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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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猎人日志1-恶魔斩杀阵》by乔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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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8 14: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一章
十月六日 汉米尔顿论坛报  
  连环杀手「王储」再逞凶第五受害者白骨浮现东河
   
       电门钟短促地响了两记。拜诺恩把视线从报纸移开。右手伸进黑西服内的枪套,左手仍拿着折成一半的报纸遮掩这动作。
  桑托斯警戒地打开房门。同时德鲁安门进了浴室。
  房门一打开,房间内的紧张气氛瞬即松弛。出现门前的是巴泽那副公式的笑容。
  又是这讨厌的家伙,拜诺恩心想。那套粉绿色的西服毫无品味可言。
  巴泽向坐在沙发上的拜诺恩打个招呼,然后又做出他惯常那套动作:右手拨拨妥贴的发型,再转动左手中指上那枚红宝石指环,不厌其烦地告诉别人:他年轻而成功。
  「嗯,拜诺恩先生看来非常空闲哪。」巴泽指指报纸。「有甚么有趣的新闻吗?」
  「这是工作的一部份。」拜诺思不情不愿地回答。
  「你指……读报?」巴泽不解地抬起右边眉毛。
  看见那张表情丰富的脸,拜诺恩禁不住暗骂:你干么不他妈的去当演员?
  「每到一处地方工作,我们当然要清楚那儿发生的一切。天气预测、交通状况、哪条街会在当天举行巡游或竞选活动、哪一区域的罪案特别多……我们都要研究清楚。我们的工作就是预防任何意外。」
  「我喜欢这个。」巴泽竖起拇指。「我喜欢专业的人。」
  「巴泽先生到来有甚么事呢?」
  「今天正午十二时行动。」
  拜诺恩压抑住被命令的愤怒。「为甚么坚持要在日间?晚上不是更方便吗?」
  「这是麦龙先生的要求。你若有疑问可以打电话问他。」
  拜诺恩不想跟他再多谈,站起来走到窗前,把布帘拨开一线。
  透过「丽丝酒店」八楼房间的窗户。拜诺恩仰视灰云密布的天空。
  他开始感觉:不应接下这次工作……在预付五万美元的支票上签名的是库尔登烟草公司行政副总裁克里夫.麦龙。
  目标:库尔登公田前会计主任班哲明.辛普逊,现匿居亚利桑那州汉米尔顿市郊春日区瓦科街十三号平房。
  任务:协助库尔登职员安全押送辛普逊到汉米尔顿市以西三公里的小型飞机场,登上库尔登公司专用飞机,返回德萨斯州达拉斯市公司总部。
  这种「私人拘捕」工作,拜诺恩的保安公司过去也干过两次。行动虽然属于「半违法」,但过去完事后也没有遗下尾巴,因为目标人物本身就犯了罪,为了逃过囚狱生涯都会答允一切条件。
  企业界进行这种私自拘捕渎职雇员的行动并不是罕见的事,不报警是为避免影响商誉甚至股票价格,而以自己的手段起回失款或商业机密。一般做法是先雇用私家侦探查出目标所在,再请拜诺恩这种保安专家协助行动。这两种专业的保密程度都极高。
  门钟又响起了。桑托斯这次爽快地开门,因为从钟声的节奏和次数,他已知道是同僚森玛。
  「啊,原来有这种暗号。」巴泽笑说。「下次我用它,你们会快一点开门吧?」
  德鲁安在一旁操着法国口音说:「暗号每一次都更换。」
  森玛瘦小的身躯穿着速递公司的制服。他小心翼翼地把帆布邮件袋放在床上。
  「多谢。」森玛从桑托斯手上接过铝罐,喝了大大一口可乐。
  「怎么样?」拜诺恩拍拍森玛的胳膊。
  「好极了。一般的市郊住宅区,房子也隔得够远,静得很。二十条街道才有一辆巡逻警车。」
  「等一等!」巴泽的脸瞬间苍白起来,不一会却又恢复正常。「你到……辛普逊的屋子看过吗?」
巴泽短促的表情变化并没逃离拜诺恩的眼睛。
「我们当然要预先视察四周的环境。」
  「屋子里……」
  「放心。」森玛说。「我没有走得那么近。」
  「我只是担心你们惊动了他……」巴泽强笑。
森玛从邮件袋掏出一迭即拍即有的照片,从中挑出一帧。
        「我发现了这个可疑的家伙。大概只有五呎六吋高,不是辛普逊。」
  拜诺恩仔细看:照片中出现一条模糊的照衣人影,戴着黑色的绅士帽,手上提着类似皮箱的黑色东西,伫立在街道一角的灯柱旁。
  「这像极了 驱魔人 TheEXOrCiSt 的剧照嘛。」桑托斯说。
        「他非常谨慎,不让任何人走近身边,包括小孩。」森玛说。「这已经是照得最清晰的一帧了。我不想冒险再接近。他在目标屋外逗留了十分钟。」
  「在搞清楚这家伙还在不在附近之前,不适宜行动。」拜诺恩的眼睛仍没离开照片上的黑影。
  「不行。」巴泽断然说。「正午十二时。」
      「巴泽先生,我想你弄错了一点。」桑托斯说话时,浅棕色的典型南美脸孔毫无表情。「我们的主要工作不是对抗危险,而是预先确认及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除非有必要||例如确知目标即将离开,否则||」
  巴泽挥手止住桑托斯,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巴泽这种人假如也有原则,那唯一的原则就是:永远只与最高负责人谈。
  「拜诺恩先生,假如你拒绝按协议执行工作,本公司的律师将与阁下讨论损失赔偿的问题。」巴泽说到「律师」一词时语气格外重。
  拜诺恩淡褐色的眼睛盯着他。
  巴泽的笑容僵硬了,故作轻松地再次转动指环。他转身打开房门。
  「巴泽先生,等一等。」
  巴泽从拜诺恩的语气中听出某种堪称「恐怖」的素质。
  他转过头,看见拜诺恩指指他的脸,叉点点自己的唇上方。
  巴泽两秒后才醒悟这动作的意思。他慌忙擦去鼻下残余的那点古柯碱粉末。
  「早上十一时,酒店大堂再见。」拜诺恩的眼神依然凌厉。

  幸而没有下雨。拜诺恩步出小型货车,在阴沉天空下架起墨镜。
  他既非怕被人认出面目,也不是为了掩饰自己视线的方向。许多年前他使发觉自己一种异于他人的能力:在越阴暗的地方,他的视觉反而越敏锐。
  整项行动有十一人参与。为避免引起注意,他们分乘三辆小型货车,抵达以目标的寓所为中心的二十码外不同地点。
  第一辆车有三个人:巴泽及另外两名库尔登烟草公司的职员。其中一人负责驾驶,巴泽及另一名叫艾斯巴的职员负责正式「拘捕」。
  第二辆车是拜诺恩和他的三个下属,负责押送过程的保安工作。当然,如果辛普逊反抗的话,他们也会从旁「协助」巴泽。
  拜诺恩这个四人组合已经合作了五年,至今证明是非常完美的配搭。
  胡高·桑托斯·贾西亚是保安公司非正式的第二号人物。曾在哥伦比亚干过六年缉毒特警,经验丰富,头脑冷静得像十磅重的冰块。两年前桑托斯因丧父而回乡省亲三个月,那段时候拜诺恩的胃痛频密得要命,这才切身体会到桑托斯有多重要。有他在,拜诺恩最少放下一半心。
  亚伦·德鲁安。四人中唯一干过陆军特种部队的法国小子。爆炸力和持久力都惊人。另外不能忽视的是八呎四吋的身高——视觉是保安专家最有力的武器,长得高自然也看得远。押送护卫行动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安东尼·森玛。正式保镖训练学校出身。头脑和身手一样灵活。最擅长特技驾驶。待会载着辛普逊的车子就由他掌盘。
  四人穿着一式一样的黑西服、白衬衫和黑领带。森玛管这套装束叫「魔术服」,因为真的只有魔术师衣服底下收藏东西的数量比得上它:  衬衫底下是防弹背心,正面镶有铜板;外套内装载着无线电机,接通左边的耳机和夹在襟口的米高风;腰带插着备用弹匣和手铐;外套后面的下摆内侧,以魔术自贴胶带藏着急救止血垫和伸缩式警棒;衬衫口袋有笔型手电筒;右胁吊带上挂着能砍断麻绳的「冷钢」日本匕首;最重要的当然是插在左腋下的奥地利制「格洛克十七」九毫米口径自动手枪。
  第三辆车上有四个人。拜诺恩搞不清他们的身份。他最初以为这匹人是法律专家,但攀谈过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后又觉得不像。森玛看见他们拿着一具神秘的金属箱上车。
  「他们有点像医生。」森玛当时说。

  正如森玛所说,四周环境非常理想。宁静的市郊住宅区。没有上班的主妇不是到了商场购物就是躲在家中吃午饭、看电视妇女节目。小孩都上学了,偶尔有一两个站在前园的妇人,也只把他们当作到来视察的市政府官员之类。一套毕挺西服已够骗过她们了。
        辛普逊的房子窗户全部落下厚帘。德鲁安已绕到后院看守。桑托斯和森玛站在两侧的屋角。
  硬闯原非拜诺恩的计划。他们并不是警察。最好的方法是等候辛普逊出外时把他逮住。但巴泽坚持要直接进入他家。
  「巴泽先生。」拜诺恩白皙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你认为最好用甚么方法进去呢?」
  「这样如何?」巴泽突然伸腿踢向正门。
  这外行人敢情看得大多电影了。拜诺恩没来得及咒骂。门锁一点也末动。屋内的辛普逊可能已抓起枪枝。
  拜诺恩闪到正门旁。右手伸入西服外套底下。巴泽却依旧镇定站在门前。
  「你早知道辛普逊不在里面!」
  巴泽以笑作答。
  「过来帮我打开这道门吧。」
  「我不干了。」拜诺恩准备用无线电呼叫同僚撤退。
  巴泽从口袋掏出一张支票。「这个跟律师信。你挑哪一个?」
  拜诺恩的脸显得更苍白。
  「首先声明,这不是威胁。」巴泽把支票塞进拜诺恩的西服襟袋里。「库尔登公司的力量足以把你搞垮。」
  「先告诉我:你们真正想干甚么?」
  「麦龙先生只想从这里拿走一件东西。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
  「保证?」拜诺恩冷笑。「为甚么早不说清楚一切?」
  「我们可以继续站在这里争辩,直至巡逻警察看见我们为止。」巴泽转动着红宝石指环。
  拜诺恩的右手松开枪柄,把外套左襟略略提高,对着麦克风呼叫德鲁安。
  德鲁安只用一腿便把正门踢开。
  拜诺恩把黑暗而空旷的房屋内部看得清清楚楚。这儿最少已三个月没有人居住。单是霉腐的空气已证明了这么一点。
  大厅内除了几个尘封的木柜外甚么家具也没有。天花板原本吊着电灯的地方只剩下几根突出的胶线。
  巴泽跟他的下属艾斯巴打开手电筒。四名「医生」提着金属箱进入,最后一个把正门关上。
  拜诺恩把墨镜插在衬衫口袋后问:「你要找的是甚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巴泽拿着手电筒向四周照射。「麦龙先生只向罗高博士说明了。」他指指那个刚把金属箱放在地上的秃头「医生」。「我只知道那是一件……很大的东西。」
  手电筒的光柱停留在大厅中央的地板上。
  一副六呎长的木箱。
  「这屋子活像座大坟墓。」森玛不安地说。「那不会是棺材吧?」
  德鲁安轻轻的嗤笑声在屋内回响。这小子从来不知甚么叫「恐惧」。
  秃头的罗高博士蹲在木箱旁。他先检视了箱子好一会儿,才把盖子掀开一线。
  一丝异样的臭味从箱内飘出来。
  罗高博士如反射作用般关上盖子。
  「是那东西吗,博士?」巴泽焦急地问。
  罗高点头,吩咐其它三名「医生」打开金属手提箱。
  拜诺恩一直盯住罗高那副奇怪的表情。
  「我认为我们有权看看这口箱子。」桑托斯说。「如果藏着甚么违禁品……」
  巴泽不耐烦地挥挥手。「请你们四位退后一些,不要妨碍他们工作。」
  拜诺恩恨不得狠狠踢断这家伙的膝盖。他多年来都不用拳头。保安专家的双手是用来开枪或干其它更重要的事情的。一根灵活的指头有时
就是生死关键。
  巴泽把一具对讲机交给艾斯巴。「叫汤姆把车子开到门前。我们五分钟内离开。」
  三名「医生」从金属手提箱掏出一具电子仪器,一堆胶管和一个半透明的厚质大胶袋。他们首先把大胶袋套住整个木箱。
  木箱看来极度沉重,罗高博士和另外三人费了很大工夫。
  拜诺恩在厅内四周检视。屋内极度黑暗,他却连斜挂在墙角的蛛丝也看得清楚。
  四名专家开始把胶袋封口,然后接上一根粗胶管。管道接驳到一副手提十四吋电视机般大小的复杂机器上。
  「开始输气。」罗高博士向操作机器的助手命令。「注意温度及湿度,要保持与室内完全相同。」
  拜诺恩转进了厨房。环境同样荒废。餐桌上散布着纸张。拜诺恩随意拿起几张。有的是乐谱,有的似乎是歌词或诗。拜诺恩对那潦草的字
迹有熟识的感觉。
  罗高那名助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机器上的读数。「调校完成。密封程度良好。」
  包裹着木箱的胶袋有节奏地经缓张弛。机器显然不断地输入及抽换胶袋内部的空气。
  其中一篇诗词末尾有一个签名。拜诺恩努力回忆在哪儿见过。
  「箱子恐怕要四个人才抬得动。」罗高博士仍蹲在木箱旁。「我要负责监控那副输气机,故此要艾斯巴先生帮——」
  听到罗高博士的尖厉惨叫,拜诺恩冲出厨房,同时拔出了手枪。
  拜诺恩在纽约当过三年警探。期间他看过种种惨酷的场面。他看过被毒贩肢解的碎尸;看过黑手党把叛徒双腿用混凝土封住然后抛进哈德
逊河;看过发狂的瘾君子把自己的脸硬生生抓烂;看过**连环杀手虐杀受害人时拍摄留念的录像带。
  但他从未看过这种情景。
  罗高博士的右颈被突起的胶袋紧紧「咬」住了。
  罗高疯狂地挣扎,手脚在空中划着夸张的圆弧,彷佛一具被细线吊起的木偶。
  拜诺恩看见半透明的胶袋内出现某种「东西」,把胶袋撑得突起,而那突起的最高点紧包住罗高的颈项不放。
  胶袋开始大幅度地收缩、鼓胀、再收缩,节奏渐渐加速。整个巨大的胶袋活像一副呼吸中的肺脏。
  厅内所有人呆住了。
  胶袋最后一次极剧烈的收缩。
  拜诺恩听见一种肉体破裂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湿润而软绵的东西互相磨擦的怪声。拜诺恩唯一联想到的是性交和杀戮。
  胶袋迅速鼓涨,内壁喷满一层薄薄的血红色液体。
  罗高的身体瞬间干扁,脱离了胶袋。
  没有人逃跑或开枪。厅内的空气仿佛流漾某种魔咒。
  五根尖利的指甲洞穿胶袋,向下划开裂口。
  胶袋从两边掰开。一个混身血污的赤裸男人站立在盖子碎裂了的木箱上。一头卷曲的黑发长及股际。
  男人双臂缓缓向横张开,形态就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
  巴泽的手臂完全僵硬。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在那奇异的赤裸男人身上。
  一张苍白、瘦削、年青、英俊的脸。
  拜诺恩一眼认出他是谁。
  曲谱、诗词和潦草的签名,全部属于这个拜诺恩极度熟识的男人:「既视现象」乐队的灵魂人物约翰.夏伦!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4: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二章

  拜诺恩凝视夏伦:那脸庞和身姿透着一种难以言喻、不属于人间的优美。
  他与夏伦那对近乎透明的浅蓝色眼撞视线相对。夏伦的眼睛有一股磁铁般的吸力。
  然后拜诺恩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弹,似被一张无形的蛛网缠着。
  头脑最冷静的桑托斯最快恢复了神智。他举起「格洛克十七」手枪。
  枪管爆门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下一瞬,桑托斯的头颅已朝后扭转一百八十度。身体无声无息地崩倒。
  夏伦像只野兽般蹲伏在桑托斯的尸体上。
  没有任何人看见刚才发生了甚么——除了拜诺恩:他清楚看到九毫米弹头深入夏伦腹内,溅出血花。夏伦同时以几乎像飞的动作跃到桑托
斯面前,双手把他的颈项扭断!
  ——这动作有多快?十分之一秒?拜诺恩却看得清楚。
  站得最近夏伦的巴泽,身体颤抖得像站在快速行走的卡车上。裤裆湿溅一大片。
  他连说一个字的机会也没有,左边脑袋一块头皮已连同头发及一把血浆飞出。
  巴泽的身体与手电筒一起倒地。
  一旁的艾斯巴脸上沾了几滴巴泽的脑浆,惊慌得抛掉手电筒。
  两柄手电筒都熄灭了。厅内漆黑一片。
  拜诺恩完全发挥黑暗中的视力,接着发生的一切看得更真切:最先发狂的是德鲁安。他右手一口气把手枪内十七发子弹送出,左手拔出外
套下的「冷钢」匕首。
  结果匕首横贯他的脑袋。从右太阳穴插入,左太阳穴上刚好突出少许刀尖。骤看有点像「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Red guitar as my machine gun(红吉他当作机关枪)
I pointed the barrel towards the sun(我把枪管指向太阳)
Silver rain of rhyme bullets(银两般的音韵子弹)
Poured over the Temple of Solomon……(落在所罗门圣殿之上……)
  在森玛的手触摸到正门扭把之前,整个人被凌空提起来。
  他的身体与艾斯巴被紧紧扭成一团。全身突露的断骨互相剌入对方的肌肉。艾斯巴的心脏被挖出,塞进了森玛的嘴巴。
I saw a parrot on the doctor's head(我看见医生头上有一只鹦鹉)
It told me the universe's mad(它告诉我宇宙已经疯了)
So I mix the medicine with salt and whiskey(所以我把药混合盐和威士忌)
Then drink it with a wish of painless death……(然后怀着无痛死亡的希望喝下它……)
  余下来的三个「医生」,有两个被刚才德鲁安的乱枪当场击毙了。最后一人仰躺在地上,夏伦赤裸健美的身躯俯伏在他上面。
  夏伦的头脸深埋进牺牲品的左颈窝。
  拜诺恩再度听闻那种湿润的怪声。「医生」的身体缓缓变得扁平。拜诺恩看见「医生」的左手刹那变得苍白,消失了一切血色。
  拜诺恩的泪腺完全失控。模糊中他再次看见夏伦透明的眼睛直盯向自己。
  厅内异常静寂,只有那副抽气机的低沉鸣音,还有天花扳滴落血水的声响。四周墙壁跟地板沾满血污、脑浆和内脏碎块,腥臭味充溢黑暗
的空间。拜诺恩感觉犹如进入了一只巨兽的体内。
  他拚命摇动身体,却连一根指头也使唤不了。类似这样的「梦魇」他在十九岁时经历过一次:那一夜他突然从睡眠中醒来,房间内的一切
看得清清楚楚,脑袋也百分之百确定自己不在梦中,身躯却一点儿也动不了。一直没有信仰的他拚命在心中默喊耶稣基督的名字。大概过了几
小时一那段经历期间他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观念,无法移动头颈去看时钟或手表,「梦魇」突然消失。他惶然从床上坐起。
  后来看过许多有关的书籍后,他确信那是与灵界无关的现象,而是一种睡眠失调:「梦游症」是脑袋睡眠而身体机能清醒,「梦魇」则刚
好相反。
  如今拜诺恩却遇上另一场更恐怖的「梦魇」。
  夏伦展露他那曾令千万乐迷醉倒的暧昧微笑。脸颊上凝结龟裂的血渍彷佛某种古老图腾。他伸出修长尖锐的十根指头,一步一步迈向拜诺
恩。
  拜诺恩有一股欲呕吐的冲动。泪水持继沿滑流下。他想起慧娜。
  夏伦越迫近,那透澈的水蓝眼睛传来越强的吸引力。拜诺恩的脸开始充血,表皮也敏感起来,浮满鸡皮吃塔,甚至能感觉到夏伦冰冷的鼻
息。
  夏伦咧嘴。拜诺恩看见了他的牙齿。
  「HolyShit」拜诺恩心中惊叫。
  夏伦左手食指尖利的指甲,轻轻刮过拜诺恩的喉结。
Two blue snakes crawl out from my eyes(两条蓝蛇从我的双眼爬出来)
They have forked tongues made from hell fire(他们拥有地狱火造成的分又舌头)
I read the Bible written with blood(我读用血写成的圣经)
To have the whole apocalypse memorized……(好把整篇 启示录 记忆下来……:)
  夏伦边唱着这首拜诺恩从没有听过的歌,边不断抚弄拜诺恩的喉颈。
  「你究竟是甚么?」
  问这句话的是「蛇王子」夏伦。
  「甚……么……意思……?」拜诺恩勉力反问。
  「你究竟是甚么?」夏伦似乎没有听见拜诺恩的话。他的指甲停在拜诺恩鼻头。拜诺恩知道他的力量足以在自己脸上刺穿一个窟窿。
  阳光突然在拜诺恩身后出现。
  玻璃窗毁碎、一条黑影扯脱了帘幔在地上蹲下。
  夏伦发出野兽般的嚎吼,朝后飞退。拜诺恩的耳膜被震得鸣响。
  「黑影」是一个戴着绅士帽的男人。他高举一具金色的耶稣像十字架。
  「丑恶的魔鬼退下!」男人呼号。「吾以全能上帝之各命令你回到黑暗的地狱!」
  男人挥动手中一只小瓶。几滴像清水的液体洒在夏伦身上。夏伦怪叫着退入阳光照射不到的暗角处。
  「无论甚么活物的血,你们都不可以吃;因为一切活物的血,就是他的生命:凡吃了血的人,都会受到惩罚。」男人继续念诵圣经 利未
记 第十七章的经文。
  夏伦的身体萎缩到角落。他的手腿关节突然呈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犹如一只巨型蜘蛛般爬上了墙壁。
  他暴露出两只尖长的犬齿,无意识地吼叫。
  拜诺恩发现,四肢的无形束缚消散了。
  他闪电般拔枪,瞄准夏伦的眉心。
  九毫米子弹打碎了夏伦左耳——他及时隔过了头颅。
  拜诺恩正要再扣扳机时,却看见夏伦的身体散发出白雾。
  拜诺恩朝白雾最浓之处连续开火。
  就在他发出第三弹时,千多片砖石像陨石雨般从白雾中急激飞射而下。
  拜诺恩低首闪过两片,第三块却狠狠击中他胸膛。他在昏迷前听见自己肋骨破裂的声音。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4: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三章  
十月十一日  
  ……上一次流泪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呢?我想不起来。在床上翻遍了这部日记也找不到。它只证实了我在最少三年内从没有哭过,否则一定写在日记上。
  三年?不只如此吧。我想上一次哭泣恐怕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许久以前我就明白,把感情表露在脸上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一直庆幸自己从不需要摆出一副迎人笑脸去讨活:在警队里感情定不必要的东西,纪律取代了一切;经营保安公司以来,接待工作则一直由桑托斯代行……嗯,桑托斯。两个星期前我才跟他因为股份问题吵了一架。现在回想起来当然是无聊极的事。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湖高.桑托斯.贾西亚的身体相信已埋在冰冷的泥土下了。
  还有德鲁安和森玛。全都给夏伦——不,是那个曾经叫做「约翰.夏伦」的混球——杀死了。那杂种混球究竟是甚么东西?
  刚清醒时我问过苏托兰神父。他的回答简单得命:「吸血鬼。」
  我起初笑得肋骨也痛了起来。但苏托兰问:「你连亲眼看见的东西也不敢相信吗?」
  我止住了笑声。
  「等一等。」我说。「你的意思是:那两个被他吸过血的家伙也会变成……吸血鬼或者活尸吗?」
  「不。」苏托兰神父的表情非常严肃,像在对一个有疑问的教徒解释经文般。「除非他们在死亡前也被喂了吸血鬼身体流出的血,才会变化成那种邪恶的东西。这项互饮血液的仪式称为「血洗礼」BloodBaptism。」
  苏托兰也曾检查我的牙齿和身上的创口,确定我并没有被夏伦的血污染。
  苏托兰的头仍缠着纱布。他的额角也给夏伦掷出的砖块擦伤了。
  「你非常幸运。」苏托兰在替我更换药物时说。「那东西被我的圣水淋过,加上阳光和十字架压制,令它的力量减弱了许多。即使如此,假如你不是穿上正面加有钢板的防弹衣,那块砖头铁定会撞裂你的心脏。」他把那块被理得凹了一小圈的铜板给我看。
  神父继续说:「这种东西拥有相当于几十人的体力,而且移动速度非常快,人类视觉无法捕捉。」
  我察觉他说这这话时脸上有一丝兴奋。一个四十来岁的欧洲神父竟以研究吸血鬼为兴趣。我似乎走进了恐怖电影的世界中。
  「我看见。」我说。「我看得见夏伦的动作。」
  「不可能。」神父皱起眉头。「何况屋内一片黑暗,你不可能看得见。」
  我不愿再跟神父争辩,体力上也不容许。我还有许多事情必需知道。
  我瞧瞧这汽车酒店房间四周,然后问他为何不把我送进医院。
  苏托兰一声不响地从餐桌上拿来两天前的 汉米尔顿论坛报 。
  我呆住了。报纸头版上有我的照片。
  我成了瓦科街九人死亡屠杀案的通缉疑犯。指证我的是重伤躺在医院里的巴泽——那狗杂种脑袋被抓破了一记也没有死!
  从报导中得知,连房屋门外等候的司机汤姆也被杀了。小型货车被盗去。
  看完整篇头版报导后,我问苏托兰神父:「为什么?为什么巴泽要指证我?不是巴泽,是库尔登烟草。为什么他们要掩饰吸血鬼的事?」
  我把受雇于库尔登公司的始末向苏托兰说出。他毕竟救了我一命,我认为已没必要向他掩饰什么。何况他现在随时可以把衰弱的我交给FBI。
  「听完你的话后,我心底的疑问比你还要多。」神父说。「为什么库尔登烟草要抓住一只吸血鬼?他们如何得知夏伦在那屋子里?」
  「你呢?」我问。「你又如何知道?」
  「我如何知道?」苏托尔神秘地微笑。「我毕生都在致力驱逐这类丑恶的东西。我五次未经教廷许可而进行驱魔仪式,如今已被开除圣职。但是我仍然不在乎。只要嗅到一丁点吸血鬼的气息,我就到那儿寻找它,想方设法把满满一滴圣水灌进它的喉咙里,让其真正死亡和安息。这就是上帝给我的使命!我已监视了夏伦整整一个月,但一直没有把握应付它。期间他又杀害了两个人。我只能忍耐,以免让它逃脱。然后你们便出现了。」
  在这首次谈话后,我断断续续昏睡了整整两天,然后开始写这篇日记。
  续 ……感觉伤势开始好转了。苏托尔神父的疗伤技术非常优秀。他后来才告诉我,他在大学读的是医科。
  昨晚做梦看见慧娜。她重复说着那句分手时最后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头冷冰冰的怪物……」但梦中的她笑容仍然温柔。
  想起桑托斯、德鲁安和森玛。感觉就像走路时突然踏进了打开的污水洞。他们的死亡并没有令我感到极度悲伤。只是三个人同时毫无先兆地从身旁消失……我无法形容那股寂寞的感觉。
  回想起来,我的人生已经可以说一无所有。没有家庭。唯一可称得上「朋友」的三个人一起被吸血鬼杀死了。自己变成了通缉犯,银行户头一分钱也拿不了,甚至连真正的名字亦再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我的人生经过二十八年后竟然是个「零」。
  我有一股想向神父告解的冲动。
  越来越想念慧娜。实在不该让她就这样走了。
  想起家里的书桌抽屉中还藏着写了一半的小说,心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警察或FBI大概在翻阅它吧——以断定我是如何变成精神异常的杀人者。
  立志当小说家是十五岁时的事。那时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后来醒悟了:世界上根本没有像「艺术」这种具有绝对价值的东西。充斥人间的只有种种相对的价值:胜利和失败;富有和贫穷;统治和被统治。
  于是放弃了写那本小说。现在连它的内容也记不清了。
  很想再睡一会。
  续 ……苏托兰把晚餐端来时再次问:「你真的看得见夏伦的动作?」
  原来那句话他仍放在心上。我和盘托出当时目击的一切,描述得十分仔细。我怎么忘记得了?
  「这间酒店是在甚么地方?」我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回答我:在州际公路旁。末后还加上一句:「放心。没有人会怀疑神父。」
  原来他替我用「巴圭亚神父」的名字登记了。他对酒店主人说我有点小病,要在这儿休息几天。
  「你如果要继续追捕夏伦可以立即离去。」我说。「我照顾得了自己。留一套神父衣服给我便行了。」
  「我就是要逮住夏伦才把你带在身边。」神父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枪伤过它。它不论用任何手段也会找你报复。这是吸血鬼野性的本能。它已记忆了你的气味。你逃不了。」
  一想到必定会跟那邪恶的混球再见面,我的脸又忍不位冒起鸡皮疙瘩。
  续……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奇妙了。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平复心情把它记下来。
  吃完晚餐后,苏托尔神父从浴室端了一小杯清水给我。
  我点点头把它喝下了。
  要用文字来形容喝下这杯水后的感觉实在太困难了。除了晕眩外,我感到彷佛可以用眼睛看见自己的内脏。
  幽暗、温暖的内脏里,我看得见一点稀微的光。我定定地凝视那光点,感到无上的畅快。就像一道把我封锁了二十八年的厚重大门忽然打开了一线。全身轻轻松松。肋骨的痛楚也减缓了。一心只期待那光点继纸变亮、变大。
  我失望了。光点越来越小,最后隐没在黑暗中。视觉也返回了这间细小的酒店房间。
  然后我感觉口渴极了。
  我质问神父是不是给了甚么迷幻药我喝。
  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话,神情呆滞。我瞧见他左手指间掉下了一小片棉花。无名指头有一道刚割破不久的殷红创口。
  苏托尔再次检查我的眼睛跟牙齿。他接着摇摇头。
  「上帝啊!」他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惊疑。「你究竟是甚么?」
  他问的话与夏伦的一模一样。
  我究竟是甚么?
  神父颓然坐在床边。
  「待你能够行走后,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问他是谁。
  他只说:「希望他还没有死。」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03:2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四章  
十月十一日  德克萨斯州达拉斯  
  每一次经过吹尘室和紫外线照射消毒室时,克里夫·麦龙都不期然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减弱了一点。他始终认为这房间内充溢了死亡的气息。
  铜门打开。全身罩着白色密封衣的五名医生在监控一大堆器械仪表。麦龙不必看也知道,仪表指针和绿屏幕上的发光线都显示,病人的身体机能在不断衰退之中。
  令麦龙意外的是,荷西·达金也在这里。
  ||这个黑鬼来干甚么?
  达金从椅子站起来,同麦龙微微点头。「你好,副总裁。」麦龙听出达金语气中毫无友善或尊敬之意。
  麦龙没有直接问话,而以一贯的傲慢眼神上下扫视达金,彷佛正拿着刀子找寻戳下去的最佳部位。
  「主席召我来跟他谈话。」达金毫不在意地微笑,末后还加上针刺般的一句:「是有关几天前的事。」
  麦龙虽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鼻翼仍禁不住颤动。
  他望向监控室的巨大玻璃幕。
  玻璃后的无菌温室中,一个瘦得跟骷髅已没有多大分别的老人躺在床上,被单下延伸出各种颜色的喉管和电线。老人脸上浮现出斑块和肿瘤。双眼却睁得明亮,斜斜瞪住隔着玻璃幕的麦龙。
  麦龙知道这个衰弱的老人只要还清醒,便能挥挥手撼动华尔街股市,也能动动小指头把他这个副总裁弹到**堆中。
  查尔斯.库尔登。库尔登烟草公司创办人及现任董事局主席。
  「麦龙!」透过麦克风,库尔登仍声如洪钟。「你他妈的搞垮了这件事!你这臭杂种,母狗养的!」
  麦龙屏住呼吸。「十分抱歉,主席。是巴泽那小子太不小心——」
  「省掉解释的力气吧!」库尔登呼喝。「最初不是说你雇用的专家万无一失吗?狗屎!要不是你他妈的坚持亲手干,而交给达金继续料埋的话,「那东西」一早到手了!」
  麦能从玻璃的反映中瞥见达金的微笑。
  「我们还能抓「他」回来……「他」走不远的,我会出动所有可靠的私家侦探——」
  「我不想再被你搞垮多一次!我没有时间了。」库尔登眼神像要吃掉麦龙一般。「从这次的事件我确定了:那「东西」不是普通人物能够捕捉的。」
  「荷西。」库尔登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你是怎样获得汉米尔顿的情报的?」
  达金神情严肃地站立,头颈呈微妙的的优美角度下垂。「是我雇用的一位先生提供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和能耐。我只见过他一次,但可以感觉出他并不是「普通人物」。」
  「你是说他有办法把「东西」抓回来吗?」
  「是的,主席。」
  「联络他。我授权你动用公司的研发基金。不惜任何价钱。」
  达金用眼角瞄瞄身旁的麦龙。「上次在麦龙副总裁的坚持下,我们没有把处理那「东西」的工作交给这个人。为了这件事他非常生气。我不敢肯定他是否愿意再次接手。」
  麦龙额头渗出冷汗。原本恐怕给达金抢了一切功劳,而决定用自己雇请的人手,还派出亲信巴泽监督整个运送工作,结果弄巧反拙。
  麦龙突然想到:有关吸血鬼能力、特征的数据,达金是否对他隐瞒了一些,以刻意引致这次失败呢?吸血鬼在日间不是应该睡得像条死尸的吗?这可恶的黑鬼……「麦龙,你先回去吧!」库尔登再次透过麦克风咆吼。「公司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你!」
  麦龙踏出监控室。在铜门关上前,他听见库尔登说:「荷西,再说说有关那「吸血鬼猎人」的事……」
  麦龙狠狠扯下头上的白帽。他知道要保住自己在库尔登烟草公司中的地位,只有一个方法:比达金早一步捉到吸血鬼!
  十月十七日  亚利桑那州金曼附近 「热谷汽车酒店」十六号房间
      史葛.朗逊张大嘴巴,伸向盐洗盆子的水龙头,把刚服下的两片止痛药冲进食道深处。
  他把水龙头关掉,凝视镜子中的自己。糟透了。两腮凌乱的胡子长得跟鬓发混在一起。眼袋又黑又深,像刚打完了十二个回合的拳师。原本修得十分整齐的平头,一个月没理之下变成凹凸不平的杂草丛。朗逊索性把帽子戴起。
     外面房间传出「喀嚓」一声||像自动手枪上膛的声音。朗逊左手插入西服内,握住了左腋下的「贝雷塔九二F」枪柄。
  手指松开来了。他想起刚才忘记把袖珍录音机关掉。那是带子转尽后「录音」钮自动弹起的声音。
  朗逊步出浴室,重重地坐在床上,顺手把放在床边的录音机收回口袋。习惯性地看看手表:早上十一时三十三分。
  朗逊在心中飞快运算:拜诺恩离开这里最少六十小时了。
  他坐在床端一动不动,双手托住下垂的头脸。
  地毯上一点白色的碎块吸引了他的视线。他从腰带取出一柄瑞士万用刀,在刀柄末端拔出一只小型钢钳,把碎块轻轻夹起来,放进一个细小的透明塑料瓶。
  ——这是甚么?
  他细心地用小钢钳把碎块弄出一小片,放上舌头尖端。
  很淡的味道。不是毒品或调味料。像是……天主教圣餐的薄面饼。
  「那家伙是个真神父!」朗逊闭起眼。当发现案件越来越复杂时,他需要黑咖啡。
  在FBI待了十一年后,朗逊学会了一项本领:嗅出案件的「味道」。
  朗逊检视过所有的尸体。结论只有一个:不可思议。最初他还想象,凶手恐怕是个身高六呎半以上、上臂粗达三十吋的怪力巨汉。职业摔角手之类。
  数据文件虽然列明,拜诺恩受过警察及特工处训练,但要单独进行如此惨酷的屠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惟一解释是他在发狂状态下发挥出异常的体能。
  还有两具体内几乎滴血不剩的干尸。两个成年男人的血液彷佛消失到另一个次元般。是被拜诺恩带走了吗?
  而协助拜诺恩逃亡的是个神父。
  朗逊打开一本小小的记事册,写出一连串字句:圣餐饼 圣餐酒 基督之圣血。
  血! 干尸 宗教仪轨 神父 吸引朗逊注意的是另一更重要的线索:凶案现场屋内搜出一批饰物 包括项链、指环、耳环 ,证实全部属于「王储」五名受害人所有。「王储」就是近月肆虐于汉米尔顿的恐怖连环杀手。
  朗逊继续在记事册上书写:饰物 「王储」拜诺恩?连环杀手 邪教 狂想 神父 血
        一个「圆」渐渐在朗逊脑海中成形。
  法医官的报告写得很糟。朗逊从中嗅到某种「掩饰」的味道。库尔登烟草公司对于雇用拜诺恩及派员到汉米尔顿的解释一直语焉不详,而FBI上层也似乎不愿加以深究……房门打开。进来的是朗逊的伙伴艾西,带来了一副附有解调器的手提电脑。
  「收到了。是有关疑凶的追加资料。」艾西熟练地开启计算机,放在梳妆台上操作。
  自认是「计算机盲」的朗逊,多么感激上司派了艾西这小子给他。
  「州警方面怎么样?」
  「公路检查站已架起二十小时了。」艾西摇摇头。「没有逮到一个人。他们恐怕已进了加州。」
  艾西凝视计算机细小的液晶体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操作不停。
  「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艾西伸指点点屏幕。「拜诺恩的出生场所。」
  「是**站还是公共厕所?」朗逊把眼睛凑近计算机。
  「精神病院。」艾西带点兴奋说。「母亲是病人。「直系亲属具精神前科」,这恐怕能解释那家伙发狂的原因吧?」
  「这得待「行为科学组」判断。」
  「还有一点。」
  「?」
  「拜诺恩的母亲是修女。」
  十月十七日  犹他州盐湖城
        「柏诺威酒店」六一二号房间妓女吃力地舔光头男人胸膛上的刺青。
  光头男人一动不动地闭目仰躺床上,彷佛在冥想。
  十五分钟前,当光头男人脱下浴袍时,妓女确实吃了一惊:男人全身纹满了一列列她看不懂的汉字。
  她最初还害怕这是个难缠的顾客,说不定还是虐待狂。但他只静静地躺在床上,闭起细小而单眼皮的双目,以古怪的口音说了一句:「舔我的身体。」
  妓女鲜红的舌头顺着「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一句滑下,停在男人左乳上打转,接着横越到右胸,嘴巴轻轻地吸吮「远离颠倒梦想」上的「梦」字……床头电话发出铃声。光头男人轻轻拨开妓女的头,盘膝在床上坐起身子,抽起话筒。
  「……我就是。我知道那件事。我早就说过他们驾驭不了……你的意思是这次让我进行狩猎吗?可以,但不是上次提出的价钱……达金先生,请你了解,那「东西」已被你们惊动了,现在要找它比早前困难得多,说不定它已回到同伴那里……不行,要双倍。我是指一百万……能完成这项工作的人,世界上恐怕不超过五十个……好,成交。
  请在明天内把一半的金额存进上次的户口。多谢……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进行……请放心,这是我的职业。世上没有比日本人更尊敬自己职业的民族……我知道联络阁下的方法……谢谢。」
  光头男人放回话筒后,迅速恢复刚才躺卧的姿态。
  「继续。」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09:19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五章  
十月二十四日  加州圣地亚哥  汶采勒图书馆
        「从前有一个部落酋长的妹妹一直渴望生儿育女,却久久不能怀孕。她早晚向祖灵祈求得到孩子,祈愿却多年来没有实现。就在开始绝望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胎儿成长的速度快得奇异,不过几个星期便从母亲的子宫中爬出来。这个儿子出生时全身都长着野兽般的浓密长毛,还有一副失利的牙齿。」
  「随着孩于迅速成长,部落内开始流言四起。族人说这孩子并不是人类,而是邪灵的诞生物;说他不是为食物和毛皮而狩猎。而是为了欣赏动物死亡时挣扎的情景:又说他不但捕杀野兽,还杀害其它孩子和吸饮他们的血液。」
  「由于他是酋长的甥儿,部落中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他。但当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令部落泛起巨大的恐慌后,酋长终于知道不能再留下这个现已长大成人的甥儿。」
  「酋长拔出利刀,下令他的甥儿离开部落。但这个奇异的孩子拒绝了,于是酋长挥刀砍伤甥儿的手臂。奇怪的是,皮肤虽然割破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酋长确定甥儿并不是人类,于是试图把他杀死。怪物却拥有异乎常人的体力。两人纠缠了整整一夜,期间酋长的喉咙好几次差点被咬中。最后酋长鼓起全身的力量,把怪物摔到炽烈的营火中。」
  「怪物在火焰中挣扎,不断地呼叫:「我不是这么容易被消灭的!我将继续吸饮人类的血一千年!」
  「当呼叫声逐渐消失后,怪物的身体被烧成灰烬,从火焰中升起,在夜空中形成一股旋转的乌云。族人看见,每一粒灰烬都变成了一只蚊子。」
  围坐着听故事的小孩子一个个目瞪口呆,脸色带点青白地凝视坐在正中央的老人。
  「萨吉塔里奥斯先生,这个童话故事可不太有趣。」
  老人回首。一张方形脸满是斧凿般的皱纹。唇上蓄着非常整齐的白须,一道已在岁月中褪色的长疤从左额下延至颚骨。双眼透出像尖针般的光采。
  换上了便服的苏托兰神父伸出右手。老人伸手坚实地一握。
  「让孩子体会恐惧也是一种教育。」老人操着温文的纯正英格口音。「而且这不是童话,是印第安人特灵吉特部落的传说。」
  苏托兰向身旁的拜诺恩挥挥手。「让我介绍,这位是||」
  「我知道。我已经看了报纸。」老人的语气沉稳而自信。「神父,我早说过你应付不了「他」。看看你的额头。你很幸运。」
  他把手伸向拜诺恩。「我的名字是彼得·萨吉塔里奥斯。这姓氏实际上是我自己改的,原姓是温斯顿。人们喜欢叫我萨格。阁下就是拜诺恩先生?」
  拜诺恩握住萨格又大又厚的手掌,却迟疑地看着苏托而。
  「放心吧。」神父说。「萨格先生跟我一样,可说是不属于现世社会的人。关于案件的事情可以放心告诉他。何况他对于「那东西」的了解比你跟我都深得多。」
  「神父如果想再次找我协助寻找「他」的话,请恕我再一次拒绝。」萨格说。
  「我不单是为了夏伦的事而来。」苏托兰神色凝重。「也是为了另一个难解的谜。」
  他指指拜诺恩。「那是关于这位先生本人。」
  走进萨格这间座落市郊的巨大寓所时,拜诺恩深吸了一口气。
  大厅有如一座气氛诡异的博物馆。
  首先吸引拜诺恩目光的,是正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油画:一个长发美女的头颅长在一条硕壮的蛇身上,盘缠住一根黄金令牌。美女邪恶的微笑露出两只失利獠牙,沾在嘴角的鲜血彷佛将要从画布上滴出。整根缠住蛇妖的令牌笔直插在一片堆积的枯骨之上。
  「这是传说中吸血鬼的始祖||女妖利利特 Lilith。」萨格把帽子挂上门旁衣架时说。「根据犹太教记载,她才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女人,是亚当的第一任妻子。」
  苏托兰神父在一旁发出轻轻嗤笑。
  萨格继绩:「她在遭亚当抛弃后,变成了众妖邪的女王。为了报复对人类的怨恨,她在夜间吸婴儿的血。根据摩西律法,吃活物的血是绝对的禁忌。巴比伦神话中也有她的记载。」
  「她真的是……「那种东西」的起源吗?」拜诺恩问。他想到若在半个月前问出这种问题,连自己也会发出嘲笑。
     「我还在研究中。」萨格的脸非常严肃。「我如今正把有限的余生,用以追溯吸血鬼的来源。这恐怕是永远无法完成的工作。我不在乎。反正我的大部份人生都已贡献在这种东西之上。」
  苏托兰也是首次被允许到访萨格的屋子。他兴奋得像进入了宝库一样。最吸引他的是右面墙壁上挂着的十二个玻璃柜。
  木质的柜框异常老旧,玻璃却一尘不染。除了最右面的一个空着外,其余十一个都藏着一件纪念品。
  萨格礼貌地牵着拜诺恩的手肘。举止甚具英国绅士风度。
  「请过来参观我的人生。」他带着拜诺恩走近那列玻璃柜。
  「我至今共猎杀了十一只吸血鬼。」萨格自豪地讲解,把第一个柜的玻璃门揭开,拿出藏在当中的一柄吗喀弯刀。
  「这就是我一生中消灭第一只吸血鬼所用的武器。我用这柄刀把他斩首和戳穿他的心脏,再把尸身火化,骨灰撒入海中。他的名字叫邦巴斯,葡萄牙人,一九二一年「死亡」。我在四十一年前令他真正安息。」
  萨格拔刀出销。窗外射进的阳光,映得形状奇特的刀身闪耀光华。
  拜诺恩感觉有如进入了童话世界。
  「那时候你多大年纪?」
  「二十七岁。」萨格的微笑中浮现年青时代的豪情。
  「你为甚么当上……吸血鬼猎人?」
  「我毕生都是猎人。」萨格收刀回销,小心地放进柜里。「贵族出身的我七岁已开始饲养自己的猎犬。二十五岁前我已到过刚果三次。阁下或者神父或许会觉得我是个残忍的人,但我极度享受狩猎约满足感。而且我是以智慧、力量、耐性与猎物比试,我相信这应该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尊敬。」
  「二十七岁那一年,当我对一切野兽都开始失却兴趣时,我在捕鲸船上听到一名葡萄牙老水手说的事情。上岸后我便立即前往他的家乡罗吉沙镇。」
  「除了狩猎之外,我一向对于玄奇的事物都有深入研究。我学习催眠术,尝试过太平洋岛民的蹈火仪式,拜访过印度的苦行僧。但是我一直无法相信吸血鬼的存在。直至我找到邦巴斯的墓穴。」
  「等一等。」拜诺恩说。「我也亲眼看过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你真的单凭一柄弯刀杀死他?」
  「我十分幸运。邦巴斯生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我用古老相传的方法||十字架、圣水和圣餐饼压制住他,一直坚持到天亮。」
  「那是上帝的力量。」苏托兰插嘴。
  「吸血鬼并非如传闻中般绝不能接触阳光,不过在白天他的力量确实减弱了许多。
  我跟他搏斗了大概三十分钟才成功砍下他的头颅。」
  「你刚才说「幸运」……」拜诺恩回忆起夏伦被圣水洒中的情景。
  「苏托兰神父一直不同意我的论点。他是神父,我当然没有指望说服他。但我却有切身的体验作证据。」萨格打开第三个柜,取出一条铜铸耶稣像十字架项链,上面布满绣绿。
  「帕萨维奇是被我消灭的第三只吸血鬼。这条项链正属于他,「死」后一直挂在尸身上。」
  「你是说……」拜诺恩注视十字架。「这吸血鬼不怕十字架?」
  「帕萨维奇生前是西西里岛一名奸杀犯,被问吊而死。像他这种生前使极尽邪恶的人,或是从没接触过基督教信仰的人,变成吸血鬼后完全不害怕十字架、圣水之类。我相信这些宗教法器,只是对于生前具有信仰的吸血鬼产生一种心理性的恐惧,因而发挥压制的作用。对于生前根本对上帝毫无畏惧的极恶吸血鬼,当然没有任何作用。」
  「在捕杀帕萨维奇之初,我当然末了解这道理。在惊觉圣水对他无效时,他已向我施袭。幸好是在正午,我及时挑上了汽车。左脸上这条伤疤就是被他抓伤的。挣扎当中我也抓下了他颈上这条十字架项链。
  「在养伤期间我一直看着它。我知道不能再用宗教法器制伏他。我需要一套更适合自己的方法。这时我想到自己学习了二十年的狩猎技艺。」
  「五天后的晚上我成功了。我特意挑晚上行动,因为吸血鬼在午夜里力量最大,同时警戒心却也最弱。我用了最原始的一套狩猎方法||陷阱。他首先踏中了我埋在沙土下的虎牙钳。他为了挣脱它硬生生把左脚扭断了。吸血鬼本身并无痛觉。
  「他不知道我早已计算好他的逃走方向。他堕入了我预先挖掘的深洞中,里面倒插满削尖的铁枝。他的心脏恰好被其中一根贯穿了,不断在嚎叫挣扎,口中吐出前一夜吸饮的鲜血。我把七个装满汽油的玻璃瓶一股脑抛入洞中,点火把他彻底消灭了。」
  「那次十字架和圣水无效,是因为你并没有虔诚地借助上帝的力量。」苏托兰神父口气中带着不满。
  「那是没法证明的。」
  「上帝并不需要证明。」
  「神父。」萨格的语气仍然温和。「我尊敬你那坚贞的信仰。但我也有权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上帝。但是我也相信,人类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这是我捕猎十一只吸血鬼后归纳的结论。而你只有驱魔的经验。」
  这段话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尊严。
  「神父,让我告诉你一个事例。」他打开第七个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两枝长箭。
  箭的造型非常奇特。其中一枝箭炼有半呎长,几乎占了整枝箭的一半长度,有如一枚长铁钉;另一枝箭的箭镳则呈弯月形,锋利的内弯朝前,两边月牙仍然尖锐。
  「一九七0年在伦敦海格特公墓出现吸血鬼。一名少女沃依迪拉脖子会被咬,留下两个发炎的伤疤。
  「八月十三日,圣格拉尔教会的曼彻斯特先生出动进行猎吸血鬼行动,有大批人目击其过程。
  「曼彻斯特与朋友闯入了地下墓穴,经点算后发现多出了一口棺材,比其它棺陋相比较为完好,而且直接放在地上而非石台上。曼彻斯特于是开棺,在男尸第七、八根肋骨间打入木桩贯穿心脏。
  「但是曼彻斯特低估了吸血鬼的智慧。事实上那只吸血鬼的确带同了自己的棺木进入墓穴居住,却把公墓中另一死者的尸体移进自己的棺材,自己则改用了那副有登记的灵棺。
  「那天夕阳西下之后,墓穴开始发出沉闷的吼声。曼彻斯特不敢再进墓穴,而在穴外进行驱魔仪式,宣读圣经和挥舞十字架,还在通道处撒满圣水和圣餐饼碎块。最后他全力把十字架扔入黑暗的墓穴,然后慌忙以砖头和水泥把地下墓穴通道堵死。
  「事实证明,这位虔诚的曼彻斯特先生的驱魔仪式毫无效用。那只吸血鬼——我给他的名字是罗西亚——次日便挖掘砖墙离去,临走前还把砖墙回复原状。以吸血鬼的力量那是轻易的事。」
  「你怎么确定他逃出了墓穴?」苏托兰质问。
  「我当时一直在旁观看驱魔仪式。为了确定墓内真的有吸血鬼,我等人们全部离去后,在砖墙上加上一个腊封印。结果第二天发现封印被破坏了。
  「罗西亚为了避过人们的注目,决定移往另一个城镇肆虐。但是他太焦急了,不惜日夜兼程,因而令力量减弱了许多||期间他也没有余暇寻找吸血的对象。我轻易地追踪到他,在一条无人的公路旁,用这两枝箭把他结果了。长钉箭贯穿心脏,月牙箭切断了喉颈。
  「一般而言,吸血鬼移动迅疾,可以轻易避开弓箭这种低速的远程兵器。但他太疲弱了,根本察觉不到我埋伏在他前方。我在近距以强力的十字弩命中他。」
  拜诺恩听得入神了。动人的故事。萨格述说时所表现出的兴奋和热情深深打动了拜诺恩。他接过那两枝奇异的箭,幻想壮年时的萨格如何握住十字弩匿藏在草丛中,手心微微冒汗,凌厉的眼神盯着远方正以诡异姿势奔行的吸血鬼僵尸……那才是真正的人生,拜诺思想。他检视自己的过去:在纽约那个绝望的城市中干着绝望的工作;在特工处时保护那些只懂扯谎、自夸的政冶人物;为了保安公司的开支和盈利搞得头昏脑胀……拜诺恩察觉自己的脸热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那是久违了的感觉——只有少年时想到满意的小说桥段时才会产生的感觉。
  他恭敬地把箭放回柜内,轻轻合上玻璃门,然后热切的问:「萨格先生为甚么要当吸血鬼猎人?」
  「我要怎么回答你呢?那只是种奇怪的兴趣罢了,我并没有非要狩猎吸血鬼不可的理由。就像有的人喜欢赛车、打球、游泳一样,想起来那些都是与求生无关、对社会没有任何益处的事。即使是原始人也会绘壁画,或者抛掷石子取乐吧。我出生在富裕的贵族家庭。有钱人没有了求存的问题,所以总是特别渴求寻找生存的意义。有的选择了最容易的方式:享乐||饮食、衣服、性爱等等。我则选择了艰苦的狩猎。」
  「对于负有神圣的使命感而前来,希望向我学习狩猎吸血鬼的苏托兰神父来说,我的想法也许有点冒渎:我个人并不憎恶吸血鬼。相反,没有任何其它事物比吸血鬼更能引起我的兴趣。我狩猎他们的原因就是为了探求更多关于吸血鬼的事情——特性、能力、来源等等。」
  「这个柜为甚么空着?」苏托兰指指最后第十二个玻璃柜。
  「这是纪念我一生中唯一狩猎失败的一只吸血鬼。」
  拜诺恩如反射作用般仔细瞧向那个空柜。
  「我初次遇上他是二十年||不,二十一年前的事。之后我们又交锋了四次,每一次我都落败了。他非常狡猾、谨慎,不断转换居所。他遇过了我所设计的一切陷阱,多次彻底摆脱我的追踪。他还具有驾驭其它同类的能力,招集多只吸血鬼供他指挥,为他寻找牺牲品。这样他亲自露面的时间便越来越少,我要追捕他使更加困难。我估计他的「死亡年龄」有几百岁。」
  「几百岁!」苏托兰的脸部肌肉颤动了一下。
  「你见过他的样子吗?」拜诺恩问。
  萨格摇摇头。「看不清楚。日间他从不出动。最后一次与他交手时,我远远看见过他的脸。只有一点特征确认得到:他的眉心刻纹了一个纳粹的「钧十字」徽号。
  「之后我没有再见到他,只查出他从挪威渡过了大西洋,抵达了美国。我从东岸苦苦追查到西岸,一直也抓不到他的踪迹。期间反而狩猎到我人生中最后两只吸血鬼。」
  萨格打开第十一个柜,拿出一个紫心勋章。「这是我最后消灭的吸血鬼:艾伦.洛斯陆军上校,是越战英雄。如今他的骨灰已沉入密歇根湖。我原想把这枚勋章寄还他的亲人,但他只有一个已改嫁的前妻。可怜的男人。」
  「这已是八年前的事了。在成功消灭洛斯的躯体之前我错失过两次机会。整整花了九个月。对付洛斯时还要使用一枚从黑市买来的手榴弹。之后我知道自己再没有担当吸血鬼猎人的精力了,要捕猎「钧十字」也再无希望。于是我在这里定居,埋首整理过去的经历和研究吸血鬼的起源,直至现在。」
  「你准备把所知的一切发表吗?」拜诺恩问。
  「还没有决定。」
  「为甚么呢?为甚么不把吸血鬼的存在公开?为甚么不让其它人知道?」
  「孩子。」萨格微笑。「那是没有益处的事。我要怎么证明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呢?除了生擒一只以外别无他法。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吸血鬼不是「金刚」。
  就是成功了又如何?我是没办法把它公开的。政府。政府会封锁一切。你知道政府每次发明或发现一种新事物,最先会用在哪一方面吗?」
  「军事。」拜诺恩恍然。
  「吸血鬼用在军事上。」苏托尔摇摇头。「那将是难以想象的恐怖情景。」
  「政府还有一个特点:永远都过度自信。」萨格说。「他们以为自己能够驾驭上帝以外的一切||包括吸血鬼。你们也听说了最近一宗新闻吧:一个由三国政府合作的研究中心在研发一种新病毒时,竟然让一只感染了病毒的实验用兔子逃出了。几个月后,这种病毒已经在威胁全澳洲数以百万计免子的生命。就是这么回事。」
  「即使把吸血鬼公诸于世又如何?看看外间世界的价值观如何混乱吧。世界上有无数人只不过看了电影和小说,便渴望自己也成为吸血鬼。我在狩猎这十一只吸血鬼期间,碰上过数以千计冒充吸血鬼的男女。一个德萨斯州男人向报章写信说自己有五百岁。
无数「吸血鬼迷」寄信给报刊询问:「在那里可以找到吸血鬼?」
  「也不能责怪他们||大部份人都渴求永恒的生命。代价不过是自己的灵魂和一点血而已。」
  拜诺恩瞥见苏托兰神父露出哀伤的神色。看来神父也赞同萨格的看法。
  「据我所知,世界上跟我一样致力于狩猎吸血鬼的人最少有三十个。我们互相甚少联系,因为猎人总是只相信自己的经验与刀法。但是我们存有一个共识:绝不借助政府的力量行事。」
  一条细小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大厅旁一道侧门前。拜诺恩眼角瞥见那点异动,全身顿时进入警戒状态,把背项微微弓起。
     ||大半个月的逃犯生涯令他神经异常紧张。
  肩背的肌肉绷得太紧了。拜诺恩那仍末完全康复的肋骨一阵隐痛。
  「不用怕。」萨格微笑。「这是我唯一的伙伴。」
  拜诺恩看清了:是一只毛色黑白相杂的大猫。身体看来有些笨重。
  「她叫「芝娃」,最近刚怀孕了,所以脾气不大好。」萨格拍拍手,雌猫芝娃立即跑到萨格跟前。萨格弯身轻轻把它抱起来。
  芝娃发出不安的低嘶,两眼目不转睛地盯住拜诺恩的脸。
  拜诺恩并没有留意它的举动,再向萨格发问:「说了这么久,究竟吸血鬼是一种怎么样的事物?要消灭他们有甚么方法?」
  萨格却彷佛没有听到拜诺恩的声音,只专注于芝娃的异常举止。
  拜诺恩与苏托兰对视了一眼。
  良久后萨格才开口,但视线仍不离「芝娃」的神情。「这些问题容后再答吧。我已说了很多话。神父,这次到底为了甚么事情来找我?」
  苏托兰无语,再次看了拜诺恩一眼。
  萨格立时会意。「拜诺恩先生,请继续在这儿参观,我相信神父有点事情要跟我到书房谈谈。失陪了。」
  萨格带同神父步上阶梯时,芝娃伏在主人的肩膊上,一双绿色的猫眼依旧盯视拜诺恩。它的低嘶声中透出恐惧。
  「你知道拜诺恩究竟是甚么吗?」苏托陌神父急切地问。「你是最有资格回答这问题的人。」
  「我有一点头绪。」萨格翻阅从架上取下的一本古书。「但是我们需要再作一次那个实验才能确定,在晚餐中。」
  萨格打开书桌一个抽屉,取出一柄式样古拙的匕首。
  十多天以来,拜诺恩为了争取时间逃到加州,与神父只靠着干粮维生,连公路旁的快餐厅也不敢光顾。
  现在面对萨格亲手烹调的羊排,拜诺恩感到前所末有地饥饿。
  「请不要客气。」坐在餐桌首座的萨格举起一杯红酒。「拜诺恩先生,为我们初次见面干杯;神父,为上帝的荣耀干杯。」
  拜诺恩恭敬地举起水晶酒杯,大大喝下一口鲜红的葡萄酒。
  萨格与苏托兰目击拜诺恩脸上的变化。
  拜诺恩原本已比常人苍白的脸变得更白皙,彷佛开始在发光。这绝不应是喝酒后的反应。
  拜诺恩接着发出一声梦呓似的低吼。目光涣散,眼睛似乎比从前变成更浅的褐色。
  伏在饭厅一旁的芝娃不安地弓起身体,不断高叫。
  萨格看见了:拜诺恩的手指用力地抓在羊排上:乌黑的头发没有风却轻柔地自行耸动;眼袋变得深色,整副脸庞的轮廓都比一分钟前深刻突显了一倍。
  拜诺恩的指甲刺进羊排中。
  苏托尔神父在胸前划十字。
  芝娃整个身体都弓起来了,呈准备战斗的姿态。
  拜诺恩发出一声高吭的嚎叫。
  萨格拔出藏在衣服下的匕首。
  拜诺恩被匕首锋刃的反射光映入眼睛,突然清醒恢复了原状。他尴尬地挥去抓在手上的羊排。
  「刚才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拜诺恩的声音显得疲倦而吃力。「我又看见了……那种光……在我身体里……我感到很渴……」
  「拜诺恩先生。」萨格收回匕首。「你是「达姆皮尔」!」
  「甚么?」发问的是苏托兰。
  「根据吉普赛人与斯拉夫民族信仰,男性吸血鬼——吉普赛语称为「穆洛」——具有与女人做爱及使其怀孕的能力。他们所诞下的儿子就是「达姆皮尔」。
  萨格指着拜诺恩:「你就是这种罕有的「达姆皮尔」——吸血鬼与人类的私生子。」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六章  
FBI档案  
  编号:P486|B9932|FAU姓名:尼古拉斯.拜诺恩 性别:男血型:AB+ 出生日期:一九六九年一月三十日出生地点:奥地利维也纳圣萨
巴斯津精神病院族裔:匈牙利人发色:黑眼珠色:浅褐壮高:六呎一八三公分 体重:一六0磅七二五公斤 父亲:不详 母亲:伊莉萨白.拜诺
恩,职业修女。一九六八年六月十三日出现竭斯底里症状,被断定患上高度恐惧精神病,送入圣萨巴斯津精神病院后验出已怀孕,怀疑遭强奸
而导致精神崩溃,精神病类别未能予以确定。诞下尼古拉斯.拜诺恩后同日逝世,终年二十四岁。
  养父母:一九七四年由美国籍夫妇凯文/碧达娜.吉布斯收养,末予更改旧姓,原因不详。同年移居美国纽约市长岛区。凯文.吉布斯 职
业商人 一九七七年宣告破产,同年自杀逝世,终年四十二岁。碧达娜.吉布斯 职业护士 一九七七年带同尼古拉斯移居纽约市布朗克斯区。一
九八七年因肺癌逝世,终年四十八岁。
  教育:一九七四年入读纽约市圣约翰私立学校,一九七七年转读布朗克斯区马萨里斯公立学校,一九八五年肆业于同校中学部。详细成绩
见附表 职业:一九八五年工作于布朗斯区班氏杂货店。一九八六年进入警察训练学院,一九八七年担任正式巡警。一九八八年晋升初级探员
。一九九一年转为任职特工处 迁居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一九九三年脱离政府部门。成立「尼科私人保安公司」迁居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婚
姻纪录:无 精神病历:无严重受伤/疾病经历:无 犯罪纪录:无  
彼得.萨吉塔里奥斯之日记  十月二十五日
  仍然有点不敢相信:一个「达姆皮尔」就在眼前!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能够遇上一个。
  第一眼看见拜诺恩这个年青入时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跟接近吸血鬼时的感受并不相同。最初我以为,那是遇过吸血鬼袭击和成为联邦逃
犯之下产生的惊慌恐惧。芝娃比我更清楚辨别出他的特异气质。我真的老了。
  许多年没有这种难眠的兴奋感了。十分热切要仔细研究他。但我要小心,不能伤害到他的尊严。他是人,不是吸血鬼。这一点我必须紧记

  看得出苏托兰神父对拜诺恩产生了很强的警戒。神父的精神有点失衡。我相信是他面对吸血鬼时的无力感与绝对的信仰互相矛盾,令他的
心开始困在一个像硬壳般的东西中,思维开始呈现极端化。我恐怕这将令他步入危险的境地。希望他不会到达自视为殉教者的地步。被开除圣
职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
  观查有关「达姆皮尔」的记载。「达姆皮尔」具有探知吸血鬼所在的超自然能力,古时是最好的吸血鬼猎人。看来我可以训练他!不——
这个年青人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
  但是在昨天讲解狩猎吸血鬼经历时,我察觉拜诺恩的确露出十分热切的眼神。多么渴望有一个像他那样的儿子,热心地倾听我那些尘封的
故事……听过拜诺恩述说他的过去后,大概可估计他的母亲遭到吸血鬼的强暴而生下他。为了更深了解他,刚才在他同意下对他进行了催眠。
  这是我历来进行最困难的一次催眠。不单因为许久没有使用催眠术,也因为自己的精力比以往衰退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拥有十分坚
强的意志,要解除他情绪上的保护非常困难。但终于也成功了。以下是以当时的录音带整理的纪录(B=拜诺恩):我:回忆你的童年。更早的时
候。慢慢地、仔细地回忆。在维也纳的时候。
  B:我住在很大、很大的一座建筑物里……有很多小孩……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有很多人……我:是孤儿院吗?
  B:是……不知道……是的,是碧达娜姨姨告诉我的……我:很好。再继续往前回忆。想起你到孤儿院前的事情吧。
  B:想不起来……只看见很多人……有很多女人,穿着白色衣服,戴着白色的帽子……我看见红色的东西,有许多直条……好像是个笼子
,里面有……一只鸟……我:十分好。再回忆多一些吧。
  B……:不行……没有了,只看见灯光……注:这部份失败了。(以催眠术激发童年回忆毕竟是有限度的)。我:昨天你喝下那杯红酒之后
看见了甚么?昨天晚餐时,你喝下的那一杯。(注:是被我混入了鲜血的酒)B:我看见……进入了一处黑暗的地方……头晕很严重,像喝醉了
……很暗……四周的东西在动,湿润的东西在鼓动……是内脏!是我自己的内脏!我看见了心脏和肺的鼓动……没有声音。很温暖……然后出
现了光,像一道门在慢慢开启。光渐渐大,我凝视着它,全身好像轻飘飘的……光里面好像有些东西……不,光渐渐变得细小,暗下来了,门
关上了。消失了……我:很好。你刚才说光里面有东西。仔细想想那是甚么?是实物吗?会不会动?
     B:很光亮……我一直凝视……对,光里出现一个小黑点……它渐渐在跑近我,还看不清楚,但它确实在向我的眼睛接近……渐渐变得大
了……我:很好,再努力想想,你看见的是甚么?为甚么会奔跑?是人吗?是谁?
  B:我看着它……跑得很快、很凶……是了,很亮……(露出困惑表情)我:很凶的吗?是生物吗?是甚么?
  B:是……一只野兽!一只我从来没见过。形状很奇异的野兽……不,它离开了。
  它消失了……
  安东尼奥.苏托兰神父之日记  十月二十五日
  第一次听闻「达姆皮尔」的存在。
  吸血鬼的私生子!难怪拜诺恩能够用肉眼看到夏伦的动作。究竟「达姆皮尔」还有甚么其它超乎人类的能力呢?假如借助拜诺恩的力量,
狩猎吸血鬼将更加容易||不,我必须小心一些。那种邪恶、污秽的东西的血(是不是血呢?)正流动在拜诺恩体内。
  拜诺恩喝血后的样貌和神情跟夏伦几乎一样。那苍白的脸色、嗜血的狂野眼神、饥渴的嘴巴。第一次在酒店房间见到时已感到不祥。求上
帝帮助我!
  拜诺思会否有一天也变成吸血鬼呢?我要留意他的举动。这对他来说可能会构成冒犯,但我不能冒险。面对吸血鬼是没有仁慈可言的。他
们是撒旦的使者啊!
  即使不是,他们也是被魔鬼利用的可怜人。对待他们最仁慈的方法,就是消灭他们的魔性,让他们获得真正安息。我虽然不赞同萨格先生
大部份的想法,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应该对吸血鬼存在仇恨。
  我感觉到萨格先生与拜诺恩之间似乎渐渐产生某种无形的连系。我甚至觉得他们像一对父子。萨格先生的魄力和智慧的确令我敬佩万分,
但他的思想存在十分危险的成份。我担心他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和成功感,而把拜诺恩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形发生。
  愿荣耀归于上帝!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七章  
十月二十六日  
  小时侯经常幻想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是个把母亲强暴的卑劣恶徒吗?还是一个充满魅力、足以令妈妈背弃对上帝的承诺的男人?
  八年前我特别请假回到维也纳。结果一无所获。修道院早被一场大火烧掉了,几个年老的主持修女也已去世,其它的修女一个也找不到;
精神病院中只有我的出生纪录、母亲的病历及死亡纪录。
  想不到如今却由一个刚相识了一天的老人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吸血鬼!
  「不想再看见你这头冷冰冰的怪物……」慧娜没有说错。我是怪物。我的身体里有吸血鬼的血统。
  慧娜,多想念她。然而如今分隔我们的却不止那二十多公里的距离。
  昨天接受过催眠后,一直躲在客房中。我需要一些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一出生便是孤儿,继后又遇上种种不幸(尤其是凯文叔叔、碧达
娜姨姨相继去世)的我,早就感觉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但现在我面对的是另一种绝对的差异:我根本不是人类(或者说只是半个人类?)我曾经幻
想:这是不是个他妈的疯狂的误会?萨格和苏托兰会不会都是活在妄想症中的疯子?但是我亲眼看见夏伦。死了二十五年的夏伦!还有他那场
杀戮。还有他掷出的砖块。能够用砖头击凹钢板、透过防弹背心打制我的肋骨的力量,绝对不是人类所有。
  一切都是真的!
  下午萨格老先生到房里来看我。他把那条铜铸十字架项链送了给我。我推辞了几次但他硬是把它戴上了我的颈项。我知道这是他生命中最
重要的东西之一。
  「为甚么把它送给我?」我问。
  「祝福你的平安。」
  从他的口中,我终于确实知道了:吸血鬼(也就是我的父亲)究竟是甚么。
  「吸血鬼就是「没有死去的人」或是「活死人」。颇为矛盾的说法吧?用哲学性一点的语气说,就是介乎生存与死亡之间的一种奇异生命
。而且是基本上能够永恒持续的生命。
  「要维持这种生命,吸血鬼必须不断地吸饮人血||虽然也曾有吸血鬼袭击动物的纪录,但相信原因只为了嗜杀或自卫。被吸血的受害者
都是人类。」
  「人血如何维持吸血鬼的生命呢?那种机能过程我无法确知——我从没有活捉过吸血鬼。太危险了。我只知道那跟人类的进食、消化和吸
取养份的机能截然不同。因为吸血鬼不必呼吸。他们「死亡」时都被埋在泥土下。我更遇过为了躲避人类耳目而匿藏在地底的吸血鬼。
     「不过吸血鬼仍拥有极强的呼吸机能,肺部比常人强壮得多。这是为了迅速吸辍受害者身体的血液。」
  「吸血鬼基本上仍是人类:身体内有血液循环——这就是何以贯穿心脏能杀死吸血鬼;仍然有思想,仍然靠脑部指挥行动——所以斩首能
断绝吸血鬼的身体机能。」
  「吸血鬼拥有超乎常人的视力、听觉和嗅觉,具有夜视能力——跟你一样。他们的肌肉力量往往是人类的数十倍,也凭着这种力量,能够
作出超乎人类肉眼能见的动作||当然,这只是指瞬间爆发力。而一只吸血鬼年岁越久、吸血越多,以上的种种能力都会进一步提升。吸血鬼
也能合肉体产生变化。例如所有吸血鬼都能长出尖利的獠牙,用以刺破受害者的血管;你所见的夏伦手腿能奇特地屈曲和像蜘蛛般爬壁;被我
消灭的帕萨维奇头上长出了三支尖角,而且手指有常人两倍般长。也有传说一些吸血鬼能长出翅膀。
  「也许你也看过不少描述吸血鬼的小说或电影,但其实都是出于作家的想象,跟真实的吸血鬼有许多不同。真的吸血鬼日间也能够活动,
只是力量会减弱许多,所以吸血鬼都不喜欢太阳——你也有这种特性。」
  「吸血鬼并不一定要睡在棺材里。不过这确是他们喜欢的东西。可能是喜欢那密封的黑暗空间,睡得比较甜吧。他们是否真的需要睡眠呢
?我怀疑可能只是生前养成的习惯。」
  「吸血鬼拥有极强的精神力,双眼直视人类时能产生催眠效用,令「猎物」不能动弹;他们也能把身体内的水份化成蒸气,散发成体外四
周的白雾以掩藏行踪。这些你都经历过了。」
  「吸血鬼可怕的地方除了体力外,他们也拥有极强的复原能力。割破的伤口能够自动迅速愈合,更强的吸血鬼砍掉一只手掌也能重新长出
来。我想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机制。也许就像苏托兰神父所说,是「撒旦的魔力」吧。」
  「吸血鬼更强之处,是他们拥有长久的生命,所以能够在岁月中不断地吸取知识。
  有的吸血鬼非常狡猾。像我一直想捕猎的「钓十字」,便经常不断迁移,很成功地隐匿在人类的社会。恐怕他在几百年间也积累了不少财
富。」
  「但同时吸血鬼的思维也有弱点:他们嗜血的野性,许多时候会盖过理性的判断。
  吸血鬼的头脑有一半是属于野兽的。这一直是我能够击败吸血鬼的重要因素。」
  我问他:狩猎、消灭吸血鬼有甚么方法?
  「最直接容易的方式,就是找出他的巢穴,在日间他力量最衰弱的时候予以偷袭。
  但这绝不是易事:吸血鬼通常都准备了多个栖身场所。更聪明的吸血鬼会不断迁移,因为他知道在一处地区行凶太多便会引起注意。一些
吸血鬼,正如我前面所说,会把自己埋在泥土下,或躲在极狭小的黑暗场所中,例如山洞、石缝,甚至有的扮成流浪汉躲在暗无天日的城市陋
巷或细小的公寓,所以除非清楚掌握那吸血鬼的样貌底细,否则要发掘他的老巢十分困难。」
  「就像狩猎野兽一样:寻找兽穴困难,等待野兽出外觅食时捕猎则容易得多。但这也是较危险的方法。因为那是指夜间——吸血鬼力量最
强的时候。」
  「这时吸血鬼那迅疾的移动速度就是最大的难题。如何限制他的活动正是最首要的任务。陷阱是最理想的方法。用各种不同的陷阱困住他
,便能发动攻击,将之彻底消灭。」
  「消灭吸血鬼最直接、贯彻的方式,正如前面所说,就是斩首和贯穿心脏,再将尸体烧成灰。这也是最古老的方法。
  「枪械有其限制性:要把头颈打掉需要极大口径的子弹,要颇近距离才能准确命中,如果用来破坏心脏倒是不错的武器。来复枪子弹太细
小了。当然,如果我们拥有军火库的话,用榴弹甚至火箭炮把他轰成粉碎最好不过。但假如不用陷阱困住他或以其他方法减弱其能力的话,这
种较低速的远程武器他能够轻易避过。」
  「我一向都习惯使用较古老的方法:利刀、弓箭和火焰。这不单是因为个人喜好,也由于是古老相传的方法,比较有信心。除了最后一次
在紧急关头用了一枚手榴弹。我没有用过枪械,不知道除了用一根长形物体彻底插穿心脏和完全砍去头颅以外的方式,对吸血鬼有甚么效果。

  「有一点要记着:虽然我用了几十年来对付吸血鬼,但也只是捕猎了其中十一只。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吸血鬼我无法确定,但我相信我所遇过的也只是少数。换言之,我的吸血鬼知识只是比普通人多而已,其中还有许多问号。也许还有其它拥有前所末见能力的吸血鬼也说不定。甚至更存在其它类似吸血鬼的「活死人」,而强弱点与吸血鬼截然不同。人类对这个世界的所知实在很少。」
  「总而言之,狩猎吸血鬼是关乎生死的事。即使被最严密的陷阱困住的吸血鬼,他们行动受限制也只维持几十秒甚至几秒钟。吸血鬼猎人
必须使用他最有信心和把握的方法,因为没有第二次机会。」
  萨格讲解吸血鬼的特性时神情像会发光一般。这是男人专注于自己事业时所散发的独有气魄。真是个充满魅力的老人。
  我问他有没有结过婚。
  「一次也没有。我的生命中有过许多女人,但除了短暂的激情之外,我不能给予她们最需要的东西——安全感。」他苦笑。
  有没有子女呢?他也回答没有。
  「如果你有一个儿子的话,会把他调练成吸血鬼猎人吗?」我问。
  他看着我许久才回答:「也许吧……现在想起来,把我所知的一切带到坟墓里是有点可惜的事……」
  看见他孤独的神情有点不忍,于是我请求跟他到楼下去喝一杯酒||这次当然是不加鲜血。
  接着我问萨格:究竟我是甚么?正确地问,究竟「达姆皮尔」是甚么?更重要的是,我会不会也成为吸血鬼。
  「斯拉夫民族和吉普赛人有不少关于「达姆皮尔」的记载,其中除了确指「达姆皮尔」是吸血鬼和人类的私生子之外,其它许多细节都并
不一致。
  「吸血鬼是如何把自己的特性遗传给「达姆皮尔」的呢?这一点还是个谜。吸血鬼既是后天形成的,那说不定与遗传因子无关,也许是以
类似病毒的方式传给下一代。但也有可能成为吸血鬼后身体的基因也产生后天突变,并将之遗传给「达姆皮尔」。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因为「
达姆皮尔」仍有一半是人。」
  我察觉他一直只是说「达姆皮尔」而没有直指我。真是个无时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好人。
  他继续:「从前天的实验初步可推论:「达姆皮尔」饮用人血后会暴露其吸血鬼的性质。我估计——只是估计——「达姆皮尔」饮用大量
人血后,这些吸血鬼的特性会更强烈,甚至长期保留在「达姆皮尔」的身体。更进一步猜测,若饮血超过了一定界限,「达姆皮尔」有完全变
成吸血鬼的危险。」
  他的眼神像对我说:你要小心。
  「怎样才到达那界限呢?」我问。
  「只有上帝才能回答。对了,「达姆皮尔」天生已具有一些特长,例如夜视能力——你已亲身体验了。另外,各种记载中有一点是一致的
:「达姆皮尔」拥有探知吸血鬼所在的异能。这个你目前并未掌握。」
  我问:那么说「达姆皮尔」是最理想的吸血鬼猎人吗?
  「可以这样说。」
  于是我告诉萨格:希望他训练我成为像他一样强的吸血鬼猎人。
  我向他解释,这并不是一时的冲动。
  「孩子,你要仔细考虑。除了荣誉感外,这不是能令人名成利就的职业。当然,有的吸血鬼藏着不少财富,狩猎他们就像挖了个地下宝藏
——反正只是属于死人的东西。但是争取财富有其它轻易得多又不必冒上生命危险的方法。」
  「吸血鬼猎人就像神父、僧侣一样,必须放弃俗世许多事物和欢乐。不,比神父要差得多。吸血鬼猎人是不受尊敬、欢迎的异端者。」
  「我告诉你,在我多年的狩猎生涯中,遇上的最大困难往往不是来自吸血鬼本身,而是人类。我为了狩猎吸血鬼,曾经差点被爱尔兰的农
民围殴死亡,被西西里黑手党跟踪监视,好几次被警察拘捕——虽然都没有遭到起诉。此外还要毕生活在警戒的情绪中,防范吸血鬼寻来报复
。现在你还想当吸血鬼猎人吗?
  他虽然口中不断在说负面的话,但我看得出他那期许的眼神。
  他问我要当吸血鬼猎人的原因。
  我告诉他:我想跟他一样致力追寻吸血鬼的真正来源;我想了解是甚么原因产生了我这个「达姆皮尔」。
     「就是这样?」他似乎已看出我的心思。
  我坦白说:「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自己的父亲——虽然我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事。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希望寻求出是否有令
吸血鬼恢复为人类的方法。这样或许也能令我变回正常人。」
  我说自己反正已经成为联邦逃犯,根本已再没有能够失去的东西——除了生命。
  他说:「我恐怕你所冒的危险不只是死亡。」我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你要狩猎的第一个对象是约翰.夏伦吗?」他问。
  我点头。「他杀死了我三个同僚。感情虽然不算深,但总算是曾经好几年来互相托付生命的朋友。请原谅我的复仇心。」
  「不必请求我的原谅——只要那种情绪不影响你的判断。」萨格微笑着说。看来他已同意了。「在准备狩猎前,我想还有一些事情你要先搞清楚:库尔登烟草公司为甚么要捕捉夏伦?他们如何得知这只吸血鬼的所在?」
  对。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仔细想过这些问题。也许是被夏伦那恐怖的形象盖过了思维,其后又知道了自己是「达姆皮尔」。
  为甚么?我回到房间写这篇日记时一直在想。我努力回忆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有关库尔登公司的消息。我记起了其中最异乎寻常的一点:该
公司老板查尔斯.库尔登似乎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公开露面……刚才萨格叮嘱:「库尔登烟草公司具有强大的财力和无远弗届的影响力,他们
一定会再寻找夏伦。我们必须小心。记着,吸血鬼猎人的敌人随时也包括人类。」
  要解开这个谜团,我知道必须联络一个人:我最后的雇主——克里夫.麦龙。库尔登烟草副总裁……
  十月二十七日
  今天下午到了市中心,在公共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给麦龙。幸好他刚在办公室。为了过秘书那一关,我讹称是 时代 杂志的广告部经理。
私人企业通常并不防范恶作剧电话。
  这次冒险到市中心是值得的。最少我知道了需要知道的事。
  我并不担心FBI在旁窃听。可以肯定库尔登不愿跟警察合作,他们把我「出卖」给FBI,只证明他们根本已不再理会我,也不担忧我会把吸
血鬼的事告诉警方。实际上如果我被逮后这样说的话,只会令自己成为另一个足以上电视的著名妄想杀人狂,下半生都离不开精神病院。
  一如预料,麦龙知道我的身份后,声音显得非常紧张。我先稳住了他,告诉他我不是要勒索或甚么。
  我直截了当地扯了最重要的一个大谎:「我知道那家伙在哪儿。我可以替你抓到他。」
  「你是指……」麦龙的声音停止了震颤。
  「我是说「那东西」。」
  麦龙沉默了好一轮后,声音带点兴奋:「好极了!把「它」找回来,我会给你满意的报酬!一百万,0K?还有,我们会向当局把你的事
情摆平。这方面也许有点棘手……不要紧,你要到哪里去也可以!由你决定。除了古巴和北韩以外,库尔登的关系网没有延伸不到的地方。你
就是要到南极也行!只要把「它」找回来!」
  我打断了他的说话。不能浪费时间。「一百万这价钱我接受。但是我首先要知道你们为甚么需要「它」?」
  麦能在犹疑。这是试探他的好机会。
  「是为了替查尔斯老伯治病吗?」
  麦龙的呼吸变得重浊。Bingo。
  他非常焦急地转到其它话题:「要快些!有其它人也正在找「它」!」
  「甚么其它人?」我问。「是最初在亚利桑那州时确定「它」所在的那些人吗?」
  「我不知道。无论如何你要快!要抢在那些人之前把「它」拿回来,否则你那一百万恐怕要变成一百年——我是指监狱。」
  约定了下次联络时使用的化名后,我把话筒挂上。事实上我不打算再打电话给他。
  平安回到萨格家后,我们进行讨论。苏托兰神父显得十分激动。
  「不能让库尔登得到夏伦!他想变成吸血鬼。一只拥有库尔登那巨大财富和权力的吸血鬼!那将是一场灾难!」
  我同意神父的话。那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萨格提出一个问题:麦龙指的其它人到底是谁?
  我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另一个——甚至一队||吸血鬼猎人!
  「他们的目的是金钱。」苏托兰说。
  「有把握活捉吸血鬼的猎人。」萨格在沉吟。
  麦能有一句说得对:我们必须抢在那些人前头找到夏伦!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八章  
FBI特派员史葛.朗逊之录音  
  十月二十八日  加州圣地亚哥
        ……刚收到了昆蒂科方面的报告:歌词上的字迹和签名,都已确定属于约翰.夏伦的真迹。
  廿五年前使死了的夏伦,手书的笔迹竟然写在一迭新的纸上!
  专家研究过纸质,确实其生产年期绝不超过两年。HolyShit,交到我手上的到底是一宗甚么案件?
  死亡摇滚偶像的新笔迹、两条干尸、颈项被扭转一百八十度的死者……这些若被小报知道了,肯定会说成是外星人所为!
  幸亏局里有巴里.米勒那个疯狂摇滚迷,否则夏伦笔迹这回事恐怕要他妈的一年半载才被发现。该死的,这事越来越复杂了……(停机)…
…那匈牙利小子究竟到了哪儿?那辆「本田」汽车到了加州后就消失了。最有可能来了这儿,但几天下来毫无进展。拜诺恩有足够时间越境进
入墨西哥。如果是真的话,这案件可以收起归档了。
  在这儿穷磨下去也不是方法。两天内再没有进展的话,只有交给州警了。以后再抓拜诺恩只得碰运气……(停机)……六小时前德萨斯分
部收到匿名电话。终于有点希望了。
  电话内的男人非常聪明,只谈了几句。他叫我们留意库尔登烟草公司内一个叫荷西.达金的男人,说他跟这宗案件有关。
  荷西.达金,库尔登烟草研究发展部行政经理。似乎专事财政工作。查核了该部门基金最近的收支状况,发现一笔达五十万元的不寻常支
款。收款户口属一个叫法兰克.
  山形的日本人。户口自今月十三日收了这五十万以来一直没有动静,已在密切监察中。
  我最感兴趣的是:是谁打那通电话呢?昆蒂科的人从录音中确定,电话经过变声处理。我从无线电话中听了这段录音。说话非常有礼,不
缓不急,显然不是低下层或黑帮的人。
  是库尔登内部的知情人士吗?这个推断最合理。
  荷西.达金,哈佛大学商管系硕士。一个黑人能在一家德州公司爬上这等地位十分难得。今个月才取得升迁……这一点有可疑。无犯罪前
科。从前曾于公关公司工作,接触层面极广泛,这方面很难着手。
  那笔钱怎么会跟汉米尔顿事件扯上关系?唯一的连结点只有库尔登烟草。
  查尔斯.库尔登那老头在搞甚么呢?想起来他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传说他病得快要死了。假如是真的话,倒是个好消息。希望他死
于肺癌。
  无论如何,那笔钱跟那个户口的主人。现在成了令我不致绝望的唯一线索……
十月二十八日  加州洛杉矶
       挂在墙壁上的黄色警示灯,随着室内刺耳的重金属摇滚节奏一明一灭。伴随黄光闪现的,是一幅直接绘画在墙壁上的巨型希特勒肖像。那个蓄着胡子的独裁者身穿英挺的德意志军服,眼神透露旺野的嗜血欲。
  I hate this world。(我痛恨这个世界)
  And this world hates me!(而违个世界也痛恨我)
  I killed a man。(我杀了一个人)
  And every body want me killed!(而所有都想我被杀)
  I raped a girl(我强奸了一个女孩)
  And nobody loves me anymore……(而没有人再爱我……)
  年仅二十岁的歌手,在激光唱片中沙哑地呐喊一句句无意识般的歌词,竭力在游说人们,世界对他而言是何等绝望。
  小小的公寓里堆满许多酒瓶,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墙上挂着十多件性虐待用具;
  一个啤酒杯中装满了警章:一束凋谢成黑色的玫瑰插在一只长皮靴中;一副私人电脑搁在地板一角,监察屏幕喷满红漆,键盘像老人的牙
齿般缺去几块……室内唯一的沙发安放在希特勒肖像之下,上面坐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金色长发遮掩了脸庞,坦露的上身如雪皎白,右手控着
一柄传统西洋军刀。
  男人发出嘶哑的声音:「换换音乐,穆奈。」
  屋内一角一名矮小的驼子应声站起来。「是的,主人。」他更换了唱机上的CD。
  扬声器奏出雄壮的纳粹军歌。
  「我可怜的约翰啊……」男人抚摸伏在他膝上的夏伦的头发。「我多么的想念你。你终于也回来了……」
  夏伦抬起埋在男人膝上的头脸。他的眼神中充满敬畏。
  「为甚么要离开呢,约翰?」男人扫抚夏伦的胡发。
  「我……只想能够集中精神,多写几首好的曲子……」夏伦的声音显露怯儒。
  「这是错误的啊,约翰……能够给你最佳灵感的人只有一个——我。」
  「我知道……主人,我错误了……」
  男人轻抚夏伦苍白的脸颊。
  「我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让我再看清你的脸。这段日子我是多么想念这张美丽的脸……答应我,不要再离开好吗!」
  男人俯首,亲吻夏伦的嘴唇。
  「你的嘴唇很冷。」男人把脸移开,以尖长的指甲轻刮夏伦的下唇。「你很久没有吃饱了吧?待会叫穆奈找几个女人回来……不要街上那
些流莺,找几个新鲜的处女,好吗?」
  「主人……」夏伦目中闪出愤怒的星火。「在喝光一个人身上的血之前,我的饥饿感是不会消失的。」
  男人拨开夏伦左边的鬓发。夏伦左耳已重生,但新旧肌肉间交接处仍有隐约的印痕。
  「是那个伤了你的男人吗……报纸上说,他的名字是……尼古拉斯.拜诺恩。很美的名字啊……」
  「我.要.他!」夏伦发出野兽似的嘶吼。
  「约翰,你知道自己为甚么会受伤吗?」男人从裤袋中掏出一件东西。「是这个。」
  夏伦看见男人握住的银十字架,身体迅疾地缩成一团返到了墙角,发出颤震的嚎叫。
  「不,主人!请拿走他!求你!」
  「不,约翰,你要学会克服这种恐惧。那只是件小时候受的那些无聊的基督教教育遗留的恐惧。你在歌唱生涯中一次又一次地表现出反建
制、反基督,都只是件面对这种恐惧而作出的反射。现在你要学会真正克服它。」
  男人伸出腥红舌头,舔舔手上的银十字架。
  「不要害怕耶稣。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从死亡中复活,并且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假如他是神,我们也是神。」
  男人摇首,挥开遮住脸前的长发,暴露位于眉心的一个纳粹「钧十字」刺青。
  十月二十九日  加州洛杉矶
  光头男人把一个黑色小皮箱捧进浴室内,然后紧紧锁起门。
  他在盟洗盆旁打开皮箱,掏出一只酒精灯与打火机。
  灯内载着紫色的酒精。灯口上方架着一个细小的铝盆。光头男人把酒精灯架设稳当后,以打火机点燃灯蕊,再用水杯接上水龙头的清水。
注入灯上的铝盆。
  在等待清水加热时,光头男人又从小皮箱拿出一只精巧的迷你电子秤,跟一个外表十分古旧的长形木盒。
  光头男人从西服内袋掏出刚才在街上高价买来的两小包白色粉末。他拆除了塑料包上的铁丝封口,以电子秤仔细地逐一称量白粉末的份量
:古柯碱:五公克,海洛因:六公克。两者都达到人类最高致死量的十倍。
  具兴奋作用的古柯碱跟具抑制作用的海洛因混合,成为一种通称为「快速球」的新兴毒品。「快速球」在服用几秒内会迅速交叉产生心脏
急激跳动和即将停止的效用,能轻易引致心脏完全停顿而死亡,是极具危险性的混合麻药。
  光头男人把两种毒品份量都准确计量好后,把酒精灯的火焰吹熄,然后把两种白色粉末以一根幼针拨进铝盒内仍然沸腾的清水中。
  蒸气令监洗镜子一片模糊。古柯碱和海洛因迅速融化在热水中。光头男人以针耐心地搅拌。
  他接着打开那长形木盒上的钢制锁扣。
  里面藏着一支大号注射针。末端的长钢针管比一般医药用注射针粗和长得多,似乎是用于贯穿某种硬物。
  光头男人取下针头上的厚胶套,以针筒吸取铝盆内的「快速球」混合液。不一会,注射针已注满那浊白色的温暖液体。
  光头男人把胶套套回针头上,小心地把注射针放回长型木盒。木盒内部有柔软的厚绒垫,保护注射针不致破损。
  光头男人关紧木盒的铜锁扣,然后把木盒收进西服内袋中。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九章  
十月二一十日  圣地亚哥  
  拜诺恩的吸血鬼猎人训练进入第四天。苏托兰神父终于表露出不耐烦的心情。
  「别再在这屋子里浪费时间了。」神父对萨格说。「尽快开始追捕夏伦吧。我们必须抢在库尔登之前消灭它。」
  「别太心急。」萨格一边清洁他那挺久已不用的双管猎枪,一边心平气和地说。「我们的实力还不足够。别忘记我已有八年没有狩猎了,
如今精神和肉体士都比从前衰退了许多。我需要训练拜诺恩来协助我。」
  「我呢?」神父激动地说。「上次已经证明,夏伦惧怕我的十字架跟圣水,只要我压制住它的力量,再加上你的经验,也许||」
  萨格挥手止住他。「神父,狩猎吸血鬼往往只有两种结果:胜利或死亡。我们不能冒险把一切计划建筑在一个「也许」之上。请耐心一点
吧。尼古拉斯是个好学生。他本身已具备了许多猎人的条件:强健的体魄、对搏击和枪械的知识、警察的耐性、保安专家的谨慎和洞察入微。

  「我要教导他的事只有很少:几种主要狩猎陷阱的架设和使用方法,还有更重要的,是对吸血鬼的感应。只要他掌握了这一点,夏伦逃不
了。」
  萨格把抹得光亮的猎枪挂回墙壁上,与神父离开书房步下阶梯,走到房子的地牢。  地牢大部份被改装成一座练靶场。拜诺恩面对一具
厚纸板人形靶,站在射击位置,跟前的桌子上整齐排列着几种手枪、一副十字弩和一副护耳罩。
  拜诺恩穿上了萨格替他买回来的牛仔裤和红格子衬衫,戴着透明浅黄色的射击用护眼罩。人形纸靶只在他眼前五公尺外。
  他手上握着的并非手枪,而是一柄发出闪光的长形物体。
  拜诺恩腰腿抖动,右手臂和手腕速迅划出优美柔软的弯弧。一种经细的破风声在密闭的地牢内回响。
  一记硬物擦击声。一柄柳叶状的闪亮飞刀深深插进人形纸靶的鼻子位置。
  「如果要练习的话,最好瞄准心脏的位置。」萨格微微笑着走过来。「不过看来你已经够准了。」
  「这是我小时侯便迷上的玩意儿。」拜诺恩拉动滑轮绳子,把人形靶拉近,拔出靶上的飞刀。「我一向在工作时习惯把它插在靴筒里。算
是我的护身符吧。它对狩猎吸血鬼有用吗?」
  「别期望太高。」萨格说。「飞刀的速度远远低于弩箭,吸血鬼即使跌入了陷阱也能避得过。而且飞刀很难深入心脏。」
  「对的。我也没有准备要这么靠近夏伦。」拜诺恩把飞刀收回皮靴内。「还是留作护身符吧。」
  神父在一旁察觉到,这个匈牙利裔年青人自从遇上萨格老先生后,心理上超了很重大的变化。拜诺恩心灵中某一些像冰块的东西开始融解
了。
  「继续我们的训练吧。」萨格说。「陷阱方面的知识你已大致完全掌握了。现在要集中于感应、探知吸血鬼的能力。」
  他带着拜诺恩离开地牢时说:「首先脱下这个十字架。」
  拜诺恩有点疑惑,但仍然遵从萨格的吩咐。
  萨格把那条原本属于吸血鬼帕隆维奇的十字架项链放入口袋。
  在大厅坐下后,萨格面对拜诺恩,以半催眠式的语气说:「你专注感受一下:你现在的感觉与刚才戴上十字架时有甚么不同?有没有突然
失去了一些甚么的感觉?」
  拜诺恩闭上眼睛,依从萨格的指示,全神贯注地「检查」自己身体感觉的变化。对,的确像是突然失去了甚么……那是甚么?好像是一种
……「好像是一种气味……」拜诺恩梦呓般说。
  「那是怎样的气味?能够辨别它吗?能够嗅到它现在正从哪儿传来吗?除了在我的口袋以外,还有甚么地方有这种气味?」萨格不断地提
出指示。
  半清醒的拜诺恩皱着眉。
  ||不错。这大厅里还有其它地方传出了那种气味。只要我再用心一点辨别和记忆……那不单是气味,彷佛还带着一股气压般的微细力量
,足以刺激鼻腔内敏感的神经……拜诺恩仍然闭目,身体却开始像梦游船站立起来,缓缓踏出小小的一步。
  拜诺恩以极慢的速度在厅内游走,有的时候皱着眉轻轻摇头,然后修正前进的方向。渐渐这种修正越来越少了,他也走得越来越快。
  最后他停留在一具玻璃柜前。里面挂着洛斯上校的紫心勋章。
  「气味从这里传出来。」拜诺恩睁开眼睛。
  「十分好。你已初步掌握了感应吸血鬼的能力。」萨格把十字架还给拜诺恩。「你要牢记着刚才的感觉,在心中不断重复强化记忆。」
  「为甚么是洛斯呢?」拜诺恩凝视那枚紫心勋章。
  「洛斯上校是我最后消灭的吸血鬼,所以其遗物上的气息最为浓烈。」萨格说。「刚才我用「浅度催眠」的方式协助你集中精神,效果非
常成功。这令我想起一个方法,或许能使你探知吸血鬼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加强……不,应该说是加速唤醒你那种天生的能力。」
  「要怎么做?」拜诺恩显得甚兴奋。
  「这需要神父的协助。」
  「我反对这方法。」苏托兰神父断然拒绝。「太危险了。拜诺恩可能陷入我们无法预料的状况,一旦失去控制……我们可能被迫要消灭他
!」
  「神父,请相信我的经验。」萨格显得极有信心。「虽然这是我首次接触「达姆皮尔」,但经过这几天来的试验,我深信尼古拉斯不致于
那么容易越过那个「界限」。如果这次试验成功了,我们将可轻易抓到夏伦,而不让库尔登得到他。」
  萨格说到最后一点时语气特别重。他知道要说服神父,最佳的支持点就是这一句。
  苏托兰沉默了一会。「拜诺恩你自己决定吧。但有一点要声明:假如你变成了吸血鬼我会毫不犹疑地用木桩贯穿你的心脏。」
  拜诺恩看着神父,又瞧瞧萨格。「好吧。那公平得很。我相信萨格先生。让我们开始吧。」
  再次接受「深度催眠」的拜诺恩坐在沙发上,身体无意识地轻轻摇晃。他的思绪已被面前的萨格完全掌握。
  「可以开始了。」萨格点点头。
  「用我的血吧。」苏托兰神父迅速捡起桌子上的匕首。「你要集中精神。我们大概只有几十秒时间。」
  神父挥刀在左臂内侧划破一道短短的伤口,以一只水晶酒杯接住鲜红的血液。
  神父把半满的酒杯放在桌上后,连忙以药用棉和纱布止血。
  萨格拿起那半杯仍然温暖的鲜血,递给拜诺恩。
  「喝吧……这是世界上最甜美的酒……你现在很渴,一口气饮尽它吧……」
  拜诺恩接过杯子,把鲜血一饮而尽。
  那恐怖的状态再次显现在拜诺恩脸上。神父虽然已是第三次看见,但仍在面对拜诺恩那苍白的鬼脸时深感震栗。
  拜诺恩发出低沉的嚎叫,有如一只半睡半醒的野兽。
  「扩展你身体和心灵的感觉……集中心神,把感觉不断向外延伸……」萨格努力地发出指示||他也不敢肯定,在这种状态下的拜诺恩是
否仍会接受催眠指示。「专心地感觉。很好。现在开始回忆。回忆夏伦。约翰.夏伦。回想你在黑暗的屋子内遇见他。回忆他给你的感觉。牢
记它。很好。现在用你那种已延伸至远方的触感,寻找夏伦的所在。夏伦……」
  拜诺恩发出恐惧的吼叫。苏托尔神父紧握匕首,准备随时攻击。
  「不用怕……」萨格语气极平静。「夏伦现今不在这里,他伤害不了你。但是你要找到他。利用你的感觉……」
  「不远处……他在不远处……」拜诺恩开始说话。声音异常粗哑。「不远……北……在北方!」
  同时 洛杉矶
       夏伦仰首发出尖锐的嘶叫。他抓起压在身体下的裸体少女,猛力摔在墙壁上。
  一记刺耳的脊骨折断声。少女毫无反应,尸体软软地沿着墙壁滑下。
  壁上的希特勒肖像微裂。一片血污抹在纳粹元首的喉颈处。
  「约翰,发生了甚么?」刚喝饱了鲜血在假寐的「钓十字」从床上挣扎起来,冲到夏伦跟前。
  夏伦双手抱着头。「刚才……有些东西轻轻刺到我的头颅里……」
  「很痛吗?」「钩十字」怜惜地抚摸夏伦的头发。
  「不……主人,不痛。但是我感觉到那是「他」||那个叫尼古拉斯的男人!我感觉到。他就在不远处……在南方!」
  「南方……」「钩十字」沉吟。「是在墨西哥吗?」
  「不……比这更近……更近……」夏伦在努力搜索刚才的记忆。「是他……」
     「可能在圣地亚哥。」「钩十字」扶起夏伦的身体。「来。现在我们就去找他!约翰,你喜欢坐甚么车子去?「雷鸟」还是「哈里戴维
逊」?不如弄一辆货柜车……」
  
        三小时二十分钟后  同地
       「驼子」穆奈很快乐。
  他已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自从「主人」得到英俊的约翰.夏伦以后,便把他这个忠心的仆人冷落了。「主人」许多年来再没有「眷顾」
过他一次。
  夏伦出走那段日子,「主人」变得非常暴戾,时常毒打他——幸好他们这种「族类」不怕受伤,也没有痛觉。但是被凌虐贱视的感觉总不
好受。
  夏伦回来了。「主人」的情绪也复原了。虽然现在夏伦把「主人」暂时带走了,却也把三只「猎物」遗下给穆奈享受。
  穆奈扫视被铁练锁腕甲在墙上的三名裸体少女,心中打不定主意要先吃掉哪一个。
  三名裸女身体白得呈现微灰。她们的血液已几乎被吸得精光,意识徘徊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界在线。
  穆奈爬到中间的一个跟前——她身上的瘀伤最少。穆奈把舌头伸向少女的私处,继而向上滑动,经过肚脐和两乳之间,滑上喉咙和下巴,
到达鼻尖——穆奈狠劲咬动,以牙齿把少女的鼻子撕下。
  脸上只余两个血洞的少女只能发出无力的呻吟。
  穆奈吐去那块鼻肉,正欲伸嘴向那两个血洞吸啜——他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嗅到一股陌生的气味。
  穆奈飞快抓起挂在壁上的一把斧头,关掉黄色的警示灯,伏在窗外灯光照不见的暗角。
  很静。只有少女虚弱的吟叫。
  穆奈望向窗——玻璃碎破,木条断裂,一条黑影跃入——穆奈以超越人类体能的速度挥斧,砍斩在人影肩背处!
  ——一记低沉的撞击声。衣衫被斧刀割破,肉体却丝毫无损。
  从割开的衣衫裂口中,穆奈看见跃进的那个光头男人背项皮肤上,纹有他读不懂的一串汉字。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光头男人转过身体。穆奈终于看见那对细小的眼睛。
  「太好了!」穆奈心想。光头男人正好与他四目对视。穆奈乘机发挥吸血鬼特异的瞬间催眠能力。
  不知为何,穆奈却发觉自己的力量被光头男人的眼神反弹开去了,完全无法钻进那男人意识的深处。
  然后穆奈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迟缓了。手指开始不听使唤。斧头掉落。
  穆奈下一刻才发觉,有古怪的原来不是光头男人的眼神,而是他口中不断念诵的声音:「啼嘛呢叭咪咋」
  穆奈的眼神失去焦点。
  男人挥臂掷出一件两头像矛尖、只有半呎长的古怪法器,深深插进穆奈的心脏!
  穆奈惶恐地向后仰倒,却只有驼背触地,软弱乏力的短小四肢在空中挥动,有如一只身子翻转而在不断挣扎的乌龟。
  光头男人缓缓拔出斜背在后的一柄长长日本武士刀,冷酷地向穆奈说:「夏伦到了哪儿?」
  穆奈喘着气,双手却构不到自己的心窝:「拔……出来……快点……:拔出来……我还能够不死……」
  「告诉我夏伦在哪里,便替你拔出来。」
  「……听说要去南方……坐车……圣地亚哥……快点拔……」
  光头男人双手握住武士刀柄。「在你返回六道轮回之前记着我的法号:空月。」
  弧形的刀刃一闪而过,斩去穆奈硕大的头颅。
  已变成接近乌黑色的血液自断颈处流遍地板。
  光头男人「空月」扫视一遍这座阴暗的公寓。
  「还留着夏伦的气息。应该走了没多久……」
  他步向吊在墙壁上的三名裸女。
  「太可怜了,……待贫僧完成一切后再超渡你们的亡灵吧。」空月以日本语说。
  银色的刀刃再次挥动。
  史葛.朗逊之录音
       同日 圣地亚哥  
        ……刚收到的消息:法兰克.山形刚从那户口支取了五千元现金。地点是洛杉矶日落大道。
  决定立即到洛杉矶。文西则留在这儿守候拜诺恩的消息。备忘:到当地银行取保安录像带观看,确定山形的样貌。
  汽车刚坏掉了。来不及申请租车。有一班夜车刚好配合时间。
  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现在一点点线索对我来说都他妈的珍贵。
  同时  洛杉矶——圣地亚哥公路  圣安娜市附近
         一辆火红色的开篷「雷鸟」载着两个长发男人,引擎带着怒吼般的声音发动,驶出公路旁的加油站。
  「雷鸟」上的立体声收音机播出充满流浪风尘味道的蓝调怨曲:
A man must learn(一个男人必须学习)
The way of being lonely(孤独之道)
To seek the stardust(寻找星尘)
To cross the fury sea(越过淘涌之海)
To love the desert(爱上沙漠)
To feel the joy of liberty(感受自由的快乐……)
加油站里,一名加油员被吸干了血液的尸体,倒卧在收款机柜台后面。

 楼主| 发表于 2007-1-28 15: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18 编辑 <br /><br />第十章  
十月三十日  圣地亚哥——洛杉矶夜行列车
        萨格感觉兴奋极了:八年来首次再度狩猎吸血鬼,而且是以前所未有的方法。
  一方面他非常渴望,再进一步测试拜诺恩这个「达姆皮尔」在追捕吸血鬼上的天份; 但另一方面他也暗自警戒,不要让好奇心蒙蔽了对危险性的判断。
  他弯下身,把放在座位下的宠物笼子提起,朝笼内的芝娃说:「对不起,在你怀孕时还要带你出来。可是我们现在真的需要你啊。耐心一
些。」
  芝娃圆鼓鼓的肚子,随着列车行驶而轻微晃动。它发出略带紧张的叫声。
  萨格把笼子安放回座位下。
  「放在行李袋里的武器会不会给发现?」坐在他身旁的苏托兰神父问。
  「不用怕。」萨格微笑。「这只是短程列车。」
  「为甚么不驾车子?」神父问。
  「尼古拉斯还被通缉中。驾车走公路反而容易被发现。」萨格转而瞧向对面的拜诺恩。
  拜诺恩闭起眼睛,安坐在插座中。萨格为了避免其它乘客的骚扰,特别买了独立厢室的票。
  拜诺恩全神贯注于那股他刚掌握的感应力。这是萨格也意想不到的收获:拜诺恩在接受催眠后喝血所激发起来的强大感应力,竟在清醒后
仍能维持。
  「怎么样?」苏托兰问。「夏伦仍在北方吗?」
  拜诺恩点点头。「比早前的感觉更强烈。」
  「看来尼古拉斯的感应力掌握得越来越好了。」萨格说。
  「也可能……夏伦正南下而来!」神父脸色凝重。
  萨格怔住。没错,这一点地可没想到:越接近感觉便越强烈。难道拜诺恩所「伸展」出的力量,同时也被夏伦感应到吗?说不定在我方进
行狩猎的同时,对方也正对拜诺恩展开追捕。
  「假如是这样,我们要加倍小心……夏伦也可能在采取主动。」萨格抚摸他左脸上的长疤||这是他多年来狩猎前的习惯。
  「神父说得对……」拜诺恩皱眉。「夏伦似乎真的在接近中!不过还有一段距离……我很渴。每次喝了血后都是这样……」
  「我替你买饮品吧。可乐行吗?」神父站起身。
  「谢谢。」拜诺恩点点头。
  神父拉开厢室的门离开。
  「怎么样?」萨格一边把门推上一边问。「真的……越来越接近吗?」
  「似乎是……不,我肯定。」
  座位下的笼子传出芝娃不安的叫声。
  「芝娃,有甚么事?」萨格疑惑地低下头。按理芝娃没有强得能感应夏伦所在的力量……门拉开来。出现门前的并非苏托兰神父。
  萨格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以一柄「贝雷塔九二F」手枪对着拜诺恩。
  拜诺恩睁开眼睛,看见了史葛.朗逊那血丝密布的双目。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拜诺恩先生。」朗逊双眼焦点不离拜诺恩,九毫米直径的枪口直指他脸部。「还有这位……你就是那神父吗?汽车
旅店的老板似乎形容得不太准确……还是阁下把头发胡须都染白了?那道疤痕倒弄得很像。」
  朗逊右手稳定地握住手枪,左手从西服口袋掏出了警章。
  「FBI特勤员朗逊。我现在就亚利桑那州汉米尔顿一宗多重凶杀案拘捕两位。要我宣读你们的权利吗?」他朝拜诺恩微笑。
  「不用了。我想我跟你一般清楚。」拜诺恩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原则上我不必回答你。」朗逊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很惭愧,只是凑巧坐上这班列车。」
  「FBI特勤员不是两人一组的吗?」拜诺恩仍维持微笑。
     「我不必告诉你车上有多少……」
  「但你现在一人行事。」
  「我一个便足够。」朗逊心忖:拜诺恩确是个难缠的角色。
  「你愿意先听我们的解泽吗?」萨格说。
  「这要留待回到警局……」
  「你能解释现场那两具干尸吗?」萨格的喝问充满威严。「还有其它人的惨死状!那不是人类所为。让我告诉你||」
  「神父。」朗逊平静地说。「别再那样激动。不要迫我动用武力。」
  苏托兰神父握住一罐可乐,出现在走道上。
  朗逊充份表现出其专业能力:握枪的右臂仍纹丝不动,左手把警章亮了给站在他右侧的苏托兰看。
  「FBI。」朗逊简短地说。「我在这里拘捕了两名联邦通缉犯。这位先生,请代我告知车长,以列车的通信设备告知下一站的站长报警。
警方最少要派二十人来。」
  苏托兰点点头。「好的。」
  他同时掷出手上的可乐罐。
  沉重的铝罐击中朗逊右额同时,坐在厢座上的拜诺恩仰伏身体,右腿迅疾地蹴出,踢中朗逊握枪的右腕!
  造型优美的「贝雷塔九二F」手枪,刚好从打开了三分一的车窗飞出车厢外,消失在黑夜之中。
  走道上的苏托尔神父猛力推按,把朗逊挤进了狭小的厢室,顺道把门关上。
  拜诺恩与萨格都已站起来,与苏托兰三人团团包围着朗逊。
  「特勤员先生,请不要乱动。」拜诺恩瞧着正吃痛抚摸额头的朗逊。「不要迫使我们动用武力。我们并没有恶意,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现
在非办不可。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点:我绝对没有杀死任何人。」
  「我也不相信是你干的。」朗逊苦笑。「但你能告诉我凶手是谁吗?不要说是约翰.夏伦……」
  「他知道了!」神父神色紧张。
  「他们查出了那些歌曲手稿的来源。」萨格冷静地说。
  「凶手到底是谁?不要跟我打哑谜了!」朗逊切齿说。「还有,你们现在要去干什么?杀人灭口吗?那个法兰克.山形跟你们有甚么关系
?」
  「你搞错了。」拜诺恩冷笑。「现在你没有任何权力盘问我们。即使说了出来,你也不会相信。至于那个甚么法兰克,我们根本??」
  拜诺恩突然双手抱着头。
  座位下的芝娃再次鸣叫。
  「很接近……很接近了!」拜诺恩闭起眼睛。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神父焦急地问。
  「到了下一站,你们铁定逃不掉。」朗逊甚有自信地说。
  「我们不会到下一站。」萨格转身,双臂伸向车顶的行李架,把两个长型的皮革旅行袋拉下来。
  「前面的路轨有一个大弯,到时车速会慢下来。」萨格把其中一个皮袋塞到拜诺恩怀中。「到时我们便离开这列车。」
  「要怎么离开?」神父不解地问。
  「用最简单的方法。」萨格打开手上的皮袋,把装着芝娃的笼子塞进去。

  同时  洛杉矶——圣地亚哥公路  拉古纳希尔斯附近
      「停车!」夏伦呼叫。
  「钩十字」把「雷鸟」刹住。四个轮胎冒出少许白烟与轻微的烧焦气味。
  柏油路上一片黑暗。「钩十字」把车头灯关掉——拥有夜视能力的吸血鬼原本就不需要它们,开灯只是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
  公路两旁没有半户人家,全是看不见尽头的荒原——右边距离海岸有十多公里远,在这儿嗅不到半点海洋的气息。
  「是他的气味。」夏伦说。「我嗅到一点点了……是他没错。」
  「钩十字」闭起眼,心神贯注于鼻前。
  「我也嗅到一点点……一种熟识的气味,是八、九年前的记忆了……我记起来了,自从在挪威时便接触过这种气味……这个人……好不容
易才摆脱了他……」
  「钩十字」打开车门。「我们下车吧。「盛宴」快要开始了。」
  同时洛杉矶——圣地亚哥夜行列车没有人发现那条黑影:一个光头男人背着一具长形袋子,趁着列车拐弯减速时,从车卡连接处跃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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