·威尔什(Harry Welsh)48年后说。
无论他们有怎样正当的理由抱怨生活对他们的不公,他们都没有怨恨生活或是他们的国家
大萧条也给他们带来积极的东西,他们自立、习惯于艰苦的工作和服从命令。通过体育运动或打猎(或兼而有之),他们获得了自我价值和自信。
他们清楚将置身于巨大的危险中,而且要作出牺牲。他们不愿将青春奉献给一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他们想投掷棒球、而不是手榴弹,打.22口径的来复枪,而不是M-1。但既然已经卷入战争,他们决定尽可能积极的度过军旅时光。
他们对空降兵知之不多,只知道他是一个新的兵种,成员都是自愿的。他们被告知体能训练将比他们以前看到的,或者说比其他任何陆军兵种的体能训练还要严酷。但这群年轻的雄狮们充满了渴望。他们期待,一旦完成训练,他们将比开始时更加高大、强壮和勇猛,而且他们还将同一起训练的家伙并肩作战。
“大萧条结束了,”卡伍德·李普(Carwood Lipton)回忆起1942年的夏天,“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它将深刻地改变我自己。”它也将深刻地改变他们所有的人。
赫伯特·索博(Herbert Sobel)中尉来自芝加哥,是E连的第一个成员和连长。他的副手(副连长 excuive officer, XO)克拉伦斯·海斯特少尉(Clarence Hester)来自北加利福尼亚。索博是犹太人,城里人,在国民警卫队升为军官。海斯特从士兵做起,在候补军官学校(Officer Candidate's School,OCS)升为军官,大部分的排长和副排长都是来自候补军官学校,包括少尉迪克·温特斯(Dick Winters,来自宾西法尼亚),沃尔特·穆尔(Walter Moore,来自加州的田径队),刘易斯·尼克松(Lewis Nixon,纽约人,耶鲁大学),S L马西森(S. L. Matheson)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后备军官训练队的毕业生。索博当时28岁,其他人都是24岁或更小
E连与D连、F连和营指挥部所属连构成506伞降步兵团的第二营,营长罗伯特·史泰尔少校(Maj. Robert Strayer),一名30岁的预备军官。506团团长辛克上校(Col. Robert Sink),西点军校1927年的毕业生。506团是一个试验部队,是第一个将新兵的基本训练和跳伞训练结合在一起的伞降步兵团。他们在一年的训练之后将加入第101空降师。军官和士兵一样是第一次接触跳伞。他们这些老师有时只比学生多一天的知识。
最初的士官们都是老兵。沃尔特·戈登(Walter Gordon)回忆说“我们尊敬他们就像尊敬上帝一样,因为他们带着肩章,是合格的伞兵。可是他妈的,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向后转,他们比我们强,我们都是些新手。到后来,我们回顾过去,我们看不起他们,他们比不上我们那些升至下士或中士的人。”
E连的第一批士兵是弗兰克·帕康提(Frank Perconte)、赫尔曼·汉森(Herman Hansen)和卡伍德·李普。几天后E连满编:军官8人,士兵132人。 分3个排(Platoon)和一个连指挥部。每排有3个12人的步兵班(Squad)和一个6人的迫击炮班,作为轻型步兵连队的配置,每个步兵班配备一挺机关枪,每个迫击炮班配备一门60毫米迫击炮。
506团在塔可亚基地训练过程起初有500名军官,5300名招募新兵,到训练结束剩下148名军官和1800名士兵,大部分人被淘汰。
大兵埃德·提普(Ed Tipper)说起他在E连的第一天:“我抬头看着不远处的Currahee山,对某个人说,我敢打赌当我们完成这里的训练内容后,他们最不可能让我们做的就是爬上那座山的山顶(Currahee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是山丘。但他比操场高1000英尺,是这个地方最高的。)几分钟后,有人吹哨子了。大家集合,被命令去换上靴子和运动裤。我们换好后,再次集合,然后跑将近3英里到山顶再跑回来。”他们第一天就有人退出了。整整一周,他们都在跑上跑下Currahee山。
到了第二周结束时,提普接着说:“我们被告知‘放松放松,今天不跑了。’中午,我们在食堂吃了一顿美味的意大利面。当我们吃完出来,哨子又响了。我们被告知,‘命令更改,还要跑’我们跑上Currahee,又跑下来,后面跟着几辆救护车,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在吐。那些掉队的或接受军医邀请坐救护车回来的人发现自己当天就被打发走了。”
Currahee来自于印地安语,意为“我们孑然独立(We stand alone!)”,这是伞兵们将来作战的方式。它成为了506团的口号。
官兵们每周上下Currahee山3到4次(速度达到50分钟一个来回)。除此之外,他们还做俯卧撑、引体向上、抱膝和其他体操。
士兵们不训练的时候,就学习士兵的基本知识,从近距离命令训练到背上全套装备夜行军。第一次夜行军是11英里,以后每次增加1、2英里。行军过程中不许休息、不许抽烟、不许喝水。每次行军结束,索博都会检查士兵们的水壶是不是满的。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2 编辑 <br /><br />熬过来的人是因为他们有强烈的决心,以及他们渴望得到大家的认可:他是特殊的人。像世界上所有的精锐部队一样,空降兵有其独一无二的徽章和标志。士兵在通过跳伞训练后会得到一枚银翼徽章,别在上衣左边的口袋上;在上衣的左肩处和军帽上也会加上标志,并且有资格穿上空降兵靴,可以把裤脚塞进靴子里。
戈登说“现在(1990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但那时我们为了穿上空降兵的军装,都准备拿生命去交换。”
唯一的休息是上课,他们学习武器知识、读地图和指南针、步兵战术、密码、打信号、野战通话、无线电器材、控制板和接线、破坏。到了徒手搏斗和刺杀联系时,又得用到他们那发抖的肌肉。
当他们发到步枪时,被告知要像对待老婆一样温柔地对待他们的步枪,它是属于他一个人,要在战场上与他共眠的。他们学会在蒙上眼睛的情况下拆卸步枪再把它组装好。
为了准备散兵学校的训练,塔可亚有一座35英尺高的模拟塔。士兵们在上面训练得到一种真实跳伞时的感觉。
所有的活动都伴着整齐的呼喊、口号、歌曲或叫骂。这些19、20岁的新兵从全国各地进入到一个完全由男性组成的群体中,没有了家庭和文化的束缚,他们用语言作为形成凝聚力的一个手段。军队里最常用的是F-词,它代替了形容词、名词和动词。韦伯斯特(David Kenyon Webster),哈佛英语专业的学生,承认他很难习惯这些“无耻的、单调的和没有想象力的语言”。比如:厨师叫做“those ****ers或者****ing cook”,做一件事叫做“**** it up”,这些F-词使这些由男孩转变成男人的大兵们感觉更加勇猛,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感觉自己是一个集体的一部分,是自己人。
士兵们学会的不只是骂人、打枪和超越自身身体极限的体能训练,他们还学会了不折不扣的服从。小的违命会立刻受到惩罚,通常是做20个俯卧撑,再严重一点则取消周末的外出,或带着全套野战装备在操场上跑几个小时。据戈登讲,军队里有一句俗语:“我们不能让你做任何事情,但我们能让你因为没有做而后悔。”
E连学会了作为一个整体行动。几天的队形训练之后,这140人就能够像一个人一样1/4转身、半转身或向后转,或者中速、全速跑步前进。
所有这些对于任何的部队都是一样的,学习喝酒(几乎全是啤酒)也一样。一边喝酒一边唱军歌。几乎每次结束时都会有人侮辱另一个人的老妈、情人、家乡或是他的宗教信仰,然后就会打架,鼻子流血,眼眶青紫。然后互相扶着喊口号,还没回到营房,又成同志了。
这些共同经历的结果是一种外人所无法了解的亲密。同志比朋友、兄弟还要亲密。他们的关系不同于情人的关系。他们彼此的信任和了解是各方面的。他们知道彼此的生活故事、参军以前做什么、在哪里参军以及为什么参军、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能干什么。晚上听到咳嗽就知道是谁的声音,夜间演习时能通过侧影辨别出来人。
这种认同自上而下从陆军到师到506团到二营到E连到排到班。513伞降步兵团的大兵加贝尔这样描述他的经历:“我们三个人,杰克、乔和我…成为一个实体。在我们这个紧密的集体中有很多这样的实体。一般来说,同一班或组的3、4个人很容易被认同为一个实体。这种共同的东西永远也不会被丢弃,不会被复制。这样的实体常常会构成一个班,在战场上取得难以想象的战绩。他们绝对会为彼此去挨饿、去流血、去牺牲。整个班会不顾后果保护/拯救他们,同时不断地为此而咒骂他们。这样一个步兵班、机枪组或侦查组是一个玄妙的集合体。
这种在训练中形成并在战斗中加深的同志情谊会延续一生。49年后,马拉其(Don Malarkey)在写到1942年的夏天时说:“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的开始,我成了E连的一员。从那以后,没有一天我不在感谢希特勒,他让我能够与我见到的最有才华、最有鼓舞力的人所组成的集体联结在一起。”本书作者采访的每一名E连的成员都有过类似的说法。
士官是由士兵一步步升上来的,他们逐渐取代了原来的老兵:那些老兵随着训练强度越来越大而退出了。一年之内,E连的所有士官都是从第一批士兵中选拔出来的。其中就有:雷尼(Myron Ranney)、波义耳(Leo Boyle)、加尼亚(Bill Guarnere)、李普、马丁(John Martin)、拉德(Robert Rader)和泰勒(Amos Taylor)。他们都深受尊重。
军官们除索博连长以外,也都受到士兵们的尊重。雷德说:“我们无法相信温特斯、马西森(后来成为少将)、尼克松,还有其他的军官这样的人的存在,他们是最优秀的人,哪怕是想到他们会愿意同我们在一起就是个奇迹。温特斯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他坦诚、和善、真心地关心我们和我们的体能训练。他甚至是一个羞涩的人,踩到大便时不会说‘SHIT’,如果有人问他‘你晚上有约会吗?’他会脸红。”
温特斯同别的军官不一样,他既不幽默也不固执。“他从不自认为是上帝,从来都是一个真实的人!”他是这样一个军官,他让士兵们完成任务,是因为他别无他求,只要他们做得最好。“你非常爱戴他以至于不愿让他失望”。
温特斯当时以及现在都被E连的人崇敬。
温特斯少尉在连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索博。
索博身材高瘦,一头黑发。犹太人、做过成衣商,对户外运动不在行,E连里面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比他好,索博的语言很“滑稽,与别人不一样”。浑身透着傲慢。
索博是一个心胸狭窄的暴君,被放到了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位置上。如果他不喜欢一个人(不管为什么),他都会因为最小的冒犯,真实的或想象的,而赶走那个人。
索博想要让他的连队成为团里最好的连队。他的办法是苛求E连的人。E连的人训练的时间要比别人长、跑得要比别人快,训练要比别人更艰苦。上下Currahee山的时候,他总是在最前面,晃着头、拍着手,回头看有没有人掉队。
提普说:“我记得有很多次,长跑以后,大家都累极了,等着‘解散’的命令。而索博则在大家面前跑来跑去,喊着:‘站直了,站直了!’除非他满意的看到我们贯彻了他的命令,否则是不会让我们解散的。当然,我们不可能让他满意。但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想要那翅膀。”
戈登一生都恨索博。他1990年说,“直到D日我降落到法国以前,我一直在同这个人作战。”如果在战场上,索博不会活过5分钟,要么被敌人打死,要么被连里的人干掉。
索博对军官们一样苛刻。他们和士兵的体能训练是一样的。但士兵们在解散后就可以回营房了。而军官们还要研究作战手册,做索博布置的测试题。温特斯回忆说:“索博开会时,非常的颐指气使,根本没有讨价还价。他的声音尖厉、刺耳。他叫嚷而不是用正常的方式说话。那绝对会激怒你。” 连里的军官称索博为“黑天鹅”。
索博在连里没有朋友,他家都不愿跟他交往。但索博有个拥趸,上士埃文斯。两个人经常在连里挑拨离间。
索博这种人在军队中被称为Chickenshit(鸡屎),之所以称之为鸡屎,而不是马屎(Horseshit)或牛屎(Bullshit)是因为这样的人小心眼、做事不光彩而且总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其行为有:以强凌弱,肆无忌惮的争权夺利,给虐待披上纪律的伪装,睚眦必报,对于军队的条例,计较其文字的东西而不是其精神实质。鸡屎的存在使得军营更加难以忍受。
索博拥有对连里人的权威,温特斯则受到他们的敬重。两个人注定要发生冲突。E连的人谁也没有直接说出来,也不会承认发生的事,温特斯也不愿意那样。但事实上,他们在竞争E连的领导权。
第一集中温特斯被辛克上校提升为中尉,辛克上校事先没同索博商量,结果索博让温特斯做各种脏活,包括检查厕所或是负责伙房。
温特斯认为,如果不涉及他做事的方式,至少索博所做的是必要的。如果E连的人比别的连队的人跑得更快、训练时将更长,如果刺杀训练听着“日本鬼子要杀你了”一类的训诫,那么,E连会比别的连队更出色。
放下索博的心胸狭窄和武断不提,为温特斯反对的是索博的缺乏决断。索博既没有常识也没有军事经验。他不会认地图。在野外演习中,他常常转过身来问副手,“海斯特,我们的位置在哪儿?”海斯特会尽力在不使他感到尴尬的前提下告知他们的位置。但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索博做决定时既不思考也不同别人商量而他的突然决定常常是错误的。第一集中有个演习的故事,小说中的描写是索博在连队埋伏的时候突然跳起来叫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温特斯认为索博是“一个严格执行纪律的人,他把连队变成了地狱。你任何时候看到E连的人,天哪,他们总是绷得紧紧的。不管做什么事,我们都是在最前面。”雷德说起索博,“他剥夺了你正常的行事方式和你的尊严,但是你成了陆军中最优秀的战士。”温特斯认为索博的问题在于看不到“在连队中滋长的不满和鄙视。有两种领导方法,恐吓的方法和以身作则的方法。我们是被恐吓所领导的。”
小说作者在采访E连老兵时问他们,E连之所以团结,有凝聚力是因为有索博,还是有没有索博都一样。有人回答两种因素都有,有的则说‘是索博造就了E连,但是每个人都恨索博。温特斯说,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同样恨索博,正是这种共有的情感将E连结合在一起,我们必需挺住,不被索博害死。
索博是如此被连里的人痛恨,以致于他在本来能够赢得他们的尊重时,他都失败了。每个人都要通过俯卧撑的测试。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做35或40个。而要求只是30个。提普说,因为“我们都知道索博只能做20个。他总是在带领大家做操时停在这个数字上。如果测试公平的话,索博就会因不及格而被淘汰。”
“索博的测试是公开进行的。我和许多人在50码外,不是那么不经意地看着。做到20个的时候,他已经显出疲劳的样子。做到24、25个的时候,他的胳膊开始颤抖。他的脸通红,还在缓慢地坚持。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完成了30个俯卧撑。但他做到了。我们都不做声了,摇着头,没有人笑。索博并不缺少毅力。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把他作为一个笑话,这个想法让我们感到舒服。
伞兵都是自愿的。任何士兵和军官任何时候都可以离开。确实也有很多人离开了。索博没有。索博没有逃避成为一个空降兵军官的挑战,而去后勤连队谋个职位。同连里的每个人一样,他有同样大的决心要坚持下来。
二营营长史泰尔,同样治军严酷,第一集中,士兵们趴在满是动物下水的地上钻铁丝网的训练就是他想出来,并在感恩节那天用到了二营的训练上。
1942年11月底,常规训练结束。连里的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专长,迫击炮、机枪、通讯兵、野外伪装等等。大家都熬过来了,尽管曾经被折磨得要造反。克里斯滕森说,“我们都想,经过了这一切后,你往我身上仍什么东西,我都可以承受。”
在离开塔可亚基地的前一两天,团长辛克上校在读者文摘上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一个日军营在马来半岛72小时行军了100英里,创造了世界纪录。“我的手下可以做得更好“辛克认为。既然史泰尔的第二营接受了最艰苦的训练。辛克就挑选了第二营来证明,其余两个营坐火车去新的训练基地,第二营则步行。
在行军的第4天早上,马拉其发现自己起不来了,他只能手脚并用爬到排队吃早晚的队伍里。温特斯让他坐救护车去目的地。马拉其认为自己能行。在队伍离目的地还有一英里时,他们遇到了欢迎的乐队(史泰尔安排的,他们的行军轰动了整个乔治亚洲),马拉其突然就能直起身子来了,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
最后他们在75小时内行军118英里。实际行军时间33小时30分钟。只有12个人没有完成,尽管很多人最后一天是要靠在战友们的搀扶。辛克上校非常骄傲,他对记者们说:“没有一个人掉队,当他们跌倒时,他们也是脸向前倒地的。”莫尔少尉的E连3排是唯一一个没有一名士兵掉队的排,作为奖赏他们首先进入亚特兰大城。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6-16 17:18 编辑 <br /><br />第2章 “起立,挂钩!”
      本宁堡,麦考尔营,布拉格堡,尚克斯营
        1942年9月---1943年9月
  本宁堡,尤其是那个政髟于跳伞训练的平锅地区,情况可能比托科阿还要惨。那是团的驻地,是荒凉的沙土地上的一些矮小的木屋。不过,对E连的人来说,本宁堡还是个比较宽松的地方,这是因为他们不是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进行体能训练,而是进行空降兵的实战训练。
  伞兵学校的训练本应从体能训练开始(A级),然后按每周一个级别训练,逐步转入B、C、D级。可是第506团却跳过了A级。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1营先期抵达后就进入了A级训练。这一来使得伞兵学校派来带体操和跑步的士官觉得很尴尬。从托科阿毕业后过来的学员就笑那些士官。在跑步方面,他们要从倒着跑开始,向那些士官发出挑战,要和他们比赛,经过一两个小时的训练之后,他们问那些已经气喘吁吁的士官什么时候能通过热身活动,开始进入真正的训练。经过两天的不恭敬对待之后,那些士官就向指挥官汇报说,506团的人体能比他们强得多,所以这个团的所有连队都立即投入了B级训练。
  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E连每天早上都跑步来到伞兵棚,学习如何收叠降落伞。接着,他们又跑步回到平锅去吃午饭。下午就从一个悬吊在离地面4英尺的假飞机机身的模拟门里往下面的锯末堆上跳,练习如何卸去悬吊着的降落伞背带,或者从一个30英尺高的跳伞塔上,背着另一端固定在钢缆上的降落伞背带往下跳。
  随后的一个星期,进行的是C级训练。他们从250英尺高的伞塔上进行自由跳伞或有控跳伞的训练。有一个塔上还有坐位、减震器、导伞绳,其他每个塔上都有4顶伞,到达悬臂高度的时候,这些伞就会自动打开。白天每个人要从这些塔上向下跳好几次,晚上还要跳一次。
  C级训练有一个特点,就是用一台鼓风机在地面上鼓起一阵大风,把伞和人都朝一个方向吹,用这样的方法来教学员如何在着陆之后控伞和收伞。
  经过一个星期在跳伞塔上的训练之后,他们已经做好了接受D级训练的准备。这可是动真格的,要从C-47运输机上下跳5次。完成5次动作的人就能获得伞兵的银翼徽章了。前一天晚上,学员们把伞包打好,然后认真检查,接着又重新打了一遍,再度进行认真检查,一直忙活到当晚23点。第二天早晨5点30分吹起床号后,他们就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劳森机场,一路上歌声和口号声都很响亮,显得信心十足。他们背起降落伞,在一排排长登上坐下,等候登上C-47的通知。有人在开玩笑,有人在说笑话,有很多人在抽烟,有人笑得很不自然,还经常有人上厕所,有的则在反复检查降落伞和挂在胸前的备用伞。
  每24个人乘一架飞机。除了一两个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第一次乘飞机。C-47攀升到1,500英尺之后,开始在空中盘旋。跳伞长是个士官教官。红灯亮起来后,他高声喊道:“起立,挂钩!”大家都把自己主伞包背后的引张索钩到座舱上方中间的拉伞钢缆上。
  “设备检查情况报告!”跳伞长大声下达命令。
  “12号检查完毕!”“11号检查完毕!”报告依次进行,直到1号。
  “靠拢,站到门前面去!”
  第一个人走到打开的舱门口。给每个人下达的指令都是两眼平视,不要向下看,这显然是从心理因素来考虑的。此外还要求大家把双手放在门的外侧,绝对不要放在内侧。手放在门外侧之后,就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人留在飞机上了。只要轻轻一碰,甚至连感觉到后面的人要走上来,都足以使他脱离飞机。正如戈登说的,如果他把手放在门的内侧来稳定一下情绪,“如果他不想跳,后面有12个人也别想把他推出去。这就是恐惧的力量。”跳伞长一旦发现有人把手放在门的内侧,就会把这个人拽回来,让别人先跳。
  根据戈登的说法,大多数人“都做好了充分准备,到了即使不带降落伞,也敢往下跳的程度。第506团总共有94%的人考核合格,创下了一个到现在还没有被打破的记录。第一次是一个一个地跳。只要谁到了门边上,腿上被跳伞长轻轻拍一下,他就往外跳。”
  “我慢慢地走到门口,纵身跳进让人惊心动魄的广阔空间。”韦伯斯特回忆说,“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钩在拉伞钢缆上的引张索把主伞包的背后盖拽掉,系在伞顶的分离索把伞衣从背包中拉出,接着人就离开了飞机。突然产生的气流使降落伞立即张开,跳伞者可以感觉到张伞时的剧烈震动。
  “从这时候开始,跳伞就很有趣了。我飘浮着向下落,不断地摆动,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叫做来回打晃。我很高兴地四下张望,只见天上飘着许多意气风发的伞兵,相互大声呼喊着。”
   
    站在打开的机舱门口,显然是一种考验。那些以前在训练中表现出色的、那些后来像普通步兵一样英勇作战而获得军功章的,都可能会愣在那里发怵。有时候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这个机会不是在别人都跳下去之后,就是在第二天。通常,一个人只要发怵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再跳了。
  E连就有两个人发过怵,死活不肯往下跳。其中一个是二等兵乔。拉米雷斯。他被推到机舱的尾部。可是等大家都跳下去之后,他又对跳伞长说他愿意跳。飞机继续在空中盘旋。这一次他跳了下去。正如二等兵罗德。施特罗说的:“比起第一轮就往下跳,这需要更大的勇气。”
  当天下午,E连又跳了第二次。这一次还是一个一个地跳。接下去的一次就是密集跳伞。一组12个人来到门口之后,跳伞长大声下达了一连串“走!走!走!”的口令。使他感到惊讶的是,每个组都是在6秒钟之内就跳出去了。卡森在日记中写道:“我觉得我已经到了跳伞狂的地步,因为我在地面的时候总是想到跳伞的时候那股刺激劲,于是还想再跳它几次。我一想到张伞时那猛然的一拽,我就情不自禁地大声喊叫。”
  第四跳安排在圣诞前夕。圣诞节全连放假一天,还吃了一顿丰盛的火鸡宴。连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不在家过圣诞。卡森写道:“一点也不像过圣诞节,既没有雪,也没有树,更没有礼物,妈妈和爸爸也不在。”
  12月26日进行了最后一跳。每个人都获得一个证书,证明他“从即日起已经具备了作为合格伞兵的资格”。接下来就是最令人自豪的时刻--佩戴银翼徽章。为了这一时刻,他们进行了半年的艰苦训练。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是E连的每个成员,也是506团的每个成员终身难忘的时刻。
  辛克上校举行了一次全团分列式阅兵。之后,他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自己站在一个高台上宣读当天的命令(后来每个人都得到一份打印件)。“你们现在已经是我们团的成员了。”辛克宣布说:“这是美国陆军最优秀的团之一,当然在世界上也是数得着的。”他说要给他们放10天假去探亲,并提醒他们说,“有些事情希望你们能做到--不仅是休假的时候要做到,而且要成为一种信念去指导你们的人生。”他要求他们走路要昂首挺胸,要有军人姿态,注意个人仪表,还要记住“我们的战斗口号和格言'科拉希',意思是'独立作战'。我们共同独立作战。”
  他命令士兵们“别被投进监狱”,然后就让他们解散了。他们离开的时候,个个都佩戴着银翼徽章,穿着擦得铮亮的靴子,裤脚是束进靴子里的。他们回到家里之后,父母和亲朋好友都赞叹不已,显然是因为他们有强健的体魄,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在过去半年中建立起了自信心。他们所通过的训练课程,5个志愿者中有3个都通不过。他们经受住了索贝尔的惩罚与折磨,他们从飞行中的飞机上跳伞成功。他们都是佼佼者。
  不过,他们可不能成为无视美国陆军规章制度的佼佼者。辛克上校告诫他们假期一结束就回本宁堡。可是1943年1月时的美国航空、铁路和公路交通系统的运输能力很差,506团的休假者中有一大批人都没有能如期返回部队报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辛克上校组织了一次全团阅兵。所有的人都穿上最好的军装,或者叫做军礼服。他们齐步从一条砂石路上走到炊事兵简易住房后面的一片空地上。辛克先下令大家立正,然后下达“稍息”的口令。大家注视着一名中尉,鸦雀无声地听他念着一串名字,每个连一个,都是最后回来报到的。
  “E连二等后约翰。多伊。”中尉大声喊道。站在中尉身边的小鼓手敲起一阵柔和、悲哀的鼓声。两名挎着冲锋枪的士官走到多伊前面。多伊出列,脸色苍白。两名士官站到他的两侧,随同他向前走。小鼓继续敲着。他们走到中尉面前,听他宣读命令。二等兵多伊被从伞兵中除名,送到步兵连队去。
  中尉把多伊手臂上的506团臂章、胸前的银翼徽章、帽子上的伞兵徽章摘下来,全部扔在地上。这简直太侮辱人了,在场的官兵都在暗暗诅咒。韦伯斯特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有一件事把我们气得简直要打人。在鼓手旁边的,是个行为不得体、让人倒胃口的混蛋中尉,替每个走到前面来的人拍照。在朋友面前丢人现眼已经够倒霉的了,在这种时候还被人拍照--真该把那个中尉枪毙掉。”
  还不仅如此。一辆吉普车开过来,把二等兵多伊的军用背包和背囊扔了出来。他还得脱下靴子、换上普通鞋子,像普通步兵那样把裤脚露在外面(伞兵们称之为“直筒”裤)。他捡起自己的背囊和背包,在两个冲锋枪手的押送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小鼓继续敲着,一副凄凉的情景。这个场面重复了9次。
  从那以后,506团再也没有发生休假逾期不归的事情。
    1月末,E连随506团的其他连队一起跨过查特胡奇河,进入本宁堡在亚拉巴马的营地。这简直就像从监狱走向自由。这里的营房很舒适,伙食也好。除了军人服务社,还有一个电影院。训练以班作战为主,尤其是逐屋作战比较有意思,经常有一些爆炸。大家用空包弹相互射击,投掷冒烟的手雷。又进行了第六次跳伞训练,而且这是第一次携带步枪。
  卡森的日记捕捉到这些冬日的情趣。
  2月8日:“昨天夜里,我们简直像翻了天,打起枕头战,在营区里闹得不亦乐乎。闹腾了三个多小时,我们觉得累了,才去睡觉。”
  2月11日:“(下士乔。)托伊、(中士乔治。)鲁兹和我去了哥伦布。打电话找姑娘们聚会,开心又开心。在聚会的时候,我碰见了哥伦布的关键人物贝蒂,最后我们不得不返回,回到这里已经是凌晨4点45分。”
  2月12日:“回到哥伦布的奇克索花园,度过了又一个愉快的夜晚。贝蒂跟我情投意合极了。真的很有意思。凌晨4点45返回,5点半就睡眼惺忪地上了岗。”
  3月份就要“收拾行装,准备开拔”了。北卡罗来纳州的麦考尔营是一处令人赞叹的战时建筑。1942年11月7日,它占有的荒地有6,200英亩。4个月之后,就在里面修建了65英里长的铺装道路、一所1,200个床位的医院、5座电影院、6个巨大的啤酒园,一个完整的有3条5,000英尺跑道的全天候军用机场,此外还建起了1,750座房屋。营房都有取暖设备,轻便床上都有床垫。它的命名是为了纪念二战中牺牲的第一个美国伞兵、第82空降师的二等兵约翰。T。麦考尔。11月8日他死在北非战场,营地破土动工也在这一天。麦考尔营是空降兵的大本营。
  训练的强度加大,复杂程度也提高了。跳伞时不仅要携带步枪,还有其他小型武器。跳伞时,火箭筒是不能拆卸的,轻机枪也不能拆卸(虽然支架可以卸下,由另一个携带)。60迫击炮和它的底座要由两个人携带。此外伞兵还配备有食品、弹药、地图、手雷、高爆炸药以及其他许多东西。有些人跳伞的时候超荷负重达100磅。
  跳伞训练完成之后,就是连续两天或者三天的树林中的作战训练,重点放在部队的快速机动和敌后大部队作战。到黄昏时分,排长们被叫去看了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并被告知第二天早晨应该到达的位置。
  索贝尔上尉让外号叫“泡泡眼”的二等兵罗伯特。温给他当通信员。他把温派去确定各个排的位置。温最后“迷了路”,找个地方补觉去了。到了早晨,索贝尔让温说明为什么会迷路。
  “因为太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温回答说。
  “你最好学会在黑暗中观察。”索贝尔说了他一句,然后让他回自己的班里,把埃德。蒂波调来代替温当通信员。“由于我的'帮助',”蒂波讲述说,“索贝尔就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把地图、罗盘和其他一些东西放错地方。他还得到其他一些人类似的'帮助',所以被弄得晕头转向,比以前更容易丢三落四。我们都希望他犯个大错误,然后被撤换掉,这样我们到打仗的时候就不用受他指挥了。”
  “你们的步枪是你们的第二生命。”索贝尔总是对部下这么说。“它任何时候都应当由你控制着。”有一次进行夜间演习,他决定给部下一个教训。他和军士长埃文斯悄悄地潜入连阵地,把那些睡觉的人的枪都给摸出来了。他们这一手干得很漂亮。到天亮的时候,索贝尔和埃文斯总共摸出来将近50条步枪。埃文斯得意洋洋地把全连集合起来,索贝尔就开始骂他们不是好兵。
  正当他大声数落部下的时候,F连连长带着约莫45个手下的人走过来。原来索贝尔和埃文斯摸错了地方,跑到F连的营地上,把人家的枪给摸来了。这件事把他弄得非常尴尬。
  过了一两个星期,索贝尔在一次跳伞中扭伤了脚。于是他就和埃文斯先回营地去了,连里其他人仍然留在野外。连长和军士长回去之后,进行了一次私访。他们检查了E连所有人的军用小手提箱、衣服、个人物品。他们搜查了每个衣服口袋,撬开箱子,拆开女朋友和家人的来信,没收了在他们看来违禁的所有物品。“我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卡森很有意见地说,“当时还没有毒品嘛。”
  索贝尔张贴了一个清单,写明了违禁物品、违规者姓名以及处罚办法。从野外训练回来、又累又脏的人们发现,他们认为是个人物品的每一样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像内衣、袜子、牙膏、牙刷全都堆在床铺上。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东西被没收。主要是私藏的弹药、违规的衣物以及色情物品,还有高档衬衣、从伙房里偷来的水果鸡尾酒麦桃片罐头,全都被没收了,后来一件也没有发还。有一个兵一直在收藏避孕用具。有几只安全套显然是可以允许的,可是200只就违反规定了。它们被列在索贝尔的没收物品清单上。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蒂波回忆说。“在索贝尔这次袭击之前,我只是不喜欢他,还没有真正恨过他。这件事之后,我认为他是我的私敌,我不欠他忠诚,也不欠他别的什么。每个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有人在私下议论,连队投入战斗之后,谁会对索贝尔开枪。蒂波认为这只是议论议论而已,“不过,另一方面,我感觉E连里头有一两个伙计虽然少言寡语,但是只要一有机会,完全有可能就把索贝尔给宰了。”
  在接着进行的一次野外演习中,E连接到通知说,要他们指派一些人做模拟伤员,给卫生员提供包扎伤口、上石膏和夹板、用担架撤离伤员之类的实践机会。索贝尔得到通知,要求自己假扮伤员。卫生员给他打了一针真麻醉剂,脱掉他的短裤,真的在他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口子,模拟阑尾手术。他们把切口缝合之后,包上绷带,贴上医用橡皮膏,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索贝尔火冒三丈,这也在情理之中。他要求对此事进行调查,可是却不见下文。在E连找不出一个人能指认搞恶作剧的是哪些卫生员。
  关于E连的人究竟有多棒的问题,终于在麦考尔见了分晓。陆军部对斯特雷耶的2营(该营因向亚特兰大的行军早已大名鼎鼎)进行一次标准的体能测试。这个营的合格率为97%。这是陆军有史以来得分最高的营。来自华盛顿一个姓雅布隆斯基的上校认为斯特雷耶在比分上做了手脚。温特斯回忆说:“他们让我们重新来了一次。当官的、当兵的、后勤人员、炊事兵、所有的人--结果这次我们达到了98%的合格率。”
    提拔晋升的好运转向了E连。它的3名上士詹姆斯。代尔、“讨厌鬼”哈里斯、迈克。兰尼原来都是这个连的士兵,是从二等兵一步步上来的。其他的中士,像利奥。博伊尔、比尔。瓜奈若、卡伍德。利普顿、约翰。马丁、埃尔默。默里、鲍勃。雷德、鲍勃。史密斯、“莽汉”泰勒和默里。罗伯茨等人也是如此。卡森当了下士。马西森中尉提到团里当参谋,尼克松、赫斯特和乔治。拉文逊3名中尉都调到营里去当参谋了。(直到战争结束,第2营的每个职务空缺都是由E连出来的军官填补的,D连、F连和团部都没有一个军官到营里任职。温特斯作出了如下的评论:“这就是营、团部和E连之间的通联总是这么好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重要任务似乎都是交给E连的原因。”)
  5月初,哈里。韦尔什少尉被分配到温特斯的1排任职。他是个很难得的军官。1942年4月,他主动要求到空降兵来,分配在第82空降师504伞降步兵团。他经过空降学校的训练,当上了中士。总共当了3次。每次都是因为打架被降为二等兵。不过,他是个意志顽强的小个子爱尔兰人,明显有着当领导的潜力。他的连长发现了这一点,推荐他上了候补军官学校。
  韦尔什被分配到506伞降步兵团2营E连。他原来想回504团,但是陆军条令规定,候补军官学校毕业生都要分配到新单位,因为怕他们回原单位会跟那些当兵的朋友过于熟悉。索贝尔把韦尔什分到温特斯的排。他们俩很快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友谊基于相互尊重,这种相互尊重来自他们对领导艺术的共同看法--即韦尔什所说的:“身先士卒。”
  5月底,E连打起背包,与506团的其他连一起,乘坐一列走走停停的火车来到肯塔基的斯特吉斯。在车站,红十字会的姑娘们给他们送来咖啡和油炸面圈。这一点小小的享受将是他们此后一个月里的最后一次。他们行军来到乡村地区,支起帐篷,挖露天厕所排便沟,吃的是陆军最喜欢的野战食品--“SOS”,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奶油牛肉片面包。
  1943年6月5日至7月15日在肯塔基、田纳西和印地安纳州进行了一场军事演习。这是迄今为止伞兵与滑翔机载部队的规模最大的联合空降演习。虽然这还不是打仗,但却是陆军能做出的最接近实战的安排。
  6月10日,506伞降步兵团被正式编入第101空降师,这一天也就成了该师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日子。506团的编入显然鼓舞了101空降师的士气,至少E连的人有这样的看法。
  这场以红军对蓝军的演习是在一片广阔而又偏僻的、森林覆盖的丘陵与山地进行的。E连进行了3次伞降。克里斯坦森对其中一次至今记忆犹新。在C-47运输机上又热又闷,从山地升上来的热气流造成了飞机的颠簸摇晃。“大牛“丹佛。兰德尔曼下士排在他那一组的最后,离打开的舱门最远。他开始朝头盔里呕吐。坐在他面前的人才看了一眼,就把午饭都吐出来了。这个过程依次向前传递着,而且不是所有的人吐的时候都用头盔接着,结果地上被吐得一片狼藉,机舱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坐在前面的克里斯坦森一直在忍着,可是谈何容易。“我的胃要造反……'他们怎么还不亮绿灯?亮了!'后面不断有人喊'走!走!妈的,快走啊!'我纵身跳进外面的新鲜空气之中。我觉得好像有人用魔杖在我头顶上挥了一下说:'克里斯坦森,感觉真美呀。'的确如此。“
  这次演习中还安排了夜间长途行军、徒步涉水、抢登敌岸。爬三步就要滑下来两步,经常被石头、树桩、树根绊倒,或者被密集的灌木丛划出一道道口子。不过有时候也能尝到田纳西州的山民做的油炸鸡。大家是疲惫不堪、身上又脏又痒。
  将近6月底的时候,演习结束。101空降师师长威廉。C。李少将嘉奖506团2营,说他们“有顽强出色的表现、充分合理的战术原则,还有明显训练有素的战士。”李将军还信心十足地说,“从未来的考验中,将进一步看出你们优秀的训练与领导艺术。”
  E连从斯特吉斯转移到肯塔基的贝克林里奇营。那里有营房,有热水淋浴,还有其他一些比较舒适的条件。可是这个营地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又要支起小帐篷,以地当床宿营了。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大多数人都获得10天的休假。他们回来销假后不久,整个师就乘火车去了北卡州的布拉格堡。
  全师都在做开赴海外前的准备,所以有一点很快就看得很明显了:布拉格堡是部队出国作战前的集结转运点。伙食比较好。营房里有床铺,还有热水淋浴,其他条件也好一些。但是真正让人看破玄机的,是整个部队的重新装备。当兵的全发了新衣服、新武器和新的装备。他们一连几天都到靶场去,校验步枪和机枪。
  他们要去哪儿?向东还是向西?去欧洲战场,还是地中海或太平洋战场?谁也不知道。猜测在排与排之间飞快地传播。很多人在打赌。
  周末的时候,当兵的都到费耶特维尔去“拉动消费”。放肆的聚会成了家常便饭,大多数是伞兵搞起来的。他们往往会拿布拉格堡的当地驻军出气,有时候还欺负滑翔部队的人,尽管那些人也是101师的。
  滑翔部队是由分配到滑翔团的正规军士兵组成的。虽然他们也是机载部队,可是他们不是自愿来的,被陆军看成是二等军人。他们拿不到每月50美元的补助,也没有专门的徽章,不穿皮靴,也不穿束裤脚的裤子。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制作出一些招贴画,上面贴着坠毁或者烧毁的滑翔机的照片,下面加上一些文字:“参加滑翔机部队吧!没有飞行费。没有跳伞费。但是绝对惊心动魄!”
  E连有几个人到布拉格堡的机场去,乘坐了一回滑翔机。在这种胶合板制作的箱子里降落的体会使他们坚信,跳伞着陆是一种比较好的办法。有一次李将军做了一次滑翔机飞行,降落的时候摔断了他几根肋骨。“下一次我就跳伞了。”他说道。“我们告诉过你了!”滑翔兵们大声说。(1944年6月,滑翔兵们终于得到了每月50美元的危险任务补助,还有了专门的徽章。)
    8月中旬,全师以团的建制编队集合,排着队走上等候在那里准备送他们上战场的20节列车。乐队演奏着《就在那边》。红十字会的姑娘们都哭了。上车后刚刚坐定,赌局就开始了:向北开往纽约,然后欧洲或者地中海,还是向西开往加州,然后去太平洋?
  火车沿哈德逊河向北,朝着离纽约城30英里的尚克斯营行驶。原先说是要让他们在纽约城的大街上列队行进的,可是没有兑现。结果却是一遍遍的检查,接着就是预防注射。克里斯坦森回忆说:“一针接一针,打得胳膊就像挂在身上的一根软塌塌的绳子。”军官和军士都得熟记《海外行动准备手册》上的内容。
  索贝尔写了一封固定格式的信,准备寄给每个伞兵的母亲。信的开头是:亲爱的女士”,接着写的是:“很快,您的儿子,上等兵保罗。C。罗杰斯(每个名字都是打字打上去的)就将从天空降落到地面与敌人作战并打败敌人。他将配发到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为了在战场上获得成功,他已经接受了几个月艰苦而又紧张的训练。”
  “请您经常来信,给他以关爱与鼓励,这将增强他的战斗意志。有了这个,他就会一往无前,为自己争得荣誉,使您为他而自豪,他的祖国感谢他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为国家服务。”他在每一封信的结尾都用花体签上“连长赫伯特。索贝尔上尉”。
  士兵们弄到了一些威士忌。他们喝惯了啤酒,所以喝威士忌还真受不了。克里斯坦森喝得醉醺醺的,“总想跑厕所”。刚开始喝威士忌的年轻人很多人都这样。兰德尔曼下士发现之后,把他架回去躺下。第二天早上,那些喝得晕晕乎乎的人还要哼哼呀呀地呻吟。全连列队走到码头,一条摆渡船把他们送到登船的码头上。红十字会的姑娘们送上咖啡和油炸面圈,这才使那些半死不活的人缓过劲来。
  很多人都骂骂咧咧的,部分原因是,他们原本希望出征前能在纽约的大街上步伐整齐地走一遭,可是未能如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让他们穿伞兵服,因为敌人的间谍看见之后就会知道有一个空降师要出国了。他们还不得不把肩上的101空降师的“啸鹰”徽章取下来。
  温特斯只记得一桩“跳板热”的例子。有一名军医官“鬼得很,知道吃什么就可以被收进病房,从而躲过这一次航行”。其他人都背着背囊和武器,成单行走上跳板,登上这艘由客轮改装的运兵船。这时候有人在念他们的名字,然后在名单上划一个钩,表示他们到了。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5,000人才全部上了这艘原设计运载1,000名旅客的客轮。最后,这艘运兵船先由驳船拖离码头,然后径直朝海上驶去。E连的人站在护栏边上,看着自由女神像逐渐偏离船尾方向。对几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第一次离开美国。他们心中不禁产生想家的情绪,同时还意识到“过去的一年是多么美好”--这从团的资料剪贴簿《科拉希》上就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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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2 编辑 <br /><br />第3章 “厕所勤务兵的职责”
           奥尔德本
       1943年9月--1944年3月
  撒马利亚号是一艘由旧印度邮客两用轮改装的运兵船。它原先的设计能力是运载1,000名旅客,可是这一次上了506团的5,000人。由于过于拥挤,条件变得非常恶劣。淡水是严格配给的。按规定,每次喝水的时间只有15分钟,全天加起来才一个半小时。淋浴用的是海水,而且是冷的。所有的人整天都得把救生衣穿在身上,水壶和子弹带也一起背着,不断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睡觉的时候不脱衣服,而且一张铺位分配了两个人。这就意味着一张铺分两人轮流睡,有一个晚上就要睡甲板或者过道或者任何能躺下睡觉的地方。船上的气味实在难闻。
  每天只供应两餐。克里斯坦森在描述他们第一顿早餐的时候说:“饭厅在最底层,而且楼梯上因为有油比较滑,可是我觉得我们是不会不下去的。等我们最后下到底舱的时候,那股难闻的气味简直让人窒息。供我们吃的东西盛放在几只大锅里,有水煮鱼,还有番茄。炊事兵穿着脏兮兮的白衣服,那斑斑污迹说明他们的衣服有好几天没换了。”大家都很饿,把这猪食般的东西都吃了。在韦伯斯特眼里,这个饭厅有点“水上疯人院的气氛”。
  吃饭至少打破了死气沉沉的一日生活,因为每天的活动就是在甲板上走动走动,倚在栏杆上看着护航舰只,或者就是赌博。赌博一直不断:打扑克,玩二十一点,赌双骰。大量的钱在不断地输赢中转手。有一天晚上,卡森就赢了125美元,可是第二天就输得精光。有人在看书,可是书实在是太少了。索贝尔上尉想带领大家做操,可是没有地方。这件事又成了索贝尔的笑柄之一。
  9月15日,撒马利亚号抵达利物浦港。第二天,一列向南去的火车把他们拉到了奥格伯恩圣乔治,在火车站,卡车把他们拉向新的驻地。天黑之后,他们靠手电筒照路,步行了一英里半的路程。战时的灯火管制使他们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作战地区。他们进入营地,眼前是一些尼生式活动房,里面有两只大肚子的烤火炉。他们领到了一条盖上身就让人发痒的毯子和一只床垫套,然后被带去看了供充填床垫套用的稻草。很快他们就睡下了。
  韦伯斯特写道,第二天早晨醒来之后,“我觉得自己是在好莱坞电影现场过夜的。这一地区全是童话书上那种小屋子,顶上盖着草,墙上爬满了蔷薇。一匹匹高头大马甩动长长的马鬃,踏着弯曲狭窄的卵石路面向前。在一片柔软的乡村绿地的映衬下,有一座古老的11世纪罗马式教堂。每到整点,教堂顶上那只钟就发出跟大笨钟一样的报时声。这里还有5家古老的小酒吧。它们的招牌在微风中晃动,仿佛是在欢迎我们来到这片盛产淡味苦啤酒的土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威尔特郡奥尔德本,在伦敦正西方向80英里,靠近亨格福德,离斯温顿也不远。E连将在这里驻扎将近9个月的时间,这也是它在一个地方驻扎最长的时间。
  奥尔德本和托科阿、本宁堡、布拉格堡差别很大。托科阿、本宁堡、布拉格堡都是与外界隔开的训练营地,E连官兵在那里过的是全军事化的生活。在奥尔德本,他们驻扎在一个小村子里。这里的人非常保守,墨守着自己的成规,对这些年轻的美国人进入他们的生活感到不舒服,发生摩擦的可能性很大。可是美国陆军提出了一项非常奏效的指导方案。从第一天早晨开始,他们用了大半个星期的时间,向官兵详细介绍英国的风俗、礼貌、习惯等等。尽管他们都很守纪律,但他们很快就产生了一个基本的想法,那就是要把宣泄留到到斯温顿、伯明翰或者伦敦以后。在奥尔德本这里,需要入乡随俗,在酒吧里喝啤酒时,他们都应该像英国人那样保持安静。
  他们还学着吃英国人吃的东西:奶粉、鸡蛋粉、脱水杏子、脱水土豆、马肉、抱子甘蓝、芜菁甘蓝、大白菜。军人服务社的东西是定量供应的:每个星期7包香烟、3条块状糖、1包口香糖、1块肥皂、1盒火柴、1包剃须刀片。
  索贝尔没有什么变化。到了第一个星期的周末,请假到斯温顿参加星期六晚上舞会的人拿到了外出通行证。索贝尔作了一项规定:跳舞的时候,谁都不准脱军上衣。二等兵托马斯。伯吉斯(一个来自伊利诺斯州中部的农村青年)羊毛的军上衣里面还穿了一件羊毛衬衣,跳舞的时候觉得有些热,就把上衣脱掉了。
  星期一上午,索贝尔把伯吉斯叫到办公室。“听说你星期六晚上在城里跳舞的时候把军上衣给脱了?”
  “是的,索贝尔上尉。”伯吉斯回答说,“可是我查了陆军的规定,上面写得很清楚,你在运动、跳舞或者干其他事情的时候,如果里面穿了羊毛衬衣,就可以把军上衣脱掉。”
  索贝尔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伯吉斯,我来跟你说说我打算怎么办吧。你要把军上衣套在工作服上穿它一个星期。每天晚上要穿着它睡觉。”
  白天的时候,伯吉斯一直穿着军上衣,可是他觉得到了晚上索贝尔不会来查他,于是就把上衣搭在床沿上。到了星期六下午,他又到索贝尔的办公室去拿通行证。索贝尔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伯吉斯,”他说道,“你的上衣可不像是晚上穿着睡过觉的样子。”于是就没有给他通行证。
  他们到英国来不是来跳舞的,而是准备进入欧洲作战的,所以训练计划安排得很紧。马拉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托科阿。他们每天在野外要训练8到10个小时,每个星期要训练6天。他们进行15、18、21、25英里的长途行军,进行夜战训练,每天用1个小时进行近战演练,还进行巷战、地图判读、急救、化学战以及德国造武器的性能与使用等方面的训练。他们进行了一次携带全部野外装备的演练,在24小时内行进了25英里。几天之后,又进行了一次携带作战行装,在12小时内行进25英里的演练。此外还安排了饵雷、排地雷、通联之类的特种训练。
  一个星期左右,他们就要到外面进行一次两到三天的演习。所设计的问题不仅给他们一些战斗机制运作方面的知识,而且教会他们步兵必须了解的基本知识:如何判读地形,如何利用有利地形,如何根据地形采取不同战术,尤其是如何在地面生存,在不影响体能的情况下一次在地面生存好几天。他们的军官都强调这些事情的重要性,说这是关系生死存亡的大事,第一次就必须本能地不犯错误,因为是不会再有第二次的。
  所以,E连的人逐渐了解了英国的乡村。他们对市镇、山丘和树林进行模拟攻击。他们挖了无数和散兵坑,就睡在里面,学习如何在雨天、冷天和饥饿的情况下也这样做。
  到了12月初,连队又回到野外,在很高、很荒凉、迎风的山坡上挖工事。排长要他们把散兵抗挖得深一些,可是在石头很多的土地上,这是很艰难的。不久,一支由谢尔曼坦克组成的装甲部队就开始进攻了。“它们就像史前的怪物一样,轰隆隆地往山上冲。”韦伯斯特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然后停下来,调转车头做横向运动。有一辆朝我冲过来。我的散兵坑深度不够,如果坦克从我上面开过去,就不一定很安全,于是我拼命大声喊叫,'冲我来吧!'它还真来了。”卡森在日记中写道:“这是坦克第一次从我的散兵坑上轧过去。真吓人哪。”
  戈登回忆说,当时夜间作业很多,“我们进行越野跋涉,翻越篱栅,通过树篱缺口,穿越树林,趟水过河。”各个班排的人原来就比较熟悉,通过这样的训练,关系就更亲密了。戈登说:“夜间我看见一个侧影,就能告诉你那是谁。通过他帽子的戴法、钢盔是怎么戴的、步枪是怎么挎的,我就可以告诉你他是谁。”他们在训练过程中学到的大多数东西,在后来的作战中都非常有用。但是最有用的,还是在英国的那些漫长、寒冷、潮湿的夜晚所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完全信赖与战友情谊。
  跳伞训练是定期进行的,而且是全副武装,学习利用降落伞的吊带引导自己避开灌木丛、道路、电话线杆、石头墙或者小树林,降落在开阔地或者耕作的庄稼地上。由于英国的气候寒冷潮湿,他们坐在C-47上等绿灯亮起的时候,双脚已经麻木了,落地时的剧烈撞击使他们感到钻心的疼痛。这些跳伞训练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学习在人员着陆后如何迅速集结。第一次进行这种训练的时候,E连2排的弟兄就遇到了麻烦,因为他们降落在离空降地带25英里的地方。
    气氛比较紧张,驻扎在附近的第82空降师的人,把北非、西西里和意大利的情况说给101师的弟兄们听。军官们尤其感到了战前的压力,但谁都不像索贝尔。温特斯说过这样的话:“这从他的性情上就表现出来了。他的脾气变得更乖戾,更像个虐待狂。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中士厄尔。黑尔回忆说:“有人在搞抽奖,赌的是谁会干掉索贝尔。”索贝尔弄到了一件空军的羊皮夹克,觉得很自豪,在野外训练中就把它穿在身上,使他变得越发显眼。蒂波记得,当时连队准备进行一次实弹突现靶演习,“索贝尔有几次差点被打中。从背后和侧面打来的子弹不止一次地从离索贝尔脑袋很近的地方嗖嗖地飞过去。他连忙把身体向下一缩,猛然回头喊上一两声,然后一跃而起。很多人因此发出笑声,或者打起手势。我不相信索贝尔会认为那是些偶然发生的事情,不过也许他就是这样认为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那样跳上跳下、跑来跑去的,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下面的人继续在作弄索贝尔。二等兵乔治。鲁兹能模仿别人的声音。有一天晚上,在进行越野行军的时候,E连走在全营的前面。行进速度老是因为碰到铁丝网而受影响。走在前面的是索贝尔。
  “索贝尔上尉,”一个声音喊道,“遇到什么障碍了?”
  “铁丝网。”索贝尔回答说。他还以为是在回答营长奥利弗。霍顿的问话呢。
  “把铁丝网剪开。”鲁兹继续大声模仿着霍顿。
  “是,长官。”索贝尔回答后就下令把铁丝剪拿到前面去。第二天上午,威尔特郡的农民就找到了斯特雷耶中校,一个劲儿地诉说铁丝网被剪开的事,说他们的牛现在跑得到处都是。斯特雷耶把索贝尔找去。“你们为什么要剪铁丝网?”
  “是命令我剪的,长官。”
  “谁?”
  “霍顿少校。”
  “不可能。霍顿有事上伦敦去了。”索贝尔傻了眼,可是一直也没搞清楚是谁在捉弄他,所以也无法进行报复。
  E连的军官、军士和士兵最担心的不是他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他的乱发脾气、动辄“嗨哟,还想当伞兵呢!”的挖苦以及他对战术问题的鲁莽态度。他们对他的不满日益增长,尤其是军士们。私下里叽叽咕咕有不少议论,不想要索贝尔率领这个连去打仗。其中起领头作用的一个是1排那个来自北达科他州21岁的中士迈伦。迈克。兰尼,还有一个是3排的“讨厌鬼”哈里斯。军士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所面临的是一个非常微妙,同时也非常危险的局面。如果采取行动,就会使他们面临战时不服从命令或者企图哗变的指控,不采取行动就会使全连遭到覆灭。
  兰尼、哈里斯和其他军士都希望排长们能把这个问题反映到辛克上校那里去,也希望辛克本人能发现这个问题,然后悄悄地把索贝尔换掉。不过这样的想法太天真。年轻军官的责任就是支持连长的工作,他们怎么会到上校那里去反映连长的问题呢?他们会反映什么呢?E连在全团、在野外作业中,在营区里、在体能比赛中一直是走在前面的。在一群中士和下士的不满与压力面前,辛克上校怎么可能不支持他手下的连长呢?这些人正准备去和世界上最可怕的军队去作战,而不是去进行比赛或者辩论。
  所以,私下的议论仍然在继续。虽然索贝尔和军士长埃文斯依然很孤立,但却有很大的指挥权。
    周末的外出以及英国铁路的优良服务使他们可以暂时脱离这种紧张的气氛。对于来自美国的年轻军人来说,1943年深秋初冬的英国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跟他们同龄的英国青年军人都到意大利或者到离家很远的训练营地去了,所以感到孤独、厌世、没有男朋友的女人到处都是。美国军人的薪饷很高,大大高于英国军人,而且伞兵每个月还有50美元的额外补贴。啤酒非常便宜,而且很多。只要出了奥尔德本,所有的羁绊都没有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去消灭敌人或者牺牲自己的准备,况且他们大多数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
  在10月23日的一篇日记上,温特斯是这样写的:“虽然我并不喜欢陆军的生活,可是这支部队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次度假。这些年轻人在家的时候一直在从事劳动,现在参了军,什么负担也没有了。大家都异口同声地承认,他们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喝得这么醉过。”
  当时的兴奋、不断进入他们头脑的万花筒般的印象、躲避严格训练的迫切需要、即将去打仗的种种想法,还有索贝尔小鸡肚肠的吹毛求疵,所有这些统统搅在一起,造就了这一令人难忘的时光,也驱使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去充分享受这段时光。“伦敦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个魔毯。”卡森写道,“在它的大街上行走,可以看到来自自由世界各个国家的军人。他们的青春活力洋溢在每个公园和每家酒吧。他们的足迹留在了皮卡迪利广场、海德公园、莱斯特广场、特拉法特广场、维多利亚公园。他们来自加拿大、南非、澳大利亚、新西兰、法国抵抗运动、波兰、比利时、荷兰,当然还有英国和美国的军人。”
  “这些日子是我终身难忘的,因为即使在20岁这样的年龄,我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和正在经历的一些东西,也许将不复存在。战时的伦敦是个很独特的地方。”
  酗酒、泡妞和打架斗殴的事屡见不鲜。年纪较大的英国评论家们不满地说:“你们美国兵的问题是,拿钱太多,纵欲无度,而且是随处可见。”(对这些话,美国兵的回答是:“你们英国人的问题是,拿钱太少,阳刚不足,而且受到艾森豪威尔的管辖。”)
    E军加强了军官队伍,每个排配两个少尉,因为考虑到战斗开始以后的伤亡。有一名新来的外号叫“莽汉”的少尉林恩。康普顿,他于1921年的最后一天出生在洛杉矶,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棒球队全美接球手,曾代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参加了1943年1月举行的玫瑰碗橄榄球赛。候补军官学校毕业后去了本宁堡。在伞兵学校训练结束后,于12月分配到驻扎在奥尔德本的E连。几年之后,他写过这样一段话:“我记得当时非常羡慕在托科阿待过的那些人,而且作为这个连的新成员,还有点'局外人'的感觉。”
  康普顿很快就了解到,营情报参谋尼克松中尉讨厌“运动员”。尼克松让康普顿管全营的体能训练。这就意味着康普顿要领着全营进行长跑,这是惟一必须这么做的军官。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经历,还是因为他的运动员背景,或者是因为他喜欢赌一把,他跟军士以及一些士兵的关系非常密切。有些军官觉得这种关系有点过于密切。有一次他与士兵在一起赌骰子被发现,被温特斯中尉批了一顿。
  10月30日,按照安排,斯特雷耶中校要在上午11点视察E连。索贝尔命令副连长温特斯中尉10点钟的时候去检查厕所。几分钟之后,大约是9点30分,斯特雷耶中校让温特斯去检查一下士兵的邮件。这样的事不能在连部进行,所以温特斯蹬上自行车回到自己的宿舍。那是在奥尔德本一个私人家里租的一个小房间。10点钟的时候,他就迅速返回,把自行车停在营房外,赶紧进去检查厕所。使他惊讶的是,索贝尔正亲自在那里检查。
  索贝尔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好像没有看见他这个副连长。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一脸苦相的二等兵乔基姆。梅洛,手里拿了一根拖把,浑身湿漉漉、脏乎乎,胡子还没有刮,头发乱蓬蓬的。索贝尔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了。温特斯看了看厕所,发现梅洛把它打扫得很干净。
  10点45分的时候,温特斯走进连部办公室,准备全连集合。军士长埃文斯似笑非笑地递给他一份打印的文件。上面写的是:
伞降步兵第506团E连
1943年10月30日
事由:根据战[时条令]104条进行处罚
送交:R。D。温特斯中尉
  1。你必须在下面以签名的方式说明[原文如此],对于你没有按照我的指示于今日9点45分去检查厕所的事,是愿意按照战时条令接受处罚,还是愿意按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很大的花体字签名]
                                连长赫伯特。M。索贝尔上尉
  温特斯去找索贝尔。他先敬了个礼,然后请求允许他讲话。“我接到的命令是10点钟去检查厕所。”
  “我把时间改为9点45了。”
  “没有人通知我。”
  “我打电话了,我还派了通讯员。”温特斯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他的房间里并没有电话,也没有通讯员找过他。
  视察的时间到了。斯特雷耶从队列前走过,然后走进营房。包括厕所在内的每一个地方都使他满意。这时候,温特斯想好了怎样对索贝尔做出回应。他在那张条子的下面用笔写了下面一段内容:
事由:接受战104条处罚或接受军事法庭审判
送交:H。M。索贝尔上尉
  由于今天9点45分没有去检查厕所,我要求交由军事法庭审判。
                         E连副连长R。D。温特斯中尉
  第二天,索贝尔做出了如下的回复:
  1。1943年12月15日(含)以前,取消你48小时的外出。
  2。根据军法审判手册上的程序,你将自己于备[应该是准备;显然,埃文斯中士不是打字水平低就是拼写能力差]自己的申诉材料,提出你的反对理由,同时提出交军事法庭审判的要求。
  温特斯窝了3天的火。他猜想索贝尔想跟他说:“听我说,别傻了,接受处罚,不要搞军事法庭了。”索贝尔知道温特斯对“处罚”感到无所谓,因为这只是要求这位副连长周末呆在营区,看看书,做点体育运动。可是温特斯已经忍无可忍了。他想迫使问题尽早解决。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与索贝尔争夺E连的领导权,但是现在这个争端必须解决。这个连还没有大到可以容纳他们两个人的地步。
  11月4日,温特斯对按战时条令第104条进行处罚的事提出申诉。申诉书说:
  1。签字人不会撤销由他做出的上述有关违纪问题的处罚。
  2。在接到比我职务高的军官交代的任务[斯特雷耶让我检查信件的任务]时,你应当把检查厕所的任务交给另一位军官,在此之前不应当放手不管,在首长到达之前大约10分钟是没有时间采取任何补救措施的。
  索贝尔第二天表示“认可”(这一次埃文斯又把“认可”一词拼错了)。下面还是他的花体签字。
  在这种时候,对2营的军官们来说,温特斯提出要军事法庭审判的要求就不是什么很滑稽的事了。这给他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军官们拿出军法审判手册,认真进行研究,想找出一个办法来避开这种尴尬局面。最后他们找到了。斯特雷耶把处罚取消了,并宣布结案--不上军事法庭了。
  索贝尔并不善罢甘休。第二天,也就是11月12日,埃文斯又递给温特斯一张打印的命令。
事由:没有指示厕所勤务兵
送交:R。D。温特斯中尉
  1。你必须对没有指示二等兵J。梅洛完成打扫厕所的原因做出解释。不许找借口。
  2。你还必须解释为什么允许他不刮胡子就于10月30日10点30分去执行任务。不许找借口。
  “我认输吧。”温特斯下决心。“那就枪毙我吧。”带着这种情绪,他做出了回复,并签了名。
  1。没有指示二等兵J。梅洛完成打扫厕所的原因。没有借口。
  2。为什么允许他不刮胡子就于10月30日10点30分去执行任务。没有借口。
  第二天,斯特雷耶从E连的利益出发(在连里,在大家意料之中的索贝尔和温特斯的最后摊牌,自然成了人们谈论的话题),决定把温特斯调出该连,到营里担任伙食军官。
  在温特斯看来,这是对他莫大的侮辱。“这种工作只能交给什么本事也没有的人去干。”
  温特斯走了之后,索贝尔依然执掌大权。随着战斗日益临近,军士们大有骚动之势。兰尼与哈里斯召集了一个会议。除了埃文斯和其他一两个人外,E连所有的军士都参加了。兰尼与哈里斯提出给辛克上校递交一份最后通碟:不把索贝尔换掉,他们就把肩章交上去。他们强调一定要采取联合行动,不要有持不同意见者,也不要有可以指认的领头人。
  这个激进建议引出了许多评说、问题和关注,但是到了最后,小组形成的决定是,在索贝尔的指挥下去打仗是不可思议的。能让斯特雷耶和辛克知道他们强烈不满的惟一办法,是上缴他们的肩章。于是,每个军士都打了请辞报告。利普顿的措辞如下:“我交回我的肩章。我不愿意继续在E连担任军士。”他是当晚的内务值班军士,住在连部值班室,随时准备处理当晚出现的任何问题,第二天早晨负责叫醒大家起床。他把收集起来的一叠请辞报告放在索贝尔的“收件”篓里。
  军士们还考虑了下一步怎么办,决定找温特斯商量商量。他们把他请到连部,然后由兰尼把他们这些人所做的事告诉了他。
  “不行,”温特斯说道,“连想都不要想。这是哗变。”
  军士们纷纷发表不同意见。就在他们继续讨论的时候,索贝尔走了进来。大家都不说话了。索贝尔什么也没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一本书。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兰尼语气平和地说:“温特斯中尉,在改进体能训练的计划方面,我们应当怎么做呢?”索贝尔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径直走了出去。
  温特斯觉得索贝尔应当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见鬼,这也没有什么秘密。”因为兰尼把埃文斯也请来了,埃文斯肯定已经告诉了索贝尔。
  确实,这时候全营都在议论索贝尔的斗争,先是跟温特斯,现在是跟他的军士们。如果辛克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他是故意装聋作哑,或者视而不见。对温特斯劝说军士们不要下最后通碟,他应当表示感谢。几天之后,他下到E连,找所有的军士开了个会,就像利普顿回忆所说的,“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顿。他说我们给我们连抹了黑,他可以把我们全都关上几年禁闭。他说,由于我们正准备打仗,大敌当前,这可以算兵变,我们每个人都够得上枪毙。”
  辛克也算是交了好运。101空降师刚刚在附近的切尔顿弗里亚特村开办了一个伞降学校,为的是把医务人员、随军牧师、通讯联络人员、炮兵前沿观察人员以及其他将在D日同时进行空降的人员都训练成合格的伞兵。办这样一个训练营地,还有谁比索贝尔更合适的呢?
  辛克把索贝尔派到切尔顿弗里亚特,把A连的帕特里克。斯威尼中尉调到E连担任副连长。把B连的托马斯。米汉中尉调到E连担任连长。把温特斯调回E连担任1排排长。兰尼中士被降为二等兵。哈里斯被调离。E连的索贝尔时代结束。
    米汉与索贝尔截然相反。他身材修长,个子较高,稍显瘦弱。他很有常识,也很干练。他对部下要求严格,但是一视同仁。他善于通过口头下达命令。温特斯说:“我们在米汉的领导下,成了一个运作正常的连队。”
  训练的力度加大了。12月13日,连队进行了一次夜间降落。由于降落伞的故障,1排的二等兵鲁道夫。迪特里希不幸遇难,成了E连的第一个伤亡人员。各个班排都被派出去体验3天的问题,尉官和士官被宣布为丧失了战斗力,他们的指挥责任由不同的人来担任。“假定我是排长。”卡森在12月12日的日记中写道。“不,这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是实际的安排。他们在学习如何动脑子,学习如何在野外生存,包括把手雷扔进河里“钓”鱼,或者在乡村猎取脑袋上愿意挨上一枪的鹿来改善生活。
  圣诞节放了1天假,还为大家准备了很多火鸡。除夕过得比较平静。卡森写了这样两句话:“我们只是坐在那里等待新年的到来。不知道新年将带来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能看到1945年。”
  1月18日,第21集团军司令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到切尔顿弗里亚特来视察。这时101空降师已编入他的麾下。他检阅了伞降团,然后让大家解散,集结到他的吉普车周围。他爬上吉普车的发动机罩,称赞他们非常棒。他说:“看了506团的英姿,我对德国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白昼开始变长,意味着理想的作战天气日益临近。紧张气氛增加了。这些年轻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死。很少有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韦伯斯特却能坦然面对。他在写给母亲的信中要求她“不要为我担心。我参加空降兵是为了打仗的。我要去战斗。如果有必要,我将战死在疆场。不过不要因此而难过,因为没有年轻人的牺牲,就不会有战争的胜利。那些珍贵的东西,只有通过牺牲才能保全。”
  2月份,训练变得更具有大部队作战的性质。101空降师--实际上是7个多师的整个登陆部队--开始了攻打诺曼底的演习。
  3月23日,506团2营和3营进行了联合伞降演习。这是战争开始以来该团最大规模的一次跳伞演习。前来视察这次演习的有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盟军最高司令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美国陆军第1军军长奥马尔。布莱德利、101空降师师长马克斯维尔。泰勒将军(李将军2月份突发心脏病,被迫返回美国),还有其他一些大人物。
  这次跳伞非常成功。由C-47所组成的巨大而完美的V形编队机群从天空轰隆隆飞过。丘吉尔和将军们在一个专门搭建的检阅台上观看。伞兵们开始分组跳出飞机,1,000多名张开降落伞的伞兵像天兵天将似的布满了天空。他们一落到地面,立即从降落伞中解脱出来,一面拼命朝集结点跑,一面把分解开的武器组装起来,而且速度丝毫不减。观看表演的人惊叹地赞扬他们的运动速度。正如团日志上所记录的:“来自科拉希的弟兄们给人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过了一段时间,全团在检阅台前面集合。泰勒将军请丘吉尔和艾森豪威尔检阅部队。他们开始检阅部队,有时候还停下来问官兵们一两个问题。
  艾森豪威尔在马拉其面前停下来。“年轻人,你是哪儿的人?”(在D日之前,艾森豪威尔在这样的检阅中,跟数以千计的士兵交谈过,而且第一个问题总是“你是哪儿的人?”)
  “俄勒冈州,阿斯托里亚。”马拉其答道。
  “战前是干什么的呀?”马拉其回答说他是俄勒冈大学的学生。艾克接着问去年秋季的俄勒冈-俄勒冈州橄榄球赛谁赢了,还问马拉其战争结束后是不是还打算回到大学去学习。然后他转向丘吉尔,请首相提个问题。
  “唔,小伙子,喜欢英国吗?”马拉其语气肯定地说他非常喜欢,因为他一直就很喜欢英国文学和英国历史。丘吉尔答应说会尽可能快地让他回美国。马拉其说“那是一个永生难忘的时刻。”
  丘吉尔视察后不久,立即组织了更大规模的演习,其目的是协调空降兵、滑翔兵、地面部队与空军、海军部队的行动。整个英国西南部,到处都在进行演习,包括大规模空投和两栖作战演习。
  在一次演习中,瓜奈若命令二等兵沃伦。穆克和马拉其把迫击炮弹发射到他们前方大约600码处的沙丘上一个6英尺见方的白色目标区。马拉其打了一发,落点太前。又打了一发,落点太后。
  这时候,几个参谋走过来,泰勒将军也跟着他们走了过来。一名参谋让瓜奈若叫迫击炮班再朝目标打一次,演示给将军看看。
  瓜奈若让马拉其和穆克再打三发。他们迅速把炮弹装进炮筒。轰地一声,首发命中靶心。接着又连响了两声,都打在刚刚被摧毁的目标上。
  “军士,你们班总是打这么准吗?”泰勒问道。
  “是的,长官。”瓜奈若答道,“我的兵百发百中。”
  101师乘火车回到韦尔特郡和伯克郡的营房。泰勒将军和他的参谋们都意识到,取得战争胜利要靠多种因素共同起作用。来自科拉希山的弟兄们对小单位战术已经掌握得很好,能否使他们在大棋盘上发挥作用,就靠这些将军们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2 编辑 <br /><br />第4章 "希特勒,当心!我们来了!"
            斯拉普顿沙滩,厄波特里机场
             1944年4月1日-6月5日
  奥马尔·布莱德利指挥的美国第1集团军由第7军和第5军组成。第7军由第101空降师、第82空降师和第4步兵师组成,第5军由第1步兵师和第29步兵师组成。艾森豪威尔给布莱德利的任务是,在杜沃河入海口两侧建立滩头阵地。法国的海岸线在杜沃河入海口处形成一个直角,东侧是卡尔瓦多斯省的海岸,向北则是科唐坦半岛的基部。第5军的任务是攻占卡尔瓦多斯海岸(目标地区的代号是"奥马哈海滩"),第7军将攻占科唐坦半岛的基部(代号"犹他海滩")。登上犹他海滩的第7军将处于登陆地区的最东侧--登陆地区从左面(东侧)的奥恩河入海口一直延伸到科唐坦半岛,长达65至70公里左右。
  艾森豪威尔要给登陆作战提供足够的宽度,以便在第一波攻击中投入足够数量的步兵师,形成压倒优势,在希特勒的"大西洋墙"背后构筑工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犹他海滩是5个攻击目标中最容易的。在由英军和加拿大军负责攻击的海滩("奥马哈"东侧的"剑滩"、"朱诺滩"和"黄金滩")上,有许许多多度假别墅、小商店、旅馆饭店与娱乐场所,为德军的机枪掩体提供了极佳的保护。在奥马哈的海滩上,是拔地而起的悬崖峭壁,高达200到300英尺,使德国守军能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规模的战壕体系中,向从峭壁下离开登陆舰船的部队开火。可是在犹他海滩既没有悬崖峭壁,也没有任何房屋,只有一些固定的钢筋混凝土防御工事,里面配备的是大炮和机关枪。规模最大的工事在犹他海滩中段的马德里安--这个要塞是根据附近一处由当年北欧海盗时期留下的神龛而命名的。不过,犹他海滩的地势是舒缓的斜坡和低矮的沙丘。这就意味着通过这里的海滩不会像通过奥马哈海滩那么艰难。
  在犹他海滩的问题是在占领滩头之后。沙丘的后面就是低地,是当年罗马农民放牧的地方。从海滩有四条狭窄、失修、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道路通向内陆。德军司令埃尔温·隆美尔元帅放水淹没了土地,想迫使进入内陆的军队与装甲车辆使用道路(艾森豪威尔的作战计划制定者们把它们称为"堤岸道路")。隆美尔把他的大部分大炮都部署在伪装的阵地上或者强化的工事与碉堡中,它们都处于水淹地区之外的可以对这些道路进行炮击的地方。他还让他的步兵随时准备占领路西一侧的防御阵地,以便击溃任何企图攻占他们阵地的部队。
  艾森豪威尔交给101师的任务是,夺取这些堤岸道路的出口,使用的方法是夜间空降。此举的目的是打乱德军部署,造成敌人的惊慌与混乱,控制这些道路的出口,不等德军做出反应,就把他们的大炮摧毁。
  这将是一次非常复杂,变数很多,危险性极大的行动。要想有机会成功,就必须不断演练。要使演练具有真实性,就必须在英国找到一段与犹他海滩相似的海滩。
  英格兰西南德文郡的斯拉普顿海滩,就与犹他海滩非常相似。狭长的海滩与内陆干地之间是一个浅水湖,湖的四周是沼泽地。有两座桥横跨在海滩与高地之间。所以,第7军就在斯拉普顿海滩,演习拟在D日准备担任的角色。
  4月末,整个第7军都投入了代号为"虎"的演习。E连乘卡车来到托基海岸的一家度假旅馆,在里面美美地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也就是4月26日,他们乘车到了斯拉普顿海滩后面一个地区。那里的老百姓已经全部撤空转移了。部队在露天里睡到半夜,然后又乘车来到一个模拟空降地带。全连集合起来之后,在薄雾中行进到离海滩1英里的一个高地上,构筑防御工事,以便守卫那里的一座桥梁。
  根据韦伯斯特的记载,到了黎明时分,"我们看见一支庞大的两栖舰队逐渐靠近,准备登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次集中这么多的舰艇。准备登陆的舰队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壮观的。"不过,他没有看见前一天晚上的一场灾难。德国鱼雷艇悄悄地混进运载第4步兵师的运兵登陆舰和其他大型舰艇中间。德国人击沉了两艘运兵登陆舰和一些其他舰艇,造成900人溺水身亡。盟军对此事秘而不宣,因为害怕它会挫伤部队士气,因为他们将乘坐运兵登陆舰在法国登陆(这件事被掩盖了40余年,显然是出于尴尬)。
  韦伯斯特看见第4步兵师的人从海滩攻上来,从E连阵地前面穿过。后来他在日记里写道,他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嘴里骂骂咧咧"。他的日记中还记录了军官对士兵们说的话:"我们不能写有关托基演习的情况。"下午,E连进行了25英里的长途行军,然后在树林中露营。4月28日早晨,他们乘卡车返回奥尔德本。
    那个周末,马拉其、查克·格兰特、沃伦·穆克和乔·托伊获准去伦敦。同去的还有穆克最好的朋友,来自纽约州托纳万达,在501伞降步兵团服役的弗里茨·尼兰德。他们在伦敦见到了尼兰德的哥哥鲍勃。鲍勃是第82空降师的一个班长,曾在北非和西西里参加过战斗。他们晚上就在一家酒吧里,听鲍勃·尼兰德讲战斗经历。他说了一句使马拉其终身难忘的话:"如果你想成为英雄,德国人很快就会成全你--死的。"在返回奥尔德本的火车上,马拉其对穆克说,从鲍勃·尼兰德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5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在奥尔德本的E连演练了更多的科目,包括袭击炮兵阵地、桥梁、堤道等。有一次演练的是跳伞后的直接袭击行动,其他时候则是模拟空中飞行,然后从卡车上"跳伞"。
  从5月9日至5月12日,101空降师举行了由全师所有人员参加的代号"鹰行动"的D日进攻预演。E连使用的厄波特里机场就是它在D日将使用的机场。人员与装备都上了实际攻击那一天将使用的飞机。起飞、跳伞与集结都是尽可能不折不扣地按照计划进行,包括在空中飞行的时间都要求相同。
  由于每个人所携带的装备都很多,所以登上C-47也不容易。每个人的负载都超重,因为几百年来军人出征之前,总是要为能想像到的各种紧急情况做些准备。发放到每个人手上的背心与长内裤都经过浸渍处理,能防止可能的化学武器的伤害。这就使他们行动受到影响,身上发出异味,浑身发痒,体热难以散发,不断冒汗。战勤服的上衣与裤子也是经过处理的。每个人军上衣的衣领里都有一把军用小刀,如果跳伞后降落在树上,就可以用小刀割开降落伞并割断绳子解脱自己。在他们肥大裤子的口袋里,有小勺、刀片、袜子、盥洗用品袋、电筒、地图、三天的K号干粮、一只紧急充饥袋(内有四块巧克力、一包"魅力"牌口香糖、咖啡粉、糖,还有火柴)、弹药、罗盘、两枚杀伤手雷、一枚反坦克雷、一只发烟手雷、一只甘蒙式炸弹(两磅重的塑型炸药,用来对付坦克的),再有就是每人两盒香烟。士兵的军装外面还披挂有子弹带、拉索、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军士与军官为配发,二等兵得自己去弄,不过大多数都有)、水壶、工兵锹、急救包,还有刺刀。在这些东西上面再套上伞兵装具,包括背在后面的主降落伞包以及固定在胸前的备用伞。防毒面具绑在左腿上,伞兵刀或刺刀绑在右腿上。士兵的胸前还挂着野战背包,里面是他的换洗内衣和弹药,有时候放的是一管管的炸药,此外就是分解开的步枪、机枪或者迫击炮呈对角线斜挎在备用伞下方,双手则空出来控制降落伞的吊带。在所有披挂的上面,他还要穿上飞行救生衣,最后再带上头盔。
  有些人还再带上一把刀。有些人还能腾出一些地方多带些弹药。戈登觉得自己带上机关枪之后,总共的重量是正常体重的两倍。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别人的扶助下才上了C-47的。登机之后,他们挤得动都动不了。
  泰勒将军千方百计为"鹰行动"调来足够数量的C-47。在整个欧洲战区,都需要用这种飞机来提供不间断的后勤保障,在飞机调用方面,部队运输机指挥部的排名被放在最后。这种飞机在装备方面很不完善。它的油箱上没有防高炮火力的护板。
  5月10日至11日,E连接受了"鹰行动"的简令。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可以控制海滩的炮兵阵地。5月11日黄昏时分,E连起飞。飞机在英格兰上空进行了"一段飞行",时间达两个半小时。午夜刚过,他们就跳伞了。对E连来说,这次演习非常顺利。其他连则碰到了一些麻烦。2营司令部直属连所在的机群正好遇上德国飞机空袭伦敦。高射炮火对空射击,机群编队被打散。飞机驾驶员找不到降落场地。运送502团H连的9架飞机中有8架把伞兵空投到距空降地带9英里的兰姆斯堡村。有29架飞机载着机上的伞兵尽数返回机场。其他一些人胡乱地跳伞下去,发生了许多事故。将近500人骨折、扭伤或受了其他伤。
  在这一片混乱中,空降兵的司令官们惟一能聊以自慰的是,根据传统的说法,不成功的彩排预演将带来非常成功的首场演出.
    5月31日,全连整队被带到沿亨格福特路停放的卡车上。奥尔德本有一半的人,包括几乎所有的未婚女青年,都到那里向他们挥手告别。许多人在流泪。小伙子们留下的包裹给人们留下了希望:他们还会回来。
  训练已经结束。整个训练持续了24个月,而且几乎是不间断的。战士们个个都经过了千锤百炼,达到了人的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就连职业拳击手和橄榄球运动员也难以相比。他们
遵守纪律,随时准备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他们不仅善于使用自己手中的武器,知道如何使用其他武器,还熟悉并能够使用德国武器。他们会使用无线电,知道各式各样的手语,能识别多种烟雾信号。他们在战术方面也是行家,无论他们面临的是炮兵阵地、碉堡、战壕,还是由机枪守卫的小山头,都能够对付。每个战士都知道班长和排长的义务与责任,并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代行他们的义务与责任。他们知道如何炸毁桥梁,如何使大炮失去功能。他们能很快构筑起防御阵地。他们能在野外生存,能在散兵坑里睡觉,能日夜兼程地行军。他们相互了解,相互信任。在E连,他们交了最好的朋友,这是以前没有交过,以后也不会再交到的朋友。他们随时准备为这样的朋友去牺牲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为自己的朋友去消灭更多的敌人。
  他们做好了准备。当然,第一次上战场是一种终极体验,一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做好充分准备的。上战场是多年前就有思想准备的,它是一种考验,而且会引发焦虑、渴望、紧张、害怕失败、期待等。它很神秘,而增强这种神秘感的原因是,那些经历过这种神秘的人无法描述它的样子、它给人的感觉,除了他们自己中弹,或者打死别人时的异常情感反应。无论经过怎样艰苦的训练,无论这种训练有多逼真,对于真正战斗中的紧张激烈程度,任何人都无法做到有充分的准备。
  E连官兵信心百倍,也充满恐惧地离开了奥尔德本。
    E连在英格兰西南部的集结地距离海岸大约10英里,是厄波特里机场旁边的一块开阔地。连队住在金字塔式的大帐篷里。韦伯斯特写道:"我们的生活标准大大提高了。食堂[方形帐篷]对我们很热情('孩子们,再吃点儿?随便吃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把烤鸡、水果鸡尾酒、抹了很多黄油的白面包痛痛快快地吃了个够。我们意识到这是屠宰前的催肥,但这并没有阻止我们第二次再去吃。"
  穿着德军军服、携带德国武器的军队在集结地区到处闲逛,为的是使攻击部队的人熟悉敌人的模样,熟悉他们使用的武器。
  6月2日,向连级军官们传达简令的,是从E连调到2营当情报参谋的尼克松中尉和当作训参谋的赫斯特上尉。根据显示地貌特征、房屋、道路、沙丘等情况的沙盘以及地图,两位参谋解释说,E连将伞降在圣母教堂以南大约10公里的圣玛丽德蒙特附近,目的是消灭村里的德国守军,夺取2号堤道的出口,也就是从海滩通向布贝维尔村北面的那条路。3排的任务是炸毁从马德里安通向内地的通信线路。
  由尼克松、赫斯特以及其他参谋向各连下达简令时,所提供的信息之详细实在令人吃惊。他们所展示的空降地带航拍照片上,不仅有道路和各类建筑等,连散兵坑都清晰可见。506团的一名成员回忆说,他们给他所在的连介绍情况说,在他们的目标地圣古姆德蒙特的德军指挥官有一匹白马,与一名法国教师相好。这名教师所住的那条小街,离瞄准一号堤道的大炮掩体只隔两幢房屋。每天晚上8点他都要出来溜狗。
  每一位军官都要记住自己连队的任务,知道自己所在的排以及其他排任务的细节。要能根据记忆绘出整个地区的地图。有一点向他们讲得很清楚:德国人所依仗的,主要不是固定的海岸防御工事,而是他们自己的反击能力。只要发现第4步兵师的部队企图在某个地方跨越堤道。他们的机动预备部队就会进行反击。传达简令的参谋向各位军官特别强调:不管他们的排在什么地方,也不管他们集结起多少人,只要他们发现德军向堤道运动,就必须用全部火力向敌人射击。即使只能拖住敌人5分钟,也会对犹他海滩的胜负产生很大影响。每项任务的重要性都强调得清清楚楚。温特斯说:"我的感觉是,我们一旦进入之后,整个的就他妈靠自己了。它完全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6月3日,温特斯和其他排长们分别把自己的部下带进作为简令室的帐篷,让他们看沙盘和地图,并向他们介绍了他们所知道的情况。
    瓜奈若中士有些内急,抓起一件上衣就往厕所走去。他坐下之后,把手伸进口袋里,结果摸出一封信来,是写给马丁中士的--他错拿了马丁的衣服--不过,瓜奈若还是看了这封信。信是马丁的妻子写的。他们是1942年在佐治亚州结的婚,所以连里大多数人他妻子都认识。她在信上说,"不要告诉比尔(瓜奈若),他弟弟已经在意大利的卡西诺阵亡了。"
  瓜奈若后来谈到这件事的时候说:"我当时怒火中烧的情况你简直难以想像。我发誓到了诺曼底之后,德国鬼子一个也别想活。我简直要疯了。他们把我送到法国,等于放出来一个杀手、一个疯子。"
  6月4日E连收到了弹药,还发了相当于10美元的新法郎(都是刚刚在华盛顿印制完成的),一只应急救生包,里面是一张绸质法国地图、一只小铜罗盘、一把钢锯。他们还得到一面美国国旗,然后把它缝在跳伞服右边的袖子上。军官们取下军服上的标志,在钢盔后面画上竖杠。军士的钢盔后面画的是横杠。每个人都得到了暗号,是"电闪",口令是"雷鸣",回答是"欢迎"。他们还领到了在廉价杂货店就能买到的小型金属蟋蟀信号器,以用做相互识别的另一种方法:按一下(发出咔嗒声或一次蟋蟀叫声),对方的回答是按两下(咔嗒……咔嗒或发出两次蟋蟀叫声)。
  战士们一整天都在一遍遍地擦武器,磨刀,调整降落伞,检查装备,而且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许多人都把头发剃掉了,也有的剃成莫霍克族人的发型(两面都剃光,中间留一道或两道一两英寸长的头发,从前面一直延伸到后脑勺)。二等兵弗里斯特·古思和约瑟夫·利布戈特给大家剃头,向每个人收取15美分。
  辛克上校下到连里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家在剃头。他微笑着说:"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几个星期之前,我们得到正式通知说,德国人对法国老百姓说,盟军的登陆部队将由美国伞兵打先锋,他们都是被判过刑的坏蛋和精神病患者,很容易就能识别,因为他们都剃着光头,或者剃的几乎是光头。"
  雷蒙德·施米茨中尉决定来点体育活动消除一下紧张气氛。他向温特斯挑战,要和他进行拳击比赛。"来吧,温特斯,我们到帐篷后面去打一场拳击吧。"
  "不去,走开走开。"
  施米茨缠住他不放。最后温特斯说:"那好,我们就摔跤。"
  "去你的吧,够了,你一直在让我跟你摔,走吧。"
  上大学的时候,温特斯就是一名摔跤手。他立刻就制服了施米茨,不过把他摔得太狠了。施米茨的椎骨两处骨裂,被送进了医院,没有参加诺曼底登陆作战。他在3排的副手罗伯特·马修少尉取代了他的职务,由利普顿中士担任副排长。从那天晚上开始,一直到他们把降落伞背上准备出征的时候为止,不断有人找温特斯,面带微笑地要他把他们的手臂摔断或者把他们的椎骨摔裂。
  泰勒将军深入到士兵当中对他们说:"给我狠狠地打它3天3夜,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会轻松了。"这谈何容易。3天3夜呢,温特斯心下思忖着:这我可以相信。泰勒将军还说,C-47在飞越法国海岸线的时候,他要求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如果有人被高炮火力击中,他希望这个人能站着,要像个男子汉。这条命令不是要大家装得很勇敢的样子。如果飞机被击中,已经挂上钩并准备跳伞的人才可能还有机会跳出去。泰勒对马拉其那个排的人说,要用刀子战斗到天明,而且"不要抓任何俘虏"。
  6月4日夜晚,全连享用了一顿美餐:牛排、青豆、土豆泥、白面包、冰淇淋、咖啡等,而且都没有限量。这是他们到英国9个月以来第一次吃冰淇淋。马丁中士记得有人对他说,"晚饭吃上冰淇淋的时候,你就知道就是那天晚上了。"可是那天夜晚风很大。正当部队准备整队去乘C-47的时候,却接到通知让他们不要登机。艾森豪威尔决定推迟登陆行动,因为天气太恶劣。
  E连到一个方形帐篷里去看电影。戈登还记得那是由加里·格兰特与拉蕾莲·戴主演的《幸运先生》。利普顿和埃尔默·默里(连作战士官)没有去看电影。他们一个晚上都在探讨可能出现的不同作战局势以及如何应对的问题。
  到6月5日下午,风渐渐停了,天空稍稍放晴。有人发现一些听装的黑色与绿色的颜料。有些人开始模仿小比格霍恩的印第安苏族人把脸涂上颜色,在鼻子和脑门上画上竖道道。还有些人用炭把脸涂得黑黑的。
  晚上8点30分,全连按18个人一组,根据自己要上的飞机排好队,齐步走向机库。温特斯写下了这样的话:"没有人唱歌,没有人欢呼。就像是一次死亡进军。"他记得他们从驻守机场的英国高射炮部队旁边走过。"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英国佬真情流露,他们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在机库,跳伞长们都领到了两沓纸,然后分发给每个人。纸上有艾森豪威尔当天发布的命令,还有辛克上校的一段话。"今天晚上是一个特殊的夜晚。"辛克说,"愿上帝与你们这些优秀的军人同在。"艾森豪威尔命令的开头是:"盟军远征军的陆海空三军的将士们:你们即将开始伟大的十字军征战。为此我们已经进行了几个月的艰苦努力。现在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们……祝你们旗开得胜。让我们共同祈祷,愿万能的上帝赐福于这一伟大而崇高的事业。"
  除了这些鼓舞士气的话语,跳伞长还分发了防晕机药。是谁想到了这种药片,确实是个谜。为什么要分发这种药片则是个更大的谜,因为晕机基本上不是什么问题。
  还有些事也很新鲜。英国空降兵想出了"腿袋"的办法。这些袋子里放有弹药、无线电、机枪三角架、医疗器械、高爆炸药以及其他装备。一个快速释放机械装置将它们释放后,一根20英尺长的绳子把它们与伞兵的降落伞连在一起。降落伞张开的时候,伞兵就负载着腿袋的重量。他拉动绳索,松开绑在腿上的腿袋,让它下落到绳子的底端。腿袋先于伞兵着地。从理论上来说,伞兵应当落在腿袋上,无须花时间去寻找自己的装备。这似乎非常合理,可是之前美国伞兵中没有一个带着腿袋跳过伞。美国人很喜欢这个办法,尽量把东西往腿袋里塞,像地雷、弹药、分解的冲锋枪等等。
  他们把自己的装备、降落伞和腿袋都扔进了停候在那里的卡车上,然后自己爬上去,随车来到待命起飞的飞机旁。
  温特斯在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到了之后,我们开始披挂。此时此刻,正是一个出色的跳伞长为手下人做最多事情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挂在身上之后,要把它们捆扎紧,要做到既舒适又安全。然后把降落伞放在最上面,而且要头脑灵活,说得大家满意,觉得一切都好了为止。"
  他们全副武装地坐在机翼下面等候着。紧张情绪在加剧。他们相互之间说道:"这次跳下去之后,你的问题就开始了。"这是一次"万元跳"(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万美元的人寿保险)。有些人费力地站起来,走到跑道边上放松一下紧张心情,走回来,坐下,可是过了两分钟,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过程。乔·托伊记得米汉中尉来到他的飞机下对战士们说:"不抓俘虏。我们不要抓任何俘虏。"
  晚上22点开始登机。跳伞长推着他们上扶梯,因为他们每个人至少负重100磅,许多人负重达150磅。101空降师有一名士兵走到C-47机门口的时候,转身面朝东大声喊道:"希特勒,当心!我们来了!"他的话代表了两个空降师的13,400名官兵的心声。
  连长托马斯·米汉坐在飞机上,草草给妻子写了几句话:"我最亲爱的安妮:再过几个小时,我就将率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连队进入法国了。我们会狠狠地打击那些混蛋。奇怪的是,我并不特别害怕,但在内心深处,我特别希望能将你拥在怀里。
  "我爱你亲爱的--永远,你的汤姆。"
  米汉从打开的机舱门把纸条递给机组的一个朋友,请他转交给安妮。
  5月26日那天,米汉曾经给安妮写过一封比较长的信,写了为什么他和他的战士们会坐在飞机里,准备去解放法国,征服纳粹德国。他在信中写道:"作为美国人,我们很幸运。至少我们没有欺负那些受压迫者。我在想这是不是因为并没有所谓'美国人'--不过是一帮移民;抑或是因为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地球对我们和我们的祖先太仁慈了;或者是因为'美国人'是那些讲求逻辑、仇恨压迫、热爱自由胜过生命的欧洲人的后代?那些雄伟的山脉与高耸的树木,清凉的深湖与宽阔的河流,绿色的山谷与白色的农舍,空气、大海与风,平原与大城市,生活的气息--这些都是原因。可是,即使有了这一切,我们也无法避开其他的东西。我们千百万人中的每一个人都掌握着这些珍贵的东西,可是还有数百万人在为生命的胜利而呼喊。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我们都想生活幸福并给别人以幸福。可是还有另外一种人,他们要把它从我们手上夺走……
  "这些人总是想办法得到自己的发言权,战神总是近在眼前。我们知道怎样赢得战争。我们现在必须学会赢得和平……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我不想让他再经历这一切,但是我想让他强壮有力,这样就没有哪个傻瓜敢动他一根毫毛。他和美国一样应当强大无比,但又要像耶稣一样仁慈。"
  23点10分,发出隆隆巨响的C-47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飞机爬升到1,000英尺之后,开始盘旋,每3架组成一个V形编组,随后组成一个巨大的V形编队机群。在飞往法国的途中,大多数人都发现,即使想不睡觉都做不到。这就是那些药片的作用。从那天晚上到第二天,伞兵们都有点发困。乔·托伊在飞行途中就睡着了。他回忆说:"我这一生当中从来没有这么镇静过。见鬼,跳伞演习的时候,我反而更激动。"
  在温特斯的飞机上,二等兵乔·霍根想唱一支歌,可是立即就被引擎的轰鸣声所淹没。像大多数飞机上一样,戈登的飞机上,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或者在默默地祈祷。来自弗吉尼亚的二等兵韦恩·西斯克打破了沉寂。他大声喊道:"有没有人想买一块好表?"这句话引起一阵哄笑,使紧张气氛有所缓和。
  整个途中温特斯都在祈祷,祈祷让他活着回来,祈祷不要让他失败。"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想,'遇到对方开火的时候,我怎么反应?'"
    由于施米茨中尉住进了医院,利普顿担任了他那架飞机的跳伞长。飞机驾驶员给伞兵们一个选择:在飞行途中,他们可以把舱门开着,进些新鲜空气,如果飞机被炮火击中,他们还有机会往外跳;他们也可以把门关上,这样他们就可以抽烟。他们选择把门开着,这样利普顿就可以躺下,头还可以略微伸出门外。大多数人都睡着或几乎睡着了。这就是晕机片的作用。
  C-47飞越英吉利海峡的时候,利普顿看到了一个壮观的景象,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见到过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见到的景象,也是使那天晚上从空中看到它的人终身难忘的景象:6,000艘舰船组成的攻击舰队正在向诺曼底进发。
  戈登·卡森与韦尔什中尉在一起。飞机在飞越海峡的时候,韦尔什告诉对坐在前面的人说:"向下看啊!"他们向下一看,"看到的是舰船的道道尾迹。谁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舰艇和船只。"卡森感慨地说,"你一定会产生一种敬畏之情,与这样大的行动相比,你太微不足道了。"
  6月6日凌晨1点,机群飞越根西岛与泽西岛之间的小岛。温特斯机上的飞机驾驶员对着他大声说:"还有20分钟。"乘务长把舱门打开,给站在一号位上的温特斯送了一股新鲜空气,也使他看到了下面的海岸线。"起立,挂钩!"大声下达指令。红灯亮了起来。
  凌晨1点10分,机群飞越海岸线后,遇到了厚厚的云层。机群编队开始分散。领头的V形编组径直往前飞去,跟在后面的两个V形编组则改变了方向。处于右侧的向右转弯,而处于左侧的则左转。这是飞机驾驶员做出的自然反应,也是不可避免的选择,因为他们害怕发生空中相撞。他们飞出云层--它的宽度仅仅一两英里--每个飞机驾驶员都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只有领队的3架飞机上有导航装置,能指引驾驶员飞向空降导航员的"尤利卡"信号。由于编队已经不复存在,其他飞机的驾驶员都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或者到什么地方该打开绿灯。他们只能靠估计。
  驾驶员们失去了方向,不知所措,心里很害怕,突然产生了另一种担心。地面的高射炮开始向他们射击。蓝色、绿色和红色的曳光弹划破了夜空。是小口径的,20与40毫米的。它们击中飞机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像把石子放在铁皮罐里摇动时的声音。在哈里·韦尔什的飞机上,有些高炮弹片击穿的地方,就是他一分钟之前坐过的地方。
  在打开绿灯之前,驾驶员应当减速,可是戈登却有这样一段记载:"他们突然陷入猛烈的防空炮火之中,他们根本不曾有过任何作战经验,所以绝对吓坏了。他们像个用脚在思考问题的笨蛋,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踩下了油门。他们说,'上帝呀,常识告诉我,越早离开这个地方,生存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对坐在后面的伞兵们来说就糟糕了。不过还是随它去吧,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于是许多驾驶员都把速度提到每小时150英里。尽管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只知道是在诺曼底上空的某个地方,他们就打开了绿灯。
  伞兵们开始嚷嚷起来:"走吧,走吧。"他们想离开这些飞机,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急切地想往下跳。利普顿的飞机在颠簸摇晃,伞兵们都大声嚷嚷着:"让我们出去!"他们的飞行高度只有600英尺,40毫米的高炮曳光弹离他们越来越近。利普顿记得"就在曳光弹从离开机尾不远的地方窜上去的时候,绿灯亮了。"他跳了下去。第二个跳的是二等兵詹姆斯·阿利。第三个是二等兵保罗·罗杰斯。阿利根据要求把腿袋扔出去并随之跳出去,可是却摔倒了,头和半个身子挂在机舱的门外面,那只腿袋就悬在门下面,都快把他撕成两半了。人高马大的罗杰斯一把把他掀了出去,自己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利奥·博伊尔是他那个小组最后一个往下跳的。绿灯亮起来之后,出现了"极大的骚动",人们开始跳进夜空。飞机突然发生倾斜,他重重地摔倒。飞机是在带坡度拐弯。他只好伸手抓住门的下方,把自己向门口拽,然后翻滚着离开了C-47,进入夜空。
  到处都是曳光弹。第66编组中的领头飞机是由哈罗德·卡佩鲁托中尉驾驶的。来自地面的子弹击穿飞机后,又从机身顶上飞出去,打得火星直冒。飞机暂时保持其方向与速度未变,接着开始缓慢的横转飞行。后面一架飞机的驾驶员弗兰克·德弗利塔回忆说,"卡佩鲁托飞机的着陆灯开始闪亮。就在他们似乎就要成功的时候,飞机撞到一丛灌木,随即发生爆炸。"在那架飞机上的有米汉中尉、埃文斯军士长、以及连部所有其他人,包括曾经与利普顿长谈过如何处理战斗中出现的不同情况的默里中士。他根本没有能够体验到他与利普顿所谈到的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E连在还没有投入作战的情况下,就先失去了排长施米茨、连长米汉和军士长。
  二等兵罗德·施特罗也是超负荷的士兵之一。他没有能打开备用伞。"我记得当时心里在想,妈的,如果你需要它,却打不开,那很快就完蛋。如果你不需要它,那就用不着了。"他的飞机被击中,高度开始下降。他那个跳伞组都跳下去了,"驾驶与副驾驶和我们一起跳了出来"。
  乔治·鲁兹在韦尔什的飞机上。登机时,他差点上不来,因为他除了正常的负载之外,还携带了一台无线电和一些电池。当时是几个航空兵帮了他一把,才把他推进飞机的。上了飞机之后,他跟韦尔什说,"中尉,你把我排在跳伞组的第五个,我恐怕连门口都走不到。"所以韦尔什让他跟二等兵罗伊·科布换了个位置。高射炮火开始后,(鲁兹回忆说:"你可能就在它的上方。"卡森则说:"真是不可思议,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跳出去。")科布喊了一声:"我中弹了。"
  "你还能站起来吗?"
  "站不起来。"
  "把他的挂钩解开。"韦尔什命令道。迈克·兰尼把科布的挂钩从拉伞钢缆上取下。(二等兵雷德回忆说:"科布有些垂头丧气。经过两年的紧张训练,现在不能参加这次重大的空降,是很倒霉的。")就在这时候,红灯开始闪亮,一秒钟之后,飞机被击中。韦尔什说:"我没有办法解释了,只说了一声'走!'就跳了出去。"鲁兹把装着无线电与其他东西的腿袋踢出舱门,随后跃进夜空。
  13,400名美国最优秀的青年军人就这样扑向了希特勒的"欧洲堡垒"。为了这一时刻,他们已经进行了两年的训练。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3 编辑 <br /><br />第5章 “跟我来!”
          诺曼底
         1944年6月6日
  他们跳伞的时候,飞机飞得太低,太快。他们携带的装备太多,而且运用了一个未经检验、结果证明有严重错误的技术。他们一跳出飞机,腿袋就开始松脱,径直坠向地面,后来几乎一个都没有找到。与此同时,他们还受到螺旋桨气流的冲击。在这种超重、超速的情况下,张伞产生的震动比他们以前感受的要剧烈得多。从500英尺高处或者从这个高度以下跳伞,从张伞到着陆,前后仅有几秒钟时间。他们都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好。
  在几天之后的一篇日记中,温特斯中尉曾写下了如下一段话,想再现他当时在天上那几秒钟之内的想法:“我们的时速150英里。行啊,走吧。好的,我的腿袋和装备都下去了。当心,小伙子。当心。妈的,他们想用机关枪把我打下来。滑落了!滑落了!尽量跟腿袋靠近。它落在灌木丛里了!那挺机枪,真他妈的。那是条路……树木--但愿别碰上它们。'砰',不算太糟。现在赶快离伞。”
  紧跟在温特斯后面跳伞的是伯特。克里斯坦森。“我想我做的不是训练中学过的动作。降落伞打开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他的腿袋松脱,“成了历史”。他能听见圣母教堂的钟声,看见镇上有燃烧的火光。机关枪子弹“离我越来越近。我爬到降落伞吊带的上面。见鬼,我朝着那排树落下去。我降落得太快了。”他从树木上方飘过的时候,把腿向上收缩,以免碰在树上。“我突然吓坏了。在70英尺下方的地面上,在我左手方向20英尺处,一挺德国四管联装的20毫米高射机枪正朝着它上方的C-47开火。”克里斯坦森非常幸运,德国人的火力线正好是背对着他,尽管他离他们才40码左右,但由于噪声太大,他们并没有听见他着地的声音。
  克里斯坦森从降落伞中解脱,拔出6响的左轮手枪,蹲在一棵苹果树旁。除了眼睛之外,他浑身上下纹丝不动。
  “突然我看见10码开外的地方有动静。一个头戴钢盔的人影正匍匐而来。我伸手拿出信号器一按,发出'咔嗒'的响声。没有回答。那个人影又朝我这边爬过来。”
  克里斯坦森用左轮手枪瞄准那个人的胸部,然后又按了一次信号器。那人举起双手。“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开枪。”原来那人是他的机枪副射手,二等兵伍德罗。罗宾斯。
  “你这个小笨蛋,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用信号器?”克里斯坦森压低嗓门怒冲冲地问道。
  “我信号器上的按键掉了。”
  克里斯坦森大脑里的肾上腺素降下来了。他俩开始退出德国人的阵地。他们碰到比尔。兰德尔曼的时候,发现一个德国人死在他的脚下。兰德尔曼说,他从降落伞中解脱之后,就把刺刀插上了。突然一个德国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朝他冲过来,兰德尔曼挡开那个德国人的武器,接着用刺刀刺穿了那人的胸膛。“这个德国佬玩拼刺刀找错了对象。”克里斯坦森说。
      韦尔什跳伞的时候,他的飞机高度只有250英尺(“顶多就这个数”--他后来回忆说)。他跳出飞机之后,另一架C-47正好在他的下方坠毁。他说,爆炸的气浪把他向上掀起,然后向外抛去,“这一下救了我的命”。就在他快速下坠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时,他的降落伞及时张开了。他“砰”地一声着了地,虽然很疼,但却没有把命送掉。
  E连的大多数人都有类似的经历。虽然他们能根据飞机的飞行方向判断海岸的方向,可是能在空中有足够时间准确调节自己降落方向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们的行动彻底砸了锅。他们原本希望在圣玛丽德蒙特附近的降落地带密集降落,而且指望全连能很快集结起来,可是现在全泡汤了。这都是因为那些飞行员遇到黑云层之后所采取的规避行动,结果E连的人散落在从卡朗唐到拉万诺维尔的20公里范围之内。E连的空降导航员理查德。赖特和卡尔。芬斯特梅克尔因飞机被击中,掉进了英吉利海峡(他们后被英国皇家海军鞑靼号舰救起,由空海搜救队送回英国)。
  二等兵汤姆。伯克斯落在圣母教堂附近。他也像那天夜里跳伞的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飞机从头顶上方呼啸着低飞而过,曳光弹在对它们进行围追堵截。夜空中是密密麻麻的美国伞兵,地面上是模糊不清的人影,有的在快速运动,有的在匍匐前进,四周是一片哒哒哒的机关枪声。伯吉斯用小刀割断绳索,从降落伞中解脱后,用信号器向一位自己不认识的中尉发出联络信号。他们利用随处可见的低矮的灌木藩篱的掩护,一起向海滩方向运动。这时候另外一些伞兵加入到他们行列中,有的来自第82空降师(该师在伞降过程中也被弄得七零八落),还有的来自101空降师各个团。他们与德国巡逻部队偶尔发生一些短暂的交火。
  伯吉斯接受了中尉交给他在前面探路的任务。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顺着藩篱来到一个拐角处。隐蔽在两道藩篱交会处的一个德国兵站了起来,可是伯吉斯没有看见。那德国兵朝下面开枪,子弹穿过伯吉斯的右颊,打碎了颧骨,打断了颌骨韧带,然后从脖子后面钻了出来。他的面颊、耳朵和脖子背后血流如注,流出来的血差点使他窒息而死。
  “我想活下来。”47年后,伯吉斯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说,“他们曾经反复告诉我们,如果你中弹了,最主要的是不能激动。最糟糕的举动就是狂躁。”所以他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跟他一起的几个人尽量把他保护起来,用绷带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把他扶到附近一座农舍的谷仓之后,他就瘫在干草上昏死过去。
  半夜里,有个法国农民“从家里出来,到谷仓里抓住我的手,甚至在我手上吻了一下。”他还带了一瓶酒。6月7日早晨,那个农民找来两个医生,借给他们一辆马车。伯吉斯被他们用这辆马车送到了海滩,而后撤回英国,再转送到美国。1944年的新年除夕,他到了波士顿。他一直按照医生的规定只吃流质,到1945年3月他才开始吃饭,这是1944年6月5日他在厄波特里吃过那顿饭之后的第一口饭。
    戈登着地时摔得很重。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首先应该干什么--把机枪组装起来。他躲进藩篱,把机枪装好。组装完成之后,“我注意到有个人影过来了,我从他走路的姿势看出他是约翰。尤班克斯。”过了不一会儿,福里斯特。古思与他们走到了一起。黑暗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戈登对尤班克斯说:“问他口令。”还没等尤班克斯发问,那人就大声说出“电闪”。尤班克斯把回答口令(“雷鸣”)给忘了,也没有想到信号器是进行敌我识别的另一种方法,就回答说“闪电”。那人朝E连这3个人扔过来一只手雷。他们赶紧散开,手雷爆炸了,所幸没有人受伤。那个人也不见了。这对他们3个人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因为显然那个人太紧张,是不会相信他们的。
  戈登、尤班克斯和古思开始沿着一道灌木藩篱向海滩方向运动。他们看见一名美国伞兵在空地上跑,接着又蹲下,然后跳进一条排水沟里(那天晚上是凸月,天上云很稀少,能见度比较好)。戈登让其他人在原地不要动,他过去看一看。他慢慢爬到水沟边,“我看到的是两只向上看的眼睛和正对着我脸的手枪枪口”。
  “戈登,是你?”原来是弗洛伊德。塔尔伯特中士。这下有了4个人。他们继续朝海滩方向匍匐前进。在拂晓前大约4点半左右,古思自己听见了一个声音,并确信那是两吨半的美军卡车组成的车队隆隆驶来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呢?海上登陆根本还没有开始,更不用说有车队登陆了。从内陆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回答了这个问题:古思听见的声音来自从头顶上方飞过的炮弹,是离海岸不远的战列舰上16英寸大炮打来的。
  E连这4个人与502团的一个小组合为一股。那个小组刚刚攻占了德国人设在农家大院里、控制拉万诺维尔海滩北面交叉路口的一个要塞。这一天,他们就在那里进行防守,打退敌人的反扑。在D日后一天的早晨,他们出发向南去寻找自己的连队。
  吉姆。阿利着陆时摔在一幢房子后面的围墙上。这种法国围墙的墙头上栽着一些碎玻璃。他的身上划破了好几个地方,而且都在流血。他退缩到花园的一个角落,正准备割断绳索的时候,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原来是一个站在矮树丛中的年轻法国女子。
  “我是美国人。”阿利低声说。
  “走吧,走吧。”她说罢就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了。
  阿利找到了自己的腿袋,把自己的东西集中在一起(13发60迫击炮弹、4枚地雷、M-1的弹药、手雷、食品、迫击炮底座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他刚爬上墙头,就引来了一阵机枪扫射。子弹打在他身下1英尺的地方,石灰沙土溅了他一身,他赶紧跳进院子里。
  他躺在地上,琢磨着该怎么办。他吃下一块“好时”巧克力,决定从前面出去。他还没有来得及动,那年轻女子就从房子里出来,看了他一眼,就从前门出去了。阿利心想,“原来如此。那我就守在这儿了。”她很快就回来了,紧跟着她进来的是一个当兵的。“我用枪对着他,他用枪对着我。”他们都认出了对方。那人是505团的。
  “我究竟在什么地方?”阿利问道。他得到的回答是“圣母教堂”。他加入到505团的行列中。拂晓时分,他遇到了E连的保罗。罗杰斯和厄尔。麦克朗。当天以及那个星期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随同505团一起作战。
  在整个科唐坦半岛上,从当天夜里一直到D日,美国伞兵都是如此--进行小规模作战,组成临时战斗单位,防守阵地,骚扰德国人,设法与自己的部队取得联系。出发前就是这样要求他们的。他们所接受的训练以及他们的信心,使他们得以避免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使七零八落的空降行动从被动走向了主动。德国人听到的报告是,到处都在发生战斗。他们从总体上过高地估计了所面对的伞兵的数量,所以在行动时情况不明,犹豫不决。
    温特斯降落在圣母教堂的边上。他能看见教堂附近的大火,能听见教堂响起的让人们前去救火的钟声。他没有找到自己的腿袋,身上惟一的武器就是插在靴子里的那把刺刀。他最先想到的是避开教堂广场的机枪和轻武器的火力。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伞兵在他附近降落。温特斯帮助他从降落伞中解脱出来,跟他要了一枚手雷,然后对他说:“跟我回去找我的腿袋。”那名伞兵有些犹豫。“跟我来!”他以命令的口吻说完就要返回。一挺机枪向他们扫射。“去他妈的腿袋吧!”温特斯说着开始向北运动,绕过圣母教堂,而后转身向东朝海滩运动。不一会儿他就看见几个黑影,于是他用信号器发出联络信号,得到了利普顿中士发出的两声“咔嗒”,他顿时把心放下了。
  利普顿降落在距离圣母教堂有一段街区的乡村旅社(市镇厅)后面的一个院子里。他也像温特斯一样,丢失了腿袋,从而丢失了武器。在他的野战背包里,除了一把双刃短刀,还有两枚手雷和一套爆破装置。他翻越了一道门,沿大街朝前走,离开了教堂和那片起火的地方。在小村镇的边缘,有一个低矮敦实的钢筋水泥标牌,上面是这个小村镇的名字。利普顿把脸凑到标牌跟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看完了,才知道上面写的是“圣母教堂”。
  伞兵陆续在他四周降落。他可不想挨神经紧张的美国人一枪,所以当他看见有2名相互离得很近的伞兵即将着陆时,他就跑到了他们的正下方。等他们降落到地面上,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到开枪的问题时,利普顿就先跟他们搭话了。他们是82空降师的,现在的降落地点距离预定位置10公里。瓜奈若中士和唐。马拉其、乔。托伊、“泡泡眼”温与他们会合。过了几分钟之后,利普顿与温特斯相遇。
  “我在那边看见一个路牌,是圣母教堂。”利普顿报告说。
  “好,”温特斯回答说,“我知道那在什么地方。我从这儿就能找到它。”说罢他就领着大家朝圣玛丽德蒙特方向走去。途中,他们与502团的一部分人合为一股。大约凌晨3点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由4辆车组成的德国巡逻队从路上开过来。他们决定进行伏击。在这次战斗中,瓜奈若炸毁了在前面的2辆车,第一次为他哥哥报了仇。后面2辆车调头就逃,不过有几个德国人成了E连的俘虏。
  突然一挺德国人的机枪开始向他们扫射,那几个俘虏想乘机从美国人手中逃脱。瓜奈若举起手枪就把他们射杀了。他在47年后描述这段经历时说:“毫不后悔。决不留情。就像踩死几个臭虫那么简单。”稍事停顿后,他接着说了一句:“现在,我们跟当时已经不一样了。”
  大约在早晨6点钟的时候,他们遇上了D连的杰里。克罗斯上尉以及由他率领的40多个人。两路人马合为一路,向位于东南方向8公里左右的圣玛丽德蒙特运动。不久,他们又遇到了2营参谋率领的40余人。温特斯发现了一枝M-1,接着又发现一枝左轮手枪、一根皮带、一只水壶和许多弹药,“所以我已经可以投入战斗了--尤其是我从一个士兵那里弄到一些吃的东西之后。”利普顿捡到一枝卡宾枪。其他人也都武装起来了。
   
    就在美国人向圣玛丽德蒙特运动的同时,驻守在当地的德军指挥官、第6伞兵团的弗雷德里克。冯。德。海特上校也前往该地区。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军人,自20世纪20年代中期就在德国陆军服役,曾率领部队在波兰、法国、俄罗斯、克里特、北非等地作战。由于师长们都在雷恩地区和塞纳河地区,弗雷德里克。海特上校就是本地职务最高的指挥官了。他在圣母教堂里面以及它的四周部署了一个营的兵力,在圣玛丽德蒙特部署了一个营,还有一个营则部署在卡朗唐。他手下所有的排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有些试图与美国人交火。然而这里、那里,似乎到处都报告有空降,而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组织起协调的反击的。
  弗雷德里克。冯。德。海特上校想亲自看一看。他驾着摩托车从卡朗唐来到圣玛丽德蒙特,爬到离地面五六十米高的教堂塔楼上,把犹他海滩的情况尽收在眼底。
  眼中的情景使他大惊失色。1991年,他在接受一次采访的时候说:“朝海滩放眼望去,全是小船,数以百计,每条船上都下来了三四十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在他们的背后是战舰,舰上的大炮在猛烈射击。谁也没有见过一支舰队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舰艇。”
  而在教堂周围、小村子里,在灌木藩篱纵横交错的原野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随着白天的到来,夜晚发生的零星战斗逐渐停息。弗雷德里克。海特既看不见美国人,也看不见德国人。
  他从塔楼下来,骑上摩托车向北行驶了一两公里,来到布雷库特庄园。那里有德国炮兵的一个连,总共有4门由工事与伪装隐蔽起来的105毫米加农炮。大炮附近看不到炮兵,显然是昨天夜间空降开始之后散去的。弗雷德里克。海特又骑上摩托车回到卡朗唐,命令他的1营攻占并守住圣玛丽德蒙特和布雷库特,还让他们把炮兵找回来,让大炮发挥作用。那些大炮的位置很好,可以轰击犹他海滩的登陆船只以及在海峡中的战舰。
   
    到了早晨大约7点的时候,E连已经有了2挺轻机枪、1个火箭筒(没有弹药)、1门60毫米迫击炮、9名步兵和2名军官。2营在进入离圣玛丽德蒙特3公里左右一个叫格朗希蒙的小村庄时,遭到猛烈的火力拦截。他们暂时停下。温特斯和他带领的几个人坐下来稍事歇息。过了10到15分钟光景,从E连调到营里担任人事参谋的乔治。拉文逊从路上走过来,对温特斯说:“温特斯,他们要你到前面去。”
  作训参谋赫斯特上尉、情报参谋尼克松中尉都是温特斯的好朋友。他们告诉他说,在大约几百米开外,隔了几道藩篱与空地,有个叫布雷库特的法国大庄园,在庄园的对面,是德国人的一个炮兵连,总共有4门105毫米加农炮。原先的情报侦察没有发现这些大炮,因为它们处于灌木丛中的半地下阵地中,上面用树枝加以伪装,阵地之间有堑壕相通。德国人有一个50人的步兵排(隶属于弗雷德里克。海特上校的第1营)在防守。这些大炮已经投入战斗,正在轰击四五公里之外的犹他海滩。
  斯特雷耶中校的2营负责格朗希蒙村四周,可是他手下当时还不到100人。他想使人数恢复到满员时的600人左右,以防敌人的反攻。他只能拿出一个连的兵力来攻击德国人的炮兵连。赫斯特让温特斯去对付那个炮兵连。
  上午8点30分。索贝尔上尉即将对希特勒进行一次小小的报复,美国陆军也将由于在训练和装备上的投入取得巨大收益,美国人民也将因为培养了这样一批优秀青年军人而获得回报。由索贝尔、由陆军、由国家培养与造就的这支部队,为的就是现在的“用兵一时”,他们即将投入战斗了。
  温特斯立即本能地远筹起来。他让E连的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下,只带武器、子弹和手雷。他解释说,这将是一次快速的正面攻击,要得到来自离敌人连尽可能近的几个火力点的支援。他让机枪提供火力掩护,然后带着其他人朝出击阵地运动。
  那几门加农炮所在的阵地形状很不规则,四周的灌木藩篱有7处呈锐角状。这就给温特斯提供了从不同方向袭击敌人的机会。
  他把两挺机枪(其中一挺的机枪手是二等兵约翰。普莱莎和沃尔特。亨德里克斯,另一挺的机枪手是二等兵克利夫兰。佩蒂和乔。利布高特)部署在通向目标的那道藩篱连上,并指示他们提供火力掩护。就在温特斯向出击阵地匍匐前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顶德国人的钢盔--那人正猫着腰在战壕里运动,只有脑袋露出地面。温特斯端起M-1,瞄准那德国人射出两发子弹,把他送上了西天。
  温特斯叫康普顿中尉带领瓜奈若中士和马拉其中士到左边去,在开阔地上匍匐前进,尽量接近炮连的第一门大炮,然后向战壕里扔手雷。他指挥利普顿中士和兰尼中士沿藩篱运动到右侧,顺着一排灌木前进,命令他们从侧面向敌人阵地射击。
  温特斯自己将率领其他人沿着藩篱向前冲。与他一起的是二等兵杰拉尔德。洛兰(团部的兵,是替辛克上校开吉普车的)、二等兵“泡泡眼”温以及下士乔。托伊。
  以前的训练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利普顿说:“我们协同作战,没有突出的明星。我们就像一部机器。我们谁也没有从地上跃起冲向敌人的机枪。我们依靠运动、协同以及迫击炮把它击倒,或者迫使它后撤。我们表现很出色,但没有很多闪光的英雄主义行为。我们知道英雄主义非但不能完成任务,反而会把命丢了。完成任务才是更重要的。”
  兰尼与利普顿沿藩篱向前运动,可是他们发现,由于低矮的灌木丛和地面的遮挡,他们看不见德国人的阵地。利普顿决定爬到树上看一看,可是找不到一棵粗一点的、可以躲在上面进行射击的树。他选中了一棵有许多小分杈的树。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它的前杈上,把身体的重量分散在几个树杈上。他面对着德国人的阵地,如果德国人朝他这边看,他一定暴露无遗。他看见大约75米开外,有大概15个敌人,有的在堑壕里,有的就趴在没有任何掩护的地方。他们都在向E连开火,无暇顾及他们的正面,所以没有看见利普顿。
  利普顿的卡宾枪是夜里捡来的。他朝空地上一个德国人开了一枪。那人的脑袋似乎耷拉了下去。利普顿又开了一枪,这下他的目标一动也不动了。他不知道这枝卡宾枪是否经过校正,就瞄准刚才那个人脑袋下方的地面开了一枪。就在他瞄准的地方,扬起一阵尘土。他知道这枝枪很准,他第一枪就把那人干掉了。于是他在这个不很稳的地方,向敌人进行快速瞄准射击。
  康普顿中尉的汤普逊式冲锋枪也是夜里弄到的(这枪原是D连一个中尉的,那人在跳伞的时候把腿摔断了)。他利用自己运动员的本领,成功地从开阔地爬到了藩篱旁边。随同他一道行动的是瓜奈若和马拉其。德国人此刻受到来自三个方向的火力袭击,一是来自左侧的机枪火力,一是来自背后的利普顿和兰尼的攻击,一是来自温特斯小组的正面攻击。他们没有注意到康普顿的到来。
  康普顿到了藩篱边,纵身从上面越过,然后钻进其中。他给德国人来了个冷不防,敌人的炮兵和步兵就在他的眼前。可是当他扣动那枝借来的冲锋枪时,却没有射出任何子弹。子弹卡壳了。
  就在这时候,温特斯喊道:“跟我来!”攻击小组飞快地顺着藩篱奔向康普顿。几乎与此同时,瓜奈若纵身跳进康普顿身边的战壕。第一门大炮的德国炮手由于受到三面夹击,弃炮而逃。那些德国步兵随他们飞快地从战壕撤退,离康普顿、瓜奈若和马拉其而去。E连的人把手雷扔向逃跑的敌人。
  康普顿曾经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棒球队的全美最佳接球手。他离敌人的距离相当于从本垒到第二垒的距离。他把手雷平扔过去--没有弧度--手雷砸中一个德国人的头之后炸开。接着他和瓜奈若与马拉其一起向战壕里扔手雷。
  这时候,温特斯和他所率领的人也赶到,用步枪向战壕里射击,往里面扔手雷。他们热血沸腾,大声呼喊着,他们的肾上腺素给了他们超人的力量。
  “泡泡眼”温的臀部中弹,掉进了战壕。“我真倒霉,中尉,我完蛋了。我完蛋了,我真倒霉!”他不停地大声喊叫。一颗德国的木柄手榴弹落进战壕。大家都迅速卧倒。
  “乔,当心!”温特斯冲托伊大喊了一声。托伊趴到地上,那颗手榴弹就掉在他的双腿之间。托伊急忙翻了个身,手榴弹碰到他的步枪爆炸,把整个枪托都炸飞了。可是乔却没有受伤。1990年,托伊在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说:“要不是温特斯,今天我就要唱女高音了。”
  温特斯向战壕里扔进几枚手雷,然后就在逃跑的炮手后面猛追。跟在他后面的是二等兵洛兰和瓜奈若中士。有3名德国步兵开始穿越开阔地朝布雷库特庄园方向跑去。
  “干掉他们!”温特斯对托伊大声说。洛兰用冲锋枪撂倒了一个。温特斯用M-1瞄准了另一个人扣动了扳机,子弹打进了那人的后脑勺。瓜奈若一枪没有打中第三个德国人,但温特斯一枪打穿了那家伙的后背。接着,瓜奈若把一连串冲锋枪子弹送进那个受伤的德国佬的身体。那家伙不停地喊“救命”。温特斯让马拉其往那人脑袋上再补上一颗子弹。
  第四个德国兵在距藩篱大约100码的地方跃出战壕。温特斯看见后,卧倒在地,仔细瞄准,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从他发起攻击到现在,只过了15到20秒钟。E连夺取了第一门大炮。
  温特斯顿时意识到,在前面的战壕里还有许多德国人,他们很快就会组织反扑的。他立即卧倒,开始匍匐前进,来到一个连接战壕,朝下一看,“我很清楚地看见两个人支起一挺机枪,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我第一枪打中了射手的屁股,另一枪打中了另一个人的肩膀。”
  温特斯让托伊与康普顿对第二门大炮射击。他派了三个人去看看缴获的那门炮,让另外三个人封锁住前方。这时候利普顿从树上爬下来,朝温特斯这边运动。他在中途停下来,往温的臀部洒了一些磺胺粉,然后给他缠上绷带。温还在一个劲儿地为自己受伤而连声道歉。团部的安德鲁。希尔准尉从利普顿后面赶上来。
  “团部在哪里?”他大声问道。
  “在那个后面。”利普顿指着后面说道。希尔伸出头看了看,这时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前额,然后从耳朵边上钻了出去,当场就把他打死了。
  出了这件事之后,他们的所有运动都限在战壕之中,而且都是猫着腰进行的,因为德国人的机枪火力几乎一直不间断,子弹贴着战壕上方嗖嗖地飞。马拉其看到温特斯干掉了30码开外开阔地上的一个德国兵,发现那人的腰带上有一只黑套子,他以为那肯定是一枝鲁格尔半自动手枪。他很想把它弄到手,于是他朝开阔地上跑去,结果发现那原来是105毫米加农炮的瞄准具的皮套。温特斯冲着他大喊道:“白痴,这儿到处潜伏着德国佬。快回来!”显然,德国人以为马拉其是个卫生兵;只是在他向回跑时,德国人的机枪才开始朝他扫射。子弹打得他四周尘土飞扬,他一下子钻到一门加农炮下面。
  温特斯在大炮旁边,想把它毁掉,可是没有爆破装置。利普顿走过来说他的野战背包里有,可是背包放在攻击出发点了。温特斯叫他快去拿。
  该解决第二门炮了。他留下3个人守住第一门炮,然后领着另外5个人沿战壕向前冲,一面朝前面扔手雷,一面射击。他们从被温特斯打伤的2个德国机枪手旁边经过,抓了他们做俘虏。第二门炮的炮手开始后撤,E连只用了一人受伤的代价就把它缴获了。
  由于夺取了2门大炮,加之弹药也不多了,温特斯派人通知4名机枪手全都到前面来。与此同时,6个德国兵觉得走投无路,用手捧住头,从连接战壕朝第二门大炮走过来,边走边用蹩脚的英语喊:“不要打死。不要打死。”
  A连的二等兵约翰。D。霍尔加入了温特斯的小组。温特斯下令夺取第三门大炮。霍尔冲在前面,结果中弹倒下,不过那门炮被夺过来了。温特斯派了3个人守住它。他们虽然只有11个人,可是却控制了3门105毫米的加农炮。
  在第二门炮的阵地上,温特斯发现了一个装着文件和地图的公文包。地图上标明了科唐坦半岛上所有的大炮与机枪阵地。他派人把文件和地图送回营部,同时把俘虏也一起押送回去,再领一些弹药,搬一些援兵来,因为“这是为了我们的利益,我们的压力太大了”。他开始用手雷来摧毁炮阵地上的无线电、电话和测距仪。
  赫斯特上尉亲自出马,带来3箱TNT炸药和一些磷燃烧手雷。温特斯有每门炮的炮筒里装进一箱炸药,然后把一颗德国木柄手榴弹扔进去。这样引爆之后,炮筒子被炸得像剥了一半皮的香蕉。利普顿带着爆破装置回来的时候感到很失望,因为已经用不着了。
  由D连的罗纳德。斯皮尔斯中尉带领的5个援兵赶到。其中有一个是F连的“老顽固”霍奇。他直起身朝炮连阵地扔出一枚手雷,结果被机枪子弹打在背部与肩部,当时就死了。
  斯皮尔斯率领几个人攻打最后一个炮连阵地,将其夺取并摧毁,但有2名弟兄被打死。
  温特斯下令撤退,因为他们受到来自布雷库特庄园方向密集的机枪火力的威胁。既然大炮已经摧毁,再占据它的阵地已经没有意义了。先撤下去的是机枪手,然后是步兵。温特斯最后一个撤离。他离开之前,最后向战壕里看了一下。“我们没有理会那个被我们打伤的德国佬,他却企图用机枪对我们开火,被我一枪击中脑壳,结果了性命。”此刻是11点30分。自温特斯受命对付那个炮连到现在,3个小时过去了。
   
    E连以相当于一个班的兵力--12个人(后来得到了斯皮尔斯等人的支援)消灭了一个扼守2号堤道、控制了犹他海滩的德国炮兵连。那个炮连有一条电话直接通向2号堤道出口处一个碉堡里的观察哨,他一直在报告登陆的第4步兵师的位置。很难对E连取得的这一战绩做出精确的估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避免了许多人员的伤亡,同时使坦克得以从海滩顺利向内陆运动--也许首先还是使这种运动成为可能。如果说E连拯救了D日的犹他海滩,那是言过其实,但是说它对登陆作战的成功做出了重大贡献,却是恰如其分。
  温特斯他们的伤亡是4死2伤。可是他和他手下的人却击毙敌人15个,打伤了许多,此外还抓获12个俘虏。简单地说,他们消灭了德军一个50人的排。这是守护这些大炮的德国精锐伞兵部队的一个排。他们还把炮手打得东逃西散。利普顿于1985年写过一篇分析文章。他在文章中说:“这次攻击,是指挥得当的小攻击部队,压制并调动在预筑阵地上数量较多的守军的经典战例。E连以高昂的战斗意志、迅速大胆的正面攻击、不同方向的侧翼火力,挫伤了德军的士气,使敌人误以为受到了大部队的攻击。”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包括该连所受的良好训练。这一次对他们是战火的洗礼。这一次他们冒了极大的危险,以后他们就不会这样去冒险了。利普顿说,如果他当时是个老兵,他是绝对不会爬到那棵树上,那样暴露自己。“可是那一天我们浑身充满了激情。”
  瓜奈若说:“你是意识不到的,那是你的第一次。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干那天上午所干的事了。”康普顿说,如果他是个有经验的老兵,他是不会穿出那道藩篱的。利普顿说:“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死,觉得如果有子弹朝我飞过来,是会发生偏转的,要么就是我能避开。”
  保罗。富塞尔在《战争时期》中写道:第一次参战的军人心里总是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很机灵/敏捷/受过良好训练/模样很帅/很讨人喜欢/行为非常严谨,等等。”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变成了“这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最好还是小心些。只要我在利用掩蔽物/挖工事/暴露身体射击时更谨慎些/只要我随时多加小心,我是能避开危险的。”
  温特斯在分析这次战斗的时候说,这一时刻(他称之为“巅峰时刻”)要归功于陆军对他们进行的良好训练。他当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对阵地的观察、掩护火力的部署、作战任务的布置(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最优秀的人去完成--把康普顿、瓜奈若和马拉其放在一组,把利普顿和兰尼放在一组)以及在最佳时刻亲自率领发动攻击。
  温特斯认为,如果由索贝尔来指挥,他一定会亲自率领这13个人从正面发动攻击,他自己牺牲不说,还要搭上大多数人的性命。谁能说他那么做是错误的呢?可是,如果不是索贝尔,谁又能知道E连的人有如此良好的纪律、耐力(他们从半夜1点30分出发,经过一个无眠或几近无眠的夜晚,又经受了张伞时的剧烈震动以及摔落在地面时的冲击与伤害)以及进行这场短兵相接较量时使用武器的技能呢?
  辛克为温特斯报请国会荣誉勋章。在诺曼底战役中,每个师只有一个人能得到这么高的荣誉。在101空降师,这项荣誉被授给了率领部队进行白刃搏斗的罗伯特。科尔中校。温特斯被授予战时优异服务勋章。康普顿、瓜奈若、洛兰与托伊荣获银星勋章;利普顿、马拉其、兰尼、利布高特、亨德里克斯、普莱莎、佩蒂以及温荣获铜星勋章。
  过了一个来月,温特斯被叫到团部。辛克、斯特雷耶和参谋们都坐在帐篷里。坐在首席的,是陆军的战史专家S。L。A。马歇尔。温特斯回忆说,桌子四周的气氛是“带电的”,“那些西点毕业的人就是'豁出性命'也想有我当时的机会;坐在与马歇尔对面的椅子上。”
  “好吧,中尉,”马歇尔开门见山地说,“把你D日那天的作战表现跟我说说。是你端掉了那个105加农炮连,对吧?”
  “是的,长官。”
  “说说看,你是怎么干的。”
  “好吧,长官。我布置了掩护火力,我们在火力掩护下接近敌人,我们夺取了第一门炮。接着我们布置了第二次火力掩护,夺取了第二门炮。然后是第三、第四门炮。”
  “好。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长官。基本就这些。”作为一各下级军官,面对着这么多大官,他想自己最好别说得太啰嗦。所以他就像汇报常规的训练问题一样。
  使温特斯感到特别恼火的是,马歇尔在他那本《天兵夜降》的书里,竟然对E连只字未提,仅仅说“部署在那里的(2)营不断对远处那个德国炮兵连进行袭击……”他的书中确实有关于攻占炮兵阵地的描写,但那发生在1号堤道附近的霍尔迪,是506团1营干的。马歇尔说,该营用了190人的兵力夺取了那个阵地。温特斯评论说:“要是有那么多E连的人,我就可以攻占柏林了。”
  大约在12点15分前后,利奥。博伊尔也归队了。他落在82师的空降区,迷失了方向。他弄清自己的方位之后,就朝圣玛丽德蒙特方向运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连队。“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温特斯。他非常疲惫。我向他报到,他只是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跟我说别的。我想他见到我之后也许会高兴一点,不过他的压力太大了。”
  连里的人在相互祝贺,谈论着他们的战绩,想通过回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拼接起来。他们是胜利者,兴奋、自豪、喜不自胜。有人从地窖里找来一些苹果酒,就把它传给大家喝。当大杯子传到温特斯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渴得要命,需要喝点东西提提神”。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把别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以前是从来不喝酒的。“我当时以为喝下去会使我的思维和行动变得慢一些,可并不是那么回事。”
  韦尔什归队报到。他与82师的几个人一起,沿途与敌人有过一些短暂的交火。在他的背包里,装着他那顶备用伞。在整个诺曼底战役中他都把它背在身上。“我想把它带回去送给基蒂,把它做成一套结婚礼服,留着我们战后结婚的时候穿。(乐观主义?)”
  来自布雷库特庄园方向、道路对面藩篱中的德军机枪火力越来越猛烈。温特斯命令机枪手也对敌人进行骚扰表示回敬。马拉其把他的迫击炮管找来了,可是没有底座与支架。他把炮管支在地上,朝着庄园打了十余发炮弹。瓜奈若也用一根迫击炮管支起一门炮。他们后来发现,他们打出的每一发炮弹,都击中了目标。“像这样的技能不是教出来的。”温特斯评论说,“这是天赐的灵气。”马拉其把炮弹打完之后,他的炮管已经全都埋进土里了。一个法国老农找来一把铁锹,帮他把它挖了出来。
  到了中午时分,第4步兵师的人马开始通过格朗希蒙。韦尔什记得“从海滩那边过来的第一批步兵各个人的面部表情。他们看见那些横七坚八、扭曲变形的伞兵和德国兵的尸体后,连肚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到这个时候为止,E连已经有了50来个人,可是还没有人知道米汉中尉的命运,温特斯也就成了实际上的连长。
  尼克松中尉走过来,带领着4辆谢尔曼式坦克。他让温特斯把敌人的阵地指给坦克兵们看,然后让E连为坦克攻击提供步兵支援。温特斯从后面爬上第一辆坦克,对指挥官说:“我要沿着那一边、那一边、还有那一边的藩篱对那个庄园实施火力打击。把剩下的所有目标都摧毁。”
  坦克隆隆地冲了过去。对那些坦克兵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实战,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向敌人开火。坦克上满载着弹药,有50与30毫米的坦克机枪子弹,也有75毫米的坦克炮炮弹。
  “他们把那些藩篱打得飞上了天。”韦尔什回忆说,“你想想他们怎么可能会停止射击呢!”
  到下午三四点钟,布雷库特庄园一带被控制。瓦拉维耶勒一家人都从大宅里出来了。领头的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德。瓦拉维耶勒上校,后面跟着他的夫人,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儿子路易和米歇尔。米歇尔双手举过头走进通向院的过道。和他一起的是一些留下来准备投降的德国军人。一名美国伞兵朝米歇尔背后开了一枪,如果不是因为错把他当成了德国人,就是认为他是德国人的同伙。米歇尔没有死,不过他在医院里住了6个月(他是从犹他海滩撤退到英国的第一个法国人)。尽管发生了这一不幸事件,这弟兄俩还是和E连的很多人成了好朋友。米歇尔后来当了圣玛丽德蒙特的市长,是犹他海滩博物馆的创办人与建设者。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德国人撤离了圣玛丽德蒙特,E连与2营的其他连队进入该地区,然后向西南偏南方向2公里外、只有6幢房屋的库洛维尔村挺进,因为斯特雷耶把2营的指挥所设在那里。温特斯把连里的人安顿下来过夜,并在几个地方布置了哨兵。他们吃的是K号干粮。温特斯独自去巡逻。到了村子外,他听见卵石路上有部队行进的声音。带铁钉的皮靴声告诉他,那是德国人的军队。他急忙卧倒在沟里,一个班的德国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已经能闻到德国人身上的特殊气味。那是汗透的皮革与烟草的气味。他想,离得太近,这气味真难闻。
  韦尔什中尉记得,他当时正在熟睡的人中间走动,心中思忖“这一整天,他们在自己身边看到的、闻到的都是死亡,可是从来没有想到把死亡与自己联系起来。他们不是来感受恐惧的,也不是来送死的。他们是来取得胜利的”。
  在睡觉之前,利普顿回忆了与默里中士过去的谈话。当时他们曾经谈到了战斗以及如何应对所出现的问题。他悠悠乎乎地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好,他很满意,很欣慰”。
  正当温特斯准备抬起身子,他听见“德国人的手提式冲锋枪响了。显然是在放空枪,这是没有危险的,就像一伙喝醉酒的年轻人在晚会之后胡闹”。这大概就是当时的情况。
  在睡觉之前,温特斯在日记中写道:“我没有忘记跪下感谢上帝,是他保佑我安然度过了这一天,我请求他在D日后的一天也助佑我。”他为自己立下誓言:如果他能活到战争结束,他要找一个偏僻的农场,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6-16 17:18 编辑 <br /><br />第6章 “开始行动”
               卡朗唐
            1944年6月7日--7月12日
  6月7日天刚蒙蒙亮,赫斯特上尉就来找温特斯。“温特斯,”他开口说道,“你们昨天打了一整天,我现在真不想这样做,可是我想让E连打先锋,向维尔维尔进发。”
  2营已经达成了D日的各项目标。第4步兵师已经在海滩立足。堤岸道路已经被控制。下一个任务就是南下杜沃河对岸的卡朗唐,与从奥马哈海滩登陆后向西挺进的美国军队会合。行动路线是从库洛维尔出发,经过维尔维尔到圣古姆德蒙特,然后渡河进入卡朗唐。
  2营在解决了维尔维尔的守军之后,开始向昂格维尔奥普莱因运动。E连作为预备队。这一天后来的时间,都是在对付德国人,打退了冯。德。海特上校的第6伞兵团的多次反扑。第二天,506团1营攻占了卡朗唐以北大约3公里处的圣古姆德蒙特。这是可以俯瞰杜沃河河谷与卡朗唐的最后一块高地。辛克上校把指挥部设在昂格维尔奥普莱因,让E连作为团部的警戒部队。这也是E连此后3天的任务。
    E连利用这段时间充分休整、恢复体力。E连的人也从卡朗唐半岛的各处纷纷归队。睡觉的时间仍然很少,因为有狙击手打冷枪,偶尔还有敌人的反攻、大炮和迫击炮的轰击。掩埋死人和死动物是个大问题,因为尸体已开始腐烂变臭。
  此外还出现了另一个问题,而且在随后的一年都对空降部队产生影响。在每一个被解放的法国村庄,以及后来的比利时、荷兰、德国和奥地利的村庄,都有大量的葡萄酒、科涅克(白兰地)、白兰地以及其他品种优良的酒,其质量之好,产量之多,都是这些普通军人前所未闻的。二等兵希夫提。鲍尔斯和一个朋友发现圣古姆德蒙特有一家酒馆,就破门而入,开始品尝各种酒,以“找到我们喜欢的酒”。他们每样拿了一瓶,回去以后慢慢地喝。“隔不了一会儿就有狙击手对我们打冷枪。他想把我们干掉。我们经常听见身边有子弹的撞击声和反弹声。我们还挺喜欢这个的。”
  韦尔什中尉发现了一桶上等科涅克白兰地。温特斯回忆说,“我以为他想一个人独吞呢。有时候我跟哈里说话,发现他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听力有什么问题。过了几天,我们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事情并没有真正解决。周围的酒实在太多了。年轻的军人面临的压力太大。这个问题不可能有什么简单的解决办法。
  6月10日,二等兵奥尔顿。莫尔请马拉其跟他一起去圣母教堂,去找一个他曾看见的、堆塞在一个空架子上的野战背包。莫尔是个性格粗犷的人,很像约翰。温,是怀俄明州人,父亲在卡斯帕开了一家沙龙酒吧。莫尔与他中学时代的心上人结了婚。他在英国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马拉其同意跟他去,可是等他们到了之后,他感到有些不安,因为他意识到这些背包都是从死去的伞兵身上取下来的。然而,他还是和莫尔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把糖、卫生用品、配给的食品和钱都收集在一起。
  突然,奥尔顿跪在地上,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们他妈的赶快离开这儿。”马拉其朝莫尔看了一眼,发现他盯着一双编织的婴儿小鞋子。他们把捡起来的东西全都放了回去,然后回到圣古姆德蒙特,决心将来要尊重他们死去的战友。
  德国的死人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只要有空闲间隙,他们就去寻找纪念品。鲁格尔手枪是最受青睐的,其他还有手表、匕首、旗帜、任何带纳粹十字记号的东西都要。在D日后第四天,罗德。施特罗终于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利布高特看见他,赶紧跑过来。“嘿,施特罗,施特罗,我把我的拿给你看看。”他拿出一枚戒指,这是他用刺刀捅死了一个德国人,并把他的手指砍掉后取下来的。
    这时候,从奥马哈海滩方向过来的第29师攻占了距卡朗唐12公里的伊斯格尼。大约有4,000居民的卡朗唐,扼守着瑟堡到卡昂和圣洛的公路,巴黎到瑟堡的铁路也经过此地。德国第6空降团丢掉了北面的高地,现在正在卡朗唐设防。冯。德。海特上校接到埃尔温。隆美尔元帅“死守卡朗唐”的命令。
  6月10日,从奥马哈海滩方向过来的第29师与101师在卡朗唐东北会师。这就使滩头阵地得以巩固。但是,如果美国人不把德国人赶出卡朗唐,这个滩头阵地就不可能向内陆扩大或延伸。进展非常艰难,主要有三个原因:缺乏足够的装甲车辆与火炮;守军的作战技能与决心;再就是灌木藩篱。这些藩篱一般都在6英尺高,或者更高,藩篱之间的狭长地面就像战壕似的,连坦克遇到它也无法施展,每一道藩篱都是一个敌人的主要阵地。而且这些藩篱特别的多。好不容易攻下一道藩篱之后,50米,或者不到这个距离,又有一道。在这样的地方发动步兵攻击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其难度不亚于逐房逐屋的城市巷战,也不亚于一战时对战壕体系发动攻击。但这又是非攻打不可的。
  科林斯将军命令第7军向北进击,主攻方向是瑟堡(诺曼底地区的第一大港口,一个重要的战略目标)及其西面,向海滩的方向(目的是切断在科唐坦的德国人的交通线),可是成效非常有限。不打破卡朗唐的瓶颈,就不可能取得多大的进展。这项任务落到了101师的肩上。
  泰勒将军决定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第327滑翔步兵团从北方、501团从东北方向展开进攻,506团将夜行军绕到已接近被包围的卡朗唐西南方向发动攻击。协同进攻的时间定在6月12日拂晓5点。
    E连在索贝尔上尉带领下曾进行过几个月的夜间训练,包括夜间越野、穿越树林的强行军,夜间罗盘使用、部队夜间行动可能碰到的问题以及部队夜间行动的控制。E连的人对夜间作业是驾轻就熟,有些人甚至说他们夜间的视力比白天还好。
  根据温特斯的回忆(他当时已担任代理连长,米汉仍被列为战斗中失踪人员,还没有列入阵亡人员名单),不能应付夜间作战的,是团部的那些参谋。在训练问题上他们“溜了号”,没有经过士兵和一线下级军官那种连续几个夜晚的夜间作业。这个问题在D日那天夜里就暴露出来了。温特斯说:“在判定方向和寻找目标方面,有问题的是他们。在穿越藩篱方面他们的问题也很大。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能应付自如,在寻找道路和目标方面几乎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不用地图。”
  在6月11日-12日的夜行军中再次暴露出问题。F连作为先头部队,E连紧随其后。他们开始向卡朗唐运动,首先穿过一片沼泽,通过一座大桥,然后向西经过一些田地,来到一条铁路旁。穿越沼泽和灌木藩篱不是一帆风顺的。各连之间不断失去联络。F连遇到一个非常困难的地段,想方设法通过之后,立即加快了行进速度,没有考虑后续部队通过那段瓶颈地区的问题。团部不断下达命令,改变1营与2营的前沿。各连就不断停下,修筑工事,架设机枪,接着又收到前进的命令。
  在2营的行进路线上,不断发生较大规模的战斗。这一地区尸体与武器装备随处可见,有美国人的,也有德国人的,但在黑暗中看不大清楚。E连在过了杜沃河,向铁路线运动的过程中与F连失去了联系。“当时我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靠我们自己不可能找到前往目标的道路。”利普顿回忆说,“而且队伍拉得太开,是无法组成防卫的队形。”
  温特斯想通过无线电接通营部。报务员的声音含糊不清。一挺德国MG42机枪(当时世界上最好的机枪)从左侧每个地方打来几个点射。利普顿来到自己的机枪手边上,低声告诉他把机枪对准敌人火力的方向。利普顿回忆说,就在他悄悄转身去指挥排里其他人占据各自的位置时,“我吓了一跳,(那人)把他的机枪来了个满负载装弹。在这样一个静悄悄的夜晚,一挺满负载的轻机枪,两度拉枪栓,两度让其复位的声音,半英里之外就能听见。我们保持安静、准备打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全部努力,都因此前功尽弃。”不过此后再没有发生敌人的袭击,利普顿的呼吸也自如了一些。
  联络恢复了。E连继续前进。在行进途中,他们看见一个死去的德国人右手高高地指向天空。每个人都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等二等兵“瘦子”韦恩。西斯克走到那里的时候,他握了握那家伙的手,还在他鼓涨起来的肚子上踩了一脚,那具尸体还“打了个嗝”。
  “对不起了,伙计。”西斯克低声嘟哝着走了过去。
  他们来到一个急弯处。卡森记得“那里有个德国人端着步枪对着你。他肯定把连里一半人都吓了一跳。我心中暗想,'他为什么不开完枪就算了?'可是他已经死了,尸体就这样僵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E连到达铁路线之后,开始构筑防御阵地。命令传来,要他们注意德国人的装甲部队。利普顿把蒂波和他的火箭筒布设在堤岸上,这是个背水一战的架势,没有任何退路。
  “蒂波,”利普顿小声说道,“我们都靠你了。不要打偏了。”
  “不会的。”
  蒂波很快就遇到了一个麻烦。他的送弹手、二等兵乔。拉米雷斯似乎很紧张。蒂波对他说:“我们不会有事的,乔。只要保证有两枚火箭弹随时备用就行了。不能耽搁时间,半秒钟也不行。”拉米雷斯回去,跌跌冲冲地捧着两枚火箭弹过来了。他说他把销都拔掉了,这一下把蒂波吓得不轻(拔掉保险销之后,一枚装弹的火箭弹只要从两三英尺高的地方掉下来,就会被引爆)。
  “把销装回去。”蒂波低声说道,“需要的时候,我会让你把它们拔掉的。”
  “我不知道它们到哪儿去了。我已经把它们给扔了。”拉米雷斯回答说。他捧着的火箭弹离开他的身体还有一点距离。
  “我的上帝呀!去找回来!”拉米雷斯没有找到。蒂波趴在地上到处摸。他们终于把销找到了。蒂波小心翼翼地把销装回去,拉米雷斯的手臂在阵阵抽搐。蒂波后来说道:“把销装回去之后,乔的紧张心情才消除,手臂也不抖了。可是我的手臂却开始抖起来。”
  后来德国人没有来进攻,这是因为经过6天的激战,冯。德。海特上校的弹药已经不多,也没有得到补给,所以他把大部分军队都撤出了卡朗唐。他只留下一个连的兵力,要他们把这座城市守得时间长一些,与此同时他去获得补充,准备从东南方向发动反攻。卡朗唐市内这个只有50个人的连有一个机枪阵地,可以直接控制通向西南方向的那条道路,80毫米迫击炮的炮口瞄准了城市边上一个重要的丁字路口。
  E连再次出动,向东北方向运动。到5点30分,506团2营已经进入攻打卡朗唐的位置。他们的目标是由德军第6伞兵团一个营把守的丁字路口。通向该路口最后100米左右的道路是笔直的,而且是个缓缓的下坡,路两侧有两条浅浅的沟。E连直接沿公路前进,F连在左翼策应,D连作预备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进入卡朗唐,与从北面来的第327团会合。
  一切都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战斗。由E连调到营部担任人事参谋的拉文逊中尉走到一片空地上去大便,在拂晓的微光中可以看见他白白的屁股。一个德国狙击手朝他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臀部。(他被撤离到英国,后来在被运回美国的途中,他的飞机在大西洋上空失事坠落。)
  到了这个时候,温特斯真的火了。团部折腾了一整夜才使部队进入作战阵地。停止前进、出发、停止前进、再次出发,折腾了这么多次,把人弄得疲惫不堪。“根本不应该这样。”温特斯评论说,“事情没有那么困难。我们磨蹭了一夜,才来到攻击阵地。”由于没有时间进行侦察,E连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没有任何炮火准备,也没有任何预先的空袭。
  命令下达了:6点发动攻击。
  温特斯把韦尔什中尉率领的老1排布置在道路的左侧,也就是道路拐弯后就变直的那个位置,把2排放在路的右侧,让3排当预备队。他们卧倒在路边的沟里待命。德国守军没有暴露任何机枪火力点,也没有打迫击炮,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到了6点整,温特斯下达命令:“开始行动!”韦尔什一马当先,率领他的排朝大约50米开外的丁字路口冲去。德国人的机枪开了火,子弹顺着道路射过来。这挺机枪处于消灭这个连最理想的位置,而且此刻也是最好的时机。
  机枪火力使韦尔什的排断成两截。韦尔什身后的第7个人在浅沟里没有动。再后面的将近30个人也没有动。他们都面朝下趴在道路两侧的沟里,想以匍匐前进的方式尽可能接近那个机枪火力点。
  温特斯非常恼火,跳到路中间大声喊道:“开始行动!开始行动!”可是一点用也没有,那些兵还是一动不动,低着头卧在沟里。
  温特斯听见身后斯特雷耶中校、赫斯特中尉、尼克松中尉和营部其他人不满的叫喊声:“让他们上啊,温特斯!让他们上!”
  温特斯扔掉自己的装备,端起M-1,跑向路的右侧,“像发了疯似地大声吼叫着'快上!'”他开始用脚踢那些人的屁股,然后冲到路的另一侧,重复他的命令。同样踢了那些人。
  “我当时像发了疯,”温特斯回忆说,“以前谁也没有看见我像那个样子。”他又从路的那一侧跑回来,机枪子弹嗖嗖地打在路面上。他心里在想:上帝呀,我的命真大。我受到了魔法的保护。
  他同时也觉得要豁出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哈里。韦尔什冲在最前面,想敲掉那个机枪火力点。温特斯心想,如果我不有所动作,他就死定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这些兵不愿意上。他们头也不抬。温特斯回忆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抬头看我的时候,脸上那种惊讶与恐惧的神情。”德国人的机枪似乎锁定了他。他成了一个公开的目标。“子弹横飞,把我周围的路面打得尘土飞扬。”
  “每个人都僵住了。”罗德。施特罗回忆说,“没有人能动弹。温特斯一跃而起,站在路中间大声喊道:'来吧!上啊!快!”
  这一下起了作用。连里的人以前从来没有听见温特斯像这样大声喊叫。施特罗说:“这跟他平时的为人截然两样。我们一齐冲了上去。”
  根据温特斯的回忆,“这就是纪律所起的作用。他们明白了之后,就冲上去了。”
  塔尔伯特中士从温特斯身边冲过的时候大声问道:“打丁字路口从哪个方向?”
  “向右。”温特斯命令说。
  (1981年,塔尔伯特在写给温特斯的信中说:“你站在路中间的情景,我终身难忘。你对我是莫大的激励。我手下的兵也都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候,韦尔什正在攻击那个机枪火力点。他记得“当时只有我们几个人。我真不明白其他究竟到哪儿去了。”温特斯在路上来回这么一跑,分散了德国机枪手的注意力,使他们失去了韦尔什和另外6个目标。韦尔什向机枪火力点扔了几个手雷,接着用卡宾枪一阵扫射。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打法。那挺机枪被打哑了。
    E连的其他人一齐冲向那个交叉路口,夺取了那个阵地。温特斯指挥1排向左,2排向右,进行逐房清理:一个人把手雷从窗户里扔进去,另一个人守在门外,手雷一炸响,门外这个人就把门踢开,搜寻并歼灭残敌。
  蒂波和利布高特清理了一幢房子。正当蒂波从前门出来的时候,“一发迫击炮弹击中了我,把我掀进了房子里。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有些站立不稳,M-1还握在手上。”德国后卫部队让他们预先部署的迫击炮发挥了作用。利布高特一把抓住蒂波,扶着他慢慢坐下,把卫生员找来,并安慰他说他会没事的。
  韦尔什过来给蒂波用了一些吗啡。蒂波坚持说自己还能走,这其实是瞎说。他的两条腿都断了,而且头部也伤得不轻。利布高特和韦尔什连架带拖地把他弄到街上。他“记得躺在一个墙根下面,街上爆炸不断,散弹劈里啪啦地打在我头顶上方的墙上。”韦尔什把蒂波送到后方20米处在一个谷仓临时设立的急救站。
  除了不断落下的迫击弹之外,还不时有狙击手打来冷枪。利普顿率领3排来到路口,拐进右边的路上。街上的爆炸此起彼落,他紧贴在一面墙上,大声命令手下的人跟着他上。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他前面大约2米的地方,弹片飞进了他的左面颊、右手腕和右腿胯部。他的步枪咔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也摔倒在地上。他用左手摸了摸右颊,摸到了一个大洞,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右手,因为血不住地往外直冒。塔尔伯特中士来到他面前,在他的手臂上扎上止血带。
  这时候利普顿才感到胯部的疼痛。他伸出左手往下一摸,只见手上血乎乎的。
  “塔尔伯特,我大概伤得不轻。”他说道。
  塔尔伯特用小刀划开他的裤子,看了看伤口后说:“你没事。”
  “那真是个莫大的安慰。”利普顿回忆说。两块弹片打进了大腿上部,但“没有打中任何要害部位”。
  塔尔伯特把利普顿扛在肩上送进了急救站。卫生兵给利普顿注射了一针吗啡,然后给他进行包扎。
  根据马拉其的回忆,在这“硝烟弥漫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诵读'万福马利亚'。我抬头一看,发现是约翰。马洛尼神父手捧玫瑰经,走在道路中央,为在交叉路口战斗中死去的人安魂。”(马洛尼荣获优异服务十字勋章。)
  温特斯也受了伤,是一发跳弹穿进他的靴子后打进腿里造成的。他坚持战斗了很长时间,检查弹药供应情况,与韦尔什讨论构筑防御阵地以防敌人反扑的问题。(韦尔什曾想用小刀把他腿上的子弹拔出来,后来还是放弃了这种尝试。)
  到了上午7点,这一地区已经巩固了。这时候F连已经与327团会合。卡朗唐被攻克。斯特雷耶中校进入城里与327团3营营长见了面。他们来到一家酒店,开了一瓶酒庆贺胜利。
  温特斯回到营急救站。他连里有10个人在那里接受急救。一个医生用镊子把他腿上那颗子弹夹了出来,把伤口清洗之后,洒上磺胺粉,然后替他包扎起来。
  温特斯挨个看了看他的伤员。其中有个伤员是二等兵艾伯特。布利思。
  “你怎么样了,布利思?是怎么回事?”
  “我看不见了,长官,看不见了。”
  “别紧张,要放松。你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条件。我们要很快把你从这儿送走。你将回到英国。你会好起来的。要放松。”温特斯说着准备离开。
  布利思开始站起来。
  “别紧张!”温特斯对他说,“别动了。”
  “我能看见了,能看见了,长官!我能看见你了!”
  布利思站了起来,随后返回了连队。“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温特斯说,“他太害怕了,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怪事。这小伙子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他所需要的只是有个人跟他谈谈,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德国人肯定会反扑,而且肯定会从西南方向过来,走E连来的时候走过的那条路。地形是决定行动进展的重要因素。从那个方向进入卡朗唐要经过那片半岛高地。在铁路线的北面,在公路的南面,都是被水淹没的土地。泰勒将军决定向西推进几公里,在高地上构筑防御阵地。
  温特斯接到命令:E连将处于最右侧,沿铁路展开。他检查了弹药的状况。利奥。博伊尔跟1排的其他几个人发现并“解放”了一辆装满弹药的农用二轮大车,把它拉到城边上眼下作为急救站用的那个谷仓。正当博伊尔准备把它朝前拉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道:“敌人坦克!”
  “我小心地朝门外望去,模模糊糊地看见几码开外的藩篱后面的坦克炮塔轮廓。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坦克上机枪射出的子弹就打进我的左大腿,我顿时就栽倒在地上。”博伊尔被卡车送往犹他海滩,准备撤到英国。在途中“我们碰到了索贝尔。他正用吉普车下前线运送给养”。
  敌人的坦克被火箭炮击退。温特斯把连队力量进行了调整,然后沿铁路线向西南方向推进。他们运动了3公里,没有遇到大的抵抗。他停下来在在道藩篱后面构筑防御工事。
  德国人就在他们正面,从一道藩篱背后对他们进行火力骚扰。任何人只要一动就会遭到他们瞄向这边的火力。天色暗下来之后,连队得到了食品和弹药的补充。准备安顿过夜。温特斯接到营部命令,要他们于拂晓5点30分出击。
  6月13日零点30分,德国人向两道藩篱之间派出一支侦察队。那不是悄悄进行侦察的部队,而是大约两个班喝醉了的兵。他们一边用手提轻机枪射击,一边辱骂美国人。“真把我们给吓坏了。”温特斯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因为我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担心是敌人的夜袭,可是德国人很快就退回去了。
  戈登带着机枪与西斯克、古思处于最右侧,背对道铁路,担任外侧警戒。戈登“心里很不踏实,而且非常害怕”,因为他们没有可供隐蔽的物体,他觉得“非常暴露”。塔尔伯特中士检查了这个哨位,觉得它太暴露,就把他们撤回主防线。
  塔尔伯特中士整夜都在防线上巡查,让大家轮换放哨,这样每个人都能稍稍睡几分钟。他让步兵都上了刺刀。夜晚很凉。他拿起一件德国人的雨披披在身上。到凌晨大约3点钟的时候,他用左轮枪拨了拨二等兵乔治。史密斯,让他去换岗。史密斯正睡得迷连糊糊。他醒过来后,看见惨白的月光下有个穿着德国雨披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用枪捅他。
  史密斯立即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跳起来,朝着塔尔伯特的胸部猛刺过来。塔尔伯特力图制止他,大声说:“史密斯,我是塔伯,别乱来!”可是史密斯的刺刀还是刺了过来,刺进了塔尔伯特的胸部。所幸的是,没有刺中肺,也没有伤及心脏,可是塔尔伯特毕竟失去了战斗力。他被人拉开,然后送到离前沿3公里的后方急救站。
  5点30分,温特斯下令全连准备出击。就在他即将下达出击命令的时候,冯。德。海特也下达命令,让他的第6伞兵团发起反攻。双方动用了所有的大炮、迫击炮、机枪、步枪以及其他武器,一时之间枪炮声大作,天昏地暗。疲惫不堪的军人那一点点肾上腺素早就枯竭了。泰勒将军在敦促行动要快。当兵的发出阵阵叫喊。有一度,E连还与101师另一个连队相互打起来。有些谢尔曼坦克甚至向左侧的友邻部队发射了支援炮火。霎时间一片混乱。
  处于E连左侧的F连顶不住猛烈的炮火,开始向后退却。(斯特雷耶中校当场撤了该连连长的职。)这就使右侧翼完全暴露的D连也向后撤退。阵地上只剩下E连。它的左侧是铁路,右侧已经空了。
  E连在阵地上坚守。戈登把机枪架在藩篱开口处一道门(D日那天,他的机枪支架丢了),猛烈扫射。一发迫击炮弹在他前面10米处爆炸,他的肩部与腿部中了弹片。这发炮弹还炸伤了罗德。施特罗。可是他们仍然坚守在阵地上,继续射击。温特斯、康普顿、韦尔什和其他军官在前沿阵地上来回跑动,鼓动士气,解决出现的问题,确保调动一切可能的力量阻击德国人的反扑。
  一辆德国坦克开始冲破E连左侧的藩篱。那里原本应该是F连的防守地段。韦尔什命令二等兵约翰。麦格拉思带上火箭筒跟着他上去。他们冲到开阔地上蹲下,装上火箭弹后,韦尔什让麦格拉思开火。火箭弹击中坦克炮塔后被弹开了。德国人把88毫米坦克炮对着韦尔什和麦格拉思开了一炮,炮弹从他们头顶上刷地飞过,落在他们身后几英尺的地方。坦克上的炮手无法把炮管压得很低,因为此刻那坦克正车头上翘突破藩篱障碍。韦尔什开始二次装弹。麦格拉思嘴里不停地叽咕着:“中尉,你这是把我置于死地。你这是把我置于死地。”说归说,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进行瞄准。那辆坦克此刻处于爬坡状态,炮口指向天空。就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车头即将向下,完成翻越藩篱障碍动作的时候,麦格拉思开了火。火箭弹击中了坦克没有防护的腹部。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部位。顷刻之间,坦克爆炸起火,冒出滚滚浓烟。
  这是整场战斗中最关键的时刻。德军坦克在被麦格拉思击毁的那辆坦克后面排起了队。那些坦克上的驾驶员纷纷挂上倒档,开始倒车。这时候,营部已经命令D连与F连不准后退,并把他们集结起来,让他们向前推进了150米。这就大体上堵住了左侧的缺口。
  德国人仍然在向前冲。他们想从铁路北侧实施迂回包抄。温特斯指挥迫击炮进行阻击。E连牢牢地守住了阵地。他们在6月12日攻打卡朗唐的战斗中有10名伤亡,在13日守卫卡朗唐的战斗中又增加了9名伤亡。
    戈登从火线上退下来,找到了温特斯。刚才他的小腿肚子上被弹片打了个贯通,他的肩部也中了弹片,血流不止。可是使他恼火的却是他右腿上靴子上方位置的一个疖子,让他疼得难受。他告诉温特斯说,他要去把这个东西切开。温特斯同意后,他就一瘸一拐地上急救站去了。
  卫生兵看了看腿部和肩部都在流血的戈登,觉得这个人就像3个晚上没睡觉,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你疼吗?”
  “呃,是的。”戈登回答说,“不过这倒问题不大。问题是这个疖子。给我弄一下。”卫生兵替他把疖子切开处理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身上的两处伤。他说肩部的伤倒关系不大,“可是你的腿伤得很厉害。”戈登小腿肚子两侧的伤口已经闭合,可是腿已经开始发紫。“这个问题可就大了。我们要把你撤下去。”卫生兵对他说。
  “不行。”戈登表示反对,“我还没有告诉温特斯中尉呢。”
  “我托人带话给他,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戈登这才表示同意。
  16点30分,第2装甲师的6辆坦克在刚刚调上来的第29师一些步兵的支持下,把E连替换下去。温特斯回忆说:“看到这些坦克从我方阵地冲向德国人的藩篱,同时用50毫米机关炮向敌人射击,还有新调上来的步兵随同坦克前进的场面,觉得实在太精彩了。”
  47年后韦尔什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搓着双手兴奋地说:“哦,他们打得真带劲!”
  当晚23点,E连和506团的其他连队都后撤到卡朗唐,到师里当预备队。军官们把士兵安排到没有被毁的房子里去住。温特斯为自己的连找到了一家被遗弃的旅馆。睡觉之前,军官们到各个班、排进行了一番巡查。韦尔什巡查回来之后,坐在旅馆的台阶上就睡着了。温特斯睡的是有铺有盖的床上。这是他终身难忘的一个觉。
  第二天,也就是6月14日,理发店开门营业。当兵的都在排队理发。(他们在被遗弃的商店和房子里,见到酒、食品和其他东西,是会“自助”的,可是对于服务项目,他们全都付钱。)温特斯到急救站去处理腿上的伤。随后的5天,他过得比较轻松。也正是在这几天,他把D日的经历写进了日记。前一章就引用了其中的内容。韦尔什负责连里的日常工作。辛克上校到连里来,感谢温特斯的E连在6月13日的战绩,因为他们守住了右翼,阻止了德军的突破,对卡朗唐的战斗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辛克还说,由于温特斯D日在布雷库特庄园的战斗表现,他已经为温特斯报请国会荣誉勋章。温特斯心想,这当然很好,可是连里其他人怎么办。
  辛克上校在接受华盛顿《明星报》记者沃尔特。麦卡勒姆的采访时,谈到了卡朗唐的战斗。他说:“正是由于温特斯的领导,他们才坚守在这条防线的关键阵地上,用迫击炮与机枪的火力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他是那个战场上的一名优秀军人。在战斗异常激烈的情况下,他们之所以能坚守阵地,与他个人的勇敢与作战方面的知识是分不开的。”
   
    E连进入卡朗唐以南的防御阵地。第二天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有个人沿藩篱走过来,要见唐。马拉其和沃伦。穆克。这个人是弗里茨。尼兰德。他找到了穆克,跟他谈了谈;他找到马拉其的时候,只剩下说一声再见的时间了。他将飞回美国。
  尼兰德走了几分钟之后,穆克去找马拉其,“他皱着眉头,往日脸上那爱尔兰人顽皮的微笑消失了”。他问马拉其,尼兰德跟他解释为什么回国的原因了没有。马拉其说没有,然后穆克把事情说给他听了。
  就在前一天,尼兰德到82师去了他哥哥鲍勃。鲍勃在伦敦遇到马拉其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他想成为英雄,德国人很快就会成全他,当时马拉其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已经失去了勇气。弗里茨。尼兰德刚刚得到消息,他哥哥在D日那天阵亡了。鲍勃的排陷入了包围,他用一挺机枪对敌人进行骚扰扫射,直到全排冲出包围圈。他打完了几箱子弹,最后牺牲在战场上。
  弗里茨。尼兰德随后搭一辆便车来到第4步兵师的阵地,去见他在那个师里当排长的哥哥。这个哥哥也在D日那天在犹他海滩阵亡了。等弗里茨回到E连的时候,弗朗西斯。桑普森神父正在到处找他,告诉他说,他有个在中国-缅甸-印度战区当飞行员的哥哥也在这个星期阵亡了。他现在是家里惟一活着的儿子了。陆军决定尽快地把他从作战地区撤出。
  弗里茨的母亲在同一天收到了陆军部的3份阵亡通知电报。
  桑普森神父把弗里茨送到犹他海滩。他搭乘一架飞机去了英国,踏上回美国的旅途。
  
     E连在构筑工事。双方在卡朗唐以南都没有发动步兵攻击。但是,双方都发送和接收了大量信件,也都得到了大炮与其他重武器的增援。美国人的增援来自海滩方向,德国人的增援则来自法国内陆。
  在散兵坑里,E连的人都隐蔽在地下,随时准备击退敌人的地面进攻,但在白天,他们都处于隐蔽位置。营情报参谋尼克松中尉想知道E连阵地对面德国步兵的实力。温特斯到一线,问有没有人愿意于中午去执行一次侦察任务。没有一个自告奋勇的。他就指派瓜奈若带些人去。尼克松中尉在给瓜奈若下达简令之前,先给了他一张标明所有藩篱的地图,图上还标出了大约1公里之外的一簇农舍,看来是德国人的指挥所。
  瓜奈若带领二等兵布利思、来自宾州伊利的约瑟夫。列斯尼耶夫斯基以及其他两个人出发了。他们利用藩篱的掩护向前进,布利思走在最前面。他到达最后一道通向那些农舍的藩篱时,脖子上中了德国狙击手一发子弹。
  “快他妈撤!”瓜奈若大声喊道。侦察小分队后撤的时候,德国人的手提轻机枪开了火。等小分队撤回E连防线时,连里的机枪便开始回击。
  后来,马拉其也带了一拨人去侦察敌人的情况。这一次,走在前面的二等兵希伊运动到离藩篱很近的地方。马拉其也上去了。可是在他向前运动的时候,他踩在一根树枝上,把它踩断了。突然在藩篱对面冒出一个戴钢盔的德国人。希伊的卡宾枪立即打得他满脸开花。
  马拉其发现了更多的德国人,立即让小分队快速后撤。身上背着一台300无线电报话机的罗布。贝恩在后面跟不上。他们安全返回之后,贝恩说道:“侦察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但在我看来这也是一个让别人把你尾巴打掉的好办法。”
  第二天比较平静。在E连阵地后面的地上,肥壮的诺曼底牛在地上吃草。1班机枪手、二等兵伍德罗。罗宾斯在离开克里斯坦森的散兵坑15英尺的地方挖了掩体。
  “嘿,克里斯,”他大声说道,“我们到地里去弄点肉来!”克里斯坦森不愿意离开散兵坑,可是就在罗宾斯爬到一头母牛跟前把它射杀的时候,比尔。豪厄尔也爬了出去。他们把那头牛宰杀后,把一条腿拖了回来。罗宾斯还把牛排分给了全班其他人。他们在散兵坑里点起火堆把肉烤熟了吃。那天夜里,罗宾斯与豪厄尔把剩下的牛肉吊在防线后面的一棵树上。
  他们用一件雨披把它盖了起来。班上的人打算先吃它几天牛肉而不吃K号干粮。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连续不断、四处横飞的炮弹碎片。这些碎片钻进了牛肉里。等他们第二次吃牛肉的时候,不断有人的牙龈被这些碎片扎破。
  6月23日。一名狙击手从600米开外的地方向克里斯坦森打冷枪。克里斯立即卧倒在藩篱后面,并大声让罗宾斯向打冷枪的地方扫射。罗宾斯朝远处的树丛中打出了50余发子弹。克里斯坦森回忆说:“我能听见防线上有些人发出紧张的抱怨声。在非常安静的情况下,如果有机枪连续发射这么多子弹,总是会引起紧张情绪。”在远处,迫击炮发出砰、砰、砰、砰的闷声。“这种令人心惊的声音说明,4发迫击炮弹正向我们的方向飞来。等待中充满了不安、难以名状,令人痛苦。接着“咣”的一声,第一发炮弹在罗宾斯和豪厄尔的机枪前顶多7英尺的地方爆炸。”
  豪厄尔跳出自己的掩体,跑向克里斯坦森的散兵坑。这时第二发迫击炮弹几乎就在同一个弹着点上爆炸,“近得能闻到呛人的火药味。”豪厄尔跳进了克里斯坦森的散兵坑里。
  克里斯坦森说:“我直不起腰,也动不了。由于弯着腰,被夹在里面,我连气都透不上来,可是我看到豪厄尔那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每一次炮弹炸响,他嘴里总要叽叽咕咕地说'见鬼或者上帝'之类的话。这个压在我身上的胖子突然使我感到一阵惊恐,因为我感到窒息。”幸好炮击停止了。
  在主防线上坚守了两个星期之后,E连的人身上都臭了。他们没有洗澡,也没有冲凉,连刮胡子的机会都没有。许多人拉肚子。每个人都是经常弄得一身臭汗。他们的头发因尘土和灰沙而打起了结,总戴着钢盔而出的汗使这种情况变得更严重,加上从6月6日以来就没有换过衣服,他们显得邋遢不堪。他们看上去就像比尔。莫尔丁笔下的威利和乔等形象。
  6月29日,第83步兵师来接101师的防。克里斯回忆说:“他们看上去真干净。每个单位都是满员。就从他们钢盔上的油漆也能看出,它们是刚刚拆包的。看到我们这些邋遢的乌合之众,他们一定会非常震惊。”
  对于E连来说,从前线下来,哪怕只有几天时间,也是一种解脱。想到能不受干扰地美美睡一觉,不受炮火的骚扰,不用被派去巡逻,能吃上一口热饭,能穿上干衣服睡觉,特别是能洗上一把热水澡,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6月6日那天,E连在诺曼底地区跳伞的官兵总共有139名。6月29日从前线被换下来的时候,具有战斗力的官兵只剩下74人。(在这次战役中,506团是伤亡最大的一个团,伤亡人数达983人,大约占了总人数的一半。)在战斗中阵亡的尉官是托马斯。米汉和罗伯特。马修斯;中士有威廉。埃文斯、埃尔默。默里、默里。罗伯特、理查德。欧文和卡尔。里格斯;下士有杰里。文策尔、拉尔夫。怀默和赫明。科林斯;二等兵塞尔焦。莫亚、约翰。米勒、杰拉尔德。斯奈德、威廉。麦戈尼格尔、欧内斯特。奥茨、埃尔默。泰尔斯塔德、乔治。艾利奥特和托马斯。沃伦。
  对于101空降师来说,卡朗唐之战是诺曼底战役的最后一仗。该师逐渐被调到犹他海滩北面的一个有无线电、电话、布告栏的野战营地,负责当地治安,保养武器装备、操练地面队形,还有一个训练计划。作为一种补偿,那里有热水澡洗,还有几乎不受限制的捞外快的机会。
  二等兵奥尔顿。莫尔是E连捞外快的行家。他找到了一个进入犹他附近一个主要供应仓库的办法。他第一次出马就弄回来两纸箱东西,一箱什锦水果,一箱菠萝。“这些东西吃起来就像是你生平第一次吃的最好的东西。”哈里。韦尔什回忆说,“我的身体从来没有那么糟糕过。我们还不适应那样的食物。”打那以后,莫尔每天出去,总要带一些新花样回来享用。
  泰勒将军路过时也到连里来了。他赞扬E连在卡朗唐之战中孤军坚守最右侧的阵地。大家都想知道他在D日前的一句承诺是否能兑现。那时他曾说:“给我狠狠地打它3天3夜,到时候我就把你们撤出来。”
  奥马尔。布莱德利将军来参加了一次颁奖大会。他站在野外搭起的小平台上,宣读了给11个人授予优异服务十字勋章的嘉奖令。这11个人中有泰勒将军、马洛尼神父和温特斯中尉。温特斯说:“那的确是个值得自豪的时刻。”颁奖仪式之后,布莱德利将军让部队打破原来队形,都聚拢到他的周围。“有记者在场吗?在场的有新闻记者没有?”他问道,“如果有,我希望下面我讲的话不要报道。”
  “我想说的是,”他继续说道,“战局发展很顺利。在我看来,现在有一种可能,到圣诞节,我们就有可能进入柏林。”
  温特斯心里在想,“上帝呀,我可以坚持到圣诞节前。让我回家过圣诞节吧。”
  7月1日,温特斯得到晋升他为上尉的消息。7月10日,全连到达犹他海滩,准备乘船去英国。温特斯说:“这是第一次看见这块海滩,目力所及,到处都是舰船。看见海滩上飘扬的美国国旗,我感到双膝一阵发软,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二等兵莫尔最后到那个大仓库去捞了一把。他破门进入摩托车车库,偷出了一辆带边座的摩托车。他把它藏在一个沙丘后面,然后问温特斯上尉能不能把它弄到登陆舰上带回英国。温特斯的回答是:“你看着办。”
  第二天,连队登上巨大的登陆舰之后,莫尔把摩托车推到离海岸最近的沙丘背海的一面。他与马拉其事先约定了一个手势暗号。大家全部登舰之后,就是他开始行动的时间。马拉其给海军的人来了点贿赂。他站在登陆舰的坡道上,看看时机已经成熟,就给莫尔打了个手势,莫尔骑上摩托车,翻越沙丘,一下就冲上了坡道。
  在舰上,舰长问韦尔什中尉:“你的兵想吃点什么?鸡还是牛排?冰淇淋?鸡蛋?”
  7月12日登陆舰组成的船队到达南安普顿。第二天上午,一列火车把他们送到了奥尔德本(莫尔与马拉其是开着摩托车去的)。
  “能回去真是太好了。”温特斯说,“大家见到我们都很高兴。我们就像回到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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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3 编辑 <br /><br />第7章 疗伤及任务被取消
                奥尔德本
             1944年7月13日-9月16日
  “这一次,陆军把事情做到了点子上,我感到这是惟一的一次,”戈登。卡森说,“让我们上了那些坦克登陆舰,带我们进了南安普顿,又带我们回到了奥尔德本,发给我们两整套全新的军装,还发了欠我们的薪饷--150美元或者再多一点,还给了我们七天假。早晨六七点钟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去伦敦的路上了。”
  E连的弟兄们对在伦敦度过的那一星期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美国伞兵是最早从诺曼底返回英国的军人;报纸上登满了他们的英雄事迹;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请他们吃顿饭或喝杯啤酒--不过也许只是第一天罢了。但年轻的英雄们表现得有些过火。他们喝得太多了,打坏了太多的窗户和椅子,与伞兵这外的人之间也发生了过多的打架事件。这是伦敦历史上最为失控的星期之一。一家报纸把美国兵们造成的损失比喻成一次闪电式的突袭。一个广泛流传的笑话是这样说的:在伦敦的宪兵队将会受到总统的嘉奖,因为他们在101师在伦敦的这段时间付出了超常努力。
  并不是所有的弟兄都去了伦敦。哈里。韦尔什去了爱尔兰探亲;温特斯留在奥尔德本休息、思考,并给死伤弟兄的父母们写了信。戈登和利普顿伤愈后去苏格兰观了光。
  戈登从诺曼底撤离后被送进了医院,接受了皮肤移植,他的一条腿从臀部到脚趾都打上了石膏。在他住的病房里,他是惟一一个因为战斗而负伤的人,其他人要么是生病要么是在英国因意外事故受的伤。因此,他成了“极受尊敬的人物,他们都敬畏我”。整整3次,军官们来到这儿把紫心勋章别在他的枕头上。“我总是谦逊地低垂着眼帘,轻轻地对来看望英雄的那一小群人道谢。”然后他会把勋章藏起来等待着下一枚。
  在医院里住了8个星期后,他回到了E连。(把康复的弟兄送回到原先的连队是空降师的政策;而在步兵部队,伤兵身体复原后,将被派往任何需要他们的地方。所有的伞兵都把前一种做法看成是空降部队最英明的举动;而后一种做法在每个人看来都是陆军做出的最愚蠢的决策。)
  塔尔伯特中士是和戈登同时回到E连的。由于他是被二等兵史密斯的刺刀刺伤的,而不是被德国人打伤的,他失去了获得紫心勋章的资格。戈登叫他别难受,他可以把他额外获得的一枚紫心勋章给他。3排的弟兄集合起来为塔尔伯特举行了一个专门的仪式。在这之前,戈登和罗杰斯已经写了一首诗,想使塔尔伯特、史密斯手“插到他俩之间的那把刺刀”的故事永远流传下去。诗名为《刺刀之夜》;值得后人庆幸的是,这首诗并没有流传下来(也许是因为该诗的作者不想让我在此书中发表吧)。愤怒的塔尔伯特宣称,“这小杂种刺我的时候我本可以朝他开6枪的,但在那时,我想我们应该饶他一命。”
  一些伤兵担心自己会终身残疾。马拉其发觉了这点。有一天,他和唐。穆尼坐在食堂里,利普顿刚好经过。“嗨,残废。”马拉其喊了起来。利普顿转过身抓住他俩的脖子,把他们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并宣称他会一次解决他们中的一个或一块儿解决。他俩脸都吓白了,赶紧说他们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过了一会儿,利普顿又回来了,红着脸说他很抱歉自己发了脾气,但他确实害怕手上的伤会造成终身残疾,使他再也无法在大学里打橄榄球了。
  
    尽管伦敦之行使紧张气氛有所缓解,尽管戈登有时候试图说点笑话逗逗乐,但是,弟兄们想着曾经面对过的现实,想着将要面对的现实,气氛仍然被压抑和忧虑所笼罩。
  从诺曼底回来后的第一天晚上,马丁中士四处看了看1排的驻地,1943年9月到1944年5月住在这儿的弟兄有一半已经不在了。他对瓜奈若说:“哎呀,比尔,现在我们只剩半座营房的弟兄了,可我们还没有开始打仗呢。看来我们不可能活过这一仗了。”
  “如果说我们在诺曼底这个该死的小行动中就失去了一半的兵力,”瓜奈若回答,“算了,别再说啦,我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他们去苏格兰休了假,在那儿他们文了身,什么都不在乎了,“打一次仗就死了这么多弟兄,还有整个战争等着我们去打,为什么不呢?”
  二等兵戴维。凯尼恩。韦伯斯特曾在D日和2营营部直属连一起空降,几天之后受了伤,被送到英四,在2营前面回到了奥尔德本。当“那些瘦弱、疲倦的幸存者的队伍行军到这个地区时,”韦伯斯特躲在红十字会所的不大亮的地方,不想有人看到他的脸。他们问,“韦伯斯特,德国佬在卡朗唐的另一边发动大反攻,F连撤退,E连的侧翼暴露时,你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韦伯斯特虽然挺尴尬,还是很高兴看到朋友回来。“营里的弟兄即使不知道名字的,看着也面熟,”他写道,“你感到自己是大家庭里的一分子。你和这些弟兄们之间的关系远比和任何平民百姓都亲近得多。”
  韦伯斯特申请调回E连。他在营部直属连的大部分时间一直当弹药手,因此在诺曼底,只打过一次机关枪,然而“我渴望战斗。我想尽快把战争打完;我想在前线连队中作为一个步兵去战斗”。于是,他成了1排的一员。
  韦伯斯特的看法正如他给父母的信中写的那样,“我每活一天都觉得是赚来的。我从不认为地在下次空降中幸存。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们要想开点。我希望能说服你们,让你们和在战场上的我们一样把死亡看得淡一些。在战争的硝烟中,你可以预料到伤亡,预料到某人被杀,当你的战友被机关枪打中脸部时你不会觉得惊讶。你只能继续。这和平民的生活不同,平民生活中突如其来的死亡总是让人觉得出乎意料。”
  他的母亲回信给他,对儿子这种看法感到大为惊慌(她还为韦伯斯特的弟弟感到担忧,他的弟弟刚刚加入了伞兵部队),韦伯斯特给母亲的回复非常直率:“你难道更希望别人的儿子死在泥泞中吗?你希望我们赢得战争,但很显然你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流血牺牲。这真是一种自相矛盾的心态。”
  “总得有人去打仗、杀敌;总得有人在步兵或伞兵部队。如果整个国家的人都是你这种态度,就没有人会去打仗了,每个人都想呆在后方勤务部。这个国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利普顿感到“弟兄们处在战斗中时,出现不可避免的事是没有办法的。人在战场上,既然无力改变这种现实,那就只得接受。一下子,他们对死亡、尸体、毁灭、残杀、危险就都变得习以为常了。敌人的死伤对他们的情绪不构成影响。自己人的死伤也只是给他们留下短暂的印象,这种印象里夹杂着一种转瞬即逝的庆幸和成功感,庆幸死伤的并不是自己。(当他们的战友倒下时,对许多战斗着的军人来说,'感谢上帝是他而不是我'是一种普遍的想法;不过,过一阵子,可能会生出一种罪恶感。)许多事还等着去做,仗还要靠他们去赢,他们考虑的是这些。”
  利普顿继续评说:弟兄们一旦离开前线,回到军营休整时,“他们开始思考。他们想起战友们是怎样受的伤或送的命。他们记得有多少次他们自己就与死亡近在咫尺。远离战斗了,死亡与毁灭已不再是不可避免的--战争可能结束,任务可能被取消。带着这些想法,弟兄们开始害怕重返前线。然而,他们一回到战场,那些疑虑和紧张全都不见了。冷漠、无情和镇定又重新回到他们身上。又一个任务等待他们去完成,过去的自信重现了,战斗的兴奋感回来了,渴望优秀和胜利的欲望又会再次占上风。”
  这听起来有些理想化,但却的的确确是事实;利普顿和E连的许多其他弟兄,空降师的许多弟兄,乃至整个美国陆军--甚至德军和苏联红军中的许多人在这场战争中就都是这样的。但这决不是说利普顿的分析适用于所有的军人。二战中参战的军人成千上万,一个人的话不可能代表所有的人。然而,利普顿对参战军人情感状态的洞察依然能够对试图理解弟兄们如何忍受战争提供了参考依据。
    自诺曼底之后,E连的许多弟兄拼着命与德军作战,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同盟国将取得战争的胜利。“我希望能快点回到战场上去,”韦伯斯特告诉父母,“因为我还要偿还德国人不少子弹,我还要尽可能多地向他们扔手榴弹。”德国人抓住还穿着降落伞背带的伞兵,割断他们的喉咙,用刺刀刺他们,剥光他们的衣服,朝他们开枪,还摧毁了一座救护所。因为这些暴行,“我们决不会打算对他们手下留情。”至于战争结果,“在看到了滩头阵地,看到盟军那种令人振奋的军事力量以后,我知道我们不会输。对伞兵来说,他们就是来流血的。我想回到与敌人的厮杀中去。”
  不少弟兄得到了提升。韦尔什和康普顿从少尉升到了中尉。团里需要年轻的军官来接替伤亡的军人,温特斯推荐詹姆斯。代尔接受战时军官委任,因为他在诺曼底时就已经是连里的二级军士长。辛克上校批准了,于是代尔成了少尉并被委派到506团的另外一个连里。温特斯利普顿取而代之,当了军士长。利奥。博伊尔升为连部的上士。比尔。瓜奈若也成了上士。唐。马拉其、沃伦。穆克、保罗。罗杰斯和迈克。兰尼从二等兵升为中士(兰尼原先就是中士,但在索贝尔兵变中被降为二等兵)。帕特。克里斯坦森、沃尔特。戈登、约翰。普莱莎和拉文。里斯从二等兵升为下士。
  韦伯斯特是个极有抱负的小说家,英国文学名著贪婪的读者,哈佛大学的学生,战争老兵。他在个人观察和敏锐的洞察力基础上对陆军有表扬有指责。他写给家里的一封封长信提供了E连打过第一仗后一些弟兄的真实写照。
  二等兵罗伊。科布在诺曼底上空在哈里。韦尔什的飞机中被击中,因此没有空降,“他是一个老兵,拥有值得称赞的9年军旅生涯。他曾参加过一次容易的空降,这在陆军里很长时间内一直罕见。截至此时,他那曲折多变、丰富多彩的战时经历包括:1。和第1装甲师一起在非洲实施过突击空降;2。受到黄疸的长期折磨,在他的运兵船被鱼雷击沉后,他被用驱逐舰送回美国;3,在伞兵学校接受了几个月的训练;4。在诺曼底的上空非常合时宜地高射炮炸伤了腿。他又高又瘦,爱喝酒,有着始终如一的温顺性情。”
  1排1班“由约翰尼。马丁领导,他是个杰出的军人,又是最会逃避勤务的懒汉,他思维敏捷,作战和驻守中无论出现什么难题都能处理,总有有装备、食物和好的住宿条件。”
  2班长是“大牛”兰德尔曼,他总爱发牢骚,但又是个“很照章办事的人,这是我从一件小事中看出的,那次他在食堂叫我把我的羊毛帽摘下来,我朝他嘻皮笑脸,于是他就把我交给了军士长。军官们都很喜欢'大牛',他们对马丁中士轻率的态度却是大皱眉头。”
  韦伯斯特所在班的班长是罗伯特。雷德。“我想雷德从未偷懒逃避过勤务;他是理想的守备兵,他熟悉密集队形训练的所有口令,对手中武器使用娴熟并以此为豪,对称病逃避夜间勤务者非常反感。”
  副班长是威廉。杜克曼、帕特。克里斯坦森和唐。胡布勒。“他们总让最下层的士兵干活。杜克曼有办法逃避夜间勤务,每个周末都能溜到伦敦去,让人看人觉得不可思议。”克里斯坦森做兰德尔曼的助手,韦伯斯特认为这是一项“容易的工作”,因为兰德尔曼和雷德一样,非常认真负责。克里斯坦森“中等个儿,运动健将般的体魄,一头金色的鬈发,是E连惟一的帅哥。无论从哪方面看,胡布勒都与克里斯坦森相反。胡布勒是我遇到的惟一一个真正喜爱打仗的人;他从战斗中获得了乐趣。战时的巡逻和守备时的危险任务这个镶着金牙的乐天派总是自愿承担。他是连里最好、最受欢迎的弟兄之一。”
  在韦伯斯特看来(他在营部时曾接触过不少人),E连1排的成员“比其他任何连的人都更年轻、更聪明”。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在部队里头一次发现准备战后去上大学的弟兄,有这一打算的有下士杜克曼和中士穆克、卡森、马拉其。
  韦伯斯特称这些人为“新型陆军军士”。他们的平均年龄21岁,他们对陆军法规不能倒背如流,对这本“支配着如此多常备军人生活的书”也不关心。他们与自己弟兄打成一片,他们没有在巴拿马、夏威夷或菲律宾服过役。“他们是平民军人,是美国的拯救者。”
  一些军官也给韦伯斯特留下了颇深的印象。他这样描述温特斯:“他是个大块头,具有强健的体魄,他相信军体操在守备部队的作用,相信进取精神在战场上的作用。”韦尔什当时是温特斯的主任参谋,在韦伯斯特的眼里,他“又小又黑,还懒,但思维敏捷,2营军官中只有他才能做出既风趣又令人大开眼界的时事新闻讲座。”韦伯斯特觉得2排排长康普顿友好亲切,最受每个人的喜爱。他让想上大学的弟兄们相信,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是惟一真正能接受教育的地方。
  1排由托马斯。皮科克中尉领导,他是个替补进来的军官。韦伯斯特写道,“他对命令总是不进行思考,不提不同意见,一味地严格执行。”韦伯斯特感到皮科克“深爱上级军官的器重,但却受到自己手下弟兄的深深厌恶。他太死搬教条了。”一次,排里弟兄在结束了10小时的越野行军后回到了奥尔德本,皮科克叫弟兄们打棒球,原因是计划表上是这样规定的。“皮科克迷信书本,他在诺曼底当营军需官的时候得心应手,但作为排长,他的弟兄们甚至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皮科克的助手是鲍勃。布鲁尔中尉,他很年轻,是块当运动员的好料,韦伯斯特说他“块头大,孩子心”。
    1944年夏天,E连住在条件优越的兵营里。军官们住在公共绿地旁边称心如意的砖瓦房里。砖瓦房的后面有一排马厩,清理干净以后,弟兄们住了进去。马厩由一排分格间组成,每格里住四个弟兄,是一个受到大家欢迎的黑暗的隐蔽之处。他们可以在这儿隐藏起来,很多弟兄都这样干了,夜间训练重新开始后,温特斯不得不形成挨个查看马厩的习惯,以保证没有人躲在铺后面或躲在挂着的衣服中。除了隐蔽和躲藏的功能,每个分格间都有一个炉子,一扇又大又厚、隔音良好的门和一个通风的、高高的天花板。空间很大,挂了军装和行军包以后,还有足够的地方打牌或赌博。
  娱乐消遣方面,弟兄们可以收听武装部队广播网的无线电广播,早上7点到晚上11点都有节目,偶尔还会转播喜剧演员鲍伯。霍普的演出。每小时都能收听到BBC新闻,还有旋转舞曲。比起BBC来,弟兄们更喜欢听武装部队广播网的节目,尽管他们不得不忍受盟军最高统帅部的多次告诫,包括要求他们保持清洁,多敬礼和不要打架。(“弟兄们,如果你在找架打的话,请等着和德国人打吧!”)
  当他们不喜欢武装部队广播网的调子时,他们可以拨到德国广播听阿克西斯。萨利和哈哈勋爵的节目。这些宣传家们演奏那些受欢迎的曲子,间或插上几句粗制滥造的对白,常常惹人发笑。
  除了广播,还有一星期两次的电影供兄弟们观看,放映的通常都是牛仔的惊险故事,很少有新片。美军慰问协会偶尔会来到该地,但大明星们通常都只去伦敦。
  格伦。米勒却是个例外。在马拉其看来,7月25日是“那个夏天最令人激动的一天”。那天,米勒和他的空军乐队在纽伯利举办演奏会,马拉其是连里六个得到演奏会票的弟兄之一。47年后,马拉其依然记得当时的曲目,米勒以《月光小夜曲》(此曲在马拉其看来是有史以来最发人深思的主题曲)开场,紧随其后的是《在情绪中》。
  周末,弟兄们只要不要集结待发区域内或没有担任警戒任务,就可获得外出许可。马拉其和莫尔常常跳上摩托车向南方海岸--布赖顿、伯恩茅斯或南安普敦开去,在那儿他们可以游泳和晒日光浴。一次类似的短途旅行回来后,他们俩从索贝尔上尉那儿得到了个口信。索贝尔告诉他们,他早就知道他们有摩托车,而且车是偷来的,但他不会对车采取什么行动,不过,下次重回战场的时候他将把车没收。对索贝尔这一还算合情合理的态度,马拉其认为那是因为索贝尔不想和温特斯上尉作对。
  训练就不像住宿条件或无线电广播和周末那么惬意了。“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正在因为去了诺曼底而受罚。”韦伯斯特写道。枯燥的训练程序包括走队列、阅兵、野战训练、夜间训练和靶场打靶。
  温特斯从诺曼底偷偷地带了一些实弹到奥尔德本。他用这些真枪实弹给新兵们制造一种在火力掩护下前进的感觉。这种训练是有风险的,对处在行动中的弟兄们,危险是显而易见的,以温特斯来说,同样也是有风险的,因为这种训练方式没有得到上级批准,任何人负了伤都会归咎于他。但温特斯感到,冒这个险是值得的,从6月6日在布雷库特庄园的经历中,他认识到进攻成功的关键是建立良好、稳固的火力基础,然后就在此基础上实施攻击。由于做得正确,直到训练任务完成都几乎没有人受伤。
  为了给连里新兵(那时,几乎半个连的弟兄都是新兵,他们刚从伞兵学校毕业,从美国来到这儿)一种真实火力的感觉,将他们融入整个连队,训练是有必要的。但不论必要与否,弟兄们都很不乐意。可无论如何,比起1943年在奥尔德本的经历,1944年的夏天还是令人愉快的。马拉其解释说:“我们不用再忍受赫伯特。索贝尔上尉和埃文斯中士的苛刻规矩和睚眦必报了。迪克。温特斯的公正和同情心取代了前任的不讲道理。E连的团队精神大大加强了。”
    不论训练多么严格,这个夏天毕竟是在奥尔德本而不是在诺曼底度过的。这多少提高了E连弟兄们的士气。韦伯斯特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太平洋的那帮伙计们,是睡在丛林里和珊瑚礁上的;身处法国的步兵们是在没有音乐没有任何娱乐的情况下艰难前行,直到负伤或被杀的。每当想到这些,我就不禁感谢上帝和艾森豪威尔将军让我们回到了英国。”奥尔德本的所有弟兄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在D日那天的伙伴--第4步兵师此时正在前线流血牺牲,睡在战壕里,吃着K号干粮,根本无法洗澡。
  谣传从未间断过。8月10日,艾森豪威尔亲自检阅了整个师,这让每个人相信下一次战斗空降马上就要来了。8月12日,上面下发了崭新的装备,这让大家更加确信这种猜想。有些人认为这次是空降到南太平洋,另一些认为是印度,还有一些人猜测是柏林。
  当然,这些传言是可笑的,实际情况是,空降师在那个夏天计划了16次行动,但每一次都被取消了。问题在于,一直到7月底,诺曼底的前线几乎纹丝未动;接着,布莱德利的第1集团军在圣洛突破了重围,巴顿的第3集团军已开赴诺曼底,在伞兵部队完成计划和实施空降前,美军地面部队已经占领了原定的空降区域。
  8月17日,E连开始了警备状态,接受了在沙特尔附近实施空降的任务,目的是建立路障阻断诺曼底德军的供给和增援,堵死德军的逃跑路线。E连和营里的其他连队一起坐巴士来到了集结待发区域--位于奥尔德本外面的蒙伯利飞机场。他们吃了牛排、鸡蛋、炸鸡、白面包、牛奶和冰淇淋,检查了武器装备,再次研究了任务,讨论了此次的作战目标。
  新兵们很兴奋、紧张、焦急。老兵们很担忧。“我不愿意再出战。”韦伯斯特在日记中写。他最害怕的是在背着降落伞空降的过程中被打死,或无助地在空中飘来荡去或被挂在树上、电线杆上,或在还没解开装备前就被刺刀刺死或被枪打死。他领到了一把点四五手枪,但这决不是射程远的机关枪的对手。他想如果能活过这次空降,后面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够对付。
  韦伯斯特在飞机场和坐在周围的老兵们说着话,发现“小伙子们已经不像诺曼底空降之前那样热情高涨或迫不及待了。没人想再打仗了”。
  希望也还是有的,巴顿的部队正快速穿越法国,盟军有意大利主动出击,苏联红军正一刻不停地在东线推进,德国国防军的最高司令部在7月20日刺杀希特勒未遂之后正处在混乱中,种种迹象表明德国说不定哪天就覆灭了。按理说大多数弟兄都应该对这种形势感到高兴,然而韦伯斯特却不这样想,他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
  “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们都希望战争快点结束。我不希望这样,除非我们把战争的恐怖留给德国自己,除非我们在他们的村庄里战斗,炸毁他们的房子,炸开他们的酒窖,杀掉他们的家畜当食物,除非我们让他们的大街小巷都布满腐烂、可怖的德国人的尸体,就像德国人在法国干的那样。德国人准备好了作战,却毫不理会战争的可怕。在这场灾难结束之前必须让德国人尝一尝失败的苦果;盟军过快的胜利和德军突然的覆灭给德国留下的将是相对完整的国力和人们对复仇的渴望。我和所有的人一样希望战争尽快结束,但我不会希望留下导致另一场战争的祸根。”
  8月19日是在沙特尔空降的日子。按计划这是一次白天空降。那天早晨,在蒙伯利的弟兄们天一亮就起床了,昨天晚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失眠,几乎一夜都在行军床上出汗,设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大家默默地穿着衣服,没精打采地接受分配。没有人理莫霍克式的发型。也没有人喊“希特勒,当心!我们来了!”更多的人是在默念着“妈妈,如果你曾为我祈祷的话,请现在就为我祈祷吧。”
  广播里传来了好消息!巴顿的第3集团军坦克占领了沙特尔的空降地带领!空降任务取消了!弟兄们大喊起来。他们欢呼雀跃,放声大笑,祈求神明保佑乔治。巴顿和他的坦克。弟兄们欢呼着、跳着舞。当天下午他们返回了奥尔德本。
  8月28日是星期天,这天上午,506团为诺曼底阵亡的烈士举行了一个纪念仪式。这个占用弟兄们星期天上午的决定刚一宣布就激起了极大的牢骚和抱怨。有位伞兵说,他可以用星期六上午或星期一全天来悼念死者,但如果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去做这事的话,那他可真该被诅咒了。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发牢骚是他们不可剥夺的权利--他还是穿上A类军装和其他人一起出发了。
  E连坐上巴士来到了团部,团部位于利特尔科特的威尔斯勋爵的庄园,在奇尔顿福里亚特的外围。到那儿之后,E连和其他连队在一块柔软的绿色草地上集合。乐队演奏的葬礼进行曲过分缓慢,所有的人都走错了步子。全团集合完毕,2,000个年轻的美国战神犹如紧密的棕色地毯一般覆盖在草地上,宏伟的城堡耸立在他们面前,构成了一幅激动人心的画面。
  军中牧师麦吉发表了讲话,称赞这些阵亡者是英勇的,美国是值得他们为之牺牲的,死去的人并没有白白送命,等等。弟兄们对牧师朗读的由詹姆斯。莫顿撰写的团祈祷文印象更为深刻:
  “全能的上帝,我们跪在您的面前,请求在重击罪恶势力的行动中成为表达您怒火的利器,这一罪恶势力给地球上的人类带来了死亡、悲痛和堕落……当我们从飞机上跳下黑暗的深渊里,当我们身背降落伞冒着敌人的炮火降落里,请与我们同在,上帝。当我们从降落伞中跳出拿起武器开始战斗时,请给予我们钢铁般的意志和充足的勇气吧。罪恶的军团数不胜数,上帝,承蒙您的洪恩,让我们以您的名义、以自由的名义、以捍卫人类尊严的名义面对并战胜敌人吧……我们那以刀剑为生的敌人,惟恐自己死于刀剑而滥用暴力,就让他们自食其果吧。上帝,请帮助我们勇敢地为您而战,谦逊地面对胜利吧。”
  泰勒将军接着讲话,他的演讲被刚好飞过头顶的C-47飞机编队的轰鸣声淹没了。接下来是宣读阵亡烈士和失踪者名单,名单似乎没完没了--一共414个--每读出一个名字都会让班、排、连里的幸存者猛地倒吸一口气。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韦伯斯特就想到“他的家人正静静地坐在一个永远不再完整的家里”。名单在一个以Z开头的二等兵那儿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全团在《前进,基督战士》的曲调中整队离开了草坪。
    第101空降师当时是盟军第1空降部队的一部分,盟军第1空降部队包括美国第17、82和101空降师(美军空降部队共同组成了第18空降军)、波兰第1伞兵旅和英国第1、第6空降师,再加上空运的第52苏格兰低地人。马修。李奇微将军指挥第18空降军、第1空降部队由刘易斯。布里尔顿将军指挥。泰勒将军依旧统率101师;詹姆斯。加文将军指挥第82空降师。
  所有这些将军和他们手下的高级指挥记都急于让空降部队参与战斗,但每当他们制定好计划,交代好任务,把部队送到了集结待发区域,最后准备登机时,地面部队却总是抢先占领了空降地带,于是任务只得取消。
  8月底,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30日半夜,泰勒命令连队编队出发。弟兄们被告知整理行装,第二天8时前往蒙伯利。在机场,弟兄们的活动包括兑换钱币:用英镑换取比利时法郎。这样一来,弟兄们在简令下达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次的军事目标了(财务官对那些一个英镑也没有的弟兄说,“真不幸”)。
  计划中的空降区在比利时的图尔奈附近,正好在法国边境城市里尔的对面。空降行动的目的是为英国第2集团军渡过埃科特运河进入比利时开辟道路。空降兵这边忙碌了两天,传达了任务,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包括每餐的好吃好喝。但是,9月2日,英国第2集团军的近卫装甲师又抢先了一步,占领了图尔奈,空降行动再次被取消了。和上次沙特尔空降被取消一样,弟兄们再次感到始释重负,但最高指挥部想要空降兵参与战斗的决心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在坐车回奥尔德本的路上,弟兄们都认为,总有一次,他们不用再返回了。
  盟军继续大举席卷法国和比利时。空降部队的高级指挥部越来越急于参与战斗了。空降部队拥有欧洲战区最好的士兵,最优秀的指挥官,最高涨的士气,无可比拟的机动性和精良的装备。已经被锤炼成作战好手的官兵需要一个机会来显示空降兵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空降部队是艾森豪威尔迄今为止还未使用过的最大的一张王牌。他试图保持进攻的势头。德军从法国的撤退前后长达6个星期,他想趁德军尚未从大撤退中喘过气来就给其致命的一击。当蒙哥马利提出将这支空降部队投进一个大胆、冒险但却具有潜在决定意义的大规模行动,让空降兵穿过下莱茵河的提议时,艾森豪威尔立刻同意了,这让空降部队指挥部欣喜不已。
  此次行动代号为“市场花园”。目标是以近卫装甲师为先锋,使英国第2集团军穿越荷兰,沿艾恩德霍芬--索恩--威格海尔--赫拉弗--奈梅亨--安海姆一线,渡过莱茵河。美国与英国的空降兵将夺取并守住起始线和安海姆之间的许多桥梁,英国坦克将在这样形成的安全的“地毯”上沿一条公路北进。
  英国第1空降师得到了波兰人的增援,将处于计划中的前进路线的最顶端--安海姆。第82空降师将攻取并占领奈梅亨。101师的任务则是在艾恩德霍芬的北部着陆,目标是攻占该镇并同时穿过索恩向威格海尔和赫拉弗开进,打开前进路线的最南端。伞降506团2营的任务是完好无损地夺取索恩的威廉敏娜运河上的桥梁,然后和3营一起进攻艾恩德霍芬,守住该城和城内各桥梁直至近卫装甲师顺利通过。
  这是一个错综复杂却又英明的计划。计划的成功取决于能否分秒不差地执行,能否取得突然性,能否苦战,以及能否交上好运。如果一切运作正常,英国装甲部队将推进到莱茵河的另一边,处于德国平原的北部,这样,一条通往柏林的道路将畅通无阻地摆在盟军前面。如果行动失败,付出的代价将是对整个空降部队这张王牌的巨大浪费,无法为盟军打开安特卫普港口(艾森豪威尔为了发动“市场花园”行动而不得不同意取消原定用于打开安特卫普港口的部队的任务),整个欧洲战区将会出现供给危机,致使战争无谓地拖到1944-1945年冬天。
  除了取消打开安特卫普港口的行动外,艾森豪威尔不得不让巴黎东面的巴顿停下来,以保证英国第2集团军有足够的燃料启动“市场花园”计划。简而言之,这次行动是一次掷骰子的赌博,盟军押上了所有的筹码。
  9月14日,E连坐巴士又回到了蒙伯利集结待发区域。15日,连里接到行动前的情况简介,紧张的情绪得到了安慰。弟兄们被告知,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空降行动,参加空降的有3个师之多。这是一次日间空降,与诺曼底空降不同,这次将完全出乎德国人的意料。首次降落的地点只有轻型高射炮,地面抵抗几乎不存在。
  在集结待发区域内等待着出发的弟兄们纷纷开始赌博。其中一个新兵,二等兵塞西尔。佩斯是个疯狂的赌徒,让老兵们懊恼的是,他在掷骰子中一共赢了1,000美金。
  辛克上校给团里的弟兄作了出发前的动员讲话。“你们将会遇到英国坦克,”他说,“其中一些是谢尔曼式坦克,另外一些是克伦威尔式坦克。别把克伦威尔式坦克误认为是德国坦克。”
  “至于那些近卫师--他们是很棒的部队,是英军中最棒的。你们是进不了这支部队的--除非有爵士头衔或者出身名门望族。但别嘲笑他们,他们都是出色的战士。”
  “还有一件事,”辛克擦着脸继续道,“我不想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戴着羊毛帽子在荷兰晃荡。在诺曼底,泰勒将军抓住了我们506团一个戴着这种帽子的人,为这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我可不想再挨骂了,我知道你们也不想,所以如果你要戴羊毛帽的话,就戴在钢盔的里面。可别再给泰勒将军逮住。”
  “我知道你们会干好的,所以我不需要谈打仗。我们是在诺曼底赢得过总统嘉奖令的优秀团体。老兵们要照顾新兵,大家会相处很好的。”
  韦伯斯特曾写过,听辛克讲话一直是一种享受,因为他谈打仗的事,总是用一种合理、现实和幽默的方式。泰勒将军则与他相反,在韦伯斯特的眼里,泰勒那种“乐观和热情的态度总是令人反感。辛克上校知道弟兄们不愿打仗,可直到战争结束,泰勒将军还坚持认为他的小伙子们非常渴望去杀德国佬。比较起来,我们更喜欢辛克上校。”
  9月16日,从6月13日起就住了院的二等兵施特罗从医生那儿获得了一天的假期。他搭便车到了奥尔德本,在那儿他碰到了正在把包裹运回蒙伯利的索贝尔上尉。索贝尔告诉施特罗E连就要行动了,施特罗说他想参加这次行动,希望索贝尔能让他搭车去机场。
  索贝尔警告他说,“你这是不假外出。”施特罗回答说他认为回自己的连队参加战斗不会带来什么大麻烦,索贝尔便叫他上了车。
  “我可真是做了件蠢事,”40年后,施特罗说,“我像小猫似的虚弱。”但他不想被他的伙伴们丢下。他武装好自己后就爬上了一架C-47。
  “泡泡眼”温6月6日在布雷库特庄园帮着摧毁大炮时臀部负了伤,他接受了手术后在威尔士的一家医院里休养,他得知如果90天无法归连的话,当他重新能够作战时,将被派到其他单位。温无论如何不想这样。他说服了一位掌管出院事务的中士放他回到了奥尔德本,并给他开具了一张适合轻度勤务的证明。他于9月1日回到E连,扔掉那一纸证明,重新进了3排。
  温还没有完全康复。在去荷兰的飞机上,他一直站在操纵杆的后面,因为他的臀部疼得让他无法坐下。但他来了,这是他想要来的地方,与E连的战友们一同奔赴战场。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4:02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3 编辑 <br /><br />第8章 “地狱公路”
                   荷 兰
               1944年9月17日-10月1日
  这是欧洲西北部夏末美丽的一天,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一丝风。盟军的空降对德军来说完全出乎意料,因此,机群在空中没有遭遇德国空军的拦截。飞抵荷兰上空后,遇到一些防空火力,那是从空降地带发射的。打了五分钟,火力挺猛。但这次盟军没有出现在诺曼底上空时编队队形被打乱的情况,飞行员也没有采取避让动作。
  E连在预定的地点准确降落。师里所有连队的落点也都基本准确。降落地的地面很软,是一片新耕的田地,这是E连弟兄们记忆中最松软的土地。韦伯斯特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完美的降落地。荷兰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极好的跳伞场。”101师的官方记载称“无论是训练还是实战,此次空降都是师里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
  在温特斯的记忆中,这次空降遇到的惟一的麻烦就是需要尽可能快地离开降落地带,以免被落下来的武器装备和着陆的滑翔机所伤。“钢盔、枪枝、包裹,”温特斯说,“各种装备如下雨般地落下来。”马拉其记得他从降落地带向集合地点(由烟雾弹放着烟,很好认)飞跑,突然听到头顶巨响,两架滑翔机撞在一起,坠落下来。地面上没有德军的抵抗;连里的弟兄们迅速集合起来,朝目标出发。
    他们的目标是威廉敏娜运河上位于索恩的桥梁。行军路线是从艾恩德霍芬到威格海尔再到奈梅亨,最后通往安海姆的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这条路中间是沥青路面,两边铺着碎砖瓦,宽度足够两辆小汽车对开,但两辆卡车交会就有些拥挤了。和荷兰的大多数公路一样,它比周围的田地要高出一米左右,这意味着在路上移动的东西,在地平线的衬托下都会很显眼。
  公路是“市场花园”行动成功与否的关键。美国空降部队的任务是控制公路和上面的许多桥梁,为英国第30军打通道路。该军以近卫装甲师为先锋,将开赴安海姆进而覆盖整个下莱茵河区域。
  E连的着陆地离前线有30公里,离艾恩德霍芬的北部大约有15公里。506团的首要目标是索恩,然后是艾恩德霍芬,这就决定了必须先向南行军。整个团开始了行动,1营穿过田地到公路的西边,2营沿公路前进,3营殿后。第2营的行军序列为:D连打头,接着是E连、营部和F连。
  队伍进了索恩。居民们纷纷站在路的两边,仿佛等待观看检阅一般。在诺曼底时,法国平民大部分都不见踪迹,这儿则不同,荷兰人民对能够被解放感到欣喜若狂。牧区的牧师、索恩的胡森向人群分发雪茄。被德国入侵者禁止悬挂的橘黄色旗帜在家家户户的窗口飘扬。人们纷纷把苹果等水果塞到走过的伞兵手里。酒吧服务员打开龙头一杯杯地分发啤酒。军官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弟兄们继续前行。
  弟兄们出了索恩,离桥已不到1公里了,队伍受到了一架德军88毫米炮和一挺机关枪的阻击,火力封锁了公路。好在没有伤亡。D连从公路的右侧,E连从公路左侧,奋力推进,步枪、迫击炮一起压了过去,打哑了敌人的抵抗。但德国人已达到了他们的目的,经过这番拖延,他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时间为炸桥做准备。
  当领先的美军分队推进到离桥约25米处时,桥在他们的面前爆炸了,木头、石块纷飞。温特斯和旁边的尼克松扑倒在地,大块的木头和巨大的石块在他俩周围落下。温特斯想,如果以这种方式在战争中死去,实在是太糟糕了!
  辛克上校命令2营用火力掩护,1营设法渡河。E连下士戈登。卡森发现对岸有几条浸满水的划艇,决定立即行动。他脱光衣服,以一个完美的跳水姿势潜入水中,游了过去,弄回了一条艇。1班的几个弟兄上了艇,刚划到河中央,艇就沉了。1营的一些弟兄更会因地制宜,把附近一个谷仓的门卸下来,在利普顿中士和E连另外几个弟兄的帮助下,把门搭到桥桩上。德国后卫部队见任务已经完成,便撤走了。配在团里的工程师对搭起的步行桥进行了改进,但这桥太不结实,一次只能承受几个人的重量。几个小时后,整个营才过了桥。
  天黑了下来。辛克得到消息,近卫装甲师在艾恩德霍芬南部几公里处遭到德军88毫米炮的阻击。辛克由于不知道该城德军防卫力量的具体情况,便下令停下来过夜。
  排长们设置了前哨。不值岗的人就睡在草堆上、木料间里,或找得到的任何其他地方。二等兵胡布勒和韦伯斯特是1排雷德中士指挥的2班的弟兄,他们找到了一间农舍,那个荷兰农民很欢迎他们。他带着他们走过谷仓,谷仓早已被团部直属连(他们的格言是“你们打他们,我们抢他们”)占据了,直属连的人看到这两个小伙子还颇不高兴。那农民带他俩到了厨房,给他俩6个梅森食瓶,里面装满了腌肉、桃脯和樱桃酱。胡布勒给了他一些香烟,韦伯斯特掏出D号干粮,拿了块巧克力给他。这个农民贪婪地吸着烟,这是他在5年里头一回抽上真正的香烟,但他把巧克力留给了他的儿子,说他的儿子从来没尝过巧克力的滋味。在那一刻,韦伯斯特觉得比起英国人和法国人来,他更加喜欢荷兰人。
    第二天早晨,队伍继续前行,2营紧随1营沿公路南进。前方就是艾恩德霍芬城了。该市有10万人口,周围是平坦的黑黝黝的肥田沃土。这时,辛克上校将全团展开,派2营前出居左,E连在最左侧。温特斯用无线电下达命令:“布鲁尔中尉,派出侦察员,出发。”布鲁尔把1排按照教科书上的要求展开,侦察员在前,部队散开,快速前进。1排穿过商品蔬菜园和刚刚犁过的田地,朝城边的房屋走去。
  只有一件事出了差错。布鲁尔走在队伍的前列,地图匣斜挎在一侧,脖子上挂着个双筒望远镜,一看就是个军官。更糟的是,他足有6英尺高。戈登想,他看上去像个来检阅的陆军元帅,成了极其显眼的目标。
  温特斯对着步话机大喊:“低下来,伏下身子!”但布鲁尔没听到。他还在继续前行。E连的每个人,营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一声枪响。一个狙击手从一所房子里开了枪。布鲁尔应声倒地,“像一棵树被一个专业的伐木工人砍倒了。”子弹正中他的喉部,就在颚下。尽管规定遇到伤亡,军人需继续前进,将伤者留给卫生员,戈登和几个士兵仍朝布鲁尔冲了过去。他们低头看着布鲁尔,鲜血汩汩地从他的伤口中涌出。
  “哦,天哪,算了吧,”一个人说,“他不行了,快死了。”他们继续往前走,把布鲁尔留在了后面。
  布鲁尔听到了这一切,并且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当他伤愈重返连队后,他让说这话的人永远也忘不了这件事。
  在那之后,弟兄们只遇到了一些轻微和零星的抵抗,主要是狙击手。506团在进入艾恩德霍芬的路上再没遇到其他困难。荷兰人走出来欢迎他们,许多人会说英语。
  “看到你们太好了!”他们喊着,“欢迎你们来!”“我们一直盼着呢!”他们搬出椅子,拿出热茶和新鲜牛奶、苹果、梨子、桃子。收藏了多年的橘黄色的旗帜和臂章飘扬在屋顶上,重现在衣袖上。掌声震耳欲聋,说话时必须大声叫喊才能听得到。“这是我们看到的最真诚的答谢地面,”韦伯斯特写道,“我们感到非常高兴。”弟兄们这天剩下来的时间都花在了在人群中艰难前行、以保证多默尔河桥梁的安全。好在这种情况并没造成什么麻烦,英国的坦克兵直到当天下午很晚的时候才露面。荷兰人恰到好处地停止了欢迎仪式,他们着手忙起家务,沏起茶来。
  温特斯设立了前哨。那些不值岗的人融入了欢庆的行列。他们摆着姿势照相,给群众签名(有的签“蒙哥马利”,有的签“艾森豪威尔”),他们喝一点科涅克白兰地酒,吃一些有新鲜蔬菜、烤牛肉、苹果酱和牛奶的丰盛菜肴。平民们继续围观他们,好像他们是电影明星。温特斯一想起这一幕还直摇头:“那场面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在艾恩德霍芬东郊的汤吉热,E连在草草挖就的散兵坑里过了一夜。9月19日早晨,温特斯得到命令,要E连向东行进,到海尔蒙德去,目的是拓宽“走廊”上在艾恩德霍芬的部分并与敌军正面接触。从轻骑兵来的一个装甲连的克伦威尔坦克与E连并肩作战。一些人就坐在克伦威尔坦克的背部。这些坦克,韦伯斯特写道:“与我们一起前进,轰鸣声、劈啪声、叮当声不绝于耳。”
  温特斯指挥着向奴南的强行军,大约走了5公里,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只是再次遇到了欢呼雀跃的荷兰人,为弟兄们提供水和食物。韦伯斯特说这是文森特。梵。高的出生地。“那家伙是干什么的?”雷德问。
  过了奴南,美好的“野餐”结束了。德国人已经从惊愕中醒了过来,开始疯狂的反攻。“德国佬的坦克!德国佬的坦克!”韦伯斯特听到二等兵杰克。马修斯的喊声。
  哦,上帝!韦伯斯特一面和其他弟兄从坦克上跳进水沟里,一面在心里喊着。在前方不到400米的地方,看得见打头的一辆德国坦克“在灌木丛中行驶着,像一头邪恶的野兽”。
  驻守在海尔蒙德的第107装甲旅大约有50辆坦克在朝着奴南的方向西进。“我们从未一次看到过这么多坦克。”韦伯斯特回忆说。马丁中士发现一辆德国坦克就藏在大约100米外的一道篱笆的后面,一辆英国坦克正往那个方向开去。马丁向那辆英国坦克跑去,他爬到坦克上,告诉指挥员一辆敌军坦克就在下面右侧的地方,可是,坦克继续沿原方向前行。马丁警告指挥员,如果继续前行,德国坦克很快就会发现他。
  “我没看见,老伙计,”指挥员回答,“看见了,我肯定能射中它。”
  “该死的,你很快就会看见它了。”马丁一面大喊着一面跳下坦克走了。
  德国坦克开火了。弹片穿透了英国坦克的装甲。坦克顿时起了火。坦克里的人从舱门里飞了出来,射手最后一个爬了出来,他的腿没了。坦克已经变成了一团火海,靠着惯性在自己前行,为了躲避它,“大牛”兰德尔曼不得不朝敌军的方向移动。第二辆英国坦克来了,它也同样被炸了。总共有4辆英国坦克被德国88毫米炮炸毁了。剩下的两辆坦克掉转头往奴南开去。E连跟在他们的后面。
  罗杰斯中士中弹了,血流如注。“他们给你涂了点儿红,是吗,保罗,”利普顿说,“罗杰斯居然足足骂了一分钟的脏话,”利普顿记忆犹新,“这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莽汉”康普顿两边屁股都中了弹。卫生员尤金。罗赶来救护。马拉其、二等兵爱德华。赫夫龙和其他几个弟兄也跑来帮忙。
  当赫夫龙赶来时,康普顿抬头看了看,呻吟着说:“她总是说我的大屁股迟早有一天会碍事的。”
  他看了看聚集在他周围的5个弟兄,“走吧,”康普顿命令他们,“让德国人来照看我好了。”
  他的块头很大,炮火又非常的密集,伞兵们几乎就想这样做了。但马拉其、瓜奈若和乔。托伊从一个农场附属建筑物上卸了一扇门,让康普顿脸朝下躺了上去。他们顺着路边的水沟,拖到正在撤退的一辆英国坦克边,把他脸朝下地放到坦克的后尾上。
  击中康普顿的子弹从他的右边屁股进去,再出来射进了他的左边屁股,然后又出来。利普顿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我这辈子惟一见过的被一个子弹打了4个洞的家伙。”他对康普顿说。
  康普顿咆哮着:“如果我下得了坦克的话,我会宰了你。”
  其他弟兄也上了撤退中的坦克,坐在车尾上。原先处在前出侧翼位置的施特罗和戈登不得不跑着穿过一片空旷的田地,好赶上部队。施特罗扛着迫击炮,戈登拎着机关枪,武器的重量减慢了他们的速度。子弹打在他们脚下,击起了阵阵尘土。在他俩的前方,横着一道3英尺高的栅栏,“我们像两匹马一样跨过了栅栏。”施特罗说。安全地到了另一边后,他们停下来喘口气。
  “我们再也不会干这样的事了。”施特罗说。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戈登回答。
  接着,他们又跑着去追坦克。追上后,戈登从后面爬上了一辆坦克,但施特罗快不行了,他伸出了手,在他昏过去的那一刻,戈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了坦克。
  处在前锋位置的兰德尔曼肩部中弹,掉队了。他躲进了一个谷仓,一个德国兵跟着他跑了进来,兰德尔曼用刺刀刺中了他,杀死后用干草把尸体掩盖起来。然后他用干草把自己也盖了起来。
    进城后,弟兄们利用建筑物作掩护,四处活动,还建立了一些类似反击用的装置。E连成功地阻击了德军,但却无法迫其后退。许多人中了弹,查克。格兰特中士就是其中的一个。二等兵罗伯特。范克林肯手持火箭筒往前跑时被机关枪打死了。二等兵詹姆斯。米勒,一个年仅19岁的新兵,被一颗落在肾脏部位的手榴弹夺去了生命。
  二等兵罗伊。科布害怕得打起了寒战。韦伯斯特听见马丁中士在安慰他,“那方式就像妈妈在抚慰被噩梦吓坏了的孩子:'没事的,科布,别害怕,我们就快离开这儿了。放松点儿,科布,别紧张。'”
  马丁走到隐蔽在一座建筑物后面的一辆克伦威尔坦克边,指着教堂尖顶要指挥员把它给打掉,因为德国人正在用它作为观察哨。
  “抱歉,老伙计,我们不能那么干,”指挥员回答,“上头命令我们不准毁坏过多的建筑。你知道,荷兰是我们的友邦啊。”
  德军继续步步紧逼。他们的目标是打到从艾恩德霍芬到奈梅亨的公路--101师称之为“地狱公路”--然后切断它。但他们现在无法通过奴南。
  温特斯已经决定在黑暗的掩护下撤退,但在撤退前他需要抓个德国俘虏来拷问情况。于是,他号召弟兄们自愿出来组成一个巡逻小组。没人响应。
  “托伊中士。”温特斯喊了一声。
  “是,长官,我在这儿。”
  “我需要两个志愿者。”
  托伊选了詹姆斯。坎贝尔下士和一个二等兵,三人一起出发了。他们踩着英国人和美国人的尸体,来到了附近的树林,一个德国军人朝他们开枪射击。托伊告诉他的弟兄们原地不动,然后他匍匐着爬进树林,绕过那个德国人,爬到他身后,悄无声息地用刺刀顶住了那个德国人的后背。那个德国人没怎么反抗。托伊用刺刀抵着他走出了树林,把他作为俘虏交了上去。
  E连退到了汤吉热。温特斯注意到那些早上还朝他们欢呼的荷兰人,此刻已经拉上了窗帘,收起了橘黄色的旗帜,看上去既难过又忧郁,不容乐观的战况让他们觉得德军会再一次占领艾恩德霍芬。“我们的心情同样糟糕透了,”温特斯说,“我们很狼狈地回到了小镇上。”
  把弟兄们安顿下来吃了饭,温特斯去了营部。在那儿,他看到斯特雷耶中校和参谋们正在开怀大笑,吃着丰盛的晚餐,心情十分愉快。斯特雷耶看见温特斯,转过身来,满面笑容地问他:“今天情况如何啊,温特斯?”
  温特斯冷着脸,回答:“今天我的弟兄有15个人伤亡,吃了大败仗。”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
  那天,E连得到了休息。连队睡在汤吉热,亲眼目睹了70架德国空军飞机轰炸艾恩德霍芬的英国供给部队。由于盟军在这个城市没有高射炮,德军可以无所顾忌地先投下浅黄色的照明弹,然后再一轮一轮地轰炸。整个城市被炸得面目全非。800多平民受伤,227人丧生。
  第二天早晨,斯特雷耶把他指挥的其他两个连调入了奴南。他们发现兰德尔曼中士正在尽守职责。德国坦克已经撤向西北方向的索恩。E连在艾恩德霍芬周围建立了近距离防御工事,在那儿守卫了两天。
    9月22日早晨,温特斯得到命令让弟兄们坐上卡车,整个506团向位于“地狱公路”上的于登进发,据荷兰地下组织的情报,于登即将受到德国坦克的攻击,506团这次的任务就是保卫这个小镇。团部直属连、E连和3辆英国坦克组成了先遣队,由查尔斯。蔡斯中校(506团副团长)指挥。现有的坦克只能装载团部直属连的100来人和E连的一个排。温特斯、韦尔什中尉和尼克松上尉都在其中。
  卡车穿过威格海尔、进入于登。途中没有遇到抵抗。温特斯和尼克松登上了教堂的尖顶,瞭望了一番。站在钟楼上,第一眼就看到德国坦克正在切断威格海尔和于登之间的公路。接着,温特斯发现一队德军巡逻队正朝于登开进。温特斯立即跑下楼,把一个排的弟兄集合到一起,说,“弟兄们,大家先别激动。情况很正常,我们被包围了。”接着,他组织了一次进攻,弟兄们出了城,迎着德军巡逻队狠狠地打,把他们击退。蔡斯中校叫温特斯组织防御。E连在团部直属连的协助下,在通往于登的所有路上都建起了路障。
  温特斯让利普顿中士把他能找到的人都找来,不管是哪个部队的,一找到人,就把他们推上前线。利普顿发现两个路过的英国军人,便抓住其中一个的肩膀,命令道:“你们俩跟我来。”
  那人很镇定地把利普顿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中士,在你们美军部队,你就是这样对军官说话的吗?”利普顿凑近一看,只见少校军衔赫然挂在他的英军作战服上。“不,长官,”利普顿开始结巴了,“真对不起。”那少校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离开了。
  德国人没有继续前行。要是他们知道于登只有区区130个盟军和3辆坦克的话,他们一定会踏平这个小镇的,很显然,温特斯对先头巡逻队的快速出击使敌人误以为于登有重兵把守。不管什么原因,德国人把进攻的重点从于登转向了威格海尔。
  温特斯和尼克松再次爬上了教堂的钟楼。在那儿,南面6公里处威格海尔的整个情况一览无余。“简直不可思议,”温特斯回忆说,“我们就坐在德国战线的后方,看着坦克接近威格海尔,德国空军不停地轰炸,到处是枪林弹雨,一片熊熊火海。”E连的一些弟兄驻守在威格海尔,在他们的记忆中,威格海尔当时成了人间地狱,这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猛烈的一次交火。
  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是506团迄今为止打的最大一仗。这也是很关键的一仗。“敌人切断公路,不仅意味着他们走过了一段沥青路,”101师的史志指出,“英国各种类型的运输车辆都在这条公路上。切断公路意味着被敌军抢占的车辆会全部被烧或被炸,意味着无法转移的车辆会将整条道路堵塞。对身处奈梅亨和安海姆的弟兄来说,切断公路就好像切断了大动脉一样,维系生存的各项物资--食物、弹药和药品都不再能运送到北面来了。”
  韦伯斯特这时在威格海尔。当德国大炮打来时,他和6个E连弟兄,还有一些荷兰平民躲在地窖里。“当时的气氛真让人痛苦,”韦伯斯特写道,“耳边是这些平民的呻吟声和尖叫声,他们还不停地唱赞美诗或祈祷。”
 二等兵唐。胡布勒和1排3班的弟兄一起躲在大门下。他想和二等兵法里斯。赖斯开个玩笑,就用口哨模仿了炮弹打来的声音,赖斯立即趴到地上。这使胡布勒捧腹大笑:“哈!哈!哈!伙计,你上当了!”
  “胡布勒,你这该死的,对弟兄这样太不够意思了。”
  “嘶……咣!”炮弹真的来了。胡布勒不笑了。辛克上校乘着吉普车呼啸而来。他跳下车,开始四处喊叫着下达命令。他叫E、D、F连的弟兄们建立起一道环形防线,并下令:只要是看见移动的东西,就开枪。
  韦伯斯特和其他弟兄从地窖里爬出来,走进一个果园。韦伯斯特和二等兵唐。怀斯曼开始疯狂地挖散兵坑,足足挖了有2英尺宽,6英尺长,4英尺深。他们还想再挖深些,但是地下水已经开始往外渗了。
  眼睁睁地看着密集的炮弹打过来却又无能为力纯粹是受罪,开枪打也只能是白费力气。炮弹一来就是3发。“我和怀斯曼坐在散兵坑的角落里不停地诅咒。每当听到炮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的声音,我们都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两腿之间。每当炮弹爆炸后,我们都会抬起头朝对方苦笑一下。
  “蹲在洞里我觉得难受极了,我说我宁愿少条腿也不愿再在里面了。洞里尽是呛鼻子的火药味。一块一英寸见方的发烫的钢铁落在了怀斯曼的大腿上。他笑了笑。
  “又是3发炮弹打来。又是3发。又来了3发。难怪人会得上战争衰竭症。”韦伯斯特在后来给改傅男胖姓庋矗按笈诖吡松钪械囊磺谢独帧!?br />   炮火稍稍稀疏下来。供给人员带来些英军应急口粮。韦伯斯特大声喊胡布勒扔一听罐头过来。胡布勒正在地面上坐着,说笑着,和另外四五个人一起开着野餐会。“过来吃吧,”他回应韦伯斯特道,“88坦克在休息呢。”
  正在这时,一辆88坦克开进了人们的视线。胡布勒慌忙跳进他的散兵坑,那几个伙伴也急忙跳了进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一夜,弟兄们就是在散兵坑里度过的。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大家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坐在地上,头放在膝盖上,雨衣盖在肩膀上,就这样对付了一夜。
    在于登这边,温特斯和尼克松失去了他们那具有绝佳角度的瞭望点。一个德国狙击手发现了他们,朝他们开火,击中了钟楼上的钟。尖锐的声响让两个军官吓了一跳,他们飞也似地下了楼。“我的脚几乎就没挨地,差不多是飞下来的。”温特斯说。
  温特斯把指挥所设在小镇最南边十字路口的一个仓库里。仓库的主人全家都住在仓库里,他们欢迎完美国兵就下到地窖里去了。温特斯叫弟兄们把家具和厚地毯都搬到一边,然后把机关枪、弹药、燃烧瓶和炸药搬进来,准备对付各种进攻。温特斯的计划是,如果德国人乘着坦克来的话,他们就把C类炸药和燃烧瓶从二楼的窗户里往坦克上扔--这是俄国人对付坦克的方法。
  这边安置好后,温特斯又来到小镇的另一头,西北角的地方。进镇公路的左侧是一所庄园的大宅地,路的右侧是一家酒馆。温特斯命令韦尔什在两个建筑物之间设一个路障,由一辆英军坦克作后盾。他还指示韦尔什在那所宅第里建立指挥所。
  温特斯检查了其他路障,晚上8点,他重新回到西北角的路障作最后一次检查。那辆英军坦克还在应该在的地方,但里面和附近却一个人也没有。路障这边一个E连弟兄也没有。温特斯被大大地激怒了,他跑到宅地那儿,敲了敲门,一个女仆开了门,她不会说英语,温特斯也不会说荷兰语,但她大致弄明白了温特斯是想知道他们的兵在哪儿,于是领着温特斯从一个过道走下去,打开门,里面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客厅。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温特斯回忆说,“在一个燃烧着炉火的大火炉前坐着一个漂亮的荷兰女孩,正与她一起分享火腿鸡蛋大餐的是一个英国中尉。”那个荷兰女孩朝着温特斯微笑,那中尉转过头来,问道:“我的坦克还在外面吧?”温特斯大发雷霆,那中尉这才行动起来。
  温特斯回到街上寻找韦尔什和他手下的弟兄。“哈里这家伙钻到什么鬼地方去了?”他朝街对面的酒馆里看了看,答案有了。他走进酒馆,发现韦尔什和他手下的弟兄在酒馆的吧台上呼呼大睡。
  “我和哈里讨论了一下整个形势,”温特斯委婉地解释当时的场面时说,“好歹总算是又建了个路障,这样我就可以睡一个好觉而不必担心会被德国人突破,然后我就离开了。”
    在威格海尔,德军的攻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最后终于被英军的飞机和坦克所击退。506团再次出动,9月24日下午进入于登。E连那些原来憋在威格海尔的弟兄们以为原来分散在于登那一小部分弟兄早就全体牺牲了,而那些在于登和弟兄也同样认为在威格海尔的战友都已遇难。当两路人马重新汇合时才发现全连弟兄都在这次反击中活了下来,于是便相互庆幸,一片欢欣的气氛。
  全队着手准备在于登过夜。经历威格海尔炮火的战友们挖的散兵坑足有4英尺深,这让原来就在于登的弟兄们大吃一惊,他们只是挖下大约6英寸深就停手不干了。军官们在于登找到了可以住宿的地方。1排的皮科克少尉来到韦伯斯特所在的散兵坑,叫韦伯斯特跟他走,韦伯斯特从坑里爬出来。他们走过了皮科克的宿舍,宿舍在村子广场边的一个酒窖上面。
  “拿那把扫帚把屋子打扫干净。”皮科克下了命令。
  “是,长官,”韦伯斯特一边回答一边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啊!他暗下决心,“我宁愿当贫民乞丐饿死街头,也不愿在军队里当二等兵。”
  德军失去了于登和威格海尔,却仍不甘心。9月24日傍晚,德军从威格海尔的西面和南面对“地狱公路”发起了攻击。他们成功地推进到了公路对面的一个突出部。公路再一次被切断了。
  盟军只能再一次打通道路。尽管“市场花园”的战略目标已经失去(9月20日,德军从英国第1空降师约翰。弗罗斯特上校指挥的营手里重新夺回了位于安海姆的那座桥,整个英国第1空降师陷入了防守的境地,9月22日,近卫装甲师在安海姆以南5公里的地方被阻),保持这条公路的畅通仍是十分关键的。成千上万盟军的供给完全依赖于它。位于威格海尔北面的部队有:在于登的美国101师,在奈梅亨的第82师,在下莱茵河北部、安海姆外围的英军第1空降师,还有在奈梅亨和安海姆之间的近卫装甲师、第43西撒克斯师、波兰伞兵团、英国第4多塞特和第2王室骑兵团。如果101师不能重新控制公路并保持它畅通无阻的话,已经失败的定局将变成十足灾难性的悲剧。
  泰勒将军命令辛克上校歼灭在威格海尔南面突出部上的德军。9月25日凌晨零点30分,辛克命令各营准备出动。4点45分,506团在倾盘大雨中上路了,从于登南面向威格海尔开进。行军的队形是1营在右侧,3营在左侧,2营殿后。大约7点钟时,精疲力竭的弟兄们穿过了威格海尔。8点30分,1营和3营开始对突出部发起攻击。开始阶段进展顺利,但很快德国大炮和迫击炮就加强了反击。全新的配有88毫米口径机关炮的德国“虎”式坦克沿路稳扎稳打,加强着机关枪和大炮的火力。冯。德。海特上校指挥的第6伞兵团--E连在圣玛丽德蒙特和卡朗唐的老冤家--也来增援。德军的火力疯狂地集中在狭窄的前线,对弟兄们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大约中午时分,3个营被迫停止战斗,开始构筑工事。
  辛克命令斯特雷耶中校指挥2营由后卫变为前锋,向左翼运动,由英国谢尔曼坦克火力支援。公路的左(东)面有一片不高的松树林,可以为侧移行动提供屏障。E连将为营的侧翼运动打头阵。
  E连在荷兰的第一次进攻是向南攻打索恩和艾恩德霍芬。第二次是攻打东面的奴南。第三次是攻入北面的于登。眼下这次进攻则是向西面,这样东南西北就占齐了。这就是被包围的部队的作战方式,这就是空降兵被训练出来的作战方式。
      尼克松随温特斯一起去查看地形。他们发现在树林的边上有一条小路干燥而坚实,为坦克的先进提供了附关摩擦力。整个地形还算不错,但树林距公路有350米,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开阔地,无法为最后的突击提供屏障。
  温特斯的安排是:侦察兵前出,其他弟兄成两路散开行进。他们走到半路上时,德军的机关枪开火了。所有弟兄全部卧倒在地。
  瓜奈若和马拉其架起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瓜奈若大声喊着射程和方位,马拉其操纵着迫击炮,他是当时惟一一个没有趴下的人。迫击炮的第一发炮弹打哑了德军的一挺机关枪。
  温特斯叫喊着指挥着弟兄们。他叫机关枪开火。机枪手发现地上有一小片凹地,便立即过去架起机关枪,开始进行火力掩护。温特斯发现了一辆猛虎至尊躲在路另一边一个能向外观察且射击的隐蔽之处,他立即下令机关枪手朝它开火。
  温特斯又来到右侧,他发现尼克松在检查他的钢盔,还满脸堆着笑。原来,一发德军机关枪的子弹把他的钢盔打了两个洞,但子弹的角度很巧,仅仅在尼克松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灼痕,连皮都没有擦破。
  德军的火力过于密集,温特斯决定把连队撤回到树林里。整个计划是机关枪手先留下来掩护,步兵先撤回;步兵回到树林边后开始火力掩护机关枪手往回撤。
  利普顿来到树林边温特斯的身边,温特斯告诉他:“他们(机关枪手)需要更多的弹药。给他们拿点儿来。”利普顿跑到一辆谢尔曼坦克那儿(所有的坦克都在树林后面,远在德军看不到的地方--这让E连弟兄们感到极为不耻)。谢尔曼坦克用的是30毫米口径的机关枪,和E连的机关枪是一个型号。利普顿从英国人手上拿了四箱弹药,他给了塔尔伯特中士两箱,自己留了两箱。他俩朝机关枪手那儿猛跑,枪手还在不停地射击着。他俩撂下弹药箱,掉头就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树林边。“德国佬的枪法太臭,”利普顿回忆道,“我俩毫发未损。”
  正当德军伞兵部队开始朝机关枪手打迫击炮时,E连的步兵开始了火力掩护,机关枪手们成功撤退了。
  温特斯回过头来朝坦克跑去。他爬上最前面的一辆坦克,“脸贴脸地对着指挥员说话”。温特斯向他指出,一辆猛虎至尊正隐藏在路的另一边。“如果你到树林边上的斜坡后面的话,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还可以瞄准它开火。”温特斯刚下坦克,这辆坦克和左边的一辆就发动起来,径直向那片小松树开去,松树纷纷被撞断倒地。
  第一辆坦克到了树林的另一头,正朝左转变以便瞄准猛虎开炮,“砰”的一声,88机关炮打过来,正打在盟军坦克的炮管上,擦着坦克外壳而过。很显然,德国坦克的指挥员是在盲目地开火,他瞄准的是倒下的松树的树顶。
  英国指挥员把坦克往后开了开,但还没等他从后面撤出来,德坦克又一发炮弹打来,穿透了英国坦克的装甲。指挥员的双手被炸掉了。他试图用胳膊打开舱门,从坦克里爬出来,但坦克自身的弹药开始爆炸,巨大的爆炸夺去了他的生命,他的尸体被抛到了半空中。坦克里的其他乘员死在了车身里。坦克一直从下午燃烧到了晚上,里面的弹药还时不时地发生着爆炸。
  德军坦克调转88炮口,一炮炸毁了第二辆坦克。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光和整个夜间,E连的弟兄们一直冒着可恶的大雨,用迫击炮朝公路上打。团部直属连带来了一些81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来增援火力。威格海尔的大炮也加入了进来,不过,他们非常小心谨慎,因为第502伞降团的小分队正从南面向突出部发动进攻。
  那天晚上对E连来说,是一个可怕、危险的漫漫长夜,但营里的情报参谋尼克松上尉却度过了一个开心的夜晚。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瓶烈酒,自酌自饮起来。他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感到高兴,因为今天下午当子弹擦过他的钢盔时,他侥幸地捡了条命。他喝醉了,整个晚上又唱又笑直到失去知觉。
  9月26日凌晨,德军从突出部撤离了。天一亮,506团就上路了,沿途没有遇到抵抗。美国空降兵们经过与德国空降兵的激烈交锋,再一次占领了阵地。
  当天下午,506团冒着雨回到了于登。E连直到天黑后才精疲力竭地到达目的地。第二天的下午,弟兄们收到了信件,这是他们离开英国10天来第一次收到信件。这使大家,至少使美国兵们相信在荷兰的战斗结束了。
  这一猜想后来被证实是错的,但战斗的进攻部分的确结束了,而且是以失败告终。
  无论是对E连,对101师,对82师,还是对参战的英国装甲和步兵部队来说,“市场花园”行动都是一次令人沮丧的经历。对英国第1空降师来说,这更是一场灾难。9月17日,第1空降师在下莱茵河着陆时共有10,005名士兵。到9月26日疏散时仅剩2,163人了。将近8,000名弟兄被杀、受伤或被捉。这样巨大的损失却没有赢得任何战略或战术上的优势,而且,目前盟军除了占据了突出点外,没有任何可以守卫的区域了。突出点是一个插入德军战线的一个狭窄的尖顶,三面都被德国的一去精锐部队包围了,只能依赖脆弱的“地狱公路”来进行供给。
  10天前,盟军的军营里还充溢着乐观、愉悦的氛围,大家都以为只需一次行动,战争就将结束了。大家都以为自打诺曼底一役打响后,从8月初到9月中旬,德国人就一直在溃逃。大家都很高兴地以为德国的部队不再团结了,他们的装甲没有了,他们的弹药用完了,他们的士气跌入低谷了。事实证明,这些假设成了战争中最大的假情报。
  事实上,到9月中旬,德军仍在努力实现他们所谓“西方奇迹”的计划,他们把部队重新调集起来,重新装备、整顿、征集了新兵,建立了连贯的防御线。艾森豪威尔从实践中吸取了教训,1945年3月在给妻子的信中,他写道,“直到德国人被关进了我们的监狱或被埋葬的时候,我才了解了德国人!”
  “市场花园”这个高风险的行动失败了。这个行动的执行是以拖延其他两个进攻计划为代价的,因为艾森豪威尔将战争供给分给了“市场花园”。第一个受到牵制的行动是加拿大在通往安特卫普路上的进攻,安特卫普是欧洲最大的港口,控制该港口可以对莱茵河沿岸任何一支盟军部队的进攻行动起到至关重要的支持作用。结果,直到1944年底,盟军才开通并控制安特卫普,这意味着一直到秋天,同盟远征军一直依靠不足的供给作战。另一个受牵制的是巴顿的第3军的进攻行动,在阿登的南面。巴顿认为如果蒙蒂在“市场花园”中获得的供给能够给他的话,他在那年秋天就能渡过莱茵河,开辟一条通往柏林的坦途。这一假设看上去也令人生疑,但结果永远无法得知,因为这条路毕竟没有被尝试过。
  在晚年时期,艾森豪威尔依然坚持“市场花园”行动是一个必须去冒的险。在1964年到1969年我对他的采访中,我们曾无数次地讨论这个行动。他总是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在追击败军时的首要原则是紧跟在他的后面,与他保持接触,利用一切机会压迫着他打。从北面接近德军的路线是最短的,(一旦渡过莱茵河后)那里的地形也最适宜发动进攻。艾森豪威尔觉得这些有利条件让“市场花园”计划极易成功,如果不试一下的话,他也许就将成为罪人。
  我在开始研究E连之前,一直都同意他的分析。但现在,我有些怀疑了。E连决不逊色于同盟远征军中的任何一个连队,它曾在诺曼底取得过辉煌的胜利,在荷兰着陆时弟兄们个个士气高涨,装备精良。E连还是老兵与新兵、老手与新手的完美组合,连队军官既专业果断又骁勇善战,军士们个个出类拔粹。
  尽管这样,在荷兰着陆后的头10天,在攻打奴南的当晚,正如温特斯告诉斯特雷耶的那样,E连吃了大败仗。他们没能打下索恩的桥,在去海蒙尔德的路上受阻于奴南,第一次被迫撤退,在前往于登时遭到了失败,在对德国在威格海尔南面突出点的首轮进攻中也失败了。
  导致失败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首先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德军反抗的兵力和武器装备都大大超过了E连。空降部队没有足够的大炮和兵力对德国的装甲部队发动成功的进攻。第二,对手都是德国的精锐部队,包括其精英伞降团。他们虽然敌不过E连的弟兄,但打得和美国人一样的好。第三,英国的坦克手和美国的步兵之间的协调差。E连和近卫装甲师没一起进行过联合演练,这一缺憾在奴南、于登、在威格海尔南部都使E连深受其害。在布雷库特庄园和诺曼底的卡朗唐,E连和美国坦克部队联手作战,效果很好,而在荷兰,和英国的坦克部队一起作战时,效果却不好。
  从更大范围上说,“市场花园”行动的问题在于:这一进攻的战线过于狭窄。在莱茵河流域的笔形突入致使侧翼脆弱易受攻击。德国人看到并抓住了这一弱点,对这个狭长的战线的全线进行了猛烈的夹击。
  回顾起来,由英军、美军、波兰军队等数个师组成的一支部队可以只通过一条公路提供后勤保障的主张只可能为过分自信的领导者所接受。约150个连为这种盲目自信付出了代价,E连便是其中之一。E连于7月17日伞降到荷兰时有官兵154人,但是,10天以后,该连的实力降到了132人。

 楼主| 发表于 2006-7-20 12: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23 编辑 <br /><br />第9章 岛屿
                          荷 兰
                1944年10月2日――11月25日
  跟美国空降师的所有部队一样,E连是作为一支轻步兵攻击部队接受训练的,重点是快速运动、大胆机动、轻武器射击。在诺曼底战役荷兰头10天的战斗中,一直都是这样使用它的。然而,从1944年10月初直至11月快结束时,该连却受命打阵地固定的堑壕战,让人觉得更像是一战而非二战。
  E连作战的地区是一个5公里宽的“岛屿”,北临下莱茵河,南依瓦尔河。分别位于下莱茵河与瓦尔河上的两座城市安海姆与奈梅亨是101空降师最东端的防线;而分别位于下莱茵河与瓦尔河上的两座小镇奥菲犹斯登与多德瓦尔德是西端的界线。德国人占据着下莱茵河以北和奥菲犹斯登-多德瓦尔德一线以西地区的领土。
  该岛是一个平坦的农业区域,处于海平面以下。7米高的防洪堤坝,顶部宽阔,足够双车道行驶。堤坝两侧坡面有些地方很是陡峭,但是更多的地方坡度平缓,因此堤坝的根基处宽达200甚至300英尺。无数的排水沟渠纵横交错。下莱茵河北面有一些小山,这对德国人的炮兵弹着观察尤为有利。他们似乎有使不完的弹药(德国人的工业心脏就在沿莱茵河向上约50公里处),足够他们对在野外发现的单兵打88炮。岛上的所有行动都在夜间;白天部队待在散兵坑、观察哨所、房屋以及谷仓里。与通常一样,西北欧的秋天天气恶劣:寒冷、潮湿、多雨,作为一战电影的背景倒是非常合适。
  岛上部署了整团整团的英国炮兵,火力支援101师。这意味着岛上的战斗是炮兵对决,而步兵的主要作用是准备击退德国地面部队的进攻,并充当炮兵部队的前方观察员。巡逻部队每天夜间出击,进行侦察,保持对敌人的监控。然而大多数情况下,E连以及101师的其他连队只是坐守在那里,像他们的父辈在1918年那样。面对猛烈的炮火,战士们只能望而兴叹,束手无策,他们原本就觉得窝囊,这下又给他们的心头增加了几分沉重。
  但是这当然不是1918年。在岛上,E连战士们首次看到喷气式飞机投入战斗。他们还看到世界上第一种中程弹道导弹V-2火箭拖着蒸汽尾巴,从头顶飞向伦敦。另外,和1914-1917年的西线战士一样,其战斗没有坦克支援,因为在岛上坦克是十分显眼的目标。
  E连的给养更让人想到他们并不是在进行一场真正的1944年的战争,而是在上演一场一战影片。该连的给养是从英国人手里领取的,非常糟糕。戈登下士称,英国的十四合一“只能维持生命,不能鼓舞士气。”罐头牛肉和太腻的约克郡布丁尤其令人讨厌。同样令人生厌的还有牛尾汤,“油腻而且里面漂着骨头。”大多数人喜欢将十四合一里的所有东西扔进一个大锅,从乡村找来能够找到的各种蔬菜,然后加进去,炖成一锅杂烩汤。幸运的是,新鲜水果非常丰富,主要是苹果和梨。奶牛鼓胀的乳房急等着人们去挤,这下终于得以释放,牛奶可是帮了大忙。不过没有咖啡喝,而战士们很快就喝厌了茶。
  最糟糕的是英国香烟。罗德。贝恩下士将它们描绘成“一小撮烟叶加上大量难闻的草”。最好的东西要数每天的朗姆酒。其次是能够找到德国兵的给养。饼干硬得像混凝土,但是罐装肉和林堡干酪味道很好而且营养丰富。
  与1914-1918年西线战场两侧的法国村庄一样,该岛上的平民均被疏散(荷兰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这下子就给了战士们无数大肆搜刮财物的机会,这些机会他们很快就抓住了。韦伯斯特写道,“老百姓有一种误解,认为只有德国和俄国兵才会撬门入室,翻箱倒柜,偷鸡摸狗,其实我认识的每一个美国兵也都养成了这么个习惯。”钟表,珠宝,大小家具,当然还有白酒――即使英国士兵搜掠一遍后剩下的一切――迅即便不见踪影。
  岛屿上的情况跟一战僵持阶段的前线很是相像。E连在那里度过了将近2个月,每天都有战斗。他们共派遣巡逻队约100个,击败敌人多次进攻,耗用弹药数量令人难以想像,自己也有伤亡。但是最后换防时,E连交给接防部队的阵地却寸土未丢。
  E连于10月2日登上岛屿,乘坐卡车驶过雄伟的奈梅亨大桥(大桥现在依然挺立在那儿),该桥于9月20日20点被第82空降师攻占。卡车载着战士们过了瓦尔河,约15公里后,来到泽滕村。途中他们看到数十门有伪装的英军大炮。
  他们夜晚到达,接替英军第43师。第506团将接管的一段前沿防线曾由一个整师防御,长度超过6英里。2营的防线在右(东)翼,其中E连处于最右端。501伞降步兵团位于最右翼。E连只有130人,但必须承担近3公里的防线任务。
  英军士兵在泽滕村迎接E连,并且护送先头分队来到其新的阵地。“这里的情况怎么样?”韦伯斯特问。
  “这是一片血腥的'死亡阵地',兄弟。”对方回答道。韦伯斯特看到,105毫米口径和88毫米口径的炮弹刚刚留下的无数弹坑,他怀疑自己像是正在进行独家采访。经过3个小时的行进,巡逻队来到目的地,一片房屋偎依在一条巨大的堤坝旁边。堤坝的另一边是下莱茵河,下莱茵河和堤坝之间有一片大约1公里长的平坦潮湿的放牧地。牧地上散落着动物的尸体,烧毁的房屋,空空的机枪子弹带和弹药箱。这是一个无人地带。
  为了守卫自己的前沿防线,温特斯安排2排和3排沿大堤南侧进行巡逻,1排待命。他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布防整个这段防线,因此他在那些他认为敌人最有可能进行渗透的地点安排了前哨。他通过无线电、有线电话以及接触巡逻队与前哨保持联系。他还派3人一组的巡逻队来到河岸,观察敌人动向,关充当炮兵的前方观察员。他的指挥所设在兰德韦克。
  10月5日凌晨3点30分,温特斯派遣阿特。尤曼中士出去巡逻,命其在堤坝南侧一座风车附近的房屋里布岗。和尤曼一道行动的还有二等兵詹姆斯。阿利、乔。勒斯纽斯基、乔。利布高特和罗德。施特罗。建筑物位于一条南北向的大路边,大路向北通往河边的渡口,向南通往尼杰伯村。
  巡逻队来到路边,尤曼叫勒斯纽斯基登上大堤顶部观察一下情况。勒斯纽斯基按照吩咐紧贴地面来到大坝顶部时,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一架德军机枪的轮廓,机枪架设在通往渡口的道路与大堤的交汇处。黑暗中,他只能分辨出在机枪的后面,一个德国兵正准备向大堤南侧根基处尤曼的巡逻队扔手雷。
与此同时,其他巡逻队员也听到了大堤北边德国兵的声音。断后的利布高特喊了声:“尤曼,是你吗?”
就在勒斯纽斯基发出警告的同时,那个德国兵扔出了手雷,其他德国兵也将手中的手雷扔下大堤。勒斯纽斯基被弹片击中颈部。阿利被炸倒在地,他的左肋、脸部、颈部和胳膊负伤32处。施特罗和利布高特受了一些轻伤;施特罗的电台也被炸飞了。
  他们遭遇的是党卫军的一个整连。该党卫军连当晚早些时候乘渡船过了河,企图渗透到大堤南边,进行牵制性攻击,以掩护德第363师准备在拂晓向位于奥菲犹斯登的506团左翼发起的主攻。巡逻队并不知道另一个党卫军连已经越过大堤,渗透到美军防线的后面。尽管101师还蒙在鼓里,但是向506团的1营和2营发起的进攻决非是一次局部性的反攻;德军的目标是要扫除整个岛上的盟军。
  遭遇了与第一个党卫军连的小规模战斗,E连巡逻队开始撤退。这里离温特斯的指挥所整整有一公里的路。“快,阿利,”施特罗不停地说道,“我们必须赶快撤离这里。”
  “来了,来了。”一瘸一拐的阿利回答道。
  凌晨4点20分,施特罗回到指挥所,报告了德军的渗透情况。
  (1990年我集体采访了施特罗和温特斯,对话如下:
  作者安布罗斯:罗德回来告诉你,“我们这里有德国兵渗透进来了。”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呢?
  温特斯:我来告诉你,他进来的时候刚打完仗。他气喘吁吁,只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这里站着的是  一个刚从死神手里逃脱的家伙,毫无疑问。
  施特罗:我好像没有那么狼狈吧。
  温特斯: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人在后面拿枪打你嘛。
  施特罗:他是在说我吓了一裤子尿。我才不会呢。)
  温特斯立即组织一个巡逻队,由待命的1排派一个半班组成,另外还有营直的利奥。博伊尔中士,他带着无线电报话机。
  塔尔伯特中士跑回谷仓,他的战士正在那里睡觉。“起床!全体起床!”他吼道,“德国佬已经打过来了!你们这些混蛋,给我从床上滚起来!”韦伯斯特与其他人醒过来,抓起步枪,冲了出去。
温特斯带领自己的15名巡逻队员沿大堤南侧迅速向前行进。当接近党卫军连的时候,他看到曳光弹正朝着南边飞去。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意义;他明白那个方向没有任何东西,因此猜想德国兵一定是紧张、混乱。于是他决定让巡逻队停下,自己去侦察一番。
  温特斯把巡逻队交给博伊尔中士负责,自己离开了巡逻队,爬到大堤的顶部。在大堤的另一侧(北侧),他看到有一条1米深的沟,与大堤平行。这条沟正好可以为他们接近公路提供一些掩护。他返回巡逻队,命令2名战士待在原地断后和右翼保护,然后带领其余队员爬过大堤,下到北侧的沟里。队员们顺着沟小心翼翼地向大路方向移动。
  离大路还有200米的时候,温特斯再次让巡逻队停下,独自一人向前移动,侦察情况。靠大公路――大路高出田地1米左右――的时候,他能够听到另一侧传来的声音。他朝右边看去,看见大堤顶部机枪的旁边,几个德国兵的轮廓映在夜空。他们身着冬大衣,戴着显眼的德军钢盔。温特斯位于下面的灌溉沟里,离他们大概有25米。他想,这简直就像电影《西线无战事》中的镜头。
  他匍匐回到巡逻队,介绍了情况后,发出命令。“我们必须匍匐到那里去,半点声响也不能发出,压低身体,动作要迅速,夜幕的掩护时间没有多长了。”
  巡逻队来到离大堤上机枪约40米的位置。温特斯来到每个队员跟前,耳语着向每个步枪手和每个机枪手分配了打击的目标。温特斯低声告诉克里斯坦森架起30毫米口径机关枪集中攻击德军MG42机关枪。在克里斯坦森身后,中士穆克和一等兵亚历克斯。潘卡拉架起了60毫米迫击炮。
  温特斯退了回来,用低沉、坚定和清晰的声音发出了命令,“预备,瞄准,开火!”12杆步枪同时开花,全部7名德军步枪手应声倒下。克里斯坦森的机关枪张开了大口;他使用的是曳光弹,看得出他射得太高了,不过就在他调低枪口的时候,穆克和潘卡拉向德军的机关枪打出了一发迫击炮弹。博伊尔中士“对这一发射向敌人的精确重炮震惊无比”。他后来告诉利普顿说,他认为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射击。
  巡逻队员开始遭到来自通往渡口大路对面的轻步枪的射击。温特斯将巡逻队员顺着灌溉沟回撤约200米,这个地方与另外一个与之垂直的沟相通,从大堤通向河边。撤出德军的视野后,温特斯使用博伊尔背着的报话机和韦尔什中尉通话。
  “把1排的剩余人员全部派过来,”他命令道,“把直属连轻机枪组配属给E连。”
  巡逻队员等候增援的时候,威廉。杜克曼中士站起身来,喊着叫队员们疏散开(因为回忆这一事件的戈登。卡森说,“队员们会迅速聚集在一起”)。躲在大路下的涵洞中的3个德国兵射出一枚枪榴弹。杜克曼一声叹息,一头栽倒在地。他是惟一被击中的队员;一大块钢片从他的肩胛骨处打进去,穿透心脏后出来,夺去了他的生命。其他队员举枪向涵洞里的德国兵开火,将其歼灭。
  在等待1排的其他队员到来的同时,温特斯走出灌溉沟,来到两条防线之间的牧草地,独自一人思索着。他想到三个事实:敌人躲在坚固的公路护堤后,而自己的队员却在一个浅的沟渠中,没有安全的退路;敌人占据了有利位置,可以利用侧翼包抄将巡逻队员们逼至右边的空旷地带消灭;河岸的南边无遮无拦,德国人能够轻而易举地顺公路而下,直捣位于亥门的2营指挥部。在这种情况下,温特斯认为除了进攻别无选择。此时天已放亮。
  回到巡逻队员身边,他发现增援已经赶到。此时他手头有差不多30个人。他将弗兰克。里斯中尉、托马斯。皮科克中尉和弗洛伊德。塔尔伯特中士召集到一起,命令道:“塔尔伯特,带领3班从右翼进攻。皮科克,带领1班从左翼进攻。我带领2班从中路进攻。里斯,将你们的机枪放在我们的各路纵队之间。我需要很好的火力掩护,直到我们到达公路。之后收起火力,赶上去,与我们会合。”他告诉塔尔伯特和皮科克,要他们的队员上好刺刀。
  部下分头执行自己的命令去了,温特斯将2班队员召集到一起,说明自己的计划。二等兵胡布勒站在他的正对面。当温特斯发出“上刺刀!”的命令时,胡布勒咽了一大口口水。温特斯能够看见胡布勒的喉结在上下移动。他的肾上腺素在涌动。
  “我的肾上腺素也在涌动。”温特斯回忆道。接到他的信号,机枪开始形成基础火力,所有三路纵队开始全速穿越离公路200米宽非常湿软的田地,他们尽量压低身体。
  此时,对通往渡口的公路的另一边到底有多少德国兵,温特斯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因为公路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德国兵并不知道美国人即将发起进攻;不可原谅的是,德军在第一轮进攻中损失了机枪手和步枪手之后,竟然没有在公路上或是在大堤顶部安排观察哨。
  温特斯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公路边。他跃上公路。就在他的面前,不过几英尺开外,一个德国哨兵正低着头,躲闪着里斯的机枪的猛烈火力。在他的右边,温特斯用余光能够看到一大群黑压压的人,有100多个,挤作一团,伏在大堤与公路交汇处。他们也都低着头躲避机枪的扫射。他们全部身穿长长的冬大衣,背着背包。人人面向大堤,温特斯在他们的背后。他们就在15米开外。
  温特斯突然转身,退回到公路的西侧,拨出手榴弹的引线,朝单个的哨兵扔过去。与此同时,那个哨兵也向他回扔了一颗手雷。温特斯扔出手榴弹的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忘记撕下为防止事故而缠在手榴弹柄上的一段胶带。
  在手雷爆炸之前,温特斯向后跳到了公路上。哨兵蜷缩身子,双手捂着脑袋,等待温特斯的手榴弹爆炸。他只有3码开外。温特斯从腰上取下M-1将他击毙。
  枪声惊动了整个党卫军连。党卫军部队开始起身,转而一起向温特斯逼近。温特斯翻身向右,向黑压压的人群开枪射击。
  温特斯描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德国兵的动作在我看来简直慢得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从地上爬起的动作相当缓慢,他们转身看我的动作也是非常迟缓,他们开始举枪向我射击的动作也是相当相当缓慢。我射完了第一个弹匣(8发子弹),依然站立在公路的中间,装上了第二个弹匣,大大咧咧地向德国兵射完了第二个弹匣。”
  德国人倒下了。有人开始用步枪瞄准温特斯,也有人开始从这里逃走。但是他们的所有行动都非常迟缓,都是他们那些长长的大衣惹的祸。他跳回到道路的西边,他向右边望去,看见塔尔伯特率领自己的手下猫着腰正往前跑着。他们离公路还有10米。温特斯自己的纵队,从中路进攻,正奋力穿过田地。左边的皮科克的一队离公路还有20米,被横穿田地的铁丝网拦住。
  温特斯压上第三个弹匣,开始打冷枪,打一两枪就换个地方。当其他两支纵队抵达公路的时候,德国人便不要命地逃跑。
  “狠狠地打!”温特斯高声喊道。
  一阵猛打,德国兵四散逃跑。E连步枪手们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我干掉一个!”韦伯斯特听到胡布勒喊道。“娘的,我撂倒一个!”韦伯斯特说,“胡布勒可是大显神威,他将德军打得落花流水。”
  一队德国兵被切断退路,躲在高高的草丛里。克里斯坦森发现了他们。“有人会说德语吗?”他喊道。韦伯斯特走出来。“出来!”他吼道,“快!举起手来!快!快!”11名德国兵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他们声音沙哑,面无表情,声称是波兰人。克里斯坦森示意他们到后面去。
  韦伯斯特回到公路,继续加入射击。一个德国兵转身向后开了一枪。“感觉有点类似于棒球棒之类的东西重重地击中我的右腿,”韦伯斯特回忆道,“将我击得转了一个圈,栽倒在地。”他能够想到要说的就是“他们打中我了!”,这句话甚至当时在他看来也只是一句“不够充分而又缺乏想像力的陈词滥调”。(跟所有的作家一样,他是想实事求是地描述当时发生的一切。)
  韦伯斯特的伤算是干净。子弹穿透小腿,没有伤及骨头。一个百万美元的伤口。是我赚来的,他心里想。卫生员尤金。罗来到跟前时,韦伯斯特咧开大嘴,脸上露出笑容。罗包扎好伤口,叫韦伯斯特休息去。韦伯斯特将他的子弹带交给马丁--“马丁依然非常平静、满不在乎,是我见过的最冷静、最无畏的人”--又把手榴弹交给克里斯坦森。他保留着手枪和M-1,一瘸一拐到后面去了。
  温特斯看见大约100码开外有更多的德国士兵,他们从南边蜂拥爬过大堤,这是先前没有发现的党卫军。他们与撤退的党卫军会合,向东边猛冲过去,想避开E连的火力。这样,目标就更大了。里斯中尉此时已带着机枪赶到;二等兵科布架起机枪开始向溃逃的德国兵进行远程射击。
  逃过一劫的德军抵达一个树林,那里有另一条通向河边。温特斯看到他们向左迂回,开始顺着公路向河边进发。
  温特斯用报话机请求炮兵支援。英军炮火开始向溃逃的德军部队发起猛轰。温特斯想直接赶往河边,在河边将德军切断。但是35名队员要想对付150来个逃命的德军,谈何容易。他再次要通2营指挥部的电话请求支援。指挥部答应从F连抽调一个排支援。
  等待增援的同时,温特斯清点了人数,进行重新组合。有1人牺牲(杜克曼),4人受伤。11名德军投降。利布高特胳膊受轻伤,仍然能够行走。温特斯命令他将俘虏押往营部指挥所,然后请尼福斯医生治疗。
  接着他回忆道,利布高特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有“虐待俘虏”的名声。他听到利布高特接到他的命令时回答道:“噢,瞧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这里有11名俘虏,”温特斯说道,“我要11名俘虏一个不漏地带回营部。”利布高特开始大发脾气。温特斯将M-1挂在腰间,关掉保险,指着利布高特说道,“利布高特,卸掉所有弹药,清空步枪子弹。”利布高特骂骂咧咧,嘟嘟哝哝,但还是依命行事。
  “听着,”温特斯说,“你可以在你的步枪中上一发子弹。如果你打死一个俘虏,那么剩下的会围攻你。”温特斯注意到一个德国军官来回走动,显然是感到紧张,对利布高特刚才接到任务时所表现出来的过度兴奋感到担忧。很明显这个军官懂英语;听了温特斯的命令后,才放松下来。
  利布高特将全部11名俘虏送回了营指挥所。温特斯当天后来与尼克松核实此事的时候,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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