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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12 04:37 编辑 <br /><br />作者/暖暖 文章来源：摘自《南风》2006年06期
莫小暖看着自由飞翔的鸽子微笑，重生，忘掉该忘的，记住疼痛或甜美的暖伤。因为它是暖的，总有一天会连同疼痛感一并蒸发掉，被风带走
莫小暖说生命之中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了新的，都是鲜花，只在身边尽情绽放一时，而不是一世。
韩沁听到这句话总会想要好好疼惜莫小暖。
韩沁在莫小暖 16 岁那天出现，特别精准，因为莫小暖 16 岁过生日那天在马路上放肆地流泪而刚巧被韩沁遇到。
莫小暖拿着手机，蹲在地上引人注目地哭泣。韩沁看见她身上的校服，是和自己一个学校的。想了想，迈开步子走到莫小暖面前。
莫小暖哭够了把手机合上停止哭泣就看到一双鞋子在她面前停住，很漂亮的鞋子，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腿有些发麻，晃晃悠悠的。
韩沁看清楚那一张小脸：眼底还蒙着一层雾气，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清亮的泪珠，而小小的鼻子因为方才的哭天抹泪儿红了一个头儿，有些滑稽。
莫小暖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人，心想这人长得还真是漂亮呢——深棕色的眼眸，挺立的鼻梁和看上去很美好的双唇。
不过，这不是该欣赏的时候。莫小暖觉得心里惟一仅存的高墙轰然倒塌，而曾剩下的梦境般美好的信念被侵蚀掉。刚才收到了易天的彩信，手机屏幕上紧紧依偎着两个脑袋——易天和他的现任女朋友。那叫一个笑得甜蜜，莫小暖觉得屏幕上那个女的笑起来的两个可爱酒窝都快滴出蜜来了。
在自己 16 岁生日的这天，这无疑是一份双倍的生日“惊喜”。
莫小暖想到这儿刚控制住的眼泪又有了冲破闸门的危险。
韩沁突然笑了一下，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莫小暖有片刻的失神，竟然在看到这笑容时把就快要第二次掉下的眼泪硬是给逼了回去。
我是韩沁，眼前的男生开口，你……要紧么？这样在大马路上哭很……
莫小暖。没等眼前的男生说完，她报上自己的姓名就转身走掉了。
韩沁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眼中的这个娇小却又不失坚决的背影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慢慢有了变化。
体育课，莫小暖一边跑步一边想易天。
易天是自己的初恋， 14 岁时开始。因为家庭的缘故莫小暖很早熟， 9 岁时，一再可笑争吵的父母终于离了婚，她在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却可以换来她片刻的安宁，那么，她是愿意的。
莫小暖开始学会和懂得很多的东西，比如说爱情千万不能拿来当空气般依赖，因为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的，而没有空气的人，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易天是至今为止惟一一个走进莫小暖生命之中的人，比自己大两岁的易天让自己有难得的安全感。虽然说莫小暖明白他并不是自己一辈子的庇护伞。
15 岁时，在一个有丝丝凉意的傍晚，易天对莫小暖说她是他的小公主，躲在城堡之中躲避恶魔的来袭，每晚睡得香甜而酣畅，因为有王子在身旁。莫小暖和易天开始形影不离。他们在周末手拉手去吃街头拐角的那家麻辣烫。莫小暖是怕辣的，每次都是辣得眼底雾气蒸腾，可红彤彤的脸蛋上却洒满了温柔的笑。
偶尔周二的下午逃课，然后两个人十指紧扣的去压马路。那个时候，莫小暖觉得哪怕这个城市的空气充满了汽车尾气的味道，也是甜的。
因为自己的右手牵的，是易天的左手。
再后来，莫小暖快要 16 岁了。易天考到了上海的大学，离开北京。他说他想离开这座他生活了 18 年的城市，离开自己太过熟悉的东西与人。莫小暖在心里轻轻地问：太熟悉的人，也包括我么？话终究是没问出口，最后易天就提前收拾好行李去大学报到了。留给莫小暖自己的，是一个充满期待与梦想，而匆匆的背影。
莫小暖想着这些就突然停下来，走到一旁的树阴下坐下来休息。向体育老师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老师瞪了一眼自己。
吐了吐舌头，莫小暖开始东张西望，企图找到点事情让她忘记易天。
在易天还没去大学报到前，莫小暖就知道，那个陪着自己曾经哀伤与打闹的人心已经飞到上海去了。所以当易天走后发的短信越来越少越来越短时，莫小暖也不哭不闹，只是把手机一关蒙头大睡，已经心不在这儿的人，还强留下来做什么呢。
一直到最后的分手，莫小暖都没哭。是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了吧，或是收敛自己的情绪。可接到易天发过来的彩信时，莫小暖还是哭了。也许是想让自己正常一点，失恋最起码也要有失恋的样子，总是隐藏，太辛苦了。压抑到了某种程度必然会爆发，要不，就是毁灭掉。
就这样，莫小暖淡淡的哀伤开始在这个夏天弥漫开来。
没了易天莫小暖的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速度快得如行云流水般迅猛，抓在手中的，是快要流逝掉的时光。
莫小暖再次遇到韩沁，是在校园里。正当自己躺在树阴下眯起眼看从树的叶缝中透出的点点阳光时，一个很高大的影子罩下来，挡住了光线。
韩沁看着莫小暖，很认真地看，他知道她笑起来时会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让人感觉娇憨。他知道莫小暖喜欢芒果，很喜欢。还知道莫小暖对身边的同学虽然态度很好，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可是，他发现，她对旁人只有这一种表情，对同学不会生气，也不会在同学面前哭，更不会争吵。只有淡淡地笑，剩下的情绪都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可是韩沁在心里莫名地笑，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看到她卸下伪装的样子吧，那样肆无忌惮地流泪，虽然是正巧碰到的。
韩沁突然拉起莫小暖，带她去冰店吃芒果刨冰。坐在她对面，韩沁看着她低着头很认真地一口一口把冰送进小嘴里，脸上有一种难得的轻松的笑。伸出手拨了拨莫小暖额前的留海儿，开口：你还真是爱吃芒果。
莫小暖的身边开始频繁地出现韩沁的身影。莫小暖想：有一个人在身边也好。
手中握着一块橡皮，坐在树阴下看韩沁打篮球，两人说好一会儿要去吃芒果冰。一个球突然飞过来，正打在莫小暖拿着橡皮的右手上，橡皮被甩了出去，揉了揉吃痛的手，莫小暖看到韩沁跑过来捡球，顺便说对不起。
摇摇头，莫小暖看着韩沁又跑到场上的身影开始低头寻找那块橡皮。它在一个被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静静躺着，抹掉上面的草叶，莫小暖看着黑色橡皮上面的一行字突然觉得讽刺：易天爱莫小暖。是用粉色的漆笔小心翼翼写上的，时间久了，中间的爱字已经被空气侵蚀掉大部分了，而两边的名字却还都安好，成为站在两侧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于是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出现在五月的天空里。莫小暖把橡皮狠狠甩出。
韩沁慢慢走过来，莫小暖看见阳光照进他眼里，碎成片片，固执的不肯退去。他的侧脸看上去完美无缺。那一刻，突然间觉得美好。韩沁身上的暖传到了自己身上，纵然有时他甚至阳光得刺痛了莫小暖的双眼。
特别美好。
还是坐在冰店里吃芒果冰，还是以前的位置，还是面前的人认真的看着自己，不同的是以前坐在对面的人是易天，现在是他，而自己却已开始对韩沁有着很娇憨的笑了。莫小暖突然间发觉这些。
回去的路上，韩沁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莫小暖。告诉她说回家再打开。
漆黑一片的屋子，空荡荡的，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莫小暖已经知道准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今天来过了。十五岁起，一个人住。
差点忘记那个小盒子，有些忐忑的打开，是一条手链，有着不规则的挂物，然后才发现每个挂物上都刻了字，一共七个：暖伤，疼痛而美好。
莫小暖泪流满面。去年的假期，易天回来，在傍晚敲开自己的家门，对一脸苍白有些惊讶的莫小暖很温柔地说我回来了。然后抱住莫小暖小小的身体，在脖颈处磨蹭。莫小暖突然一把推开易天，拼了命地夺门而出。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跑，没有目的地跑，直到筋疲力尽。她想起她推开易天时他脸上错愕的表情，想起不久前易天在午夜发过来的那条短信：我很想你，现在才发现，她是你的影子。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在北京夜晚喧闹而繁华的街上，拨通韩沁的电话，却不出声，最后说出自己所在的地方，只听韩沁心疼的声音说别怕，我马上过去。
在那个晚上，莫小暖像只收起锐利的爪子的猫咪，安静地趴在韩沁怀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韩沁让莫小暖哭出来，可她说自己很坚强，不要哭。最后离开韩沁的怀抱时，莫小暖却偷偷抹掉安静地滑出眼眶的泪水。而韩沁还是看见了，没有说话，只是看她的泪水在街灯的作用下闪闪发亮，还有自己胸前湿了的衣服——莫小暖留下的温热的泪渍。
也是在那个晚上，韩沁说有些曾经受过的伤是暖的，让我们懂得许多，学会爱。
如今，看到这串手链，莫小暖的心底被一只很柔软的小手轻捏了一下，泪水泛滥。
第二天莫小暖去了墓地，走到一座墓碑前，看着上面那张清晰的照片微笑。她说：外婆，我现在觉得不再孤单，你走时说让我学着心疼自己一点，因为我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爸爸妈妈没有错，他们只是不能再走进我的内心陪伴我，而如今，有了另一个人。
天空上有鸽子在飞，莫小暖仰起头深深的呼吸郊外干净的空气，心里终于释然。
在面对爱时踌躇不前也许是因为曾经受过的伤，而走的远了，再回过头去看时那些伤还痛么？也许只留下了一道伤疤，提醒自己：这伤，真实地发生过。不久，走得更远时伤疤也最终脱落，露出婴儿般的粉嫩肌肤。
莫小暖看着自由飞翔的鸽子微笑，重生，忘掉该忘的，记住疼痛或甜美的暖伤。因为它是暖的，总有一天会连同疼痛感一并蒸发掉，被风带走。
十八岁这年，莫小暖和韩沁考取了同一所大学。还记得从考场走出时，手腕上的那串手链轻轻摇摆，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老远就看见韩沁向自己走来，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莫小暖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韩沁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莫小暖，看着她娇憨又有点诡秘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想了想，随后明了般地微笑，说，我说过的，暖伤不会痛，以后都不会。
两人手拉手走到每天莫小暖都喜欢独自经过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把小小的街道变成安静甚至隐秘的幽静处。
这年夏天，莫小暖的伤痛变为暖伤，再一次弥漫在空气里，混合着芒果奶香的迷人香气，紧紧依偎着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莫小暖看着韩沁线条分明的侧脸，眯起眼睛微笑。
暖伤，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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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5 13:5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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