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风云祭司

龙魔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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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第十章 魔胎奈何

由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所联合布起的防护光罩,虽然其力量实乃属于真人界少见的厚实,然而同时在外有紫柔宗主、三王尊者、黑天三子、不仁不义仁义王,再加上三禽两兽,内有异界魔胎、紫柔所护艳嫣遗体外冲等等力量的联合挤压之下,终于在震天的轰然波动下,倏然瓦解。

    震波化成一团一团的光电,劈啦劈啦地往外散去,登时全谷骤亮如正午白昼,映得所有人眼里发花。

    只有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个人,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在邪派诸人联合硬撼之下,外力虽然重若山岳,令得光凭三人之力,实难再继续支撑,但是真正破开三人合罩的,却是来自内部的一股沛沛然,简直让人兴起无法抗拒的奇特力量。

    那股力量因为过大,竟形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空间状态。一个如人形般大小的暗影,从大肚如来“一切轮回破”下压的灿灿金芒中飞射而出。

    凭三位正派高手敏锐的眼力,在一瞥之下,就将这个奇特的飞出物清楚地观察了一遍。

    也正因为观察得极为清晰,正派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起了一种极为奇异的感受。

    当我们见到了自己的影子,就会知道影子虽然有形,但是却是无质。也就是说并不是有什么实际的物质叫作影子。

    影子只算是一种因为互动而产生的现象,本身是不能单独存在的。

    这就像敲了锣,才会有声音出现,绝对不会锣完全不动,突然就有声音出来。

    就算是碰到了鬼,也一定是透过某种互动,才会有声音的。

    这是一种身体直觉都已经长久习惯了的真理。

    但是那团如人体一般大小的暗影,却是让三人的直觉大大地起了错乱,那种奇异的感受于焉产生。

    明明那儿就是存在着什么东西,但是却给人像影子那般的虚幻感觉,似乎那团暗影实际上又不存一般。

    它同时存在,又同时不存在。习惯真理的直觉顿时陷入了不知如何定位的茫然中。

    大肚如来三人实是对此种奇特现象大感困惑,然而后来如电光般的变化接踵而来,让他们只得先放到一旁。

    这个外冲的暗影,将“一切轮回破”下压的金光冲得顿了一顿,而就这么一耽搁,异界魔胎已是鼓起一团黑暗翻腾的怪芒,竟然撑住了那一线的金光空隙。

    大肚如来立刻明白“光明金刚法咒”的“一切轮回破”因为受到那团冲出的暗影影响,已是失去了法威顺势全力发出的时机,就像在全力放箭时,手肘突被扯动,准头威力大失一般。

    这种发展实在是大出大肚如来意料之外,没想到在“无上光明轮”威力圈下,除了那个难缠的异界妖魔之外,还隐藏了这么一个奇特的东西。

    为何之前完全察觉不到它?难道这个飞出的阴影真的并不存在?

    大肚如来顿时想起了紫柔宗主所说,她已经以某种奇异的方式保住了艳嫣的遗体……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

    时间不允许他继续想下去,因为那个异界的魔物,已是趁着这个一线空隙,紧紧扣住了金光的边缘,不让灿烂放射的光芒合拢。

    心下暗叫糟糕,正欲尝试拼着损耗真元,加强功法时,一阵急风厉劲斗然狂卷而来。

    在护罩破散的那一瞬间,黑天三子已是穿越了外散的乱光逸芒,三人一体,直取最外层的浩然宗“四唯先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黑天三子集中力量,三股锐利如椎的劲力已是合而为一,快如电火地长射向正在收摄扩散分开剑芒的四唯先生。

    在破罩的霎那,立即有三条影子抓住了爆裂的瞬间,直直穿了进来,因为此三条影子时机拿得极巧,竟闪过了护罩破罩时外散的能量波动,故而丝毫未受迟滞,让震动最大的四唯先生几乎在身形晃动下措手不及。

    不过浩然宗威名素着的“十大先生”果然功法敏锐无比,在震荡中,依然抓住了四条飞舞的丈许粗长“神唯剑芒”,抖手一射,飞向了窜入的三条影子。双手再抓,又是两条蓝如湖水的电虹,抖手再射,精芒倏闪。接着快速晃动的身体已被四唯先生聚起的气机稳住,正欲飞身相拦,黑天三子强大的锐劲已尖泣而至,只得大转身,双目八瞳斗然放光,双掌交错,锵然运出由两道交叉极粗的剑芒所组成的十字光盾,悍然迎上。

    飞入的三个影子,正是化成一片淋淋血影的“化血光鹰”,腾扭飞窜如电的“独角飞翼螭龙蛟”和身形高大,金冠金蟒袍,双手持着丈长刀芒“海啸龙王刀”的不仁不义仁义王。

    四唯先生粗长的神唯剑芒,连射而至,虽然距离极短,飞身而进的仁义王已是立即看清楚了形势,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心中已是转了好几个念头。

    这两个畜生的速度实是奇快无比,看其急窜的模样,显然是想先一步抢入异魔的空间之中。如此情况,玄灵万兽洞必有所图,我仁义王欲夺异魔真元,岂能让其得逞?

    仁义王空出左掌,凌空一招,气机收束,顿时空中异象陡现,宛似凭空出现圈圈气浪,一波波地往其手掌心涌去。而这圈气浪竟然束住了正飞窜向前的化血光鹰,把它如电向前的血影拖得顿了一顿。

    在这一顿之下,仁义王巨大的身形已是呼地一声超前飞出,而四唯先生放出的四条剑芒,已是闪然射来。

    此四条丈许剑芒,两条针对化血光鹰,两条却是追蹑着仁义王而来。化血光鹰被仁义王拦了那么一下,速度轻顿,剑芒已到。

    化血光鹰倏然回头,从血影中现出红艳艳的鹰首,对准飞来的剑芒狠狠一啄,从嘴喙中放出一团红云,如盾如绵,挡住了射来的四条剑芒。

    纯蓝亮丽的四道丈许“神唯剑芒”刺入红云,嗤嗤地放出碎电硝烟,随着芒身直入,红云颤动,几乎在蓝雨红烟中溃散。

    化血光鹰虽挡住了四唯先生“十六德光”之四,却被其强大无伦的冲力冲得飞了出去,在一阵“嘎嘎”怪叫声中留下了还在飘动的三四片红色鹰羽。

    化血光鹰虽未受伤,但是这一下子也够它气血浮动好一会儿了。

    仁义王选择“化血光鹰”来代挡四唯先生放来的“神唯剑芒”并非没有原因。“化血光鹰”论修行的年数,比不上玄灵万兽洞,四神兽之首的“独角飞翼螭龙蛟”,自己放出的“吸浪手”较有把握拖得住它。况且“化血光鹰”的“化血云”比起螭龙蛟的“绿螭芒”面积大上许多,较有机会连追蹑自己而来的“神唯剑芒”也一起挡下来。

    气机感应中,“化血光鹰”果然将四道“神唯剑芒”全挡了下来,还被那冲力给冲飞了出去。立即加快速度,陡然间一层又一层的霞光从侧旁涌来,闪动中还隐含着冲天的杀气,似乎等着他一疏神下,立即切来重击。

    怒气满胸中,仁义王不得不气机凝结,抽刀回旋,把那闪映横来的层层红霞以怒啸般的浪光密密封裹,不让它渗出一丝一毫。

    飞霞真人右手五指不停变动,引起的霞光一重接一重,层层相连,后续不断地射在仁义王“海啸龙王刀”所放起的汹涌涛光上,霞浪相接处,红片金浪四散溅射,宛似狂卷的金浪击中了暗礁般,喷起的金点红雨,飞得满天皆是。

    飞霞真人一上手就是七十九道光霞,紧接着又是七十九道放出,连着又是七十九道,一口气两百三十七道红色霞光连连放出,只见一条接一条,一层连一层,密密涟涟的霞光闪得令人目不暇给,绚丽异常。

    如此紧密相接的攻击,逼得仁义王一刀刚回,一刀又起,金色的刀身泛起重重巨浪,涛涛光波飞舞腾腾,毫不相让地与连连而来的霞光相抗。

    “独角飞翼螭龙蛟”在扭滑飞进中,后爪骤缩,陡然外伸,竟如皮筋般弹出了老长,嗤地抓住了飞射而来的“神唯剑芒”。

    蓝光震动,螭龙蛟后爪紧握,半点不放,剑芒受外压所引,砰然炸开,蓝光四溅中,把蛟爪炸得气化而去,螭龙蛟后肢顿碎,洒出一片绿色黏液,带着嗤嗤地腐蚀声飞散四溅。

    螭龙蛟的后爪虽被剑芒所碎,气化无形,但是蛟身受剑芒开炸力量所推,前爪在空中一划,牵引冲力,速度骤增,突然就飞入了护罩核心,朝抵住金光下压的异魔暗影窜去。

    仁义王见“独角飞翼螭龙蛟”竟然以这种方式飞入核心,心中直是急得满头大汗,若是被这个畜生先拔头筹,那么自己的算盘岂不是全部落空?可恶的是这个飞霞真人实不愧正派顶尖的修真,“霞光万道”以“姑射光屏”的方式不断连连放出,任何一瞬的空间也毫不放松,让自己不得不全神应付,半丝疏忽不得。

    正在心焦如焚,忽地一声大喝:“红霞老牛鼻子,莫伤我神蛟!”语毕,一道又粗又长的气芒长射而来,后面还跟着一支气势庞然的四十二齿狼王棒,边带着四十二股锐风,边威起如山般朝飞霞真人压来。

    仁义王心知兽王尊者已够上了攻击圈,祭放起了四十二齿狼王棒,连忙一狠心,侧身一翻,“海啸龙王刀”倒拖身后,快速振动,抖起了涟涟细波,光鳞鳞,浪点点,抵住了闪闪横来的重重霞光,身形却侧然飞起,直入金光中心。

    飞霞真人以连续不断的“霞光万道”拖住了刀光如潮,绵绵不断的仁义王,陡然发现了“独角飞翼螭龙蛟”竟以后爪抓住了四唯先生威力强大的“神唯剑芒”,还在剑芒炸开的那一瞬间,在芒波冲击爪身,气化无形之前,砰然自断后爪,藉着震波,牵引冲力,直飞进大肚如来“一切轮回破”金光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记起此蛟据说可自断肢体伤敌,甚至以部份肢体化做“螭蛟毒雷”,与敌同亡。不满十日,断去肢体再生,宛如前肢,丝毫无异。顿时不惶多想,上身轻摇,威名四播的飞霞真人成名神兵“裁霞剪”已化成两条交叉的红色霞光,朝“独角飞翼螭龙蛟”飞剪而去!

    飞霞真人没想到刀光滚滚如潮的仁义王竟然侧身窜出,反手将“海啸龙王刀”化起守势连绵的“海王九式”中之“余波荡漾”,波浪轻拍连扫而来的霞光,边不断牵引化消重重连续的霞光冲击,边身形如飞地窜出“姑射光屏”威力圈,势巧力妙,令飞霞真人也不由得心中暗叹此人身为“仁义王府”府宗,修为果然大不同一般,竟能以此等方式消去气芒追蹑之险。

    远处正疾飞而来的兽王尊者眼见飞霞真人的“裁霞剪”已化虹放出,连忙催动真元,大喝中逼出一条光芒特亮的纯元气芒,接着甩手放出手中巨大的四十二齿狼王棒,企图阻止飞霞真人。

    此次行动之前,兽王禽王已是三勒五令,告诉三禽二兽,务须不顾一切,渗进中圈,在最接近异界魔胎的时候,放出魔界五大迷宝之一的“蒙魂迷神砂”。禽兽思想单纯,必然按照命令行事无疑。

    但是飞霞真人闻名遐迩的“裁霞剪”岂同小可?挨上那么一下,即管是修练三千八百年的“独角飞翼螭龙蛟”,恐怕也是经受不大起的。到时连命都送去了,惶论还要放出“蒙魂迷神砂”。于是心中一急,顾不得再想其他,便将四十二齿狼王棒祭出。

    直飞而入的螭龙蛟,果然如兽王尊者所预测的,对于化成虹光飞剪而来的“裁霞剪”,打算硬受一记,藉此时机窜入异界魔胎处,执行主人交待的命令。突然感受到身后飞剪气势强利,冷锋刺骨,连已化垒垒粗粒的厚实绿皮,都禁不住对锁来的尖厉气机,起了轻颤,知道来者过于锋锐,已非肉身厚皮可挡,急忙一扭身,整个蛟身错开到了另一个方向,其反应之速,实非一般修真能比。

    然而蛟窜虽快,飞剪更疾,虹光一闪,立即反剪而来,红光长旺,便即交合欲断蛟身。

    仁义王以独门绝活“余波荡漾”,侧身窜起,直投向异魔之处,另一只手已抬起,专为收摄他人真元的魔界至宝,排名在“十大奇珠”首位的“奈何珠”,即将放出。

    此珠号称能摄一切空间物质,据说是浑沌开天时,镶嵌于浑沌王开天巨斧之上,而其所以能开天地,非斧之功也,纯粹是因为此珠奇异至极的收摄特性,让天地在此珠分隔过滤的强大异能之下,划开阴阳纯浊,轻气上升成为日星,重气下沉而凝山岳。

    传说死亡之人,只要不过十二时辰,魂魄即使散于宇宙之中,单凭此珠即能依体定位,将散于真空之中的魂魄收聚,令其还亡返生,重现人世。另外此珠又称能摄一切有形无形,乃因此珠可通幽冥,另一个空间,是而宇宙一切法源根头,皆可由此珠而作为来返之门。

    一千两百年前,八魔之一“无影暗魔宗”宗主“无形冥主”祖师,即曾以此珠欲召来魔界第一战将,超级邪魔“罗喉”魔王,即是以此珠作为通道,欲横跨空间而来。之后邪派内部自行倾轧,还没待开启空间之门,此珠即失去踪迹。令得邪派大举搜寻,整整两百年,一无所获。这颗“十大奇珠”中排名第一的“奈何珠”,自此神秘失踪。

    珠名奈何,是谓一珠在手,天地能奈我何?其气魄威力,允称宝珠第一!

    千余年来,从未有人听说过此珠落于何人之手,此次仁义王敢这么以身试法,也是因为此珠在身,何愁异魔力量不被收摄?方才会一反故态,凡事抢先。

    乌黑得没有一点反光的“奈何珠”正欲放出,迎头一片金光轰然下压,仁义王侧头一瞥,立即发现大肚如来金晕大放的“须弥芥子钵”已是宛如倒出一片金色水瀑般朝他冲来。急切间收回手,双掌握刀,气沉丹田,大喝声中劈出一道又厚又高的金色狂潮,其超过三丈高度的狂涛海啸,暗浪层层密布一百七十波,波波紧密相连,直冲向“须弥芥子钵”的“光明流苏”而去。

    螭龙蛟急得呱呱乱叫,浑身瘰块的皮肤外层唰地浮起一层淡绿色的暗芒,扭躯腾身欲避开如电光般飞剪而来的“裁霞剪”。

    便在此紧急时刻,空中突地嗡然现出九颗骷髅头化成的厉芒鬼影,横里插入了两者之间,硬把虹光长放的“裁霞剪”截住。

    “九骷髅芒”,不用说是玄灵万兽洞五王之首“巫王尊者”赶至,“九骷髅黑暗魔杖”放出九芒,替螭龙蛟解去了分身之危。

    在“裁霞剪”一顿之下,螭龙较毫不迟疑,身形在空中一扭,呱然便朝异魔之处飞去,两只绿森森的皮翼收束,宛如一只箭矢般,飕地射出。

    从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的联合护罩崩散开始,其间人影电光闪掠飞舞,直是令人目不暇给。主要战场的中心更是你虞我诈,斗心斗力,在短短的几下呼吸中,已是彼此你来我往,惊险狠招频频施出,其快速辛辣处更是无法想像。

    仁义王本来已是准备放出“奈何珠”,摄收异魔真元,没想到大肚如来横里拦阻,连忙运起“海王九式”破气分罩最强大的“怒海狂涛”,连震暗潮一百七十波,组合成一个超过三丈的巨大海啸光浪,层层相连直破开大肚如来的“光明流苏”。

    光潮挤开的金色滚流朝两边裂开,宛如拍击海岸的金色浪花,激起如黄金般的闪亮明珠水光,哗啦啦地蔚为奇观。

    忽然螭龙蛟在“巫王尊者”的“九骷髅芒”挡住飞扫而来的“裁霞剪”时,猛然毫不停留地窜向“一切轮回破”金光压制下的异魔暗影。

    仁义王大吃一惊,正欲不顾一切使出险招,大肚如来往两边分泄的金色流光竟然突地合拢,在仁义王身后合而为一,劲势威猛不减,直冲向螭龙蛟。远远看来,仁义王就像是一个被金色洪流包没的河中之岛,“怒海狂涛”的巨大浪头虽猛,却只是破开了“光明流苏”,并未让其威力消失。

    大肚如来控气引流的真元,长绵如斯,实也大出仁义王的意料之外,如此强敌,竟能将真元绕过当前的对手,再去攻击另外的敌人。

    螭龙蛟必受牵制,而大肚如来为了绕过仁义王,真元气机已露出一丝空隙。仁义王毒念顿生,“海啸龙王刀”一竖,摇腕直戮而出,立时从金色的刀芒中,砰然射出七颗金光强亮的光点,闪着蓬然金火,飞速直入大肚如来流苏如水的滔滔金流中。

    飞入的金芒,嗤嗤作响,流苏间的空隙一闪而没,却偏偏被眼力功法极深的仁义王放出金芒给钉住,穿开外层的流苏芒光,在溅起一圈金涟漪中没入。

    大肚如来真元在之前的撑拒中,实已大量消耗。加上“一切轮回破”最强威力被紫柔宗主怪异的影圈带偏,致使异魔抓住空隙,抗力大增,更是分去了大肚如来多数真元。

    没料到邪派诸人处心机虑便是助魔胎降世,一个又一个地切进中圈,尤其仁义王更是一宗之主,功高力强,几乎让大肚如来有点应付不来,谁知道竟又加上一个拼命想挤进异魔之处的“独角飞翼螭龙蛟”,不得已只好硬聚被仁义王“怒海狂涛”破开的“光明流苏”,立即被眼力高明的仁义王看出功法弱处,连续七颗金芒射入,前三颗化开流苏真气护罩,后四颗已穿入流苏之中,朝大肚如来曳曳飞来。

    腹中金舍利光芒大涨,蓬然鼓起一股其色深黄的金光,堪堪在仁义王真元雷珠临身前抵住四颗金芒,立时轰然闷响,连续炸开,大肚如来“光明流苏”倏然散乱,一股大力反逆,忍不住喷出一口暗含淡金的鲜血,“一切轮回破”威力再减三成,异魔狂啸突起。

    螭龙蛟正准备飞近暗芒滚动的异魔,大肚如来金光流灿的光明流苏已是瀑然卷到,只得前爪侧划,偏首相对,“呱”地长鸣一声,自独角中“嗤”地射出一束绿亮光芒,初与光明流苏相接,立即“啪”地激起三朵绿光晦暗阴涩的烟层,将流动泻来的金色流苏兜住,身形不停,继续前进。忽见仁义王偏身斜进,往这里靠来,高兴得呱呱大叫。

    仁义王眼见大肚如来口吐鲜血,本待再上前去催动更强的攻击,让这个正派的修真不死也得重伤,却发现螭龙蛟竟放出“绿螭芒”抵住了光明流苏,身形毫不受迟滞。心下大惊,连忙放过大肚如来,飞身窜去。

    螭龙蛟见仁义王掠飞而来,便待收束气芒,等其接手过去后,转身即可对着只差一步的异魔放出“蒙魂迷神砂”。却不料在收束气机中,仁义王左手一张,一颗怪异无比,散发着黑得让人难以形容,芒气极为怪异的珠子,对着自己飞来。

    以螭龙蛟长达三千八百年悠长的岁月里,看过宇内多少异宝,但是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珠子。

    这是一颗黑得一点反光都没有的珠子,乌溜溜地就像个洞。珠身周围好似散发着极其诡异的烟气。螭龙蛟仔细分辨,才骇然发现珠子周围的烟气其实并不是烟气,而是珠身周围的光线影像,宛如硬被珠身强大的吸力所摄去般,起了扭曲变形。

    唏唏,这是个什么怪珠子?

    在怀疑中,螭龙蛟虽然不知道这是一颗什么珠子,但是凭着它敏锐无比的本能,却对此珠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感觉!

    斗然间“呱”地一声大叫,“独角飞翼螭龙蛟”三千八百年修练而成的真元竟不可扼止地往此珠泄去。

    第一个受“奈何珠”影响的,便是螭龙蛟全身皮肤外表那一层绿气流动的护身气罩,宛如长鲸吸水般被“奈何珠”怪异的芒光在瞬间抽尽。

    接着金光一闪,苦修持练了三千八百年的“独角飞翼螭龙蛟”已被“海啸龙王刀”一刀断首,绿血蚀液四溅中,往两边分飞。

    嘴含狞笑的仁义王正准备收回“奈何珠”,突然身后一股长长的金芒飞也似的射来,还没接近,似乎之前已有一只无形的气罩,“呼”地竟将还在缓缓旋转的“奈何珠”给冲得飞了起来。

    “我佛慈悲,”大肚如来竟口嘴溢血,双手合什中一条如练似的金芒宛如长龙般腾动,那种扭转翻滚的模样,让人联想到是某种金色的生物般灵活:“失踪一千两百年的‘奈何珠’原来是在仁义府宗的手上,施主请上体天心,异界妖魔岂能让其降世。”

    仁义王没料到已受伤的大肚如来竟然还能放出这么强的光龙,“阿耨多罗八部天龙”本是“真佛宗”“四佛”的另一位“天龙活佛”的当家绝技,没想到大肚如来竟然也会。据说“阿耨多罗八部天龙”现形一条,隐形七条,难怪能将仁义王这么强的控制气机给冲散。大惊之下,不及细想,只是飞身而起,伸手欲放出收摄真气,将“奈何珠”收回。

    大肚如来一丝不让,手中金龙唰然腾动,直往仁义王翻滚卷去。大肚之中金舍利已是全力放光,映得他口角鲜血也是隐隐金芒暗闪。

    正在争持,仁义王气沉丹田,左手“吸浪手”全力放出,圈形的气浪顿起,将远飞的“奈何珠”停住,右手“海啸龙王刀”疾劈连连,二十七条滔滔巨浪,波波相连,朝翻腾滚动的金色龙芒杀去。

    突然半空中一声鸟唳长鸣,大喝如椎:“好个不仁不义王,竟然阵前倒戈,杀我玄灵神兽!”话毕五股厉芒尖泣如啸地在空中出现,尖啸才刚响起,又是五股紧起,接着又五股,连连起了二十五道厉芒,在满天尖锐的啸声中,划着弧度,朝仁义王背后飞射而至。

    仁义王眼看着飞去的“奈何珠”去势已停,正想加力以“吸浪手”摄回“奈何珠”,没想到“禽王尊者”二十五道厉啸连连的气芒已到,实在不得已下,只得满心不愿地放开“吸浪手”,合握“海啸龙王刀”,身躯的溜溜一转,刀身金芒横扫,又是二十七条浑厚的金光匹练反手拉出,在满眼金光流灿中,立即发现禽王尊者已是飞身扑向了停在空中的“奈何珠”!

    禽王尊者本来对仁义王竟然阵前杀了“玄灵万兽洞”“护洞四神兽”的“独角飞翼螭龙蛟”,心中狂怒无比,但是眼见那一个光芒怪异的黑珠,耳中又听到大肚如来说此珠便是已失踪了一千两百年,“十大奇珠”排名第一的“奈何珠”,顿时怒气消了大半,贪念倏升,以“崩山五爪大鹏钩”放出“五子崩山爪”二十五道弧形气芒,身形立即飞向停在空中的“奈何珠”。

    大肚如来“一切轮回破”的威力未出,便被异魔扣住金光边缘,大力相抗,本已是真元集中压制,希望能将金光封锁。奈何天不从人愿,邪派诸人频频干扰,更受仁义王觑空一击而受伤,异界魔胎显然趁此机会,将金光空隙更是拉开了许多,暗芒腾动的气势随着怪啸加大而益趋激烈。偏又在此时发现当年以招引魔界超级战将“罗喉”魔王轰动数百年的十大奇珠之首“奈何珠”突然现世,心中诸急同煎,实是迫得心念纯正的大肚如来满头大汗,在与仁义王波波相连的真元气浪相抗中,虽然激溅的光雨虹屑满天飞舞,不过却是清楚地看见“玄灵万兽洞”“禽王尊者”正飞向“奈何珠”。

    正伸手欲取“奈何珠”的禽王尊者,突然发现珠身周遭空间突然泛起圈圈气浪,停于空中的“奈何珠”竟然飕地飞开,让自己抓了一个空,大怒之下五爪齐施,五道烟气倏起,飞速的气波后起先到,把直飞的“奈何珠”猛然地斜斜撞歪。

    正用“吸浪手”将“奈何珠”吸来的仁义王倏然气机一涩,圈圈气浪被一只无形的“阿耨多罗天龙”卷住,气浪崩散,而就在这时禽王尊者五道奔烟已至,“轰”地把“奈何珠”撞飞,一个把持不住,“奈何珠”已飕地脱离了控制。

    接着“奈何珠”斜斜飞去,三人彼此真力牵制,急切间来不及抽回,眼睁睁地看着“奈何珠”飞入了已是暗影滚滚的异魔之处。

    三人同时色变,齐齐扑身飞向异魔,却在此时骇然察觉,被仁义王“奈何珠”吸去护身气罩,“海啸龙王刀”一刀断头的“独角飞翼螭龙蛟”,那颗比常人大上四五倍的螭龙蛟头,竟早已在诸人心系“奈何珠”的同时,无巧不巧地飞入了异魔趁大肚如来受伤之际拉开的空隙之中。

    异界魔胎立即抓住了这个时机,全部魔芒以此为藉,已是跨入了这个空间之中。

    “奈何珠”飞射而去,大肚如来、仁义王及禽王尊者,才发现螭龙蛟头停在异芒滚滚的光影正中,无数个细如蠕虫的晦暗光片,正“嗤嗤嗤”地在蛟头下方凝结成一个人的体形。

    血光暗影不停闪耀,人体的肌肉已是红嫩嫩地泛着妖异的邪光完成,连连不断,无数条光虫正一层一层快速无伦地组合着外层的皮肤……那种怪异诡秘的感觉,直令人恐怖得头皮发麻!

    而就在此刻,飞射而至的“奈何珠”竟然还是那般凑巧地,朝这个蛟头人身的妖魔胸口射到。

    “噗”地一响,“奈何珠”深深地嵌入了蛟头人身妖魔的胸口,在那一瞬间,蛟头上双眼光芒倏亮,闪起了一红一紫两条宛似灯柱的光芒,两边颜色迥异……

    在急速得令人难以想像的“嗤嗤”连响中,带着垒垒瘤块的绿色皮肤逐渐成形的同时,蛟头一紫一红,斗然张开的双眼,低头凝视着嵌在胸口的“奈何珠”好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望向大肚如来、仁义王及禽王尊者三人,在三人无比恐怖的感受中,竟然龇嘴露出上下两排又细又尖的利齿,对着三人狰狞微笑!

    无法控制的恐怖猛然袭来,大肚如来震天大喝,压制着异魔的金光斗然加剧。直到此时,大肚如来方才明白上了个大当。此魔拉开间隙,螭龙蛟头正巧飞入,却不立即反应,显然察觉到大肚如来在那一瞬间的心志注意已被“奈何珠”暂时牵去,只是暗暗藉体定形,组合人身,丝毫不惊动大肚如来、仁义王或者是禽王尊者任何一方。

    后来三人相争“奈何珠”,为何又会那么样凑巧地飞入了异魔之处?大肚如来终于明白其中以力巧妙牵引的,正是这个已经不知道算是什么东西的异界妖魔。这种高明至极的心智与技巧,能瞒过允称修真界顶尖高手的三人,那么若是大肆展其淫威,整个真人界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局?

    大肚如来心中悔恨交集,只得拼去真元,猛然加大金光威力,企图将已成形的异界妖魔锁住。

    仁义王与禽王尊者俱是心灵透窍的人物,此时也是不约而同,“海啸龙王刀”与“崩山五爪大鹏钩”带起波波狂潮厉芒,滚滚如雷,拼命朝令人恐怖至极,还在对着他们裂嘴狞笑的蛟头妖魔气势冲天地冲去。

    此次三人等于无形中联合出手,那个令人心悸的妖魔逼得三人心中冷战连连,实难以想像天地间如何会有这种怪异魔物,故而三人已是丝毫不留余地,带起的风啸尖泣已是响震全谷,光流气芒直是强大得连空气都起了震动……

    从诸邪突现,拦截的拦截,围攻的围攻,直到大肚如来三人护罩崩散,紫柔宗主气尽而坠,而后诸邪强入,一番惊心动魄的短兵相接,最终魔胎还是藉由断去的螭龙蛟头,在此界定形固体。其间的过程实是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

    魔胎除了双眼放出红紫两光的螭龙蛟头之外,齐颈以下的最外层肉身,就在大肚如来、仁义王与禽王尊者三人的注视下,以难以令人相信的速度,红颤血嫩的肌肉就这样在数以千万计的细小蠕动宛如光虫般的波动下,发着快速绝伦的“嗤嗤”密响,简直如万虫同鸣般的诡异音调中,包覆上一层绿油油,而又结瘰粒粒的皮肤。

    大肚如来尽起全力,肚中的金舍利的金芒已是透肚而出,整个肚皮看起来就像是个发亮的大灯般耀眼。他双手同出,掌心中已是放出强烈如电闪的金芒,本来在蛟头妖魔上方,放出金晕黄光的“须弥芥子钵”,立时收束所有外流金芒,钵体反转,对着下方的蛟头妖魔轰然射出一道又直又亮的金色闪电。

    在满心惊惧中,“奈何珠”竟就这么生生地嵌在蛟头妖魔的胸膛之上,绿油粗垒的皮壳一层一层包上,最后“奈何珠”只露出黑黝黝的三分之一珠体。这也就是说,若要此珠再出,那除非拿一把刀子,从这个蛟头妖魔的胸膛中硬挖出来!

    仁义王顿失所依,忍不住惊怒交心,立时双手握刀,全身金袍蓬然涨起,真元如沸腾般在其周身冒起青烟,全力劈出。

    本已放出丈许长芒的金色“海啸龙王刀”立即如斯响应,刀身倏然带起密如万浪拍岸的惊滔浪声,轰轰隆隆地在仁义王全力劈出时暴射出一道金色密密麻麻由数不清的细浪所组成的超级海啸,带着震天的狂响,朝蛟头妖魔猛然冲去!

    “海王九式”中威力最强的“千潮合击”。

    仁义王这使尽全力的一刀,布起了连环密浪九百九十七层,威力直是可以惊天地,泣鬼神。

    禽王尊者本身已近鸟化,以其敏锐无比的直觉,立刻就明白此魔以蛟头作为跨界依归,以后势必变成禽王尊者无法躲避的天敌!

    蛟类与禽类,本来就是注定的天敌!

    心下恐惧立生,忍不住便撮口仰天长鸣起来……

    其音高亢中带着惧意,悲哀中含着愤怒,接着双臂一伸,两只“崩山五爪大鹏钩”合而为一,逼起的真元一点,便在十爪之前爆然出现,全力压缩的真元芒点极为细小,但是所放的熠熠闪光却是令人不敢逼视,其强烈的程度直如缩爆的太阳。

    在长亢的哀鸣中,禽王尊者已是背上羽翼尽敛,对准蛟头妖魔,如箭如矢,飞射而去!

    随着禽王尊者口中所发亢厉的长鸣,玄灵万兽洞另三只魔禽也已是引吭相应!

    化血光鹰飞掠的血影从侧面回绕而来,其速之快已是人眼不易捕捉,淋淋的血光因极速而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尖厉的鸣叫中,一点血尖如箭前伸,直直冲向蛟头妖魔。

    啄骨千年鹫更是大翅横展,长喙连连暴伸,一股股秽光暗芒哗啦啦直如长瀑般放出,冲天的蚀气侵腐空气,直引得毒烟阵阵,声势惊人。

    百碎芒箭金孔雀则是尾翎全开,对准蛟头妖魔,轰然便是数以千万计的连续芒箭疯狂射出,边尽全力放射百碎芒箭,边引吭长鸣与禽王尊者应和。

    凄亢宛如生死诀别的鸟鸣顿时满谷回响,其音之惨厉,直令人闻之色变。

    就在紫柔宗主气尽脏碎,尸身从空中坠下之时,立即引起正在和绿霓仙子“心剑通玄”激斗,“吸日夺月派”残红子与落泽子的注意。

    此二人互相对看一眼,立时腾身而起,直往紫柔宗主落下的身躯飞去!

    “吸日夺月派”此次同来,原本主要目标即非那个异界妖魔,而是紫柔宗主身上的“阴阳和合派”宗主神晶与“招魔大法”。只是眼见紫柔宗主立身高空,放出的紫红相间光球威力绝伦,连三位正派顶尖高手立起的防护光罩都被其威力硬扯得变形,心中直是打鼓。

    这样的敌人,不来找麻烦已是天佑我派,更惶论还要从其身上强夺物事了!

    谁知异变突生,本来高高在上的紫柔宗主倏然仰天跌下,七孔流血,二人一望即知紫柔宗主不知怎的竟然就在空中突地暴毙!观其生机已散,连忙舍去绿霓仙子,如飞般掠向正在下坠的紫柔宗主。

    二人此举实是好比天上掉下了元宝,喜心冲倒,但是却忘了绿霓仙子这一刻已是运起“天池仙剑宗”最为著名的威力杀招“心剑通玄”,气机紧锁二人,此时二人飞般掠退,牵引气机之下,“绿霓神剑”涨大的绿色剑芒,立即狂然卷到,直朝二人横扫而来。

    待得锋利的剑芒直逼身后,二人才猛然想起绿霓仙子,连忙运起大法,回身相对。

    其实残红子与落泽子身列“吸日夺月派”“日月八使”之一,原本不会这么糊涂,只是在与绿霓仙子“心剑通玄”对抗之时,因为心念注意大部份放在高空中的紫柔宗主,运起的“月下蝶儿舞翩翩”与“白骨血流苏”大法实以护住己身为主,而偏偏心念已是倾注到“绿霓神剑”之上的绿霓仙子,神、气、意已是与剑合一,顺机而应,是谓合天剑道。

    天池仙剑宗以修“仁剑”为主,敌者愈强,神剑反击愈大,但是敌者若不强,“心剑通玄”大法也不为己甚,不会逼人逼得太急。此与修“霸剑”为主的“裂天剑宗”实为剑意上最大的差别。

    可惜残红子与落泽子因分心之故,思不及此,虽不至于轻视“天池仙剑宗”的“心剑通玄”大法,但总是没有多少深刻体会。因此一见宛如天女的紫柔宗主竟然功散命尽地跌落下来,立时被惊喜冲得昏了头,急切间没想到其他,便即同时飞身而起。

    绿霓仙子身如飘絮,附贴在光芒四射的“绿霓神剑”之上,心神与剑合一,残红子与落泽子身形一起,剑意感应气机,立即洒然扫去,一切顺应流动,那团绿意盎然的光芒自然流露,灵动中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二人随着神剑气芒的飞来,大惊中扭身转躯,残红子的“日月白骨锤”顿化一团白森中隐含血气的光墙,落泽子的“绿丝亮扇”叭叭翻响,十六只绿亮的蝴蝶在其周身翩飞显现,盈盈绿意充斥。

    急切里功行未满,“绿霓神剑”的剑芒划然破开“日月白骨锤”幻起的含血白墙,残红子鼓气力挡,气路未顺中,右手手臂立即“啪”地折断,身形飞退,左手接续差点散碎破去的白墙,勉强维持撑挡住气势强利的绿色剑芒,否则气芒穿入,残红子当场便得尸骨无存。

    十六只蝴蝶排连成屏,同时挡住贯入的绿色气芒,仍然是急切中不及运足,被畅然而来的剑芒“叭叭叭”地连续冲散了十二只绿色蝴蝶,剩下四只护住四方,布起的绿芒气罩波动晃摇,宛如风中烛光般差点也被剑芒冲散。气血反逆中,落泽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几乎立不稳脚地往后暴退!

    绿霓仙子此时若是顺应气机,趁势鼓动威力,飞身进击,修真界必可少去残红子、落泽子这两号人物。然而绿霓此时却发现了是什么让残红子、落泽子急急掠身而去。

    是正在下落的紫柔宗主!

    绿霓心中大吃一惊,不及思考,立即调动剑芒,“飕”地一声,闪电般连身连剑地驾芒飞到直直坠落的紫柔宗主下方,芒光上开,紫柔身体落入后,马上嗡然合拢。

    虽则绿霓仙子此次随同正派修真们同来,目的是阻止魔胎降世定形,然而绿霓眼见位居邪派的“阴阳和合四仙姝”,个个功行精深,性格明烈,那一种跳脱洒然,直是让绿霓仙子心中喜爱无比,恨不得和她们作个朋友。后来亲睹云梦、玄霜、艳嫣,一个个为了魔胎而慨然舍生,毫不犹豫,血性真情表露无疑,内心所受震动更是难以形容。最后再看到紫柔宗主所展现的无涛功法,势压全场,实令绿霓仙子又惊又佩,已经有点怀疑此行之前正派修真所言魔胎邪恶,绝不能让其现世的说法。

    若是如其所说,魔胎邪恶,如何以三位冰心烈性的女修,却愿意如此舍生以就?而紫柔宗主气势浩然,功行纯粹,根本就是上合天道,几乎只差飞升一步的纯正大法,却又是如何成就的?

    以紫柔宗主连放紫红光球,变化精妙得闻所未闻,威力直抗正派三位大头联手之势,绿霓仙子实未料到紫柔宗主突然便气尽身落,直到启开芒光,全身细软的紫柔落在她的怀中,绿霓依然是惊讶得难以相信。

    她一触紫柔的身体,就明白紫柔生机已绝,内腑碎糜,肌肤弹力已失,这种事实更是让她难以置信。

    如此一位再进一步即入“天人界”的修真,竟已生气断绝,死亡袭身?

    紫柔姣好纯真的外表,就像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苍白的脸色中,七孔溢血,此时缓缓轻启双眸,瞳中的生气正快速地散去,血染的双唇吃力地张开,右手轻抬,颤抖的手掌握着一个如拇指大小,金色的水晶。

    绿霓知道紫柔显然有最后的遗言,连忙低头细听。

    “……‘他’不是……恶魔……请你…让‘他’……清…醒……”语毕全身一松,生命断尽。

    绿霓在紫柔右手垂落时,握住了她手上的小小金色水晶,心中实是忍不住的难过。

    如此一位杰出的女修,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

    不论这个魔胎以后掀起了多大的杀孽,此时此刻,这四位令人喜爱而又敬佩的女修,却是因自己正派诸人而丧生,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绿霓此刻心中隐然竟泛起了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罪恶之感。

    听紫柔最后的话,无尽的柔情中蕴含着令人心颤的信心与心酸的请求……

    难道这个“魔胎”真的不是恶魔?

    想到这里,绿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若真是如此,自己这些号称“正派”的修真到底做了什么事?

    绿霓不由得握紧紫柔交给自己的那个金色的小水晶。

    答案也许就在这个水晶里……

    而就在此刻,全谷响起了令人心旌动摇,泣血般的高亢鸟鸣……

    所有正在动手的修真,不论正邪,都被这一连串凄厉哀悲,声声相连,彼此应和的鸟鸣所震惊,不由得停下了手,接着就骇然发现主战场正中,大肚如来、仁义王与禽王尊者那用尽一切功力的攻击,所引发的震天气势。

    震动的气波一圈一圈地外放,轰然的气爆、怒潮的狂啸、尖厉的芒锋与四处相连的凄厉鸣声,交织成一片,炸开的光亮不断闪耀,使人几乎完全看不清楚战场中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蛟头妖魔耳闻天敌在拼死前最后的亢鸣,立即张开血齿列列的血口,一阵比凄厉的鸟鸣更要高亢数倍,音波震动更为快速强大的长啸,带着充沛的气动响起……

    其音厉然,宛如儿啼,音质实若有形,第一圈的波动外放,首先便哗地波及速度飞快射来的“化血光鹰”,淋淋血影被音波扫过,血影立凝,飞行顿显迟滞,穿体而过的音波带出满天红羽,光鹰凝气前伸的尖喙喷出大量暗红色的鲜血,飞射的身形摇动加剧,几乎便往下栽落。

    如浪的气波外扩,把正往下轰来的“须弥芥子钵”钵中强光反冲而起,宛如溅起满天金浪,波波反逆,接着波形冲到,把个钵体反转下扣,金光闪耀的“须弥芥子钵”冲得在空中立不住形,切断大肚如来气机控制,高高地反飞起来。

    大肚如来全力放射的如柱金光在音波过处,气芒动摇,方向立即侧偏,轰然射向了正滚滚放来污气秽光的“啄骨千年鹫”。

    金光宛如利刃,“嘶”地割开了暗影蠕动的芒气,像循线剖鱼般,“嗤啦嗤啦”地直朝还在呱然长鸣的“啄骨千年鹫”射去。

    仁义王使尽功法的“千潮合一”,音波划然而过,海啸浪头陡然斜倾,九百九十七层波波相连的气浪,便如被引泄的洪水般,滔滔滚滚地冲向斜对面,也正放来串串连连密密麻麻芒箭的“百碎芒箭金孔雀”。

    浪拍滔击中,炸碎的芒箭片片屑屑溅起,那一大片千千万万的箭芒显然不及仁义王全力攻出的巨大海啸那般威势强横,被层层暗浪拍碎的精芒箭光如飞散的瀑布虹光般四处乱飘,相击的力量轰然震天,金孔雀望着如山般压到的庞大浪头,急得呱呱乱叫。

    波形一与禽王尊者十爪凝聚的压缩精芒相触,本来全力压聚的一点突地蓬然涨大,禽王尊者立知不妙,缩阳威力已被先期引动,还没来得及转第二个念头,便骇然发觉蛟头妖魔那令人惊怖的形象已是近在眼前。

    这样的移动速度简直已非迅若电火所能形容。

    血口大张,高亢的音波直刺双耳而来,禽王尊者心脉震动,压聚的缩阳再涨。

    就在此时,已是蓬然如斗的缩阳硬生生被一道强烈得难以形容的紫红色强光切开,在裂成两半的缩阳陡散时,禽王尊者气机如潮逆行,七孔喷血,双眼眼球更因血气外冲的力量过大,而硬是崩然筋断脉裂,脱眶飞出。

    守纳的气机立散,裂向两边的缩阳束力一去,轰然炸开。气芒外放之际,血液逆行,从七窍嘶嘶外喷的禽王尊者全身立受冲击,当场被强烈的能量催化净尽,散于无形。

    化血光鹰还在边吐血边摇晃,就这么唰然一声,蛟头妖魔已是在其身后现形,化血光鹰骇得嘎然惨叫,血影淋淋而起,便待闪电般逃开。谁知蛟头魔绿爪一伸,蓬地奇准无比,快速绝伦地抓入血影之中,插进了正展翅欲逃的光鹰胸腹之间,化血光鹰只觉得肚中的绿爪一点热源燃起,轰地一声,红光乍开,化血光鹰血淋淋的鹰体已是被强烈气芒催化于无形。

    化血光鹰死前那简单的头脑,都还搞不清楚凭它在玄灵修真界闻名的速度,为何还是躲不过蛟头妖魔的那一抓!

    啄骨千年鹫眼见破开秽光污芒的两道金光竟然腾腾地朝自己杀来,纯亮净净的光色逼得污气秽芒直如破竹般被嘶然剖开,急得两翼飞扑,长喙拼尽全力,吐出一团乌黑发亮的真元气芒,打算以收毒纳浊千余年的元珠,硬挡那两道飞射而来,大肚如来倾力放出的金光。

    陡然间,在金光与乌黑的元珠相触的同时,两翼一紧,接着撕心的痛苦传来,乌血外标,嗤嗤地腐蚀着空气,真元摇动,元珠乌芒顿弱,抵挡不住贯入的金光,嗤嗤黑烟频起中,金光就这么破开阻碍的真元,射入了啄骨千年鹫胸腹。

    气芒炸开,修练千年的鹫体,与两只被硬撕断裂的长翅,便在轰然震波中,气化净尽。

    百碎芒箭金孔雀,为了阻挡势如山压的海啸浪头,拼命地集中尾翎,放出大量的片片芒光,然而巨浪中层层暗滔紧密相连,不断将射去的箭芒绞碎,激飞的精光散片宛如连爆烟火般,绚丽无伦,但是轰然的巨大海啸,依旧是滚滚冲来,正打算展翅闪避,却骇然发现双翼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箍住般,无法动弹。张嘴欲发出最后的真元抵挡,却更破胆地发现不知从何而来的束力紧紧收合,连嘴也张不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巨浪冲散波波放射而去的精亮箭芒,隆隆压来。

    浪芒潮光冲进无法动弹的身体时,金孔雀才发现那巨大的海啸之后,竟然藏着双眼隐放红紫两光的蛟头恶魔。然后嘴上倏松,压力顿去,金孔雀已来不及放出真元抵挡,只能发出了最后濒死的哀鸣。

    绿霓仙子听到凄厉的鸟鸣,方才从沉思中惊觉,却发现这一疏神之中,两股强大的压力从旁快速窜来,白森森的气芒中血光闪映,其后的残红子两眼通红,龇牙裂嘴宛如魔鬼,显然倾全力欲致绿霓于死地。

    另一股压力来自于除了两眼绿光幽幽外,长相还算干净的落泽子,不过此时他五官扭曲,嘴角噙血,模样也比那宛如厉鬼的残红子好不到那里去,手中的“绿丝亮扇”啪啪急舞,绿色的芒气分成三股,股股宛如张口猛噬的怪物般,从另一边冲到。

    绿霓心中大惊,知道自己心神受到紫柔宗主之死,及一向正气纯然的志向有可能这次犯了最大错误的震撼之下,竟已与剑分离。

    此刻两人飞速的攻击临身,再要运起“心剑通玄”已是有点来不及,更何况手中横抱着死去的紫柔宗主,只得长吸真气,绿霓神剑在身前快速摆动,布起一层绿芒清亮的防幕,全身绿光乍放,“绿霓光裳”全力施出。

    残红子与落泽子此次攻击显然是提振全身功力,打算为方才受的伤找点代价,是而白芒浑厚,其中血气滚动,准备在白芒与绿光接触之时,散化成血光流苏硬穿而入,让疏神的绿霓仙子不死也要受伤。而三只本来翩飞的绿蝶此刻也变成了“卡嚓卡嚓”宛如怪兽利嘴般的巨齿,一边猛地咬合,一边快速扑来。

    绿霓仙子心中明白,此次以实打实地硬接之下,自己要不受一点伤损,已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只得在急切中鼓起真元,倾力相拼。

    就在此刻,一条绿色的怪异身影“唰”地在空中出现,虽然绿霓全神已是贯注在疾攻而来的残红子与落泽子二人身上,但是这条绿色的怪异人影是出现得这么样地接近与突然,令得绿霓仙子心神忍不住大骇,隐约中这怪异的人影简直就像是突然从空中出现一般,完全感受不到其飞掠的过程,还来不及转第二个念头,变化已经发生。

    残红子与落泽子对这条突然出现的绿影,也是和绿霓一般生生被唬了一下,还没想到该怎么办,手中的攻击已是自然而然地转向。

    这条如鬼魅般的绿影,就挡在他们攻击绿霓的路线之上。

    绿影眼中紫红两色的光芒突然大放,右手高高举起,猛然对准残红子白芒血气的攻击切下,左手横胸,陡然往外一贯,一股锐厉如尖泣的啸声随着一丝乍亮的紫红色光芒倏起。

    残红子全力放出的白芒血流苏被这条绿影下切的手势一击之下,狂猛的力量横来,残红子只觉得心脉震动,全身如沸,白芒立即轰地碎开,其中的血流苏宛如破罩的红蝇般,嘶嘶作响,但却如丧失目标似的四处飞散,好比炸开满天红线。

    残红子口中喷血,其间还夹杂着大量碎屑血块,有红有白有黄有黑,显然五脏六腑已完全碎裂,被巨大的震力将其碎片从口中硬挤飞出。

    落泽子那三股宛如猛兽巨嘴的绿丝芒气,被绿影贯来的一股尖厉劲道,还没看清,但觉刺眼的紫红色亮光一闪,唰地便将如兽嘴般的绿丝芒气切断,远远看来便似那三只张着绿色巨嘴的怪兽,就这么生生地被贯来的异力切断头颅一般,前冲的攻势不由得一涩。

    落泽子更是面如巽血,那随着怪异的紫红色亮闪而贯来的无形劲力,竟然顺着切断的气机处,劈哩啪啦如响鞭炮般,将落泽子放出的芒气寸寸绞碎,如推骨牌般,沿着绿芒气劲连连碎来。

    连续快速无比的震荡,已将落泽子的心脉搅烂得如一条血糜,连爆而来的震动从他双手传入,指骨掌骨立即碎如软泥,接着臂骨、肩骨、头骨、胸骨、腰骨、腿骨、脚骨、趾骨,劈啦劈啦连连爆响,转眼间全身骨肉筋络,全部尽碎如细糜。落泽子扭曲的脸容突地怪异地内凹,整个人宛似一个装了水的袋子,软软地从空中落下,撞击地面时噗地皮破血溅,飞起一天肉糜血块。

    这样令人恐怖的手段,如此凶狠残忍的威力,让绿霓檀口微张,几乎已是心神冻结。在绿影转过身子时,更是吓得绿霓全身酸软,几几乎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颗恐怖凶横的绿色螭龙蛟头,额上一支直指天空的独角,长嘴下森森的利齿犬横交错,双眼放着一红一紫的强光,齐颈以下却是人的身躯,所不同的是那全身硬节绿亮的皮肤,简直就像是披着一层绿色的甲胄般,隐隐泛着一层绿惨惨的莹光,胸中一颗乌黑得极其怪异的珠片,似乎是深深地嵌在绿色的胸甲之内。此魔身材极其高大,几乎为一般人的两倍身材,几达三四丈长,全身散发着残厉得令人牙齿打颤的冲天凶暴。

    另一个最让人注意的,就是此魔胯下,竟然硬挺挺直矗着一支朝天竖起,几乎有人手臂那般的粗大阳茎,那茎上血筋纠结,浮凸狰然,隐有飞龙之形,而巨大的龟头粗如糙石,凸粒瘰瘰,却是艳红如血,在一片惨绿中益发显得悚目惊心!

    天呀!这是什么怪物?这是什么妖魔?如此的残忍凶横,如此的毒辣暴虐……

    蛟头魔人紫红双眼放着狠厉的光芒,冷冷地注视着由绿霓神剑所布起的剑幕后,手脚只觉得阵阵发冷的绿霓仙子。

    绿霓神剑还在嗡然轻震,但是绿霓知道此时她心神巨震,剑光摇动欲散,差不多已是失去了防护的能力,挂在那儿只能算是心理安慰罢了。

    以此蛟头魔人方才一掌即碎去残红子骨芒血流苏及五脏六腑,闪光一贯便将落泽子全身上下震成肉糜的超绝威力,绿霓知道即便是自己全力相抗,恐怕也难挡这个妖怪一击之威!

    绿霓心口抽紧,对着这样冷然相视,滚滚狠厉凶气自然冲来的妖魔,几乎支持不住,双手一软,紫柔软软的身躯已是脱手坠落。

    蛟头魔人凶厉的紫红眼芒不动,只是伸手轻招,紫柔落下的身体便立即如被一只隐形的巨手捞住一般,冉冉飞到了蛟头魔人的手臂之中……

    令人望之只觉得恐怖心悸的螭龙蛟头,缓缓垂下,望着紫柔苍白如玉的面容,那纯真中带着如深海般柔情的脸庞,七窍之中依然流着艳艳鲜血,宛如在诉说着她的一片冰心烈爱,是那么样的无所保留,是那么样的尽心尽力……

    接下来蛟头魔人的动作,大大出了在旁绿霓的意料之外……

    蛟头魔人伸出绿壳油亮的手指,缓缓地,轻轻地,以长长的绿指为紫柔拭去从七窍溢出的鲜血。

    它的动作是那么样的温柔,那么样的细致,便像是害怕惊醒熟睡中的情人那般,浓烈而又纯然的真爱深情洒然欲出。

    天啊!那是怎么样如海般深沉的爱意,那是怎么样如水般温柔的体贴……

    绿霓作梦都想不到,这么一个震动天地,暴戾凶气可以破山沸海,让人望之即恐怖欲死的蛟头妖怪,竟然会流露出这么样使人刻骨铭心,这么样令人荡气回肠的款款深情……

    每一丝的血迹都被它极其仔细小心地拭去,望着紫柔清秀纯一的脸容,那逝去生命的五官里,似乎依然可见那为情可舍一切的痴心,似乎依然可闻那先情人而去的不舍,似乎依然可感受她绵绵长长,永无止尽的遗憾……

    绿霓此时此刻,竟可以忘了蛟头魔人恐怖的外形,在无尽的凄情中,感受到那令人心酸心疼的动人痴情……

    然后它抬起头,仰首对天,发出了一声摧心断肠,肝胆俱裂的凄厉长啸……

    啸音中的悲惨哀切,直令人闻之心颤鼻酸,神意动摇……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第十之一章 群雄混战

当蛟魔那厉入云霄,凄冲天斗的悲啸随着它仰起的蛟首远远传出时,正派的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邪派的不仁不义仁义王、兽王尊者、巫王尊者及黑天三子等人,皆已在彼此互斗的过程中,寻到空隙,立即飞身射向那个恐怖蛟魔的所在之处。

    正邪双方本来正打得热络无比,大肚如来与仁义王,飞霞真人与兽王、巫王尊者,四唯先生与黑天三子,彼此光来电去,呼呼轰轰声势惊人,即使是抓住时机,飞向蛟魔所在,彼此间仍然你来我往的交手着……

    大肚如来所放出的两道“金舍利光”被蛟魔声波牵引偏移,意外地斜向“玄灵万兽洞”三大魔禽之一的“啄骨千年鹫”,令他大吃一惊。

    这两道金舍利光实为其全身功力所聚,质能之纯正已非一般修真所放气芒可比,没想到竟在蛟头魔人一啸之下即藉着声波震动引偏其向,不但如此,还将他摄控“须弥芥子钵”的气机给巧妙地切断,还来不及想到其中的奥妙,已是飞身接引被蛟头魔人声波隔断震起的“须弥芥子钵”。

    才接入手中,身后一匹强大的浪啸压力逼身,已是堪堪卷到。

    仁义王实是作梦也没想到竟会被那个可恶的蛟头魔人,以这种瞒天过海的巧妙方式,把几个顶尖的修真玩弄在股掌之上,将他视为收纳魔胎的最大凭据“奈何珠”弄进它胸口,并将他全力劈出的“千潮合一”引得冲向了“百碎芒箭金孔雀”。立时心急如狂,正打算不顾一切地对着蛟魔一扑而上,却骇然地发现蛟头魔人已是“刷”地一声,就这么生生地消失在空中,眼前映入的变成了正飞身接钵的大肚如来,背后气机在运转极致之后,产生了一丝空隙。

    这个蛟头魔人的速度简直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在心念电转中,仁义王满胸的怒气不由得朝向正映入眼帘的大肚如来发泄而出。

    都是这个老秃驴坏事,要不是这家伙横来拦阻,说不定那能力强大得令人不可思议的蛟头魔人,所有异界真元都已变成了他的了!

    越想越气,越看越觉得之所以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大肚如来的错。忍不住挽刀直劈,二十一道相连光浪已是猛冲因为芒光被意外牵引及摄钵气机倏断影响而在身后护罩露出一丝空隙的大肚如来。

    大肚如来只觉得身后压来的层层气浪,击中了身体后方护罩最弱之处,赶紧握住佛钵,单手后屈,连身体都来不及转回,补上了身后气罩最弱之处。

    滚滚相连的光浪打在大肚如来身后护罩上,立即两气相激,溅起一重又一重的光丝芒滴,宛如金色的浪花飞起满天。

    一波一波重击连续而来,虽是让大肚如来有点措手不及,然而他护罩坚实,依然堪堪抵挡得住。不料在仁义王这二十一波光浪之中,陡地窜起九股暗影,猛然扎进了护罩最脆弱的那一丝空隙之中。在金色灿烂的波涛中,九股暗色的阴影隐隐窜动,宛似有物于水下暗动一般,令人惊奇。

    九股阴影扎入,大肚如来立即身后督脉如遭重击,口中含金血液再喷,此次因为暗冲的阴影连连而来,让大肚如来连喷了四五口鲜血,直是洒得满天血红,望之悚然。

    “穿波暗浪”?这种波中含波,浪里藏浪的气机特性独一无二,别无分号。大肚如来强稳气机,心知偷袭自己的,必是不仁不义仁义王“海王九式”中最阴险藏晦的“穿波暗浪”。身形在震动中回转,腹中金舍利光腾起,一手带着金色流芒将冲来光浪引偏,一手平贴佛钵钵底,从钵中照头轰地放出一道如柱金光,斜斜地射向仁义王。

    仁义王抓住机会,一式“穿波暗浪”,直击得正派顶尖修真大肚如来鲜血直喷,正心下大喜,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没料到之前已受伤,现又再受创的大肚如来,功法如此坚韧,不但不退下逃避,反而翻转身躯,还劈头放来一道如同柱般粗细的大股金光,看那气芒中金珠点点,显然真元雷珠已是暗暗飞出,连忙正心澄意,回刀紧守门户。

    虽在屡受重创之下,大肚如来竟还能发出如许真元雷珠,即使是一府之主的仁义王,也不得不大出意外,不敢轻心以对。

    就这么一下子,大肚如来与仁义王已是正面对上,彼此心知对方都不是好相与的强手,便即全力提动各自功法,互相争持。

    直到二人齐齐听得蛟头魔人那充满悲愤的哀啸,方才双双飞掠而去。在飞掠的途中,二人依然你来我往,互相不让地攻拒着。

    飞霞真人与巫王尊者、兽王尊者的战圈,也是黑气粗芒滚滚,红色霞光冲天。尤其三人俱皆已是全力放出成名的宝物神器,更是使得光芒乱闪,黑芒四窜,益发显得杀气腾腾。

    临得蛟头魔人啸声传来,立知其音绝非发自人类之口,尤其传入兽王尊者耳中,竟觉得极似是自己神兽“独角飞翼螭龙蛟”所发,更是急欲前去一探究竟。奈何飞霞真人运起的霞光连连闪来,化作两条交叉红芒的“裁霞剪”更是倏来倏去,快如闪电,逼得他全神贯注,那里敢分心他顾?只得慢慢往啸声传来之处冉冉退去,手中控摄的四十二齿狼王棒,更是隆隆地飞来舞去,除了遮挡无孔不入,遍空而来的霞光之外,间而毫不示弱地放出粗如人身,又长又亮的气芒,往飞霞真人对冲而去。

    巫王尊者自是明白师弟兽王尊者心中意念,手中“九骷髅黑暗魔杖”更是连连甩动,每一甩便是九颗色呈暗青的骷髅头形气芒同时嗤啦飞去,在连连甩动之下,怕不已放出了数十颗青色骷髅头芒,只见满天暗青色的骷髅飞舞,有的化开射来霞光,炸散而碎,有的连连抵住“裁霞剪”绞合之力,在撑持不下时被绞得青色碎片四处乱飞,然而前绞后接,青色骷髅颗颗相连,倒也让飞霞真人威力犀利的“裁霞剪”连连破芒,应接不暇。

    飞霞真人全身包在重重的姑射光屏之后,五指连挥引动霞光万道,一縺縺地射向巫王尊者及兽王尊者之处。啸声入耳即知事态已变,那啸音中虽是充满了裂心的悲痛,然而其内隐藏着的仇恨愤怒却也是悚人入骨,与那魔胎之前所发一般无二。

    大惊之下更是加强放射,打算找个空隙过去。却没想到巫王与兽王二尊者,也正鼓动强攻,起着同样的心思,反而弄得双方僵持更甚。于此级数的全力互拼,那一方也不敢随便就转意他顾,正面冲来的气芒毫光是如此全力以赴,轻微的一个疏神就会让自己立时死无葬身之地。

    不敢有丝毫怠慢,巫王与兽王同时而来的压力,让飞霞真人连断去的左腕都不敢缓下手来处理,只得运气收束伤口,破裂的血管内卷,虽是降低了喷出的血量,然而却已无力阻断止血,也因为出口被卷合的肌肉管筋束小,更是让鲜血嘶嘶嘶地直喷出十几步那么远。以血牵动“裁霞剪”,远远望去,只见他左腕与飞动的剪光之间,长长地连着一股血色红带,令人难以置信。

    随着兽王的带动,这一组战圈也已缓缓靠向了蛟头魔人之处。

    四唯先生自联合护罩散开,黑天三子立即切入,狠命地死攻。也即勾起黑天十三子残忍虐杀宗内十九位弟子的仇恨,马上气盈胸中,八瞳散放强烈蓝光,手中的神唯剑芒铮然发出高亢振音,丝毫不让地飞身而上,双掌在丈许的剑芒乍然放出时,八指分张,嗤嗤嗤地射出了四十条七寸蓝电,回绕飞舞地朝黑天三子流窜而去。前四十条才刚放,又是嗤嗤连响,后四十条紧跟而出。一时只见满空蓝电乱飞,光色湛然,映得四人全身皆青。

    三子与四唯先生曾经交手过,自然知道他“四十不惑光”的厉害,连忙各自调集全身功力,顿时在满天光电中,蓬然炸起呜呜直响的闪闪钻影,飕飕而飞的匕首光形与串串相连的片片带波,直使得这四人战圈中光片电流钻匕带芒满满密密,在互相冲击激荡中造成了现场所有战圈中,最为浩大与惊人的声势!

    四唯先生乍听蛟头魔人长啸传来,立即醒悟自己此时最重要的,并非替死去弟子寻仇,而是阻截魔胎降世。那怪异刺耳的魔啸响起,他只觉得心中一沉,恐怕魔胎已是立稳气基,在此间降世了。连忙侧身窜出,双掌合并,八指之中“四十不惑光”连珠炮似的哗啦啦串串而出,抵住了黑天三子的攻击。

    黑天三子不断破去连射而来的蓝色七寸光片,碎芒掩映中见到四唯先生一闻啸声即身形侧滑而去,立时抓住机会,同时分三方飞掠而上,打算趁着好不容易出现的歇势,一鼓作气地让四唯先生吃个大亏!

    四唯先生果然在分心之余,察觉到飞带子阴招突出,从串串的“四十不惑光”中,在钻影匕光全力破开片片蓝光之际,带子陡然“绷”地一声抽得笔直,抓住了一闪而逝的空隙,嗤地直刺进来。

    四唯先生嗔目大喝,左手乍起一束强烈粗大剑芒,抖手一振,芒尖抵住飞刺而来的带尖,立时宛如金属擦刮的刺耳尖音响起,全力阻绝下,四道钻影已是钻进四唯先生淡蓝色的右手护罩之上。

    还没有接触到肌肤,钻入的气劲便被右手臂上淡淡蓝罩护身气层挡住,然而气波振动内渗,四唯先生右手臂肌肤立被震波挖开四个血洞,噗起喷起四股鲜血。散出的血雨被护身的蓝罩所束,在气层内飞旋飘舞,宛如被无形的琉璃屏所隔般,并不往外溅出,形成一种极为奇特的景象。

    四唯先生虽受轻伤,总算是在最小的损失下,将战圈移向了蛟头魔人之处,而黑天三子紧紧跟随,自也是飞身而进。

    雪神女、珍珠姨和玛瑙叔三人这个战圈,法尺象扇含情烟井四人这个战圈,以及竹杖翁、黄菊娘子、宝少爷、玉小姐这个战圈,因为并非主要战场,多以牵制为目的,倒是在听闻到那凄厉至极的长啸之后,俱皆骇然地暂时停下了攻击,边戒备边望去。

    雪神女鼻内血迹已停,但是乍然在一片雪白中惊见两痕喷出的血线,依然让人感到极为醒目刺眼。

    法尺与象扇脸色极差,尤其法尺真人简直已是暗泛青黑,显然是在纯情烟井这两个同练同习的联合攻击下,吃了不少亏。

    黄菊娘子在宝少爷与玉小姐诡变的计谋下,被合攻的一记打得她吐了一大滩血在身上,还亏后来的竹杖翁拼命相护,方才勉强支持。然而竹杖翁死起性子,动手间已是以命相拼,倒是让宝少爷与玉小姐暂时扳他不下来。这一停手反倒成了最受惠的二人。

    蛟头魔人啸声未绝,各个战圈已是大起变化,大肚如来与仁义王,飞霞真人与巫王兽王尊者,四唯先生与黑天三子,俱皆同时前后飞来,边往蛟头魔人处接近,边还不敢疏忽地与对手互相攻拒着。

    待到众人在你来我往中抽空看清中间的蛟头魔人,都忍不住心中大吃一惊,手上稍慢,发生了好几次惊险场面,方才压下震骇,暗下各自思忖着。

    如今的状况实为所有的人所始料未及。

    所有动手的修真,面对着冲激而来的芒光,哪个敢掉以轻心?尤其是彼此交手都已是真元道法的等级,气芒互击之中,连闪避都不敢轻易尝试,怕快如电闪的攻击循机追溯,到时一个闪失,想后悔都不一定有命可以留着后悔。

    因此大肚如来、仁义王、飞霞真人、巫王尊者、兽王尊者、四唯先生、黑天三子等九位正邪修真,之前有的想阻挡,有的想控制,有的想夺取魔胎真元,但是最后俱皆阴错阳差,还是让狡猾的魔胎藉着断去的蛟头在此间落根定形。现今蛟头魔人便即在那儿,抬头仰天,似是受到什么极大的刺激,正是趁便下手的好时机,没想到偏偏互相牵制,弄得彼此不敢分神,虽有极佳时机,却是抽不出手来。

    兽王尊者见到这个蛟头魔人,竟然是以自己“独角飞翼螭龙蛟”的蛟头作为立胎根源,心中又惊又怒,又还带着一丝暗喜。

    惊的是他深知螭龙蛟生性残忍好杀,奇淫无比,魔胎本性已是怨厉冲天,如此恶上加恶,实难想像这个魔胎会变成怎么样的一个妖魔。

    怒的是螭龙蛟正欲喷出苦苦祭炼的“蒙魂迷神砂”,透过禽王尊者的叫声,方才知道在这么紧要,即将功成的关头,竟被那个不仁不义的仁义王,一刀断头,搞得前功尽弃,直是心中大怒不止,恨不得抽个空便赏给仁义王一棒!

    暗喜的是魔胎既是以螭龙蛟头作为立胎根本,说不定其生前所受之限制依然有效,那么如此一来,岂不是与施放“蒙魂迷神砂”相同,还是可以控制魔胎,完成心中所梦?

    想到这里,不由得边与飞霞真人你来我往地攻拒着,边撮口发出控制螭龙蛟的“嘶嘶”异响。

    但见三四丈高的蛟头魔人,双手轻抱着脏腑尽碎的紫柔仙子遗体,抬头望天,凝立不动,放着一红一紫光芒的双眼紧紧闭起,而从那鳞鳞的眼睑处,竟然浮起一层淡淡湿气。

    蛟蟒类并无泪腺,但是抽空瞥见蛟头魔人此时状态的所有修真,竟都升起了这个恐怖残忍的异界妖魔,居然抱着紫柔仙子的遗体,悲伤落泪的怪异感觉。

    其中尤其是看得最为清楚,见得最为长久的绿霓仙子,感受最强。因为意外地感受到这个本来令人害怕到难以想像程度的蛟头魔人,竟会在轻抱紫柔仙子遗体的那一瞬间,流露出让她完全震撼的浓浓深情。从那无可比拟的爱恋中,绿霓仙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明白了紫柔为什么临死时,还硬挣着最后一口气,请求她“让他清醒”!

    她明白了这个蛟头魔人,为什么会抱着紫柔的尸身,仰天悲啸!

    因为他们是一对如此深深相爱的恋人!

    这种领悟虽是这么样的清楚明白,但是却在她心中激起了更大的冲突波涛。

    天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多么令人难以想像的事!

    这种冲激的强大,使她知道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将是永生难忘。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矛盾加上冲激的震撼!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狂烈愿舍一切的深爱!

    她忽然间也明白了云梦、玄霜、艳嫣三位难得的女修,为什么会愿意舍弃珍贵的生命,与长久苦练才获得的修为,只为了让魔胎定形。

    她们放弃一切,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

    她们,只想见到她们的爱人一面!

    当绿霓仙子明白了这些原因,心中的震撼与感动,直是让她体会到了长久修练的岁月里,从来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那是这么样无悔的付出。

    那是这么样淋漓的洒脱。

    那是这么样窝心的深情。

    那是这么样深刻的遗憾!

    绿霓不禁为这种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真爱,感动得热泪盈眶。

    蛟头魔人那巨大恐怖的鳞鳞蛟头,高高地仰着,正面的绿霓可以清楚地看见它长而有力的喉部,在发出淡淡绿色莹光,鳞甲片片的闪亮螭龙蛟皮之下,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她似乎可以从那不断轻轻蠕动的喉部肌肉中,听见一阵阵低沉的,间断的呜咽之声。

    那声音是那么细微,细微地只有最接近的她才听得见。

    那是一种多么绵绵无尽的悲伤……

    现时的蛟头魔人,简直就像是一只痛失爱偶的动物,正以它最原始的方式,传达着它最深沉的哀声。

    那是一种只有最原始的动物,方能明白,方能了解,方能引起同情叹息的呜咽之音……

    绿霓在这瞬间,突然觉得她明白,突然觉得她了解,突然觉得她领悟得到蛟头魔人那深入骨髓的心痛与心疼。

    紫柔那纤细而且有点瘦小的身体,在它修长强健的双臂中,显得如此的娇弱,如此的需要呵护,如此的令人怜惜。

    绿霓几乎无法将这一个软倒在将近四丈高大强壮怪物手弯里的沉睡少女,与之前高空放雾,弹手连起十二团神异光球,威力声势压尽全场的“阴阳和合派”最高之人紫柔宗主联想在一起。

    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永远沉睡着了的荏弱少女。

    绿霓已染雾气的双眸,是这么样专注地望着蛟头魔人与它逝去的爱人,以致于正邪九位修真的身形逐渐靠近,尽管他们彼此交手,气裂芒碎的声音越来越近,却也被专注的绿霓给完全忽略!

    眼见蛟头魔人呆呆地凌空挺立着,不言不动宛如泥塑木雕一般,九位修真都心知现在是最好动手的时机。趁此魔失神之际,其机会简直比之前任何一个时间,甚至是尝试跨界立胎那时还要好!

    不过可恨的是现在每一个人都陷入了与敌全力缠战的窘况,任谁也不敢轻易置敌人快速强猛的攻击于不顾,对蛟头魔人下手。

    兽王尊者口中的“嘶嘶”怪声一起,在场每一位修真都是滑得不能再滑,油得不能再油的老修真,立即就明白了兽王尊者在打什么主意。

    糟糕,这野兽王必是打算以控制“独角飞翼螭龙蛟”的方式,尝试控制蛟头魔人!

    飞霞真人强提真元,飞耀的“裁霞剪”虹光立即大放,绞碎了四颗卡在绞剪的青色骷髅头,在青光碎芒飞溅中,倏地闪向正张嘴发出怪响的兽王尊者。

    兽王尊者大吃一惊,没料到飞霞真人威力强大的“裁霞剪”虹光竟然专门对着他来,连忙双手大张,加强气机,凌空竖起粗大的四十二齿狼王棒,在快速的狂旋中,四十二只狼王齿“噗噗”暴射出一条条白中带黄,黄中带白的气芒,不断连连对着“裁霞剪”绚丽的红色交叉长虹射去,激起满天光雨。

    四十二齿在滚动中互换放芒,一边滚动一边“噗噗噗”地急速轮射,拼死命地把那霞光闪动,飞扫而来的“裁霞剪”撑住,不让它的芒光渗进一丝一毫。

    这么一来,兽王尊者压力大增,几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气,更别提调气运元,发出控摄蛟头魔人的怪音了。

    兽王尊者急得边努力撑拒“裁霞剪”灵动而又强大的气芒压力,边大叫道:“巫王…巫王……你好不好加提些功力……把这老牛鼻子…这把破剪刀的威力接去……好让本王振元发音…把那个蛟头妖怪控制…住……”

    巫王此时正调运着四五十个呜呜飞舞的青骷髅芒,边破开牵制的层层霞光,边手中不停,在那些因化开霞光而炸碎的骷髅芒屑中,嗤啦啦地继续放出一颗颗,一串串的新出骷髅。闻言大骂道:“兽王,你当本王现在在这儿纳凉么?这不正加紧功法,渗进这老牛鼻子的‘姑射光屏’中?再挡一会,空闲就快来了!”

    兽王不停从四十二齿狼王牙中放出一条条宛如白色气蛇的芒气,架住腾腾闪动,浸浸然而来的“裁霞剪”,直挡得嗤嗤连响,白气黄光散乱飞舞,几乎布满兽王尊者前方五丈空间:“巫王你加把劲呀!这老牛鼻子手都残了,想不到功法威力还是这么难缠!”

    巫王不再回答,只是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持住“九骷髅黑暗魔杖”,杖头依然哗啦啦地放出串串相连,宛如浪花,滚滚而出的青色骷髅,直冲向飞霞真人层层绵绵如扇相连的“姑射光屏”,另一手捏住法诀,转腕一圈,竟从“九骷髅黑暗魔杖”的杖尾,拉出一颗大有丈许的巨型黑色骷髅头。纯由黑暗法气所组成的黑色气芒隐隐冒着黑烟,在他法诀指尖缓缓地转动着……其神异的法术直让人叹为观止,又脊背发凉!

    巫王全身黑袍也在这一刻宛如着了黑火般,嘶嘶直冒着黑烟,整个人充斥着诡异至极的阴郁之气。

    他法诀一指,那个丈许大小的大型黑骷髅头,立即哇地一声,竟然张口大叫,直朝飞霞真人重重红光映闪的“姑射光屏”飞去……

    那一阵发自兽王尊者,怪异的“嘶嘶”响音传进蛟头魔人的耳中,似乎唤醒了它某个部份的记忆,仰天的蛟首收回,侧耳似在注意聆听,又似偏头在内心捉摸着什么般,红紫如灯的双眼依旧紧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冬眠的巨蛟。

    就在此时,绿霓见到它合起的大嘴之中,竟从前端的小孔“嗤”地窜出一条火红色,湿淋淋,闪亮亮的三叉舌头,在嘴外唰啦唰啦转了数圈,然后咻地缩回嘴尖的小孔。

    蛟口轻裂,发出了回应之前怪响的“嘶嘶”声音。

    天啊……那个怪音竟然引起了它体内的蛟性。

    这个时候的它,活脱脱就是一只恐怖的螭龙蛟,之前那个充满悲哀的情状已是倏然消失不见。

    望着双眼紧闭,侧头细听,似乎想从周遭尖啸气爆如潮汹涌的杂音中找到之前那中断“嘶嘶”怪响的蛟头魔人,绿霓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见到了旁边那一群还在彼此呼呼轰轰互相杀得不可开交的正邪修真们。

    兽王尊者在全力撑挡压力强大的“裁霞剪”中,竟然听到了以前“独角飞翼螭龙蛟”回应兽王呼唤的“嘶嘶”声,心内狂喜,知道以前几乎已变成本能的制约反应依然还在,立即开口大叫:“巫王巫王,蛟头魔人已是回应本王呼唤了,你快加把力,让本王缓个劲,立即发出命令,让这威力强大的蛟头魔人把所有的人全杀光!本派就快要横扫修真界啦…哈哈哈……”

    他心中高兴,忍不住精神倏旺,四十二条白芒俱皆溶合,轰地将下压的“裁霞剪”顶起三尺。

    此时呱呱大叫,散着黑色烟气的巨型黑骷髅,已是冲入了飞霞真人的姑射光屏之中!

    飞霞真人气机乱晃,心知巫王这个“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是六大魔界异宝之一“九骷髅黑暗魔杖”最强大的护杖魔法元神,在飞霞真人元气大伤的现在,不比平常,“姑射光屏”已是被其连破二十三层,还正劈哩啪啦地窜将进来,撞散的霞光片片,于空中闪闪留着残影余霞,然后转瞬消失。不得已只好调转气机,但见红光长射,“裁霞剪”已是倏然飞去,绞住了那颗又大又黑,望之令人生却,吱呀张着大口的冒烟骷髅。

    真气的震动已震开了飞霞真人左腕伤口,尽出的真元已无力收束肌肉筋管,减少血量,伤口嗤啦直响的再次狂喷而出,让飞霞真人顿觉真元似是穿透了一个小孔,生命的根源正逐渐漏出,值此紧要关头,偏偏无法另运真气阻补,只得咬紧牙关,死命硬撑。

    长虹般的交叉红芒绞住黑骷髅元神,直剪得双方互接处“叽吱吱”地直响,那种磨擦之声听来极为难受,在刺耳的音调中,黑气嗤嗤直冒,虹光之中也迸散出强烈的电火红芒。

    这个巨大的黑色冒烟骷髅显然不比之前青色的小骷髅,双方拼力地对抗着,谁也不愿让谁。

    就在兽王尊者缓过一口气,正打算对蛟头魔人撮口发出“歼灭令”的时候,猛然一股金光嘶然长射而来,接着滚滚浪气更是从侧旁悄悄卷到。顾不得发出异响控制蛟魔,连忙身躯轻转,粗掌在四十二齿狼王棒的棒尾猛地一拍,长大的狼王棒呼地飞旋而起,放出的白气条条圈转,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由几十条白中带黄,密密的麻麻的气滕缠绕而成的巨大藤牌般,挡住了射来的金光与卷来的气浪。

    强烈的金光与层层密连的海浪潮光,不用说也知道是由大肚如来及仁义王急切中所发。两位强者激烈的气芒,冲击得兽王“狼王藤”不停轻颤,刚缓的那口气立即抽紧,差点被强大的冲力给撞得落到地上去。

    兽王尊者大怒,双手同曲,在白气黄光飞溅中直是感到压力奇大无比,同曲的双手依然放出一团淡黄色光罩,堪堪抵住飞霞真人调去“飞霞剪”后,连连洒来的炫丽红霞。“霞光万道”依然是丝毫不放松地打在兽王尊者的护身气罩上,霞光反激,纷纷散开。

    兽王尊者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已身受三方同攻,气芒压力直压得他一张大脸涨得通红,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更别说还要振动真气,发出命令给蛟魔了,忍不住气得脸庞红上加红,几乎喷血!

    巫王尊者见兽王尊者情况紧急,连忙边控制黑烟滚滚的“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加紧猛攻,整个黑色的大骷髅头竟在“裁霞剪”绞压之下开始缓缓转动,黑烟倏然加大,宛似活蛇般“嘶嘶”反缠化成两道虹光的“裁霞剪”。一边身形侧移,靠近了兽王尊者身后,打算助其减轻三方压力。

    果然飞霞真人因为缠绕的黑气丝丝牵制,再加上喷出的血液无法止住,真元不断漏出,“裁霞剪”已是活跃稍降,而洒来的“霞光万道”也威力大降,在层层霞光中出现了涟涟暗影空隙。

    巫王连忙抓住机会,侧身对兽王轻声叫道:“兽王你快放开护身气罩,让我进来……”

    兽王闻言,身后气罩芒光一暗,巫王已是切了进来,瞬时二人周身的气罩芒光之外,陡起一团黑晕,立将二人罩住,所有修真都明白两人必定在真元互错,交换接手,由巫王暂时将抗拒外压的工作接下……

    然后,必定就是兽王抽出空档,对着蛟头魔人发出歼灭令。

    接下来,当然就是蛟头魔人千载难逢的呆滞空档结束,玄灵万兽洞挟控着威力强大的蛟头魔人,肆虐修真界了!

    大肚如来、仁义王、飞霞真人、四唯先生,心中不由得焦急得宛如油煎,连狠命死攻着四唯先生的黑天三子,也似是感觉到情势紧迫,竟都放缓了攻势,往被那晕黑气笼罩住的二人靠去。

    可恨的是七人虽是心中着急,彼此的攻拒却不敢丝毫放松,徒然浪费了不少真元气力。

    巫王尊者慢慢将兽王所承受的压力一丝丝地接手过来,却不敢太快以致产生气丝交换的空隙,边开口说道:“要是兽王你的大弟子‘兽王子’在此便好了,可以叫他发出信号,控制蛟头魔人。”

    兽王边丝丝将压力转到巫王处,心中急得不得了,却也不敢太过莽撞,闻言便粗声粗气地回答:“他来也没个屁用,本王的‘兽王诀’他根本还没学全,这螭龙蛟是四大神兽中修练最久,功力最强的神兽,如此现四足而近龙化的程度,莫说他根本还没学‘蛟蟒龙蛇’这一篇,即便是学了,凭他的功力,也没办法控制‘螭龙蛟’。”

    巫王有点惊讶地道:“兽王子跟了你几百年,怎么到现在连这个都还没学到?”

    兽王偏头斜眼道:“你巫王的大弟子‘婆罗巫师’跟了你不也是几百年了,难道他学全了你巫王的这一身巫术?”

    巫王干笑两声,连忙道:“他虽是还没完全学全,不过本王所有巫法秘笈他可全都知道本王藏放何处,你老兽王可比不上吧?”

    兽王哼了哼道:“你巫王是什么样的人,我兽王还不清楚吗?你这话只好去骗小孩。”

    巫王又干笑道:“虽然本王在告诉小徒‘婆罗巫师’的秘笈藏放处,暗中设了十二道小玩意儿,不过这也是以防万一,本王就不信兽王你没有如此布置。”

    兽王只觉得气丝转换其慢无比,直是急得不得了,估量着真元尚未抽出足数,却又催他不得。这种高压在外的气机转移,危险已极,若是一个闪失,露出空隙,被外头拼命内压的气机察觉,插隙而来,在两方都来不及反应下,二人立会被强烈的气芒冲得化于无形,故而绝对轻心不得。

    兽王听到巫王的话,运动真元抗外中也同时嘿嘿笑道:“本王没有巫王那么多心思,也懒得去弄那些狡狯,干脆根本不让弟子们知道秘笈藏于何处,岂不省事?”

    巫王不同意地道:“弟子们会费尽心思去猜想师长最重要的秘笈放在何处,本是人之常情,兽王你若是不让他们知道,更会激起其好奇之心,说不定你认为他们不晓得,而其实他们却是早就明白了哩。兽王你莫被蒙在鼓里尤自不知。”

    兽王嗤地笑道:“巫王你这就猜左了,其实那些弟子们,就算知道本王秘笈放在何处,也是无用的,凭他们的功力,要想拿到,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巫王心窍灵活,只凭兽王这么一个线索,立即恍然同意道:“原来兽王你是放在本宗‘阴流蚀骨穴’中,唔,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兽王没料到巫王一猜就中,不由得为自己露了口风而深感后悔,心下决定回去必得换个地方,口中却道:“你瞧如何?这么样岂不是省事?还要像巫王你这般大费手脚?”

    巫王点了点头,颇有同感地道:“这确是极为省事的方式,不用为防着弟子而想太多顾虑,放在那儿他们根本连进都进不去。此间事了,本王也得向兽王学学,将秘笈法册移到那儿。”

    兽王心里暗道我听你这巫王在放屁!待本王控制了蛟头魔人,所有人的秘笈法册都得乖乖地献出来给本王,还让你把它们藏到“阴流蚀骨穴”里去?

    巫王显然不晓得兽王心里所思,只是望着被黑晕隔开的外头,对兽王道:“这么丝丝抽换气机转移太慢了,待本王将‘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调来作护身气罩,那时兽王你会有一段时间完全空档,没有任何外力干预,可得好好把握这段时间,将蛟头魔人控制住,把外面那些人给全部弄死……”

    兽王一听精神大振道:“那太好了,巫王你快点动手……”

    巫王立即凝神调气,牵引“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飞来,口中叫道:“兽王你准备发声……”

    说完气罩一紧,黑色的大骷髅竟已涨大如两个人身那么高,黑气嘟嘟直冒地巍巍飞入。

    在外面交互缠战的修真们,于电光闪动,气爆轰轰中,益感时机紧迫,再不有所行动,势必后悔。故而每个人都强鼓真元,打算作冒险之举。

    黑气直冒的“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忽地嗡然加快转动,而体积更随着转动逐渐涨大,直把绞住的“裁霞剪”撑得吱吱嗤嗤地火星红电乱喷乱放,却不得不被涨大的黑骷髅头将绞合的红芒硬硬撑开……

    飞霞真人心脉狂跳,在鲜血直喷的左腕外,又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此刻已是全身染血,脸上红霞光色黯然,所受的重伤已是大大地拉低了飞霞真人的真元道法威力。

    这巫王尊者的功力之强,实是令人大出意外,不愧是“玄灵万兽洞”五王之首。

    从之前众人围攻到现在彼此牵制,巫王的表现并不特别突出,没想到值此紧要关头,那个又黑又大的冒烟骷髅竟然在转动中,就像吹了气般寸寸涨大,连素来久享盛名的飞霞真人“裁霞剪”,都被硬生生地撑开,直涨得超过人身那么大,两个黝黝的眼洞直可轻易塞进一个人的脑袋,裂开的大嘴简直像是摆横的大门,依然咕咕直冒的黑烟让整个“阿俱胝顶门骷髅元神”看来就像个着了黑火的小房子。

    越来越粗的烟蛇把“裁霞剪”扎捆得光芒大减,看那势头已不像是由“裁霞剪”在绞剪骷髅元神,倒反而比较似巨大的黑骷髅反牵制住了来去如电,化光如虹的神剪。

    虽然飞霞以一敌二,加上创上加创,功力大减,但是巫王挑这最关键的时刻发威,实也是现场所有人所料想不到。

    巨大的黑骷髅元神,逼开了被黑烟缠绕的“裁霞剪”,竟呼地飞往巫王及兽王二人所在的那团黑晕护罩。

    在场众人俱皆大惊。

    那两个家伙如若进入这巨大的骷髅元神防护之内,观其反缠“裁霞剪”,重创飞霞真人的威力,众人想要在短时间破开其护层,恐怕已是困难重重。

    那时这恐怖的蛟头魔人,岂不是就让他们控制去了?

    想到这里,众人已是额上见汗,心中急如油煎。

    谁也没想到,原本猛攻四唯先生的黑天三子,就在此时竟然停住所有的攻击,完全无视于顺机射来的四唯先生片片密密“四十不惑光”,一齐耸身冲向了张大了下巴,宛如择人而噬,正快速飞近的巨大黑烟骷髅!

    因为三子之前已是缓缓靠近,是以这一齐齐冲入,居然时机抓得恰到好处,飕飕飕地,连连窜进了黑骷髅的口中……

    兽王在渐渐淡化的黑晕护层中,正准备振动真元,让飞来的黑骷髅护罩威力加被,然后便发出控制蛟头魔人的异啸,没想到却突然见到黑天三子先一步冲来,竟是直直抓住空档,先一步钻入了黑骷髅口中,大惊之下陡听身后巫王哎呀一声,护身黑晕倏然消失,大肚如来浑亮的金光及仁义王滚滚的浪芒,已是当头压下!

    急切之中不及细想,兽王立转所有真元,四十二齿狼王棒拼尽全力,爆出火树银花般的芒光,堪堪在金光与浪芒冲激上身前抵住,脉络震动中,气血反逆,双手手肘受震过大,卡啦一声俱皆脱臼,口中哇地吐出一股血箭,差点就这样魂归离恨天了。

    兽王以野兽为修练根基,不愧凶悍已极,受此重创,却是依然强韧无比,双掌气脉已因手肘脱臼而错开,马上真元逆转,肘间手太阴尺泽、手少阴少海、手厥阴曲泽、手阳明曲池、手太阳小海、手少阳天井,六穴立即开脉导气,以手肘部位的左六右六,十二肘间穴放出真气,摄控住正劈哩啪啦乱放电火,以层层流电勉强撑住大肚如来金光与仁义王怒啸滚滚的层层气浪。

    嗔目挣脸,满面通红,兽王已是全力以赴,虽是差一线保住了性命,然而攻击下冲的太过突然,大肚如来及仁义王威势已足,只压得兽王顾不得其他,咬牙苦苦支撑中急急喊道:“巫…王快来帮手……本王已是…支…支持不住了……”

    巫王的声音也是充满急切:“这三个家伙真是不要命了……兽王…这就来了……”

    一股压力近背,兽王放开后罩,全力将功力移前,总算将差点崩散的气机稍稍稳下来。

    背心突然一阵刺痛,宛如尖椎穿入,兽王低头一看,只见到一段锐如利刃的银亮细带,绷得笔直,从胸前透穿而出,带着一蓬爆出的鲜血,与片片震碎的脏脉……

    细带直如窄窄的利刃,穿出胸膛之后突地盈盈亮起。

    兽王完全不明白黑天三子之一飞带子的飞带兵刃,怎么能突破巫王的拦截,还趁着自己松开背后防护时,从背心刺入,直透前胸而出。但是他却是清楚地知道带身已放盈光,是代表什么意义!

    如利刃般穿心刺出的带身,震动加剧,光芒亮起,所有染在银亮带身上面的鲜血,立即被芒化的能量蒸发得化于无形……

    凶悍如猛兽的兽王,后心到胸口的通道立时嗡然加大,出现了一个穿透的大洞,所有被挤进这条透明管子的脏器,立在光华中催化消失。

    兽王心中一亮,明白了原因,却再也来不及说什么话,真元崩散,狼王棒火树倏止,金光浪芒暴压而下,壮硕而且胸中开了个大洞的身躯立即嗤嗤地分解,转眼不见,只空留下一片怨气。

    飞带早在金光浪芒下冲时,即咻地缩进黑骷髅口中,乍看之下,就像是那个奇大无比的黑色冒烟骷髅卷回了一条细细银舌般,让人觉得奇诡无比!

    在众人震骇中,竟然无巧不巧地同时收手。

    追蹑黑天三子而去的“四十不惑光”,就在三子窜进黑骷髅大嘴后,也电般追入,没想到本来大开的骷髅大嘴,竟卡地一声合起,同时在周围蓬地窜起层层黑烟,阻挡住随气机感应飞射而来的串串蓝色光电。

    片片蓝电射进烟层,嗤嗤嗤地冒起股股蓝烟,强大的冲力直把飞进的黑骷髅头撞得频往后方顿挫,待得追蹑的光流结束,大嘴又张,一条细长银带飞出,直射飞窜而来的巫王。而巫王对直标的飞带竟然毫不理会,在空中人带交错,却是丝毫没有互相交手,众人这才发现飞带原来不是射向巫王,而是直直往其后方标去。以致那个背朝这方,完全不知道此处发生何事的兽王倒了大楣,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大肚如来及仁义王一感到兽王撑拒的力量倏失,本能地调转真元,立即强化了冲向兽王的气机,就在那一瞬间结果了“玄灵万兽洞”,五王之一的“兽王尊者”。而后另一边彼此的交手自然减轻了许多威力,已是降低到了可随着感应对方真气,相对调整的程度。二人自然不愿意再踏入之前的覆辙,于时同时收手。

    原本彼此交缠拼斗的修真们,至此终是可以喘了口气。

    飞霞真人不敢怠慢,趁此收回“飞霞剪”,右手扶左腕,放出斗大的霞光团,闪闪地为自己止血。脸上神色显得晦黯无比。

    然后从巨大的黑骷髅中,浮透出黑天三子的身形,骷髅元神此刻又变得有形无质般,边转动边快速缩小,不一会儿又变成人头般尺寸,在巫王左手法诀之上冒着黑气,缓缓转动。

    巫王就像是凌空捧着个冒烟骷髅般,对于死于无形的兽王尊者,神情半点也不像放在心上地道:“诸位,蛟头魔人现时似是还在等待兽王的指令,我等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法,最好快点决定,本王可不知道它这个样子,会维持多久。”

    话声一完,大家不由得转眼向依然停立空中的蛟头魔人望去,但见它依然双目紧闭,似是侧头等待着兽王的命令般,一动不动。

    这其中,只有靠得最近,正面与蛟头魔人相对的绿霓,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情况绝不是这样。

    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见这高大恐怖的蛟头魔人在发出“嘶嘶”异响回应兽王尊者之后,双眼竟然倏开倏闭,紫红各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在那紫红如柱的眼芒闪现的一瞬间,绿霓清楚地感受到蛟头魔人狡猾邪恶的眼神一闪而过,哪里像是一个神志被控制的样子?

    她知道蛟头魔人正在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发动雷霆一击。目前这故作昏沉的模样,显然是令有目的。

    天啊,它的心智竟然狡猾至此?半点也不输在场的所有正邪修真,哪里只是个藉体立胎的昧灵蛟类?相反的,它正运用心智,打算给这群被蒙在鼓里的人们一个致命的打击!

    绿霓并不清楚蛟头魔人的具体想法是什么,但是她很快就明白蛟头魔人正忙着什么了。

    嵌进它胸前,只露出一点珠光的十大奇珠之首:“奈何珠”,就在此时产生了微微的,不明显的,但是却是确实无疑的异变。

    正面近看的绿霓突然觉得蛟头魔人的胸口宛似变形般,凹进了一个不像是洞的洞。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只觉得蛟头魔人前胸嵌珠处,好似突然现出了什么东西,把胸口附近的光线扭曲,吸了进去,感觉上有点像是它的前胸突然之间陷进了约拳头大小的怪异凹洞般。

    但那绝对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洞。她很明白这一点。

    若是在此时她丢一个细石子进去,她很清楚细石子绝对不会穿过凹洞,掉落在此空间的任何地方。

    她知道那个石子一定就会在此间消失,不再存在于此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蛟头魔人正以它对异空间熟悉无比的感官,快速探索着“奈何珠”奥妙无比的神异作用,正飞快地掌握着“奈何珠”所有只留传闻,修真界一向无人能完全明白的神秘功能。

    天啊!蛟头魔人的功力展现,遭逢到的所有人禽,从禽王尊者、化血光鹰、啄骨千年鹫、百碎芒箭金孔雀、到残红子与落泽子,无一不被其当场格杀而亡,没有一个能留活口,其威势已是强大到令人生起难以抵挡的感觉,让人不由栗中生出恐怖。若是再让其尽了十大奇珠之首,号称一珠在手,天地能奈我何的“奈何珠”所有奥妙作用,那么整个修真界中,还有谁能制它?

    绿霓不由得想起紫柔临终所作的托付,顿时绝望之感浮然而出。

    以她目前的能力,恐怕想接近它都困难无比,是要怎么将它“唤醒”?

    观察着蛟头魔人双眼紧闭,好似痴呆,绿霓却是清楚地知道它是以如此外观作为伪装,正全神贯注地探索着胸前“奈何珠”的奥秘。

    奈何珠的周围,正快速地产生着各种怪异的变化,扭曲的光线扶扶而动,有时凹陷,有时凸出,有时扭转变形,有时又吸人心神如入黑洞……

    而这些所有的变化,都被它小心地局限在胸前大约拳头大小的范围中,真正能清楚看见的,只有正面最接近的绿霓一人。

    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赶快告诉其他人?

    绿霓明白她实在应该警告众人,让魔胎不致于变得越发难制。这是她此次前来的最主要目的。

    然而不知如何,她在深入体会到蛟头魔人对着紫柔的尸身,流露出如此令人刻骨铭心的深爱之后,虽然明知自己应该要对蒙然不知的正邪修真们发出警告,然而另一方面,自己就是这么心头犹豫,绛唇颤动,挣扎着开不了口!

    我该要警告他们……但是怎么就是说不出来……

    内心交战着,并未大量调动真元恶斗的绿霓,竟在额头渗出了香雾汗珠。

    巫王的话才刚说完,立时一声洪亮的笑声传来:“哈哈哈…这还能有什么打算?在聚宝斋飞虎楼之人参与的所有行动中,当然只有一个结果……”

    随着话音,一条一条人影连飞而来,其数众多,竟凌空将中间的八位修真与蛟魔绿霓,俱皆隐隐包围起来。

    当中踏空而来的一人,头戴飞虎王冠,身披白底黑纹虎皮长袍,手握一支又粗又大,将近四丈的特粗大关刀,双眼瞪如铜铃,眉毛极长,从两鬓斜飞而起,气势冲天,宛如天王降世。项下一串俱有鹅蛋大小十八颗夜明珠,腰上别着一条镶嵌七色宝石的虎头宽腰带,足踏金丝缠线,银丝交绞的霸王靴,金光闪闪,贵似人间帝王。

    在场所有的修真,见到这位手持粗大得离谱的大关刀,飞虎为冠,虎皮作袍的人,已是不用多作介绍,立即明白是“四方聚宝斋”,“东方飞虎楼”楼主“万宝朝宗飞虎天王”,率着下属所有十二护楼寻宝使,三十六望风察宝人,“金银玉佩绿玛瑙,碧晶珍珠黄宝贝”,全体出动,打算一举吃下众人。

    之前先出的玉小姐、宝少爷、玛瑙叔、珍珠姨四人,眼见宗主出面,立即飞身而上,补进了内圈八人的包围,与金老爷、银员外、佩大婶、绿石伯、碧玺公、水晶夫人、黄石管家、贝哥哥,联手圈住了中央众人。

    那新来的八位护楼寻宝使,所有装饰特性,俱皆与玉宝玛瑙珍珠四人一样,全身上下挂满了名符其实的各类珠宝珍品,金老爷金光闪闪,银员外银芒熠熠,绿石伯绿芒盈身,碧玺公碧影满满,水晶夫人全身晶光,黄石管家上下都是黄宝石,贝哥哥则满身缀着珍奇贝叶珊瑚。

    外圈三十六个望风察宝人,俱是金衣银裤,满脸精悍,虽不足以浮气空中,每个人也都刀剑摄气回旋,藉着兵器动力,运器飞行,上下地浮动着。

    飞虎楼如此气势,显然蓄势已久,抱定要硬吃下在场的所有宗派。

    然而观其将近五十位高手的实力,确也具备了这样做的能力。

    原本与玛瑙叔、珍珠姨对敌的雪神女,一见态势变化,意外突生,连忙浮移身形,掠到了绿霓仙子身后,见到绿霓所处之位置,就在那高大蛟头魔人的咫尺之前,极近无比,立时心头跳动,不敢冒然上前,只得在绿霓身后,遥遥相护。

    万虎朝宗飞虎天王冉冉的身形,在手下众人远远圈住中央数人之后,又是哈哈大笑地续道:“有道是螳螂补蝉,黄雀在后,本座待在场诸位杀得天昏地暗之后,再出来捡个便宜,把所有宝贝都收下啦…你等也非是无名之辈,瞧瞧阵仗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巫王见到东方飞虎楼几乎是倾巢而出,心中也是大感意外,不由得问道:“飞虎楼主的意思是要怎么办?”

    飞虎天王耸耸肩,抖了抖手中那柄名列修真界“六大重兵”第二名,长达三丈八,净重九百六十斤的“劈开天府斩神刀”,威凌四射地道:“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中间那个蛟头怪物,谁都不许打主意,让本座带走喽……哈哈哈……”

    巫王冷笑出声,还没开口,竟被另一个声音接去。

    “飞虎宗主说这话之前,还是先问问‘仁者无敌,义理当先’本府宗主的意思,比较妥当吧?”

    话声结束,飞虎楼所属的包围圈外,冉冉升起了七条身形。

    此七人俱皆是老儒生的打扮,有胖有瘦,有高有矮,然而有一处倒是七人皆同,即是每个人俱是一付满脸正气凛然,仁者义风,只要是对众生有利,必定会慨然付出,义无反顾的模样。

    另一个比较不同的,便是在各色儒衫之襟,别着一个小小的金章,上头的字每人不同,共是“忠孝礼智爱信和”七人七字。

    是“仁义府”的七不道德!

    这连串的变化,实为大多数人所无法料及,直令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其中尤以巫王心中大大地后悔,实是没想到这些联盟的邪派,竟都暗藏奇兵,打着黑吃黑的算盘。

    失算之下,不论是玄灵万兽洞,或是勾结的“黑天禽派”,俱都发动过早,平白折了过半的人手禽兽。

    仁义王见到自己的支援已到,便即哈哈笑道:“飞虎宗主,在场诸多各门各派的代表,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有点太大了些吗?”

    他见自己府中虽是已到了最得力的“七不道德”,要说实力,确是比起倾巢而出的“飞虎楼”仍然稍嫌不足,连忙挑起其余各派的不满,望能再集结起这些分散的门派。

    巫王立即明白仁义王话中的含意,也冷笑接口附合道:“传闻‘四方聚宝斋’夺宝一向是独揽通吃,行事极不近人情,本来本王还不甚相信,如今一看‘飞虎楼’的这个态势,才知道传言不假,飞虎宗主似乎是不给咱们在场所有人第二条路走哩!”

    巫王说这话更是蓄意明显,简直就是在警告其他人,尤其是正派的那些修真,先同心把飞虎楼打发了,才有后续,不然什么都免谈了。

    大肚如来也是玲珑剔透心,岂会听不出巫王和仁义王话中之意主要就是针对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绿霓仙子和雪神女而发。立即也宣了一声佛号:“飞虎宗主如此宛如强人的口气,岂不是太不把修真界各派放在眼中了吗?”

    这个意思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中央这部份,共计大肚如来等五位正派修真,仁义王、巫王、黑天三子等五位邪派修真,再加上包围圈外“七不道德”、“吸日夺月派”含情烟井等九人,法尺象扇二人,实力也算是不小,虽是众人之前已是苦斗了一阵,但若以实力而言,这些高手功力俱皆是修真界一流的高强,已足可与摆出通吃一切的“飞虎楼”抗衡。

    这些都是修真界老练无比的人,就这三句简单的话,联盟之势已成。

    飞虎天王嘿嘿笑道:“莫看你们似乎人数不少,还可与本楼所有菁英一抗,须知诸位皆是临时结合,谁也不放心谁,说不定正联手抗敌之际,你那旁边的伙伴就给你来上一记,这样的联合,又有何用?”

    飞虎天王身为一宗之主,心智岂同一般。这么一说,正是击中了这群联合阵线的最大要害。

    仁义王“不仁不义”之名昭昭皆知,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那个敢不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巫王更不用说,方才连其同门的兽王尊者,都因为他的陷害,而落得身死无形。这样的人,还有谁敢与其合作?

    飞虎天王的话宛如利刃,一下子就在心里上切开了这些人之间的信任。若以此而言,实也和各自为战没什么两样。

    这些修真们各个老奸巨滑,还没开始真正开打,话锋心智已是先缠斗在一起了。

    飞虎天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一开始就采取了这么强势的姿态,实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早已得到消息,至少有七八个其他的宗门,正集结了派中高手,往此处而来。其中尤其是还包括了正派三大头里不少最高的高手。听说就光真佛宗,七大罗汉已是齐聚而来。大罗仙宗更是宗主座下八极真人,除了在场的飞霞真人外,全部出动。浩然宗也派出了十大先生里的五位,俱皆已朝此地进发。

    就光凭以上他所知道的这些人,其实力已是远非飞虎楼所独力能抗,若是不赶紧把握机会,待得这些人到达,飞虎楼势必什么都捞不着。

    飞虎天王实对这次“阴阳和合派”的“招魔大法”,竟然引动了这么大的波涛,非常惊异。

    光凭正派三大头所派出的人,就已是几百年来少有的规模,更不用说其他正邪宗门所派出来,他还不晓得的修真了。

    说得更实在一点,若以其惊动的修真等级与数量,恐怕千年之内都少有。

    到底阴阳和合派招了个什么样的宝贝?

    而这些正派修真也奇怪的很,之前并不出动这么多人,直到不久前才火急地派出。

    看那个态势,似乎之前极力秘密想隐瞒什么,生怕动作太大引起他人注意那般,直至不久前才突然不顾一切地调动大量人手,倾全力而来。

    显然是之前的行动不如预期,现在正想尽办法谋图补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这么多正派头头重视至斯?

    而如此情势,也逼得飞虎天王不得不提早发动,赶快行动。

    他也明白现在在场的正邪修真们,实力不可忽视,尤其是其中不乏宗师级的人物。要说光以飞虎楼现有实力,就想硬吃下所有在场的正邪修真,实是谈何容易?

    不过时间宝贵,他已不能再等了,若待后续那批正邪援兵一到,飞虎楼势将更难讨得了好去。

    情势已是逼得他不得不赶快处理。

    初见到中央那个几达四丈的蛟头魔人,实让飞虎天王大大地吃了一惊。

    虽然它正双眼紧闭,陷入神迷的状态,然而以飞虎天王敏锐老练的经验,他立即就知道那个妖怪必是引动正邪两方争夺的主角。那高大的身体中,蕴藏了极为庞大的狂猛力量,足可掀天翻地,造成修真界的一次大劫!

    难怪玄灵万兽洞会派出了三禽二兽,企图以禽王兽王之能,控制这个妖魔。

    也难怪总斋那儿的“十天神魔气动仪”,会震然大动,指明有神魔级的宝贝或事物即将成形。

    看它那满蓄着毁灭力量的身躯,飞虎天王不由得兴奋起来。

    若是能将如此强大的力量掌握在手中,别的不说,“四方聚宝斋”的斋主就得换人做做看了!

    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玄灵万兽洞最著名的“独角飞翼螭龙蛟”,竟会齐颈以上,变成了这个妖魔的脑袋。

    所有飞虎楼所属,见了这个超乎高大的蛟头魔人,无不暗暗震骇。更是搞不清楚螭龙蛟的蛟头,怎么会安到了一个巨人身躯之上。因为发生的过程太快,连当时在场的宝少爷、玉小姐、玛瑙叔与珍珠姨,都不是非常清楚地明白断去的螭龙蛟头,如何会变成这个妖人的脑袋!

    绿霓紧眼望着面前的蛟头魔人,心头纷乱,还在犹豫中无法决定该怎么办。

    它胸前不断快速变幻的“奈何珠”,引发的空间异象已是渐趋缓慢,最后回变成一个暗黑而毫不反光的黑珠,因为深嵌进胸骨之中,故而只露出一角暗黑的珠面。

    所有变化停止。

    绿霓有点困难而又惊骇地咽了口唾液。

    为什么“奈何珠”的变化停了下来?

    该不会…该不会……

    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它就已经搞通了“奈何珠”的所有神秘作用了吧?

    这十大奇珠之首,在所有修真界里以奥妙神秘至极闻名的第一奇珠,该不会就这么被它摸透了所有功能吧?

    此时蛟头魔人双眼未开,而长裂至脑袋两侧的恐怖大嘴,突然慢慢地,斜斜地上翘而起……

    老天!它竟然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正对着蛟头魔人的绿霓,心中不由得直冒冷气。

    她清楚地感受到蛟头魔人那诡异至极,却又残忍无比的笑意。

    那是那么样的凶暴,那么样的狠毒,那么样的不屑!

    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

    这抹充满邪恶的狞笑,是针对现场所有为它而来的修真所发。

    针对所有人类所发!

    飞虎天王手持“劈开天府斩神刀”,如铃双目直瞪大肚如来:“肚大师,魔胎已是塑形而成,大师何不就此收手,回去问问贵宗,接下来该如何处理?飞虎楼虽是留此魔人,只要大师一句话,飞虎楼必定配合。此间残局自有本楼收拾,只要正派信得过本座,本座必定尽力回报,绝不食言。”

    飞虎天王这一招厉害无比,直是打入了在场正邪两派诸人的心中。

    无疑的,此次阻止魔胎降世的任务已是彻底失败。然而他们所接到的指示,是尽力阻止魔胎在人世间立胎组形,却并未说明若是魔胎真的转体成功,接下来该怎么办。

    照理而言,该是毫不留情,将魔胎除去才是。

    然而正派所修观念,魔胎未在此间定形则罢,只要形体一成,就是生命。而正派诸人,都是那种最重视生命的人。尤其佛家说众生一切平等,魔胎未成则是另一回事,阻止进入此间也非消灭其存在,纯粹只是阻止而已。然而一旦立胎成形,就已算是生胎有命,是不是还要将其消灭,实是大肚如来也没有个切确答案的。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被飞虎天王这一提醒,立即想到发展至此,已是关系到一个生命,尽管目前他们对这样的生命型态还不完全明白,但是若要说真正下手歼灭,恐怕自己派内,还要慎重地考虑考虑。

    毕竟新胎降世,恶迹还未出,如何便要杀生?

    阻止降胎是另一回事,此时生胎已成,虽然是个蛟头人身,怪异无比的形态,然而是不是一定得将其消灭,已是和降胎前的状况完全不同了。

    飞虎天王针对此点暗暗提醒,实是抓准了正派修真的这一套道理,另一方面也是给个台阶让他们下,果然是个面面俱到,老于世故之辈。

    大肚如来倒是不在乎什么台阶不台阶,只是飞虎天王的话,正让他们想起了“阻止魔胎降世”与“消灭成形魔胎”之间的一线差异。

    宗派要他们“阻止魔胎降世”,但是否会要他们“消灭成形魔胎”?

    大肚如来也无法百分之百地肯定。

    他不由得看了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一眼。

    飞霞真人脸色甚差,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肯定的答案。

    四唯先生浓眉皱起,显然也是没有答案。

    巫王与仁义王互望了一眼,心中直是懊恼无比。

    这个飞虎天王果然不愧一宗之主,心思算计极其慎密,竟然抓住了正派凡事依理而行的无聊习性。使出这么一招,正是扣住了这些正派修真“气势可以不强,道理不能不讲”的顽固心态,真是老奸巨滑无比。

    飞虎天王这种行径,也是仁义王和巫王经常与正派在周旋时常玩的手法,岂能不知。

    仁义王心念电转,不等大肚如来回答,竟已呵呵笑道:“飞虎宗主身领‘四方聚宝斋’东方重镇,威德无双,即已说出如此面面俱到的话,我们‘仁义府’还能不卖个面子给飞虎宗主不成?我仁义王第一个让贤,给贵宗尽施手脚!”

    说完气机倒转,竟就这么身躯带风,划了优美的弧线,飞向了圈外手下“七不道德”停身之处。

    一见到仁义王做出这么突然的举动,飞虎楼诸人俱皆一楞,因为话已说在前头,倒是不好出手拦阻,眼睁睁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形飞出圈外,回到了他手下那儿。

    飞虎天王立时头大如斗!

    仁义王这招更是高明,摆明了是要让飞虎斋打旗的先上,耗掉必然的人手,将蛟头魔人制服,他再在旁边捡便宜。

    会惊动这么多重量级修真同来的蛟头魔人,岂会是个易与之辈?

    若是之前强压而来,飞虎楼无后顾之忧,自是可以倾全力对付蛟头魔人,而“十天神魔气动仪”的“制神锁魔链”也可以尽情发挥,也许就能将此蛟头魔人降伏。

    可是现在这个奸诈的仁义王竟然毫不犹豫地退出场外,还说明了“让贤”之意,更让飞虎斋马上处于背腹受敌的窘境。

    这个不仁不义仁义王的话,岂是能信得的?

    飞虎楼立时陷进了前有虎,后有狼的尴尬处境。

    巫王当然也不是省油灯,仁义王一飞出圈外,立即醒悟,连忙也大笑道:“仁者无敌,义理当先的‘仁义府’都已经这么爽快地给了飞虎楼面子,我‘玄灵万兽洞’与‘黑天禽派’,自也不能太扫飞虎宗主的面子啦!”

    说完也立即一挥手,带着黑天三子掠出场外。

    这飞虎楼显然还没吃到蛟头魔人的苦头,就让他们作前锋,送几个人去做炮灰吧!

    巫王深知蛟头魔人凶残强横,当者披糜,连禽王尊者、三魔禽及“吸日夺月派”“日月八使”中的残红子与落泽子那种人物魔禽,都挡不住这蛟头魔人一击之威,落得死于非命,要说没有伤损地制服蛟头魔人,实是不大可能的事。

    显然这个飞虎宗主,不知道之前蛟头魔人惊鸿一现的超绝威力!

    现在能控制蛟头魔人的兽王秘笈尚未到手,在练成“兽王诀”“蛟蟒龙蛇”控制功法之前,自是乐得隔山观虎斗!

    各方邪派,如此你来我往的大斗心机,其思唯瞬息即变,情势逆转。

    就这么霎那之间,被劝离的正派修真们,反而变成了唯一还留在场中的一群人。

    还好正派们向来是只论心中之理能不能通,根本不屑像邪派这般,勾心机,斗计谋,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心理不平衡。

    大肚如来征询地望了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一眼,终于叹了口气道:“老和尚蒙飞虎宗主指点,果是让我等明白了如此行为,确是颇有莽撞可议之处。既是有飞虎宗主承诺在前,老和尚和飞霞、四唯、绿霓、雪女四位道友,自是以暂时退出为宜。待得我们请示过宗派的意思,再与飞虎宗主参详。”

    说完对着飞虎天王合什一礼,回头向雪神女打了个招呼,便与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二人冉冉飞离了场中。

    雪神女见绿霓依然呆呆地望着紧闭双眼的蛟头魔人,顾不得一切,飞身向前,握住了绿霓的手臂,呼地倒飞而出,跟着大肚如来三人掠出圈外。

    飞虎天王大感头痛,忍不住心中大骂仁义王与巫王老奸巨滑,让自己落到了如此境地。

    凭自己的声望,势又不能把这些旁观的人赶走。

    也好!

    飞虎天王不愧一宗之主,立即放下顾忌。

    趁此机会,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四方聚宝斋”“东方飞虎楼”的宝物神器,威力手段!

    而且无论如何,先制服蛟头魔人的,自然是先赢了。

    到时指挥它攻击这些混球,让他们死得难看!

    正准备下令攻击,玛瑙叔突然侧身靠近,向他说了几句话。

    仁义王自然知道玛瑙叔是向他的宗主报告些什么。

    因为飞虎天王突然之间,脸色变得难看非常。还转头瞪了仁义王与巫王一眼。

    哈哈,这家伙现在才发觉上了大当!

    仁义王对着飞虎天王露出了虚伪的笑容。

    飞虎天王听完玛瑙叔的话,心头更怒,却又无法大骂手下,因为情况实已不许拖延,只得恨恨地怒视仁义王与巫王一眼。

    妈的,就不要让本座制住了这个听说威力极猛的蛟头魔人,否则第一个让你们这两个小人死无全尸!

    伸手做了个手势,内圈十二护楼寻宝使立即外退,外圈三十六望风察宝人运器飞行,切入了内圈,每个人右手运器,左手反探背后,都从背上的背囊中取出了一只银光闪闪,比手臂还粗的金属粗筒。

    正邪修真见了那个又粗又大的银筒,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不是专以制造人世间最精巧神奇器械闻名于修真界,位于西方修真界第三巨头地位的“七巧天工派”所专门制来擒捕远古巨龙的“擒龙筒”吗?

    这“擒龙筒”听说有四四十六筒“瘫脉筒”,另四四十六筒“天网筒”,还有四筒威力奇大,以防万一的“火雷筒”。

    “瘫脉筒”所放之毒,为“七巧天工派”秘制,听说高达十数丈,凶猛残暴的远古巨龙,在中筒之后眨三次眼的时间内即会龙脉全瘫,不支倒地。所以又有个别名叫“三眨筒”。连远古巨龙都只要三眨即倒地不能动弹,若是用在人身,恐怕连半眨都不用。

    “天网筒”听说会自行捆束目标,每一根网筋都经过十二只巨象同拉测试,被其罩住,人力几不可脱,有“缠仙网”的外号。

    “火雷筒”的威力更是可怕,听说是由七百二十颗淬了火毒的晶丸,以火药之力催发,据说可破去八百年功力以下修真的所有护身气罩。

    这“东方飞虎楼”果然不愧是“四方聚宝斋”的四镇之一,拿出来的东西硬是举世难见,只有听闻的玩意儿。

    仁义王与巫王立时心中紧张起来。

    因为连他们也没把握强横已极的蛟头魔人,面对这个专门擒捕远古巨龙的特殊宝物,是不是有办法对付。

    此时二人心中,竟有点为了之前轻易退出,感到后悔。

    真没想到飞虎楼竟会拿出这种威力绝伦的宝物。

    拿着“擒龙筒”的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开始逐渐靠近了依然双目紧闭的蛟头魔人……

    一旁的绿霓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不由自主地为蛟头魔人耽心起来……

    场中气氛立时绷紧,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第十之二章 血肉横飞

当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一边运飞行,一边拿着“擒龙筒”接近时,外圈的十二位护楼寻宝使俱皆气鼓衫袍,提聚起全身的功力。而因为这十二位护楼寻宝使身上都是珠光宝气满满而布,在青黑的空中绽放着亮丽的光芒,陡然见之宛似十二尊护法天神般,威风凛凛。

    飞虎天王双手横持超长粗大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虽然他听玛瑙叔的报告,连“吸日夺月派”“日月八使”之二的残红子与落泽子,都在这个高大的蛟头魔人一击之下,横死当场,心中实是有些不信。

    会不会玛瑙叔看错了?那时他自己正在和“雪山神宫”当家护法之一的雪神女拼斗着,一时看漏了几招实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连我自己也不可能就在一招之下,取去残红子与落泽子两人的性命。

    但是无论如何,那个蛟头魔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格杀二人却必然是差离不远的事实。

    由此可见,这个蛟头魔人果然是厉害无比,值得本楼动用威力至大的“擒龙筒”!

    不管它再厉害,三十六筒人力难抗的“擒龙筒”该是足以把这个妖怪制服了吧?

    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平时担任在修真界四处打探宝物神器的任务,修为也许不是极高,这从他们无法凭气浮空,只能用运器飞行就看得出来。不过以他们的任务而言,本来内在深奥的修为就不是他们的专长,然而也因为任务的关系,他们都练就了两样非凡的本领。

    一是眼力。他们都具备了敏锐的眼力,丰富的经验,通常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一个地方是不是有宝物出世的可能,周遭环境的影响如何,天象地气山形海势聚合宝物的关系等等,这种敏锐的感官,莫说是凡人,即便是修真界一流的高手,说到眼力恐也大部份差了他们一把火。

    二是身法。楼主曾经多次训示他们,要培养一位望风察宝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而他们功力并非绝顶,却总是切入争夺天材地宝的第一线,因此自然比其他修真要容易被牵进生死的危机之中,故而楼主特别着重于他们身法闪避的造诣,更每人身藏一块“引芒玉”,期能在遭遇“真元道法”等级敌人的紧急关头,丢出“引芒玉”,将攻击来的气芒中吸引而去,寻求一线脱逃的空隙。因此这三十六人,每人俱皆练就了一身敏捷无比的身法,若是功力不论,只言其滑溜快速的话,实是不逊一流高手。

    而此时,这三十六个望风察宝人,早已从经验丰富的眼力中,察觉到了这个高近四丈,看似沉睡昏迷的蛟头怪人,身上放射出的横暴凶戾气息,是那么样的强烈,是那么样的独特,实是他们三十六个经验丰富,看尽无数宝贝的老手所从未遇见过的。

    每个人粗大的银筒前指,筒底撑座的软壂紧靠在绷硬的腹部肌肉上,高度微起,避免射偏时伤及对面的伙伴,而只会射到他的脚下。小心的取角瞄准,握着机簧板手的掌心虽是隐隐渗汗,却依然稳定如磐石,就等宗主一声令下,立即扳动扳手,放出“擒龙筒”中威力无伦的秘宝。

    就在此时,蛟头魔人微侧的巨大蛟头轻轻移正,两眼绿鳞鳞的眼皮缓缓睁开,一红一紫的光芒渐渐亮起,在宛如大睡初醒的情形下,竟然凭空伸了个大懒腰,低下头咂巴咂巴着血盆大口,一副完全不知道目前已是身处专捕远古巨龙宝物威力圈中的模样。

    它手中紫柔的遗体,缓缓浮起,冉冉飞至圈外。

    对于一个已死去的尸体,周遭所有飞虎楼所属皆未轻动,只是看着紫柔宗主纤细的遗体,轻轻落于远处的一块空地之上。

    然后它的身形慢慢转动,轻轻抬起蛟头,不一会儿就已是正正和远处的飞虎天王打了个照面。

    所有望风察宝人都立即感受到蛟头魔人本已极为明显的凶暴气势正随着它缓慢的动作快速升起,心中不由自主地起了难以压下的冷栗。

    那种起于无形,来自神秘未知的奇特感受,让多次身处生死危机一瞬之间的他们,顿时感觉到从未经历过的危险气息,全身毛孔不由得惊战地竖了起来,几乎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压力,差点忍不住想要飞身而退,逃出这恐怖的正面第一线。

    飞虎天王立即察觉了生死之间打滚经验丰富的三十六位得力探子,竟然隐隐起了恐惧之态,还来不及反应,已是见到了直直射来,蛟头魔人那一红一紫,怪异无比的眼光睛芒。

    一股直可裂天沸海的凶厉狂怒,轰然扑面而来!

    飞虎天王本来在这只蛟头妖怪清醒之前,就可以趁着它的神智还半昏半醒的时候,下令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将那威力无伦的“擒龙筒”放出。

    那应是最佳将其制服的时机。

    可是飞虎天王从一进场,就未有机会仔细地正面观察蛟头魔人,心中总是隐约有着和其正对照面之后,方才下令攻击的念头,况且依带来的这些人手,以及自己一楼之主的身份,在它神智昏沉的时候下令攻击,似乎是有点贬低了自己的层次,故而直到那恐怖得可以令人从心底打战的冲天狠毒残厉对着飞虎天王直扑而来,飞虎天王才顿然觉悟,自己已是错过了最佳发动攻击的时机了!

    在无法控制的震骇中,飞虎天王倏然振气大喝:“射死这蛟头妖怪!”

    蛟头魔人的巨大身形突起变化,就这么凭空“唰”地消失,让三十六人立失目标。

    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茫然还不到半眨眼的时间,其中一位突然凄厉惨号起来。

    那位望风察宝人头颅忽地暴裂而开,接着“嘶啦”一声,从颈到小腹,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利斧劈开般,带着腥热的血液,腾烟的内脏,断裂的碎骨,硬生生被撕成了两半!

    手上的“擒龙筒”失去控制地将筒口上移,轰然一声,嗤嗤嗤嗤连连响起十几声快速地破空之音,一蓬暗影倏地洒开,宛如散花般飞罩对面的望风察宝人而去。

    在蓬然暴散的血雨红雾中,隐然可以见到蛟头魔人一红一紫的凶厉眼芒倏闪即失。

    飕飕连响,被活裂而亡的那人左边,四位望风察宝人只觉得蛟头魔人的身形宛似变戏法般唰然不见,然后对面的伙伴眼中突起惊骇之色,接着“嘶啦”一声起自右侧,立即明白右边伙伴已遭不幸,马上侧转身躯打算给这个令人害怕至极的蛟头妖怪一个痛击,不料还未转到定位,五股尖利而且快速得令人难以想像的锐风已窜过了颈项与四肢之间。

    四个头颅被切断暴喷而出的血柱冲得飞了起来,而在冲力最强的断颈将失去连接的四个脑袋冲飞之际,冲力比较弱的四肢腿臂与躯体连接处,立即如斯响应,绷地断裂,八只手臂、八只大腿,已是打着旋子,飞散而起,每一只被瞬间切断的飞旋手腿根部,嘶嘶地直喷鲜血,顿时残臂断肢宛如暴散的火花,带着蓬然血雨哗然四射!

    其中四只手臂依然紧握着银筒,在不断变形甩动中,两筒银筒机关触发,一朝上,一朝下,“嗤嗤嗤”地暴射出数十道微带烟气的暗绿色光芒,成扇形地散射而去。乍看之下,在飞转的头颅、切断的手臂、裂飞的大腿、失去头颅四肢,五方喷血的身躯,四处高抛乱甩的同时,上下两方炸起如扇屏般的暗绿光影,其惨烈恐怖的景象中,令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在一片腥血雨雾,几乎迷蒙不见清物的空间中,又是八位望风察宝人但觉腰部一痛,接着就骇然看到了离自己而去的下半身。只见切断的腰部哗然泄出瘰瘰肚脏,原本回绕缠卷挤塞而入的肠子也被拉散而出,宛如爬出窄洞的长蛇般,在空中迤迤而飞。

    肠液血汤溅在脸上,那被腰斩而断的八人,几乎可以闻到自己肠液肾汁的腥腥怪味!待到想起这正是本来藏在自己腹部的内脏,俱都忍不住骇然尖叫出声!

    其中一位被生生斩断腰部的望风察宝人,忍不住撑住一口气,扳动扳手,轰然放出了一蓬晶光,可惜慌乱中无法找到目标,七百二十颗含着剧烈火毒的飞速晶丸,竟然全部打在另一旁的五个伙伴身上!

    那五个还摸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望风察宝人,身躯立被洞穿近两百个孔洞,宛如水蓬般“嗤嗤”喷起密密的血线,晶丸火毒外接风气引燃,内窜脏腑烤炙,同时并发,轰地化成五个火人,在几乎是立毙当场的同时,火毒随着血线外标,即刻变成近两百条火线,嗤嗤的外喷声中响起嘶嘶的烧炙音。五团不断外喷火线的火焰人形里,死前凄厉的惨号让人见了听了直是惊骇欲死!

    场中所生变化直是快得令人难以想像,就这么一瞬间,乍然已是呈现了活生生的阿鼻地狱!

    恐惧已是翻江倒海地充斥在剩余的所有人心中,在这一片哀号震天,惨叫之声连连而起,血雨腥液四散飞溅,断头碎肢,肠带脏器满天乱舞的恐怖地狱中,其中六位望风察宝人已是心胆俱裂,真气无法凝固,几几乎就要器停力散,堪堪便往下坠。

    其中两位,一左踝一右踝,顿觉突被什么东西紧束而住,一股椎心的刺痛传来。

    被握住的脚踝立即碎成肉糜,接着震力上传,喀啦连响,膝盖、大腿、下阴阳茎睾丸,腰部骨盘,全部在一瞬间寸寸而裂!痛得二人几乎晕了过去,忍不住发出了不若人声的惨号!

    握住脚踝的束力往下猛然一扯!已是碎成肉糜的下半身“嘶啦”一声,立与腰部以上的上半身生生拉裂开来,皮内细细的红色肉屑即刻漏出,边洒着片片肉泥,边往地面堕去。

    痛晕过去,生机已绝的二人上半身,这才力尽坠地,失去意识的口中尤自尖声痛叫。

    旁边二人的叫声才出口,另一边二人的腰部已是痛彻心肺,只觉得后腰被生生插进了两只巨大的大手,紧扣住了后背的脊椎骨。叫声还没出口,噗噗两声,自己的脊椎骨已是被活活地裂体而出,整支被那股大手抽去!

    失去脊椎骨支撑的身体立时软垂,那硬生生被抽去脊椎的二人,痛得连声惨号,虽然已是生存无望,却不立即便死,只是边打着转子,边摔向地面。

    满眼昏花的剧痛中,隐隐约约见到了血肉淋漓,节节相连的一串长鞭般的自己脊椎骨,在眼前不远处,同时下坠。

    另二人正想重振运器飞行术,往外退去,突觉顶门一紧,已各被一只巨大的绿色怪手握住头颅,二人最后的景象是眼睛立时被两只带着硬甲般皮肤的手指遮住,接着头壳传来一阵剧痛,噗噗两声,二人的头颅马上就像两个被捏破的鸡蛋那般,黄色的脑浆、蛋白色的脑髓、夹着红亮颤动的血肉碎片,暴裂开来!

    头颅全碎的尸体不断四肢抽搐着,宛似脑袋暴碎的死蛇般痉挛不停,手中银筒好像被什么控制住般,对着另两边人轰地放出了扇形的暗绿光芒,哗啦啦地狂射而去。

    左三右三共六人,立时被串串而来的绿芒射得身形频挫,还没来得及转第二个念头,已是思考身体俱在瞬间麻痹冻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绿影闪晃,然后一只绿色怪手,插进了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胸膛,生生挖出了自己红红白白的内脏,朦胧中还可以见得到被活挖而出的心脏,依然在突突地喷血跳动!

    之前第一个被蛟头魔人生裂而亡的望风察宝人,手中的“擒龙筒”放出了自动收缩的天网,色暗如老酒,粗细如指头,却是奇韧无比的网口大张,一下子就裹住了四位对面的望风察宝人,收聚的弹力在着体时强力反卷,四人运器飞行的三刀一剑被天网牵住,立即一阵手脚大乱,四人被大力所逼,挤成一团,网尾快速地“飕飕”层层而来,直是将四人缠得密密麻麻,不能动弹!

    当运气飞行术被逼停下,四人被捆成一团,浮力消失,即刻便往下坠落,而就在这时,“唰”地一声,蛟头魔人巨大的身形,已是出现在被缠得半点不能动弹的四人身边!

    眼角瞥见狰狞的绿色身影出现在旁边,那位发现的望风察宝人不由得恐怖袭身,猛然尖叫起来。

    可惜的是周围早已是爆声、隆声、临死前的惨号声,充斥一片,他所发出的尖叫声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

    蛟头魔人右手横后,倏然前击,带着绿亮甲壳的手掌就在网外,直直地劈在那被缠捆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望风察宝人胸膛之上!

    所有胸骨就在这一瞬之间全部断成粉末,胸腹中的人体脏器也立即全部被大力所压,裂成片片。发出尖叫的大张嘴巴,立即哗地吐出一大片碎肉脏器,七孔喷血而亡。

    被紧贴成一团的另三人,同受振动,也同时全身骨骼脏腑,血肉经脉,尽成细糜,连是什么攻击他们都没看到,半声叫喊也没出口,即刻横死当场!

    收束的网络顿失人体坚硬组织的阻挡,陷入皮肤之中,还是紧紧地往内收束,终于“啪啪”连声,全身尽成肉糜的四人皮肤崩裂,就好似炸起了一天的红花般,被挤飞的血水肉屑从网眼中,宛如绞肉般叽叽地四射而出,形成了一副诡异惨厉的景象!

    最后两位望风察宝人,见到这一大遍宛如地狱的情形,早已是被恐惧吓得心神斗志全失,立即飞身暴退,想逃到包围圈之外,可惜后退不超过三步远,那简直如魔鬼般的绿色蛟头魔人身形,已是毫无征兆地唰然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二人在翻天的恐惧中,竟然忘了手中还握有威力强大的“银龙筒”,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后飞退,想离那恐怖的魔王远一点。

    我的亲娘呀!为什么我后退的速度这么慢?

    二人心中只想离这蛟头魔人越远越好,却没想到根本还没见到那蛟头魔人的任何动作,已是头上一紧,被蛟头魔人牢牢扣住了头颅。

    震波暗劲穿过坚硬的头壳,丝毫无损,却在波动到达颈项时,由轻转沉,由暗外发,立时从脖子以下,劈哩啪啦乱响,全身寸寸而裂,至少超过四百道的潜劲暗力,在二人脖颈以下的体内交互穿透,将二人所有身体组织完全绞得细细密密,绸如浆膏。

    蛟头魔人双手平举,扣住了最后两个望风察宝人的首级,而脑袋被牢牢握住的二人,自颈项以下,全身软沉,好似一个水袋般,完全已是不成人形。

    在它身后,血雨腥雾漫漫而飞,之前在临死前发出的凄惨号音尤在此起彼落,哀鸿遍野,缭缭而绕,肉片裸脏,碎骨裂头,断肢残躯,依然在边乱喷鲜血,边咻咻而飞……

    那种诡异恐怖,惨厉无比的景象,直是令其他所有的修真脸色大变,几乎无法相信人世间竟还会出现此种只有在地狱中才有可能出现的残虐情景。

    蛟头魔人双手轻抖,两边二人的尸身,齐颈以下啪地断裂开来,宛似水袋的无头尸身呼地空坠而下,只留两个面目因过量的恐惧而极度扭曲变形的头颅。

    蛟头魔人将那两个恐怖的头颅翻掌向上,巨大的蛟头仰起朝天,在两边手掌上,那令人骇绝的人头衬托中,凄怖的长啸亢然而起,让所有在场目瞪口呆的修真直觉得果真是一个超级妖魔已是降世人间!

    从“四方聚宝斋”“东方飞虎楼”楼主“万宝朝宗飞虎天王”下令攻击开始,直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才喘两口气的时间,飞虎楼专以钻探风色、滑溜如鱼著名的“三十六望风察宝人”,竟已全部惨死当场,几乎是毫无抵挡之力地被蛟头魔人残忍虐杀!

    望着那一片浮屠惨景,在场所有的修真,不论正邪,心中所受的震撼,实是笔墨所难以形容,直似被雷劈中般,几乎惊怖得难以动弹。

    死了三十六人并不是什么特别惊人之事。

    但是此三十六人是飞虎楼精心久训的菁英,专门派去担任极其危险的任务,故而若论功力,此三十六位门下也许并不极高,然而他们的见识经验,却是修真界有名的丰富老练。

    谁也没想到眼色这么尖,反应这么快,还配备了威力至大“擒龙筒”的三十六位“飞虎楼”“望风察宝人”,竟然就在这么喘两口气的时间内,已是全部被那恐怖无比的妖人屠杀尽净!

    这么灵敏练达的对象,这么数量众多的老手,这么强大无匹的武器,这么密切配合的联攻,这么短暂难信的时间,这么残酷无情的虐杀,这么惨烈凄厉的结果!

    这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地在众位修真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蛟头魔人迅速得让人眼睛所能接受的频率无法收摄的超速动作,庞大得让三十六位功力不弱的望风察宝人几无抗手之力的深厚功力,凶残得完全不把人当人的恐怖手段,狡猾得处处抢先这些心思灵敏、经验丰富“望风察宝人”一步的超绝心智,在在都让所有无论正邪的修真,从心底升起一种无以言喻的恐惧!

    飞虎天王眼见三十六位得力的助手,就在这转瞬之间,已是死无全尸,心中实是又惊又痛,几乎无法相信这摆在眼前的事实。一时竟楞在当场,简直就像是活了见鬼那般地瞪着双手各持一个可怕人头,正在示威般仰天长啸的蛟头魔人。

    外圈十二位飞虎楼一流高手“护楼寻宝使”,眼见三十六位精明能干的属下,从第一个被活裂而亡的望风察宝人开始,一个一个地被蛟头魔人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超速追杀,到最后两个飞身而退的望风察宝人被它扣住头颅,震碎了身躯,却留下了两个完整的首级为止,没有一位望风察宝人跑得出三步之外。

    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手段,这种凶横无比的残忍,直是让十二人心底直冒冷气,俱皆忍不住浮空的身形后移老远,包围圈不由自主地扩大了许多。

    在他们心里,似乎这样出于本能的反应,就可以比较感受不到接下来就是他们补上第一线的可怕压力。

    正派修真那一群,看到了如此残酷的虐杀,俱皆心上宛如压上了重铅般,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大肚如来轻宣佛号:“我佛慈悲,看来咱们宗派是犯了个大错。如此凶残暴虐的妖魔,显然并非宗派们原先所想的那么简单。我等此次未能阻止魔胎降世,实是已经为未来全修真界,种下了血肉横飞、哀鸿遍野的种子了……”

    飞霞真人苦笑地道:“要说责任,我等实是力有未逮,避脱不了了。”

    四唯先生也叹气道:“天生万物,各有其善,为何却又有这种残忍至斯的妖怪……”

    雪神女震骇得连鼻下那两线血迹都忘了拭去,只是喃喃地道:“如此令人恐怖的怪物出世,将来正派所有修真看来都得承受一次大劫了……”

    绿霓仙子虽没有说话,但心中更是百味杂陈,难以形容。

    之前它所流露出的那种不顾一切的深情,是那么样的深沉汹涌,而此刻它所展现的怨厉狠毒,却又是如此的狂暴残忍……这两种天地般的差距,直让她已完全搞不清楚它到底是属于那一种生物。

    竹杖翁与黄菊娘子,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杀戮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中完成,魔胎威力已是无庸待言,心里想起接到警告讯息之后,所有的行动皆由“四君子神居”主导进行,连正派三大头都处于配合的地位,本来心中都认为以此实力,对付功力未纯的“阴阳和合派”二、三代弟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简单之至?这岂非是注定“四君子神居”有机会大大地露脸?

    没有想到先是云梦、玄霜、艳嫣三人功力突进,达到了“真元道法”的等级,然后紫柔宗主更是展现了可以硬撼三位正派大头高手合力的强大威力,接着邪派魔头一一出现,每个都大有来头,绝非易与之辈,最后魔胎藉着螭龙蛟头立胎定形,还一举将最后出现,倾巢而出的邪派生力军“飞虎楼”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给全体格杀当场!

    这魔胎一役,实是变中生变,化外转外,奇峰迭起,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弄到现在,由“四君子神居”主导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失败。

    脸是露了,不过并非光采骄傲,而是灰头土面!

    这蛟头魔人心性的凶横残暴已是毫无疑义,岂会让阻碍它立胎定形,弄得现在变成一个蛟头妖怪的主导宗派,会有好的下场,而不筹思报复?日后“四君子神居”恐怕是大难难逃了!

    以蛟头魔人的凶横狠毒,四君子神居想要不面临灭派危机,实是有点痴人说梦。

    仁义王心中除了震惊之外,便是无尽的痛悔!

    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深厚的真元,原本是属于他的。原本是他有很好的机会纳为己有的。

    现在一切成空。

    以其狠毒强大的手段与力量,谁有这个胆量再打它的任何主意?

    难道他所希冀的一切,就这么算了不成?

    不!绝不!如此独一无二的力量,岂能就这样放弃?

    仁义王心思如陀螺般快速转动着,至少有七八十种计谋已在他心中反覆考虑思索过了。然而这些计谋最后都指向了最大的一个困难。

    对于这个蛟头魔人,所获得的资料实在过于有限,无法作出比较深入的推断,以致于完全无法决定那个方法妙计,较具执行的价值。

    “无论如何,”仁义王下定决心,“这个蛟头魔人威力实在是太强,我非要使尽一切计谋手段,将这庞大无匹的力量据为己有不可!”

    巫王眼见蛟头魔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飞虎楼”以经验老到,眼力反应俱皆颇为著名的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使”给宰杀光光,简直就比屠夫杀鸡还要快速令人难以置信,心中实是又惊骇,又高兴。

    惊骇的是,如此震人心魂的力量,是那么样的让人打从心眼里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高兴的是,若能将此无敌之魔,置于自己控制之下,放眼修真界,有谁敢和自己作对?

    兽王呀兽王,注定你没有称霸修真界,作第一王的命,要让我巫王来捡这个便宜。

    巫王心中已经决定,无论如何,待此间之事告一个段落,自己立即便回到“玄灵万兽洞”的“阴流蚀骨穴”去,将“兽王诀”取到手,苦练控制蛟头魔人的“蛟蟒龙蛇篇”。

    到时蛟头魔人在自己的掌握之下,整个修真界有谁能抗?

    “吸日夺月派”纯情、烟井二人,第一次见到了这种强横无伦的威力,心中直是团团乱转。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第一波接触中参上一脚,一方面更加强了打紫柔宗主遗体的主意。

    残红子与落泽子被蛟头魔人一击之下,落得不成人形地毙命当场,除了震骇之外,本来二人还有一些为其报仇的念头,总以为这个蛟头魔人是趁机偷袭,才会如此轻易得手,因此一直在找机会暗地里给这蛟头魔人两下子。

    还好前有正邪修真圈围在外,后有飞虎楼聚众齐上,让她们二人抓不到空隙,无法暗中下手。

    直到见了蛟头魔人砍瓜切菜般地宰杀了“飞虎楼”三十六位望风察宝人,其心性手段的凶悍残忍,直是让二人冷汗直流。

    要是之前二人冒然出手,看来下场恐怕也不会比现在死无全尸的残红子、落泽子好到哪里去。

    二人不禁为自己一直找不到下手暗算机会的结果,感到无比的幸运。

    这种旷世未曾听闻的强大妖魔,若是有控制的弱点诀窍,必然是在“阴阳和合派”宗主紫柔仙子的身上。

    纯情烟井二人对于这一点,是深深地相信不疑。

    因此二人目光,不时移到被蛟头魔人轻放在远处空地,紫柔宗主还没僵硬的遗体之上。

    得怎生想个办法,靠近紫柔宗主的尸体才是!

    “阴阳和合派”目前所有四位特级高手已是全部饮恨丧命,剩下的都是功力浅薄的三代弟子,面对着连续而来,快速诡谲的变化,早已是群龙失首,手足无措地聚集在远处。蛟头魔人的出现更是让她们吓得无所适从,变成一群手软脚软的废物,可以不用太去担心。

    那么自己这个如意算盘当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吧?

    且慢……

    从紫柔宗主空中突然暴毙开始,直到被蛟头魔人给送到远处空地为止,有谁曾经接近过紫柔宗主的尸体?

    除了那令人恐怖无比的蛟头魔人之外,还有何人?

    “天池仙剑宗”绿霓仙子!

    纯情与烟井的眼光,不由得移向表情奇特,似是不知在想些什么事的绿霓仙子,那眉目清晰的脸上。

    糟糕!难道她的心里,也在打着和自己同样的主意?

    会不会紫柔宗主身上的宗主神晶,或是那个可以控制蛟头魔人的诀窍,已经被她给先一步弄走了?

    否则何以她的脸上会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纯情与烟井立时对看一眼,齐齐开始严密地注意起绿霓仙子的一举一动。

    蛟头魔人仰着巨大蛟头,放出的长啸又响又亮,充满横暴凶悍的啸音在整个山谷往复回响。双手大掌中那两个因恐惧而面容扭曲变形的头颅鲜血直滴,益发加添了蛟头魔人残忍无比的形象与气势。

    威力所及,直是迫得外围包圈的“十二护楼寻宝使”不由得身形倒退,震骇惊怖齐齐而来,几乎便要飞身而退!

    蛟头魔人后方惨烈宛如地狱的景象已是稍稍和缓,四处飞舞的血雨、红雾、残肢、断头、裂腿、碎骨、绞散的细肉、带血的内脏等等,俱皆落下,宛如洒开了满天尸块般,纷纷噗然坠地。

    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尸雨,恐怕只有在地狱之中,才有机会见得到!

    实也难怪外圈十二位“飞虎楼”素俱威名的“十二护楼寻宝使”会本能地要退后避开。因为此时蛟头魔人所呈现的威势,实在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正在大开杀戒,凶狠嗜血的恐怖妖魔!

    飞虎天王自然知道飞虎楼这十二位一流高手,心中已有怯意。如此下去,后果实是不堪想像。

    今日他率领飞虎楼所有精锐,倾巢而来,本欲打算以横扫之力硬吃全场,没料到初一上手,就在倾刻之间折去了数百年来苦苦培育训练的三十六名“望风察宝人”,心中痛悔之下,已是明白现时骑虎难下,非得全力卯上不可了。

    与这动作飞速的蛟头魔人对峙之势已成,此刻抽身后退,依那怪物残忍的心性,势必会顺势追杀,让本楼所有人员尽被歼灭为止!

    糟糕的是,双方气势此起彼消,前面所担心的那种状况,正渐渐的成形而转成事实。

    逼不得已,只得激起胸中怒气,即刻运动起全身真元,双手握住又粗又大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调气上冲,呼地飞身朝那形象恐怖的蛟头魔人扑去,双目怒睁,口中大喝道:“飞虎楼所属,立即随本座击杀此偷袭暗杀我弟兄的恶魔,替天行道,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飞虎天王实是不愧一楼之主,简单至极的一句话,充满了煽动仇恨的巧妙话语。

    他深刻地明白,此时十二位属下心胆已寒,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振起士气,凭蛟头魔人的速度,若是随后追杀,尽管十二位“护楼寻宝使”的功力较之前的“望风察宝人”高出非常多,每一位都算是修真界各有声名的好手,也势必会落得与“望风察宝人”一般无二的凄惨下场!

    此时此刻,实是已到了“东方飞虎楼”是否能继续存在于修真界的生死关头!

    要想忽略已露惊惶的恐惧,只有激起他们的仇恨与本能!

    这简单的一句话中,指明了蛟头魔人乃是因偷袭得逞,功力并非人所不能抗,而且鼓动仇恨,还加上了替天行道,方才让差点气势衰馁的十二位一流高手振起了即将灭去的斗志,尤其难得的是“飞虎天王”舞动着那名列“六大重兵”之一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身先士卒地飞身冲去,放出的强烈气芒由宽达三掌合并,长度超过人之半身的银亮刀面放出,直如半空中突现天将神帅一般,气势腾烈,万魔僻易!

    飞虎天王超大的斩神刀刀面暴出十八条浑厚无比,光亮刺眼的斩神刀芒,其厉烈的气机横流四溢,环环而出,重重相扣,宛如十八条光环交错绕身的神天战将降世,相错的光环之间,陡地窜起七十二股尖利雪芒,带着破空的尖啸,飞射前方的蛟头魔人而去!

    飞虎天王双目凝光,脸色唰地转青,在攻击中张口大吼:“妖魔!本座‘劈开天府斩神刀’连神都斩,你就收起魔头,接本座神刀吧!”

    十二位“护楼寻宝使”眼见宗主威势赫赫,直如天神斩魔般,全身大放光明,“劈天斩神十三刀”最具威力的“神环七十二芒”已是全力放出。立即精神大振,各自提动神兵宝器,带起一阵连一阵,一团接一团,光辉暴闪,华芒冲起,齐齐就向中央那高大的蛟头魔人飞扑而上!

    玉小姐的“封神勒鬼牌”,宝少爷的“七石宝剑”,玛瑙叔的“红火莲花玛瑙烟”,珍珠姨的“绛仙螭衣珠”,金老爷的“黄金星盘”,银员外的“银光万寿轮”,佩大婶的“收罗神绢”,绿石伯的“千年绿蟒鞭”,碧玺公的“海天印”,水晶夫人的“冰魄晶剑”,黄石管家的“黄龙角”,贝哥哥的“十六飞叶”,十二位功力一流的修真,振奋起十二般奇兵异宝,每一个人都不是初出茅芦的修真,相反的都是反应心思奇快无比的老手,自然立即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紧急,若不激起最后的拼死戾气,被那凶横的蛟头魔人冲天的气势压来,自己真是会步上“望风察宝人”凄惨的后路,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每个人都拼起最后的斗志,催动全身功力,各自运出最强大的攻招,直往蛟头魔人而去!

    在蛟头魔人的周围,立即哗然爆出各色华光,有红有黄有蓝有绿,加上每个人俱是全力催功,气芒波动更是强大无匹,令人难挡。

    如此拼上性命的联击,加上每一位倾力而攻的修真,都非无名之辈,便是其中任何一个振起生死即现的全力一击,都已是让人难以对付了,更何况十二人同时出手?

    尤其蛟头魔人上方,炸放强烈芒光的“飞虎楼”宗主飞虎天王,其外放的气机更是奇厉无比,破风的尖啸连连,直是让人感到威力无伦,挡者披糜!

    蛟头魔人一红一紫的眼芒顿然大放强光,平举的双手倏合,掌中两颗尤自滴血的头颅立即相撞。

    蓬地一声,飞溅而起的并非是块块的脑袋碎片,而是一瞬间立转的紫红色片片烈芒。

    蛟头魔人合起的双掌中立即宛如炸起满天的烟火般,嗤嗤嗤地朝外放射出紫色与红色,两种数以百片计的强烈光点,飞速地朝扑来的十二人如暴雨般喷去。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在蛟头魔人正后面,“千年绿蟒鞭”幻化成十六条绿色的光影,快速地斜抽而来的绿石伯。

    绿石伯满头灰白的头发根根直竖,气贯发稍,化芒抽去的十六条绿色飞影快如电闪,全身挂满的绿色宝石映射出刺眼的绿光,完全不晓得自己已是蛟头魔人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

    蛟头魔人这次宛若鬼魅的速度并未出现,不过本来是朝其背部电抽而去的十六条“千年绿蟒鞭”鞭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是对着蛟头魔人当面抽去。

    它竟然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瞬间翻了个身,而且还直直对着绿石伯对冲而来。

    绿石伯眼见这恐怖的蛟头魔人竟然张着大嘴,嗡然长啸起来,其气凶厉冲天,让绿石伯本已压下的恐惧突地升起!

    在那一瞬间,绿石伯似乎见到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景象。

    照理而言,声音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但是在那一瞬间,绿石伯一双绿色如水潭的双眸,却是清楚地看见从蛟头魔人裂开的巨嘴里,随着长啸出口,竟然有波波震动的暗浪对着自己冲来。

    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电般抽去的十六条绿色芒鞭。

    长蛇般飞抽而去的鞭芒,被宛如暗纹的音波一冲,去势立挫,而就是这么轻轻一顿,蛟头魔人大张的血口已是倏然变大,接着绿影一闪,十六条绿光芒鞭已是啪啪连响,抽起十六朵轻爆的绿色电火,而绿石伯立即从鞭尾的回力感受到了一个令他惊骇欲绝的事实。

    这十六鞭竟是抽空了。

    蛟头魔人好整以暇地,巨掌握起,在飞掠过绿石伯身侧的那一霎那,一拳击出。

    绿石伯在死前的那一瞬间,清楚地看见蛟头魔人邪恶的狞笑,刺耳的长啸声听来竟有点像是嘲笑之音,然后他就看见它绿亮尖甲突出的绿色拳头陡然变大!

    急切中绿石伯死力挣扎,却发现那啸音暗波宛如束住了自己全身一般,竟然让他觉得丝毫无法动弹!

    然后,裂心的恐怖与蛟头魔人的拳头已到!

    拳背指根关节处尖锐突起的四只绿甲先噗地刺入了绿石伯那一双绿如春水的眼球,将他双眼搅碎,接着进势不停,坚硬的尖甲直往头颅内破开而入……

    “叭”地一声,绿石伯脑袋就像一个西瓜般,被蛟头魔人一拳击碎,脑浆迸裂,四散而飞!

    蛟头魔人身势不停,长啸依然,直飞而去。

    正运起全身护罩气圈,摒挡蛟头魔人以两个头颅炸起之片片红芒紫电的另十一位“护楼寻宝使”,骇然地发现这片片而来的红芒紫电,每个光片都依头颅的碎肉骨屑作为光气依归,只是不断地将包覆光芒中的肉块急速催化,肉片不断变小,但是放射的红芒紫电却是越来越强,直往十一人全力撑起的护身气罩之中猛钻!

    这蛟头魔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宛似将那碎骨肉片变成了燃料般,强化了每个爆散光点的持续力与穿透力,让这十一位汹汹而来的“护楼寻宝使”顿时阵脚大乱,各自忙着阻挡那“嗤嗤”直响,猛往内钻,每个人都至少有十几片红色或是紫色的闪耀光芒。

    那十一人立刻就发现红光与紫光之间,竟是互有牵引,直如阴阳两极般,经常波波连响,硬将十一人的气罩生生拉出一裂空隙,骇得十一人心破魂飞,连忙加注功力,拼命推补,然而此处补了那处裂,那处推合此处又开,直是忙得十一人满头大汗,但见那十几点光耀闪烁的红光紫芒,尾尾而动,简直就像是催命的活物。

    唯一例外的,就是从空中飞来,全力放出七十二道气芒的飞虎天王。

    宽大的刀面暴起一圈又一圈雪亮浑厚的刀芒,将射来的肉屑碎片全部圈入,紫光红芒挤成一团,轰然炸起满天碎光。

    其爆力之强,让威势如山崩般的飞虎天王冲势也不由得一顿。

    蛟头魔人不过轻描淡写地将两个头颅互撞而碎,溅起的碎骨肉屑而已,任谁也没想到其威力竟也如斯强大!

    要是那四射而散的碎骨肉片,俱皆朝自己射来,那么是否能够挡得这么轻松,连飞虎天王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这个妖人功力实是深不可测,到底是怎么会有这么奇奥的怪异功法?

    心念电转中,然后他就发现放去的七十二道气芒已冲入了一个人体之内。

    那是一个头颅烂得像个碎茄子,失去脑袋的身体缀满了绿色的宝石,手中尤自握着一柄长有一丈八尺,形如绿蟒的长鞭盲目地挥舞着。

    不,那不是有意识的挥舞,而是纯粹肌肉痉挛的抽动!

    是绿石伯!

    绿石伯的无头尸身在霎那间就被其宗主七十二股强烈的气芒催化得一干二净,连血滴都不见了!

    飞虎天王胸中怒气狂涨!

    那妖魔哪里去了?

    然后他就心胆皆裂地看见不远处那发着“嘶嘶”异响的蛟头妖怪,正对着自己狞笑着!

    它那两只粗长的绿色手臂,各握着一筒闪着银光,上面还沾满血迹的银筒!

    银筒筒尾系着血红色的丝带!

    “是‘火雷筒’!大家快躲!”飞虎天王身形暴退,口中猛然大喝。

    “火雷筒”三个字一入那正手忙脚乱弥补气罩的十一人耳中,立即哗然大惊,身形倏闪,每一个人都拼命地躲离蛟头魔人双手握着,银光闪烁的筒口!

    真他娘的,这个妖怪还会使用这么威力强大的武器来反制众人?

    拿来对付人家的神器宝贝竟然被其用来对付自己!飞虎天王在飞速的躲闪中,心里直是呕得差点吐血!

    蛟头魔人狞笑的恐怖身形突地唰然消失!

    所有十一名护楼寻宝使眼见蛟头魔人那快得超过人眼摄取范围的速度又已出现,忍不住俱皆胆裂魂飞,已是忘却了之前好不容易奋起的气势,每个人都惶惶不及自顾,拼命飞掠而退!

    并飞的贝哥哥与黄石管家陡然发觉二人中间异象突现,所有空间倏然洼陷,就好像正平行飞掠而出的二人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吸力无比强大的空洞一般,强大的拉力直将二人往中间扯去!

    贝哥哥与黄石管家急切中不及反应,直被拉得往内靠拢!

    二人大吼一声,知道煞星照头,找上了自己,连忙运起全身功力,黄石管家的“黄龙角”化成一片黄色的角形光芒,贝哥哥的“十六飞叶”疾旋而出,带着破空的厉啸射向二人中央的空隙。

    可惜的是二人相贴太近,两样兵器还来不及转弯,就已是铮然相击。

    十六片飞旋的贝叶击中浑厚的黄色角芒,爆出一片片耀眼的白芒……

    二人内挤的身形总算因彼此真气的相激,而止住了内拉的牵扯力量,但是心中才刚定,噗噗两声,贝哥哥与黄石管家已是骇然发现一左腹,一右腹,被生生插进了一筒银光闪闪的银筒,筒尾的红色丝带还在随着二人飞进的身形鬣鬣飘动着。

    在二人已是吓得几乎跳出口的惊恐中,清楚地见到蛟头魔人那高大的绿色身形在一层薄烟轻摇的影像中,唰然变得清晰无比!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身法?为什么我们的眼睛完全无法捕捉到其中飞掠的过程?

    在二人临终的最后疑问中,蛟头魔人扳动了筒口已是插进二人腹中的“火雷筒”扳手!

    贝哥哥与黄石管家的身躯,在轰然一声中,已是各被七百二十颗火毒晶丸,从肚腹之中发射,二人肚腹中所有的器官骨肉,立被轰得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只剩头胸及双腿的尸体,在被冲得往四方飞散中,也不甘寂寞般,随即轰然化成了四团熊熊的烈焰!

    耀眼的火光乍起,其余的人立即明白又不知道是谁已是遭到了那恐怖凶魔的毒手了!

    惶惶地闪避中,冲倒的恐惧影响了数人的气机,护罩外如游鱼般的红光紫芒已是趁机寻到了慌急下的空隙,嗤嗤地窜入!

    佩大婶的“收罗神绢”第一个露出了空隙,一溜宛如游鱼的紫光斜斜穿入,击中了她的左脚背!

    轰地一声,佩大婶的左脚立即炸碎,红肉白骨马上开裂,整只左腿的血肉嘶啦嘶啦地,层层离骨而去!散开的紫光崩开了肉片与肉片之间的连结,扯散了她的筋肉组织,将她所有左腿的皮肉一层一层地活活剥开!

    佩大婶痛得连连惨叫,剥皮之痛让她几乎当场昏倒。

    不过佩大婶毕竟是成名的修真,虽是紫光入侵,引动外扯效应,嘶啦的剥皮声中掺杂着嗤嗤的喷血声,她却依然感觉得到如吸血蛭般的紫光直窜入骨髓,颤心的抽痛中骇然地发现那入髓的疼痛竟然顺着脚腿往上身钻来!

    忍着剧痛,硬是将收罗神绢薄利的绢角,于紫光抽尽大腿骨髓前在左大腿根一划而过!

    佩大婶左腿立即齐根而断。

    在噗啦暴喷而出的鲜血中,那断去的左大腿依然嘶啦啦地皮肉层层飞离,不旋踵已是被剥得只剩下一根暗泛紫光的大腿骨,然后在旋转落下的中途崩然裂成片片碎骨!

    佩大婶那当机立断的魄力直可让男子汉也自叹弗如。

    可惜的是因为断然自割左腿而保留下来的性命,并没有多延续多久。

    因为在佩大婶痛得几乎昏过去的眼里,就这么突然地看见了蛟头魔人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一红一紫的凶厉眼芒直视她那断去的左腿伤口!

    她根本不晓得这个恶魔倒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

    “收罗神绢”切断左腿的同时,已是顺势包住了断腿的伤口,止住了外喷的血柱,乍见恐怖的蛟头魔人出现在面前,再想抖开攻击已是不及……

    佩大婶连念头都来不及转,本能地右手握拳,运气击出,直往蛟头魔人绿亮甲壳包覆的腹部打去。

    拳头前方一寸处一点精芒陡现,拳面风压立即变成尖锐厉气,嗤然破空冲去。

    “啪”地一响,一扇又宽又大的绿色手掌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中间,直击而去的拳头也就这么实实地打在那宽厚的掌心之中。

    这一次以实打实的拳掌相交,将聚而未发的那一点精芒硬生生挤进佩大婶的拳头之中,反振之力外放,立即绷散了佩大婶右拳所有的筋肉组织。“嘶啦嘶啦”连响中,拳面皮肤陡然分四方剥裂掀起,筋肉被冲割的利风一条一条抽拉而出,也是分成四方嘶然往肩部拉开!

    就这么一瞬间,佩大婶整只右臂由拳到肩,层层皮肤肉筋暴然剥开,赫然只剩下一只白森森的臂骨,连骨面上滴滴的红血都被其利无比的锐劲刮得往后飞出……

    佩大婶本来完好的一只手臂,转眼已变成了一只森森白骨!

    如此恐怖的景象,直让人见了胃中倒翻,立吐不止!

    右手皮肉被活剥的佩大婶痛得死去活来,后刮的血液喷得她满头满脸,气机疼得拿捏不住,真元一泄,身形已是呼地跌下。

    宛如剥皮的香蕉般,从拳面分四方嘶然剥开的皮肤与筋肉,倾刻裂到了佩大婶的肩头,依然毫无停止的迹象,继续嘶啦嘶啦地往头脸胸腹剥开,不到霎眼的时间,本来还尤有风韵的佩大婶,上半身已是变成了满身鲜血淋漓,只剩完整的白骨。

    所有头面发肤,全被层层剥去,变成了两个眼球完整的活骷髅……

    胸骨内所有的脏器内腑,活动依然,在淋淋的反光中,脉脉跳动,蠕蠕轻颤,整副皮肉宛如脱衣服般,被生剥开来……

    佩大婶固然是活不成了,然而真正置其死地的,与其说是被剥皮而死,实不如说佩大婶是活活痛死的!

    她最后见到的影像,就是那残忍至极的蛟头魔人,在她下坠的身形之上唰地凭空消失!

    另一个被血蛭般的红光紫芒找到护罩空隙,顺势切入的,是见到佩大婶恐怖无比的死状,心胆破裂的水晶夫人!

    切入的红光划了个弧度,嘎然割开气路的缝隙,实实地击中她的右手!

    握着冰魄晶剑的手背立即一点红晕扩散,赤芒在冰魄晶剑的剑身快速地旋绕一周,牵动神剑威力,毕裂连声,层层冻波从手背哗然而起,顺着手臂哔哔咧咧地快速蔓延而去。

    冻波过处,血肉转为晶化,所有的肉体组织已是全部在瞬间冻结,变成了坚硬如冰的固体。

    水晶夫人心思显然没有佩大婶那么狠绝,犹豫了一下,才忍住深入骨髓的冻波,左手手掌并直如刀,猛地往右肩切下,却是慢了一线!

    冻波波纹已是在她左手手刀切下前窜过了水晶夫人的腋下。

    微红的冻波带着哔咧轻响,快速无伦地漫过了她高挺的双乳,纤细的颈项,姣好的脸庞,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与挂满晶珠的长裙、直直透到穿着水晶细珠缝边的水晶鸳鸯绣花鞋内每一根纤纤的脚趾!

    就在这一瞬间,水晶夫人大半身已被冻成了真正的冰晶娃娃。

    然后左手手刀狠切在右肩上,裂纹立现,破痕龟纹“哔剥哔剥”地往水晶夫人身上四处窜爬交错,冻波红线才刚漫过切在右肩的左手手刀,裂纹立即在下一瞬间交窜布满。

    当水晶夫人全身冻结,裂痕龟纹迅速爬满时,身形已是开始往下掉落。

    坠力下拉,水晶夫人裂纹满布的全身形状陡散,“哗啦”一声暴响,全身冻成冰瓷娃娃的水晶夫人,竟然全身寸寸而碎,变成了一团有红有白,嫩肉鲜红的碎冰块!

    碎裂的头颅里,微带豆黄的碎脑冰块,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块结冰后摔破的豆腐,那绷然挤出的眼球,眼筋全断,圆溜溜地宛如两颗珠子,黑色翻转的眼瞳甚至比它嵌在脸上时还要更显得晶亮深遂,只是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充满的惊骇与恐怖!

    佩大婶及水晶夫人诡异至极的死法,简直已是让远观的所有修真心脏抽紧,不忍卒睹!

    我的老天!这个令人发指的蛟头魔人,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丝人性?

    在几乎已是承受不住的残忍屠杀中,蛟头魔人依然并未停止它那毫无人性的追击!

    飞虎天王见到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躲开那威力强大的“火雷筒”,闪身避了避而已,就又是黄石管家、贝哥哥、佩大婶及水晶夫人等四位得力的手下,几乎是毫无抵挡能力地被蛟头魔人虐杀当场!心中之痛悔直是让他怒发冲冠,双眼血红,几乎丧失了理智。

    再也顾不得许多,双手全力贯出那粗大的“劈开天府斩神刀”,刀身飞滚,化成了一股超大型的刺眼气芒,对着蛟头魔人直冲而去。其芒光的强烈,让整个山谷都亮了起来,简直就像是飞射而去的一颗太阳!

    左手探怀,暗中咬紧钢牙,抽出了一串暗色如墨的长链。

    此链长达四丈,比他全力放出的斩神刀还多了两尺,真元贯注微收,那条暗黑如墨的长链便即哗啦轻响,反缠在飞虎天王的左手手腕之上。

    娘的!本座拼着再牺牲几个手下,也要把这条“十天神魔气动仪”上,专门克压神魔级妖怪的“制神锁魔链”给套在你这魔人的头上!

    飞虎天王功聚双目,倾尽全力地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他打算抓住蛟头魔人攻击他的属下时,所可能露出的一丝空隙,将这条“制神锁魔链”放出,好好地让蛟头魔人吃点苦头!

    十天神魔气动仪,专门针对神魔级的妖怪而来,本座就不信你在“制神锁魔链”的压制下,还能强到那里去?

    碧玺公是“东方飞虎楼”十二位“护楼寻宝使”中年纪最大的一位,相对的,功力心计实也是十二人之冠。

    从蛟头魔人一拳击碎绿石伯的脑袋开始,他就已经明白正面与这个恐怖无比的蛟头妖怪为敌,无异是自找死路!

    这个道理很简单!

    十二位“护楼寻宝使”之中,有那一位能够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这么轻易地击碎绿石伯的头颅?

    没有一个“护楼寻宝使”具有这种功力!

    连楼主飞虎天王也不行!

    可是这个蛟头魔人做来,是那么轻松写意,好整以暇,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一个珍贵修真的性命,千锤百链的修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了!

    这种难以想像的功力,岂是他们十二人独力所能抗拒?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多打少,群起而攻!

    然而更糟糕的是,这蛟头魔人的速度,实在是快得连眼睛都无法捕捉到它的移动。

    以此而言,又要怎么以多打少,群起围攻?

    不被它给一个一个地宰杀光光,就已是万幸了。

    碧玺公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此中现实的状况。也因此他飞退的速度,实也是所有人之冠!

    可惜的是连动作眼色最为敏锐的碧玺公,也没有跑得了好远。

    当蛟头魔人的身形唰然出现在他前方时,碧玺公心中不由得一沉,明白这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已经来临。

    淡青色的海天印蓬然化成一堵奇厚无比的青色光盾,挡在前面,碧玺公全身拳缩而起,减少被攻击的面积,连人带印往侧旁斜窜而去。

    海天印筑起四十七层密实的气波,将他缩小的身形整个包住,同时印身翻转,不断放出滚滚青流,几乎是毫无目标,只是一眛的往四面八方暴冲而去。

    说他毫无目标,其实又是防着每一个可能的方向,因此实也可以碧玺公这一招是以所有的方向为目标。

    碧玺公不愧是心计深沉之辈,海天印祭起的青罩实是奇厚无比,拳缩的身形躲在其中,已是完全不见他的任何影像,而嗤嗤外放的青色流气,真元蕴而不放,柔而不刚,打准了谱就是一有接触,立即避过硬拼,藉力更快速地飞遁而去。

    这一个奇式已经完全放弃正面对抗的念头,一心一意就是想要脱出危险。其用招的巧妙收敛,比起专以遁术闻名于修真界的“上天下地神遁宗”,实也是毫无逊色!

    蛟头魔人双掌飞劈,一红一紫的光芒倏然闪现,然后便即又是幻术般唰地消失!

    碧玺公只觉得准备借力飞遁的九十六道外放青流,前方十八道陡地宛如被什么东西吸去一般,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然后嗤地一声,四十七层海天印全力运起的青色护罩“波波”两声轻响,出现了两个空隙,两股奇利无以伦比的红光紫芒直穿而入,窜过了颈项两侧,然后又是“波波”两声轻响,破开了后方的四十七层护罩,直飞而出。

    碧玺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一红一紫芒光,其速度与性质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竟然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地从他全力布起,前后总共九十四层的护罩对穿而过!

    这两色迅如电火的芒光,绝非一般的真元气芒,否则那有这么容易就破开他全力布起的层层气罩?

    更奇特的是,他的气机从护罩前方破出两孔开始,直到后面护罩又被破开两孔结束,他完全感觉不到真元激荡的现象,只是细微至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震,迅即一切恢复正常。

    若不是他的额头还在微微发凉,真会让人怀疑方才的感受只是一时的幻觉。

    幸好碧玺公老谋深算,不但全身拳缩在护罩之内,而且已是早一步运起了缩骨神通,整个人的的体积已是只有他全身拳缩的四分之一大小,脑袋颈项也是大幅减小了原先的体积。

    若是脑袋脖子的面积不变,方才就被那两股倏穿的红紫芒光给生生切去头颅了。

    好在他事先运起了缩骨神通,头颅颈项变成原来的四分之一左右,所以那两股利风只堪堪闪过了碧玺公缩小头颅的太阳穴两侧之外,侥幸逃过了一劫!

    金老爷与银员外听到身后出现那熟悉而又恐怖的唰然轻响,立时吓得魂飞魄散,边运动兵器,朝后打去,边全力提气,飞也似的前掠。

    黄金星盘飞旋尖泣如雷,已光化的盘身飞射出片片金芒,就像一个直爆火星的黄色大炮竹,直往飒然现形的蛟头魔人冲去。

    银光万寿轮也是化成了八团不断旋滚的银色光轮,虽然未如黄金星盘那般,射出密密的金片,然而银芒灿灿,威势更是集中强大,边带着呜呜的怪响,边直直地飞滚向蛟头魔人。

    突闻“蓬”地一声,“嗤嗤”连响,正往外飞窜的金老爷与银员外二人,陡然发现四面八方层层酒色的粗网飞罩而来,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收束的网端反卷,竟然网住了二人,强大的束力把二人往后直拖。

    后方金色飞旋的黄金星盘及八团银芒闪耀的银轮也被罩在网内,激烈的气芒正快速无比地割擦着坚韧的网绳。突冲疾撞,就要破网飞出。

    可惜激烈的气芒虽然能磨去特殊处理过的网绳,甚至已有两三条开始崩然断裂,然而网尾收束更疾,直将包住的二人挤向了气芒飞滚的黄金星盘与银光万寿轮。

    厉烈的芒光不断磨开根根的网绳,却也不断地飞削着二人背后的衣饰皮肉。

    血肉飞溅中,二人痛得发出了凄惨绝伦的惨号。

    二人虽已是在惊觉到这种气芒反割的状况时,拼命及时抽回控摄的真气,全力运到了背后的护身气罩上,然而神兵利器还是强过了护罩的强度,尤其之前为了保命,攻击已是倾尽了全力,如今想要马上停下却已有所不及。

    锐利的风刃层层划开气罩后,便开始片片刮开二人背后的血肉,只见片片红嫩的肉屑飞起,直刮得二人惨叫连连。

    二人气机不断削弱,最后终于在刮骨的剧痛中气散元崩,身形下落。

    飞旋的黄金星盘与银光万寿轮也在此时气芒用尽,光化消失,便即斜斜切进了二人已被活活刮得血淋淋中背骨全现的后心!

    金老爷与银员外,瞪大了双眼,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被自己心爱的兵刃给活活刮去背后皮肉,然后切进后心而丢去性命。

    当金老爷与银员外被活刮的惨叫从后方远处传来,碧玺公不由得心中暗喜,明白自己已是有机会逃出蛟头魔人的追杀圈了。

    不敢停留,连续窜出老远,方才在正邪修真群聚之处停身下来,卸去印芒,松气展元,身形恢复,在一阵劈啦连响中,伸直身躯。

    好歹是脱出了与蛟头魔人交锋的恐怖第一线。

    叭地一响,碧玺公伸直的身躯太快,竟将头上的帽子给顶得飞了起来。

    碧玺公惊讶地发现身旁附近所有正邪修真们,都以一种骇怖的眼光直直地望着他……

    哈哈哈,蛟头魔人作梦也想不到我会在层层护幕中,施展缩骨神通,险之又险地避去它的攻击吧?

    我碧玺公总是第一个在蛟头魔人强大无匹的攻击中,凭着功力与机智,能够活下来的人了吧?

    咦?不对,我又从来没戴过帽子,如何会在卸去缩骨神通后,将帽子给顶得飞了起来?

    碧玺公伸手一摸头顶,竟然感觉自己的手指,抓在一团湿糊糊,软绸绸的东西上头。

    捞了一把那黏答答有点恶心的东西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团被自己搅得稀烂的淡黄色宛如豆腐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

    碧玺公想了一阵子,方才明白这是什么。

    立即双眼一翻,真气吓得全然崩散,身形立往地面跌去。

    之前绷然飞起的,哪里是什么帽子,根本就是碧玺公被缩骨真气凝缩的头盖骨。

    就在他吐气展身的那一瞬间,已被利芒划开的头盖骨无法通气,立即带着他那一头灰白的头发,被顶得直飞出去。

    正邪两派修真,眼见身形暴伸的碧玺公,竟然将其头盖骨及其上的灰发,“绷”地顶飞,露出了被生生挖开,血红艳艳,内中曲扭微黄的颤颤脑髓,其形象之恐怖骇人,实是丝毫不逊于高大残忍的蛟头魔人。

    而更令人惊骇欲绝,反胃翻腾的是,不知情的碧玺公,竟然还伸手进自己大开的脑壳中,死命搅拌,把本来如豆腐般颤颤而动的脑髓,给生生搅得如团团的黄色烂泥,还抓了一把已是和得稀巴烂的脑髓下来细细察看。其恶心的程度直是令人胃肠翻滚,无法忍受!

    宛如死鱼般跌到地面的碧玺公,切开的脑髓好像打翻的杯子一般,黄黄的脑泥高高溅起,在地面上划出了泼洒的痕迹……

    可怜生生被自己吓死的碧玺公,还是未能如其所愿,逃出蛟头魔人的恐怖魔掌!

    玛瑙叔浑身包在“红火莲花玛瑙烟”所化起的红色芒光之中,其内丝丝的黑线飞绕,层层护住全身,与浑身隐没在“绛仙螭衣珠”如水气般护罩之中的珍珠姨,同时飞身而退。

    金老爷与银员外被自己兵器活剐而发出的惨叫,让二人心底直冒冷气,几乎忍不住战抖起来,只是一心抱着逃脱的意念,拼命地飞掠。

    蛟头魔人唰然出现在前方时,两手又是各握着一筒沾满血迹的银筒,其中一筒的筒口还在冒着阵阵青烟,显是刚发射完不久。

    满胸的恐惧中,二人想也不想,连交手都放弃了,急急转变方向,分掠而去……

    此时二人心中只剩下一个颇为可笑的念头:我们分头而逃,总会有一个成功吧?

    二人却是忘记了从头到尾,蛟头魔人以难以思议的速度分击各方,又让那一个人逃出去了?

    玛瑙叔才刚转过身,顿觉身后如受巨锤所击,红芒轰然崩散,“红火莲花玛瑙烟”寸寸爆裂,其中丝丝的黑线更是嗤嗤地乱窜而出,卷着螺旋落向地面,远远看来倒有点像是四散的黑色烟丝……

    玛瑙叔整个人被打得头前脚后地飞了出去,前标的身形还没跑多远,一只比闪电还快的绿色巨手已是“叭”地扣住了他双脚脚踝,猛力后揣!

    前冲后扯,力量超强,头晕眼花的玛瑙叔腿根突然剧痛传心,双腿“嘶”地一声,已被那只绿色的巨手给生生拉断!

    痛吼还来不及出口,下阴又是一阵椎心绞痛,满眼迷朦中骇然发现下体竟然就在这瞬间,生生插进了一管银色的粗大银筒!

    他最后见到的蛟头魔人,手掌正在扳动那筒尾的扳手……

    连阳茎睾丸都被硬生生挤进体内的玛瑙叔已是痛得无法发出声音,从下体插入的“天网筒”就这么在他下腹之内蓬然发射!

    “嗤嗤”闷响中,射出的串串网尾冲入玛瑙叔体内,余力不息,只听得噗啦一声,数十条沾满血迹肉屑的黑网从他全身破体而出,简直就像是以人体为巢的怪虫,猛然破开人类身体,伸出了数十条长爪那般,其景象的恐怖骇人,实已非笔墨所能形容……

    珍珠姨的“绛仙螭衣珠”顿然化成万千水点,离体而去,所有剔亮如水的芒滴快速聚集,不旋踵即变成了珠形原貌,然后光影内漩,产生了强大无比的吸力,珠身周遭立即风卷收束,宛如凭空出现了一个吸尽天地的大洞……

    珍珠姨竟然在紧要关头,连十大奇珠排名第三的“绛仙螭衣珠”也拼却不要,引动了宝珠吸纳一切的特性,就这么空着手地飞身而去,企图让蛟头魔人忙着收珠化解的同时,从那一丝空隙中逃出生天。

    蛟头魔人对于空中那个不断吸入扩大的漩涡空洞,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插而入,竟然就像是拿着一个东西那么轻易般,将那已引起异象的“绛仙螭衣珠”就这么顺手一塞,塞进了另一手拿着的,之前已射出,捆束金老爷、银员外的那一张天网,筒口还在冒烟的银筒筒口之内。

    身形一花,立即出现在空着手飞遁的珍珠姨面前。

    珍珠姨眼见蛟头魔人就这么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脸色惨变,心跳几乎停止,过度的惊骇已是让她全身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蛟头魔人举起银筒,就这么活活地从她的颈侧,硬插进她那发软的身体之内!

    她立即发现那正在放送强烈吸力的“绛仙螭衣珠”竟是已被蛟头魔人给塞进了银筒之中,因为她已清楚地感觉到那从颈侧插进她身体的银筒筒口,正快速无伦地吸挤着她体内所有的血液内脏……胸腹内那种被筒口硬抽进去的体内器官,发出唏哩唏哩的怪响,已是吓得她无法出声,连银筒插入的剧痛都忘了!

    珍珠姨的身体被抽得全身颤动,在凌空下跌时,整个身体几乎已是瘦了一半,连皮肤都变得苍白凹陷起来……

    飞虎天王调动气芒的滚动斩神刀,对于倏然出现,又倏然消失的蛟头魔人,实是追得几乎吐血。

    左手暗藏的“制神锁魔链”老是找不到机会放出,就这么来来去去的猛追,也眼见自己最得力的“护楼寻宝使”一个一个地被毫无人性地残杀,心中真是急得忘却了恐惧,最后终于在这一霎那抓到了一丝空隙。

    毫不犹豫地将快速滚动的斩神刀芒,对准蛟头魔人冲去,身形却是比神刀所发的厉烈气芒还要更快地朝蛟头魔人飞射而去。

    不顾一切,左手猛抽,一溜链影“唰”地直标而出,链头的尖端宛如遇到了特定的神魔气息那般,自动铮地暴起七支倒钩,放出一股股宛如黑烟的气流,朝刚刚将银筒从珍珠姨颈侧硬插而入的蛟头魔人冲去!

    从被自己兵刃活剐而亡的金老爷与银员外,接着被剖开脑壳而尤自不知,弄得自己搅散脑髓,宛如厉鬼的碧玺公,然后断腿碎阴,还被其从体内发射天网而变得不成人形的玛瑙叔,到最后那个体内血液脏器都被生插而入的银筒活活抽光的珍珠姨,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超越一般人所能接受的凄惨。

    那恐怖的蛟头魔人令人发指的残忍心性,实是让在场所有的修真骇上加骇,永生难忘。

    人世间恐怕再也没有人会用这种残厉狠毒的方式来杀人了!

    而这个蛟头魔人,信手做来,是如此轻松写意,好像对于这种暴虐到难以想像的手段,是如此的稀松平常那般,直让所有正邪修真都如堕冷窖,不由得全身寒气直冒。

    “四方聚宝斋”“东方飞虎楼”“护楼寻宝使”,最后仅存的两名,宝少爷与玉小姐,尽管二人以心智狡狯闻名于修真界,然而面对如此没有人性的恐怖妖怪,二人已是浑身发颤,什么妙计都想不出来了……

    二人眼看功力比自己高的一干伙伴,一个一个地被蛟头魔人以无比残忍的方式虐杀当场,知道自己再怎么样,恐怕也无法逃过蛟头魔人的毒手,心下立时万念俱灰,完全绝望!

    唯今之计,只有束手就擒,毫不反抗,看看能不能让杀得满山血腥的蛟头魔人兴起一丝丝的善念……

    二人生怕太大的动作会引起蛟头魔人盈胸的杀机,动也不敢动地垂下双手,只是凭气飘浮着……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 第十之三章 制神锁魔

“东方飞虎楼”宗主“飞虎天王”,牵引着满天爆射强烈芒光的“劈开天府斩神刀”,直对着蛟头魔人飞射而去。

    他的身形却是先一步窜起,另一只手疾放黑色的神秘“制神锁魔链”,企图以此链的神奇威力镇锁住蛟头人,但见一道黑链唰地射出,链尖锵然叉起七支倒钩芒光,暗黝黝地散放着诡异的光华。

    飞虎天王明白“制神锁魔链”链头的锁链钩,非是接触到神魔级的怪物,是绝对不会现出倒钩的,如今七只全部铮然展现,显然这个蛟头魔人身上的魔气,至少是在七级的神魔级妖怪之上。

    蛟头魔人对于飞滚而来,光芒刺目的斩神刀芒看都不看,反是对于那一溜暗乎乎的黑链爆起了红色及紫色的双眼厉芒。

    头也不回,反手一甩,蛟头魔人顺手就贯起了一溜紫红色的强光,飞快射入不停翻滚,毫光大放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芒气之中。

    刀芒滚滚的那团巨大强光立即轰然炸开,片片条条的电光四散飞射,刺进山壁时还嗤地猛冒青烟,就宛如平空爆开了一个像太阳一样的满天烟火一般,照得整个山谷为之一亮!

    急速翻滚的斩神刀,被无以伦比的强大能量贯入,所有外放的芒气全部炸开,飞虎天王控摄的气机立被冲散!飞滚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被爆力冲得直往后飞去。

    飞虎天王显然是放掉了摄控斩神刀的气机,并不去管转动后飞而去的神刀,只是一力贯气,“制神锁魔链”崩得笔直,唰地直窜向已是两眼大放红紫光芒的蛟头魔人。

    链头暴现的七支倒钩,越接近蛟头魔人,感应魔气,带起的黑烟越大,最后竟就生像是着火了一般,冒起了黑色的魔火。

    蛟头魔人双眼紧紧注视着制神锁魔链所引起的异象,红紫双眼光色不断变幻闪烁。

    正面对冲而来的飞虎天王,见到蛟头魔人凶厉的双眼所显现的快速变化,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极为奇特的感受。

    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蛟头魔人,似乎是正在以一种人类的思想所不能及的速度,快如电闪地计算着什么东西。

    还没想出个道理,飞窜的链头,竟已噗地一声,刺进了蛟头魔人强壮无比的厚实肩头。

    七支倒钩尽没于蛟头魔人肩头的绿壳之内,随后如烟气般的黑丝急速跟上,接着从那七支倒钩的根部,蓬然暴起数以千万计的细细黑线,宛如千万条蠕蠕而动的黑色线虫,嗤嗤嗤地快速缠卷,蛟头魔人仰首长啸,似是痛苦无比。

    啸音刚起,密密的黑线已是嗤嗤嗤地层层缠绕而上,蛟头魔人巨大的蛟头立即被紧跟而上的重重黑线遮住,不到片刻,它那形象骇人的蛟头已是消失于密密麻麻的黑线之内。

    宛如活物的千万条黑线,顺着蛟头魔人的身体依然不停地嗤嗤卷绕着,即使蛟头魔人全身高度几达四丈,但是窜起的黑线实在太多,每一根都像是活蛇一般,一条接着一条,奇快无比地顺着蛟头魔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紧密包覆着,不旋踵即已将整个蛟头魔人从头到脚,密密紧紧地缠住,变成了一个将近四丈的大线球。

    飞虎天王及在场所有的修真,对于这样的变化实是大出意料,俱都不由得楞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最感意外的,就是当事人之一的飞虎天王自己。

    本来他抓住蛟头魔人现身将银筒插进珍珠姨颈侧的那一瞬间,边全力放出气芒强烈的“劈开天府斩神刀”牵制,边使出秘密武器“制神锁魔链”,想要藉着神兵异力,一举制住这威力骇人听闻的蛟头魔人。

    但是没想到芒气厉烈无比,飞滚而来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被它随手贯出的厉芒一下子就冲得倒飞而起,半点牵制的作用也没有产生。

    本来此时飞虎天王心中已是一沉,蛟头魔人那快逾闪电的动作此刻已是大有余裕可以出现。

    制神锁魔链虽是号称可以锁住七级神魔级的妖怪魔物,可是神器再厉害,也得近得了身才能发生作用,在那动作快得连眼睛都捕捉不到的蛟头魔人身上,恐怕连碰都碰不到它,又怎么谈得到发挥功能,制住它的神智魔力?

    就在那一瞬间,飞虎天王心中实已浮起一种完全无力的绝望感。

    这么一个妖怪,人类是要怎么对付它?

    接着,异变陡生,飞虎天王真是作梦都没想到,这个蛟头魔人竟然动都不动,就这么站在那儿,让飞窜的制神锁魔链直直地刺进它的肩部。

    而且在链头倒钩刺进的那一刹那,蛟头魔人肩部绿亮甲胄般的硬壳竟还唰地张开,露出了其中绿筋白肉的内部。

    然后尖锐的链头就这么刺入了蛟头魔人肩部的里肉,在那一瞬间还溅起了丝丝绿色的血线……

    飞虎天王见到蛟头魔人几乎可以说是故意地让制神锁魔链刺入肩头,立即楞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妖怪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那里会有人这么以身试器,用肉体去承受随时可以将脆弱的肉身催化于无形的神兵利器?

    飞虎天王在那儿楞了也不知道多久,忽地发现后方传来两股强大而又尖厉的锐利压力!

    飞虎天王立即明白这两股厉风极为可怕,显然是由一等一的高手所发。

    风压未到,杀气已是透体而来,飞虎天王当下就知道此二股袭来气机,已非自己空手所能抗。

    怎么办?手中的“制神锁魔链”好不容易制住了这个威势强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蛟头恶魔,难道就这么放弃?

    袭来的芒气强烈无比,再不撒手,等到气机锁住了自己,恐怕要躲就困难了,到时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万般无奈下,飞虎天王只得忍住满心愤怒,又是气得差点吐血地,在袭来的气机锁住自己之前,飞身暴退。同时大手一招,被冲飞到一百多步外的“劈开天府斩神刀”立即呼地从地上飞起,快速地朝主人射到。

    仁义王及巫王,眼看飞虎天王竟然祭出了“制神锁魔链”,将蛟头魔人制住,心中都是又急又怒,在楞了一下回神之后,立即想也不想,飞身就上,顺手就攻出了强大无匹的气芒,对着也楞在那儿的飞虎天王直射而去。

    亏得飞虎天王警觉得早,在攻击气机还未感应锁定之前,就放开“制神锁魔链”,闪身避开,因此仁义王的重重光浪与巫王十八颗青色骷髅气芒立即互撞在一起,轰然炸开。

    爆炸的震力将“制神锁魔链”以及那被黑线缠捆得密密麻麻的蛟头魔人,一起冲得往后直飞,却也并不落地,只是直直地撞在后面的山壁上,反激起了股股烟尘。

    仁义王身形不停,呼地直往蛟头魔人与制神锁魔链后飞之处掠去,途中还是动作不停,一刀一刀地直向也同时飞向相同目标的巫王攻去,劈出的光浪波涛滚滚相连,气势惊人。

    巫王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在空中,“九骷髅黑暗魔杖”呼啦啦地猛放骷髅形的青气芒,一颗又一颗,一串又一串,哗啦哗啦地抵住了仁义王“海啸龙王刀”所放出的攻击。

    两人边打边冲,不一会儿就飞身到了蛟头魔人身撞的山崖处。

    二人能量相争,溅起了光雨片片乱洒,极为绚丽。

    仁义王正准备觑空伸手握住“制神锁魔链”,后方忽地暴起一波其厉无比,含怒而来的强大气芒,逼得他无暇伸手,连忙急急翻身对付。

    那是飞虎天王使开粗大的“劈开天府斩神刀”,对着二人暴冲而来。

    双目大嗔的飞虎天王边放出粗大的气芒,边怒声大喝:“仁义王你枉称一府之主,竟然趁人之危,在本座后面偷袭!”

    仁义王嘿然冷笑,“海啸龙王刀”层层激浪冲住“劈开天府斩神刀”的滚滚白芒,双方气机相撞,发出了轰轰然的巨响:“要说到趁人之危,飞虎宗主可也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巫王显然也是同时受到了飞虎天王的攻击,但见他“九骷髅头黑暗魔杖”蓬蓬隆隆地放出一层一层的青气骷髅,为数当超过了七八十个,被斩神刀粗大的白芒冲散了一颗又一颗,却是后继猛出,半点不让:“月亮莫要笑秃子,本王和仁义王至多也不过是跟飞虎宗主借个光罢了,可称不上是趁人之危……”

    飞虎天王那里听得进这些话,此次倾巢而来,几乎在蛟头魔人手上落了个全军覆没,正在心中痛悔,有气没地方出。竟然就在自己即将竟功之时,冒出了这两个人横来阻挡,直是恨不得将二人用“劈开天府斩神刀”立劈当场,顿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催动真气,发动攻击。

    仁义王与巫王岂是普通角色?自也尽提功力,毫不留情。

    这三个邪派顶尖的修真,就这么你攻我,我打你,谁也不让谁地呼呼轰轰打成了一团!

    正派的一干人身立空中,看着三人的战圈直是打得雷轰电闪,光电波芒连连放射,不由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大肚如来忍不住叹道:“这三位真是等不及地想要控制蛟头妖魔,如今‘制神锁魔链’虽是暂时将蛟头魔人束住,但是到底结果如何依然尚未得知,竟就这么争斗起来了。”

    飞霞真人也叹气道:“这也难怪,看那蛟头魔人之威势与残忍,谁都想将这样强大无比的力量据为己有,更何况这些左道邪人本为此而来,又如何等得及错过时机?”

    四唯先生大皱眉头:“如此争战不休,这儿的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了断?”

    雪神女以冰冷的语气接口:“既是蛟头魔人被‘制神锁魔链’制住,再怎么争战,也只是修真界宗派之争,总是比那蛟头妖怪肆虐修真界的好吧?”

    一般的绿霓仙子轻轻地接口道:“雪姊,你怎么确定蛟头人已被‘制神锁魔链’制住了?”

    雪神女伸出雪白的手指,指了指那密密麻麻的黑线:“‘制神锁魔链’源自于‘神魔六天宝’之一的‘十天神魔气动仪’,链上有七支‘神魔钩’,及三万八千四百根‘锁心丝’,这个蛟头魔人既已被‘锁心丝’缠住,就表示‘锁心丝’已是将其心锁住,除非顺从持链人的心意,否则缠丝绞紧,可以让它立毙当场。”

    一旁皱着眉的四唯先生也接口道:“雪神女果然是见识非凡,说的不错,但是看来‘飞虎天王’还没有时间将‘制神锁魔链’祭练得与神意合一,仁义王与巫王也是看准了这点,才会拼命地出手抢夺。”

    飞霞真人双眼望着争斗的三人:“由此看来,显然‘制神锁魔链’到了飞虎天王的手里该是没有多久的事,那么想来‘十天神魔气动仪’当是在西、北、南的某一处了……”

    大肚如来也点了点头道:“传说‘制神锁魔链’可制七级神魔,若是蛟头魔人被飞虎天王所制,恐怕一场浩劫还是难免……唉!我佛慈悲,这次的疏忽真是捅了个大漏子,没想到蛟头魔人如斯凶残,竟然一出手就搞得‘飞虎楼’几乎全灭!”

    绿霓仙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心思总是放在蛟头魔人身上:“肚大师,它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妖魔吗?”

    四唯先生叹了口气道:“绿霓仙子,你看它虐杀‘飞虎楼’高手的手段,可还有一丝人性?”

    想到蛟头魔人那无比残忍的手段,绿霓仙子忍不住心中一颤,说不出话来。

    雪神女见绿霓仙子表情有异,忍不住问道:“那妖魔根本不是人,绿霓你可别存着什么善念……”

    绿霓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雪姊,只是我被其对紫柔宗主遗体所流露的感情所染,忍不住奇怪为何一个如此邪恶的妖魔,也会露出那种动人心魄的深情罢了……”

    雪神女冷冷一笑:“这妖怪是紫柔她们所招引而来,自是会有一点兔死狐悲了……”

    绿霓明白雪神女并未站在蛟头魔人的面前,感受过它那发自肺腑,直可溶金化石的激烈狂爱,所以搞不清楚,而她自己却是在那一刻如临实境地体验到蛟头魔人所流露出来的刻骨深情。于是她默不作声,心中却是非常地不以为然。

    大肚如来蔼然一笑道:“鬼母虽是魔中之魔,其气凶厉至极,万鬼辟易,连阿修罗也不愿轻拧其锋,但是鬼母却是极其深爱鬼子,才会在佛祖藏其一子时,几乎因心急而疯,可见即使是魔物,也是有其所爱的。”

    绿霓听大肚如来这么一说,心中似是隐隐被触动了什么,直觉的认为大肚如来虽是举了这么一个众人耳熟能详的佛家典故,却又好像那里不大对头,仔细啄磨却又抓不到什么。

    四唯先生又皱起了眉头:“肚大师此例似有不当,鬼母因受佛所点,原来佛母之性乍现,立地而成诸佛之母。这个蛟头魔人来自异界,秉恶而生,才会如此凶残暴虐至斯,要想引其善念,岂不是缘木求鱼?”

    飞霞真人闻言立即不以为然地道:“大道之初,岂有善恶?这个蛟头魔人不错是手段令人发指,但是如你所言,既是来自异界,说不定这方是其求生之道哩。”

    四唯先生叹气道:“飞霞道友,若有如此残虐之界,岂能叫做善界?又怎么适合把此界凶物招引至此间,让人间一片血光哀号?”

    飞霞真人听了之后,也没有话说,只得点了点头。

    是无善恶,无无善恶,只有自然而已。

    不过平心而论,如此凶物,确实是非常不适合来到此间的。

    雪神女望着打得满天轰响,遍地气芒毫光乱窜乱射的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三位大师,飞虎天王他们正在为控制蛟头魔人的‘制神锁魔链’争得你死我活,我等是该怎么个打算?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争上一争?”

    大肚如来宣了声佛号,望了望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照理而言,魔胎已成,我等阻止魔胎降世的任务已是失败。至于是否要歼灭魔胎,老和尚实是想要听听宗派的看法,不敢自做主张。”

    四唯先生也是点头附和:“这倒是实话,魔胎虽是一现身就杀了几十个人,但是这最后裁决,还是得由公议,方是最稳妥的路子。”

    飞霞真人哈哈笑道:“偏你们毛病多,蛟头魔人的生死先放一旁,我老道自忖要想以现在的状况,与其说要歼灭蛟头魔人,倒还不如说蛟头魔人把我这个残废老道给尸解送上天还比较容易些。现在那条‘制神锁魔链’似乎是还真的克住了蛟头魔人的样子,我老道虽不敢讲能制蛟头魔人,不过也绝对不允许这些邪人控制住蛟头魔人,利用它来肆虐修真界!”

    大肚如来及四唯先生听得大点其头,俱皆表示同意。

    正派的几位修真,既是计议已定,遂即全神贯注,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同时发动,一齐隔开飞虎天王、仁义王及巫王三人,然后再由其他正派修真,趁机抓住“制神锁魔链”,控制住威力无涛的蛟头魔人。

    看了一会儿,发现三人的功力悉敌,彼此的攻拒又多又密,已呈胶着状态,加入混战则易,要想同时隔开三人,却是大不简单。

    雪神女冰冷的语气依然:“这三个左派邪人功力恁高,看来想要顺利隔开三人,恐怕非短时间可以作得到。”

    四唯先生也是眉头大皱:“以现在的情势评估,三人中当以巫王那一环最弱,然而他那著名的‘阿胝婆骷髅元神’却是尚未施出,只是纯以‘骷髅气芒’应付,显然尚有余力,三人都还没有拼到生死关头,若照这样看来,这三个老奸巨滑的邪派高手虽是现在打得呼哩轰隆的,骨子里恐怕还是顾忌着我们哩。”

    大肚如来听了四唯先生的话,同意地道:“这三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现在场中各方实力,被蛟头魔人那一搅,本来最强的‘飞虎楼’已是变成最弱的一环,巫王那儿有黑天三子,仁义王那儿有七不道德,看来看去,最强的反而是我们正派修真这边,依他们谨慎小心的个性,当是必然会非常注意我们,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

    飞霞真人叹了口气:“如此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我们怎生想条路子,好赶紧将蛟头魔人制住,免得再生出其他的枝节!”

    绿霓听了飞霞真人的话,心中陡地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飞霞真人说的话可真是说对了……

    正试着想去掌握那种不知发自何处的感觉,场中异变已现。

    飞虎天王、仁义王及巫王忽地分三方暴散,身形直是宛如逃命一般,唰地就远窜出了老远。

    各人身后都或多或少跟上了些随气而蹑的气芒,然而三人在飞窜中,都轻易地将追摄而来的气芒给破化而去,显然三人的拼斗果真是如大肚如来所说,尽管叫得义愤填膺,一副非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模样,实则俱皆保留了许多,准备应付目前算是实力最厚的正派修真的所有行动。

    是什么让这三个心机功力,俱是邪派中一方之雄的强人,如此没命地躲开?

    与场中所有人的猜想一样,具有这种威吓作用的,只有那来自异界,功力深不可测,手段凶残绝伦的蛟头魔人!

    蛟头魔人全身放出大量的紫红色光芒,其强烈的程度,直是让人睁眼难视。

    紫红色光线穿透过密密麻麻的黑线而出,让那层层密裹的黑色线体,变得有点透明那般,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条黑色的线身之中,都有一条细而又细的淡淡活物,蠕蠕而动。

    然后蛟头魔人那只异常强健的右臂,忽地从层层透明黑丝中穿出,整只手臂绿亮光滑,却在皮肤的外层,放出强烈刺眼的紫红光芒。

    在它那右臂从线团中穿出的那一瞬间,整个山谷已是完全被紫红色的强光所照,直是如同太阳已变成放射紫红光的正午那般,让在场每一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透过强烈无比的亮光照射,众人这才发现,“制神锁魔链”所放出的三万八千四百条“锁心丝”,原来竟是一只只奇细无比的细线虫,齐齐在蛟头魔人的周身蠕蠕伸缩。

    同时见到这么多的恐怖线虫,一齐扭动线身,尤其在强烈的光芒透照下,更是让人感觉到全身的毛孔都忍不住直竖起来。

    看那飞虎天王、仁义王及巫王仓惶逃逸的样子,显然蛟头魔人根本没被任何人所控制。

    绿霓仙子心中虽然因为残暴的蛟头魔人并未受制的最新变化,而感到有点忐忑,然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在她内心的最深处,竟然隐隐有着一丝丝的放心。

    见到那三万多条的细细黑色线虫,全部缠着蛟头魔人蠕蠕扭动的恐怖影象,绿霓只觉得胃中直翻,心底直冒哆嗦,忍不住启齿问道:“我的老天,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肚如来双眼也是直直地望着那幅诡异绝伦的情形:“‘十天神魔气动仪’原是苗疆第一魔宝,原来‘制神锁魔链’之所以能够控制神魔的心智力量,竟是这个原因……”

    一旁的飞霞真人也恍然地点头道:“原来‘锁心丝’就是苗疆三大蛊之一的‘黑丝摄魂蛊’,难怪可以制人心智,令其不得不听命而行。”

    四唯先生则更是大皱其眉:“连三万八千四百条的‘黑丝摄魂蛊’都无法制得住那个蛟头妖怪,这个这个……岂不是大糟特糟?”

    光芒厉烈的绿色手臂,一下子就抓住了垂在前面的“制神锁魔链”,而就在它伸手抓住制神锁魔链的那一瞬间,所有从链身上面伸展而出的三万八千四百条黑色活线,竟开始“啪啦啪啦”地,奇速无比地从链身的根部连结处一串一串地大量崩断。

    从链尾握把处开始,循着链身,啪啪啪地快速断开,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三万八千四百条黑色活线完全从链身断裂,切开了黑色活线与那已由黑黝变得有点青灰的链身连结。

    所有的修真都明白,蛟头魔人已是透过握住链身,从其根部断开了所有蠕动的“黑丝摄魂蛊”虫的归路。

    被从根部切断的所有一束一束的黑线,顿失藏身依据,在蛟头魔人身上激烈地扭动着,让蛟头魔人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由无数条细虫聚集而成的虫球,望之直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种极度恶心的感觉。

    握住细细链身的绿色大手,使力往外一抽,“噗啦”一声,在绿血飞溅中,随着链头的拉出体外,更让所有修真,见到了一幅让人永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链头的七支神魔倒钩,已在这时化成了七条粗如拇指的黑色宛如长蛇似的东西,虽然链头已是拉出了体外,那七条活蛇似的,外表看来如血蛭般湿滑的蛇身,却是依然钻在蛟头魔人的肩部伤口之中,宛如正钻在里面,死咬住什么东西不放那般,尽管链头已经拉出,血蛭般的蛇身也被大力扯得笔直,却是死不松口!

    蛟头魔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另一只手臂猛地从另一边虫尾飞舞的线团穿出,反手就一把握住被拉得老长的七条湿滑蛇身之上,用力硬生生地往外一扯!

    凄厉的长啸响起,音波外放,原本缠在它头上的黑色线虫“啪啦啦”地震开,好像是缠绕不住般地散了开来,每一条黑色线虫缠卷的线身被音波所振,无法紧缠,终于露出了蛟头魔人那巨大狰狞的绿色蛟头。

    啸声连绵不绝,一大蓬黑色细线被震得无法重新包缠住蛟头,只得在它头部周围不断扭动着黑色细长的虫身,却也是顽固无比,虽然线身只能不断在空中扭动,线头却是如同被钉子钉住那般,依然紧紧钉在绿壳的表面,其状之诡异惊心,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七条拇指粗的黑蛇血蛭,被大手用力拉扯,绷得变成只有小指的一半粗细,蛇身虽然被拉出了许多,却是依然死不松口,似乎是非把咬住的东西给一同拉出来不可。

    被从伤口拉出来的蛇身之上,绿血淋淋,碎肉点点,凄厉的啸声更响,蛟头魔人抓住七条蛇身的手一绕,又是反手握住了肩部伤口外的七条蛇身,似是明白蛇头将出,猛地往外强拉开来。

    这蛟头魔人心性的狠绝,直是令所有旁观的修真满心惊颤。

    这种抽心的疼痛,血蛭怪蛇从伤口直钻而入的恐怖,莫说身历其境,便是这般亲眼目睹,已是让诸人心头紧抽,那残横的动作直像是抽在每个人的心上一般,让人体内也似乎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

    “噗啦”一声,钻在蛟头魔人肩部伤口的血蛭怪蛇,蛇头终于被这么硬生生活拉而出,而更让人见了心裂魂飞的,是那七只蛇头,俱皆口露细细尖牙,紧咬不放的器官……

    绿血淋漓,尤自一颤一颤地收缩跳动的,竟是一颗上头布满绿筋浮脉,被七只血蛭怪蛇细牙尖齿啃得血肉直滴的心脏!

    那绿色的人类心脏,四条外伸的大血管断痕参差连丝,依然串串往下地猛漏绿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活生生地硬拉而断。其惨厉的景象,让人不敢正视。

    约有一半的阴阳和合派年轻子弟,终于已是忍受不住连串而来的恐怖与震憾,两眼一翻就这么昏倒在地。剩下的见到这么令人难以想像的骇人场面,俱也脸色发白,手软脚软地坐在地上,无法起身。

    别说这些比较年轻的修真了,即便是见多识广,身浮空中的正邪高手,见到这蛟头魔人竟然就这么生生地将自己的心脏拉出,实也是震骇得心口抽紧,脸色惨变!

    绿霓双手捧心,宛如自己的心脏也被这么生拉而出般,颤颤说道:“…它残忍得…对自己也这么……凶狠…”

    雪神女也浑身直冒雪烟,显然心中激动已极地喃喃说道:“七条‘黑丝摄魂蛊’蛊母,同时噬心,它竟然还能就这么样地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拉断……”

    蛟头魔人一将七条蛇头及心脏生拉出来,肩部的伤口立即“劈哩啪啦”地亮起紫红色的强光,千百点细细的紫红色光芒立即在伤口内“嗤嗤嗤”地快速窜动着,然后张开的甲壳倏然合并,巨大的蛟头低下,绿血不断溢出的血盆大口对着手中七条尤在蠕蠕而动的七条怪蛇蛇头,长啸不停的音声突然变得高亢无比,直刺听者的耳膜……

    蛟头魔人大张的蛟口中异象陡现,宛如它大口与七只怪蛇蛇头中间的空间忽然扭曲变形,波波暗纹就这么凭空出现,连连直冲那七只依然紧啃不放的怪蛇蛇头……

    看来就像蛟头魔人所放的音波过于密集,挤压得连空气都出现了纹路那般,令人无法想像!

    外溢的音波外扩,正邪两边的修真声音一入双耳,就觉得脑内响起嗡然轻振,然后就好像在喧嚣无比的市场中,突然将头浸入水中一般,产生一种天地间所有声音俱皆消失的瞬间错觉,在那一霎那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见了……

    大肚如来猛然大喝一声:“音波入脑,赶快封闭七窍……”

    阴阳和合派另一半还勉强维持清醒的年轻弟子,早已在音波倏转的那时就已支持不住,全数被音波震得昏了过去,七窍自封,失去了所有意识。

    受伤的黄菊娘子、三位神君,也是差不多时候就躺平了。

    这些陷入昏迷的功力浅薄或是身受重伤的人,顺其威而自昏,倒没什么伤害,反而那些功力依存,浮身空中的修真,忍不住运功相抗,黑天三子中的飞匕子,七不道德中的三位,就这么一下子已是脸色发白,双耳渗出了鲜血。

    音波旁溢而出,都已经有如斯威力了,更何况是蛟头魔人针对着的对象。

    七个血蛭蛇头般的黑色蛊母,似乎也是受不了那波波袭来的强烈音波,七张细细尖牙满布的坚嘴终于一个一个地松开,最后终于全部离开了那颗绿血淋漓,被啃啮得满目苍夷的绿色心脏!

    需要还原到“十方气动仪”之中,持咒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剖血裂牲以引化蛊母感应,方能让蛊母松口的苗疆三大蛊之一的“黑丝摄魂蛊”七条蛊母,就这么硬生生地被蛟头魔人强烈无伦的音波震动,活活震开牙关,松了利牙!

    而就在此时,啸音倏止,异变又生。

    那颗被蛟头魔人自己活活扯断拉出的心脏,突然光芒大放,蓬然一声化成了千百条紫色及红色的蠕动光片,嗤嗤嗤地反窜而上,从松开的蛊母牙口中直钻而入,已是软瘫如死的蛇身被连续钻入的紫红光片冲得频频挫动,不一会儿原本深黑如墨的蛊身便被越来越多的紫红色光片充斥得莹莹然直放红光紫芒。

    随着七条蛊母的软瘫,蛟头魔人周身的扭动黑线也立即显得无力许多,有些甚至还软软垂下,已是无力再如前般紧紧缠裹了,只能像条无生命的黑线般挂在蛟头魔人的身上。

    蛟头魔人巨大的身躯便逐渐显现,就在此时它全身蓬然大放紫红色强光,原本垂下的黑线被烈芒一冲,三万八千四百条黑丝立即以蛟头魔人为中心,朝外绷得笔直。

    紫红光线透身而过,竟渐渐地将黑色的线虫慢慢染成了紫红色……

    远远看去,紫红色强光中的黑丝一点一点消失,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原来的黑线并未不见,只是黑线转成紫红线的数量,正快速地由少变多,越来越密。

    蛟头魔人全身似有无数紫红色的细芒在全身流转晃动,尤其是在它心脏的部位更是闪光频频,刺目难睁,宛如有极强烈的工程在那个部位快速进行那般,隐隐透出细细密密,连续不停的密集“嗤嗤”闷响。

    振耳的啸音停止时,黑天三子及七不道德,皆真元震动,无法凝聚,差点从空中跌了下来,勉强提气凝元,方才上下晃动地停在半空,不致落地。

    飞匕子与飞钻子,“七不道德”中的不智、不爱、不信、不和,总共六人,俱是双耳耳孔渗出血丝,脸色难看,显然是在蛟头魔人这一波的音声攻击中,受到了不少损耗!

    望着蛟头魔人全身大放紫红强光,冲得身上所有的黑线越变越少,紫红色的细线反而越来越多。所有的修真俱在心中浮现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有点像是:蛟头魔人故意让“黑线摄魂蛊”侵入全身,尽展所能,然后蛟头魔人以身试法,趁机快速地学习了解“黑线摄魂蛊”控制神魔的原理与作用,如今它已是摸透了“黑线摄魂蛊”从蛊母到蛊虫的运作模式,正以类似的方式反制回来,将“黑线摄魂蛊”控制在手中……

    这样的怪物,简直已是宇宙中的不死之身,连心脏就这么活活地拉断扯出,都还能在这片刻之间变得宛如无事一般,还可以大展异能,将“神魔六天宝”中以制神锁魔法力著称的苗疆三大蛊之一的“黑线摄魂蛊”七大蛊母,三万八千四百蛊虫,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反制控摄在手,其能耐手段是何等的残狠惊人?整个修真界还有谁能制?

    然后正邪修真都同时想到了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一件事实!

    蛟头魔人既已掌握与制服了“黑线摄魂蛊”的七条蛊母以及三万八千四百条蛊虫,同时也明白了它们控摄神魔心意力量的方式与作法,接下来这令人难以想像的蛟头魔人,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等人?

    无论是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或是巫王仁义王,飞虎天王,俱皆脸色大变,惊惶骇色再也忍不住表现在脸上。

    蛟头魔人浑身大放的紫红色光芒此时已是将所有钉在身上的黑丝线蛊,完全转成了紫红色。

    而它手上所握着的七条现在也已是变成紫红色的“黑丝摄魂蛊”蛊母,忽地在它手上活地扭动起来。

    蛟头魔人本来握住蛊母蛇身般身体的绿色巨掌突然往外一抽,另一只握住“制神锁魔链”的大手则往相反的方向拉开。

    “劈啪”连响,那本来还藏在“制神锁魔链”现在显得有点青灰色链身的七条“黑丝摄魂蛊”蛊母,竟就这么生生地被蛟头魔人从根部拉断。

    它一将蛊母的身体从“制神锁魔链”的链身扯断,双手一张,青灰灰失去光泽的“制神锁魔链”就这么盘旋无力地落向地面。

    而那七条现在已是紫红光芒流转周身的“黑丝摄魂蛊”蛊母,却像是获得了重生一般,不但不往下落去,反而还在空中好像是重新获得自由的游鱼那般,不断在蛟头魔人周围,来回快速地穿梭飞舞着。七条蛊母紫红发亮的身体不断边在空中游动,边伸缩变形着。

    就在七条“黑丝摄魂蛊”蛊母的身体啪地与“制神锁魔链”链身脱离的那一瞬间,原本钉在蛟头魔人浑身绿亮坚硬甲壳的三万八千四百条紫红色的细线,也立即“崩”地一声,离开了蛟头魔人的身体,哗然散开,在空中嘶嘶连响地蜿蜒迤迤窜动着。

    七条如拇指粗细,紫红色像粗绳般的蛊母,加上三万八千四百条紫红色细线般的蛊虫,齐在蛟头魔人全身放光的躯体四周,嗤嗤密响地伸缩蠕动,那一幅诡异的景象,直是让人望去,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虫爬般的难受。

    正邪诸人望着这一幕,俱皆心内发颤。

    雪神女抽着冷气地道:“老天,它该不会就这么样地把所有‘黑丝摄魂蛊’蛊母及蛊虫给收服了吧?”

    飞霞真人苦笑着回答:“雪女仙子你看蛟头魔人和它们那一幅水乳交融的模样,那还会有第二个结果吗?”

    大肚如来也叹了口气:“此蛟头魔人真可说得上是神通广大,竟以此等闻所未闻的手段,将‘三大神蛊’之一的‘黑丝摄魂蛊’给收服下来……”

    四唯先生双眉一直皱着好久都没松开,现在更是整张脸都被牵动得有点变形:“蛟头魔人已是威力难挡,如今再加上素以控智摄心闻名的‘黑丝摄魂蛊’,这叫我等如何生处?”

    绿霓仙子望着那万线蠕动的奇景,心底直冒冷气,忍不住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大肚如来慈和的双眼忽然变得严肃无比:“诸位同修,看来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让宗派明白现今发生的情势,所以请各位抓住机会,一待得隙,立即遁离回报宗派,此事万不可误!”

    大肚如来身为修真界正派三头“真佛宗”鼎鼎大名“四佛”之一,功法修为堪为第一流高手的代表,没想到如今面对着来自异界,不明所以的蛟头魔人,竟说出“大家先闪再讲”这样的话,若有不知情的人听见,必然会惊异地大张其口,忘了合上。

    更奇特的是,其他四人听了大肚如来的话,居然还齐齐点头,显是极为同意大肚如来的话那般,更是会让人跌破眼镜。

    所有的正派著名修真,此时心中实是沉重异常。

    从头到尾,见了那个神通威力几不可挡,手段心肠超级狠毒的蛟头魔人,每一个正派修真都清清楚楚地明白,此魔胎基已定,修真界必然也会因此掀起滔天的腥风血雨,从此多事矣!

    邪派的当代高手仁义王、巫王和飞虎天王三人,心中所受的震撼,半点不逊正派诸人。甚至可以说在看了蛟头魔人那迅如电火的霹雳手段之后,直是让这些左道邪人心头大震,忧虑之心比正派还要再沉重上三分。

    恶人还得恶人磨。

    这些邪派左道,平常最忌讳的,其实并非是正道的那些修真们,而是其他那些不打些坏主意便浑身不舒服的他派邪真。

    因为他们深切地明白,蝎子就是蝎子,是改不了它蟞人的习惯的。

    以此次难得的邪派联合行动来说,哪一个参与的邪门不在私下暗自有自己的算盘?作着黑吃黑的安排?

    最了解蝎子的,非蝎子非属了!

    “正邪不两立”这句话只能是哄哄孩子,从有人类以来,正邪两边何时不曾并存同立过?什么时候一方真的消灭过另一方?

    以仁义王、巫王和飞虎天王这些邪派一等一的高手来说,哪一个不是滑头无比,深知正派修真的所有毛病怪癖?

    因此就算这次降胎的是个如“天人界”那般的天人好了,这几个邪派老狐狸可是半点也不担心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正派素以“宽大为怀”“渡化邪魔”为荣,赶尽杀绝的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因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人都坚定地认为,要不是邪派天生就无法合作,早就把那些正派名门给铲除尽净了!

    可是这一趟显然撞正大板,没有迷糊仗可以打。

    这次降胎的可不是什么“天世间”“天人界”来的天人。

    看其凶暴残毒的程度,恐怕比起“地世间”诸魔之国的“修罗界”也不惶多让!

    “东方飞虎楼”也不过就是这么做出了个包围的样子,竟然就被这个凶狠的魔物给宰得鸟蛋精光,几乎灭门!

    面对手段如此毒辣的妖魔,又如何让这些素来也是以心思奸狠的邪派修真不大生震憾、及及自危?

    所有的邪派修真中,震撼最大的,还是非飞虎天王莫属!

    自己花了几百年时间,苦苦培养的“望风察宝人”,每个都是滑溜得可以的老练修真,竟然在喘两口气不到的时间中被蛟头魔人宰杀尽净。这且不去说,十二位“护楼寻宝使”,都是有点名气的有名修真,竟也没比“望风察宝人”撑过多久,十二个里被生生弄死了十个,只剩下两个功力年纪最浅的“宝少爷”与“玉小姐”。

    若非自己中途放出了“制神锁魔链”,显然引起了蛟头魔人的兴趣,否则那仅存的两个“护楼寻宝使”,还不是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可是这些都还不致于让飞虎天王丧胆气馁,反而更激起了他仇恨报复的心理。

    直到蛟头魔人施展怪异神通,将“神魔六天宝”中“十方神魔气动仪”的“制神锁魔链”上“黑丝摄魂蛊”七条蛊母与三万八千四百条完全炼化收服,这才让飞虎天王气泄胆落,生出了绝望之感。

    “十方神魔气动仪”威震西南蛮荒边境近千年,从来没听说过以此神器对付的神魔级怪物,有不被治得服服贴贴者。而且此仪也是“四方聚宝斋”中“南方潜龙坞”的镇坞之宝,其中的“黑丝摄魂蛊”更是名列南方修真派,“苗疆三大神蛊”之一,其威力直是可以制住天神,锁定魔鬼,任人驱策,万不敢违。

    那种威力是飞虎天王见过了无数次的。无论被制魔物有多凶狠,一旦被“黑丝摄魂蛊”侵入锁心,无不立变驯服,唯命是从。

    飞虎天王作梦都没想到,蛟头魔人竟然可以生裂心脏,不受牵制,而且还反过来将折服过无数凶物的“黑丝摄魂蛊”炼化。

    这种闻所未闻的能耐,见所未见的手段,还要他飞虎天王怎么办?

    想到这里,飞虎天王冷汗已是涔涔而下!

    蛟头魔人周围的七条伸缩不停,窜来窜去的紫红色“黑丝摄魂蛊”蛊母,忽然在蛟头魔人的身上一闪,就这么消失而去。

    其实眼睛够尖的人,就会发现这七条如蛇似的“黑丝摄魂蛊”蛊母,一条一条地,就在这一瞬间,宛如变成了蛟头魔人肢体的一部份般,快速绝伦地窜进了蛟头魔人的左右双臂、头上独角,大张的蛟口,以及它胯下那直矗挺立的阳茎之内,转眼消失不见。

    说消失不见也不是完全正确。因为有那么一霎眼的时间,在那蛟头魔人强壮的双臂之旁,多出了一对如燕翅般锐利无比的紫红色倒钩;而头上绿色的独角,也出现了一支森然的倒钩,三叉的红舌之上也好似多了一叉,更夸张的是,它那硬绑直竖阳茎的紫色龟头上,竟也多了个紫光隐隐的锐利钩形肉瘤。

    接着铮然一响,所有七支已是化入蛟头魔人身上的闪光利钩全部缩进体内,踪迹不见。

    然后哗然一声,在它周身伸缩蠕动,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细线,突然如同有人引导的流水一般,嗤嗤啦啦地在空中扭了个微弧,不停地刺进蛟头人的背部。

    数量众多的紫红色细线,看来就像是一条波纹微细的密密水瀑,在空中回转,冲向蛟头魔人的宽大背部。

    于是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蛟头魔人全身绿亮耀然的光芒倏熄,现出了与之前有点不一样的巨大身形。

    高壮的绿色身体,依然是宛如包在一层绿亮坚硬的甲胄之内那般,看来是那么样的强健修长,蕴藏着无边的毁灭力量。

    而在那绿色盔甲后方,飘散着一把又密又长又顺又亮的紫红色长发般的细线。

    从绿甲鳞鳞的蛟头独角后方开始,密密麻麻,蔓延到脑后、颈后、肩后、背部,直到它的后腰为止,都密密地布满了紫红色毛发般的细线。

    与其说是头发,实是不如说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某种动物的紫红色鬃毛!

    紫红色的发鬃奇长无比,在空中顺风而飘。

    若非是亲眼所见,实是难以相信这三万八千四百根紫红长亮的美丽发鬃,竟是由“黑丝摄魂蛊”紫红色的蛊虫所化!

    蛟头魔人恢复正常,便即转头扫了旁边飞虎天王、宝少爷、玉小姐三人一眼,一红一紫的凶厉芒光再现。

    三人立时感到一股冲天的残狠之气轰然而来!

    飞虎天王内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过于震骇于眼前所现,连续不断的奇绝景象,竟未考虑地放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直到此时身受蛟头魔人毒辣裂骨的眼光气势横压而来,方才想起自己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本已是对蛟头魔人残忍凶暴的手段,吓得抗力全失,此时被它红紫的厉芒一横,更是心惊肉跳、手脚发软,一口气几乎提聚不住,险险便要落向地面,还亏二人害怕蛟头魔人误会他们想要逃走而引动它那快逾闪电,几让人无从抵挡的暴烈手段,勉强逼提真气,留在空中。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三人,俱皆满聚功力,准备与这功力高绝,神通难以想像的蛟头魔人尽力一搏!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凶残狠毒的邪魔再次残害人命!

    之前它的动作太快,兼之是由飞虎楼主动包围挑衅,三位正派的大头又被飞虎天王言语所套,才会袖手旁观,想看看蛟头魔人的身手。

    万没想到只不过呼三四口气的时间而已,飞虎楼所属就整整死了四十六条人命!

    从此“东方飞虎楼”就算是未全灭,恐怕也必然会在修真界除名了!

    飞虎天王以下,所有一二流的高手几乎是全部死亡殆尽,即使还有三、四流的弟子,也已是再无法与其他宗派一争长短了!

    如今蛟头魔人凶芒再现,显然是不打算放过飞虎天王、宝少爷及玉小姐三人,身为正派修真的代表,岂能容许如斯赶尽杀绝的事,在他们眼底下发生?

    方才大肚如来的交代,其实是针对雪神女、绿霓仙子而发,因为她们两人亦是与大肚如来等三人一样,对于其中经过俱皆亲眼目睹,待到日后与宗派取得连系,自然会有详细的转述,让宗派的宗主与其他见识广博的师兄们,可以据以参详,期能找出最妥善的应对之策!

    至于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已是决心以身殉魔,俾能无违三派卫道除魔,舍身以对终究不悔的神圣宗旨!

    绿霓眼见大肚如来虽是指明要自己等人随时准备尽力遁走,回报宗门此地的经过与状况,然而他们主要的三个人,却是功力全动,烟光开始缭缭圈绕而起,看那凝沉缩实的模样,与其说是准备遁走,还不如说是提聚全力,准备倾身一拼,还来得更贴切一些。

    “肚大师、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你们……”绿霓眼见三人光气运动,微芒轻闪,忍不住开口问道:“三位师兄何不全力遁走,机会也多一点……”

    大肚如来转头对着绿霓微笑道:“绿霓仙子,毋须过于担心,虽说这蛟头魔人功力已达莫测之境,想来我们三把老骨头后路不留地豁上去时,当还是能阻其一时,让你和雪女仙子安然遁走的……”

    雪神女浑身冷气乍放:“三位大师,要说传达经过现况,一人足矣,雪女见三位已下沉舟之心,岂能后人,必定随三位共赴魔难……”

    飞霞真人讶然的目光直视着冰冷坚定的雪神女,半晌才点点头道:“雪女仙子气魄胸襟让老道也不禁敬佩,劝阻之言不必多说,否则反是看轻了你‘雪山神宫’的冰心烈性……”

    淡淡冰烟在周身袅袅升起,雪神女显然心中激动已极,却依然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只是聚意调气,引动大法,将功力提至盈满,准备随时配合三位大头出手。

    绿霓一看,心中直是大大地着急起来。

    蛟头魔人尽管到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是那么样的让人觉得毫无一丝人性,实为非人异界跨越空间而来的纯粹魔物,直觉地让人以为除了将之消灭以外,已无其他选择余地。

    但是绿霓知道不是这样的……

    蛟头魔人绝对不是只有这恐怖的一面而已……

    它有另一面的深情纯爱,另一面的呵护细腻,另一面的刻骨铭心……

    那紫柔、云梦、玄霜、嫣艳愿舍生命,但求一见的温柔情意……

    下意识里,绿霓深受它另一面的感动,又受紫柔死前所托,总是不愿意蛟头魔人正面与正派的修真发生冲突。

    可是目前三位大师已是打算豁出性命,也要阻止蛟头魔人对飞虎天王、宝少爷与玉小姐三人再下毒手,甚至连要好的雪神女,亦表明了坚决同进退之意。

    这该怎么办?双方一旦交手,死伤恐怕就再难避免。

    若是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任何一人,死于蛟头魔人之手,那它这妖魔之名,这辈子恐怕已是再难翻身,势必也会引来所有正派宗主级高手的联合追杀。

    那时蛟魔虽强,正派耆宿中亦多功力深达莫测之境的超级高手,而且见识广博者尤其不少,齐力合心之下,总会找到蛟头魔人的弱点,到时蛟头魔人的处境实是难以预料……

    我该怎么办?

    绿霓心中直是急得宛如油煎,却是临时间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三位大头已是摆明了必定要有人将此地状况向宗派回报。

    为了大局着想,这个任务落在绿霓身上已是无须明言。而雪神女抢先一步,表明了共赴魔难的决心,让绿霓无法跟着也做出如此的表示。

    他们都是自重自敛的正派修真,分得清轻重缓急,若是绿霓也跟着作出同进退的表示,就会打乱所有人的心境态势,变得跟任性耍赖没有什么两样了……

    所以绿霓只有闭上嘴,两眼却是急得几乎冒出火来。

    看蛟头魔人的性子,显然仇心极重,是不会放过对它不利的任何人的,因此才会在收服了“制神锁魔链”上头的“黑丝摄魂蛊”之后,立即便找上了飞虎天王、宝少爷与玉小姐三人。

    若是待得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等出手拦阻蛟头魔人的行动,无疑地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三位正派的修真纳进对付之列,如此一来,蛟头魔人与正派的对峙之局,势必成形。

    绿霓身受紫柔临终所托,一直不希望蛟头魔人与正派修真正式对立。

    因为一旦对抗之势已成,绿霓若是想达到紫柔宗主的托付,必定会增加许多的困难。

    另外,绿霓实在也不愿意大肚如来等人与蛟头魔人正式交锋。

    依它残酷绝伦的凶狠心性,大肚如来等人占了上风则罢,若是不幸被它抓到机会,绿霓实是不敢想像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与雪神女的下场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想起那些丧生于蛟头魔人手中,尸体都没有一个落得完整的飞虎楼属下,绿霓还是忍不住从心底传来一阵颤栗,直是为大肚如来等人担心不已。

    可惜蛟头魔人双眼之中红紫色的凶芒已露,出手在即……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绿霓想个妥善的办法了……

    蛟头魔人巨大的身形倏地化于空中,顿时不见,立即引起所有密切注意着它一切行动,正邪两派修真们心中的震动!

    它终于展开行动了……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全力提功凝注在双眼之上,终于在蛟头魔人身形消失于空中的那一瞬间,瞥见到了虚空之中有一抹淡淡的绿影以人眼难捉的速度一闪而逝!

    简直是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

    凭三人深厚的修为功法,使尽了全力,也只见到它那如电的身形化成了一条淡淡的绿色浅影,令人难以察觉的微微一现,便即到了宝少爷与玉小姐的身后,唰然显形!

    三人全力运转的功法立即调动,身形瞬间如飞矢般“飕”地成品字形直窜而去。

    可惜三人距离宝少爷及玉小姐的位置实是稍远了一点,虽然大肚如来三人的身形快如电光,却还是比不上就在旁边的飞虎天王。

    飞虎天王嗔目大喝,蛟头魔人身形才现,他已是双手横握“劈开天府斩神刀”,猛甩身躯,连刀带人,划起十三条奇厚无比,宛如天上流星射落地面那般强烈的气芒。

    十三条匹练般的厉烈刀光,彼此距离参差不齐中又似是隐然有序,任谁也不易一眼看出这十三条滚滚刀气,每一条烈芒的方位都暗合天象十三宫生克变化,每一条强亮的白芒,内中各藏五十层大衍暗劲,对方不接则已,一旦硬接,尽管对方功力超越了飞虎天王两三倍,也势必会被这十三条生克变化紧紧相扣的巧妙连结给层层化开,由集引散,转强分弱,最后隐藏的暗劲层层相连,越扩越大,找准敌人力量的空隙,全力穿入,必会让即使功力超过飞虎天王的对手吃个大亏!

    飞虎天王这一击,暗藏内劲变化整整六百五十层,实是已倾尽全身所有功力!

    他会做这孤注一掷,乃是因为他心中清楚的明白,以蛟头魔人那骇人听闻的速度,他只有利用宝少爷与玉小姐的性命作为诱饵,抓住这一线的机会。

    他只有一次机会!

    也因此当他发现本来被“制神锁魔链”三万八千四百条“锁心丝”紧紧捆住的蛟头魔人情况大异,急忙与仁义王、巫王分别暴闪开来,掠近宝少爷与玉小姐身旁的时候,就刻意取了一个巧妙的角度,虽是在二人之侧,却是极为技巧地以二人的身躯挡住了蛟头魔人的第一线攻击。

    现在蛟头魔人果然在二人身侧现形,飞虎天王立即抓住了这一闪即逝的难得机会。

    这几乎可以说是用两位手下性命换来的空隙,让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因此他使出了这倾尽全力的一击!

    身体飞掠的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见了飞虎天王先一步使出的这一招“劈天斩神十三刀”中号称最为玄秘的“十三大衍流星击”,其绵密细致的玄奥变化,直是让三人心中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好!每人身形飞进,却都是双眼放光,凝注全力地密切观察着,以期在身形飞近时,抓住最佳配合的角度与方位,给蛟头魔人最沉重的一击!

    即使是专以钻研阵角方位著称,现在正严密守护着伤者的“通天玄机谷”“八诀通天”的法尺与象扇二人,见了飞虎天王这一式“十三大衍流星击”,也被其层层相扣,化强为弱的巧妙变化所震,直觉得此式若是对己而发,急切间恐怕也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切入,只有硬接或是闪避这两条下下之策!

    以其化开正面,环环抵消的奇特效应,十成力量恐怕在神妙大衍化引之后,剩下的威力连三成都不易达到。

    所有攻击都已转成厉烈的气芒,闪避或是后退恐怕更是自速其死而已。

    因此在这一瞬间,法尺与象扇两位阵法变化的专家,都已在心中对飞虎天王这变化玄奥的一式服败认输。

    蛟头魔人本来对着宝少爷与玉小姐两人的身躯,毫无前兆的翻转过来,正面对着驾芒射来的飞虎天王,望着强烈刺骨十三道滚动芒光的双眼,一红一紫的目芒透然直射进层层相连的暗劲纹波之中,不闪不避,一双绿色的手掌大张,十只绿亮硬壳的长指嗡然消失,只剩一层因为快速震动而带起的重重绿色模糊指影……

    蛟头魔人显然没有对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采取任何动作,先一步翻转身躯,飞虎天王在气机感应中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是使尽全力,要丢出一块石头。而在预计中,应该是手臂的甩动到达最顶点时,握着石头的手指恰恰在此时松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将石头丢到最远的地方。但是偏偏却在手臂甩动到最高峰之前,还没达到外甩力量最强时,即被人拉开了握住石头的手指那般,让石头差一线地先脱手而出,所有的感觉总是错开了一点,让人心中实是极端的不舒服!

    如果只是丢石头,也许心中就只有这么点不舒服的感觉而已,可是此时的飞虎天王却是倾尽了全身所有的真元气机,全部投入了这次的攻击之中,那种错开了的感觉,可就不是只有不舒服这么简单了。

    蛟头魔人快速得只见一层指影晃动的十只绿色手指,每一只指头的尖端,都在每一次的快速震动中射出了一条细亮无比,却是直破气层,穿进烈芒之中的紫红色闪光,每一道都先一步地压制住了十三道流星芒中的五十层暗劲变化,让那本来运化开后可以化消巨力的后续变化胎死腹中,无法发挥作用!

    也就是说,蛟头魔人没有像飞虎天王所预测那般,先对宝少爷与玉小姐出快,让他的攻击趁机蓄势爆开,而是先一步地翻转身躯,就在这一瞬间,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弹动十指,猛然暴射出六百五十道细亮的紫红色指芒,直入十三条强大流芒中的每一层暗劲之上,将飞虎天王所有威力绝伦的奥妙变化全部抢先一步地克住封死!

    蛟头魔人与飞虎天王彼此短短的距离之间,猛然炸起密密麻麻的碎芒乱光,劈哩啪啦的爆响快速得让听者的耳膜起了一阵麻木之感。在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窜起千百条飞散的流光轻烟,让人仓促间已是完全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激烈的闪光连连爆起,然后飞虎天王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被冲得飞了起来……

    从第一波气机被蛟头魔人射出的指芒先一步压住,错开的气机反窜,立即如密密的蛛网被拉偏了一角般,牵机引脉,使得本来密密切合的层层气劲立即大乱。

    飞虎天王先是不知道什么如针般的东西忽然透心而入,接着被压制的震波传来,逆血上涌,噗地从七孔之中猛然射出七股鲜血,接着后续六百四十九层连续气劲,层层被压,飞虎天王不多不少,也从七窍中各自快速无伦地标射出六百四十九道血箭,冲力过大,直将他头脸上的眼球鼻耳等器官,全冲得裂肤而去,不知飞落何方,整个头脸七窍,被快速密集的血箭,直冲得剩下七个血滴淋淋的血洞。

    震波外传,到了四肢末端,指尖的力道无处可传,十只手指,十只脚趾,所有指甲全部崩裂,叭叭连响地连根外拔而出,射得老远,方才带着漓漓血滴落向地面……

    身躯冲飞的飞虎天王,其时脸上所有五官已全部撕裂不见,七个血洞尤自汨汨往外渗血,依然紧握着粗大斩神刀的双手十指全碎,尾端依然黏拉着鲜红的碎肉,隐隐露出指端已碎的白色骨头,脚上的靴头被冲飞的脚趾甲撕得碎屑纷飞,其状惨不忍睹!

    更让人心头紧抽的,是飞虎天王胯下也是衣裂布开,被震波震碎的下体也和四肢末端的惨状一样,睾丸全碎,正从裂开的囊皮中渗出红中带黄的黏液……

    原本已是心胆皆落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不知道是不是眼见其宗主惨怖得令人尖叫的恐怖形像,身形已是在空中立不住气机,猛然如两块石头那般,往地面直坠而下……

    大肚如来三人此时身形已至,却是怎么也料想不到就在这么一瞬间,生死已是分明,只剩下蛟头魔人修长巨大的身躯还停在空中,其余三人皆已飞落地面……

    巫王与仁义王直是看得如雷殛身,心中立刻觉得此蛟头魔人实是太过恐怖,忍不住趁着正派的三位大头飞身而上的空档,双双呼哨一声,立即带着手下众人,全力提功,尽展身法,如飞一般地飕然射向谷外,像是逃命似的,身形如电地飞掠而去。

    功力修为不输自己的飞虎天王,就在这么正面相捋的一瞬间,竟然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这蛟头魔人危险的程度,实是让人从心底打颤。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三位正派的大头正飞身齐上,机会一闪即逝,对于这个蛟头魔人,不管以后想些什么样的办法来暗中算计,正面相抗绝对是毫无机会,还是先闪再说。

    要想把这个妖怪弄到手上,可也得先留着命来,才能从长计议咧!

    巫王尊者与黑天三子,仁义王与七不道德,竟就趁着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齐齐掠身扑向蛟头魔人的同时,如飞般地逃离现场,转眼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山影之中。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眼见蛟头魔人手段凶残,让三人还来不及援手,就毒手残杀了飞虎天王,心中真是又惊又怒,一股正义之气在胸中燃起,忍不住同时震天大喝:“如此孽障,饶它不得……”心下再无顾忌,同时圈动威势,倾力出手!

    一圈圈光浪以三人为周,陡然就在空中出现,金光霞影,串串蓝电,联合同显。

    隐隐的风雷之声由小变大,如狂潮击岸般轰然乍响。

    三位正派修真引动法威,即要圈圈合剿这心狠手辣得人性全无的异界妖魔!

    绿霓心中绝望,已是明白情势至此,蛟头魔人要不与三位正派代表头头正面相抗,那是毫无可能的了,只得断然放开心中牵挂,全心牵引绿霓神剑,在嗡然乍亮的绿色光华中,倏然飞离了现场……

    绿霓自然知道自己身负什么样的重任,身形隐于绿霓神剑纯亮的光芒中,飞速射向山谷之外,心中却是忍不住宛如绞扭成一团般的难过,竟而忽略了两道暗亮的光华,已是在斜侧里暗暗跟上!

    “吸日夺月派”的纯情烟井二人,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和巫王与仁义王那般,趁着三位正派修真围剿蛟头魔人的空档,飞身遁离,就见到绿霓仙子满脸悲痛地驾运剑光而起,直往谷外飞射而去,连忙断然决定,紧紧暗随而上。

    紫柔宗主已是个死人,再怎么样也跑不到哪儿去,而且这个蛟头魔人实是太过可怕,留在现场只有随时被其以残忍无比的手段给弄死的份,实非明智之举,还是紧紧跟着非常可能已将重要宝物弄到手的绿霓仙子而去,在路上寻机暗算,比较有大点的机会。

    想到这里,二人心念默契如一,连招呼都不用打,随即悄悄运起暗光,飞速地紧蹑绿霓那团绿亮清明的剑光而去。

    这个蛟头魔人,实是远超过想像中的厉害,倒底是什么样的阴阳秘法,竟可招来如此可怕的魔物?

    看那如同天威般的力量,令人想到就惊骇宁死的残忍手段,直是让所有邪派中的众人都不由得心惊胆颤,退避三舍。

    这样的妖魔,若说还有什么可以控制的弱点,也一定和那原始招来的宝贝有关,否则至少也可以从其中揣摩出一点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她们一定得不择手段地,从绿霓身上想办法弄到那个宝贝!

    在三人身后处于补位的雪神女,见到了堂堂“四方聚宝斋”“东方飞虎楼”的楼主飞虎天王,竟然落得如此恐怖的凄惨死状,不由得心下栗然!

    接着宝少爷与玉小姐,竟然也毫无征兆地从空中突然坠身落下,气机全散,生死不明,不由得心中犹豫,无法决定是否要飞身往援。

    依其散乱的气机看来,外层护罩显然已经崩散,若就此坠落地面,恐怕必是个有死无生的结果。

    可是那蛟头魔人动作实在是太快,二人突然在空中停身不住而落地,虽然没有见到蛟头魔人对二人有什么动作,不过二人遭到了它的毒手当是极有可能的推测。

    以其手段的凶狠残毒,二人想要留下命来几乎是难上加难……

    若是为了援救两个尸体,让它们不致坠地摔碎,而无法恰时支援肚大师等三人,致使有所闪失,那又该如何是好?

    雪神女正在不知如何取舍,陡然见到了玉小姐的身躯有意识地牵动了一下。

    他们还活着……

    雪神女于是断然飞离三位正派修真的身后支援位置,快速无比地射向正坠落地面的二人……

    正派修真,毕竟与邪派不同,实是无法眼见他人面临死亡的关头,而不伸出援手。

    就在雪神女身形如飞地射向坠落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伸出的一双如雪般透白秀腕,堪堪便要抓住二人身形时,唰然一响,蛟头魔人那令人停止呼吸的恐怖身形,就这么出现在全身前伸,几乎是空门大露的雪神女身后……

    上方合力圈动法威,倾力而出的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眼见蛟头魔人的身形突地飒然消失,接着竟然趁雪神女飞身救援坠地的宝少爷、玉小姐二人之时,如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其时雪神女为了抢先在二人坠地前抓住二人,纤躯伸展,极力前探,对于身后闪现的蛟头魔人,几乎已是毫无抵抗的余地,立即心胆皆裂,三人如飞般前窜而去,急得几乎吐血,口中同时拼命大喊:“雪女小心身后……”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 第十之四章 收拾残局

雪神女耳中听到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气急败坏的大叫,她本是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物,虽然目前在她眼前,没有看到什么,却是立即颖悟自己必然已是身陷危境,否则以三位正派大头那么深厚的修养,再怎么样也不会急吼大叫成那个样子。

    那还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必然是那动作直比闪电还快的蛟头魔人,已经是闪移到了自己身后!

    大肚如来等人距离尚远,救援已是不及,只有靠自己独力面对那凶残的妖怪了!

    雪神女银牙暗咬,断然决定不放弃犹有生望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两条性命……

    雪神女伸出的手,前势不变,抓在宝少爷及玉小姐二人的衣领之上,身形急翻,雪白裙下的纤纤双足陡然划起八股冰烟,猛然往后标去,同时在翻身扭转的霎那,细腰上别着银光闪耀的“冰雪神罩”也突然如活物般,“哗”地化成一大片的雪光锐影,如背后生眼般,朝后反兜而去。

    雪神女不愧“雪山神宫”四大护法之一,反应实是奇速无比。身处在如此绝境之下,竟然还能死里出招,二式同施。

    这两式反攻,直如羚羊挂角般,来去无痕,令人忍不住赞叹出声。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见了雪神女绝处求生的反噬,心下稍安,立即催加元气,增快身形,飞速窜来。

    出现在雪神女身后的蛟头魔人,不慌不忙,绿色的大脚举起,对准反撩而上的八股雪气,猛力一踏,雪神女纤足带起的八股袅袅冰烟,倏然就像被一只巨锤击中般,轰然四散,远远看来倒有点像是蛟头魔人一脚踏起了滚滚烟尘般,白气的冰气即刻飞逸乱窜,准头全失。

    蛟头魔人绿色的右掌竖起,快速已极,却又技巧无比地轻轻劈在雪神女“冰雪神罩”带起的雪亮冰芒之上,也不干脆地破开芒光,只是将原本清明光透的雪光震得摇摇晃晃的,阴影间隙于焉在不稳定的光幕中出现。

    接着蛟头魔人左手倏伸,陡然穿进了那片已现间隙的冰光雪影中,一把就抓住了刚刚翻转过身来的雪神女白袍胸襟之上,绿壳食指突出,嗤地六条紫红色的极微细线猛地从它食指指尖暴射而出,几乎是立即地射进了雪神女的心口之中。

    直到此时,雪神女尤自双手紧抓着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软瘫的身躯,没有松手。

    雪神女后踢的双足,放出的八股冰烟突然如受重击般,所有外放气机崩散,震力回传,两腿立即酸麻难动。但是她本已绝望的心中讶然地明白,双足既是有酸麻难当的感觉,就代表两腿俱全,并未断废。

    从魔胎固形开始,到现在为止,以蛟头魔人慓悍凌厉的攻击手法,所有曾经受到它出手袭击的人,哪一个不是手遇手断,脚碰脚折?而且通常其回传的震波总是强得让受攻击的人,心脉脏腑全部糜碎,没有幸存。

    所以当雪神女反踢双足所带起的八股气烟,突然被一股大力击散时,她心中立即一沉,心想蛟头魔人的狠毒手段,这次终于是对在自己头上了,当下一种绝望的感受从心底升起,打算闭目承受那随后而来的,强烈得可以粉碎一切的震波。

    结果大出她的意料之外,那可以断绝所有生机的震波并未随着双足上传,感觉上似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回震力量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外力给生生收去,因此她的双足只是震得骨酸髓麻,无法动弹,然而却是依然健全,并未断废。

    还来不及想到是怎么回事,腰上旋起的“冰雪神罩”立即被人并不强大,但是却巧妙至极地一击,将她强运而起的真气给打得几乎散开,然后她已是翻转过来的身躯,就看到了自己勉强还维持住的縺縺雪光中,陡然穿进来一只巨大的绿色手掌,毫不客气地抓在自己胸膛的衣襟之上,接着心口一抽,宛如被好几只长针直刺而入般,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旋即失去了知觉。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正使尽全力前窜,忽然之间就发现雪神女、宝少爷及玉小姐三人,竟然已是知觉全失,就这么地被蛟头魔人给掷了过来。

    大肚如来双手倏出,从手心射放了二十四条柔和宛如软绳的金光,纵横交错,快速地形成了一个金色的软兜,蓬然张开,接住了如死鱼般甩来的三人。

    飞霞真人、四唯先生,身形微侧,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避开了掷来的三人,依然直扑蛟头魔人而去!

    飞霞真人单掌直竖,道袍后蓬然放出四十七道霞光,如太阳一般朝四方散射而去。乍放的霞光刚刚布满周身,立即又是蓬然一响,第二重四十七条霞光已是紧随放出。接着在红芒相重中,又是蓬地一声,第三个四十七道光芒再放而出。

    前后就在这一瞬间,飞霞真人周身已是放出一百四十一道灿灿红芒,直是映照得重重层层,霞光缭绕。

    飞霞真人身在空中,双臂突然开绷,猛地从背后红芒中窜起“裁霞剪”长达几近六丈的刺眼红芒,带着嘶然的破空之声,朝着蛟头魔人飞剪而去!

    其气尖利不可挡,其速快捷不可喻。

    以飞霞真人断臂重伤之躯,竟然此时还能放出如此凌厉的攻击,实是不能不佩服正派修为,果然气脉悠长,愈挫愈勇!

    四唯先生双掌快速交错,飞身前进的同时,双掌蓝亮的剑芒宛如层层堆叠般,竟然就在这一刹那间,于身前砌出了一个比他高大的身形还要更大的巨形剑芒,蓝光强烈得刺人眼目,盈盈如水的犀利剑芒中,明显地看得出是由五十支小形的剑芒,以一种奇特的方位层架而起,显然其中尚有不少奥妙作用。

    五十股锐风同汇出一声又深又响的剑鸣,宛若实物般地对准蛟头魔人射去!

    四十不惑光再加十道,彼此以儒家天地之道首尾相连,聚成一束蓝光耀眼,宛如实物般巨大的特大剑芒。

    大肚如来见久战之下的四唯先生,已是全力聚起“四十不惑光”更上一级的“贯通五十知天命”,立即不敢怠慢,一手收束已被他柔和金光虚虚托住的雪神女、宝少爷、玉小姐三人,一手飞甩,金光灿灿的“须弥芥子钵”立即飞旋而出,快速转动的钵口凝聚源自大肚中金舍利神功的所有真元,在带起嗡嗡轻响的飞旋钵口,轰然放出了密密麻麻隐含金芒的旋转金光,边自身不停地如柱转动,边照准蛟头魔人螺旋般钻去!

    原来在地上守护昏迷三神君、黄菊娘子,及身受内伤无法再战竹杖翁的法尺象扇二人,见到从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三人合力扑向蛟头魔人、飞虎天王被残酷戮杀之际,所有在场还清醒着的邪派修真,立即掌握机会,飞也似的逃掠而去,使得现场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已是没有任何一个空在那里的闲人,自是可以防护稍松,不虞有人偷袭。

    于是二人虽然自知功力未达大肚如来等人的境界,却也不落人后地密切注意着空中的战况,准备找个恰当的时候,能够帮上点忙。

    此时正派三人合击之势已成,法尺象扇二人连忙纵身而起,“玄玄法尺”化成一团白光,尖端锐如刺椎,猛放而出。

    象扇真人的“四象羽扇”,立即配合,嗡然绽开四片如瓣芒气,紧紧扣合在“玄玄法尺”所化的尖椎白光之后,令人乍看之下,就活像是朵白色的花朵般,也从蛟头魔人斜下方反撩而起,飞冲而到。

    法尺象扇二人的功力也许并不是最高等级的修真,不过这一蕊四瓣,配合得却是恰到好处,宛若天成。加上“玄玄法尺”所化前细后粗的白椎主钻刺,后面四瓣白芒般的羽扇主化压,两两配合,分工合作,甚至连四瓣的间隔、斜翘的角度,都是暗含阵度方位,内有奥妙,故而即使是第一流的修真,面对二者同时而来,也绝对不敢轻心以待的。

    飞霞真人全功调动的“重重霞光剪飞芒”,四唯先生倾力而出的“贯通五十知天命”大法,大肚如来真元满提的“金舍利光大轮转”气芒,再加上法尺的“玄玄椎”,与象扇的“四象化合羽瓣”,仅存的五位修真已是全力而出,要除去那心毒手辣,抿灭人性的异界妖物,蛟头魔人!

    我等已是倾尽全力,尽放而出,若是依然无法灭去此恐怖的蛟头魔人,即是注定我等舍身喂魔。

    此除魔之举,只能后待同修宗主师兄了!

    五位修真心同此念,毫无保留,竟也让气机凭空多凌锐出三分而有余,当下芒光充斥,厉烈的尖啸大响,回回荡荡,环环而出……

    正派仅存的精英,心存破釜沉舟之志,身作全力孤注之掷,所有成败,在此一举!

    可惜虽然正派仅存的五位修真,心中已抱殉魔之念,鼓动气势,倾力一击。奈何这蛟头魔人竟然狡狯无比,身形又是突然消失在空中般不见踪影,使得所有针对着它而来的攻击全部落空。

    其动作的快速,让飞霞真人、四唯先生、大肚如来、法尺及象扇等人的攻击气机感应都还没锁定上身,就先一步地闪身消逝,使得所有射来芒气全都激撞在一起,炸起满天满谷的光电气流,轰轰隆隆地声势惊人!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在满心的激愤中,骇然发现蛟头魔人,身形顿然化成了一缕淡淡的绿影,快速无伦地一闪就到了正昏迷的三位神君、黄菊娘子及内伤颇重的竹杖翁处,唰然现形。

    望着它巨大的身形,面对着或躺或坐的五位正派修真,伸出双手就正打算出手的模样!

    法尺及象扇作梦也没想到这个蛟头魔人竟然奸滑若斯,他们二人前脚才飞身而上,打算合力给这个妖怪好看,这个恐怖的家伙后脚就趁虚而入,眼看着就要对五位毫无抵抗之力的“四君子神居”宗主及其所属下手!

    法尺与象扇二人,此时心中真是悔恨欲死,恨不得以身相替……

    在他们守护的时候,若是蛟头魔人硬踹而来,他们自己也明白恐怕就算是赔上两人性命,依然无法阻挡功力达莫测之境的蛟头魔人施展毒手。

    不过那时他们既是身负守护之责,即使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也无愧于道义责任。

    “四君子神居”挽梅宗主及其属下,如是终须遭到蛟头魔人的毒手,也必定是在法尺、象扇二人之后。

    通天玄机谷总算是对得起天下正派同修。

    这就是他们的逻辑与道理。

    法尺与象扇二人之所以会心中痛悔,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状况,已经是完全地不一样了!

    他们两个人,离开了守护的位置,意图与大肚如来、四唯先生和飞霞真人等合攻蛟头魔人,因此才会被蛟头魔人趁虚而入,否则虽然光凭二人力量,实也无法拦阻蛟头魔人加害“四君子神居”五位同修,不过至少,蛟头魔人得先解决法尺和象扇二人之后,才能去伤害后面五人。

    可是现在的状况,却变成了二人擅离了职位,轻忽了责任,以致让蛟头魔人抓住机会,得以先对“四君子神居”诸人下手!

    它这一招,虽未直接夺取法尺与象扇二人的性命,却是刻意地让二人的荣誉与人格,完全扫地,实是比杀了二人,还要让二人难过!

    法尺与象扇,立即狂吼一声,双双返身疾扑而至,所有的功力已完全运到了身法之上,连护身气罩都几乎撤掉了,一心一意地就是想在蛟头魔人对五位毫无抵抗能力的同修下手之前,赶到拦阻。

    就算赶到时,是让蛟头魔人先将二人给宰了,也毫无怨言!

    那个怪物没有让他们失望!

    蛟头魔人忽地闪身而进,就这么一下子,已是插进了法尺及象扇两人之间的空隙。

    法尺与象扇大吃一惊,连忙缩身调元,想将本来全部放在身法上的真气调回到“玄玄法尺”与“四象羽扇”之上,用以抵挡这个神出鬼没,简直无法测度的蛟头魔人。

    可惜二人功力实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在他们堪堪将两样兵器递出一半时,蛟头魔人双手五指的指尖,陡地射出了五条又长又亮的紫红色细线,“嗤嗤”连声地,就射进了二人的心窝之处!

    法尺与象扇二人,但觉得心头就像被数根极长的利针,就这么直直地刺入一般,痛得二人弓身倒弹,随即就在昏迷前,望见了“四君子神君”那本已失去知觉的五人,俱皆有密密的五六条紫红细线,在他们胸口一闪而没,冲力还把他们原本就躺在地上的身躯,带得跳了起来!

    天啊!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师兄弟二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在“四君子神居”同修之前,总算是对得起宗派及天下正道人!

    宗主,这个仇,只能望你们来替我们索偿了!

    想到这里,意识模糊,二人同时失去了知觉。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眼见这个残忍无比的蛟头魔人,不但没有放过那在一旁失去意识的“四君子神居”所属,还利用法尺及象扇两人急于保护他人,反而忽略自己的仁心义性,顺手把来不及抵抗的两人给作翻了,生死不明,直往地面落下。

    大肚如来等人,心中实是又气又惊。

    三人也算是修真界有数的高手了,浑没想到在这个蛟头魔人手中,不断屡次跟在他后面,追得心头发苦,却是连连见到自己人被它给当面弄倒,心痛且不去说,光这一份别扭,直是三人几百年来所从未尝过!

    奈何蛟头魔人的动作实是太快,心念又奸狡非常,让三个正派修真有名的代表性人物,只能跟在它后面补风捉影,却是几乎半点牵制作用也没有!

    面对如此的敌人,三位大头直是觉得叫苦不迭。

    它若肯正面对正面地硬拼,姑不论谁输谁赢,总是干干脆脆地有个结果。至少也好过现在,眼见它一个一个地对着自己的伙伴频下毒手,让三位正宗大家简直难过得想自杀!

    身形飞跃中,大肚如来一手金光兜,包住了雪神女、宝少爷和玉小姐三人,而法尺和象扇二人分两边滚落地面,使得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不得不一边一个,急掠而去,以免二人坠地而亡。

    其实二人在蛟头魔人的手段下,又是被其在这么举手可触的近距离内攻击,生存的可能几乎是零。

    不过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宅心毕竟仁厚,总不愿见到同伴遗体落地跌得血肉横飞,故而依然飞身接住,回过头来竟然看见了蛟头魔人正在做的一件赶尽杀绝的事……

    那个简直是以杀人为乐的蛟头妖怪,竟然不知何时,已是浮身远处的空中,双手频频弹动,不断地射出一条条,一丝丝的紫红色细线,连续不停,连连射入已是被之前它那震开“黑丝摄魂蛊”蛊母牙关的冲脑强大音波给震昏的“阴阳和合派”第三代弟子的心口之中!

    这家伙简直狠毒过头了,连招引它来此间紫柔宗主的子弟晚辈,都不放过。

    快速射出的紫红色亮线,“嗤嗤嗤”地连续暴闪,倒成一片的“阴阳和合派”女弟子们纤细的身躯,被强亮的紫红光线射得一抽一抽的,有些还因射入的劲道过大,连身子都被射得翻了个身,然后再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即刻寂然趴俯不动!

    眼见蛟头魔人的残忍行为,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简直气得不敢置信。

    它居然连“四君子神君”及“阴阳和合派”这些失去意识的人,都不放过!

    三人惊怒的大喝一声,立即不顾一切地扑来!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自从成名之后,从未允许过这种赶尽杀绝的事,在自己三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实是再也无法忍耐,连一刻也不能等待,边放手以气收束,将各人身边失去意识的对象摄往地面,边侧身飞进,掠向那个已经下完毒手,正以一双红紫闪烁的双眼,好整以暇地对着他们狞笑的蛟头魔人。

    这个妖怪实是再也不能容它滥施魔手,伤害无辜了!

    三位正派修真此时心中,实已打算竭尽全力,制止蛟头魔人,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亦在所不惜!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异变又生!

    大肚如来正全神凝注,边飞身前进,边聚集功力在两只眼睛上,双瞳放出两股宛如细柱的金光,想要掌握蛟头魔人那异乎寻常的移动速度。

    他发现蛟头魔人的速度虽然让人几乎无法预测,但是并非完全不可察。

    突兀的唰然现形,也不是什么魔术或是妖法。

    相反的,那是一种超越一般常识的深奥修为。

    当大肚如来将生命交关,精修苦练的金舍利神功全力贯注在眼窍之上,强迫提高眼睛视力的功能时,虽然双眼胀跳欲裂,但是却能在拉大眼瞳摄光范围的同时,观察到蛟头魔人消失的身形化成一抹淡而又淡,糊糊模模的绿色影子……

    这表示此蛟头魔人的移动并非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不过即使是明白了这点,大肚如来立即就碰到了两个最大的困难。

    第一就是他若将功力运在眼根,其他部份势必大受影响,全力抵挡蛟头魔人那狂烈如天威的攻击,已是有所不足了,岂能分出功力到其他地方?

    第二,即便是观察得到蛟头魔人移动的一丝淡淡痕迹,然而看人游泳与自己游泳,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所以就算是看得到蛟头魔人的移动先兆,自己的动作想要切进那种非人类的速度,却是难如登天!

    虽然这两个困难都是难到让人完全不知如何解决,不过大肚如来并不灰心。

    只要有点蛛丝马迹,不是茫无头绪,总是会找到对付的办法!

    本宗之内,“四佛”的另一位“九眼头陀”,遍修法界一切眼诀,举凡神眼鬼眼佛眼法眼所有眼藏正法,无不熟稔,也许他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七罗汉”中的“目连天”尊者,专修“天目放芒”大法,全身真元气芒乃藉眼窍射出,其攻击的快速,在“真佛宗”内号称“迅击第一”,也许就能克制蛟头魔人快如鬼魅的移动速度。

    “大罗仙宗”“极元云霞处处飞,玄空无形片片回”八极真人中的“回形真人”,亦是以移动的快速着称修真界,甚至还有“移动见回影,停驻形乃清。”的赞语来形容他移动时只见淡影,停下时方见身形的神奇身法。虽然从顺口溜中可以看得出回形真人移动时还有淡影,不像这蛟头魔人简直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过既是有专攻此道的修真,那就有找出应付方法的可能。

    大肚如来心中正以无比迅捷的念头思量着,身形却是毫不迟疑地前进。

    突然后下方,两股奇利无比的芒气,嘶然窜向了大肚如来的双腿!

    大肚如来心中大惊,因为从厉气的来向,他察觉到一件令他想都想不到的事。

    那竟是由看来似乎是死去的宝少爷与玉小姐而发!

    这种突发的状况,真是连修为深厚的大肚如来,也有一点手忙脚乱了。

    除了攻击者,是完全令他意料不到的人之外,此二人离大肚如来实是近之又近,让人对于其倏放的气芒,几几乎是避无可避!

    七石宝剑射来的芒光,虹彩绚丽,瑰美无伦,红橙黄绿蓝青紫七色相混,乍合乍散,论其炫目的程度,实是可比“十大仙剑”中,号称“诸天神剑,美丽之最”的“彩虹神剑”!

    封神勒鬼牌,放出的牌芒整整齐齐,远看就像由几十个白色玉牌叠叠而起那般,边响着“啪啪啪”的清脆玉音,边化成两叠重重牌影,边从两侧快速地射向近在咫尺的大肚如来!

    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一将法尺与象扇两人接在手中,立即明白二人气息粗重,显然正强忍着什么痛苦那般,全身都在轻轻颤动!

    但是他们还活着!

    而且四肢完整,并未受到任何一点外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

    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心中直是大感惊讶。

    以蛟头魔人凶残的心性,岂会不伤二人一毫一发,就这么放过二人?

    此中恐怕有些什么蹊跷!

    飞霞与四唯,可不是什么初出道的年轻修真,马上就感觉不对。

    为这一耽搁,蛟头魔人已是在另一边猛自对“阴阳和合派”失去意识的女弟子们下手!

    见到蛟头魔人的残忍行径,二人心中怒气倏起,连忙放下一切,离手正欲将法尺与象扇二人置放地面,陡地法尺与象扇二人,翻然而起,接着“玄玄法尺”与“四象羽扇”立化流芒,嘶然射向了近无可近的飞霞与四唯二人!

    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实是作梦都没想到,法尺与象扇,竟会突然攻击自己,急切间已是无法闪身躲避,莹白如椎的芒气,四羽合并,尖端锐利的淡光,嗤然射到!

    原本兜住雪神女、宝少爷和玉小姐三人,由元气所化的金色软网,陡然乍散,宝少爷与玉小姐身形顿失依托,往下坠落,将就快射上身来的七彩剑芒与叠叠牌影拉得顿了一顿!

    就这么争取到了瞬间的时间。

    紧急间,大肚如来偌大的肚子突然金光大放,其中缭缭的金舍利芒团急速滚动,顺着气脉上冲到大肚如来肥肥的两只大手,从掌心“哗”地吐出了宛如实水,金色灿灿的流芒,抵住了轻顿之后又快速射到的两叠白色牌影。

    金兜顺势收束,就这么网住了差点冲隙而过的七色彩芒。

    可惜事起突然,大肚如来急调的功气未全,立即被两叠宛如实物的白色牌影,“啪啪啪”地连续狂击,金流如水的真元被打得四散激射,震力上传,也让大肚如来的身形频频后挫,心头大跳。再加上金兜网住的“七石剑芒”不往上冲,两边不平均的拉力让大肚如来不由得牵动内伤,又让那含金的鲜红血液猛地从嘴角流下!

    大肚如来强忍心头暴翻的血气,急急撤动身形,往下落去,双手放出的金流与气兜不敢收回,依然挡着玉小姐与宝少爷的强猛攻击。

    照理而言,大肚如来的功力,是远胜宝少爷与玉小姐的。

    不过大肚如来之前已是鏖战甚久,也在激烈的争斗中受到好几处内伤,再加上宝少爷与玉小姐的动作,实是太出意料。

    大肚如来放出金兜,是为了救援他们的性命,谁会想到本来如死去般动都不动的二人,竟会突然出手袭击,暴起猛攻。

    二人功力虽是比不上“真佛宗”大肚如来,但是毕竟也是“飞虎楼”中有名的邪真,如此层层抵扣,却也让大肚如来在仓促之中受了不小的伤害!

    尽管这样,二人还是无法置大肚如来于死地!

    所以二人除了继续加强手中的攻击外,竟也从剑芒与牌影中,放出两股淡淡的,却是锐利无比的气芒,直朝坠地的雪神女纤纤的身躯射去!

    大肚如来看得心中大急。

    从这个行动中看来,莫非雪神女也和他们一样,并未遭到蛟头魔人的毒手?

    想到这里,大肚如来倏然真元滚动,上冲喉窍,大喝出口!

    像蛟头魔人那般,一股淡淡金色波纹,从大肚如来口中而起,哗然往四方散开。

    大肚如来自己在如此状况下,竟还强运佛家“喝醒佛性”大法,首先他自己就保护不周,肥大的耳垂在波震过处,立即皮开肉绽,血滴顺着两腮流下,让这本来笑容满面的大肚如来,变成了血流满面,望之令人心惊。

    然而金波散开,却是让宝少爷的七石剑芒顿时后挫,气色彩光大为黯然,连动作都缓慢了许多。而那两排叠叠而来的白色牌影,被喝开的音波一冲,摇晃立显,前后相叠的白色牌影几乎连接不起来。

    大肚如来趁着音波震开两人攻击气击牵锁的那一瞬间,脱出感应,飕地一声,胖大的身影比飞还快地窜向了即将被宝少爷与玉小姐发出气芒冲得形影俱消的雪神女!

    飞霞真人左掌断去的左臂在短得不能再短的空间中急速一甩,腕口伤痕顿裂,激血狂喷而出,洒起的血雨嗡然化虹,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紧贴着身子,以淋淋鲜血布起了一层血光映然的血幕,但见那层光漓漓的红墙之中,外放着莹莹的霞光,令人惊悸!

    象扇真人合拢头尖的四羽白色扇芒,直楞楞就这么扎进了飞霞真人映血的光幕之中,立时宛如被红柔软壂所阻般,去势顿挫,停了下来,唯其气芒依旧不断从四羽扇尖中暴喷而出,直射得飞霞真人那一层鲜红色的霞幕血滴飞溅,四散而出。

    飞霞真人真气未凝,伤上加伤,倏来的冲力撞得他那已失去手掌的左臂喀地折断,却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死命地右手突伸,霞芒顿放,撑住了差点被打散的那一洼鲜血所立的鲜红障幕……

    久战之后又兼内外皆伤,连手掌都断去一只的飞霞真人,脸色难看得的程度,实已到了骇人的地步,然而最让他心头如刺的,却是原本木纳少言,秉性温和的象扇真人,如何却会突然对着自己下手?

    这个秘密,飞霞真人被血幕所隔,无从察觉,但却被另一边的四唯先生觉察出来!

    在这么突然的袭击之下,四唯先生虽然也是有点措手不及,不过右手手臂也把握了这短暂的一瞬间,四只手指末端嗤地射出一尺的蓝色剑芒,其粗若掌,然后紧接着那剑芒两侧,飞速地发生异变,就好像从那蓝光湛亮的剑芒两侧,如彩虹的弧度般,往手肘的方向划出了两弯蓝蓝的虹桥,宛如打开了左右两柄蓝色的折扇,“噗噗”连响,就这么齐指到肘架起了一个小型但却凝实非常的蓝色光盾!那如变戏法般的细致变化,让人见了瞠目结舌。

    可惜法尺真人的攻击暴起身侧,实在太令人意外,在四唯先生“掣肘盾”刚刚连起,气未达稍时,如白色尖椎的“玄玄椎”已是猛然撞到!

    轰然一响,仓促间架起的“掣肘盾”几乎被突然而来的“玄玄椎”给生生撞碎,蓝色的电芒如火花般四散飞溅,却是勉勉强强维持了个原来形状,不致崩散。

    四唯先生内心愤急如焚,明白右手气脉已被震得经脉错开,如刀割般抽痛,恐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忍不住左手嗡地乍出一道粗如手臂的强大“神唯剑芒”,正打算硬拆法尺真人那飞转如钻的“玄玄椎”时,竟骇然见到了法尺真人的脸容表情……

    法尺真人五官扭曲,额上青筋暴起,一幅似乎就快爆开的模样,双唇泛黑,鼻息粗重,显然正忍受着某种极为强大的痛苦……

    脸色已是从中划开,左红右紫,泾渭分明,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恶作剧地在脸的两边涂上两种不同的颜色那般,透着诡异的感觉。

    更明显的是双眼放出的光芒却是左紫右红,一股狠厉的凶残之气直冲而来,让人心生惊惧。

    那种样子,那里还有一丝古板而又有点拘泥的法尺真人的模样?

    根本就是那个蛟头魔人的另一个翻版!

    老天!蛟头魔人难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已经能够纯熟地运用刚刚化练的“黑丝摄魂蛊”了不成?

    一个蛟头魔人已是让我们穷于应付,如今再加上这可以控摄人心的“黑丝摄魂蛊”?

    整个修真界,岂有樵类?

    四唯先生左手纯亮湛蓝的“神唯剑芒”立刻发不出去,这一犹豫,右手筋脉立崩,在强大气机的冲激下,经脉断裂,厉烈的“四唯神功”真气外泄,右手臂上之前被飞钻子气机震动挖开的四个已是运功收口的血洞,旋即噗地喷起四道如柱的鲜血,血中暗含沉沉的蓝芒,真元顺臂暴泻而出。

    四唯先生临危不乱,虽然明知如此剧烈的短兵相接,一个不慎,马上就是尸横当场还算幸运的惨烈下场,却还是边以左手快速无比“啪啪啪”地架起另一个“掣肘盾”,接过已麻木软垂的右手盾,边开口沉声喝道:“蛟头魔人施展的是‘摄心丝’!小心同伴反扑……”

    为了分心说话,四唯先生右手血洞气机不稳,嘶啦啦地裂成四条从肘到腕,深露白骨的长长裂口,泉涌的血液浸满了整个右半身,为了抵住疯狂的法尺真人猛攻,连停一下收摄伤口的机会都没有!

    既使是面临如此的逆境,四唯先生的身形依然是半步不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节尽展无遗!

    大肚如来听得四唯先生的沉喝语音,心中不由一惊,突然之间,堪堪被他双手沾到的雪神女,身形暴翻,冰雪神罩卷成一束,如一支标枪般直刺而来,绷竖的软罩上层层雪气如波般覆盖,宛似尖针的冰气陡化七层,几乎就要刺在大肚如来腰腹的僧袍之上……

    在那一瞬间,大肚如来见到了雪神女原本雪白的脸庞已经转成了鲜明的红紫两色,而那如雪的双瞳也变成了蛟头魔人那般的一红一紫,姣好的脸庞虽然完美依然,已成暗黑的双唇却是抽搐不断,宛如正被侵入心头的“黑丝摄魂蛊”蛊虫啃啮心房那般,忍受着残酷的煎熬……

    以雪神女坚冷的冰心烈性,都变成这幅模样,显然这蛟头魔人已是将“黑丝摄魂蛊”的控摄作用,推得更进了一步。

    大肚如来想到这里,心中顿如铅压,实是有点技法穷尽,无以后继!

    它以这样的方式,来对付大肚如来这种慈悲为怀的正派高僧,正是击中其最大的弱点!

    此时闪避已是不及,若拼死引动所有真元,大肚如来自忖对方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那个对方却是被强迫控摄,身不由己,素以“冰心一片无暇疪,温柔满胸却是痴”外冷内热,似刚实柔著称大雪山的雪神女,大肚如来又怎能不顾一切地与其硬拼?

    须弥芥子钵宛如变法术般在大肚如来右手中,哇然出现,金光在急切中只守不出,却从钵缘嗤地放出似有似无,如绸如丝的缕缕淡淡金影,迫在眉捷地兜在雪神女这一招“冰雪六变”中集聚攻势最为强大的“雪柱棱棱”之上。

    大肚如来金芒内敛,完全收束在须弥芥子钵之中,只见钵中满溢点点金芒,却是半点不外露漏出。远看活像是个盛满了金饭粒的金碗。

    冰气雪柱层层刺入,钵中金芒被震得波波跳动,接着如枪般的“冰雪神罩”也以极快的速度跟着刺入,大肚如来如受重击,钵中金芒顿开,爆散而出,大肚如来金舍利真元大量外泻,整个肥大的身形就这么被“雪柱棱棱”冲得直飞了起来,身形过处,片片血迹狂洒,金中带红,瑰丽非常!

    冰气的冲击,让大肚如来身在空中,依然感觉得出那刺骨强烈的寒冷直似千万支细针,不断侵入五脏六腑。尚幸他的金舍利真元虽被搅散许多,却依然顽强地固守着内腑经脉,将连续渗进的“冰雪神功”不断层层化去,故而虽是身在空中,意识却是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清醒!

    那两股原本射向雪神女,引诱大肚如来强发“喝醒佛性”音波震开气机锁定,趁势往雪神女飞去的淡淡气芒,立即转暗为明,七色的芒气与白莹的淡光,就这么在空中一转弯,破风之声大起,直朝大肚如来射到!

    在空中猛吐鲜血的大肚如来,前伤加新创,实是已经到了势穷力竭的地步。

    本来想将“须弥芥子钵”从前方后移阻住宝少爷与玉小姐的进攻,随即发现雪神女卷成一束,冲势强大的“冰雪神罩”,紧紧地将“须弥芥子钵”抵住,看那样子雪神女这一击的“雪柱棱棱”似是已尽全力,竟然让大肚如来气竭力尽地无法将抵锁住的“须弥芥子钵”拉移开来,只得单手轻挥,金色的流芒再从手心外流而出。

    屡受伤损消耗的黄澄澄芒气声势,已是远不如之前,朦朦金芒上拥之际,已是显得有点勉强和不稳。

    三气相接,爆然巨响,大肚如来手上虽然金气泉涌,将宝少爷与玉小姐的七彩剑气与莹白牌芒,完全收纳化消,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察知,“真佛宗”“四佛”之一的“大肚如来”,在连续的恶战与惨烈的内伤之后,再受此上下交征的齐来压力,那原本金光酌酌的肚中腾腾金舍利,如今已是乍现晃动,隐隐的晦涩与阴暗之感,悄悄地透露了出来!

    从下方冰气上攻的雪神女,到上方剑光牌芒下击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俱已是身不由己,供蛟头魔人驱策的活傀儡,红紫的双眼放射着浓重的杀气,就好像是面对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一般,只求尽力攻击,连保护自己的气罩都撤掉了,让大肚如来备感压力!

    一边是正修的伙伴,一边是无辜的邪真,使得大肚如来只得尽力化消,却是不敢趁着他们毫不顾惜自身的弱点加以反击!

    大肚如来就是如此地陷进了生平从未遇过,如陷深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正两手一上一下,使尽全力撑拒时,唰地一响,大肚如来心头顿然警戒暴起,一股极其凶戾的气势,从身后透衣直压而来!

    那种冷酷残虐,宛若实物的感觉,即使大肚如来并未有余力或是时间回头察看,却也知道是谁出现在自己背后。

    糟糕之至!蛟头魔人真是毫不放过任何机会,竟抓准时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身后……

    大肚如来全身气机宛如警告的气笛,“叽叽”地在他内心及全身大响而起!

    我佛慈悲,看来老和尚今遭得在此舍去臭皮囊了……

    雪神女及宝少爷、玉小姐三人合击的气芒,让全身大伤元气的大肚如来终于缓不出手来了。

    从种胎开始,大肚如来硬拦魔胎降世,与飞霞真人、四唯先生同时力抗七位邪派强人、五只远古异兽魔禽及功力深厚莫测紫柔宗主的联合攻击、接着与降世魔胎正面对峙、仁义王无耻的背后偷袭、正邪彼此攻拒的混战、直到最后变起肘腋,被受其救援,却因“黑丝摄魂蛊”入侵体内,反脸暗算的同伴为止,大肚如来神功屡耗,内伤一重又一重,实在已经是有点强弩之末了!

    现在这狡诈无比,阴险狠毒的蛟头魔人,终于将其恐怖的魔手,伸向了自己!

    可恶的是,自己却是在此时陷进了这般缚手缚脚的困境之中,对蛟头魔人几乎已是毫无抗拒之力。

    急切中大肚如来口中宣了一声佛号,手中上撑与钵里下收的金光陡盛,竟然鼓起余勇,将飒飒的冰气,烂烂的彩光,莹莹的白芒,硬是逼退三尺。本来高高鼓起,金气蓬然的硕大肚皮倏然内缩,就像是个圆圆的气球突然泄气抽光那般,洼然凹入,所有的金舍利芒尽皆消失。

    大肚如来身上的异象才现,突然就在大肚如来肩背的位置,嗡地散出一团宛如佛祖身后环放光辉的圆球出现,然后紧接着以圆球为中心,向身后放射性地轰然炸起十八条金光腾腾的金柱气芒,其质之精纯,就好似真的实物那般,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蛟头魔人在大肚如来“本性圆光”大法施出的瞬间,立即警觉,绿色的双臂交叉而起,腕侧四支燕翅般的紫红色倒钩“锵鎯”外弹而出,而顺着倒钩的弹出,一层内紫外红的纯亮半圆形光罩唰地出现,挡在蛟头魔人的身形之前。

    蛟头魔人与大肚如来的距离太近,所以即使是以蛟头魔人这么快的速度,也已是来不及闪避……

    其中十二条腾腾金柱,正正地射在蛟头魔人身前架起的光罩之上!

    轰轰隆隆十二声巨响传出,大肚如来拼尽所有真元,暴然放出的“本性圆光”大法,已是引得连山谷都起了震动。

    在金光狂闪,黄芒乱射的同时,几乎气竭力尽的大肚如来,骇然转头地发现,那满满横溢的金光烈芒中,一点紫红显现,然后迅速扩大,嘶然现出了一个圆形的紫红色光罩,其色纯净,在刺眼的金光中益发显得明亮清晰,其中蛟头魔人紫色及红色的双眼光焰翻腾,灼灼然地瞪视着已是浑身真元耗尽的大肚如来。

    交叉的双手十指同时指向大肚如来,指尖“嗤嗤嗤”地射出了十条紫红色的光亮细线,因为二人彼此的距离实在太近,所以就在细线出现的同时,几乎是立即地就这么射进了大肚如来的背心之中!

    正派“真佛宗”的代表,“四佛”中久誉盛名的“大肚如来”,终于倒下!

    飞霞真人在大肚如来救命的“本性圆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山谷时,心下已是大骇。

    “本性圆光”是“真佛宗”极为着名的救命大法,此光并非是由真气透经过脉,激荡起真元烈芒所化,乃是在情况实在紧急无比之时,由所有苦修的真元直接放出,一去就无法收回,是而其威力更是超过正常的真元气芒三倍以上。

    一经施展此法,全身真元修为至少去了一半,还得从头再次开始苦修,实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补回丧失的真元。

    大肚如来竟然在此时施出这等极为损伤自身的救命大法,不用说必是遭遇到了凶险无与伦比的紧急情况。

    飞霞真人心头大急,连忙吸气收腹,就要飞跃掠出……

    接着“本性圆光”轰然震波传来,其气之激烈,竟将偷袭飞霞真人的象扇真人,冲得连人带扇地横飞而去!

    飞霞真人立即抓住机会,感应震波间隔,单掌竖于额前,觑准方位,嘶地切进震波与震波之间的空隙,身形毫不受影响地逆波飞身窜进了那滚滚的金光之中!

    才刚切入不断外放的金色芒华内,飞霞真人就觉察出蛟头魔人竟然就在其中等着,斜侧里一团黑忽忽的物事对着飞霞真人直扑而来,带起烈烈的风声,压力并不锐利,但是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飞霞真人顾不得血滴涔涔,又是断掌又是骨折的受伤手臂,裁霞剪已来不及再从金光之外调来,只好直接震动真元,并指甩臂,带起二十一条相连宛如并排的红色霞光,像一排光栅般地切向了那团似是不断在翻滚飞来的黑影……

    然后飞霞真人就分辨出那团滚动的黑影是什么了!

    连飞霞真人这么豁达的修真,都忍不住震骇得叫了起来……

    那竟是金舍利真元放尽,大肚消瘪,整个人看来生像是瘦了一圈的大肚如来!

    正派中顶尖的四佛之一,就这么失去知觉,被人像个尸体般地飞掷了出来。

    飞霞真人实是作梦都没想到,已是施出“本性圆光”救命大法的大肚如来,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人弄得生死不明,意识丧失!

    显然那个威力极大的“本性圆光”,根本没有产生它该有的功效。

    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了飞霞真人的意料之外。

    而这也是为什么飞霞真人一窜进金波之中,就敢对那团突飞而来的物事,放出“吸霞入玄丹”大法之“姑射光屏”的缘故。

    光栅紧紧相连,飞快扫向了在空中不断翻滚的大肚如来身躯。

    飞霞真人猛吸真气,经脉硬生生地急错而开,身躯强往侧闪,左臂运气,齐肘截断所有脉络,使力一抖,“噗啦”地就将自己那失去左掌,小臂又在象扇的暗算下骨折的左手前臂,活活震断,陡地一甩,就朝那右手尽放的“姑射光屏”飞挡而去……

    如此自残身躯,只是为了护住生死未卜的大肚如来,免于被飞霞真人急放的“姑射光屏”所摧化,其心性之决断干脆,实是不愧为修真界着名的正派修真。

    飞霞真人顾不得手臂撕裂的疼痛,猛偏的身形因为过于勉强,实是和翻滚的大肚如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飞霞真人的那只手臂,在与光片相擦的瞬间,立即转白,“嗤”地消失在空气之中,也因此拉慢了一丝丝“姑射光屏”飞切而去的速度!

    强迫的侧滚与飞挡的手臂,总算是让大肚如来的身体险之又险地从光片相连,却是突然转向的“姑射光屏”侧方斜飞而过,避免了被催化于无形的厄运。

    一连串令人意外的变化,让飞霞真人心头抽紧,差点将大肚如来给活劈了的惊险场面,让镇定豁达如飞霞者,都忍不住额头冒汗,脸色数变。

    正稳气定形,打算直起身形的飞霞真人,忽地骇然见到了蛟头魔人那令人惊颤的紫红眼芒,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惊魂甫定的面前。

    此时已是无暇顾及大肚如来的生死了!

    蛟头魔人等在这里,自然不会容许他有任何机会。

    飞霞真人双目突然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通红!

    他整个脸庞,也立即变成十七层深浅不同的赤晕,由上而下,渐次转深……

    道袍“哗”地饱撑而起,即使在空中那么强的罡风,依然无法吹动飞霞真人身上的任何一条衣带袍尾……

    危机厉气迫在眉睫,已是不容许飞霞真人有任何一丝的延迟。

    连身形都不直起,就这么前倾着身子,飞霞真人昂首从口中射出了一道淡红的霞光,直轰向面前的蛟头魔人而去……

    “吸霞入玄丹”,如今霞光外吐,飞霞真人已是将真元回归于自然了……

    飞霞真人口中所放的这一道霞光,乍看之下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然而若是再仔细一点看,就会发现这道淡淡的红色霞光,其实可以平行分成七十六种细而又细,微而又微的淡红层次。

    然后观察者就会惊讶地恍然明白,这一口霞光虽然淡淡的不起眼,却是淡中密分七十六种不同的淡度,其精致细密的程度,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原来淡红还可以分成这么多种不同程度的淡。

    简单来说,飞霞真人虽是口中吐放出一道淡淡的红色霞光,然而事实上,这一道霞光却是由七十六条几乎目不可辨,彼此相差细微之至的光束所构成!

    蛟头魔人毫不犹豫,伸出右掌,倏地拍在射来的七十六层光束淡霞之上。

    看来淡淡的霞光,立即“蓬”地一声,炸散出满天的眩目艳丽霞光,七十六道瑰美鲜亮的绚烂彩霞四处飞射,让人眼睛一亮,几乎在这一瞬间看尽了光霞的所有变化……

    那种绝艳的美丽缤纷,恰与之前的平淡成了一个极为相反的对比。

    炸开的光震,化成七十六道连续震波,“嗤嗤嗤”快速连响,让蛟头魔人的身形不由得后挫了一下。

    蛟头魔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就这么生生地层层化消了连连而来的七十六重震波……绿色高大的身形,依然是这么稳稳的立在空中。

    震波过处,蛟头魔人身形又是前移而来。

    然后飞霞真人口中又放出了一道比之前稍深一些的淡红光束。

    细细密密的七十六道比之前稍红的淡淡霞光。

    蛟头魔人这次伸出了左掌,又是“啪”地拍在第二道的淡淡霞光之上!

    轰然爆开的七十六层碎光,由平淡转成绚丽,洒出了满天比之前还要更为眩目美丽的光霞彩芒。

    又是七十六层震波连环而来,蛟头魔人依旧上身顿挫,却是半步不退。

    飞霞真人又张口放出了一道更红一点的光束。

    一样七十六层细密层次,爆起的片片霞光更加饱艳夺目。

    就这么连续不断,飞霞真人由口中放出了十六道由浅到深,越来越浓的阵阵红霞。

    而蛟头魔人也不断连续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地将射来的霞光拍碎,炸起的光影彩芒越来越是艳红深浓,拍到最后,整座山谷已是满天满地都是飞旋的霞光乱闪,简直就像是在这一瞬间放起了成千上万支七彩烟火那般,睁眼看去,都是片片块块碎霞裂芒,各自带着咻咻飕飕的破风之声,在那儿闪耀着夺目的彩华艳色,美丽得简直令人摒息。

    飞霞真人第十七道霞光出口,其色已是深如鲜血,看来根本就好似吐出了一道血柱那般,给人的感觉立即从令人赞叹的美丽转成了使人震骇的心惊。

    飞霞真人的脸色中,那所有十七层的红霞,已经随着最后一口如血的光柱喷出,宛如被抽光了所有血色般,变得如雪一样的惨白。

    那十七层红霞已经完全消失。

    最后一道血光还未完全出口,蛟头魔人已是展开了动作。

    十只绿色的长指弹动,射出了十条紫红色的细线,飞快地窜进那最后一道如血般的光华之中。

    “咻咻”连响,飞霞真人聚精含元的“血凝霞光”刚离口而去,还未闭上嘴巴,那十条细线已快如电闪般,宛似活蛇地窜入飞霞真人的嘴中,奇速无比地顺喉下,接着“卜卜卜”地钻穿了食道,刺进了胸口的心脏之中……

    飞霞真人前面十六道霞光,虽然炸起的光芒满山满天地乱飞,极为眩人眼目,然而主要的功用,却是掩护最后那一口聚集了飞霞真人全身所有气血元精的“血凝霞光”。

    此最后一击,是为其勤修苦练真元所聚,威力之强直可洞穿山岳,直入海底。

    希望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蛟头魔人,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疏于戒备,出现空隙!

    可惜蛟头魔人一见到那道如血的虹光,双眼紫红色的厉芒陡然亮起,采取了一个即使飞霞真人细线正入喉穿心,却依然忍不住大吃一惊的举动。

    它竟然血口一张,快速无伦地嗡然放出一波波极为怪异的空气波动出来,就像飞霞真人口吐霞光那般。

    波动过处,空气怪异的急剧扭曲,就像是被烤熟的虾子般,不断晃动卷扭着……

    威力强横的“血凝霞光”,一被那层层的怪波透过,立即与空气共振般扭曲起来。

    在那一瞬间,九百二十层震波连连穿透,“血凝霞光”中所有爆震威力俱被化消。

    然后就宛似一条红色软带那样,被蛟头魔人如长鲸吸水般,“嘶”地吸入血盆大口之中,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自己拼尽真元的全力一击,竟就这么地被它以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给破去了?

    情势至此,夫复何言?

    飞霞真人看到这里,心口一抽一痛,便即失去了知觉。

    “大罗仙宗”“八极真人”之一,飞霞真人,终于也倒下了。

    四唯先生在大肚如来“本性圆光”炸开之时,也和飞霞真人一样,立即就明白了大肚如来必是遇到了某种万不得已的紧急状况。

    金光外滚,气波震来,神智已失的法尺真人,也和象扇真人一样,被横撞而来的冲波,给推得侧飞而去。

    四唯先生右手软瘫,左手“掣肘盾”圆棱的边缘铮然现出一圈薄薄的淡蓝色刃锋,“嘶”地破开滚来的震波,外扩的金芒就像被一柄利刀割裂一般,“啪啦啪啦”地朝两边分去。

    四唯先生身形直入,金光弥漫中,几乎难以视物,不一会儿远处气芒厉烈的风啸大起,接着满天爆起绚丽夺目的片片霞光,让青黑微露鱼肚白的天空整个为之一亮。

    飞霞真人显然也是遇到了极为强大的敌人,因为散放的霞光嫣然,顿与一般不同,看来也是与大肚如来一样,陷身于某种非常紧急的情况之中。

    四唯先生心中又惊又急,实是没想到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中,情势已是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更糟糕的是,此时自己右手经脉错乱,等于是暂时废去,再加上连番烈战下,真元大量耗散。

    平心而论,自己这个时候的功力状况,恐怕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可是伙伴们遇到了凶险,岂能不尽快支援?

    四唯先生忍住右臂经脉错扭的抽痛,连静下来运气顺开的时间都不愿浪费,飞身就往远处飞霞真人之处掠去。

    才刚侧身而进,立即就有一股强烈至极,宛如西天极电般的烈芒厉气,从后方射来!

    四唯先生还未回身,但是从气机感应中,心里却陡然浮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

    这从后而来的气芒,怎么会让我有这种奇异的感受?

    时间紧迫,四唯先生来不及细想,左手的“掣肘盾”嗡然变大,身形急翻中,蓝色光盾已是罩住了全身,转眼就面对着那道烈如电光的气芒,振臂迎上。

    蓬然巨响中,破散的气芒顺着“掣肘盾”散开,溅如电火。

    四唯先生被那强大的冲力冲得身形后挫了七八尺,心中疑惑更甚。

    这个攻来的气芒力机极强,显然是出于第一级的高人之手,在他的概念里,现场哪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四唯先生并没有疑惑多久,因为在这炸开的白色烈芒之后,连续又是四条不输前芒的强亮光气快速射到。

    而在烈芒映射中,他已经看到了出手的人,已是裹在一圈又圈的光环之中,飒然飞来。

    血淋淋的头部,完全找不到任何五官,也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有的便是七个深深的血洞!

    全身的衣衫碎裂,连靴子都在前面破了个极大的大洞。

    可是从身上衣服的质料看来,却是极为名贵无疑。

    虽然长发披散,面目全毁,不过四唯先生依然立即就明白了这个功力深强,不输现在自己的偷袭者是谁。

    也因此,四唯先生马上就颖悟,为什么自己还没回身,凭着气机的感应,竟会浮起那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手中狂射强亮气芒的大关刀长三丈八尺,正是“六大重兵”之一的“劈开天府斩神刀”!

    那个人竟是之前被蛟头魔人快如电闪的弹指气芒封住“劈天斩神十三刀”最为玄奥的“十三大衍流星击”,然后被六百五十道外喷血柱冲得五官全飞,双手双脚所有指甲全部裂离,甚至连下体的阳茎睾丸都完全破碎囊开,已是不成人形的“飞虎天王”!

    看他那一身令人难以想像的惨状,每个见过这模样的人,实在很难相信他竟还能活着!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看他虽然一身惨不忍睹,连脸都没了,但是那活跃而又强烈的外溢气机,简直比他之前的表现还要再高上三分。

    外形恐怖无比,两个眼眶中还绽放着光亮的一红一紫目芒,直是让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个厉鬼现世的模样!

    四唯先生被飞虎天王气机壮厉,却又连续不停的气芒所击,身形不断后挫,“掣肘盾”蓝光虽然坚实未破,却也被他一连串的攻击,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正在死命抵挡,四唯先生背后又是“嘶嘶”连响,五种完全不同的攻击气芒,竟然趁着这个时候,同时以四唯先生为目标,轰然而来!

    四唯先生凭着敏锐的气机感应,无须回头,立即就明白了从自己后方攻来的五种尖利芒气,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那一束冻人心肺的寒气是发自雪神女着名的“冰雪神罩”。

    那四片乍看轻如羽毛,实则内含复杂阴劲的羽形光芒,是象扇真人“四象羽扇”所出。

    那一团快速旋转,莹如白玉尖椎的,不是法尺的“玄玄椎”还有谁?

    那两排叠叠牌影,挟着“啪啪”脆音,正乃玉小姐的“封神勒鬼牌”。

    那一抹暗含滚动彩芒,气机炫丽的,源于宝少爷的“七石宝剑”。

    饶是四唯先生名列儒家第一派“浩然宗”声威赫赫的“十大先生”之一,值此内气消耗大半,外伤残去一手,四周围满布有头有脸的修真界高手级敌人的恶劣情况下,也不得不马上陷入了危在顷刻的极险境地。

    虽是身处绝境,依然紧咬牙关,准备豁出性命,抵死一拼!

    从这些本来正常无比,现在却是眼透红紫,神智全失的人看来,显然自从蛟头魔人化炼了“十天神魔仪”“制神锁魔链”的“黑丝摄魂蛊”之后,已是完全掌握了所有应用的技巧,而且从那时以后,蛟头魔人的所有攻击,全部都是以转成紫红色的“黑丝摄魂蛊”蛊虫为主,不再以夺命残身为目的。

    天啊,它这样做,难道真是为了征服所有修真界而来?

    这样短暂的时间中,它就能精通素有神秘面纱的“黑丝摄魂蛊”所有奇功异效,加上它那强大宛如天威的毁灭力量,普天之下,有谁能抗?

    无论如何,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变成这个异界妖魔的傀儡!

    四唯先生身形突然在原地快速地旋转起来,右手虽然如废去那般没有任何作用,相反的还随时让四唯先生直痛入心,却依然是在极短的时间中,在他身躯周围,叠起了层层的蓝色剑芒,每一片蓝色光剑首尾相连,瞬间架起整整一百支。

    他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包在一个极其巨大的蓝色剑芒之中,剑身相连,密密互接,将自己紧紧地裹住,把所有攻来的敌人气芒完全隔绝在外。

    上面的天空布满了片片飞闪的艳丽霞光,下面的四唯先生四周,炸起的气芒碎光更是七彩斑烂,毫不逊色!

    嘶嘶的裂气声,咻咻的光闪声,轰轰的芒炸声,隆隆的爆烈声,交织一片,强亮无比,四唯先生的身形在各类的烈芒中,已是难以分辨……

    各方同攻的气芒,炸起的亮光令人难以直视,其中的四唯先生,更是苦不堪言。

    汇聚而来的压力,让四唯先生在乍受的瞬间,就已是口吐鲜血,全身经脉在冲力之下宛如利刀寸寸切割,痛入心肺。五脏六腑直似受不了外界力量般,不断翻滚浮动。右手的血洞直喷血柱,四唯先生一身儒衫,已变得满染鲜红,看来活脱脱就是个血人!

    外头倾力合攻的众人,至少也都是稍有名气的高手修真,其中飞虎天王更是一宗之主,其合聚之力,实是奇大无伦,单人难挡。可是四唯先生力竭受伤之际,韧力更是显出让人难信的顽强,尽管各方轰轰隆隆地同时猛攻,让那如宝塔般层层而起,罩住四唯先生身形的蓝色剑芒,摇摇晃晃,宛如被风吹动的蓝色风铃串,却依然是勉强相连,兀自不散!

    若有任何清醒的修真在场,想来也会对四唯先生坚强的韧力,感到衷心敬佩不已。

    尽起所有真元抵抗,气散元竭之后,就只得任气芒上身,连肉体都不留,也免得让那怪异邪恶的蛟头魔人利用。

    以其闻所未闻的神通法力,实是难料死亡对其而言,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切的终结!

    所有仁爱义风的祖师们在上,请千万莫让弟子沦为蛟头魔人肆虐修真界的工具!

    四唯先生心中祝祷完毕,如流外泄的真元已近枯竭,晃动的剑芒再难支持,眼看着就要崩垮散飞……

    突然之间,所有攻击都全部停了下来!

    其整齐的程度,简直就像是有个人在旁边发口令一样。

    此时的四唯先生,几乎已快要支持不下去,连停在空中的身形都已经开始缓缓下沉了。

    他们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心中警兆突现,就在四唯先生架起的那个摇摇欲坠,每一支单元剑光都已经开始颤颤晃动的巨形剑芒上方,唰然现出了蛟头魔人那绿色恐怖的狰狞身形。

    方甫现身,右臂上举,猛然竖掌就从四唯先生蓝光黯淡的巨形剑芒顶端,劈了下来!

    “嗤啦”一响,由整整一百支神唯剑光所组成的巨形剑芒护罩,立即宛如被拉离了一个链结那般,齐中被破开了一条从头至尾的空隙。

    已是强弩之末的那一百支小形剑芒,立即好像一串被抽去心线的风铃那般,推牌九似的从顶部开始“啪啦啪啦”连连爆响,一支又一支的蓝光剑芒排排爆裂崩散,蓝亮的碎光四处喷飞。

    在满眼的湛蓝飞闪中,四唯先生顿时见到了一红一紫的强光,在他眼前出现,然后心口突然一痛,好似被刺进了许多支锐利的尖针般,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浩然宗”名振遐迩“十大先生”中的“四唯先生”,也是现场除了蛟头魔人外,最后的正派修真,终于也倒下了。

    阴阳和合派四仙姝,感应天地异诀,四十四年种胎,牵引元神,合气混精,而后异界元识切来,因缘交错,藉螭龙蛟头,现身人世间修真界,立胎完形,同时引来正邪修真,或为阻止,或为控摄,或为占有,或为探密,彼此争夺,互相抢掠,各自不让,最后一切成空,只剩蛟头人身,绿皮硬壳的异界魔物控制所有的超级混战,终于至此结束。

    将十条紫红色的细线射进四唯先生胸口的蛟头魔人,得手之后,绿色狰狞的蛟头抬起,其时东方正适露出第一线淡淡曙光。

    浅金色的光线柔柔地照在蛟头魔人绿色的瘰瘰硬壳之上,闪起了让人说不出哪种感觉的怪异反光。

    蛟头魔人环顾四周,双眼爆出了强烈的红紫目芒,举首对着初起的旭日,高亮的长啸亢然而起,在这大战后的山谷中回旋外扩,环环而出。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 第十一章 大梦初初醒

当他第一次有知觉时,是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洞中,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四周围望了望,这是一个还蛮大的山洞,在四个角落里,嵌着四颗拳大的蓝色珠子,发出淡淡的,照射范围却是极广的蓝色光辉。

    洞壁全是由黝黑坚硬,年代久远的古老岩石组成,在淡蓝色珠芒的映照下,显得极为深沉悠远。

    他的眼光转到地上,发现地上有一个奇怪的洞,约有拳头那么大小,洞口周围的地面与其他地方都不相同,全是雪白的石头,其上密布着细细的小孔,看起来就像个密密的蜂巢。

    他双眼凝视着地上那个怪怪的洞,心中浮起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仔细体会着心中那股又陌生、又熟悉的感受。

    为什么我竟然会有这种自己就是从那儿来的怪异感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是从那儿来的吗?

    怎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低头观察着自己。

    细致的皮肤显得有点苍白,隐隐有着淡淡的紫红色光芒在皮肤下流转。

    他仔细地观察,心中又浮起那种陌生里带着熟悉的奇异感受。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皮肤,但是为何我却像是现在才第一次见到?

    他仔细地用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心中对这种怪异的感觉实是称奇不已。

    目光一转,移到腹下,那一只明显的肉柱。

    它是那么样硬梆梆地朝天直竖着,肉柱上筋脉浮凸,隐隐约约看来便是一只腾腾欲飞的飞龙模样。

    心里知道这是他的阳茎,但是却又好像从未亲眼见过一般。

    伸手轻握着自己那宛若儿臂般,直矗冲天的阳茎,手心中传来一股坚硬如石,却又热烫如火的感觉。

    他心里直如坠入五里雾中一般,摸不着头绪,实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伸展双臂,全身舒开,一阵劈哩叭啦骨节连响,只觉得浑身轻爽畅快,无与伦比。

    思前想后,找不到一个回应,但是心里却又隐隐地知道,答案就在自己的脑袋里,只不过再怎么努力思考,就是抓不出来。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这些讯息,统统都被锁在一个厚厚的箱子里,然后再将它藏在脑中某个极为隐秘的地方一般。让他明明知道就在那儿,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出来。

    在洞里左看右看,找不到答案,于是他开始朝洞外走去。

    洞外是一个极大的山谷,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周围的山影黑沉沉的,透着一股静谧。晚风徐徐吹来,轻轻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让他有一种心颤的感受。

    为什么我竟像是第一次被风吹在身上般,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他双眼眺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抬头观察高悬的明月,时值盛阴,那一盘又圆又大的清亮月形,似乎正吐露着宇宙中某一部份的秘密。

    他心中浮起了这轮明月,升降循环的频率,阴气盛衰的周期。

    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那一瞬间,这一轮明月所蕴含的天地阴阳,盈缺浮沉的奥妙,便是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映现在他心中。

    抬头望着,他敏锐的心灵体验着这一轮明月所传达的讯息,在充满玄妙与触动的感应里,竟不知不觉地痴了。

    这轮明月所发出的力量,与宇宙中其他的存在互动,是那么样的巧妙,是那么样的和谐。彼此牵引着,却又彼此辅助着。那错综的交感,是如此地复杂,但同时又是如此地单纯。

    在那一瞬间,他清楚明白地从这个山谷中,感觉到青黑的天空中,所有天体彼此之间,牵引又辅助,复杂又简单的互动。那种关连是那么样的清晰,清晰得他几乎可以用眼睛看到空间中,那本来是完全见之不着,摸之不到的力线。

    这山谷为何会是这般形状,那群山蜿蜒的曲线是如何构成,甚至无尽远处密密麻麻的所有星宿,又是如何彼此影响,互相作用……

    这真是一种极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此时他的心神变成了宇宙天空的一部份,甚至就是宇宙天空本身一般。

    又好像有一个超级巨大的个体,看着一个砂子的世界,是那么的宏观,然后突然这个个体又变成了砂子里的一只微菌,砂子又变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世界那般。

    他不知道那种感受该怎么去形容,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形容。

    他只知道那是一种全新的体会,但却又让人那么样的熟悉。

    为什么这种宇宙玄妙的互动,会让他在内心中一样有那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种熟悉的感觉与之前的那种陌生而又有印象的感觉大大的不同。

    在感应宇宙天体的互动中,并没那种陌生感,有的只是那一股宛如呼吸般自然的熟悉。

    隐约里,他彷佛像是在不知多久以前,不知在某个奇特的世界里,那时的他,是对这样的奥妙视为半点不稀奇,简单得就像是自己的呼吸那般,是那么样的平淡,但却又是那么样的习以为常。

    在感应中,他忽然发现远处有座山头,似乎正放射着某种极为奇特的力量,与天上的明月互动着。

    心中好奇,忍不住举步朝那座山头的方向走去。

    赤裸的脚掌,踩在地上,让他心里那种新鲜的感觉再次出现。

    地上布着软软的一层灰色的细粉,之下才是有点硬度的土地。他一边走着,一边四处观察,这才发现在这座颇大的山谷里,整个地面都满布着一层细细的灰粉,在月光遍洒下,贴着地面,轻泛着一层薄薄的、朦朦的光晕。这时他心中不知如何,就是很自然地明白,这层细细的灰粉应该是本来不存在的。

    远处地上好似有些什么东西。

    他暂时改变了朝那座与月儿互动山头走去的方向,绕到那团地上的东西附近。

    不用走近,他的眼睛就分辨出那些东西。

    这是什么?

    地上有些地方,参差地显现出一些凌乱的脚印,有些地方还散落着滩滩泛黑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还散布着已经发黑的肉糜。

    成群的飞蝇在附近盈绕,肉糜里已有许多白色的蛆虫正在蠕蠕而动。

    他知道那些泛黑的痕迹,其实就是滩滩血迹。而那些肉糜,观察蛆虫肥大的身躯,该是已经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

    嗯,这儿显然在之前某些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有些人曾受伤或者是死亡过。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但是他那种感觉却是非常确定。

    心中闪过“人”的概念让他非常困惑。

    “人”是什么?

    既然在他心里会这么自然地浮现“人”这个概念,照理他应该是明白“人”是什么呀。

    为什么他再仔细想一想“人”是什么的时候,却是一团模糊?

    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人”,根本不明白在他心中自然出现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一样。

    这真是奇怪之至。

    隐约中,在他心底突然闪现了一些影像。

    那是“人”!

    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好年轻,好纯真的女人。

    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美丽的脸庞中透露着无邪的温柔微笑。

    那是好温柔好温柔的微笑。

    温柔得就像水一样。

    等等,“水”又是什么?

    他敲了敲脑袋,摇了摇头。

    那张带着无限温柔的微笑脸庞,以及后面还隐藏着的两三个脸孔,就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变得模糊不清。

    她是人!这一点她很确定!

    但她是什么人?

    他想不起来,只是心中却奇异地充满了思念与眷恋。

    好像随着他想起这张脸庞,内心里就浮现出一丝长远,隐约,却又是那么令人心动的牵挂。

    又摇了摇头,他开始再次往那个奇特的山头举步走去。

    不知道怎么搞的,想起那张温柔微笑的脸庞,以及在其后很模糊的另几张脸容后,他竟然有一种“我就是为了她们而来!”的强烈感觉。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

    以致于他虽然现在对于自己的处境完全没什么清楚的概念,但是却非常确定这一件事:他是为了她们而来!

    虽然他看那座与月儿不断奇特互动的山头似乎就在那边,但是真正走到,却是花了他七、八十几天,才一步一步地走来。

    这段期间固是让他花了许久才走到目的地,然而这一路上却是让他本来很浑沌的脑筋清楚了不少。

    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水了。

    因为他经过了十一道河流,八处山泉,还有四个湖。

    他还兴奋地跳进湖中去,差点喘不过气来,因此狠狠地喝了好几口湖水。

    原来水是可以喝的!

    他在湖里玩耍了快半天,才兴尽地上岸来准备继续上路。

    然后他就看到了“人”。

    他一见到那个背上背着一捆木柴的“人”,立刻就知道他便是“人”。

    只不过他身上还穿着褐色粗布作成的“衣服”,一见到他,立刻就大呼小叫,像是见了什么妖怪般地,拔腿便跑。

    本来他还颇为高兴,想仔细看看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

    没想到这个“人”的反应,却是如此地激动,在往后飞跑的同时,他感受到这个“人”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从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他现在的外表,和那个“人”有什么差别。

    “除了”他全身光赤,长发及腰,裸露着那一根直竖坚挺的阳茎,而那个“人”穿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如此而已。

    为什么他要一边飞跑,一边大叫着“水妖!水妖!”?

    他一边把身上牵满的湖底蓝色水草拉掉,一边搞不大懂地摇头。

    然后他就继续上路。

    后来在路上,他又碰到了三四次“人”,为了不让他们见到他又大惊小怪地逃跑,他偷偷地躲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

    后来他发现这些人,可能感官都有点问题,因为即使他接近他们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时,他们竟然都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也许是他们都穿着那一身挺麻烦衣服的缘故,所以感官才会变得这么迟钝。

    尤其是当天上偶尔飘起了细雪,这些“人们”更是穿起厚得难以想像的皮衣,一付冷得快要死的模样,实是让他更想不通。这样清凉舒爽的雪花,飘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是多么地让人打心眼里感到舒服,为什么他们都不懂得把衣服脱掉,好好享受?

    有一次,三个猎人正烤着野猪吃晚餐时,三十步外,正在一棵树上好奇地观察的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

    后来趁他们回到自己的小帐里睡觉时,他大胆地把他们收拾起来的野猪肉给偷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这些人一旦睡着,实也和那只被他们烤来吃的野猪没什么两样,简直就跟死人一般。

    把烤猪偷来,他便坐在树上,学着他们的样子,大口地把猪肉用牙齿撕开,一股奇异至极的感觉直透全身,忍不住便把整只烤猪给吃了个精光,然后再学他们那般,把吃剩的猪骨头,给放回原处。

    看他们还是和死猪般没什么两样,便即将他们藏起来的衣服给全翻了出来,好不容易找了套最大的衣服,便开始毛手毛脚地尝试着将衣服穿在身上。

    于是他就发现这些人实在不简单,每天他看他们穿衣服的动作又快又溜,还以为颇为简单,没想到毛着手脚弄了半天,不是把裤子穿在头上,就是把袖子套在腿上,把那根硬直的阳茎从领口穿出……

    是这样吗?好像不对,没见过他们把阳茎露出来哩?

    仔细地边回想,边动作,才终于在花了快一个时辰后,方才将衣裤穿好。

    不过还是不对,这裤子太小,连这一根直矗的阳茎都塞不下,怎么算学得到家?

    上衣也是太小,实是勒得他颇为难受,连忙再去另外二人那儿翻找,看看有没有再大一点的衣服,可以让他试试。

    这次我一定不用花这么久,半个时辰就有把握穿好。

    他一边下着豪语,一边仔细地寻找着。

    此刻若是那三位猎人惊醒,便会见到一位长发披背,异常高大的野人,全身因为衣服太小,而不得不佝偻着身子,裤脚撑裂,裤头大开,露出大半截茎身发紫,龟头赤红,硬绑绑阳茎的怪异模样,在那里东翻西找地忙碌不堪,必会吓得立即昏倒过去。

    找了半天,他才沮丧地发觉,身上的这一套实已是最大的尺寸了。

    失望得叹了口气,两臂一不小心,皮外套的袖缘与背线,立即绷地断线裂开。

    他吓了一跳,连忙又毛手毛脚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手下一用劲,衣裤立即哗然碎裂。

    糟了糟了,这下他们一定生气,还是快跑为妙!

    等到他回到树上,才发现那三个死人根本还没醒。

    心下才稍为安了一些。

    第二天那三个猎人醒来,惊骇地发现行囊中的衣物竟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宛如被抢了一般,满地还散落着身材最高大“刘二标子”的衣裤碎片。

    三人议论纷纷,不知道昨儿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遇上了小偷?”刘二标子最后问。

    “二标子你别是净长肥肉不长脑子……”另一个身材瘦小,但是年纪比较老的黑皮中年人说:“我王横山,横行山中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上山打猎,还会遇上小偷的……咱们可是来挣生活,你当是来收帐的呀?荒山野岭的那有这么不长眼的偷儿?”

    身材高大的二标子用手拿着几乎已成破布的衣服端详着:“山叔,那要不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黑的中年人王横山伸手捻了捻唇上的黑须:“这倒是让人思量不透,凭我半辈子苦练的灵敏耳目,警觉性已是训练到几乎睡觉都算是半睁着眼睡的,怎么这儿都快被翻了天了,竟然我敏锐的耳目却是一点也没感觉,实是透着有点邪门……”

    另一位壮实的青年没说话,只是满脸惊疑地检查着散乱的物品,此时竟似发现了什么般大声喊叫:“山叔你快来,瞧瞧这里……”

    二人连忙过去,见到了被他坐在树上啃得精光,而后又放回去的猪骨头。他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便生似那野猪半点没动,只是筋肉全气化蒸发了那般。

    三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好一会儿那位发现的青年才嗫嚅地道:“这只野猪王少说也有四五百来斤,咱们三人一晚上也才啃了一只腿,还有剩的,怎么这会就只剩个猪骨架子?”

    二标子呐呐地道:“会不会昨晚来了群野兽,把这只野猪王给吃得精光了?”

    王横山伸手在二标子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真的来群野兽的话,还留你这笨猪站在这儿说话?”

    二标子想想颇有道理,只得摸了摸被山叔敲了一记的脑袋,满脸困惑地发呆。

    “山叔,”发现猪被吃光的壮实青年悄悄地说道:“莫不是撞了邪吧?”

    王横山矍然看着两人,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只野猪王长得这么大,没得真是山神老爷的重要属下什么的,那咱们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话说完瞪着二标子:“前儿个进山之前,我不是叫你在山下给山神老爷烧柱香么?你这浑小子到底有没有去烧?”

    二标子无辜地回答:“山叔,山神老爷是咱们吃这行饭的祖宗,我那儿敢不烧?”

    王横山又瞪了二标子一眼:“那准是你这浑小子心不够诚,否则怎么山神老爷会这么地唬弄我们?生出这种怪事?”

    三人又议论了一会,益发肯定此种怪事必是山神老爷给他们的警告,于是三人连忙从行囊中,取出香烛,在地上摆了起来,便要祭拜山神老爷。

    摆设完毕,由王横山带头,每人三柱香,诚心诚意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祝祷:“山神老爷,弟子等为于生活,昨日在山上打了头野猪,看那身材体态,雄壮威武,说不准儿便是山神老爷守门儿看窗户什么的部属,弟子们一下子不小心,竟将猪王给宰了。若果真是如此,请山神老爷大人大量,莫跟弟子计较,更让弟子们体会到山神老爷伟大的胸襟,慷慨的肚量,弟子在此诚意上香,若有得罪,还请山神老爷大发慈悲,放弟子一条生路回去。”

    说完又一个劲儿地磕了十几个头,方才站起。

    三人又对着那个完整的猪骨架子合什膜拜,然后不敢耽搁,怕山神老爷临时改变主意,赶忙收拾乱散的东西,匆匆离去。

    这时坐在树上的他,方才明白,原来有个叫“山神老爷”的家伙,看来势力不小,这山也算是他的领地,瞧这三人竟怕这家伙怕到这般模样,若是让其知晓吃掉猪王部属的竟然是他,岂不是会来找他算帐?

    想到此处,立即觉得还是快溜为妙,赶紧转身,也不再跟着那三个猎人,只是加快脚步离开山区。

    后来一路上也没见到那个“山神老爷”追来,倒是又见了几拨的人,都是山中求生活的樵夫、猎人、采药夫等人,他跟了一会儿,觉得没见到什么新鲜事儿,便即离去,继续往那个奇特山头前进。

    又走了没多久,竟然听到了铿铿锵锵的声音,好奇心起,连忙过去看看。

    百步外,有两伙人,手里拿着亮晃晃的“兵器”,就在山里砰砰当当地打了起来。

    这样的热闹可是第一次见到,他兴奋地爬上了树,就仔细地欣赏了起来。

    虽然在百步之外,场中所有人的面貌特征,服饰颜色,却是丝毫不爽地在他眼下清楚地展现。

    这些人在作什么?是在玩耍吗?

    他边兴奋地观察着,边心下揣摸。

    这两拨人分成两边,一边有三个人,另一边有六个人,此时正热闹无比,每两个对一个地战成一团。

    没错,这些人必定是走得烦了,在此玩耍一会,然后再上路。

    其中有个高大的汉子,舞着根长棍,气喘嘘嘘地叫道:“二寨主,你们又不是没收到我们的买路钱,怎么如此不顾江湖道义,竟然反脸要来截我们暗标?”

    他对面的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头,也是舞着根长杖,气喘嘘嘘地回叫道:“李棒子,你们这票至少有黄金五千两的利润,竟只送来五百两银子,岂不是摆明了瞧咱们寨子不起?”

    瞧瞧这些人的动作,他觉得实在没什么看头,倒是对他们说的“买路钱”“江湖道义”“暗标”“黄金”“银子”等的话颇有兴趣。

    那个高大的汉子李棒子显然极为疲累,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个模样,只听他拉风箱般地边努力舞棒,边急促地道:“二寨主是从那里听来这么荒唐的疯话?我们局子有多少幼儿妇女,苦哈哈的家庭等着吃饭?若有这么好的肥利,我们还用得着每天用命来巴结?”

    八字胡老头“二寨主”看来也没有好到那儿去,那一根杖子耍得他气都喘不过,更别提说话了,只是闷着头猛攻。

    什么是“幼儿”?什么是“妇女”?

    除了搞不大懂他们说的那些话之外,他坐在树上,心中实是困惑无比。

    怎么这些人玩耍便玩耍,如何却是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

    他仔细切入每一个人的心跳频率,血液速度,脏腑运作等的状态,心中不由极为佩服。

    就这么比划两下子,竟然能将身体状况逼成这付德性?这种玩法实是大有学问,他自问想达到这种境界,实在是有点给他那个作不到!

    注意力更是紧密地观察着在场九个人,每个人的最细微变化,甚至连毛孔的张缩紧松,都在他敏锐的感应之中。

    更精密的切入,就更加心的佩服。

    场中九个人,每个都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把身体状况弄得乱七八糟的,其中那个二寨主,心脉脏器已近枯竭,恐怕不用再两下子,心肌就会抽紧,心脉气机马上中断,接着肺、脑、肝等全身经脉脏器便会在之后三息中陆续痉挛瘫痪,生命终结。

    这些人的胆子实是其大无比,把身体能搞成这样还不算,以他们如此嬴弱接近死亡的肉体,最令他惊讶敬佩的,是他们那毫不在意,简直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再怎么做,也无法像场中的九人那般,能够做出那一付无论身体或是精神状态都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摇了摇头,在佩服中更对这样的玩耍方式感到好奇。

    说不定就是要来比比看哪个人胆子够大,离死比较近。

    他觉得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不由得心中高兴已极。

    瞧这模样,那个二寨主大约是快赢了。

    果然没两下子,那个二寨主只觉得心头猛抽,痛得他丢下长杖,倒在地上翻滚。

    其他的人俱都骇然停手,望着双手捧胸,在地上打滚的二寨主。

    哈哈没错,其他人见二寨主赢了,心里不乐意得脸上都变了颜色。

    李棒子三人也累得站都站不住,以棒撑地,张着口直喘气。

    另一边的五人连忙打算把二寨主抬起来,而痛得满地乱滚的二寨主却是扭来扭去,一付无法忍受的样子,折腾了好一阵子,还是拉了这手脱那手,抬了这脚掉那脚,一群人乱成一团。

    其中一个边忙着边还回头恶狠狠,气喘咻咻地道:“李棒子,这回算你运气,二寨主心脏宿疾突然发作,咱们立得送他回寨,这档子事总有碰头的时光,你等着伸量吧。”

    李棒子急从背上三个包袱中取一个,依然气喘如牛地道:“贵寨这次拦路截货,想来是嫌本局出手太过寒酸,李棒子在此奉加五百两银子,望三寨主高抬贵手,给咱们这些苦哈哈们一个生路。”

    说完将手中包袱用力一甩,那个还蛮沉重的包袱咻地一声划了个弧线飞向地上,却是无巧不巧,本来会掉在空地之中,没想到那个二寨主翻来翻去,竟翻到了那儿去了。

    装了五百两银子的包袱立即铿地敲在二寨主脑袋上,让他立即口吐白沫地昏了过去。

    他发现赢方的二寨主,心脉将断,全身气机滞塞,再不多久,恐怕真的就得两腿一伸,魂飞冥冥,不过他看这几个人,竟然还能毫不在意丝毫不动手施救,在敬佩这些人的镇静之余,忍不住巧妙地把二寨主拉了一下,心里还希望他们对他暗施的手脚,别要发现了才好。

    在那包袱击中二寨主顶门的同时,上循的血脉立受刺激,将二寨主左边的心孔震开,气脉顿通,这条命算是捡回一半,只是那一敲,敲得二寨主两眼翻白,口沫斜流,令人见了着实是吓了一跳。

    李棒子见到竟然还发生这种事,张大了嘴,拉长了舌头,连喘气都忘了。

    三寨主也傻了眼,好一会儿才怒气冲冲的瞪着李棒子,手上急忙探鼻息,测脉门,还好,还没挂。

    “三寨主……这个这个你也看见的……可不是兄弟有心……那个那个……”

    没时间再和这家伙乱扯,还是赶紧把二寨主送回去急救是真。

    三寨主又再狠狠瞪了李棒子一眼,弯腰便待拾起地上的包袱,却发现伸手捞了一个空。

    讶然低头,这才发现方才把二寨主敲得昏死过去的那个包袱,竟然就这么一下子,便生生不翼而飞了。

    东看西看,遍找不到,三寨主忍不住破口大骂:“死李棒子,要奉加银子还弄什么狡狯,那包袱儿飞哪儿去了?”

    一抬头,看到张大嘴,拉长了舌头的李棒子,满脸不可置信地,下巴动了动想说话,却是困难无比,干脆用手指了指他身后,那一付样子简直就像是见了鬼!

    心中暗骂,三寨主回头一看,却是着实骇了一大跳,脖筋立扭,卡地一声就闪住了颈子,转不回来。

    我的妈呀!这是那里蹦出来的野人?

    就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三寨主算是长得骠悍了,却是不及这个野人的胸部,满头黑亮的长发披在腰后,胡碴子满腮,全身赤裸,浑体皮肤呈现健康的肤色,隐隐似乎皮肤下还映含着紫红色的淡光。

    最令他们傻眼的是……

    妈的,这个野人好粗好大的家伙!

    紫色的阳茎,又硬又直地竖起着,那颗菇头更是透着血红,涨得就像个儿拳般……

    这一群人就这么呆呆地傻在那儿。

    终于那个野人手上,放着五百两银子的包袱让三寨主从惊骇中回醒,毕竟绿林强人的胆子比起山中的樵子大得多了,三寨主怒喝一声,转过身来,却发现闪住的脖子无法配合,直随着身体转向了李棒子那儿,口中尤自大声吼道:“他妈的,你这家伙是不是不想活了?”言毕见到李棒子满脸无辜的模样,顿感不对,赶紧再转回身子,闪住的颈子无法动弹,摇摇晃晃好一阵子才算是把扭僵的头部对准了那个异常高大的裸体怪野人。

    那个高大的怪野人对着自己露齿一笑,现出两排又白又亮的牙,伸出巨手,在三寨主闪住的脖颈一捏,卡啦一声,三寨主的脖子立即恢复了正常。

    “谢了……”三寨主边捏着脖子边极自然地道谢,立刻又发觉不妥,赶紧大声道:“喂!你这家伙到底是哪儿窜出来的野人?竟敢在本寨面前拦红,难道是想找死不成?”

    找死吗?哈哈,我猜得没错,他们果然是在玩游戏,这游戏名称就叫做“找死”!

    对于心中的推测能够证实,他不禁高兴得张嘴呵呵地笑着。

    不过他问我要不要玩这个“找死”的游戏,这就得考虑考虑了。

    三寨主一看这个野人超乎的高大,心里已是有点发毛,这充满劲力的家伙要是擂来一拳,自己是不是挡得住,实是大有疑问。

    不过在属下面前,总也不能太过脓包,加上这个裸体的野人双眼柔和,笑意满脸,倒是看不出什么敌意的样子,差点漏光的胆气于是稍为回补了一些,于是又大声叫道:“兀那野人,还不快把包袱还给本寨主?”

    他把手指上的包袱提起来看了看,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意思似乎是说:你寨主老兄是说这个吗?

    三寨主眼见这个野人,一根小指就勾住了五百两的银子,指头儿连晃都不晃,还作出这种姿势,不由得硬着头皮,依然大声道:“就是这个包袱,不然这里还有那个包袱?”

    一旁把脱臼的下巴托回去的李棒子,听了这话,连忙转正身躯,生怕那个怪异野人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两个包袱。

    他的心里不由得加紧了考虑的速度,这人的意思很清楚了,若是不玩“找死”游戏,那么就得将包袱还他。

    “死亡”的状态他还顶陌生,因为他觉得他好像才刚活了没多久,应该是没这么容易就会死的,而且以他的了解,现时肉体运作的状态,已是颇为和谐流畅,要死实在是不大容易的。然而他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他玩“找死”的游戏。

    这让他心里开始快速探索肉体的所有运作流程,从吸取天地之生气开始,牵动肺脉,再由肺脉进入内脏,再从内脏中开始分解到细脉微络发肤末端,然后运动转化,浊气乃生……

    三寨主瞧这大个儿野人,竟像是痴了一般,尽站在那儿不动,一付老子就是不鸟你,瞧你这瘪三寨主能怎么样。心中不由得大怒,大喝一声,抡起手中那支二寨主的长杖,跳起来搂头就是一杖对准这个藐死人的野人斗大的头颅劈去!

    杖头临身,那个野人只是呆呆地不动,任由那带着呼呼风声的杖头下劈。

    当啷一声!

    我的妈呀!

    三寨主双手震得酸软无力,脱手长杖落地,长度却是有点不对。

    回头一看手下和李大棒三人,脖子伸得长长的正仰首望着空中……

    瞧什么?难道是那个野人的脑浆?跟着抬头一看,有个东西在那儿转着转着……

    到底什么?咦?怎么有点像是二哥的杖头?

    是了,是二哥的那支杖头没错,不过怎么越来越大?

    吭地一声,三寨主被飞起落下的杖头砸了个正中头心,痛得他抱着脑袋,满眼发花,差点就当场趴了下去……

    好不容易双手扶地,站稳了身形。

    在手下及外人面前可得死撑着点,这杖头轻敲自己那么一下,已是痛得自己差点撒尿,那个野人被自己用尽功力的一击,尽管他长得高壮,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吧?

    抬头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

    那个鬼家伙一脸高兴的样子,正对着自己嘻嘻笑着,那里像个刚被长杖在脑袋上重击的样子?

    三寨主两腿一软,不由得张着嘴坐在地上。

    妈的,这还是人吗?

    三寨主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虽是狼狈,在身后的四个手下和李大棒三人,也绝对没有比自己坚强到那里去。

    正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向前面那个人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拿根杖子,在他老人家的宝头敲上那么一下时,那个野人已经把那张大脸凑了近来,对着自己嘻嘻一笑:“找死……你们……二寨主……输了……我……赢了……”

    说完手指一勾,那放了五百两银子的包袱就这么唰地一声,消失在空中。

    然后,接着的变化,更是让三寨主惊讶得下巴也和李棒子一样,卡地脱臼。

    那个脑袋比石头还硬的野人,竟然双眼一闭,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轰然倒下!结结实实地压在三寨主的身上。

    等到李棒子三人和三寨主的四个手下,呆了至少两柱香,才从震骇中清醒,然后才想起被那个高大如山的野人压在身下的三寨主,赶紧连手把那个超重的野人拖开,三寨主已是两眼翻白,差点没被活活压死。

    李大棒蹑手蹑脚地探了探那个倒在地上,跨下那根家伙却还是硬直依然,高高矗起的怪野人,立即发现就这么一下,这野人已鼻息全无,心跳脉搏完全停止,竟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三寨主被李棒子等和四个手下死拖活拖地从那个重得就像只大象的死去怪人身下弄出来后,躺在那儿两眼直翻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怪异野人,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猛压而来,分明是想活活把他给压成肉饼,一下子忘了心中害怕,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边依依哇哇地大骂着。

    耶?怎么我骂了这么多句痛快淋漓,直可令人击节赞叹的文雅粗话,竟然没有一个字从我嘴里冒出来?

    李棒子望着尤自在那儿依依哇哇的三寨主,忍不住喊道:“三寨主……”

    三寨主猛地转头看着李棒子,大嘴依然张开着,怒道:“哇啊哟呀?”

    从那张大大的嘴里斜流着唾液,让三寨主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疯狗!

    李棒子心里这么想,口里可没敢说出来,不过三寨主虽然对他发出了依依哇哇的声音,却还是可以从他暴怒的表情与含混的音调里猜出他说的话应当是:“什么鸟事?”

    李棒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三寨主你这儿……”

    三寨主此时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说不出字句,原来是方才吓得下巴脱臼了。

    连忙用手一拉一推,没想到颚骨一阵抽心般的疼痛袭来……

    三寨主痛得双手扶颚,蹲在地下嘶嘶地直吸冷气。

    咦?把脱臼的下巴拉正,也让他痛得这副模样?方才自己不也是一样?也没疼得这么狗熊。毕竟是拦路的匪类,蛮力不小,手法却是差了许多。

    李棒子边心里琢磨着,边伸手扶着蹲在地上直抽冷气的三寨主。

    三寨主好不容易等那阵令人从头麻到脚的抽痛稍微过去,又忍不住跳起来:“他妈的,那个野人哇哇呀呀……哇依哇?”

    李棒子惊讶地发现不知道是这个三寨主太激动,叫得太大声还是怎么了,说没两句话,下巴又脱臼了。

    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若是不幸自己下巴也又脱臼,绝对不让这个三寨主来帮忙!

    再伸出手扶着他,旁边三寨主另一个手下连忙过来衬手:“三哥,还是我来吧……”

    三寨主忍住满心的抽痛,将双手放开,让手下替他把下巴拉回去。

    卡啦一声,可怜的三寨主又像虾米一样痛弯了腰,几乎连老泪都挤了出来。

    好一会儿三寨主才直起了腰,脸色已是红里发青,可见得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回他学得聪明了,下巴虽已拉回,两手却不敢放下,还是用掌缘撑着两边下巴,还特地轻声细语地道:“那个他妈的杀千刀死不要脸的野蛮大块肉皮想把本寨主活活压成他娘的油煎人肉饼……”

    眼见着三寨主双手撑颚故作可爱状,耳听着细声细气宛若闺女的模样,竟然冒出来的是这么些个粗话,李棒子和另一个手下不由得对看一眼,感觉实是说不出的别扭。

    李棒子肚子里的肠子实已是受不了地扭成了一团,口中却毫无笑意,还特地关心地道:“三寨主可能是正在搭拉着下巴时,被那个牯牛般的野人扑头压来,这才会牙关扭脱,挫伤了关节……”说时满脸通红,一口气别得快死了。

    三寨主依然双手扶颚,转头望着也是别红了脸,两眼都快凸出来的手下道:“四寨主,那个蠢牛大个儿野人呢?”

    四寨主别着一口气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像座小山般倒卧的野人。

    三寨主见到那个裸着全身的野人一动也没动,知道他知觉已失,立即气焰转旺,扶着双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抬腿踢了踢他那结实的身体:“哇哈哈……哎哟我的妈……嘿嘿嘿,你这个蛮牛野人也躺下了吧?老子就不信你的牛头有这么硬,二哥的长杖都被老子无敌的膂力给砸断了,你这只死不要脸穷得连裤子都没有的野种还不昏倒……”

    三寨主双手扶颚,本来还得意忘形得放声大笑,没料到又是一阵针刺的疼痛传到,连忙放轻声音,细声细气地大逞威风,不过形像与表达的方式太不相配,让人见了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李棒子在后面也是轻声轻气地道:“三寨主,这个……这个野人已被三寨主的神力……一杖子给劈死了!”看了三寨主疼成这副怪样,连李棒子也不敢太大声说话,怕之前脱臼的下巴也突然掉下来,那就大大地不妙了。

    三寨主听了李棒子的话,忍不住便吓了一跳。

    怎么?本来还一副屁事没有,就像是拿根不求人替他抓痒般的模样,如何就这么突然间便真的挂点了?

    听了李棒子的话,三寨主还是有点不确定地用脚再次踢了踢地上的野人。

    “没错的,三寨主,”李棒子又补充道:“我已经察探过了,呼吸心跳,瞳孔脉膊,统统没了反应,若是这大个儿没死透,我李棒子可以把头摘下来让三寨主当球踢!”

    三寨主还是有点不信,用眼色叫另一个手下再去确认一下,此时四寨主拿了条绷带,对着三寨主说道:“三哥,你还是先扎着吧,这样两手岂不别扭?”

    就在四寨主为三寨主用绷带将下巴兜住,往头顶绕了两圈,绑结固定的同时,那个去确认的手下已是检查完毕,对着三寨主道:“三哥,李棒子说的没错,这牛样的野人已经是死得透到南天门去了。”

    三寨主心中充满狐疑地道:“老子们在这儿立寨也有二十年了,左近几十里内什么瞒得过老子们?这个野种是从那个洞里蹦出来的?”

    四寨主摇了摇头:“三哥说的是,这野人来得确是奇怪之至。”

    探查野人的那个手下嗤声道:“三哥四哥别费心琢磨了,管他娘的从那个穴里爬出来?这野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计较?丢在这儿拍拍手,土匪还怕宰人么?若是将来有人问及,岂不是就知道他是那个山窑那个窝的?”

    三寨主和四寨主闻言不由得点点头,片刻又觉不对,仔细想想,两人相对色变。

    “奶奶的熊,”三寨主喃喃地道:“听说荒野蛮人,都是部落族群,这牯牛般的野人瞧来正是这个调子,别是后面还有一大群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皆大惊四顾,一副四周其实隐藏着无数野人,正拿着吹箭对准每个人脑袋般,刹时魂胆皆落,脸色大变。

    三寨主大骂那个多嘴的手下:“老五你他妈的什么不好说,偏要做只扁嘴大乌鸦?”

    老五连忙转移话题道:“三哥咱们还是快回山吧,二哥看样子快不行了……”

    众人这才想起还歪着头,口沫横流的二寨主,现在还横在那儿没人搭理,赶紧七手八脚,抬起便待快快离开,李棒子三人见风势不大顺,也偷偷地从后面溜走。

    三寨主叫四寨主把二寨主背在背上,对着另三个手下道:“老五老六老七,那野人说不定真有些什么同友伙伴,为免本寨受到无辜牵连,你们三个把他的尸体给抬到狗食岗去,挖个洞埋了,可不准偷懒,赶明儿早我去检查,若是被我发现不对,你们三个别想好过!”

    三个手下一听三哥竟派了这么个差,脸都差点变得跟大树一样绿了。

    老五呐呐地道:“三…三哥…狗食岗…是有名的……有名的鬼号岗……这个这个……既是要埋……何不就在这…这儿便好?”

    三寨主立时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哎哟喂呀……这儿离寨里不到两里,等于是本寨的大门口呀,哪个猪头要毁尸会在自己家门口的?狗食岗是几百里内有名的乱葬岗,附近三个村里的无名死人都是埋在那儿,便算是在那儿被找到尸体,谁敢说是打哪儿来的?”

    老五耳朵听得虽是理,嘴巴却是嗫嗫嚅嚅地:“可是…不过…这个这个……”

    三寨主瞪起眼睛:“还可是不过什么鸟?你不是说土匪还怕死人吗?少给老子啰嗦……快去快回,可得把事儿办得干净,别捅出什么漏子来1

    三人不敢再说什么,在三寨主和背着二寨主的四寨主返回寨内后,连忙抬手的抬手,拉腿的拉腿,使尽吃奶的力气,把那个重得不像是个人的野人尸体给抬往鬼声素着的狗食岗。

    在路上,一个快被野人尸体压得骨折的手下喘着气埋怨道:“五哥……你也是的……什么不好说……偏偏……我的亲娘呀,快被压扁了……偏偏说什么同伴啥的……哎哟不行了,老七快换人……”

    在后面抬着野人一条大腿的老七边喘着气边叫了起来:“六哥你也太扯了吧?这一轮…换上你也不过才刚走了没半里……”

    在下面扛着野人躯体的老六挣红着脸,气喘如牛地道:“呼呼……死老七睁着眼说瞎话……呼呼……换上老子到现在……哇呀呀…妈的皮,真的快跨了……明明说好……每个人背两里……我这一路算……来……怕不超过三里去了……呼呼……”

    后面的老七立刻边满头大汗地抬着,边振振地道:“哪儿有?我这七巧玲珑心里正算着走了几步哩……不信你问五哥……”

    虽是抬着野人的大腿,可没有轻松得了多少去,老五也是挣红着脸,呼啦呼啦地直喘气,连回个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吃重的老六已是快撑不住了:“五哥……呼呼……我看咱们还是……呼呼……歇一会儿吧……这样下去……到了狗食岗…呼呼…咱们……恐怕……得把这死大个儿……叫起来替咱们挖洞了……哎哟喂呀……”

    脚步一个踉跄……老六支持不住,就这么给趴了下去……

    连忙把死人拉开,老六已是被压得嘴歪眼斜,爬都爬不起来了……

    老五也坐在地上,老七更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

    “好…好吧……”老五望着西斜将沉的太阳:“横竖吓死累死都是死,咱们就在这儿休……休息休息好了……”

    三人将那个奇重无比的野人尸体,抬到了八十多里外的狗食岗之时,早已是明月高悬的午夜时分。

    月光洒在垒垒突起的土堆上,不但没有因为还算清楚的夜色让此处诡异的气氛降低,反而更加添了几许幽幽的冷清。

    虽是到了会让人牙齿打颤的邪地,三个好不容易使尽气力,终于将尸体背到的绿林好汉,实已是名符其实地累得全身几近虚脱,连脸色都已经是绿得发黑,每个看来都像是已经离死不远的样子。

    一待放下重担,立即不顾一切地大喘特喘,边还惊惧得望着四周沉沉的黑暗,六只眼睛在疲倦欲死的困累中,透着止不住的轻颤。

    “妈的,老子们已是拼得快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完,连到窑子去上最有名的小桂花儿,都没这么尽心尽力,却还是在这种让人发毛的时辰才抬到。”老五嘴里忍不住边喘息边咕咕哝哝地咒骂着。

    老六也是如拉风箱般的直呼噜:“说的就是,这个死大个儿简直就像是吃铁块长大的,哪有人会这么个沉重法的?”

    老七立即补充道:“尤其是这野人那根硬得跟铁棒似的大家伙,妈的人都死透了还这么硬绑,顶得老子的腰都快散了……”

    三人休息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恢复了一点气力后准备干活。

    老七左右望了望,阴惨惨的周围如死般的沉静,禁不住心惊肉跳地道:“妈的邪门,五哥六哥咱们还是动作快点,早完事早走人,这儿可不是什么善地。”

    老五啐他一口道:“废话,这儿不是善地难道还是茶馆?用得着你提醒?不过今儿个打谱就是去截镖,家伙可没带对头……”

    老六急急地道:“这不惨了?连铲子锄头都没有,可怎么干活?早知道先带着了就好了……”

    老五又骂道:“先带着你妈的大头咧!哪个猪头截镖拼命还带着铲子锄头?干嘛?替自己挖个洞好风光地躺进去呀?晦不晦气呀你这个傻八?”

    老六讪讪地道:“那五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怎么办?”老五指了指两个方向:“乱葬岗通常都有人会留下一些工具,方便后面有好心人可以把露出来的尸骨再给埋回去,你们两个分开去找找……”

    老六老七对看一眼,又望望那阴沉的垒堆,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道:“不是咱们没胆,五哥你看咱两是不是一起先到一头找找?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免被敌人所乘?”

    说完也不待老五回答,两人一齐朝左边找去。

    “娘的皮,还说不是没胆?这种鸟地方鬼来的敌人所乘?”老五也望了望四周,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阴森之感袭来,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真他妈的让人心里直毛,看来我应该跟他们同去,也好照顾他们才对。”

    在四周一片死寂中,老六老七还算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拿了五六支铲镐锄头来,老五气得又骂道:“你们这两个供神都嫌笨的猪头,拿那么多支干嘛?难不成要在这里开家伙铺呀?”

    老六很无辜地道:“只是想试试那支干起活来比较爽利嘛,家伙顺手干活快得多了。”

    说得也有道理,老五边找了根家伙,边还是咕哝地道:“老子真被你们两个活宝给打败了,找个挖洞的家伙而已,弄得倒像是来挑首饰的……”

    老六老七没敢说什么,只是各人挑了个工具,开始努力地挖洞。

    挖了好一会儿,老七忍不住边挖边道:“五哥六哥,我看这儿真是有点不对头……”

    心情极差的老五立即又骂道:“操你个六舅子,天下还有乱葬岗会对头的呀?你小子是天生呆鸟还是被吓出毛病来啦?”

    老七不服气地道:“我以前小时候,家里后面那座山翻个边,就是乱葬岗,每天夜里总是有野狗走兽什么的在岗上鬼吼鬼叫。你看这儿半点声音也没有,简直就像个死域,怎么会对头?简直不对到了花果山咧。”

    被他这么一提醒,老五老六立即注意到果然四周静得出奇,连一丝丝其他声音都没有。

    这种情形果然是有点反常,反常到让三人产生一种恐怖至极的感觉。

    这就有点像整座乱葬岗所有的阴魂,全都聚集到了一旁,仔细地看着三人到底在干什么那般,所有其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剩三人吭吭嚓嚓的挖土声。

    全身毛孔禁不住都直竖了起来,老六结结巴巴地说:“老…七……你把这种……感觉…放在心里……就好了……说…说出来……想吓死…吓死人呀?”

    老七也被诡异至极的感觉骇得直打哆嗦:“我……我…就说……不对头……嘛……”

    老五颤抖着手放下铲子,牙齿打战地道:“娘…娘的…皮,别…别挖了……快把尸体丢…丢进去…走走…人……”

    三人立即放下工具,连忙七手八脚地把野人的尸体丢进才挖了一半的土坑。

    正在吃力地拖拉着,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怪异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听来异常清晰。

    那是很清楚的呻吟声!

    一种宛似在承受着无比酷刑,却又已无力尖叫的呻吟声……

    三人立即如被人踢了一脚般,吓得同时猴地跳了起来!然后全在刚挖的洞里缩着抖成一团。

    三个人你抱着我,我搂着你,全都双眼紧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六学问显然是比较有上那么一点,嘴里喃喃地念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经文,对于另二人却是颇有安定的效果。

    这个洞本来是打算拿来埋那个野人的尸体的,而且还只挖了一半,可以想像得到此刻同时挤了三个人,滋味绝对是不会好受的。

    缩在洞里好一会儿,那个让人听了会从马上头掉下来的恐怖呻吟再也没出现过。

    有点忍不住,但是想到之前那呻吟是如此惨厉,老七只觉得全身发软,结结巴巴地问:“方才……那……那是…什么声音?”

    老六早已吓得湿了裤子,本来温热的感觉早已消失无踪,此时冷风灌入,只觉得奇冷入骨,不住地打战:“废…废话……当…当然是…是鬼哭…的声音啦……”

    老七大着胆子再问:“那怎么这么久……都…没再听…听到了?”

    被老七这么一提,老五老六的恐惧稍减,但是依然是宛如惊弓之鸟般,三个人拉长了耳朵,仔细地倾听着……

    真的半点声息也无,活似方才三人听见的那个恐怖呻吟其实是个幻觉那般。

    又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挤在这个浅坑实是不舒服已极,老五忍不住开口说话,却发现牙齿依然不断格格地抖着:“老…老七…你…站…站上去…瞧…瞧瞧……”

    老七忍不住抗议道:“怎…怎么又是我?”

    老五边打战边怒道:“你…最小…以前…还…还住过…乱葬…岗…不是你难…难道还是我?”

    老六也帮腔道:“老…七你…你就看看……看吧…”

    老七被逼不过,强忍着恐惧,勉强撑起身子,一回头,竟然看见就在坑边,有个白影就这么森森地蹲在那儿,正探头往坑里瞧着他们三个缩成一团,老七撑起身子这一回头,正和那个白影的头部面面相对,彼此距离已是吹气可到。

    那是一个青森森的骷髅头,两个空洞的眼眶里还爬着三四只肥大的尸虫,嘴巴大张,似乎正在对着老七狞笑着……

    老七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老五老六听得老七发出这么样恐怖的尖叫,早已魂飞魄散,三个人也不知是那儿来的力量,立即爬起来跳出坑外,飞也似的往外奔出。

    老七边叫着,边手脚却是丝毫不慢地跟在后面……

    三个人就这么连滚带爬地飞跑而去。

    急切中,三个人都没注意到慌张里同时用力踩在地上那个野人身体的丹田、心口、阳茎之上。

    这种因原始恐惧本能所激发的巨力,其中实蕴含了人类神秘的潜在元气,因而方能让人发挥出超越常规的力量。

    若是在平时,三人实是打破头都无法在扛着那么重的野人尸体走了整夜,及挖了个大坑之后,还有力量以如此的速度跳起来飞奔。

    巧的是此时三人已是被恐惧吓得晕了头,连自己有多累都忘了,因害怕而激起的潜能力量竟是硬让三人飞奔的速度奇快,转眼已是不见踪迹。

    他的尸体同时在这三个部位受到暗含大量潜在元气的重击,元波入侵,竟勾起了本已寂灭的意识之火。

    那个白影显然本来还想跟在后面,把吓得快死的三人吓得更惨一点,是而也边发出呜呜怪叫,边飘然追去,却没料到忽然脚下跘到了野人尸体的一只腿,立即“叭哒”一声,这只鬼魂竟然就这么摔了个黄狗吃屎,而那个恐怖无比的骷髅头居然“呼”地一声飞了出去。

    白影之中发出了“哎哟”的惨叫之声,接着白影一掀,竟露出了一个人。

    额上肿起老大一包,他左右察看,发觉自己实是倒楣之至,就这么无巧不巧地在跌倒时,那儿不好跌,却对正了那许多铲子镐锄一头栽去,硬在脑袋上撞出个肿瘤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痛得直抽气,忍不住低声咒骂道:“这三个烂家伙莫不是连乱葬岗的善心铲都想偷?要不怎的找来了这么一大堆?”

    正坐在地上暗骂,忽地从后面传来一声怪异的呻吟声,吓得他手上的一支铲子当啷落地,接着一条影子跃来,坐在地上那人却头也不回,边连连以手抚胸,边又低声骂道:“死老蛇,叫你别在我后面突然发出那种怪声音,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那个跃来的影子,原来是另一个瘦削的汉子,只见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法螺,听到那个坐在地上的矮子的抱怨,嘴里嘿嘿笑道:“你没听使者说过吗?‘牵阴法螺’能招引死亡未满七天的阴魂,供人驱策,老子再多吹几次,说不定能替你找个鬼婊子哩……”

    坐在地上,依然以手抚头的矮狗子闻言又忍不住骂道:“去你妈的,有兴趣你老蛇自己找吧,大爷可对那玩意儿没劲头!”

    瘦削的老蛇又嘿嘿地笑了两声,接道:“方才我见那三个楞小子跑得直跟飞一样,后头却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碰到了什么事,过来一看,没想到你老小子坐在这里偷懒……我说你莫被使者发现,牵累了老子。”

    矮狗子双眼瞪着老蛇:“你那双蛇眼敢情是花了呀?没见到大爷脑门上这么大颗福寿丸子?哪个偷懒?你老家伙只是躲起来吹螺而已,真的全副行头上场的可是大爷我耶!”

    “谁叫你气脉不足,吹法螺不响?”老蛇耸了耸肩:“你是撞到了什么,怎么跌成这个样子?”

    矮狗子指了指旁边那一堆铲子镐锄:“那还会是跌在女人肚皮上不成,你没见到这一堆?”

    “奶奶的,”见了那么多掘土工具,老蛇忍不住笑道:“这三个楞青难不成比咱们还不如,竟把脑筋动到这些玩意儿上头?”

    “谁知道,”矮狗子又一指躺在地上裸露的野人尸体:“还是这大个儿比树还粗的腿跘到了我,才让大爷跌了个元宝翻身。”

    老蛇边走近过去边说道:“使者说要找四十九个初死未满七天的女子头骨,这个该是死了没多久吧?”

    矮狗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边收拾白布罩,边取笑道:“我说你老蛇眼花了不是?连有把没把都分不清……”

    没等矮狗子说完,老蛇已经看见了野人尸体那直竖的硬阳茎:“奶奶个舅妈咧,这死人好大的家伙……”

    矮狗子走近去,也同意地道:“这大个子死都死了,怎的那话儿还这么忿忿不平的?”

    老蛇嘿嘿道:“莫不成你矮狗子见了嫉妒?”

    矮狗子呸了一声:“大爷嫉妒个鸟呀?这么大家伙哪个娘儿受得了?说不定大个子就是阳火亢奋,不得消融而死的咧。”

    老蛇摇了摇头:“那三个小子实是太过缺德,连死人的衣裤都给剥得精光。”

    话才说完,野人的尸体右脚竟然抽动了一下。

    老蛇与矮狗子立即愣在当场,彼此对看一眼,还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他舅子的,老蛇你刚才有看到吗?”矮狗子目不转睛地问。

    点了点头,也没考虑到对方有没有在看他:“这傻大个儿的右脚方才好像轻轻抽了一下……”

    “不是轻轻抽了一下,是大大抽了一下……”矮狗子立即纠正。

    “这大个子莫是还没死吧?”老蛇满腹疑云。

    矮狗子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去,一手伸去测量野人的颈大动脉,一手还作了个防备的姿势。

    按颈脉,探鼻息,测心跳,矮狗子满脸狐疑:“奶奶舅子大姨妈,这大个子死得到了底,怎么还能动?”

    老蛇还不信,伸手也检查了一番,这回两个人都有点想不通了。

    “会不会是咱们两个眼花了?”老蛇试探地道。

    “嗯,”矮狗子也同意地道:“可能是这月头的光线,让咱们两个花了眼。”

    话才说完,大个子的左脚又抽动了一下。

    两人立时有点傻住了。

    “矮狗子,这回不会又是眼花吧?”老蛇谨慎地问道。

    矮狗子说不出话来。

    他们二人一向奉命在此乱葬岗装神弄鬼,收集初死之人的法体,胆子不可谓不大,然而接触的死人多了,他们反而比其他一般人更要明白人死之后,实是与一只死狗无异,不管上头要死尸的那个部份,他们随手一割,那些死人连个屁都不会吭一下,所以他们认为人死之后绝不会自己再动的观念,实是反而较一般人更为强烈。

    他们明白派中有真正高明的役鬼大法,可惜他们层级太低,从来未曾见闻,更何况再怎么说,那也是藉由外在强大的法术力量,才能驱动,从来没听说过死人会自己就这么动起来的。

    尤其是最近上头交待要注意收集四十九个初死七日内的女子头骨,更是让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解剖死人,从未有像今晚的状况出现过。

    要说分辨一个人死了没有,死了多久,甚至是为何而死,二人实已可算专家中的专家,连衙门里专门验尸的仵作,都没有他们二人来得专业。

    方才二人检查了大个子的尸身,对于这个全身赤裸,体态魁梧的家伙,早已是对其死亡的状态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也正因为如此,二人对于这个尸身前后两次的腿脚抽动,心中的惊疑实是反而比一般人更要剧烈。

    矮狗子清了清喉咙,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老蛇,你看这个尸体会不会是被施了什么法?”

    老蛇也咽了咽口唾液:“这很有可能,否则哪有死尸自己会动的?那岂不是尸变了?”

    老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尸变”两字一出口,他二人费尽心思想要压下的恐惧立时翻江倒海地沸腾了起来。

    矮狗子瞪了他一眼:“莫不是你吹的那个‘牵阴法螺’,把这死人魂给叫了回来?”

    老蛇摇了摇头:“我们吹这个螺来吓人,又岂是今夜而已?怎么别的魂都叫不回,偏偏这大个儿给招来了?”

    矮狗子越想越觉得惶惶不安,好似有什么完全超乎他二人想像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让人无法控制那诡秘的恐怖感觉。

    已经有点困难地开口问道:“对于本派大法,老蛇你的了解比我多,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老蛇无奈的道:“矮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属于哪一级的货色,我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比你会吹法螺而已,其他的我老蛇比你还不如,你问我这个我怎么知道?”

    矮狗子又想问他是不是该和派里通知一下,后来马上想起本派素来行踪隐秘,除了有事交办会找他们两个外,从不让他俩知道怎么联络派里,此时黑天黑地的,到哪儿去找人?

    两人就这么站在那儿,呆呆傻望着那个形如野人的尸体,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那个怪尸体没有再进一步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出现。

    老蛇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这邪门怎么没动静了?”

    矮狗子也吁了口气:“大约是魂魄在阎王老爷那儿受削足之刑,感应传到这儿来罢了,不是真个的要尸变回来。”

    老蛇有点讶异地看着矮狗子:“瞧你说得好似曾经被阎王老爷整治过的样子……”

    矮狗子呸了一声:“你这老蛇才被阎王老爷抽筋咧……”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那个野人的尸体已是开始全身不断地细细抖动起来,巨大的身躯让地上的细尘飞起了不少。

    两人脸色大变。

    这可不是咱们的错觉了吧?

    二人骇得趴在地上,好似这样那个尸变的怪物就比较不会发现他们似的。

    老蛇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莫不是酷刑换成了下油锅吧?”

    矮狗子也无法回答,只是下意识地问着:“老蛇……你知不知道尸变的怪物会…会不会对人怎么样?”

    老蛇自然而然地回答:“我…哪儿知道?我又…从来没见过。反…反正不会请人喝酒的……不是吸人血…就是吃人肉…哪儿会有好事?”

    话一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胆汁吓得都差点漏出来,忍不住就想拔腿开跑……

    那个尸体抖了好一会,竟从身上开始放出一种紫红相间的淡淡光晕,上上下下地在他全身内外流转。

    尸体现紫红光,两人的脸上则是几乎吓成了绿光,连忙发一声喊,转头想跑,却更见到了一副让二人双腿为之一软的恐怖影像……

    就在半空中,出现了一对绿光莹莹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二人。

    没有头,没有身体,没有脚,就只有那么一对幽幽的鬼眼……

    两人心胆俱裂,几乎无法喘气。

    因为他二人竟然发现全身的力气宛如被那对绿幽幽的鬼眼抽去一般,半点不剩,只能死楞楞着僵在那里。

    接着好似有人伸手在两人肩膀上一推,二人突然原地转了个半圈,直挺挺地面对着那个尸体。

    老天,那个不断抖动的尸体,此时竟已离地浮起三尺,全身紫色与红色的光芒更是炽热,几乎让人以为那强烈的光芒,正在尸体之内熊熊地燃烧着那般,连野人披散的头发都似乎正放着强烈的紫红色强光……

    光芒越来越强,几乎已让闭起双眼的二人都承受不起那透过眼皮,直射进来的光线。

    被某种力量强迫面对着光源的二人,双眼虽闭,不过眼皮后的瞳孔显然已是受不了透皮而入的强光,竟在二人脑中闪现出一块一块的阴影。

    完了,老子这下可变成瞎子了。

    除了强烈的光线,此时二人的耳朵也听见了前方开始出现了某种非常快速,密集至极的“嗤嗤”连响。

    那种声响是如此的快速,以致于二人的耳膜几乎已无法分办其密密相连的速度,只觉得一阵长长的“吱”音连续。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频率显然已是超过二人耳膜所能负荷,一种尖细的疼痛不是从耳中,反倒像是从脑里直刺而来。

    完了,老子这下不但变成了个瞎子,恐怕也会变成个聋子和白痴了。

    正在哀叹,强光尖音突然熄灭。

    那倏然出现的中断是那么突兀,竟让二人产生一种宛如被抛进另一层空间的奇特感觉。

    一切似乎由极度的强亮中,瞬间进入黑暗,直让所有的人感官一下子接受不了,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如果有人双眼依然可以视物,就会发现那个“尸体”,此时已是落回了地面上,然后,便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野人的尸体,居然就在此时,坐了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 第十二章 僵尸暗暗行

当他的意识被偶然侵入的波动所牵,立即快速地聚集,层层相融,片片相合,接着生命的根源在一种极为玄奥的作用下,就这么砰然燃起,带动气机,嗤嗤连续,生命的机能宛如震起的涟漪般,波波相锁,他身体的状态,便似切开的机器般,吱吱喳喳地运转了起来。

    他醒来第一个记忆,便是自己正应着三寨主的要求,参与了他们的“找死游戏”。而意识此番散而重聚,竟然无意中体会了人世间生命的起落散聚,精神与肉体彼此那种虽分而二,实合于一,虽合于一,形又分二的矛盾道理。

    怔忡了好一会儿,他仔细体会着那种极难形容的颖悟。

    奇怪,我怎么好像其实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他脑中好似有一部份,随着这次死而又生,意识的散而又聚,竟已打了开来。但是一下子他仍无法对于这种体验,有更明确的掌握,只觉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白了一些很重要,很玄妙的东西。

    然后他感官朝外,发现了周遭奇特的情形。

    有两个家伙,在他面前直挺挺地站着,四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他,脸上那个表情就像是见了只绿色大头鬼般,充满了恐惧与惊骇,让他觉得好像只须再对着两人“哇!”地吓一吓,必定可以把这两个家伙生生吓死!

    然而怪异的是,这两个家伙的周身,被一股不仔细看,看不大出来的淡淡绿色气罩紧紧地束住,他知道以这两个怪家伙体内的气机之弱,是绝对无法抗拒这股淡淡的气罩约束力量的。

    他敏锐的感应,清楚地查觉出这束住二人的气罩,是来自于离二人身后约有四五步,此刻正隐藏在一个垒起土堆后面的黑袍人所发出的。

    那个黑袍人更是奇怪,身上已经是穿着跟夜色一样黑的黑袍了,浑身还散放着一股淡淡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黑气,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与夜色融成了一体。他缩头缩臀,一付摆明了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躲在那儿的样子。

    他仔细分辨,发现那个缩头缩臀的黑袍人,放出了七股极其细微,范围却是极广的探测气机,在现在坐在地上刚醒来的他,前后左右以及上方约三尺处移来移去,好像是在极力搜寻着什么那般。从他眼睛看来,那七股细微的气机,伸得老长,扫来扫去的就像是七只……七只……七只蛇。

    对了,那七股气机看起来就像是七条之前他在山里见过的“蛇”!

    这个黑袍人在搞什么呀?躲成那个样子,明明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为何却又伸出七条老长的探测气机出来?哪有一边躲起来,一边还大大地伸着手,然后还希望别人莫发现他的道理?

    他发现自己才刚从“找死”这个游戏里醒来,好像马上又被扯进了另一个有点搞他不懂的游戏里头了。

    人呀人,可真是一种喜欢玩游戏的动物呀!

    不过他们的脑筋真是非常奇怪,总是能想出一些令他很搞不懂的游戏出来。而且奇爱玩无比,经常连问都不问,就非要别人跟他们一起玩不可。

    就像现在,那个黑袍人把那两个家伙束住,摆明了就是想看他怎么办。而气机外探,却不是立即往自己身上探来,只是在他周遭上空找来找去,一副想抓点什么的样子。

    嘿嘿,要说到玩,我也不会比你们差!

    不过这个游戏要怎么玩?我都还不知道,那是要怎么继续玩下去?

    虽然他认为人是一种极其爱玩游戏的动物,不过他却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以人身现世,其爱玩的本性也是绝对没有少到哪里去的,于是虽然不知道现在他是身处在什么样的游戏当中,却也是兴致勃勃地大动脑筋,打算配合着他们把游戏玩下去。

    看那个黑袍人,就是把那两个家伙束住,然后便是一付“这一步棋我下完了,现在该你了!”的模样。

    接着我该怎么下,才算是玩得对?

    嗯,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我先试探看看好了,别要玩错了,他们说不定就不玩了,那岂不糟糕?

    他想定了,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后试探性地踏前一步,并且重心不移,好在发觉这样玩不对的同时赶紧收回脚步。

    全身动弹不得的老蛇及矮狗子,一见到那个野人僵尸竟然站了起来,还往前踏了一步,重心并不前移,一付接下来便要跳到他们身上,咬住他们喉咙,把他们大啃一顿,吃光血肉的模样,立时骇上加骇,身体虽不能移动,嘴里却已忍不住哇呀哇呀地惨叫起来。

    嘿,看他们的反应,显然这样该是没错的。

    人真是个厉害的动物,玩游戏时尤其是认真无比,这两个家伙气机乱跳,血液奇速,脉络混浊,实是比我要高明。若是换成了我,绝对作不到如此自然的地步。

    人类这种动物,假装的工夫真是令人佩服得很。

    既是如此,我再往前一步该是也没错吧?

    接着他重心前移,又踏前一步。

    老蛇及矮狗子见到那个高大无比的野人僵尸,竟然没有如其想像般跳上身来,反而只是往前踏了一步。那种半屈着膝,蹑着脚前踏的模样实是奇怪无比,哪有人是这样子走路的?接着想到这僵尸必然是死后膝部僵硬,走动不便,才会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前移。

    惨了惨了,连膝盖都硬得差点不能走路了,还拼命地往自己这里移动,不是对我们这两块鲜美多汁的肥肉有兴趣,那还会有什么原因?这死大块头僵尸长腿长脚的,虽然膝部僵硬,跳不过来,但是跨一步等于常人跳一步,没到五步可不就爬到自己身上来了?到时自己两人这一身的细皮嫩肉,还逃得过这死大块头僵尸的魔爪吗?

    想到这里,二人直是吓得手软脚软,若没身外那一层气机束缚,肯定是趴到地上去了。

    他见二人反应剧烈,也没有翻脸说不玩,显然这样是对的,于是再往前踏了一步,心中高兴,不由得露齿而笑。

    二人见他又跨了一步,而且动作显然比之前顺畅许多,想来是僵硬的关节已松开,心中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正正地看到这个死僵尸竟然露出两排亮牙,对着他们狞笑,一付色狼见了美女,饿狗见了鲜肉的恐怖模样,真是急上加急,怕上加怕,冷汗不由得像冒水般地涔涔而下。

    妈的妈的,这死僵尸块头这么大,生前胃口肯定不逊于狮虎,死后就算差点,一只牛恐怕也是输不到那里去的,老子两人一个瘦得没十两肥肉,一个矮得可以直接塞进嘴里,哪里够这个死大块头几口吃的?岂不是连骨碴子都会被他啃得碎碎的咽进肚里去?

    二人越想越觉得快要被凌迟细剐,尸骨不留,几乎已是吓得屎尿失禁,终于在那个恐怖的巨型僵尸又踏前一步时,竟忘了他是个僵尸,老蛇已是再也忍不住害怕地尖声叫道:“等等……等等……僵尸大爷……小的已经受不了拉了屎尿出来,全身都是秽物臭气,绝对不好吃……若是…僵尸大爷把小的吃了……一定会拉肚子……为了僵尸大爷的健康着想……千万别吃我……若是…若是僵尸大爷…真的肚子饿的话……吃…吃小的旁边那个矮子好了……”说完还特地放开肛门,小腹用力,让屎尿直接在裤子里拉得劈哩叭啦响,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边还扯着嗓门直叫“好臭好臭,真他妈的臭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后来一想到这个大块头僵尸也许刚从那儿回来,说不定有些亲朋好友在那儿,为免得罪了僵尸大爷,连忙改口“真他妈的臭到灵霄宝殿去了”,还在心里庆幸改得好,因为从来没听说过灵霄宝殿里会有僵尸的。

    矮狗子实是没料到这个死老蛇竟在这个时候为了不被僵尸生吃,居然落井下石,把自己给推进虎口,连恐惧都降了三分,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道:“他娘奶子狼心狗肺不得好死混帐加十八级的死老蛇,竟然不顾他舅子的江湖道义,在这个时候陷害老子?老天有眼让你生儿子没屁眼,还没长大就遇上僵尸,叫你儿子再用这招看看……”

    他脚步停了一下,心想这两个原来是叫自己别吃他。自己怎么会吃他们?喔,那当然是暗示自己下一步的玩法就是假装要吃他们了。

    矮狗子见到那个死大块头僵尸,竟然在听了死老蛇的话之后停下脚步,似乎还真的在考虑要是吃了沾满粪尿的死老蛇,拉了肚子恐怕不大好的模样,连忙也气沉丹田,用力逼粪,也想学着死老蛇那一招。奈何方才在吓唬抬尸体来的那三个傻鸟之前,他才在场外痛痛快快地拉完一阵,现今腹中空虚,半点存货也无,直是挣得满脸通红,嗯嗯啊啊半天,才只挤出“叽”地一小声小家碧玉型的娇哼屁,连粪水也没绞出半滴,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只好尖声叫道:“大爷…大爷…僵尸大爷……说实话小的在不到半个时辰前,才拉了至少五大桶奇臭无比,令人闻之立即气闭昏倒的烂臭粪便,小的连屁股也没擦,现在屁眼还是湿黏黏地朝下流水咧,小的这货色可比那个死老蛇的毒得多了……僵尸大爷要是吃了小的……不止拉肚子……恐怕还会……还会……感冒伤风打喷涕,吐血坏肝得肺痨,外加阳痿肾亏烂子宫……僵尸大爷您这一表人材……正值青春年华……前途似锦一片光明……实是不吃小的也罢…不吃小的也罢……”

    一旁的老蛇立刻跟着叫道:“僵尸大爷…别听这矮狗子胡说八道……他小子拉完了还跟小的要草纸擦屁股,小的还特地撕了片刚死的死人衣服给他,他尚嫌那衣料太粗,擦起来屁眼会痛,可见他的皮肉又嫩又干净,吃起来肯定是香嫩美味,可口得让您竖起你的僵尸大拇指说赞……”

    矮狗子听得魂飞魄散,气得大骂:“妈个巴子老蛇你心肠这么狠毒,老子和你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如何这般地要让老子被僵尸生吃?”

    老蛇也尖着嗓子回答:“僵尸大爷这么辛苦爬起来,不吃个人肉喝个人血什么的,岂会干休?你矮狗子就当是作个好事,就马马虎虎让僵尸大爷吃了算了……”

    矮狗子立即更大声地骂道:“你他娘的这是什么王八理?要做好事怎么不你去做?要老子用性命去巴结?”

    老蛇振振地回答:“谁叫你拉不出屎来?老子我现在可是满裤子的黄金,货真价实地堆满仓哩……”

    矮狗子只气得眼冒金星,一股狠劲上来,竟对着步步逼近,张牙舞爪一付故意吓人模样的大块头僵尸,横了心般地大叫道:“僵尸大爷……您老人家吃了小的好了…不过小的求您老人家别把小的吃光,至少留着小的还颇有姿色的脑袋,把小的也变成僵尸,让小的把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出卖朋友、满肚子坏水的混帐东西生生啃掉,咬碎他全身上下每一根贱蛇骨……您老人家放心……小的只剩颗脑袋,甭说是拉肚子……老子就算全身烂光了都不在乎,非得出这口他妈的别死人的鸟气不可……”

    老蛇实没想到矮狗子竟会想出这种绝户计,眼见自己已是难以幸免,丧生于大块头僵尸白牙森森的口中恐怕已成定局,居然不顾一切地也想拖自己下水,心下大慌,不由得又大声叫了起来:“矮狗子…矮狗子大爷…你这是何苦?你就作作好事,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矮狗子瞪着双眼,已是豁出一切,凄厉地大笑道:“他娘的老子发善心、作好事,岂能忘了你老蛇这一份?便算变成了死僵尸,也要拉你作垫背的,不枉老子和你相处多年的情份……”

    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总算是搞明白了。

    原来这两个人是希望也像自己那般,死一下,再回来。

    看他们元气虚弱,性命本已如风中之烛般,随时都有外邪入侵或内脉不和而患病丧生的危险,要说如他这般,聚精凝力,纯以神意引领,主动散去生命之气,实是比登天还要难上个三十六分。

    不过此二人实也大胆已极,又兼好玩贪新奇,见自己由死转活,显然也跃跃欲试,想尝尝那种滋味,心里不由得对两人的勇气大感敬佩。

    若是在他自己刻意散去生气,由死转活之前,如此要求实会让他审慎考虑,说不定还会因自己了解不够,没有把握而拒绝。

    生命是如此可贵,要是一个弄不好,不能把两人从死亡状态中拉回,那岂不是大糟特糟,乱七八糟?

    不过现在可是大大不同了,他自己从死亡中走过一遭,已是明白地体验到生命本来自虚无,死亡只不过是回归虚无的一种状态,那里有什么东西真正地消失?所差的也不过就是那一股启动与运转罢了。就像是一部正在行进的马车,虽然停了下来,不过马车还是马车,从头到尾也没变,所差的只是那种行进的状态改变罢了。

    生命不是什么马车的哪个零件,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状态。

    死亡也只不过是另一种状态罢了。

    说得更简单一点,肉体就是一辆不断前行,若是停下来超过一段时间,车体便会崩散的奇特马车。

    透过亲身经历,他已经学会怎么让一辆已经停下,但是还没崩散的马车如何再次启动运转,重新上路的诀窍了。

    这两个家伙脑筋实是不错,如此要求还真是看准了人而来。

    对于两人的灵巧,他不由得赞赏地裂嘴而笑。

    由于矮狗子的话,他终于明白两人请他帮的是什么忙。因为自己已是极有把握,便似与童伴分享玩具般地大感高兴,立即跨步上前,抓住了矮狗子的双肩。

    矮狗子见那死大块头僵尸,竟好似对自己冲动下的提议颇为赞同,脸上居然露出了挺高兴的样子,裂开大嘴,一个箭步就上前抓住了自己双肩,准备开口大嚼。霎时吓得魂飞魄散,方才那股子狠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是扯开了喉咙,白牙还没上身,已忍不住先开口杀猪般地惨叫出来。

    老蛇见到那大块头僵尸竟还会露出“你小子脑袋灵光,想出来的法子挺不错,便如你所说,留下你的灵光脑袋,让那个瘦不拉鸡的死老蛇给你脑袋补一补”的恐怖表情,实是惊讶得差点连害怕也忘了。

    妈的皮娘的肉,天下还有表情这么丰富的僵尸?老子活到现在,都快变成别人的宵夜了,总算见识到这种从未听过的奇怪鸟事!

    接着只见那个恐怖僵尸往前一跳,跳出了老蛇的视线范围,接着立刻传来矮狗子几乎已是接近疯狂的惨叫声:“哇呀呀…哇呀呀…我的皮呀…我的肉呀…我他娘的心肝肺呀…咬死我奶奶的小宝贝呀……”

    那种凄惨与尖厉,直让旁边的老蛇听得全身似也如被生生啃啮般地抽痛,一想到那大块头现在正不知怎么恐怖残虐地啃吃矮狗子,立即难过害怕得浑身发抖,再想到待会儿便轮到自己受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更是忍禁不住,鼻涕眼泪全来地号叫起来。

    没料到老蛇叫声一出口,矮狗子惨呼倏断,已是了无声息,接着眼前一暗,那个大块头僵尸已是抓住了自己,吓得他闭上两眼,心胆俱裂:“我的亲娘祖奶奶呀…小蛇儿这就来了呀…你们可得显显灵…保佑小蛇儿别痛得太惨呀……”

    接着心口一股感觉异常奇特的怪电流,直直往体内猛钻而入,麻庳随之而来,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临死前还大感安慰的想着,定是亲娘祖奶奶真的显灵了,让她的小蛇儿无痛无痒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他在两人的心口送进了一股崩散生命,却不损肉体的劲气,然后二人生机立灭,进入了死亡的状态。缩在后面的那个黑袍人显然立即察觉到二人生命之气就在这瞬间已完全消失,束住二人的气罩倏收,几乎可以说是活活吓死的矮狗子和老蛇尸体便即软瘫倒地。

    他非常明白大约十二个时辰之后,伏藏在二人心脏之旁的潜劲气机便会集聚生能,连连启动一百七十二道生机命根,让二人这两辆已经停止的马车重新开始上路运转,而且涤旧生新,所有生命变化重来一遍,再活个七八十年不成什么问题。

    希望这两个家伙再活过来时,莫再把身体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了。

    他暗暗地体察着依然动也不动,缩头缩脑躲在坟堆后面的黑袍人,探测的七条气机更是快马加鞭,如疯狂般地在他身体周遭急急舞动,宛似拼了命地在寻找什么东西,却是左捞右抓怎么都找不到的样子。

    对于这个躲在坟堆后,明明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但探出的气机却宛似大张着手脚,偏偏又是一付怕人家看不到模样的奇怪黑袍人,他实在是有点搞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

    嘿,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藏在那儿,我千万莫自作聪明,免得破坏了这个一定极为有趣的耍子。

    这游戏既是这么复杂,想来采头一定也很特别。

    他此时顿起好奇,几乎就想先叫停一下,把采头是什么给问问清楚,但是那个黑袍人显然已是心境透出了极度的紧张,不好意思打断气氛这么好的状态,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想到采头,他立即忆起前一个游戏的采头:五百两银子。

    嗯,对了,“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得找个机会去瞧瞧。

    他站在那儿不动好一会儿,只见那七条气机还是在他周围找来找去,忙个不停。

    越是找不到,那个黑袍人显然心情越趋紧张凝重,全身气脉提动,一付随时要和人动手的样子。

    你到底在我身上要找什么呀?我一点概念都没有,是要怎么配合你玩下去?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黑袍人到底是在找什么,几乎忍不住又想开口问个清楚。

    不过黑袍人的气脉已是催合凝聚,随时可以一触发,看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又让他很不好意思开口,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

    我全身上下就是这样,怎么你找来找去,倒像是想找个不属于我身上,却又应该是放在我身上的东西?

    他灵光顿闪,哈哈,原来是找这个。

    到现在为止,若说有什么东西不是他的,却又应该是放在他那儿的,没有其他物事了,必定就是那个装着五百两银子的包袱。

    哈哈,原来黑袍人在我周围东捞西抓的,是在找那个包袱呀。唔,好吧,瞧他这么拼了老命地找,五百两银子对他一定很重要,我这就去拿来给他吧,不然他动也不动,让我也不知道这游戏该怎么玩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抬头从天星定位,放开感应,自远处四座高山,六座丘陵的角度计量,抓住了自己及包袱的相对位置之后,毫不犹豫地洒开大步,朝白天那个什么有趣的寨主及李棒子等人玩耍的地方而去。

    黑袍人心中直是受到了无比的震骇。

    这个身材异常雄伟,全身赤裸的野人尸体,从被三个看来就像绿林土匪的家伙,谋财害命后抬到此处开始,他就已经测出这个野人已是死得透透透的了。

    后来自己两个手下耍弄鬼把戏,把三人吓得落荒而逃时,自己还颇为满意,认为此处厉鬼出没的传闻必将更为那些蠢笨的俗人所深信,方便本派获取死尸遗体,修练大法。

    没想到后来异变陡生,那个野人死尸竟然出现了他从未听说过的变化。

    本来他也和两个手下一样,以为那个死尸其实未死,只是闭过气,而自己又没注意而忽略了。

    但是经过自己的气机探询,再加上两个手下的实际检查,那个庞大的野人尸体明明一点生机也无,根本就是个完全死亡的尸体。

    怎么一个死去的尸体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异变?

    后来尸体竟还大放强光,刺得自己素以著名的“鬼眼”几乎破功散元,多年修炼尽付东流。

    急切间立即放出气罩,把两个手下束住,挡在身前。

    没想到两个如凡人的手下虽然难受得全身紧绷,却是半点也没受伤损。

    他立时心中大惊,显然那阵强光的力量已是顺变而威,简直就是专门针对自身修练的秘功罩门而来,立即明白遇上了对头,闪身躲在一旁,打算先用两个手下试试风色再说。

    后来这大个子尸体居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还露出一付想把两个手下生吞活剥的模样。

    耳听到那两个没出息的手下叫着“僵尸大爷”,黑袍人脑里灵光一闪,忽然若有所悟。

    会运用死尸变异,予以控制驱使的,除了“邪不死派”的活僵尸们之外,还有谁人?

    自己“鬼灵派”素以拘束死人魂魄,修炼阴间法术著名,从来就与虽是内容完全不同,却还是有些“同在死人身上作文章”同行关系的“邪不死派”不甚和睦。日前还为了该派与“吸日夺月派”联合,打算对其也有着类似同行关系的“阴阳和合派”有所图谋,却不许本派插手其间,而频有摩擦。现在却又在本派的鼎炉来源势力范围中,大胆运动法术,驱起僵尸,其中没有什么诡计才怪。

    想到这里,立即放出感应气机,在那个大块头僵尸的周围狂探猛测,希望找出控摄僵尸法体的真气来源。

    没想到测了半天,连个真气的气丝都找不着,直是令黑袍人大惑不解。

    照理而言尸体的精气已散,既是会有所动作,必然是由外力所致,绝无自己就动起来的道理。

    但是为何自己已是将气机放尽,却是半点也抓不到那个外来力量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这个黑袍人也算“鬼灵派”中有名号的人物,遇上这等无法解释的怪事,也只能绞尽脑汁,却是半点解释也无。

    及至后来这个野人僵尸,竟然一跳上前,两手一捞,便把两个手下抓在手里,几乎是在眨眼间,便将二人的精气在瞬间吸尽,让黑袍人大吃一惊。

    怎么这个僵尸吸人精气,比一些专修此道的魔头速度还要快?那种速度已经快到完全察觉不到精气流动的过程,只觉得上一刻还精气充满,突然间便生机完全断绝,变成了一个冰冷透凉的死尸?完全没有生气散逸,体温渐降的过程。

    僵尸吸完精气,停在那儿好一会,黑袍人正在猜想这个野人僵尸一定是在练化初吸的精气,简直不像一个受人控制的僵尸,而更像个修练魔功的魔道高手那般。

    难道今天我鬼眼遇着了“邪不死派”的超级高手?

    想到这里,立即再次发动气机,钜细糜遗地在这个大块头僵尸周遭拼命探测,希望能趁僵尸修练的瞬间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偶尔气机与僵尸接触,立即传来那种森森透骨的死气,半点生命的精气也没有,直令黑袍人更加肯定今日是撞正大板,遇着了修练“死亡道”的高手。

    妈的,“邪不死派”的特级高手跑来本派秘地施出驱尸大法,必定内有隐秘的阴谋。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僵尸及隐藏的高手,似乎还没发现他鬼眼躲在一旁密密观察,令得本来想施出“鬼眼大法”的黑袍人压下了运功照看的念头。

    显然目前他遇到了某种极其神秘的行动,还是小心点的好,免得因小失大。

    还是先躲着看看,比较稳当。

    这个野人僵尸竟然抬起头,对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干什么,让黑袍人更加狐疑。

    难道这个僵尸还会吸收月华?纳为己用?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大块头僵尸竟然大步朝东方急速走去,一副发现了什么,被其吸引而去的样子。

    黑袍人不敢怠慢,连忙远远地缀了下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感应着后面远跟而来的黑袍人。

    他知道这个家伙还是躲躲闪闪的,摆明了别发现他在后面跟的样子。

    他自然配合得极佳,作出完全没注意到后头有人跟缀的架式,只是快步往前疾走着。

    这个黑袍人身外那层隐藏身形的气罩颇有意思。他仔细体验下,发觉黑袍人是将真气运成某种极为细密而且频率特殊的震波,让周遭的空气起了非常轻微的波动。

    这种波动最奇特的效果,就是会让照射到黑袍人附近的光线起一种极为奇妙的折射与散射,就像光线射进一池不断波动的水面一般,让人眼睛只能捕捉到一个隐隐约约,不细察下很难发现的影子。

    嘿,这个技术很有意思,不过他现在的功力好像故意限制得不高,以致于这种隐形的效果不是很好。真是奇怪,他怎么不把这个隐身法弄得效果更好一点?难道是怕我找不到?

    他心底摇摇头,想不明白。

    虽然他还没由死转活时,让那三个倒楣鬼扛着他走了快半夜,方才将他给死拉活背地弄到了乱葬岗,然而现在由长手长脚的他自己走来,却是两刻钟便即将走到了。

    忽然前斜方传来一阵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怪叫声,咕噜噜,咕噜噜地,他正在纳闷这一段时间在山中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时,没想到后面的黑袍人立即如斯响应,也发出了咕噜噜,咕噜噜的怪叫声。

    哈哈,原来是人嘴作出来的暗号。只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大步往前走着,假装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不一会儿就有另一个黑袍人,在他后面二三十步处,从路旁切进,立即和原来跟在后面的那个黑袍人碰头,两人还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新来的那个黑袍人说:“师兄,你跟着这个大块傻鸟,裸身的野人后头做什么?”

    原来的那个黑袍人说:“师弟你来得正好,师兄我现在正遇到了件极其怪异的奇事。”

    新来的那个黑袍人师弟说:“师兄,我那儿的点子就在明晨破晓时会经过前面那个山谷口。你替祖师找的生魂有着落了没有?怎么有时间在这儿跟着这个大块傻鸟瞧什么奇事?莫耽误了祖师祭练的辰光,到时出错,宗主怪罪下来咱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那个黑袍人师兄说:“师弟放心,你鬼眼师兄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祖师的祭练还有五天,而且祖师看起来似乎对我们的企图起了疑心,可得小心点,吃急了会弄砸锅,宗主交待的事我自有分寸,时间尽够的。”

    黑袍师弟安心的道:“是是,师兄说的是,师兄叫‘鬼眼’,心眼儿自是比我‘鬼手’要来得多些,这也是为什么宗主把对付祖师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师兄,却只叫我去紧盯着‘血魂丹心指’的原因。”

    鬼眼师兄嘿嘿笑道:“你这小子知道就好,放心吧,我岂是那种没事跟在人后头的无聊家伙?如此举动自是大有深意。”

    鬼手师弟疑惑地道:“这大块傻鸟瞧来连轻身之术也不会,到底师兄为了什么跟在他后头?而且‘迷形隐身术’尽展,难不成还怕这个有目如盲的野人发现?”

    鬼眼摇了摇头:“你哪里知道,这个呆牛可不比一般,是个会吸取生人精气,练化月华的怪异僵尸哩!”

    鬼手显然被师兄的话骇了一跳,在后头仔细端详了那个野人的背影好一会,方才道:“这野汉走路走得飞快,那里有半丝僵硬的死尸模样?”

    鬼眼嗤地回答:“不信你上去探测一下,便知师兄我说的没错。”

    他心领神会地明白后头那个“鬼眼师兄”话里的暗示,于是便在那个“鬼手师弟”窜前拉近距离,放出前探蜿蜒而来的气机时,封闭周身生气,波动频率陡降,让探测而来的气机振动丝毫无法察觉到任何感应。

    鬼手只觉得放出的探测气机感应不到任何一丝丝的生气元动,相反的,一股死气阴沉沉地顺着气机唰然传来,直入心肺,让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

    鬼手立即后退,心有余忌地望着继续走远的野人僵尸背影,喃喃地道:“我的妈呀,哪有走得这么快的僵尸?那玩意儿不是用蹦的吗?”

    跟上来的鬼眼立即接口道:“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僵尸,这个怪胎长得这么高大,瞧来必是僵尸头,死尸王什么的,等级必然极高。而且这邪门虽特异,感应却还迟钝,并不怎么可怕,倒是‘邪不死派’可能有特级高手潜在左近,那才令我担心,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将‘迷形隐身术’功力尽展的原因……”

    “邪不死派?”鬼手大吃一惊:“师兄你说清楚一点……”

    于是鬼眼便将夜来见的怪事简要地叙述一遍。

    他耳听着鬼眼的叙述,心中极高兴又有个家伙半路加入这个游戏,正对着他解释经过,但是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别是这些经过根本不是什么游戏吧?

    不会不会,若不是游戏,这两个人岂会就在他身后说得那么大声,一副怕别人听不见的样子?

    越想越有道理,这该是个游戏没错的。

    就在鬼眼向鬼手叙述的同时,他已是走到了挂包袱的那颗大树之下,一耸身,便爬上了树。

    正在轻声说话的鬼眼和专心倾听的鬼手,立时傻住了。

    “妈的,师兄你说的真是没错,这邪门怪得实在奇特,天下竟有会爬树的僵尸?还爬得这么溜手溜脚的?”鬼手张口结舌地说道。

    鬼眼还没回答,已见那个爬树爬得如猴子般灵活的僵尸呼地跳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二人心想这个僵尸竟然死后还走这么远,取下了这个包袱,显然必是“死亡道”什么特殊的宝物,立时不由得紧张起来。

    同是修练“死亡道”的修真,若有此道宝物,当然是会引起二人特别的注意。

    野人僵尸落到地面后,立即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将包袱解开,僵尸脸上兴奋的表情明显可见。

    望着野人僵尸那种等不及要看看包袱里东西的样子,更是让鬼眼鬼手两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不敢有所疏忽,生怕他手脚太快,乍现立包,不注意会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宝贝。

    还好那个野人僵尸解开了包袱并未马上掩起,月光虽是已近尾声,还是清清楚楚地照在那个宝贝上。

    亮光灿烂,竟然是一块块银绽!

    鬼眼和鬼手立时呆在当场,差点从隐身的树上跌了下来。

    普天之下,有会爬树的僵尸,已是令人惊讶的怪事了。鬼眼和鬼手却没想到这个僵尸不但会爬树,而且即使是死后变成了僵尸,仍然急急走了八十余里的路,巴巴地去取出来,念兹在兹的,竟然是一包银子!

    鬼手在惊讶得差点失足掉下树时,急忙稳住身形,望着那连死了都不忘钱财的怪僵尸,忍不住失笑道:“我活到这么大,实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怪事,天下还有这么爱钱的僵尸?”

    鬼眼仔细观察着那个大块头怪物,发现他脸上那种欣赏愉快的模样,直如这辈子从未见过银子似的,也不禁叹道:“看看他那个样子,真是说给人家听,人家都会笑掉大牙地指咱们竟然扯了一个这么离谱的笑话。”

    可这又不是个笑话,而是个明明确确摆在二人眼前的事实。

    那个大块头贪财僵尸,不断地把银碇子拿起来左看右看,细细观察,就好像是在检查他死后的这段时间,这些银子有没有被刮下来一些粉屑那般,脸上还露出孩童在把玩心爱玩具的表情。

    鬼眼和鬼手不由得对看一眼,心中浮起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家伙死后都这么爱银子,真不知生前是吝啬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他坐在地上,把精神的注意力渗入手中的银块,仔细地从里里外外观察着这些银碇子。

    他明白这些银块主要都是由一种金属所组成,每一块的纯度都不大一样,杂质的成分则是另几种金属,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由“银子”这种成分居绝大部份。

    人们把银子作成这种形状,除了亮闪闪的颇为好看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作用?该不会只是用来作为装饰赏玩的饰品吧?不过由这些银块的周围工艺,又不是多么地精细,要说是装饰之物,似乎又太粗糙了一点。

    他端详了半天,思考了许久,还是想不出这一块块漂亮是漂亮,溶铸却又称不上精细的“银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那两人还躲在树上,楞楞地看着自己,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傻傻地瞪着。

    耶?那个鬼眼之前不是拼命在找这些银子?怎么现在偏偏又没什么动静?

    难道是暂时要我拿着不成?

    树上的两人见这个死要钱的大块头僵尸,只是一自地观赏着手上的银碇,久久不起身,鬼手悄悄地对着师兄道:“我看那个‘邪不死派’的特级高手恐怕已经不在了吧?否则焉会发生如此荒唐的怪事?”

    鬼眼沉思了一会,还是谨慎地道:“我们先别太早下结论,固然这个僵尸的举止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以本派一些特殊的修练大法,如祖师现在只差主魂入幡即完成的‘都天十二阴符鬼’秘法来说,莫说是世俗之人了,即便是咱们‘修真界’一般比较没见识的修真,恐怕也是会认为难以相信。以己比人,说不定‘邪不死派’果真就有这么一种神秘怪异的‘贪财僵尸’法术。若是咱们冒冒失失地轻举妄动,岂不是得吃上一个大亏?倒是另一个点子即将经过附近,势又不能留此看着这个死宝贝,颇为令人棘手。”

    鬼手点了点头:“师兄说的有理,既有‘邪不死派’特殊高手在此,咱们还是多找些帮手来,免得实力不足。”

    鬼眼也点点头,下决定般地道:“既已先期知道这个大块头僵尸的奇异行径,还是先将讯息送去派中,也好请派中高手参详参详,此处只有咱们二人,实是不宜与‘邪不死派’的特级修真做正面接触。”

    两人计议已定,便即不再理会坐在地上的他,在飞晃中快速朝远处一座山谷方向掠去。

    他第一次听到“修真界”这个名词,却是奇异地好似早就知道般,并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不过他现在已是对于这种宛若似曾相识的奇特感觉慢慢地习以为常了,并不特别觉得怎么样。

    倒是二人话中提到的一些“邪不死派”、“鬼灵派”、“点子”、“宗主”、“祖师”和“都天十二阴符鬼”等等的奇怪名词,让他大起好奇。

    然而最让他感到兴趣的,是二人离去时的身法。

    他们两个人就在跳离隐身大树的那一瞬间,下腹的真气中心,起了一种怪异的振动,然后全身气脉都随着下腹的振波,快速地将充斥在全身经脉中的真气全部转成一种和谐的共振。就有点好似在下腹的真气中心滴下一滴有色的墨水般,那股颜色很快地就晕染到了全身,引起某种特别的变化。

    他很清楚二人身体产生的真气快速变化,将会使这些真气变得极为轻飘,然后身体内所有气脉充满的地方,都会产生一股强大的浮力,而这股浮力会抵销身体的部份重量,让整个身体变得顿时轻盈许多。

    所以鬼眼和鬼手,能在跳离大树的那一瞬间,气机倏转,整个身体突然就变得轻如羽毛,而跳出去的力量相对的就会产生比较大的带动力量,让两人这一跳就是老远的五六十步。

    他的意识焦距,紧锁着飞掠中不断轻点树梢而去的二人体内脉流气动状态,仔细地观察两人的呼吸、心跳、肌肉松紧情形与体内真气的所有流动变化。

    嘿,他们两人的这一招还真是省事,不用像他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

    但是,既然可以透过转化真气的频率与特性,来产生浮力,降低身体重量,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体内的气机再调高一点,突破质量限制,变成浮力比体重更强,整个人停在空中,那连伸脚点树梢的动作都不用,岂不是更为省事?何须还要伸脚点个七八点,然后轻沉换气,再点个七八点,再换气。那不是太麻烦了吗?

    他又想了一下,实在想不通二人为何有这种好方法,却是不用,反而选择比较麻烦的法子。

    他们一定有用意吧?而且即使他们现在用的方法稍为麻烦一点,却也还是远比自己之前一步一步地在路上走要快得多了。

    这个实在好玩,有意思,我也来试试。

    于是他兴致勃勃地把体内的状态作个调整,不过有个问题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鬼眼和鬼手真气的元心是在下腹,我的元心在哪里?也要在下腹吗?

    他觉得身上根本找不到什么真气元心,那种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是,却又整个身体都不是,实在有点让他困惑。

    既是整个身体都是真气元心,那不就等于没有真气元心了吗?为什么他们要刻意把真气元心定在小腹呢?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道理?

    随着他心念的转换,身体本质已是在瞬间产生了异变,竟然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整个高大的身体就这么浮了起来。

    他发现时,立即内视观照,感觉着身体内的变化。立即就明白身体内的频率已是在这一瞬间改变,而这种改变与之前他所想的,真气浮力大于身体重量,身体便可上浮的道理大大地不同。

    现在他体质的改变上浮已不是透过真气变异,产生浮力而上浮。

    根本上,他身体的本质已是整个变得比空气还轻了。

    所以他高大的身体,便以这个坐姿,从冉冉上浮,越升越快,越升越高,不久就咻地穿进了空中的浮云之内。

    若是鬼眼及鬼手二人没有离开,见到从轻轻上浮到飕地往上直标,瞬间消失在空中的他,必定会讶异地认为“大块头僵尸”就此立地飞升,吃惊地从树上跌下来无疑。

    他身在空中,体内频率倏转,飞升的速度陡停,上冲的力量让他不断调整身体的律动,加重沉度以抵消上冲的力量,就这么硬生生地让乍停的身躯立空不动。

    为抵消上冲力量而加沉的重量,随着上冲的贯力消失,沉重的身体已是准备开始往下掉落。

    他立即振律再转,沉重的身躯瞬间又变轻盈,就此停住。

    他小心地维持着身体的重量与空气的平衡,让身体就这么停空不动,滞留在那儿。

    低头望下,哈哈,那些山脉河络看起来倒真像手掌的纹路,本来仰之不见峰顶的高山,现在变得只像手掌上一个折起的肉丘。

    我现在这个地方到底有多高?

    他举头望着四周,只觉得本来黑沉沉的夜色,已是换成了一片如霞光般的鲜红,亮度极强,与底下黑沉的地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转头朝东方望去,初起的旭日温和地放着橘红色的光芒,他可以分辨得出太阳周围如火焰般的日冕似乎正在与他打招呼般地伸缩着。

    他只觉得温暖的旭日照在身上,宛如三万六千个毛孔,根根酥软般,说不出的舒畅。忍不住就横着身体,竟就这么在空中横躺起来。

    放开意识,松去感应,他舒舒服服地在空中旭日下享受着。

    放开的意识接触到了几个微弱的意识体。

    他横转身躯,低头望下,将眼睛接受的频率放宽,发现了小而又小的几个白点在下方极远处蠕动着。

    那是什么?他快速地调整眼睛的焦距,锁定住那几个小小白点。

    嘿,是几只早起的鹰儿在找东西吃哩。

    嗯,两大一小,难道还是一家子吗?

    他想往那三只鹰儿斜窜而去,却发现当他身体下沉时,并没有往鹰儿的方向窜去,而是直直地往下掉落。

    哇!原来这法子虽然有趣,却是只能直上直下,不能往旁边飞去。

    若是想往旁边飞去,该怎么办?

    他身体边往下掉落,边飞快地思索着。

    他知道这好像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脑袋里该是有答案的。不过他想来想去,总觉得答案就在那儿,却是怎么抓也抓不到。

    快速改变的体外风压并没有造成他太大的困扰,只要调整一下体内的压力,就可以了,倒是那三只鹰儿方才从上头看去,似乎不远,没想到现在落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远在七八座大山头之外。

    坠落的身形在撞击地面的三尺上方,陡然停了下来。

    不对,不是地面的上方三尺。

    低头一看,耶?怎么是一丛树顶的上方三尺?

    把感应放开,他发现原来升起的地方,已经偏移了大约一百多步。

    内部频率轻转,他把身体调成与鬼眼他们那般地极为轻盈,从树顶轻轻一踪,就划了一个弧度,精准无比的落在地上的那一堆解开的银碇旁边。

    真是有意思,原来这个看似不动的大地,竟是会跑的。

    他兴高采烈地把银子重新包好,把包袱像李棒子那样背在背上,于是这位赤裸的野人,穿上了唯一的衣物。

    鬼眼他们说有个“点子”会到前面那个山谷,不知道是什么“点子”,赶快去瞧瞧。

    他脚尖轻顿,弓身“飕”地一声,身形便在空中消失。

    鬼眼和鬼手,虽然走的比较早,不过他们动作太慢,要赶上他们应该是不难的。

    他很有追上二人的把握。因为经过这一场空中的旅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已能轻易地锁住那一边正在飞掠的二人行踪,感觉一下速度,要追上他们一点也不难。

    鬼眼和鬼手师兄弟二人,到达山谷谷口时,天边才刚露一抹淡淡的红点,离破晓还有一阵子,二人便在路旁的一个树林中忙碌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些怪东西。鬼手更从随身的行囊里找了两套黄色的宽大道袍,及两顶贴了个太极图的黄色道冠。

    不用片刻两人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两个身着道袍,头顶道冠的中年道士。

    但是这副行头落在五十步外一颗树上的他眼里,却不明白这是道士的服装,只觉得二人做什么好端端地打扮成这个样子。

    鬼眼及鬼手装束就绪,便走出树林,坐在路旁的一颗大石头上,伪作休息。虽然眼光他顾,实则注意力全放在道路的那一边。

    他已经看出来,这两个家伙,必定是在等那个“点子”。

    嗯,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样的“点子”。

    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好玩的事。

    于是他在树干上坐下,打算和他们一起等等。

    估量着天色越来越亮,鬼手看看天,暗中以气机在体内感应时辰,回头对师兄鬼眼说道:“辰光已是差不多了,点子差不多就快到了。”

    鬼眼注意力不变,眼睛也抬头望了望:“师弟,点子那儿没有什么问题吧?”

    鬼手摇了摇头:“只不过用是用‘牵阴法螺’把那个无知的老太太阴魂牵来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困难?”

    鬼眼看了鬼手一眼:“师弟,你莫太过轻心大意,要不是有祖师在洞中开坛驱动法力,暂时拉开‘丹心血魂’的威力网,加上姓岳的那一家人根本不知道家有重宝,最后是岳老婆子凑巧离家,否则要想在‘丹心血魂’的力圈下,用法术摄来岳老婆子的生魂,实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哩。”

    鬼手耸了耸肩:“不是我轻视那‘血魂丹心指’的力量,实在是宝物无知,要说没有人起诀驱动,宝物再强,又岂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我总觉得是祖师太言过其实了。”

    鬼眼皱了皱眉:“你莫不信祖师的法力神威,在和祖师见面之前,我也是和你抱着同样的心态,以为宗主会找祖师帮忙,该也只不过是为了在‘鬼灵宗庙’五十年一次的‘抢位’仪式中壮壮胆色罢了……”

    鬼手听得师兄留有话尾,连忙问道:“喔?难道师兄后来发现自己的想法不对?”

    鬼眼又望了鬼手一眼,摇摇头道:“岂止是不对,根本此次‘宗主抢位’,实在就是看祖师偏向那一边,那一边便大约有了八成把握哩。”

    鬼手也听得皱眉:“祖师的力量这么大吗?若是祖师真有如此影响力,那怎么另外三方不去拉拢?”

    鬼眼嘿嘿笑道:“你莫傻了,师弟,你以为只有我们‘宝光系’的人在打祖师的主意吗?‘阴符系’‘咒音系’‘剑铃系’,那一系不在打祖师的主意?希望在三个月后的‘宗主抢位’时,能得到祖师的支持,一举抢下宗主之位,统领我们‘九幽鬼灵派’全部四系鬼灵?”

    鬼手大感诧异:“这么说起来,另外三方也派了人和祖师接触了不成?”

    “当然啦,”鬼眼摸了摸他上吊得有点过份的双眼:“虽然祖师刻意不让我察觉,但是我既称‘鬼眼’,当然不会这么呆鸟地认为本派另三系的人不会去找祖师。”

    鬼手被师兄的话说得有点讪讪然的:“本派共有六位最高长老,祖师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位罢了,如何便有这么重要的影响力?”

    鬼眼又嘿然而笑:“本来是这样的没错,不过这位‘鬼符祖师’,不知道那里弄来了三支‘都天鬼旗’,还利用这三支宝旗,把本派四大顶级大法之一的‘都天十二阴符鬼’大法给练成了十之八九,便待五天后主魂进驻,这‘都天十二阴符鬼’秘法立即功行圆满,而祖师的势力必然大大增加,直接会影响‘阴符系’的另一位长老‘红符大法师’,另外四位也必然会大受牵动。”

    鬼手听得摇了摇头:“真是有点搞不懂派里这些长辈们,明明同属‘九幽鬼灵派’,却是为何这般你斗来我斗去的,岂不是自找麻烦。”

    鬼眼哈哈笑道:“师弟你这就不懂了。不然为何‘修真界’都叫本派是‘四方鬼灵派’?怎么不叫‘九幽鬼灵派’?历代祖师之所以订下这种规距,自然是有其深意的。”

    鬼手困惑地道:“小弟对这个问题一直存疑已久,‘修真界’会称‘四方’的,只有‘四方聚宝斋’与咱们‘四方鬼灵派’,不过‘四方聚宝斋’之所以称四方,乃是因为其‘潜龙’‘飞虎’‘奇凤’‘藏鲸’四个分派,四方分据而有其名。本派虽然也有‘宝光’‘阴符’‘咒音’‘剑铃’四系之分,但却是彼此倾轧,互斗不已,实在不明白既是同属一派,为何又如此内斗?偏偏这种暗争又很不清楚,像祖师虽是列属‘阴符系’长老,却和我们‘宝光系’合作,并没有特别支持‘阴符系’的副宗主‘鬼火符王’,这里面复杂的关系实是搞得小弟一头雾水,不知道那个能相信,那个不能了。”

    鬼眼仍是哈哈笑道:“师弟你是个实心人,所以才会有这种疑问。你莫看本派如此内斗,似乎是修真界少见,其实放眼看去,除了那些正派的宗门,长久的传统已定,门下不敢违反之外,只要是列名邪派的宗门,那一家是上下同心,毫无岐异的?就拿前一段时间最轰动的‘阴阳和合派’‘魔胎之战’来说好了,其宗主‘柔水清纯紫柔仙子’在此战中身故,三位师妹也无一幸存,你等着瞧好了,其中的内斗更是还在后面哩,依我看来,就算‘阴阳和合派’此次招来了据说恐怖无比的魔胎之举,没有受到正派及邪派的联合清剿,便即是其内部的纷争互斗,也够该派元气大伤,搞不好还有分裂覆灭的大祸呢。”

    鬼手听了有点明白地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像本派这般内部互相争斗,彼此算计的门派,非只本宗而已?”

    鬼眼伸手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当然啦,否则咱们叫邪派岂不是叫假的?干脆叫‘忠心派’算了。”鬼眼接着又道:“至于这些长老们,莫看他出身那一系,都不可靠的,只有对自身最有利益的事,才是那些老家伙们唯一考虑的因素。”

    鬼手有点惊异地道:“这些长辈们这么现实?”

    鬼眼豁然大笑道:“师弟,这不叫作现实,这叫聪明!”

    鬼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还亏师兄今儿个提醒,否则小弟实在是百思不解。”

    鬼眼嘿然道:“世俗有句话说:”混饭一点江湖诀,看透无须苦心学。‘师弟你是心眼儿少了那么一两个,才会想不通,否则这种事那儿用得着说?“

    鬼手摇了摇头,叹气道:“看来小弟还是只能去作作动手的事,这心眼实非我所长。”

    鬼眼安慰似的拍了拍鬼手的肩膀,笑着问道:“点子那儿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鬼手又摇了摇头:“莫说岔子,连一点波浪也无,根本就是毫不困难,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个岳老婆子的生魂给摄来了,之前听得祖师说起那个‘血魂丹心指’偌大威力,压根儿没有感觉到,实在让我怀疑祖师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吓唬咱们的。”

    鬼眼也皱着眉头:“照理而言,当是不会如此。‘血魂丹心指’听说名列修真界护身七宝之一,仗护加持,血魂驻身,其威所及,家族皆包,想来应是有些名堂的。不过师弟你说的也对,这个祖师心机深沉,喜用计诈,难说他不会因为什么缘故,而故意让咱们有这种印象。若是这样说来,祖师会有些什么其他含意?”说完竟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鬼手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让心眼儿不少的鬼眼苦苦思索起来,连忙道:“师兄别忙着想事情,倒是告诉兄弟另一个疑问。”

    鬼眼的心思被鬼手打断,有点不高兴地道:“什么?”

    “若是已知道俗间的这个岳家,确实藏有失散许久的‘血魂丹心指’,”鬼手见师兄有些不悦,赶紧道:“那为何不派些世俗的邪门,或是直接下手,还要如此这般地费许多工夫?”

    鬼眼没好气地回答:“这个‘血魂丹心指’也是属于修真散失已久的宝贝之一,若是让其他邪派修真知道,也许引起的风波不会像前些日子传说已重现的十大奇珠之首‘奈何珠’那么大,不过肯定也不会小的,所以秘密从事,是第一优先。加上此宝所散的‘血魂气芒’实是偶然间被宗主所发现,依宗主谨慎的个性,自是不会这么莽撞地就下手。经过他的观察,姓岳的那一家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家中拥有这么一个修真界榜上有名的宝贝,再加上‘血魂丹心指’最大的特性便是发动威力时完全无形无迹,极难从此戒的外表上看出变化。宗主考虑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既稳秘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又能够深入其家中,仔细地注意此戒到底是放在何处。”

    鬼手直接了当地问:“何不干脆把岳家全搜一遍,将所有的戒指找出来?”

    鬼眼瞪了师弟一眼,似乎是在怪其心思太过简单般地道:“此戒长得如何我们又没有资料,更不方便大肆跟人打听,加上岳家不但富有,上下人口众多,超过了两百人,你若是强搜所有的人所有的首饰,光是戒指岂不是就几百个?你能找出是那一个?况且如此一来,万一消息不甚走漏,恐怕你还没确定到底是那一只戒指,麻烦就跟着来了。加上若是正点子根本是摆放在那些人不记得或是不晓得或是没注意的地方,那不是更为费事?还不如藉着这次机会,混进岳家,从内部观察,祖师则从外面施法引动‘丹心血魂’威力,等到确定是那一个,再把它给偷出来,如此不是又隐秘又稳当,省去之前及之后多少麻烦?”

    鬼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这个‘血魂丹心指’是个宝贝,又是宗主所先发现,怎么又要咱们把它弄出来之后,送给祖师?宗主为何不自己使用?”

    鬼眼显然对于师弟的问话有点不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若不是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个老奸巨滑的祖师岂会愿意支持‘宝光系’的宗主?”

    鬼手见师兄口气不顺,“喔”了一声不敢再问。

    鬼眼又瞪了他一眼:“祖师祭练的‘都天十二阴符鬼’大法已是本派最顶级的四大法之一,威力虽是极强,总也有其他三大法的法威相捋,若是能在主魂驻旗的同时,加进‘血魂丹心指’的‘丹心血魂’法威,让都天旗的十二阴符鬼魂更加形固难破,如此则‘都天十二阴符鬼’威力立增数倍,即刻压过另三个大法,成为本派最强之鬼灵法术。如此美丽的远景,当然会让祖师动心相助?”

    鬼手至此方知出身“阴符系”出身的“鬼符祖师”,之所以会靠到自己“宝光系”这边来的原委,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不过看来师兄已颇有不耐,只得收嘴不问。

    他蹲坐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听着鬼眼的叙述,提到了“阴阳和合派”、“魔胎之战”等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初出古洞时,在外面那一片山谷的记忆。

    似乎这两者之间,有着一种极为密切的关系似的。他仔细地去揣摩那种感觉,却又模模糊糊地理不出个头绪。

    尤其,尤其是鬼眼提到了“柔水纯情紫柔仙子”这个名字时,竟让他心中起了极大的波涛,一股股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强得切不断的牵挂,直透心底。不由自主地从他内在浮起了一个温温柔柔,有着一双极大眼睛的少女形象。

    是那个之前曾在他记忆中浮现的少女。

    这个女孩子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和她那么样的熟悉,那么样的亲近?好像她是我极其亲密,极其重要的人一般?

    心中那个清纯甜美的影像越来越清楚,而本来在她后面的另两三个影像也有快要浮现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我会这么样的想念她们?为什么我会这么样的重视她们?重视到几乎来这一生,便是为了她们的感觉?

    没错,我是为了她们来的!

    她们就是我来的唯一目的!

    但是她们到底是谁?和我到底是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只记得“她们是我来的唯一原因!”这样的结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经过?

    那个甜甜的女孩是不是就叫“柔水纯情紫柔仙子”?

    为什么我似乎觉得“柔水纯情紫柔仙子”就是她?

    他心中对那几个影像所激起的缠绵与深情,思念与牵挂,是如此的深沉,深沉到让他觉得心脏抽紧,胸口宛如重压?

    对那种浓郁的想念与眷恋,是如此这般地让他感到熟悉与兴奋?

    他努力地回想着,却总觉得记忆就像是一条在他内心深处拉起的长长影子。

    看得到,却是怎么也抓不着。

    他知道他明白一切的经过,然而却没有办法把这些记忆转化出来。

    他好像感觉到,那些解答的记忆,被锁在一重有点透明但又非常模糊的巨门之后,而此时的他,没有钥匙。

    他似乎是少了一把开门的钥匙。

    隐约中,他感觉到一件事。

    那把钥匙,就在那个甜甜的女孩身上!

    我一定要找到她。

    不计任何代价!

    想到这里,他几乎忍不住跳出去,抓住鬼眼,问问他那个“柔水纯情紫柔仙子”现在在什么地方,阴阳和合派是在什么地方。

    他在树上考虑了许久,心中思念之情如火如沸,让他激动难以自制。

    最后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不管了,这个游戏虽然好玩,但是这个‘柔水纯情紫柔仙子’显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得跟这两个人说明一下,不是我不玩了,而是这些讯息对我而言,实是极其重要,重要之至!”

    他本是个玩心极重的大孩子,然而面对着心中丝丝相缠,深入骨髓的思念,竟也放下玩心,打算先把这个问题问问清楚。

    正打算飞身出去,告诉二人游戏先暂停一下,有些问题先问问时,路上那一方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马车,乍见那个金漆车顶,绿菱车窗,高翘车辕,七彩流苏,还有六匹高大神骏黑亮骏马的华丽马车,不禁停下动作,仔细地观察起来。

    赶车的是一个又高又黑的壮汉,满脸精悍之色,戴着顶黑色俐落的车夫帽,全身紧扎劲装,透着强健有力的气魄,手上紧握着一条黑底褐花的马鞭,偶尔甩飞起来,在空中“劈啦”暴响,嘴里便会配合地吆喝一声,却似极其爱马般,从不将那甩来甩去的马鞭抽到马屁股上。

    那个马车极为宽大,车轮也极大,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这让坐在其上的车夫真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估计起来,就算那个马车里坐进五六个人,恐怕也还是颇为宽敞,绝不嫌小。

    高大的马车,显然不是一般普通的平民能够乘坐的,衬托出车主人与众不同的身份和非比寻常的地位。让人老远就可以看到这辆豪华中颇具气势的马车。

    从这辆马车出现在路的那一头,鬼手和鬼眼已是暗打眼色,确定点子来了。

    两人自自然然地做出行脚江湖的道家师父在路上休息的模样,一个横靠在石头上休息,一个坐在旁边闭目静坐。

    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是从那个车夫频频挥鞭威赶骏马的样子看来,也绝对不是那种闲闲适适游景赏致的模样。

    在车轮骨碌骨碌与马蹄得啦得啦的声音中,那辆马车已是逐渐靠近。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卷 第十三章 血魂丹心指

那辆气势颇为雄伟的大马车,在经过路边穿着道袍,戴着道冠的鬼眼和鬼手二人身边时,车上的马夫,不经意地用两眼瞟了二人一下,然后就又挥起马鞭,“劈啦”一声地在空中打了个鞭花,口里配合地吆喝一声,继续前行。

    忽然,从地底之下,突地伸出了四道宛如巨手的黑色烟气,“嗤”地卷住了那辆马车的四个大车轮压地的轮边,让那辆马车猛地一顿,立时刹停下来。

    原本在车头前方的那个壮汉车夫,因为车体急刹,屁股离座,整个人就这么突然地从车座头上直飞出去,险险跌在前面人立而起的六匹黑色骏马背上,落到了地面,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立起的六匹高头大马,希律律地直叫,车厢里鼓噜鼓噜地传出响声,显然里面的人也是滚成了一团。立时马叫人声顿起,哗哗啦啦的乱成一团。

    绿菱细雕的精致车窗“绷”地打开,探出一个四十多岁,看来颇为福泰的男人头,对着车体前方叫道:“五福,怎的回事?撞着了什么吗?你这小子莫是睡着了吧?”

    被颠得飞了出去,跌在地上的那个壮汉车夫,正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口中“喔喔喔”地安抚着惊吓的马匹,听到那个伸出头的男人呼叫,连忙大声回答道:“二爷,小的也不大清楚,好像是车辘子绊到了什么……”

    伸出头的那个福泰男人口里咕哝地不知说些什么,脑袋缩回,接着马车边那绿木为底,边缘包铜,外绘白色福花卷的车门“卡”地往外推开,下来了之前那伸头的四十多岁福泰男子,和一个瘦不拉几,手里还拿着一个旱烟袋,看起来也像是四十多岁模样的管家型男人。

    二人一下马车,原来卷住车轮的那四股怪异黑色烟气,早已经消失不见,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五福,”福泰男子在车轮上看不到什么,又转头对着车前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车辘子哪里有什么东西?”

    前面的五福,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被吓了老大一跳的马匹,却见到这六匹极为雄骏,一向温驯的黑马,在安静下来之后,每只都四蹄不断点地,似是碰到了什么让它们极为害怕的东西那般,显得焦燥不安。

    此时听到后面那个福泰的二爷叫声,连忙走回去,仔细检查了一下车轮,果然是没有什么异常,哪里有东西绊住了车轮?

    旁边那个管家型的瘦削男子开口道:“五福,车子怎的突然就停了下来?”

    看不出所以然的五福搔了搔头,眼光在地面上巡梭,无意中见到了路边的鬼眼与鬼手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觉地就感到这件怪事,恐怕是和这两个走方道士有点关系,口里却也不提,只是轻轻道:“生财管家,感觉上车子就像是绊到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又找不到任何东西,真是有点奇怪……”

    那个瘦瘦的生财管家也是个眼光犀利的人,他深知五福为人精悍谨慎,是庄里驾车的第一把手,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发觉旁边路侧,正有两个道士在那里休息,见到自己望向他们,其中一个两眼斜吊的道士还对着自己微微而笑。

    “三位施主请了,”鬼眼笑着向马车旁的三人稽首为礼,“方才是本道略施小法,停住贵车,有些问题想要向三位请教。”

    五福一听,果然就是这两个走方道士搞的鬼,眼中立现警戒之色。

    二爷听到了鬼眼的声音,这才发现原来旁边还有他人,而且这个道士开门见山的,就说是他施法将车子停住,要请教几个问题,心中觉得此二人似乎是有点道法,于是也抱拳回礼道:“原来是两位法师有事相询,这才把我等拦下,这没问题,法师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鬼眼在二爷的脸上仔细地看来看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般。

    二爷被鬼眼看得有点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道:“法师不是有些问题……”

    鬼眼哈哈一笑打断二爷的问话:“方才本道见尊车从东而来,远远就有一股黑气在上方暗随,主车中之人阴煞缠身,唯此气虽聚未凝,似是有些死而生气未尽的味道,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便拦车相问……”

    五福与生财管家,听到这个走方道士,一开口就没好话,心中直是愀然不乐,虽是不愿相信,两眼却依然忍不住往天上望了望,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黑气的这码子事。

    二爷本来也是听得心里不大兴头,后来鬼眼的一句“死而生气未尽”,让他瞿然接问道:“法师说的是……”

    鬼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后来经本道细察尊驾眉宇印堂,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爷急急道:“怎么回事?”

    鬼眼微笑道:“施主有个阴人血亲长辈,受阴煞所制,生魂离体,目前必是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群医束手吧?”

    二爷、生财管家及五福,听得心中俱皆大惊,心想这个道人看来真是有点本事,竟然光凭着这么几眼,就能看出家中情形。

    二爷连忙问道:“法师神眼,家母确实此时宛如沉睡,昏迷不醒,已有数日,寒家找了至少十个名医,俱皆不明病因,我等此时正是前去敦请另一位据说医术也还不错的大夫,回庄去替家母诊诊,听法师这么一说,此症竟然并非是身躯健康违和之状,而是有阴煞相缠吗?”

    鬼眼点了点头:“正是,此症乃属魂魄散逸所致,而非体内阴阳平衡失调,一般大夫,恐怕是束手无策的。”

    二爷听了鬼眼这样说,更是急道:“这如何是好?不知法师可有神术可解?否则家母这个模样,岂不是没有药医了?”

    鬼眼又哈哈笑道:“生魂离体,七七不还,肉身即腐,到时魂魄想回也回不了了。本道自幼精研道术,对于此症倒是还算熟稔,只不过……”

    二爷这段时间里,实是为了母亲的病症,搞得焦头烂额的,所有不管多有名的大夫,诊到最后只有摇头和“奇怪”两字,弄得家中所有人都几乎已不抱任何希望。

    此次见了这个在路边休息的走方道人,竟然一眼就从自己身上,看出母亲情况,心知必是有两把刷子的法师,而且此时又表示有办法治疗此失魂之症,不禁宛似见着了一丝曙光,偏偏话中又留着尾,心中一急,连忙就在路上下跪磕头道:“法师既有神术可医家母之症,无论如何也请法师能够大发慈悲,救一救家母吧……”

    江湖上尽多术士之流,每每假借僧道尼众,招摇撞骗,五福与生财管家,心中本来对于初见鬼眼鬼手二人时,有些警戒疑虑,但后来鬼眼一语中的,竟然就这么看出了庄中之忧,心下也不禁疑虑尽去,敬佩不已,此时看二爷跪地磕请,连忙也上前跪在后面,跟着主公磕头不已。

    鬼眼见到二爷急得在路上下跪恳请,心知鱼儿已是上钩,却也不便即就答应,口中还是迟疑地道:“救生积德,本来便是本道功行之一,只是…只是……”

    二爷跪在地上接口道:“法师…请法师一定得救救家母……法师有什么顾忌请尽管说出……”

    鬼眼故作迟疑地道:“本道在祖师前立下誓言,功行救人必得以行善为先,不得收取任何报酬,若要本道前去瞧瞧,自是无任何不可,但施主却得先答应本道,若是治愈尊亲之症,可千万不能以任何物事作为报酬……”

    跪在地上的三人,实是没想到这个道人说出来的竟是如此伟大的条件,心中更是敬佩万分,口中连忙应道:“法师仁风义节,让我等敬仰无限,一切但凭法师吩咐就是……”

    鬼眼作戏作得十足,此时方才点头摆手,要三人起身。

    三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像恭请活佛一般,将鬼眼及鬼手二人让上马车,然后五福动作迅速地跃上马车座头,扬鞭吆喝一声,啪地打在马屁股上,立即哗啦哗啦地往来路飞驰而去。

    他蹲在远处的一棵树上,目睹发生的所有经过,心中的疑惑又再浮上心头。

    这些人倒底是不是在玩游戏呀?看起来怎么越来越不像是玩什么游戏的样子?

    这些人的身体构造虽然与自己一般无二,但是所有人的状况,却是与自己的状况完全不同。

    从在湖边,见到的第一个“人”开始,直到方才那知觉迟钝的五个人为止,没有一个人的身体气脉情形,是和他一样的。

    甚至别说一样了,连稍为接近一些些的也没有。

    所有的人,其体内的气机生意,能量状态,都是奇差无比,个个都是处在随时外邪内毒一入侵,立即便会失调生病的混乱情况,内气的不稳定比例极为频繁,生命对他们而言,真的就像是风中之烛那般,任何一刻都有就此熄灭的可能。

    鬼眼和鬼手两个人,可以算是他目前所见过的“人”当中,体内气机状态最好的了,可是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个好的程度也实是有限的很。

    难道这些人会是生就是如此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些人,顶多活个数十年,毒素废气,恐怕就让生机难以重生代谢,然后一命归西了。

    生命并不是一种物质,会腐朽损坏。

    自从他自己走过死亡这一遭,他已明白,马车的任何一个部份,也许会有伤损,但是从车辕车轮,到车厢车轭,如果坏了马上换新,理论上,这马车是永远也不会“报废”的。

    可惜现下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包括鬼眼与鬼手,其生命的换新重生作用,实是不怎么高明,看来他自己反倒是成了个大异类。

    当马车经过鬼眼与鬼手二人身边时,他清楚地观察到鬼手的气机作了一种奇特的改变,从他扶在石头上的双手掌心流出,顺着地面直窜到那辆马车的轮下,然后上卷而出,将经过的四个马车车轮紧紧缠住,硬生生将马车给拉停下来。

    这一招挺妙的,真气藉物传移,果然是蛮好玩的。

    他的心思一开始觉得有趣,立即就开始试验。

    他伸出大手,放在立身的树上,真气还没送出,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立即顺着掌心传进感应之中。

    此时他心念调动,体内频率倏转,自是与之前触摸树身,完全不同。

    他竟然感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察觉到的讯息,渗进了他的心灵之中。

    那是一种与自己,或是其他任何动物,都完全不同的感受。

    感觉起来,就像是某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意识体,正散放着淡淡的,而且非常非常缓慢的讯息。

    他触摸树身,也不是第一回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树的时候,他又摸又嗅地研究了许久,却是从未接触过这种沉沉的讯息过。

    他现在已经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这种讯息的振动,实在是太缓慢了。

    用个比喻来说,这意识体呼一口气的时间,大概是人类的时间约差不多五个时辰左右,彼此的时间差至少超过了十万倍以上。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会忽略的原因,因为双方讯息的差距实是太大了。

    没想到这次他刻意改变频率,感应的范围猛地扩大,竟被他敏锐无比的心灵感官给发现了。

    这实在是太好玩了。

    既然这种信息让他无心中给发现了,他立即将心灵的感应频率切进了那个树的意识。

    说不定我还可以和这棵树说说话,作作朋友喔。

    想到这里,不由得就兴奋了起来。

    嗯,这是一棵老树,子孙大概有六十几万,有联络上的只有五千多棵,最近几百年,身子有点不大舒服,好像是染上了什么病的样子,以致于每年洗一次澡的时候,有些气机总是送不大到树梢,大约是什么慢性疾病吧。

    近六百年来,这片树林里另一个种族的数目越来越多,让它的子孙很不容易立根,只得飘过山的那一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点下根,这棵老树对于那渐渐占满树林的他类树种很有点意见,也曾经告诉过他们别这么不给别树路走,大家互相体谅一下……

    另外那个树种的信息也曾经在一百多年前送来过,除了道歉之外,倒也减缓了占领的数量。本来就是嘛,有路大家走,这么蛮横,谁会让你称心如意?要不是老子近来树身微恙,许多树根的气稍都送达不到,萎缩了不少,岂还容得你们这些外来族群侵入进来?

    他的心灵收摄到这些讯息后,立即就放弃了和这棵老树作作朋友的念头。

    我的妈呀,这话是跟那些“人”学来的,说句话都得要几十年的时间,等问个好,自我介绍完,我岂不是变成石头了?现在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哩。

    一想到这里,他只好在心中叹息,放弃了这个有趣的层次。

    气机开始缓缓收束,然后将心灵振动的频率加快,恢复了原状。

    等到他睁开眼睛,明亮的太阳正高挂在中天。

    他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在胳肢窝、大腿根等比较容易聚集湿气的地方,已经生出了一些薄薄的绿藓。

    老天,也不过就是听这棵大树说说话,怎么就像是过了好久的样子?

    到底过了多久?

    他返视体内气机运转情形好一会儿,发现也不过就是听听老树在说些什么,居然就过了半个月去了。

    他不由得边将身上的薄藓搓去,边自己好笑地呵开大嘴。

    老树呀老树,现在我可没空跟你说话了,你们那个世界可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你身上的病,也许我可以帮你瞧一瞧,对于气机元力这种东西,我倒还算是蛮有点经验的啦……

    他像个白痴似的对着面前那棵老树说完话,便即将手掌再次放到了树身之上。

    这次他可不希望治好老树的病后,又是半个一个月过去,因此不再调慢频率,只是将树身的气机抓住,顺着老树的气脉连连而去……

    这棵老树的气脉复杂程度,倒是令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好家伙,从叶到根,这种错纵岔分的粗经细络,至少超过了一百多万个。

    地下的细根又深又广,几达七八十步。

    他立即加快脉气感应的速度,以常人已是完全无法想像与了解的频率,开始察看老树的所有脉气络能状态。

    数以万计的脉络同时在他心灵流过……

    那种流动的速度,就像是一道在他眼前流过的超级瀑布。

    然而,每一瞬间流过他心头的树脉干络虽是数以万计,可是他自己却是对每一条支流岔脉都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人类已是完全无法明白,同时也算是“人类”的他,竟然就这么地以此种人间闻所未闻的方式,开始为一棵老树“治”起病来了。

    很快他就明白老树的毛病出在那里了。

    有一种极细极细的生物,那种细是他所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想像过,而其意识的怪异更是比老树的还要更怪上七八分,从西方侵入了老树的细根之中,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蚀穿了老树的细根,让老树的气机到了那里就出现了壅塞不通的现象。

    他知道这些侵入老树地根的生物并不是客气,所以侵蚀的速度才这么慢。主要的原因还是前面所说的:这些生物实在是太细太细了,若是想用肉眼来看,以他已经是颇有经验的眼睛,恐怕也得花费一番工夫调整眼瞳的焦距,才能见到。

    他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细小的生物。

    尤其怪异的是,这些生物的总数,虽然超过了六七百万,多到简直让人难以想像的地步,可是其意识体却是只有一个。

    一个人,就有一个单独的意识体,而这种微细生物有六七百万个,却也是只有一个意识体,而且那种状态的划分,还不是非常的清楚。这也就是说,如果再有个一两百万个这样的微细生物,加入这个族群,也不会有一大一小两个意识体,而是整个融合在一起,依然还是一个意识体。这个新的意识体其实也不新,跟之前并没有差别,不是说因此这个意识体就变成了另一个新的意识体。可是这样说又有点不对,如果加入了外来新的一两百万个生物数量,那么这个新的意识体与之前未加入前,又确实已是有点不一样了。

    他很难把这种无法形容的情况理得更清楚一点,可是他心灵的感受又异常地了解明白。

    当人吃了一道美味的食物,例如之前他吃的那个烤山猪,他可以全心地了解这道食物的滋味是什么,但是却很难用言语对一个从来未吃过烤山猪的人,描述出那种滋味。

    他目前所碰到的状况有点类似,察觉到这种生物的意识体,是一种无法解释得条理分明的奇特感受。

    而且这种生物群体,还有一个非常怪异的特色。

    就是它们的生命震动,刚好与慢得让人生个气,冒个火也得数十年的老树完全相反,其振动的速度极端地快速,每一个单独个体的平均寿命只有不到四个时辰,便即死去汰换掉了,可是因为它们重复生命个体的速度也不输给死亡的速度,因此这个群体的总数,依然是不断地慢慢扩大。

    虽说是慢慢扩大,但其中那种交换替代,可一点也不慢,反而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份生物,都要远远快上许多倍。

    咦?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小东西?

    他一边将老树根脉的气路顺通,一边心中忍不住好奇的想着。

    在接触到老树的讯息前,我从来没想到一棵树也会有这么沉慢的意识讯息,如此想来,这个奇怪无比的小东西,会不会也有某种振动极快的讯息?

    想到这里,心中又不觉得兴奋了起来。

    哇!这真是太好玩了……

    这种快速的讯息,自然不会像老树那种沉慢的层次那般,让自己听个几句话就耗去了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是顶安全的吧?

    他于是下定决心,一边放出的气机继续为老树疏通经脉,一边就开始将心灵的感应频率慢慢加速,让自己的思考层次进入如电闪一般的快速状态。

    若是绿霓认识他,又明白他在作什么的话,就会恍然大悟蛟头魔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片刻之间,就解通了悟了一般人也许得花几十年才能搞懂的所有“奈何珠”与“黑丝摄魂蛊”的一切妙用。

    时间是相对的,同样道理,“快”与“慢”也是相对的!

    咦?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怎么在这儿阻拦老子用餐?你想抢这些美味的树根吗?我可警告你喔,老子个体总数可是高达六百七十三万四千二百一十三个喔,重生率高达百分之一百零七点四三,由这个数字你这家伙就可以知道老子可不是那些正在衰减的族群喔,你要想跟我硬干,可得考虑考虑自己的重生率是不是能支撑得住?否则落得灭族,可不要说老子没有警告你。而且我的攻击指数可以达到每一瞬间七万七千波,动员指数更是有同一瞬间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百三十三个同时攻击的强大实力,你可得算计算计,惹上老子对你绝对不是一件划算的事,劝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才只刚接触到怪生物讯息层的那一霎那,那个怪异的意识体,竟然就送来了十几万个讯息与数据,除了前面那些比较能想像得到的描述之外,其他的数据,他根本完全无法明白是代表什么意义。

    你老兄怎么把这个老树的树根给吃了?你难道不明白这样会对老树造成影响?

    废话!你这个家伙在说些什么废话?你到底是那个洞里蹦出来的?怎么这么没有概念?我不吃老树,难道叫我吃自己呀?你不吃东西的吗?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屁话?问的是什么问题?你的讯息既然送得到我这里?就表示你也是属于我们这一类的生物,怎么说出这么好笑的话?怎么,没收到我十二万六千七百一十七种的现状评估报告吗?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我?你很强吗?敢这么藐视老子?把你的现状评估报告送来先,老子正值年轻力壮,生气外放的巅峰状态,你从我的报告里就应该看得出来,就不信你这么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种,会有多强,敢故意说些莫名其妙的狗屁问题,消遣你家老子我呀?

    又是一大串又大又多的回应,几乎绝大部份都是一些不明白什么意思的咒骂话语,这从它词句中轻视及挑衅的气势可以猜得出来。老天,这个怪生物要是个人,保证绝对是个天下第一,无人能比的骂街高手!

    我虽然能够收到你的讯息,可是我并不是同属于你那一类的生物,只是不明白你怎么把老树的树根给吃了而已!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点觉得自己的话真是莫名其妙已极,为什么要吃树根?这不是废话是什么?就好像去问一只牛说你为什么要吃草般那样的无聊。

    果然那个怪生物立即在那一瞬间送来了高达二十九万七千八百七十九道的咒骂讯息,直是骂得他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跟链球菌通奸的野种,遇到病毒就绕跑的儒夫,自己攻击族打自己分解族的疯子,动员指数百分之一以下的软脚虾,说什么无聊无用无知加无耻的废话?你是不是该检查一下族体协调率?看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短路有问题了?简直如病毒般没有头脑,像酵酸杆菌般莫名其妙,你怎么不爬到地上去,让太阳晒死自杀算了?还在这里浑浑噩噩地辱没我们菌类勇猛顽强的优良名声,留着占用大自然老妈给我们的美丽资源?你干脆……

    狼狈万状的他,实是被那一串串密密麻麻而又快速非常的连声咒骂,给骂得头晕晕,脑沉沉的,不由得赶忙把讯息切断。

    面对这么凶悍的妖怪,这么会骂街的生物,他实在是毫无招架之力,于是赶紧将意识缩回,抱头鼠窜地躲进老树根脉之中。

    他感觉老树的气脉已是比以前大为通达,只得叹了口气,对着老树,喃喃自语道:“老树呀老树,我帮你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希望你赶快将气脉调好,那个吃你树根的家伙实在是极厉害无比,我是再也不敢跟它接触了,实是太可怕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随即想到这讯息振动太快,以老树的感应范筹,根本是接收不到的,不由得哑然失笑,就这么将心灵的振动降低,回到了自己比较习惯的层次。

    接着他极为快速地将感应的频率拉低,立即就到了老树的讯息振动层,使尽力量一口气将前面本来要告诉老树的话送出,也不多作等待,马上调动振波,又即刻拉回到了人类的讯息层。

    这一来一往,霎眼的时间都不到。

    至少他是这么感觉的,也不过就是交待了些话,立即毫不停留地转回。

    睁开眼睛,本来高高在上的太阳已经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暗,月亮从东方刚刚升起不久。

    哇!就这一下已经变成晚上了?

    从切进那个恐怖怪物的振动中开始,被它臭骂得狗血淋头,听了至少接近五十万句的诅咒话语,一直到退出那迅速得令人难以想像的境界为止,没想到之间的间隔,只过去了不到眨个眼睛百分之一的时间。而他动作飞快地到老树的讯息层急急的将讯息送给老树,然后连忙地拉回意识振动,其间只不过很快地说了几句话,竟然就从白天变成了晚上?

    这种强烈无伦的对比,实是让他心中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那是一种对于速度有了更深一层体验的奇特感受。

    手掌离开根脉气路已是大为通畅的老树树身,他像个老朋友般地拍了拍树干,双手揉了揉脸颊,脑子里还充满着那个凶悍怪物奇速无比、连绵不绝而又令人心惊的咒骂语音。

    下次见到这种怪物,还是别这么冲动就切进它的讯息范围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在树上站起身子,抬头望了望天空那放射着淡淡光芒的初起月影。

    真是的,这下要去那里找鬼眼及鬼手他们?

    想了一阵子,便即开始回忆起鬼眼及鬼手二人,身上气机振动的特性与异征。

    每个人虽然都是同属于一种人类,意识讯息的振动层也差不多,不过仔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每人的意识振动模式都不大一样,甚至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有意识振动的特征完全相同的两人。

    这就有点像是:每个人的五官位置都是差不多那个样子,那个位置,大概没有那种鼻子长在眼睛上,而耳朵又长在嘴巴下的人,如果真的有人长成这幅模样,恐怕也不大能被叫做“人”了。可是细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每个人五官的位置虽是相同,但是长相却是完全不一样,各自有异的。

    他开始回想鬼眼及鬼手的意识讯息特征,然后将心灵的感应,从自己的位置为中心,唰然往外扩大。

    感应波就像是滴入水面的涟漪那般,不断朝四方滚去。

    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原来看起来没什么动静的树林,竟然隐藏着这么众多的意识体。

    在他处身的树上,就有两个家庭,一个是在离他约五六步高的树上,是七只黄色很漂亮却不知道叫什么的鸟儿家庭,其中五个小鸟宝贝还很小,鸟爸爸正在休息,鸟妈妈则正在把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喂到鸟宝宝大张的嘴里,嘴里还在呱呱地叫着,你们这些鸟宝宝,现在吃得老娘肚子里的东西统统没了,一点也不体谅你们是饱了,我可就开始饿了。待到日后你们能飞,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个在他身下第三枝树干的干根里,栗鼠在那儿挖了个小洞,一家三口正窝着睡大头觉。还没睡着的栗鼠老爸正想着今天在树林东方见到了两个红红的树果,看来像是熟的可以吃了,不过那儿有个松鼠阿虎,颇为强壮,爪子挺利,如何得想个法子趁它不注意,穿过这个恶霸的势力圈,把那两个红树果弄过来……

    这棵树上所有的十六只蜘蛛,都是一个家族里分出来的,不过彼此并不珍惜手足之情,各自为了争夺地盘利益,咬得你死我活,老妈生了三百四十二个兄弟姊妹,在毫不留情的竞争中,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只剩下十六只,总算是勉勉强强维持了一个暂时平衡的状态。不过其中九只正准备孵育下一代,这种平衡的状态恐怕立即就得打乱,所以大家都提高警觉,每天没事就磨牙削爪,准备应付即将来临的大战。

    有七个蛹儿挂在靠西边一点的枝叶下头,里面的意识正在缓缓蠕动,很有耐心地磨开厚厚的茧皮,像就快要破茧而出的样子,里头的七只未来的蝴蝶,俱都心情兴奋,努力地往外头猛钻,似乎是知道它们一生中最灿烂的日子即将来临,自己最美丽的未来马上就要到了。

    他立即就发现这种意识感应方式不是个很聪明的法子,因为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已是感应到了至少三千多种各式各样,完全不同种类的意识个体,围绕在他周围不到一百步的地方,所有的意识体数量实是过于庞大,徒增他许多困扰,鬼眼和鬼手总不会躲在四尺地下的蛇穴、或是重达七八千斤,只有蟑螂能钻进去的巨石缝隙里吧?

    于是他把感应的振动范围锁定在鬼眼和鬼手的特性之上,再一次把意识感应波动往外放送。

    意识的感应振动波蓬然再起……

    波缘飞速地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此次的速度就比之前要快速许多,转瞬已是越过了二十里。

    感应层次太宽的波,就像是巨大的海浪,往外扩散时,将会应动起许多不必要的干扰,如今他将感应的层次,窄缩到只有鬼眼及鬼手的特征波动,才会起反应的状态,果然最末端的波缘宛似飞速的弧线般,穿出了树林,沿着路面飞速前进,地起则波缘顺起,地落则波缘随落,竟然让他生出了同时有无数个自己,正沿着地面,朝四面八方急速飞行的错觉……

    波行迅速,转眼越过了方圆一百里的范围,依然顺势急窜前进。

    他们不在方圆一百里的范围内。

    自己的心灵感应后势依然极为强大,似是还可以继续将感应的范围扩大……

    还好之前自己有了和老树与那极细怪生物的接触经验,让他可以更精准地控制调校自己的感应频率,才能在这么一瞬间,将自己的心灵感应,扩大到那么远的范围,否则之前的自己,根本没这种经验,自然也不晓得可以用这种方式,来侦察某个自己想要找的特定目标。

    而透过这次大约是普通人难以遭遇的奇异事件后,他对于心灵的感应,就像是个开了个口的水坝,哗啦哗啦地就这么自然地流畅自如了起来。

    那种朝四方快速飞进的快感,实是让他心中觉得无比的兴奋。

    以前想都没想到原来有这么一件如此有趣的好耍子。

    那种感觉,好像方圆一百里的范围,突然就这么地变小了,又或者该说,是自己变得越来越大了。

    无法形容的快感。

    他心中舒畅,不由得加力催动感应,正快速扩大的波缘立时陡然加速,又一百里转瞬而过…

    随着感应范围的越扩越大,他竟然在心中生出了一种跃跃欲飞的奇特感受,本来站在树上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往上浮升,停在离树顶约有五六丈的高度之上。

    心中突然剔透了起来,似乎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不到的事……

    多么奇异的感受啊!

    此刻他心中实是充满了兴奋而又愉快的满溢能量,整个人几乎就忍不住想要在空中手舞足蹈……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瘾了!

    正当他放尽意识,任由心灵的感应振动不断地一波一波外放而出,畅快得忍不住裂开嘴,呵呵大笑时,两个极为清楚的回馈像是针刺般地反窜而回。

    于是他知道他找到鬼眼与鬼手了。

    他们正在离此地三百一十四里外的一个山庄之中……

    心下正感到舒爽无比,心灵的敏锐程度正攀向自己从未发现过的新高峰时,骤然发现了目标物,他竟在此时感到有点舍不得收回感应波了。

    要是一直给他扩大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现在已是离见鬼眼和鬼手他们那时颇有一段日子了,还是先到他们那儿去瞧瞧,反正这个极好玩的法子已经给我抓到了,以后再试也还不迟……

    想到这里,立即收束感应,所有飞窜的波缘立即哗地朝他们二人哪儿集中,锁住了那两个明显的意识点。

    到他们那儿去瞧瞧的心念方动,浮在空中的身形已是自动“飕”地一声,以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往鬼眼及鬼手那儿飞射而去。

    哇!这下子,贴地飞行的感觉,已经不只是感应,而变成实实在在的亲身体验了……

    飞窜的速度奇快,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得他连眼睛都张不开。

    一头披背的长发,在高速的贴地飞行中,鬣鬣地往后飘扬。

    虽然锁住鬼眼和鬼手的,是他那敏锐无比的心灵感应,纯粹是以某种内心的感觉为主,是不是要用眼睛,其实根本并不重要。可是他第一次浮地飞行,极想瞧瞧在地上飞是个什么样子,于是调动气机,在身前立起一个破开迎面强风的气罩。

    一个略微带着紫红色的淡淡光盾,嗡然在他头前脚后,像只疾箭般飞射的身前出现。

    可是他不晓得此时的速度实是可以比得上一只疾射的快箭,在挡风的气罩出现时,破开空气的强风在嘶然裂开的同时,竟发出了又尖又厉又响又亮的风啸之声,长而又长的传了出去。

    他被这种突然而起的巨响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注意力转移,这才明白原来破风太急,竟产生了这么响亮的空啸之音。

    明白了这点,连忙就将气机内敛,把空气因为快速震动与分裂而放出的震波给收束住,那又长又响的啸音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般倏然而止!

    嗯,这样就行了,总是可以好好看看在地面上飞行是什么样子了吧?

    极目前望,一片又一片黑沉沉的树林从远方出现,才刚显出样子,已唰地从下方窜过,所有地面的景物,小山、巨岩、河流、水洼,就像流水一般,寂静无声,却又给人隐隐一种哗啦哗啦声响感觉地从身下飞速窜流而过。

    嘿,这倒有点像是站在水流湍急的河中,看着飞速的水花波浪,滚滚不停地从身下急掠而过的样子。

    所有的地面特征,全都变成了水流中的浪花一簇,闪眼即过。

    嗯,那种速度感,真是让人觉得过瘾非常!

    正想好好享受这种奇特的感觉,他就发现鬼眼和鬼手所在的地方到了。

    这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庄院。

    当然啦,他以前并未见过什么庄院,所以一见到这么多方形的建筑聚在一起,心中不由得大起好奇,刚才因为太快就到了地头,正觉得飞行得还不大过瘾的遗憾,马上就被这种兴奋给取代了。

    他快速飞行的身形,陡然就在庄外西侧约有一里的一丛竹林中停了下来,风息气收,就这么浮在竹林的上端,远远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坐在竹林地毡上头的样子。

    他将心灵的感应圈住整个庄院,开始调整振动,切进其中。

    经过老树和怪菌的经验,他要掌握这个庄院中的所有动静,实在已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了。

    又经过了方才寻找鬼眼与鬼手气机特性的历练,虽然此时他身在一里外的竹林丛之上,可是这种距离对他渐渐熟练的心灵感应能力而言,已经不能产生任何的困扰或限制了。

    三百里外的鬼眼和鬼手,都被他无与伦比,骇人听闻的感应力量所察知了,更何况现在几乎就在眼前的一里距离?那和近在咫尺也没什么分别了。

    他准确地将意识感应的层次以鬼眼和鬼手为基准,渐渐拉开,容纳进所有庄院中人的意识振动。

    这种四四方方的建筑,数量共有十六间,有大有小,有的里面有人,有的只有堆放一些东西,也是以一种四四方方的相对位置盖起来的。

    这十六个方方的怪建筑,一入他眼中,他就想起之前听鬼眼和鬼手说起过的“岳家”。

    嗯,这岳家所有人数,加起来是一百八十三人,之前鬼眼说得不对,没有超过两百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和老树与怪菌的意识体有所接触之后,他的心灵敏锐度豁地清晰了起来,尤其是那怪菌数量惊人的个体,难以想像的精密特质,数以万计而却又清楚无比的讯息传达,让他不由自主受到了影响,敏锐的程度自然而然地提高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

    这一百八十三人,也包括了鬼眼和鬼手二人,其中一百四十七人已经入睡,比较缓慢的心灵脉动正表示这种状态,而且睡着的人中,有六十四个人不知道是在干嘛,又像睡又不像睡,好像边睡边还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

    也许就像之前听过其他人说的,这是在作梦吧?

    其中有八个人,四男四女,分成四对,各在自己的建筑空隔中,正不知道在作什么,其意识状态引起他无比的兴趣。

    他们好像是在做什么极其好玩的事一样,意识振动中明显而强烈地透射着兴奋畅快的舒爽感受。

    这些男人胯下的阳茎,都正戳在那些女人的腹下阴穴之中,正在那儿一上一下,一进一出的猛力抽动着……

    这是他自从清醒以后,生平第一次接触到男女交欢的激情场面,虽然并非是由目见,而只是透过敏锐无比的心灵感应,却也是让他张大了嘴巴,差点从竹林上空跌了下来。

    嘿!他们是在干什么?这个游戏看起来实是我所见过,最有意思的游戏了……

    其中在那些建筑物比较靠中央的地方,有一对男女的状态极其特殊……

    那个男的看来简直快得心脏病了,稍一辨识,他就认出是之前坐在马车里的那个“生财管家”。

    此时他正气喘吁吁地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努力而又努力地耸腰运动着,边还有点不大过瘾地对着身下的女人道:“我说老婆…你…你就不会配合着动一动…让我更舒爽一点?”

    身下那个女人听得丈夫的话,勉强将腰下摇了摇,口里咕哝地埋怨着:“老叫老娘动,真的动上火来,你这根宝货没两下就变成了软面条了,没的老娘自己找难过不成?”

    生财管家心中不满老婆说话这么不给自己留点余地,却是不敢发作,而且难得老婆也轻摇下身配合自己的动作,虽然勉强却也是机会难得,连忙加快阳茎在阴穴中的进出速度,边喘着气说道:“自从老夫人撞邪之后…你就老不肯和我办事…今儿个…好不容易‘神眼’和‘神手’大师…设坛弄回了老夫人一些…魂魄回来…虽然神智依旧未复…却也总算能够眨巴眨巴眼皮子…不似之前的毫无生气…总算是喜事一桩…你也答应今晚和我办事…怎的此刻又心不甘情不愿起来了?…哎呀…我快不行了……”说着抱住身下女人的身体,腰臀的动作陡地加快,在嗯嗯啊啊的呻吟中,突然死命地顶着腰,毛耸耸的两腿像只青蛙般猛蹬,喔喔地直叫,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软软地趴在那个女人身上。

    生财管家的老婆身材颇为壮硕,瘦如干柴的生财管家虽是泄尽阳精,软瘫在她身上,却也并没有感到太重不舒服,只是用手啪地打在生财管家挤光存货,有点瘪瘪的屁股上,笑着骂道:“老娘心不甘情不愿,你这死鬼就这么快了,要是心甘情愿起来,你这瘦猴岂不是连蛋黄都要被老娘挤出来了?待你火头比较没这么旺的时候,再来好好待候老娘吧……”

    生财管家翻身从老婆身上滚下来,躺在一旁,气喘依然尚未平复:“这话可是你说的,莫要明天再找你办事,又牵拖不完,推三阻四的……”

    生财管家的老婆从床头拿了块布,伸手到腹下清理善后,口里还是跩跩地道:“要不是看老夫人的状况真的有了些好转,谁有心情伺候你这只瘦猴子?”

    生财管家也笑骂着道:“你这个婆娘怎的这么嚣张?小心老子到外面找粉头泄火…”

    生财管家的老婆一手还在胯下清理,一手就捏住了生财管家萎软缩小的阳茎,恶狠狠的道:“你这只瘦猴子要是真的吃了豹胆子,熊心肺,敢在外面找女人,老娘就这么生生把你的命根子给扯断,拉出你的肚肠,瞧瞧是什么颜色……”

    生财管家见了老婆这种狠厉的杀气,心头不由得吓得乱跳乱颤,连忙握住她捏着自己命根的手陪笑道:“哎呀…哎呀…我也只不过是说笑两句,有了你这么温柔体贴的婆娘,谁还有那个心去找其他女人咧……”

    那位凶悍的老婆听得丈夫赞说自己温柔,便也喜上眉梢,将握住他弱点的手放开,絮絮地道:“‘神眼’和‘神手’两位大师,来庄里也有半个月了,老夫人虽说病情有了改善,可是看这个样子,还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老夫人才能恢复正常哩……”

    生财管家见老婆放了自己一鸟,连忙伸手取过地上裤子,掩盖在自己腹下的要害之上,似乎这样就比较能抵挡老婆血腥的魔手那般,无意地接口道:“这两位大师可清高的很哩,初次见面时,还是二爷和我苦苦哀求,还先说好了什么报酬都不要,这才愿意来庄里替老夫人瞧瞧,算是难见的好人,真正的修道之士。”

    生财管家的老婆嗤地白了丈夫一眼:“说得你像是见过多少修道的大仙似的,听说那些修道的大仙,都在山里云里修行,你这只俗猴子见过几个?”

    生财管家见老婆藐视的语气,心中不服地道:“你这婆娘莫这么瞧扁了你家汉子,眼前就有个天大的秘密你这婆娘还蒙在鼓里咧。”

    生财管家的老婆不屑地道:“我桂花儿从小就在老夫人房里伺候,几十年来岳家庄里上上下下,什么事儿不明白?你这猴子还有我清楚吗?”

    生财管家像是逮着了一个可以大大发挥的东西般,神气立即高昂地道:“嘿嘿嘿,你要这么想也是在你啦,只不过呢……嘿嘿嘿…”

    生财管家的老婆桂花和这瘦猴子老公同床近十余载,彼此什么脾性不明白?听得丈夫说话的语气,桂花立刻就察觉果是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的模样,单手突伸,又捏住了那个被生财管家用裤子保护的要害,语气尖锐地逼供:“你这死没良心的瘦猴子,每次庄里上上下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是你问起的,老娘什么时候不掏心掏肺地告诉你?否则凭我桂花儿的脾气,谁人不说老娘的口风最紧?还公送个‘桂花瓶儿’的外号给老娘?你还想知道这么多的小道消息?让人家以为你这个管家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消息灵敏?你这只死猴子最好给老娘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生财管家一下子也没想到桂花认鸟极准,乱蓬蓬的裤子盖在肚子上,居然还是一把就连裤带鸟地捞住了自己的命根子,还大言不惭地把庄内每个人都知道的“桂花瓶儿”绰号给解释成守口如瓶的意思,谁不晓得“桂花瓶儿”的这个瓶儿是个“开洞瓶儿”?意思就是说上面的话才刚听进去,下面的话就漏出去了,是庄里有名的大嘴巴。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可是半点不敢漏出去,在她的威吓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好好…你先把手放开,没的弄伤了咱的宝贝,可是你得先啄磨着,这个事儿连老夫人都不晓得,庄里就是只有大爷、二爷和你汉子我三个人明白,可莫把风声露出去,否则大爷二爷用屁眼想也知道一定是我多嘴说出去的……”

    桂花一听这事儿连老夫人都不晓得,心下直是兴奋无比,连忙接口道:“你放心吧…老娘的嘴风最紧了,凭我的名声,消息会露出去才奇怪咧,‘桂花瓶儿’岂不是白叫的?你这老猴子快说…是什么秘密?”

    娘的,凭你“桂花瓶儿”的名声,消息不露出去才奇怪咧……生财管家心中咕哝,面上可不敢稍露,只得低声道:“先说好了,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日后办事可得顺着老子点,不能推拖敷衍喔……”

    桂花眼见丈夫缩头缩脑,低声细气,好似做贼的在屋里说话,生怕惊醒屋里正在睡觉的主人般,直觉得兴奋刺激无比,连忙也压低音调,嗤嗤地笑道:“你把秘密告诉我,等会儿我再用嘴儿给你伺候一段,让你爽上天去……”

    生财管家见桂花眼里媚气淫意十足,心里立如虫搔,痒得不得了,虽是兵战刚歇,云雨初收,可是从老夫人中邪躺在床上,桂花儿就不曾和自己尽兴地办事过,如今火头刚过,却也依然有点觉得不够过瘾,此时见她主动挑逗,马上就把盖着的裤子给拉开丢到床下,摆好姿势,准备接受老婆的服务……

    桂花看到自己丈夫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立即在他大腿上使力捏了一下:“你这死猴子想干嘛?你秘密还没说咧……这就想先收帐啦?先看货,再付钱,作生意想赖皮可不成…”

    生财管家眼看秘密外泄已是避免不了,无奈地道:“好吧好吧……真是的,你这么会算,怎么不去当个妓女得了?”

    桂花又在生财管家瘦没四两肉的大腿上死捏了一下:“死鬼寻你老娘开心呀?还不快说?”

    生财管家被老婆捏得直抽气,却是不敢叫出来,只得道:“哎哎轻点…这就说了啦……前两天大小姐回来庄里你知道吧?”

    桂花虎起了脸:“废话,大小姐回来虽是秘密,庄里没几个人知道,可我桂花儿是在老夫人房里的,比你都还先见着大小姐的面,你这死老猴皮,该不会说这就是你的秘密吧?”

    生财管家见老婆一副要生气的样子,连忙陪笑道:“你先别急,我先问你,大小姐这十几年来都在哪儿你可知道?”

    桂花的脸色还是没有转好:“这个谁不晓得?她是跟着大爷年轻时认识的一个长辈学艺去了,谁不知道?”

    生财管家嘿嘿笑道:“那你可清楚大爷的那位长辈是谁?”

    桂花想了想:“以前我小的时候好像是见过几次,不大记得了,似乎是叫什么剑什么天的……”

    生财管家望了望桂花,叹了口气道:“你这记事的脑袋还真灵光,三十几年前的事儿,那时你还是个老夫人收的六七岁小丫头,我也还只是个陪大爷二爷读书的书僮,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七八分,真是不愧叫‘桂花瓶儿’……”

    桂花瞪起杏眼:“死鬼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财管家赶忙岔开话题:“没什么意思啦,别多心……你记得的没有离谱多少,那个大爷的长辈叫做‘剑裂天’,可是个大大有名,厉害无比的大仙级人物……”

    “是了是了,”桂花听得连连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可也想起来了,那时我还小,听得这个怪名字,还跑去问老夫人说剑怎么裂天,老夫人还告诉我说她也不明白,不过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表,有时候不需要非得什么合理的意思……”

    生财管家又是嘿嘿笑道:“老夫人是不明白,才会这么说,‘剑裂天’老爷子这名字,可是有天大的含意的,不是我们这些世俗之人能够想到的。”

    桂花听得糊里糊涂,不由得喃喃问道:“名字就是名字,还有什么含意?你叫生财,我叫桂花,可不就是这样么?”

    生财管家见老婆不懂,立即神气活现地道:“你可要听好了,‘剑裂天’老爷子这个名字,是代表着一个在天中云里修行的大仙宗门,岂是每个人敢随便乱用的?”

    桂花心中一惊道:“你是说…你是说……”

    生财管家点了点头:“没错,那个‘剑裂天’老爷子,可不是什么老爷子,而是一位修练神道的大仙哩。”

    桂花楞了一下,道:“那个老爷子长得清清秀秀的,胡子就像戏里的关老爷一样,倒是顶长顶顺顶漂亮,可是脸白身身,文质彬彬,要说是朝里的大官,我瞧着还有一点像,可是若说他老人家是个大仙,实是横看竖看,怎么看看不出来……”

    生财管家见自己妻子竟然还记得“剑裂天”老爷子的长相,心下不由得吓了一跳,肚中暗自决定这娘们的记性实是太好,以后得提高警觉,免得有什么小辫子被她抓到,岂不是一辈子翻不了身?

    此时听到桂花说剑老爷子不像个修道的大仙,立即反唇相讥地笑道:“嘿嘿,你这婆娘又是见过了多少大仙?怎么知道大仙该是个什么样子?”

    桂花听得丈夫取笑,脸儿一沉:“你这死泼猴是不是真的想死?敢笑你老娘我?”

    生财管家高涨的气势立时像胯下的阳茎般萎缩,连忙陪笑道:“我哪里是笑你?我只是想请问聪明的老婆,娘子觉得大仙该是个什么样子?”

    桂花见到丈夫陪笑,方才脸色好转,歪着头想了一下:“这个我又没有见过,怎生知道大仙该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要如镇里庙头说书的话儿,大仙岂不是都该浑身云霞弥漫,仙气冲天吗?”

    生财管家肚中暗笑,照她说,身上着了火的人岂不都变大仙了?口中却是一副俨如权威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大仙们平常总在天上飞来飞去,住的是人迹难到的仙山异境,哪儿会没事在身上弄着火烟,来这俗世给人看见?那岂不是变成耍戏法的了?”

    桂花听丈夫说得有理,但是口中尤自不服地道:“那么你又怎生知道剑老爷子是个修道的大仙?莫不成你见着了他身上刻着有字?”

    生财管家见妻子问到了重点,即刻又神气十足地道:“我先问你,你是不是三十几年前见过剑老爷子的?”

    桂花点了点头:“是呀,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生财管家更是表现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你还记得大小姐今年几岁?”

    桂花又点了点头:“今年怕不有三十几了?”

    生财管家嘿嘿笑道:“是呀,你这样可想到什么了?”

    桂花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骂道:“你这死猴子到底要说不说,老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这样没头没脑的,却是让我怎么想?现在辰光可不早了,你要再拖拖拉拉的,小心我一脚跩你下床!”

    生财管家见老婆生气,连忙道:“好吧好吧,我也不考你了,这就直接告诉你……你当剑老爷子没事来找大爷作什么?是收徒弟来的。”

    桂花楞了楞:“收哪个徒弟?”

    生财管家没好气地道:“这还哪个?当然是大小姐啦,剑老爷子说,我们岳家在这一世孙中,会出一个资质极佳,禀赋上乘的修道先天胎,他早就算好大小姐来做他最后关门的徒弟,所以就来了……”

    桂花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实是让人难以信服的……”

    生财管家眉飞色舞的道:“我们作下人的哪儿知道这些?只是那个剑老爷子和大爷在书房里谈了许久,出来时大爷对剑老爷子的态度就变了,简直就像孙子对爷爷般的听话,然后就定好了大小姐跟着这位剑老爷子学艺的事儿,说好了五年之后来接大小姐,以后每五年,大小姐会回来住上一段日子。”

    桂花心眼也算活络:“你说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剑老爷子哪里像个大仙?”

    生财管家哈哈笑道:“还在后面哩……那个剑老爷子和大爷像是把收徒的事儿说定了之后,就走到了书房外头的花园之中,剑老爷子对大爷说,你也许不明白我‘裂天剑宗’是如何精修剑意,裂天成仙,如今虽是知晓了我是何人,却也多少心中不大放心,也罢,我就放点手段,给你瞧瞧,心里也可以踏实一点…”

    桂花福至心灵地道:“剑老爷难道是要变戏法?”

    生财管家嗤地笑道:“你莫珍珠当成大弹珠,银库想成大仓库,剑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只见他老人家手里劈啦一闪,好似电光一般,亮得人两眼生疼,接着天上呜呜的直起怪风,没喘十口气,天上乌云竟然就全聚拢到一块儿,云气滚滚,简直就像是活的那般,然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本来好好的天气,居然就这么下起雨来了……”

    桂花听得目瞪口呆,呐呐地道:“这这这…这岂不是呼风唤雨的神仙了吗?”

    “谁说不是?”生财管家兴奋地叙述着,便好似这大展神通的是他本人一般,“更神的是,那乌云雷声隆隆,劈哩啪啦一个闪电,就这么生生地打在他老人家伸往天上的手心中,把我吓得当场差点屁滚尿流地趴在地上……”

    桂花花容失色地道:“啊哟,那不打死人了么?”

    生财管家嗤地笑道:“什么跟什么,那雷电压根儿就是剑老爷招来的,岂会打得死他?又不是庙会耍飞刀的杂耍,弄得不准先把自家给割得血肉淋漓的……”

    桂花听得剑老爷竟然可以呼唤风雨,招引雷电,实是有点不信这宛如神话的事:“你这猴皮说的是真的假的?要这么说来,大小姐每五年回来住上一段日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学仙术的人,如何却有这般神法?”

    生财管家谆谆地道:“大小姐是学大仙法术的人,又不是学变戏法的,没事还表演给咱们看,跟咱们要小钱不成?”

    桂花实是仍然难以相信生财管家的话:“剑老爷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有如此这般地神法?”

    生财管家立即压低声音,凑着脸说道:“依我的猜测,这剑老爷根本不姓剑,世上哪有这么怪的姓?”

    桂花偏着头:“不姓剑?那会姓什么?”

    生财管家声音更低:“我想,这剑老爷不知道是咱们岳家哪一代的祖宗,修得了大仙法,长生不老,所以大爷才会这么……”

    桂花惊叫一声:“什么?你是说剑老爷姓岳?”

    生财管家点了点头:“我是这么猜的,有准没准可不晓得……”

    桂花怀疑地道:“就凭这样,怎的便如此乱猜?”

    生财管家嘿然道:“当然不是光凭这样啦,你还记得从那时起,大爷的书房里间,就供了个小小的红玉环吗?”

    桂花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我是在老夫人房里听吩咐,又不在大爷那儿伺候……”

    生财管家恍然道:“是了,这个你不晓得的。从那时起,每逢初一、十五,大爷总叫我去准备些素果,也不准任何人进他那个内书房里,我有几次好奇去偷看,听到大爷喃喃地对着那个红玉环祝祷,说什么老祖宗好好照顾红菱儿,让她早早学会仙术什么的,你想想,这不是就暗指了剑老爷是老祖宗吗?”

    桂花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个死老猴子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得摇了摇头:“我瞧你这秘密可也当不大得真哩……”

    生财管家急急道:“如何不真?大爷和二爷还特地把我叫去,郑重交代我不可乱说哩……”

    桂花依然是摇着头:“难信难信,不然下回我们一块儿到大爷的内书房里瞧瞧去……”

    生财管家突然大急摇头:“这可不成,你不晓得,那个红玉环血红咚隆的,我只见过一眼,也不知怎的心里总是直打突突,就生似那个环儿是个活物,晓得我在暗处偷瞧那般,让人心惊肉跳的……”

    桂花嗤地笑道:“哪有这事?红玉环便是红玉环,怎么变成活物?反正不管,你总归给我找个时间,带我瞧瞧去,否则鬼才信你这些混话。”

    生财管家也不再跟自己老婆争执,他可明白跟她争的话,后果会是个什么惨况,于是正襟平卧,一手拉着桂花的颈项,示意她可以实践她之前“用嘴儿伺候”的诺言……

    “干什么呀,你这只老色猴……”桂花仰着头抵挡着:“你这个秘密谁知是真是假…这就想混充过去呀?”

    “是你自己方才说的…”生财管家急道:“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桂花还是双手直拨:“哪个耍赖?你这秘密说不定是编来哄我的哩……”

    一对夫妻,拉头的拉头,扯手的扯手,就这么来来去去地混闹着……

    他对这一对夫妻的对话,听过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方才乍然将意识的灵觉切进了这八个正在妖精打架的男女意识振动中,体会到他们在交欢的过程里,精神心灵都浮现出一种纯粹愉悦的奇特感受,让他好像新开了一扇风景极美的窗户,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奇怪真奇怪,这些人平常的身体心灵俱都极不协调,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精塞神萎,为什么在“办”这个“事”儿的时候,体内生命的元气就好像是突然给唤醒了般,马上活跃了起来?

    嗯,由此可见这个游戏当是非常地特殊,必然是极为好玩的……

    有机会也找个对象,来跟她玩玩……

    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这种生平仅遇的旖旎场面,于是立即把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给吸引了过去。

    而经过了怪菌的奇特意识接触经验之后,鬼手和鬼眼的情形,倒也没有漏掉,一样流进了他的心灵感应之中,只不过在注意力的分配上,是比不上那八个人颠鸾倒凤的有趣游戏来得吸引人罢了。

    他听到了生财管家提起的红玉环,一束感应的支线立即自然而然地锁向了花园,不过这个岳家显然很重视生活的调剂,整个岳家庄里,竟然就有十二个花园,还好现在几十万以内的讯息分流,对他而言已是作来轻松自在,不成问题,于是干脆所有的大小房间,同时纳入感应,却是大失所望,并没有收到任何被放在特定地方,红色玉环的回应。

    咦?等等……红色玉环?那个是什么样子?都还不晓得是要怎么感应?

    有了,生财管家说这个红玉环看起来像是活的,这个意思是不是说,红玉环有某种和人类的意识振动极为接近的讯息振动?

    他的心性并不像桂花这么多疑,听得生财管家这么说,立即便信以为真,将念头转到了以人类意识振动接近的层次来搜寻。

    花不到一瞬的时间,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了……

    咦?是不是找错了?这个玉环哪有放在什么地方让人家拜?它不是正好端端地套在这个女孩子的手指上吗?

    接着一件令他吓了一跳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以人类意识的振动层次,切进那个他找到的红玉戒指的时候,竟从那个红玉戒指之中,蓬地爆出了一团红光强烈的真元能量团,把他切进的意识感应往外一推,然后就像一只从栅栏里跳出来的红色怪兽般,哗然涨大,唰地就将整个岳家庄包融进去,变成一大团云气般的护层,把他渗进岳家庄中所有的感应波束给全部推了出来。

    那股暗红色的气团,就这么在岳家庄的周围来去滚动,就像是在护卫着什么那般,简直就像是个保护地盘的巨兽。

    气团的讯息振动刚好偏向红色,恰恰比人类眼睛可以收摄得到的范围还要再过去一点。

    这让此股好似张牙舞爪的能量怪兽,刚好脱出了人类眼瞳收摄的范围,见之无形无影,除非这个人的修练已经能将眼睛收摄的范围扩大,方能见到这个真的“宛似活物”般不断伸缩流转的能量护罩。

    咦?怎么回事?这个红玉戒指怎么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他尝试着再将感应的波束切进暗红色的护罩之内,却发现这团比血还要暗红的气团能量极强,总是把他切进的感应波束给硬推了出来,半点不让!

    嘿,看来这团护罩气团是死也不让我的感应波进去的……

    他心中本想加强波束穿力,硬透进去,不过随即又想起了那个戴着红玉戒指的清丽女孩……

    哇!她真是我到目前为止,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子……

    他不禁在心中仔细欣赏着那个以心灵敏锐的感应所接触到的姑娘……

    一头黑亮的长发,轻轻拢束着,是那么样自然而又不加任何花俏地披在背后,秀发的长度几达腰臀,七条淡粉色的发带一段一段从上到下地绑着长亮的发丝,让她整头秀发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优雅的黑蛇。

    双眼轻闭着,见不到双瞳,但是他可以想像得到必然也是美丽得令人目眩。长长而且斜翘而起的睫毛透着淡而又淡的红色,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以胭脂轻染,让人觉得清俏中带着一抹娇艳。

    身上穿着一袭轻松的暗红色便袍,同色的长裙裙尾绣着一排比较亮红的小巧菱角,虽然衣饰有点宽松,但是他却感觉得出她的身材非常纤细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清逸中又还带着浓浓的丽色,与庄院中其他的人完全不同。

    腰下挂着一柄古意盎然的暗红色宝剑,锋利的气机内敛深藏,不注意便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嗯,这个女孩子的气机非常不一样,和他接触的所有人都有点不同……

    喔,她的气机纯净多了,和谐多了,也强大多了……

    这么美丽的姑娘,不知道会不会愿意和我玩玩方才见到的有趣游戏?

    有空得问问她……

    嗯…要是加强感应的力量,强入护罩之中,想来那个脆弱的红玉环非得结构裂散,完全粉碎不可……

    她的手儿细细白白的,戴着这个红玉戒指在手上这么好看,把它弄碎了岂不是可惜?而且要是她因此生气,不和我“办事”,那不是大糟特糟?

    得想个什么法子,又不引动这个红玉戒指的能量气罩,又能切进里面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她是不是认识鬼眼和鬼手,不然怎的离他们这么近?

    于是他调动气机,反转频率,将感应波的振动,拉开到了这个红玉戒指的护卫气团侦测的振动之外……

    嘿!这样你可就感测不到了吧?

    正想将调整过的感应波束切进去,那团肉眼难见的气团中已是波涛滚滚,异变陡生……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卷 第十四章 鬼符老祖师

之前,当他的感应第一次切进岳家庄的时候,鬼眼和鬼手正在悄悄地说着话……只不过他那时正注意着努力在老婆身上耕耘的生财管家,和另外三对交欢的男女身上,并未对鬼眼和鬼手的情形多加注意……

    “师兄,”鬼手用手不断搔着脑袋,似乎是有些什么事情想不通的样子:“咱们混进岳家庄也有半个月了,每晚虽是由祖师立坛引法,牵动‘血魂丹心指’护法威现,可是总是见不到那团血魂根源起自何方,如此下去,岂不是找上一年也不一定找得到?”

    鬼眼皱着眉头,显然也颇为这事烦恼:“每晚时辰到时,我站在法坛上运起的‘鬼眼大法’都是使尽了全力,可是那团淡而又淡,几乎是见之不着的血魂法体总是蓬地一下子就把祖师祭来的‘阴鬼邪魂’给震出了庄外,初起的瞬间一过,后面就是整个罩住了庄院,更难看出源自何处,我使尽了办法,也顶多只能看出血魂法体是起于庄院的北方……”

    鬼手听了师兄的话,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师兄,咱们起的坛是在庄院的最南方,这血魂法体起于绝大部份庄院所在的北方,不用‘鬼眼大法’我也猜得出来,岂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鬼眼瞪起了两条上吊的眼睛:“你这个楞鸟这么行,怎么不自己去找?巴巴的望着我的‘鬼眼大法’瞧出什么东西来?”

    鬼手苦笑着搔着头:“师兄还能在血魂威现的时候,看到淡淡的暗红法体,我却是抓瞎一片,什么鸟毛也瞧不着,叫我去找,岂不是瞎子初种仙人掌,刺得混身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鬼眼又瞪眼道:“那就闭上你的鸟嘴,少在这里放些牢骚屁!”

    鬼手又苦着脸道:“师兄莫生气,我也不过是心里不安嘛。宗主说此间并无能人,谁知道前几天岳老婆子的一个什么大孙女回来,那个大小姐神清气敛,沉稳异常,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我们修真界不知道哪个宗门的人,弄得不好露了马脚,让她知道岳老婆子的生魂是被咱们‘九幽鬼灵派’给弄走的,宗主想要秘密行事恐怕是就难上加难了。”

    鬼眼显然也是觉得事态发展颇为与原先不同,直搓着两手道:“妈的,说你这楞鸟少个心眼不是?没见那个‘红菱’大小姐,腰下系着柄古剑?”

    “古剑?”鬼手想了想,依稀好像果然有一柄剑系在红菱小姐纤纤的小细腰上,立即脸色更不好看:“那个剑,该是用来装饰的吧?修真界专修剑道的,正道就是‘天池仙剑宗’和‘裂天剑宗’,邪道就是‘魔剑妖宗’三派而已,别是这三宗里的什么弟子才好……不然这三派里那一派,我们‘九幽鬼灵派’要对起来,可也就喘不到哪里去了……”

    鬼眼忍不住骂道:“你别这么耽心这耽心那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明儿个把法坛北移,就给他架在岳家庄的正中间,这下子总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不见尾巴的‘丹心血魂’倒底是从哪个洞里钻出来的了吧?”

    鬼手听得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这样妥当吗?之前师兄不是说对他们说阴煞在南,所以才在南边架起法坛?”

    鬼眼大怒道:“你这家伙是个呆鸟呀?那是因为只有南边空地最大,撑底的面积够广,架起的法坛才够高,本来以为越高越容易找出‘丹心血魂’是从何方而来,谁知还是抓不着边,只好往中间移啦……”

    鬼手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一切师兄作主便是……”

    鬼眼余气未息地道:“在这儿一待就是半个月,祖师那儿的驻旗主魂本来十天前就该进驻,弄到现在半个月都过了,一事无成,半点进展也没有,我瞧这回就算是拿到了‘血魂丹心指’,立功没有,补过倒是真,祖师那儿还把大法立着,随时等着主魂进驻咧……妈的,没想到本来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竟会拖了这么久……”

    鬼手轻轻说道:“这种事儿,谁也没有得准的,哪儿想得到这个‘丹心血魂’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鬼眼依旧气吁吁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修真界,都为了‘阴阳和合派’弄来了个‘蛟头魔人’,所有打这个魔胎主意的,除了正派的绿霓仙子、邪派的仁义王、巫王、吸日夺月派的纯情、含烟少数几人因为见机得快,事先拉蓬扯风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正邪两派同时全军覆没,搞得几乎所有参与的门派人仰马翻,即使后来正派真佛宗七大罗汉、大罗仙宗八极真人、浩然宗六大先生,以前所未见的联合强手群,同时出动搜寻,却是连根鸟毛也没捞着,整个东方修真界几乎可以说是像打落一锅沸水那般,每个宗派都在跳脚,咱们‘九幽鬼灵派’这次提早一些‘宗主抢位’,就是因为东方修真界局势不稳,恐怕即将面临一次全面大动荡,此时每个宗门都在聚集下属,秣兵厉马地准备应付那将来的风雨哩……你我这次行动耗去了这么多时间,铁定会被宗主责怪……说咱们要嘛办事不力,要嘛能力不足……那一样你受得了?”

    鬼手耸了耸肩:“依我看来嘛,也不过就是个长着蛇头的怪物,不致于有这么大影响吧?”

    鬼眼又瞪起了双眼:“‘也不过’就是个长着蛇头的怪物?行!下回就叫你走运走到奈何桥,撞着那个蛟头人王,瞧你怎么个了得法……”

    鬼手讪讪地道:“师兄别这么触我霉头嘛,我只是想说不定是正邪相争,被这个蛟头魔人给趁机捡了个便宜,一网打尽而已,也没别的意思……”

    鬼眼怒气稍歇,叹了口气道:“你没听过吸日夺月派传来本宗的讯息吗?与蛟头魔人正面对冲的,个人就不去说,光是‘东方飞虎楼’那些宝贝强盗,就被整个灭了门,死得一个不剩,听说宗主飞虎天王比死还惨,被蛟头魔人控制着当成工具……正派里‘四君子神居’,只剩下了个没有跟去的惜兰神君,其他三个神君半个也没回来,后来正派三大头怕蛟头魔人衔恨剿了他们‘四君子神君’的老根,连夜派人把所有弟子接走,本来惜兰神君抵死不迁,要替师兄师弟报仇,后来还是为了弟子们的安全,才勉强离开的……你想想,就这么一下子,一个门派灭亡,另一个关门大吉,听说这一役死伤及被控制的高手修真,超过了五十人以上,我们从宗门接引,踏进修真界修行以来,几时听过有这么凶厉的妖怪?东方修真界哪一个门派不积极准备应付巨变?”

    鬼手听得心惊胆颤:“妈的,连‘东方飞虎楼’那个强盗窝都被灭门了?这么说起来,蛟头魔人要是对着本派而来,我们岂不是也凶多吉少了?”

    鬼眼嗤鼻道:“废话,不然巴巴请出所有祖师长辈做什么?祖师又怎么如此急急地完成‘都天阴符鬼’大法?我俩此时身在俗世界感觉不到什么,其实修真界早就翻了天了……”

    鬼手此时也有点着急地道:“这么说来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也翻了这个岳家庄算了……”

    鬼眼听得师弟这个建议,又瞪起眼睛:“之前那个大小姐没回来,我都不敢这么做,怕引来注意了,此时已是明知有修真界的人在此,怎么还想这种笨主意?”

    鬼手又是讪讪地道:“之前是不晓得这么多嘛……咦?对了,师兄怎么会知道后来这些讯息的?”

    鬼眼不悦地道:“咱们来这儿,就光你会享受,过得挺悠哉,鬼足师弟已经来催过两次了……”

    鬼手更是惊讶道:“师弟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晓得……”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鬼眼双目绿芒突地如爆起的火光般整个发亮!

    “妈的……有人引动了‘丹心血魂’的法威……咦?‘血魂丹心指’就在隔壁……糟糕…有人听去了我们的话……快追…”

    语声中,身形闪动,劈啦一个大响,鬼眼飞也似的身体已撞破窗户,冲到外面去了……

    鬼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鬼眼的身子才刚射出窗外,他也已是弓身踪起,紧随着飞掠而出!

    鬼眼之所以会发现丹心血魂,正是因为一里外,竹林上的他将意识切进“血魂丹心指”中,引动了“丹心血魂”的护卫法威……

    飞身而出的鬼眼,一撞破窗户,窜进屋外的院子,立即就见到隔壁的厢房同时飞出了一条人影,奇速无比地朝庄外逸去。

    妈的,这会是什么人?竟然潜藏在隔壁?之前的话语,显然已被其偷听去了,非得把这个家伙追到不可,否则要想在此隐秘行事,必已无法顺利如愿。

    鬼眼的心中直是懊恼不已,之前因为岳家庄多是世俗之人,对鬼眼和鬼手又是以大师视之,极为礼遇,因此提防较松,今晚实在是没想到竟会有人潜伏在左近暗探,而且观其距离,虽在隔壁厢房,却也依然不近,当是能施展“收音摄影”的角色。

    可恶,这会是那一道的同路?竟敢把主意打到咱“九幽鬼灵派”的头上?

    鬼手虽然身形落在鬼眼之后,可是他的修为显然另有所长,身子才出窗口,双手一扬,两条如黑蛇般的烟气,竟已嗤地直窜向那斜飞而起的黑影,出手的速度比早一步撞到屋外的鬼眼还快!

    鬼眼见到鬼手的两道“幽冥阴气”已是飞射那人,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鼠辈,竟敢在大爷附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话声中,动作不敢怠慢,身如飞鸟,斜斜地猛掠向那人上方,一双绿眼萤萤透光,双手分张,啪地放出两溜绿色烟芒,从左右包抄那人身侧。

    那人外掠的身形虽快,似也没料到二人的出手动作如此迅速,尤其鬼手打出的两股“幽冥阴气”嘶然射往那人的前方,如若身形不停,必然会被其正正地击中。

    但是那人倒也不慌不忙,袍袖一挥,前进的方向倏折,哗地翻了个方向,让鬼手冲来的黑色气烟落了个空,接着双臂一振,蓬地一声,从那人身后突然快速升起了两条红爪般的红色淡影,直接就撞在两侧回绕的绿色芒烟之上。

    又是啪啪两声,绿芒烟被红暗影撞得往两侧散飞碎裂,划起两团绿色电火。

    在青光掩映中,那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光凭接手一招,鬼眼和鬼手就明白是碰上了不输给自己的强手,心下提高警觉,连忙踪身紧跟而去。

    他把已经调整过的感应波,正准备切进那一团红色气罩中,忽然气团就腾腾滚动,然后从里面冲出来了三条人影。

    三个人的身形前追后赶,片刻就到了庄院西侧一里的竹林外。

    前面的那人倏地停下转身,就像是在等着鬼眼与鬼手二人追近那般,动作流畅自然,丝毫没有慌张不安的模样。

    淡淡的月光洒在那人的身上,莹莹泛起一种飘然的洒脱。

    竹林中的他老远就看清这个带头掠来的人,正是那个长发后束,睫毛淡红的清丽女子。

    清晰的眼力补捉着她飞掠的身形,真正地见到她本人,果然是比光凭心灵感应要实在具体许多。

    那一片朦胧的月光轻轻照在她曼妙姣好的身段脸庞上,更在清丽中添了三分妩媚。

    鬼眼和鬼手迅速追近,远远就辨认出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岳家庄前几天刚回的大小姐:岳红菱。

    鬼眼立时就在心中痛骂自己,明明看出这个红菱小姐神清气敛,显然也是修真界的修练同道,如何却忘了提高警觉,防备她来暗探风色?

    事到如今,已无转圜,而且方才确定了半月来找南找北,不知在哪里的“血魂丹心指”就在她的身上,看来只有硬抢强夺,才能完成使命了。

    逼不得已,只好把她截杀在此,收束魂魄,横竖岳家庄也不认得谁是谁,日后只要给他来一个矢口否认,又有谁能怎么样?

    鬼眼暗中毒心已定,就听到鬼手已是大声喝道:“原来是你!”

    红菱俏眼之中,煞气毕露,冷冷地道:“本小姐就在奇怪,奶奶身子一向硬朗,家中还有宗主的‘血魂丹心指’守护相卫,如何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得了怪病,搞了半天,原来是‘九幽鬼灵派’你们两个邪玩意儿在里头弄的鬼……”

    鬼眼双瞳中绿幽幽的萤光闪起:“嘿嘿嘿,小妞儿既是偷听了我们的话,当然就该知道我等是为了什么如此。识相的话,就乖乖地把手上的‘血魂丹心指’给送上来,还有得商量,否则岳老婆子的生魂,你这个小妞的性命,恐怕就有点危险了。”

    红菱不屑地撇了撇嘴,看来颇有大小姐的味道:“有危险?就凭你们这两个修真界的败类?”

    鬼手怒哼道:“臭妞儿敢瞧咱们不起?娘的皮,老子就先给你点颜色看看……”

    红菱嘴角更是撇得半天高:“你们两个怎么说也算修真界的修真,便看你那满嘴粗话,横眉竖目的模样,能有多大成就?到底修的什么真?还不如乖乖去作个剪径的小贼,倒还比较适合。”

    鬼手又咆哮着便要动手,鬼眼连忙伸手拦住,瞪着红菱道:“小妞儿别以为在修真界修了几年,就天下无敌了,你是哪一家,哪一派,哪个狗窝里钻出来的,先报上来听听。”

    红菱美目轻斜,睨了鬼眼一下:“瞧你这鬼眼道人先前说的话虽然自大,总还能听得,怎地到了后面,连狗话也出来了?”

    鬼眼嘿嘿讽刺地笑道:“怎么啦?难道你这个小妞是在哪个不知名的狗洞修练,怕人知道不成?”

    红菱两只棱棱的俏目射出强烈的光芒,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纤腰一摆,腰畔古意盎然的宝剑轻轻一晃,褐棱缠柄的剑柄倏然转前,剑尾云头忽地一跳,顺着红菱玉润双手捏成的怪异剑诀,“锵鎯”地一声长响剑鸣,竟就这么缓缓地自动拉出剑鞘,随着“嗡嗡”的振音中,竟然隐隐透着“劈啦劈啦”的爆裂怪音,那露出的剑身,闪动着刺眼至极的强光,一闪一闪地宛若剑中有物流转不停。

    这哪里像一支剑?

    红菱此刻引气拉出的,简直就是束不断隐隐爆裂的强烈电光,哪里还有一柄剑的样子?

    只见剑上闪光不断,劈啦爆声连连不停,直照得鬼眼鬼手二人两眼发花,几乎无法见物,其声势实是强利无匹,惊人至极。

    普天之下,剑身出鞘,会有如此异象的,别无他家!

    “‘裂天剑气’!妈的,臭娘们真的是‘裂天剑宗’的门下,师弟快点出手,莫待她裂天剑势蓄足,咱们就没机会了……快动手……”

    鬼眼双目运起一层绿绿的青罩,宛如戴上了一个青绿色的眼罩般,极目透过强光,凝视着怪异的裂天剑气逐渐萌发,片片补起的剑势空隙,双袖之中的鬼灵火带着缕缕绿色烟气,一放就是六发,直朝即将补起的剑势缺口飞快射去。

    红菱劈哩叭啦乱响的刺眼剑芒,爆声越来越急,却在剑势即将蓄满的同时,也没有想到鬼眼实是不愧鬼眼这个名号,竟然能够看透快满的剑势中几个行将消失的弱处,猛地就放来了六个鬼灵火,对准那几点而来,带着幽幽的绿烟,轰地炸开。

    鬼灵火是“九幽鬼灵派”聚合死亡未满七七四十九天的尸身剩余生气,以秘法收敛压缩而成,威力虽然没有真元气芒或是真元雷珠这么精纯如一,震势强大,但是因为全由阴气残余之生机所聚,故而阴煞极盛,侵染断灭气机的力量却也是颇为不可小觑,所有“九幽鬼灵派”的修真都或多或少练制了一些,只是鬼眼因为练有“鬼眼大法”,观阴风,察残生的能力特别敏锐,通常一个坟场中,都能比其他的同门收集练制几乎多出一倍的“鬼灵火”数量,算是“九幽鬼灵派”中制练“鬼灵火”的前三把好手之一,此时六枚“鬼灵火”同时俱爆,阴煞死气轰然窜出,只见红菱那强亮刺眼,裂破声不断的“裂天剑气”中,猛然升起一条条黑气连绵,如鬼烟般的阴气,直锁着几个剑势比较弱的位点猛钻,让那闪光连连,威势渐增的剑芒气机显得有点缚手缚脚的,似是受到了不少牵跘.

    “鬼灵火”作得不好,但是专修“九幽鬼灵派”着名“四法三气”中“幽冥阴气”的鬼手,眼力虽然无法如鬼眼那般,透视强亮剑气,找到那里是剑势最弱之处,却也夷然不惧,心中明白“裂天剑气”要是给她将剑势蓄足,放出以霸道剑势闻名于修真界的“裂天一剑”,恐怕凭鬼眼和自己,是有点吃她不下来的了。而且“裂天一剑”素以“一剑未裂天,大地无处眠”的横厉气势著称,对付这种霸剑天下的强式,以鬼眼和他的功力,正面撄锋是没有什么胜算的,唯一的机会就是趁她还在蓄积剑势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因此鬼手也是毫不迟疑,双掌捏住气诀,左右开弓,放出了连续十二道的黝黑气箭,嗤嗤嗤地朝闪动不停的裂天剑光而去,这连续十二击,直是几乎使尽了鬼手毕生的功力,只留下了振气飞退所需的真元,其余一概通通给放了出去。

    娘的,这一击若是不能奏功,“裂天一剑”剑势已成,唯一能抗的机会已过,剩下只有先闪再说了……

    十二条黝黑的气箭直直地撞进爆裂声连连的闪光剑芒之中,蓬蓬闷响中,散起了满天嘶嘶的黑烟,加上鬼眼“鬼灵火”炸开的黝黑阴煞之气,饶是红菱的“裂天剑气”霸道无伦,却也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烟气给包缠而住,很明显的施展不开了……

    劈哩啪啦的爆响气机,一转而为噗噗叭叭的闷音,闪动的剑芒内部活跃流转得更为剧烈,黑色缠卷的烟气被内包的滚动剑气冲激得不停嘶嘶冒着黑烟,整团光气剧烈的剑芒直似外部着了火一般,缕缕的烟丝袅袅地升起,散于被裂天剑光映得一闪一闪的夜空之中。

    红菱以霸剑气势闻名的“裂天剑气”,果然强横异常,气势虽是受阻于一时,却依然只受影响,但未受压制,一层一层地炙化了阴煞黑气后,又开始跃跃然地外扩而出……

    鬼眼的眼中见到自己放去,专门锁住剑势空门的阴煞之气,不但死钻不进,还被强亮的剑气炙得连连消去,显见红菱修道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气机精纯,法门深妙,显然必是裂天剑宗极为重视的未来新秀,否则那能将剑势的奥妙发挥得这么好?

    她的功力也许并没有高出二人多少,但是其剑芒中彼此气机互相牵动的作用却是神妙无方,直让合攻的二人无法就此圈住纵横流转的剑意气机。

    这一切的攻拒变化都隐藏在闪闪连动的剑光黑气之中,一般人实是极难分辨,但是鬼眼立即就看出二人攻击已被红菱的剑势给渐渐化去,连忙再射出四枚“鬼灵火”,绿萤萤的光点摇曳窜进中,头也不回地大叫道:“师弟这妮子的功法已得裂天剑宗秘传,咱们圈不住她的剑势了,快点拉蓬扯风……”说完身形急闪,就往旁边的竹林中窜进……

    鬼手一听鬼眼的话,自然知道师兄眼力比自己高出许多,准备飞遁用的真元立即振起,几乎是和鬼眼同时地掠进了竹林。

    此刻红菱的“裂天剑气”已是将束包剑芒的煞气黑烟给催化得差不多了,后来鬼眼再射的四枚“鬼灵火”已是再也无法像之前的“鬼灵火”那般锁住剑势空门,只在刺眼的剑芒中爆起四朵暗绿色的火花,绿色星火乱散,随即便消逝无踪……

    红菱剑势蓄足,却不料鬼眼和鬼火已是事先见机闪进了竹林,心下直是气得不得了,口中不由得娇声骂道:“‘鬼灵派’也算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宗派,你们这两个家伙就这么缩头躲起来,也不怕替你们宗门丢脸吗?”

    红菱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鬼灵派”素以收摄生魂作为修练之基,论及对“死亡道”的专精,可算是东方修真界一等一的名手,如今虽然这两个家伙被自己的剑势所压,在比斗上要胜过自己已是不大可能,可是想不到的是,此二人恁地滑溜无比,眼色敏锐,见到风头不对,竟然就这么躲进了竹林之中,连门派的声名也不顾了。

    之前虽然探得鬼眼和鬼手原来就是自己家中奶奶怪病的主要原因,红菱虽然心中愤恨,却也不敢在庄中就和这两个妖人动手,怕会牵累到家里其他手无抗力的亲人族友,因此才会在“丹心血魂”不知怎的突然暴现法威的同时,飞身掠往庄院西侧竹林外的空地,尚幸的是还好自己在对二人心起怀疑,前往暗探之前,早就先盘算好要是被发现的话,该如何应变,不致手足无措,因此抢先一步,将二人成功地诱到了预计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这二人眼光这么精敏,竟然在她剑势蓄足,准备放出“裂天一剑”的时候,先一步躲进了竹林之中。

    自己对于拘束生魂这种鬼门道,是一窍不通,而现下又没有宗派里的任何师长在场,祖爷爷还特地在她坚持要回家看看时对她说,此时宗派正集中子弟以防“魔胎之战”一役后的任何后续异变,无法对她牵心的世俗家里驰派任何太大的援手,一切困难要她自己想办法解决,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求援。

    她心里自然明白祖爷爷虽然与自己家里同出一宗,可是他的为人极为坚持原则,既已说出这样的话,实无异是叫她莫要找宗门援手。

    本来她还以为家中奶奶虽然传来病危的消息,但凭着自己在宗派里几十年来的修练,虽然不敢说已有了多大的成就,但是对于世俗间的小小病症,想来应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不料她回到家中,对于奶奶的怪异脉象就已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知道情况已非自己所能掌握,其中必然牵涉了某种神秘作用的害人法术。

    及至察觉鬼眼及鬼手两人的身份,她就明白除非逮住了两人,否则她对“死亡道”的术法一无所知,恐怕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这下若叫二人脱出手去,奶奶的生魂还在他们手中岂且不去说,若是二人潜返回家中,对她其余亲人下毒手的话,她岂不是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红菱冷汗不由得顺着秀额而下,一咬银牙,腾身就连人带剑地飞起空中,掠到了竹林之上,剑势不停,气机感应尽放而出,在竹林中不断巡逸搜索着……

    她纤巧的身形立在竹巅之上,随时准备一发现二人的气机反应,立即以剑势锁定,全力下击……

    这两个妖人,绝对容不得他们脱出手去。

    连毫无关涉的世俗之人,他们都可以用这种阴险无比的诈骗手段,其心之黑,实不许其再对她的亲人起任何的恶心诡计……

    因此她单脚俏立在竹林的叶巅,手中虚浮的剑芒亮闪滚滚,连续不停的真气爆裂声依然外放而出,敏锐的气机伸出八条,不断在竹林中来回巡梭,寻找着鬼眼和鬼手两人的鬼灵气机。

    就在红菱尽力探测鬼眼鬼手二人的气机时,忽然远方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萤萤的亮点……那种光亮并不是属于刺眼的明亮,相反的还带着某种暗暗的晦涩感觉,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不仔细观察,实是很容易就忽略了过去。

    显然是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从远方以极为快速的速度,朝此处飞来。

    随着绿色黯淡亮点的扩大,还没看清楚那是些什么东西,远方已经隐隐地传来某种极其诡秘的沉沉声音。

    那是一种嗡嗡哇哇的奇特怪响,听起来倒有点像是无数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东西,正同时一边张口怪叫着,一边奇速无比地朝此地飞来的感觉。

    异变突生,红菱不由得提高警觉,小心地注意着那一团不断扩大接近的诡秘绿色光影。

    黯淡的光影越接近,嗡嗡哇哇的怪声越响亮,那亮影飞近到几百步距离时,怪音已是在此地大响,几乎就在耳边……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刚死的冤魂,被索魂使者驱使着,前往奈何桥时,口中所发出的惨哭之声……

    是那样的不甘、是那样的不舍、是那样的不愿……

    可是索魂使者赫赫的驱鬼棒在后猛响,放不下家业亲人的冤魂却又不得不往前走过分隔两界的奈何桥……

    于是只能发出那样的惨哭……

    绿影飞近,红菱虽然身在修真界修了几十年,算是修真界的修真,而且她是她祖爷爷最后的关门徒弟,修练的时间虽还浅短,见识听闻却并不狭隘,而且此时她已是运起了“裂天剑宗”威霸修真界的“裂天剑气”,气机剑势随时一触即发,可是此时绿影飞近,瞧明了是什么怪异东西之后,红菱依然忍不住在心中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我的娘亲,那倒底是什么恐怖东西?

    飞近的一团绿影,表皮满布着的都是一陀陀瘰瘰的肉球,不过这个绿色的肉团,让人很明显的感觉到虽然看起来像是个长了密密肉瘤的肉球,可是它们并没有实际的肉质,而是只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绿色影像,瞧起来就是轻轻飘飘,没有一点重量的样子……

    绿色的肉团上,满布着一个又一个,数量至少超过一百个的肉瘤,而且每个肉瘤之上,都有三个或大或小,不断变形的黑色小洞,这让整个肉团看起来,就像是上面满满的肉瘤,都在不断缓缓蠕动一般,给人一种见到久未清理的粪坑中,满出了千万只伸缩乱爬的肥蛆,浑身毛孔不由得直竖起来的战栗感觉。

    在那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中,红菱更是骇然地发现,每一个肉瘤上那三个黑孔似也代表着什么……

    好像是什么极眼熟的东西……

    仔细看着,恐怖之感顿然成形……

    那哪里是什么三个黑孔?

    那根本就是一个个的人头……

    整个肉团,竟是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只不过目眶中已无眼球,加上每个人头都大张着嘴巴,乍看就只剩三个黑色的孔洞……

    每个人头都在不停地蠕动尖叫,脸上的表情都已是完全变形……几乎已是不成人样…

    细细分辨,依稀可以看出那些人头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幼龄的孩童……

    他们全都宛如陷在非人能受的痛苦之中,每人都痛得面孔变形,深陷的眼洞中,流溢着血色的眼泪…似是祁求拘魂使者的慈悲,又似是正辗转难忍,呻吟着无止尽的怨恨不甘……

    原来那怪异的声音,竟是由此超过一百个以上的怪异人头同声所发……

    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根本就是只有地狱才会出现!

    红菱只看得头皮发麻,满心惊骇,再也忍受不住……

    手上依然劈啪爆响,闪耀浮动的裂天剑气,立即出手,划起了一道强如天上闪电的狂猛烈光,朝着天中这四团满布着恐怖人头的人头团妖怪疾扫而去!

    此招虽以强横的裂天剑气为主,不过其中复杂的剑路彼此相冲相生,本来在剑芒之中的裂裂爆音,猛地外放而出,直似天上炸起了闷雷般的巨响,剑光突地转为刺眼,连剑势的去向都让人看不清楚!

    同时红菱手上的“血魂丹心指”,感应到冲天的妖息鬼气,也立即唰地从红菱背后,窜出了四道暗红淡淡,然而去势却是暴如猛兽的凶悍血气,斜斜地在空中带着弯弯的弧度,狂扑空中蠕颤哀号的那个人头团怪物!

    厉气近身,那团依然不断飞近的人头团猛然暴缩,紧束的压力让其中每个人头都像是被抽了骨髓般,痛叫得更为惨厉,每个人头都像是被挤出了体内的精气那般,竟然盈盈亮起了绿色的光芒,让每个人头几乎个个伸长了脖子,突了出来,本已不可辨认的容貌陡地清楚了起来……

    那是一个白发幡幡的老婆婆,那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爷,那是一个朴实平凡的乡下汉,那是一个勤勉持家的村妇,那是一个不到三岁,还留着一溜冲天辫的肥嘟嘟胖宝宝……

    在抽紧的压力下,每个人头都痛得面容扭曲,其中几个孩童和那个胖宝宝,更是血泪唾液直滴而下,哇啦哇啦地放声大哭……

    如此凄厉的惨境,望之直让人心头抽紧,不忍卒睹……

    每一个正在惨嚎的人头,都像是被硬挤出生命仅余的精气那般,嗡然放出了莹莹的绿光,让整个人头团的周围立即青芒大放,就像是放起了一层厚厚的护罩那般,而周遭凄惨的号叫声,更是哇然大响,震人耳膜!

    满耳的哭号声中,爆裂的剑气直冲而到,厉烈的血魂芒气,也是毫不输手的飞射向那个人头团,绿影电光,血气魂芒,即刻相交……

    夜色之中,竹林上方,就这么轰然炸起了满天乱飞的碎光片影,人头团怪物紧紧绞动着凸出的一颗颗人头,更将他们所有的精气尽挤而出,绿色的芒光大旺,硬是撑住了威力悍厉的裂天剑气与丹心血魂……

    红菱眼见那一个个陷入痛苦惨况的人头,心里不知怎的在惊骇恐惧与厌恶之中,竟然浮起了一丝丝的不忍……

    人头团紧束的抽力更加凶横,显然是想要反守为攻的模样,直是勒得每个人头青筋暴露,七孔之中暴然喷出了黑色的血液,其中尤其是那个看起来不足三岁的胖娃娃,更是咯得血滴淋漓,眼泪鼻涕口水和从幼稚七孔溢出的黑色血液混成一团,娃儿脸上一片混浊,已是哭得声嘶力竭,只能无声地大张小嘴,随着法力的紧勒,一抽一抽地颤动着……

    红菱实是想不出何人竟然如此狠心,将这些无辜的魂魄拘来,连孩童幼儿也不放过,迫其吐尽仅存的阴精血气,化成邪厉的鬼芒,心下突生怜意,几乎因为不忍而收手……

    可此刻收手,自己立即便得受到正由守转攻的绿芒侵入,到时势必连自己也赔上一命。

    想到这里,直是觉得进退不得,骑虎难下,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人头团的哭号已转喑哑,可是绞尽精魂的绿芒却是猛地蓬然烧旺了起来,绿色的焰芒如蛇般猛往红菱窜到……

    银牙猛咬,红菱已知到了生死的关头,不由自己再迟疑,只得振动真元,依诀放出了修真界以剑势强横著名的“裂天一剑”!

    他从红菱自庄中飞掠而出,接着和鬼眼与鬼手的对话,到三人动起手来为止,心中的疑问又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

    这些人如此模样,似乎并非像他原先所认为的那般,是在玩游戏。

    相反的,这些人不管是说话行为,俱都认真无比,哪里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嘿!别是从头到尾,我都搞错了吧?

    听到红菱说起鬼眼和鬼手,是使用了某种方法,把她奶奶给弄得躺在床上,他不由得心中的疑问更甚。

    于是立即以调整过的感应波束,嗤地就透进现在还是盘据在岳家庄外头的“丹心血魂”护卫气罩之中。

    正如他所预测的那般,这次他把心灵感应波的振动给拉离了“丹心血魂”自动反应的感测范围外,果然就以毫无阻碍的速度,切进了它所护卫的岳家庄之中。

    不到半眨眼的时间,他已经是在岳家庄中间偏北的一个方型建筑其中的一个隔间中,找到了符合红菱和鬼眼鬼手所说的那个老婆婆。

    那是一个满头灰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正没有什么知觉地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大婶般的中年妇女,俱都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打着盹儿。

    整个岳家庄里的老婆婆有十四个,可是其余十三个老婆婆的状态都很正常,只有这个比较不一样一点。

    而且显然的旁边还有三个人在照顾,似乎是随时一听到这个老奶奶有什么动静,就会立即注意的模样。

    这样想来,这个老奶奶大约就是那个红菱小姐的奶奶了吧?

    他毫不犹豫地将心灵感应透入那个躺在床上老奶奶看起来挺健朗的身体之中,几乎马上就发现有点不同于正常人的地方。

    自从上次以为在玩游戏地和那个三寨主玩起“找死”的耍子,他就已经以他几乎无所不至的感应,快逾闪电的速度,清楚而又深入的探讨了自己身体内的所有气脉流动、脏器分工等等的各种现象,因此现在的他对于肉体的了解,实已是无比的深入透彻。这个老奶奶的身体基本上和他并无二致,只是有些地方和他有非常明显的不同分别而已。

    简单来说,老奶奶除了是个女人,和他不同之外,其余所有肉体器官的作用、互动、配合与原理,与他是完全差不多的。

    除了身体性别的差异外,其中还有个很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老奶奶主要掌控清醒时说话、思考等反应的生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留下的只是负责启动与运作生命基本功能的生气。

    用个比较通俗的话说,这个老奶奶清醒的那个意识,已经不见了。

    嘿!那个振动层次的生气,就叫做生魂吗?嗯,生命之气的振动层次还蛮宽的,原来把其中这个层次振动的生气移走,就会让人变成这个样子呀……

    这么说来,红菱小姐说的没有错啰?

    一知道了老奶奶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他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寻找鬼眼和鬼手的经验。

    从老奶奶留在身体内的生气振动层次,我大概已经可以推测得出这个老奶奶的意识振动层次是什么样子,如果这么说的话,若是把我心灵感应的层次锁定在那个范围,就像我锁定住鬼眼和鬼手那样,岂不是很快就可以找到老奶奶被移走的生气现在正在哪里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对,因此也忍不住奇怪,红菱若是希望她的奶奶恢复正常,怎的不尽快去找老奶奶被摄走的意识层次生气,在这里和鬼眼鬼手干嘛?

    这个好几次让他以为所有人都在玩游戏的主要原因,终于被他想到了。

    我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听得到、看得清、感觉得出……

    从我碰到的第一个“人”开始,他们原来是听不大到、看不大清、感觉不大出这些讯息的……

    他们体内的气机,也不是故意弄成这个样子的,而是他们根本就是这个样子!

    哈哈,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当红菱、鬼眼与鬼手三人开始动手时,他更是调动感应,切入三人体内的气机、脉流、真元运动、及所有最细微的变化之中,密切地注意着三人身上所有一切的转换变动。

    和那个怪菌比起来,三人的真气流转状态是简单许多了,即使同时距焦在三人身上,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鬼眼和鬼手的真气状态极为怪异,竟是刻意地避生转死,把生气的振动层次给弄成类似死气的振动,并且还以此特性,去牵动对手生气中的死气显现,以此制胜。

    简单的说,就是以生仿死,以死克敌,算是极有特色的一种真气状态。

    而红菱的真气特性就与鬼眼和鬼手完全不同,她的真气流动牵引方式极为复杂,一个穴位能量点,到另一个穴位能量点,明明是可以直接通达,可是红菱的真气却是偏偏不这么做,总是会先偏到另一个地方,再到另一个地方,经过三、四层的转折,然后才到达另一个穴位能量点。

    他立刻就明白,这种特性的真气,有一个最特别的效果会出现,一个本来只有一的真气,经过这么一番转折,到达另一个穴位时,说不定已经增加一倍变成二了。

    她体内真气的流动方式,竟会这么神妙地把真气的强度给放大出来,平添许多的威力。

    可是这种气机有个最大的坏处,就是一但启动,极难停下,而且非常不容易控制,有点像推雪球一样,若是在真气滚动放大时在体内爆开,所受的内伤会比顺顺的流出模式严重许多。

    鬼眼和鬼手以死气封缠红菱的渐蓄剑气,是因为以二人的功力,还无法完全压制住红菱滚动放大的真气,若是鬼眼和鬼手的功力再深个一两倍,便能将其红菱正在放大的真气完全封死,此时第一个受其害的,反而变成了红菱自己。

    他就这么地在三人初次攻击还未接触时,已分析探索完了三人的真气特性与运用模式。

    鬼眼和鬼手一躲进竹林,差点和他正对面地碰见,好在他的动作实是太快,立即就闪进了竹林的更深处。待得他重新躲好,这才想起其实二人的眼力不是很好,就算是正对面地相见,以此时的夜色与密密的竹林,双方相隔至少五十步,二人一定也是看他不到的。

    这两个人一进竹林,立即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盘坐在地上,收束生气外放的气机,所有的真元全部转成了与死气非常接近的缓慢振动层次。

    红菱连人带剑地飞身上了竹林的顶端,放出的探测气机虽然不少,但侦测的范围却是生气的范围,并没有把死气的范围也包括进去,能量的强度并不够强,引起的波澜并不太大。

    这个他很清楚,河底的石头虽然是小,不过只要流过的速度够快,一样可以激起蛮高的水花的。

    红菱的探测气机显然还没有强大到连化成死气振动的二人气机都能够侦测得到的地步。

    所以她只能空自急得气机全放,却是怎么也没发现到二人的任何真气反应。

    他见红菱急得那个样子,心中不由得想到,这么迫切找两人做什么?他们又不能干什么事?想找奶奶的生魂,还不如躲起来偷偷跟着岂不是比较好?

    他的考虑层,当然不是红菱的考虑层,只是见到她这么急,他又对这红菱印象很不错,还想找个时间和她“办办事”,倒是有在想是不是该帮她一个忙,让她能找到躲起来的两个人,来讨好这个清丽中带着妩媚的女郎。

    而在此时,他感应到了一个很特殊的气振层次,从远方飞速地接近。

    当那个布满人头的大肉球还没出现时,他就已经察觉了这个怪东西,而且感应穿透了这个肉球的所有部份,让他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谁,用一种很特别,振动层次非常接近脱离肉体的生死气层,把一些极为接近死气的意识振动生气团给束住,不让它们散逸在空气之中,回归自然,而且还以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把这些初死的生气团给强迫地转化成一种特殊的真气,供其使用。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其中的那些怨魂,意识振动中有那么多的痛苦、不甘、恐惧、哀伤、怨恨、愤怒、祁求、想要解脱等等的大量复杂情绪。

    他几乎可以很清楚地以他敏锐的心灵,听见他们祁求解脱的痛苦欲望,深刻体会到那种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开的痛苦煎熬……

    这一百零八个怨魂的心酸哭诉,就这么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流过他的心中……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心中浮起了要插手这些纠缠不清事件的意愿。

    从他清醒以来,大部份的时间,都是一个旁观者,极少介入他所正在观察的人物之中,而此时他看着这一百零八个初死未散,即被人以某种巧妙的方法,硬给束住不得解脱的阴魂怨灵,第一次兴起了非插手不可的念头。

    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应该,怎么该走的不让他走,硬把他们给拘住?

    可是,紧接着,之前与那个怪菌接触的经验又从他心中浮现出来。

    他本来是想帮帮老树,把怪菌的侵蚀给逐出树根之中,可是哪里想到一和怪菌接触,才发现将怪菌逐出树根,对老树是好的,但却是在把怪菌推往死路。

    一想到那凶恶无比,骂街特别厉害的怪菌,他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手又忍不住缩了回来。

    现在面前这个,该不会也是一样的状况吧?

    他脑子里飞快地动着脑筋,想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后来见到红菱终于把体内运行复杂的气机,带动兵器,以最大的特殊威力给放了出来,他知道再不动手,双方必有损伤,于是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

    红菱对于那一百多颗饱受挤压的受苦人头,虽然心中实是升起了许多不忍,然而态势紧急,人头大球周围的绿芒已是开始燃起了绿色的光焰,化成了七八条如长蛇般的绿影,猛然窜来,再不出手,己身危险立生,不得已地狠下心来,在手中跳跃腾动不已的“裂天一剑”终于放了出去。

    但听半空中宛如打了个巨雷,霹雳般轰然一声,天空乍亮,剑势下压,所有鼓动的真气就在这一瞬间完全尽放!

    啪啦啪啦一阵乱响,闪光不停,几乎让红菱急切中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瞥眼见到绿色的细芒四散纷飞,在强光闪耀之中窜来窜去,一团混乱……

    好一会儿,才闪光稍息,绿芒渐敛,红菱定睛一看,几乎吓得在竹巅上立足不住,从空中跌了下去。

    那个大人头球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身材极其高大的长发野人。

    那野人身材异常地魁梧,红菱在女性的身材中算是高的了,但是恐怕还不到这个野人的腋下,浑身肌肉极为均匀修长,这让他看起来虽然高大,却不显得特别强壮凶悍,除非是靠近去比较,否则还不容易看出他具有常人只约到他腋下的异常高度。

    最让红菱脸上飞红的,是这个不知羞耻的野人,竟把他那一只又硬又直,上竖而起,龟头发紫的阳茎,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坦露出来。

    几乎想闭上眼睛,不看他这种丑态的红菱,心下立即警觉此刻情势险恶,岂是能因此闭上双眼?只好怒睁秀眸,尽量不去注意这个野人极为明显的男性特征……

    然后她就骇然地发觉,此人两手虚举,一手的手心之上,正浮着一团不断闪光,哔剥乱响的拳大光球,另一手则是浮着那个一百多个人头的大球,只是在他手上,这个人头球就像是毫无重量那般,正缓缓地转动着。

    人头球表面那层绿幽幽的绿芒已是完全消失不见,这让每一个其上的人头,从眉目到表情都更加地清楚可见。而人头球上的每一个人头,都透着一种放松的模样,就像是刚从某种酷刑当中解放出来一般,双眼及嘴巴的孔洞变得很小很小,之前所喷出的所有黑血污渍,就在这一瞬间也已是完全不见踪迹。

    之前分化成四条如暗红色怪兽的“丹心血魂”,此时依然在那野人周身四方张牙舞爪,腾腾扭动,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四条暗红色的血魂芒气,虽是声势凶恶,狰狞欲扑,然而却隐隐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就这么把四条气芒在空中钉住了一般,尽管气势悍厉,但就是半分前进不得。

    此时的他,正以一种怜惜安慰的眼光,逐个逐个地观察着每一个人头,竟就像是在看什么他很心爱的东西那般。对于手中的爆裂光球与身外那四股舞动伸缩的血魂芒气直是宛如未见,理都不理。

    人头中几个孩童,和那胖宝宝,从这野人出现起,就好似在父母的怀中一样,又放心,又安逸地张着小嘴,表现出来的居然就是一副疲惫已极,睡着了的模样……

    另一手上,红菱所放出修真界名声素着的“裂天剑气”,显然被某种无比强大的力量束成了一个不断在缩小的光球,其中闪动不停的爆响,也从轰轰隆隆变成了哔哔剥剥,最后终于小到不可见,红菱所全力放出的“裂天一剑”,竟就这么地在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高大野人手中化消而去……

    红菱见到此人不知从何而来,身躯凌空,完全不假外力,就这么定定地停在空中,功力必然是已达祖爷爷所说“练气还虚”地步的高手级人物,再看他竟然连望都不望,只是一味观察着那个人头球,就把“裂天一剑”的威力给转化掉……

    “这是什么样的功力?”红菱骇然地自忖:“自己虽然进师门不久,可是所受的法诀都是祖爷爷所亲授,比一般的同辈师兄弟姊妹,不知高明了多少,要说自己的全力一击,虽然也有师长辈能轻松破去,可是毕竟是清楚此诀的来龙去脉,才得以臻此。这人看来没道理会清楚自己‘裂天剑气’的法诀,却又怎地将自己全力的攻击,化解得如此轻松?”

    他到底是谁?

    红菱在心中飞快地回忆着,怎么也想不出在她听长辈同辈说过的人物中,有这么一号。不过可以确定毫无疑义的,便是此人既能以此闻所未闻的方式破去她的“裂天一剑”,其功力如何虽然无法妄测,但是远高于自己想来是必定的了。

    看他眼中对那个人头球满是怜惜,恐怕他就是此人头怪球的主人无疑……

    想到这里,红菱不由得大起恐慌……

    这个人远超过我的修为,要是对付起自己,岂有第二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红菱真是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个怪人显然确定了人头球里每个各别的人头都已经不再这么痛苦了,这才转过头来,对着红菱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红菱本来心中焦虑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现在见了他笑容中并无明显的敌意,心下稍安,强自镇定地道:“你……你这个邪恶的家伙到底是谁?为何要拘练这些可怜的冤魂?看你的功力深厚,想来必是‘九幽鬼灵派’鬼眼鬼手的师长,当是修真界有名的前辈,却又怎忍心地连老人幼儿的魂魄都不放过?”

    红菱这话说得尊敬中带着质问,可以算得上是不亢不卑,恰到好处。

    他听了红菱类似质问的语气之后,纯澈的眼睛里,透着明显的惊讶,摇了摇头,又指了指竹林的下方,以一种不是非常流利的语音道:“鬼眼鬼手…你要找他们?我…让他们……出来…好…不好?”

    红菱见他似是对于自己的质问颇不以为然,此时竟问她是否要叫鬼眼鬼手出来,语气之肯定似乎是随时叫他们,他们就得出来的模样,依此而论,此人想当然必是其师长辈无疑,心中大叹果然没错,以其骇人的功力而言,今晚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由得咬紧银牙,恨恨的说:“你既是他们的长辈,本小姐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了,既然敢练这种阴毒狠心的鬼玩意儿,我奶奶的生魂又在你手中,我岳红菱自己初入师门,功力远不如你,只得认输,血魂丹心指在此……”红菱伸手将指上的戒指脱下,“不过你最好在拿了‘血魂丹心指’之后,放了我奶奶的生魂,否则我‘裂天剑宗’必定不放你甘休……”

    红菱拿出师门摆下场面话,就欲将红玉戒指丢给这个赤裸高大的野人。

    红菱边准备将“血魂丹心指”丢出,边在心中暗道:怎的从未听过祖爷爷或是任何派中的长辈同辈提过“九幽鬼灵派”何时有了这么一个野人般的人物?

    从之前暗暗探得的鬼眼与鬼手的对话中,曾有提到“祖师”这两个字,还说这个祖师正潜在岳家庄附近,屡次施法引动“丹心血魂”法威,好让装骗其中的鬼眼瞧出“丹心血魂”到底从何般显现……

    难道这个寸缕不着的怪野人,就是那个听过名字,却不知是何模样,听说是“九幽鬼灵派”当代宗主师叔的“鬼符老祖师”?

    随着她将“血魂丹心指”从自己左手取下的动作,原本在那个野人四周张牙舞爪的血魂雾气,立即势消威减,快速地从野人周身回窜到红菱的背后,马上就踪迹不见。

    他听了红菱的话,已是化消“裂天剑气”的左手连连轻摇,似是有什么话说,却又一时说不出口的模样,让红菱顿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管他的,这个野人看来连话也说不清楚,对于这种邪门人物,难道自己还希望能用言语打动他们凶毒的心肠不成?

    想到这里,立即就把手中的“血魂丹心指”,往野人身上一抛……

    一溜红影才嗤地射出,立即就像是撞到了什么奇柔软无比的气墙一般,只见那枚被红菱使力掷出的“血魂丹心指”,在空中去势一顿,然后立即又嗤地一声,竟就这么倒飞回来,速度飞快,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红菱只觉得左手的无名指陡地一麻,低头察看,竟发现那枚“鬼灵派”使尽诡计想要弄到手的“血魂丹心指”,依然好好地,稳稳地,妥妥地套在自己纤秀的手指之上,就像是用尺量好了那般,套的位置与取下之前一般无二,丝毫不错。

    这一手宛如变戏法般的神奇手段,直是让红菱楞在当场,忍不住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不出话来。

    老天,自己在这个怪异野人面前,真是这么毫无招架之力,随他要怎么捏,就怎么捏吗?否则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易易地,让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余地地把飞去的戒指给这么生生地套回自己手上?

    血魂回驻到红菱身上,但是却已不再出现,好像感测不到就在面前的人头球与那个邪恶大野人任何妖气魔氛那般。

    他心中明白红菱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可是实在少用言语,一下子竟不知怎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只得再次呐呐地道:“血…戒指…我不要…你奶奶…可以…生魂回来…就好了……”

    红菱满心的惊骇被他说的话给打散了一些,听得这个野人居然说他不要“血魂丹心指”,还说愿意放回自己奶奶的生魂,心下不由得充满狐疑地问道:“你是说…你不要‘血魂丹心指’?而且也愿意让我奶奶的生魂回来?”

    他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女孩在问他愿不愿意帮她把她奶奶的生魂给找回来,连忙又点着头道:“愿意…我愿意…”

    红菱实是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这个“九幽鬼灵派”的特级高手,到底心里在弄些什么鬼心思,又想了一会儿,直觉得这个邪门野妖,当然是又不知道有了些什么恶毒的企图,心下只觉得一股厌烦,于是不由得对着那个居心叵测的野人娇声喝道:“你脑袋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在本小姐身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既是受你要挟,何不干干脆脆地说出来?如此岂是你‘鬼灵派’前辈当有的风范?”

    他被红菱这么猛地一喝,不由得吓了一跳。她问我在她身上想干什么?哈哈,她的探测气机不强,感应能力还真是不错,竟然知道我想和她办事哩。

    想到这里,立即兴高采烈地结结巴巴道:“哈…我…想要跟你…办办事…你看好…不好?”

    红菱听得野人的话,一下子弄不清楚这人捉住奶奶的生魂,到底是想要挟她什么,于是便再问道:“办办事?你说什么?你想跟本小姐办事?办什么事?你是想要本小姐去帮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见红菱好像是不大懂他的意思,不由得急得抓耳挠腮,忙将空出来的左手指了指自己偌大竖直的阳茎,接着又指了指红菱长裙绕腰的下身,呐呐道:“…办事啰…办这个事啰…这个不叫办…办事吗?”

    红菱虽是个年过三十的闺女,然而她一心追求剑道修练,冰雪聪明,灵性早开,此时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个无耻程度简直到了死不要脸的“九幽鬼灵派”长辈,竟然提出了这种不堪到了极点的要挟,实是气的娇靥铁青,浑身禁不住地微微发抖,语音颤颤地道:“你…你…你…你枉为修真界…修为深厚的前辈…竟然对我提出这种…这种…无耻至极的…要挟?”

    红菱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两眼发花…几乎在竹林巅上立足不稳,身子摇了摇,差点掉到竹林下方去了,瞥见那个大野人一副关心不安,像是就要扑过来的模样,立即强稳气机,怒声道:“别过来!我虽功力远逊于你,炸开真元自尽却还是马上做得到的……”

    他被红菱的话骂得莫名其妙,正在搔头不懂她为何这么生气,猛地见到红菱不知怎的,竟突然气机大乱,体内真元振动,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剌激,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般,差点跌下竹林,正想闪上前去扶着她,没料还未动作,就被红菱见到了一无遮掩的表情,提前出言恐吓,只得楞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她不大乐意和我办事哩,嗯,好吧,那就算了,下回有机会再问问别人。不过她怎的这么生气?我有做错什么吗?

    他以其单纯无比的心性,苦苦思索着她的身体状态,想了解为什么好端端地这么激动的原因,一时竟呆在那儿。

    是不是她练的真气有问题?嗯,这种真气是猛烈了一点,练这种真气的人,思考振动必然会有点过跃,大概脾气习性倔点是难免的了,而且此类真气练到某个程度,体内真元烈火必然会过旺伤身,出现瓶颈,过得了则极刚返柔,更上层楼,过不了的话则真火引来天火,自焚而亡…不过以她现在的功力程度,应该是还没到引天火的不稳定时期呀,怎的会突然就这么心火大乱?

    红菱见到那个无耻野人果然被自己吓住,只是呆呆地凭空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她的答覆,心下稍安,但是愤怒、羞窘、悲哀、绝望的复杂情绪却紧跟着袭上了心头,几乎使她再次地在竹林巅上站不住脚,连忙强自稳住,戟指着那个野人,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那个毫无廉耻的野人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似乎是等她一言以决的模样。

    我岳红菱五岁起被祖爷爷带回宗内,入剑道修练近三十年,从来未想到其他,只知一心一意往剑道追求更高的境界,男女之情一概不理,难道老天爷对我何其残忍,竟要让我一生的清白苦修,就这么毁在这个色魔畜牲的手上?他已摆明若要奶奶生魂回归,便须我以身子交换,家中一众晚辈,奶奶最疼的便是大部份不在家中的小菱儿我,还曾为了爹爹让祖爷爷把我带走,和爹爹快三年不说话,虽是不敢违背祖爷爷的话,但是对我的怜惜透然可见,如今这个妖魔畜牲以奶奶的生魂为胁,开出这等条件,是要叫我怎么办?

    依这些邪派恶魔的狠毒心性,若是我不答应他的要挟,又岂会放庄里的亲友甘休?此时宗派里风声鹤唳,正积极准备应付蛟头魔人之变,更没有任何一位师门长辈同来,我能向谁求援?我该怎么办?

    红菱在这一瞬间,脑中浮起了家中各个亲人长辈,因为她长年在外,所对她特别钟爱怜惜的各种画面记忆,小的时候,有些什么珍奇玩意儿,总是会先留她一份,经常她每五年回到家中,已是堆满了各种长辈们为她留下的东西,姨婶们更是会为她预测织衣,不过每次回到家中,总是会发现那些揣摸她身材而作的衣裙,没有一件合身的……这些衣物她虽不能穿,但是却代表了长辈们疼她惜她的缕缕真情……

    她岳红菱能在这种全家亲友身家性命,只系于她一念回答的时候,置他们于不顾吗?

    红菱想着想着,心下酸楚,忍不住就闭目流下了清泪……

    他见到了红菱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香腮流下,不由得心中更是狐疑不止,搞不清楚她是为了什么这么伤心欲绝,正想开口问问,又想到她现在心情不太好,怕问得不对,说不定更让她伤心,又连忙缩住了嘴。

    岳红菱心中交战了许久,最后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睁开泪珠涟连的灵秀双眼,恨恨幽幽地对着那个可恶又不要脸的大色狼道:“你是不是保证一定让我奶奶的生魂丝毫不伤地回来?你是不是保证一定不伤害我的其他家人?”

    他听得岳红菱这么问,心中恍然明白,喔,原来她是为了这个在伤心喔,哈哈,虽然她不愿意和我办事,那也没关系,不过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得上她的。于是连忙嘻开大嘴笑道:“…奶奶的生…魂吗?放…心…包在…包在我…身上…鬼眼鬼…手…我都能…找到…奶奶…的生魂…更没问…题…我现在…更懂得…怎么用…了…”

    红菱又气又窘地听着他的回答,心中更愤。

    还没真的答应这头畜牲的要挟,竟然这就厚着脸皮跟我叫起“奶奶”来了?原来鬼眼鬼手本来是打着我家“血魂丹心指”的主意,没想到被他找来,以师门长辈硬将目标换成了我……天啊…我岳红菱难道真的该遭此劫?

    然而对方手握自己要害,又能怎么办?她语气强硬,却又满脸窘得飞红地道:“你必须答应先让我奶奶的生魂回来,我自会…自会……否则我岂能相信你们这些邪魔的话?”

    他听到红菱说要让她奶奶的生魂回来,心中想到她果是颇为思念那个老婆婆,不过她说把奶奶的生魂找回来后,是要干嘛?

    红菱一双灵秀的大眼突然煞气毕露:“你要记着,事过之后,我岳红菱对天立誓,必定要将你在我剑下碎尸万段,以报我失身之仇。我的功力修为虽是差你太多,但是我不会放弃,不会退缩,不会停止,在我有生之年,必定用尽一切手段,一切方法,提升自己的功力修为,精进剑道,以杀你作为第一目标!”

    她说话时的语气狠厉决断,那股不顾一切的悍然之气直透而出,令听者不禁栗然。

    他的心中又是吓了一跳,怎的把她奶奶的生魂找回来后,她还要杀我呀?这真是奇怪到了极点的事。听到最后,方才有点明白地忖道:哇!原来她是感觉自己的功力太低,竟然想用找我练剑的方式,来精进剑道呀!

    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回答:“不好…不好…这个法子…不好…”

    红菱听到他没头没脑的回答,楞了一楞:“不好?什么不好?”

    他满脸正经地道:“找我练剑…不好…你功力…低…太低…想这样…要提升…太慢…”

    红菱只觉得他话中充满了轻蔑,回头想想也是事实,她在进步,难道他会在那儿踏步?而且看他的功力,破解自己全力击出的“裂天一剑”,是那么地轻而易举,简直不费他吹灰之力,心中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忍不住哽咽道:“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完一阵心酸上拥,泪珠儿又串串流下……

    他见到自己实话一出,红菱马上就伤心难过,哭得像个泪人儿,心中不由大急,连忙摆手安慰道:“你…你别哭…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红菱听到他说要帮自己想办法提升功力,心下禁不住大奇。

    天下还有这种帮着仇家提升功力,然后再让他来杀自己的人?

    只见他皱着眉头,像是在苦苦思索般,喃喃自语着,声音虽低,但是红菱近在面前,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你的真气…虽然…有放大增强的效果,可是…最大的…问题不在前面…调整…也可以…可是…马上就…勾来天火…所以…要怎么避…才是问题…不然…就要重塑经脉…让积火顺泄……也许能免…天火焚身…”

    他自个儿边想边漏说几句,却是让面前的红菱目瞪口呆……

    天啊?裂天剑气的特性,他如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裂天火劫是宗内未达此境者的秘密,连派中知道的都不超过七八个人,这个大色魔却是怎的这么了解?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疑云大生,正想开口问个清楚,忽然见他“咦”地一声,转头望向天边,口中无意地说道:“这个是谁?功力修为是我清醒以来,见过最强的了…”说完转回头,对着红菱温柔地道:“你先在这儿不要动,待会有个比你厉害许多的家伙快来了,乱动会有危险,放心,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他这一无意说话,竟然顺溜了起来。

    红菱听得他无限温柔的语音,呵护备至的态度,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地一阵颤动,正想问问,陡然间天空青黑黑的景象倏地大变……

    远处本来一望无际的夜色,突然出现一层一层滚滚的绿云,就像是崩雪一般,带着隐隐的哗啦闷响急速扩大,蔓延的速度实是令人难以想像,才这么一瞬间,竟已扩散到了头上的天空,轰然下压,直罩得所有附近的空间完全都是那种绿幽幽的云气,几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本来哗啦哗啦的闷响变成了轰轰隆隆,声势骇人的怪鸣…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异界的妖兽,同时在近处吼叫一般,比万象奔腾的狂烈,还要悍野摄人……

    空气中的温度也在这一瞬间倏地变得极其阴冷,生像是整个人就这么突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一般,使人忍不住牙关格格地打起哆嗦……

    隐约中,有密密麻麻地绿色光点如雪片般迅速飞来,片刻即在震耳的怒号中,也窜起了密密麻麻,又尖又厉的呜呜哭嚎声……

    那种哭声高细如针,刺得红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摇摇晃晃提不住气……

    绿光变大,红菱这才看出那数量高达上万的芒点,竟是一个个宛如鬼魂的绿色光体,每一个绿芒,都是一个不断在变形的狰狞鬼脸,有的头上生角,有的绿舌拉长,有的双眼突出,有的獠牙暴露,各形各色,不一而足。

    而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鬼脸都是凶厉无比,恐怖异常,直似即将把红菱生生撕裂般地狠毒飞来。

    此种骇人景象,实是红菱一生所从未见过,而且那种凶气冲天的气势,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就像是都天之上,煞地之下,所有一切怨魂厉鬼,完全破开牢笼,倾巢而出的恐怖景象。

    从绿云出现,不到两眨眼的时间,红菱的周遭空间,已是阴风惨惨,绿气咻咻,布满了大大小小,密密喳喳的鬼脸妖魂,每个都是凶睛獠齿,死盯着红菱,在她身边呜呜地边哭边舞。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2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卷 第十五章 都天三鬼旗

红菱陷入了此种她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时,几乎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但见那满天来回巡梭的绿色鬼脸,在她周遭所有空间飞来舞去,每个极其丑恶吓人的鬼脸口中,号叫着那种尖细得可以刺穿耳膜的骇人哭声,宛如整个世界就在这一瞬之间已是陷入了万鬼群舞的恶鬼地狱。

    红菱几乎被这种人世间绝对没有可能出现,可是此时又这么活活展现在眼前的地狱景象吓得昏了过去。

    好在几十年的仙家修练还能发挥出它御魔的功力,维持她心间一点致少致少的清明,脸色虽然已是吓得白中透出了铁青,身子虽然被透骨的阴风吹得大抖里还有小抖,可是依然紧闭双目,气若游丝地站在竹巅之上不敢乱动。

    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在如此凶险诡异的情形之下,竟依然仅记着那个大色狼野人在这令人手脚发软的绿云出现之前,对她的温柔交待。

    “你先在这儿不要动,待会有个比你厉害许多的家伙快来了,乱动会有危险,放心,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话音是那么体贴,就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爱人作出了保证那般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她不愿去对当她听到大色魔那柔情似水的话语时,从心底隐隐泛起的一丝丝奇异的感觉,作任何更进一步的分析,只是告诉自己,在这种完全超乎她想像的恐怖景象下,除了相信那个大怪物的话之外,她又能够做什么?

    其实她想的也没有错,这些又凶又丑的鬼脸多得数都数不清,而此时以她的修为,聚集“裂天一剑”的强大剑气尚须不少时间,就算她一剑能消灭一二十个,甚至一两百个魔头鬼脸好了,以这些飞行速度快逾闪电的鬼脸而言,那她还不是只有被其他鬼脸一拥而上,活活生吃撕裂而死的凄惨下场?

    突然她紧闭的双目,感觉出似是有人挡在她的身前,而那些凶恶的鬼脸魔头,半个也没有咬上身,反而突然一阵温暖的气流轻拂而过,那令人牙关打战的阴风就这么消失无踪,除了让人感觉出气温已恢复了正常之外,更加添了一股无比和煦的感觉,宛如春风一般,让她没来由地镇定了下来。

    她不由得心下好奇,忍不住偷偷睨眼外看。

    那个无耻的赤裸野色狼,正背对着她,停在空中,距离几乎是触手可及,强健的背肌在她眼下看得极为清楚,健康的肤色下隐隐有一层紫红色的光晕流转,宽厚的背肩展现着能抗一切的强大气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红菱心底那一丝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个对她提出了以她的身体交换她奶奶生魂,又野蛮,又无耻,又不顾身份的大色狼,此时竟然奇异地让她觉得是在这个群鬼乱舞的诡异场面中,唯一的依靠……

    老天,我在想什么啊……他可是我未来最大的仇人呀……

    在他宽厚的裸背上,由肩到胁,系着一个包袱,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物事……

    这个可恶至极,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阴谋害人的大恶魔……

    可是他方才那一瞬间所展现的,是那么地温柔,那么地体贴,我几乎可以完全地感受到他那纯粹无比的关怀,他那毫不遮掩的赤心,是如此的诚恳,是如此的自然……

    “…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一定会保护我?甚至不惜以他的生命来达到这个承诺?

    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就是这么样的清楚?

    我我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红菱在睁开秀目,想观察一下现在周遭状况时,连自己也没想到首先浮上心头的,竟然是这种令她想来羞窘得恨不得马上躲进竹林的串串念头?

    双颊飞红中,红菱的视线不敢再停留在那野人光裸的背部,连忙移目四顾,这才算真正地发现了四周怪异的情况。

    那些又多又密的绿萤萤鬼脸怪物,只在他们二人身边飞来飞去,嘴里哭叫不停,每个丑恶血腥到了极点的鬼头魔脸,都显示着一种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可是这个大怪物和自己不是就在这儿吗?怎的那些妖怪鬼魂只是在那里巡来巡去,却总是不理我们?就生像是这成千上万个怪异鬼头,没有一个发现到我们那般?

    移目四顾,红菱就发现大色魔和她自己的周遭,此时围起了一个微微隐透着淡淡紫红色的怪异光罩,像颗光球般把他们罩住,而光层外的密密魔头鬼魂,就在外头这么游来游去,不断巡弋着,乍看之下简直就像是一条一条长相怪异恐怖的鬼头鱼,在那儿四处寻找食物般,虽是诡秘异常但却没有一丝危险的感觉。

    她心里其实非常不愿意现在这般,让情势把她和这个要玷污她清白身体的大坏蛋逼得站在同一条线上,同时更让她对自己生气的,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好像也对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这个情况,没有任何排斥的反应,竟就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那般……

    他正在把每个恶魂放来的探测微波给错开引偏,实是想都没想到他身后这个清丽中带着妩媚的岳家大小姐,脑中转着转着的,竟是这一些奇异至极的怪念头。

    哇哈哈,别看这些个数量还蛮不少的有趣怪头,有脸有眼的,探测敌人其实全靠它们放出的感应波,简直就跟瞎子没两样,要不是我立起的护圈中,还包括了那个红菱大小姐,早就将身体的振动调成和它们一样,与其在空中同时游玩了……哪里还要像现在这般,把每一束扫来的感应波给引偏……

    不过没关系,这些怪头的数量虽是不少,总还是和那怪菌数以百万计的个体差得太远,没什么太麻烦。强转体质振动,会让肉身崩散,大小姐的身体可受不了,别一个弄不好,连块皮都化光,连我也没辄了……

    接着他就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场飞速接近……

    嘿!这家伙也该来了……

    唔……真的功力修为是到目前为止最强的……原来“人”也不全都是喜欢把自己身体弄得这么糟糕的……

    突然间,红菱见到附近密密的鬼脸阴魂好像起了一阵骚动,有个地方的鬼头纷纷挤移,因为其数量实在是太多,远看起来倒像是鬼脸群滚滚而动,乍然裂开,分出了一条圆型的通道那般……

    一条人影,就从那全由鬼脸阴魂聚成的圆型通道中冉冉出现……

    四周绿幽幽的云气,也随着缓缓不断流转,更是密密的几乎不见夜空。原本怒涛奔腾的隆隆雷声也渐趋缓和,慢慢消弥不见,所有的鬼头口中的哭号更是倏地停止,让四周突然就这么地安静了下来。

    人影渐近,绿云更浓,霎眼间不闻半丝声息,更是让人耳朵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脑袋里依然嗡嗡作响,透着比音响振天还要肃杀的诡异气息……

    那是一个全身裹在一袭比夜色还要更暗上十倍的浓暗黑袍……

    不,说黑袍是完全不对的,因为没有衣领,没有袖子,没有袍摆,什么都没有,只看得出一团黑呼呼的质料,连是布绸还是丝缎都完全无法看出。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把最黑暗的夜色,全部拢在身上一般,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那人身后周遭,飞起的片片黑色袍尾,几乎长达七八丈……看起来就像是披着一条超级特长的黑色披风那般。

    又更像是身后隐藏着的魔鬼长爪,鬣鬣的飘动便即是魔鬼长爪的变形伸缩,在绿云的衬托之下,显得益发森然冷峭。

    看不出四肢,看不出肥瘦,连身形如何都不大看得出来。

    唯一可以分辨的,就是他那异常高大的身材,几乎可以和那个大色狼怪物相比肩。

    不过也只有这样了,连身形是高瘦还是高壮都无法辨认。

    另外还有一个可以看得到的,就是他脸上那个绿光闪闪的修罗鬼王金属面具。

    两只长角斜斜指天,面具的眼中透着绿莹莹的双目,唇下两只长长的獠牙斜斜指地,与朝天的两角恰成四方放散的对称角度。整个面具看起来就是充满了其极阴鸷狠厉的煞气,让人忍不住机伶伶地打起寒噤。

    红菱见了这个奇异无比的怪客,就觉得心头宛如压住了一个重铅那般,直觉得浑身不舒服,几乎忍不住想靠近那个大色魔一点……

    那个修罗鬼王面具里绿绿的眼光在大色狼和红菱的身上一转,发出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样腔调的怪异语音:“尊驾是何处所来?竟能破去本师‘浮屠阴魂球’大法?在本宗威力至大的‘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的符鬼搜魂之下,居然能够引去搜魂之机,想来当也是我‘死亡道’中的特殊高手,不过见尊驾上下身无寸缕,本师无法揣猜渊源,你如此横来插我宗派行事,是否真的要架梁拦水,摆下过节?”

    他说话本就不大顺溜,如今这个戴着修罗鬼王面具的怪人开口就是一串问题,还夹了许多怪怪的切口,更是让他有点不晓得该怎么接口。

    红菱自与这个野色狼接触,总算明白这个大家伙不大会说话,对这个怪人所问的问题,恐是难以回答,如今一见果然他只管在那里嗯嗯啊啊地,怎么也接不了嘴,不由得在后替他开口道:“我等自在此处,并未有阻拦前辈,如何却说我们架梁拦水?请问前辈是那一派清修?祭出这等骇人大法意欲何为?”

    那个高大怪人见这全身赤裸野人般的大块头只是嗯嗯啊啊地不说,心中本已不快,听得他身后的红菱插话,绿幽幽的眼光瞥了红菱一眼,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心爱的东西那般,直瞪得绿光萤萤的眼芒放射而出:“你这个小姑娘大约就是放出‘裂天剑气’的小女娃吧?好根骨,好魂魄,嘿嘿……血魂已是驻身…桀桀……太好了……这个傻大个儿野人不会是你‘裂天剑宗’的师长,你知道他是哪个洞里冒出来的么?”

    红菱听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之前曾经放出“裂天剑气”,心下讶异,正想询问,又听到那人后面的问话,心中直是如滚轮般快速翻动。

    这个打自己清白身体主意的大野人功力太高,又捏着奶奶的生魂做为要胁,自己是无法抵抗了,此时忽然来了个功力显然也是深不可测的左派高手,何不利用他们现在不知道怎的生起的误会,让他们狗咬狗一番?

    但是这个戴着鬼面具的高大怪人,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好路数,别要才赶猛虎走,恶狼紧接来才好……

    心下正在犹豫不决,嘴里倒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说道:“他是‘九幽鬼灵派’当今宗主的师叔,鬼符祖师,‘死亡道’中修练已久的成名高手,前辈最好还是自认倒霉,赶快退去吧……”

    功力达到如此能够瞬间转变天象的强者,岂会这么容易退去?

    红菱心中一团混乱,在一种复杂得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态下,如此思忖着。

    那个戴着鬼面具的怪人听到红菱的话,停了一下,突然发出了高亢又难听的桀桀怪笑,其笑声波波外传,让人听了实是难过异常:“你这小女娃说这个傻大个儿是鬼符祖师?桀桀……倒真的是‘死亡道’上声名久着的高手……桀桀桀……小女娃儿怎的会和他一块?”

    红菱被怪人问起伤心事,不由得毫未考虑地又脱口说道:“这可恶的鬼符祖师以我长辈的生魂作质,要胁于我……”

    “哦?这大个子野人要胁你什么?”怪人面具下眼光闪动,似是快速地思忖着什么……

    “他要我…他要我……”红菱双颊飞红,却是怎么说不出那色魔的无耻要求来,只得含糊地道:“要不是他抓住了我一位长辈的生魂,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生魂?桀桀……我明白了……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的……小女娃儿快过来吧,我方才在路上顺手已是救起了一个老太婆的生魂,原来这个野人是以此要胁于你,你瞧瞧你那个长辈的生魂,是否便是这个老太婆?”

    说着黑披风中现出了一只白森森宛如鬼手的右掌,在那枯瘦的手心之上蓬然现出了一团绿色约有拳头两倍大小的烟球,而那绿气滚滚的烟球中,正显现着一个全身赤裸的老太太影像,便似是被那层烟球生生关住了那般,直在里面四处乱敲乱爬,却是到处找不到出路……

    那个怪人一眼就瞧出了红菱并无浮气空中的功力,便即身形下降,边还往后退去,停在远处的一个竹巅之上似是等待着红菱的来临……

    红菱一见那个老太太的影像似是有点眼熟,然而绿烟中的影像又小又看不大清楚,加上怪人的动作快速,一下子就退得老远,等着她过去,心下立即大急,便要往那儿冲去……

    才刚起步,便撞上了那层淡淡的紫红色光罩,全身紧束,半点动弹不得……

    红菱忍不住大骂道:“你这畜牲,我奶奶已是被人救起,你再也不能强迫我答应你什么了…”说时努力挣动身躯,却是连手指都无法移动一下……

    他从方才红菱和那个怪人的对话里,知道那怪人手上确有某种意识的振动,切入感应之后,早已确定那种意识的振动层次,正是岳家庄里那个老太太少去的意识部份。

    听到了那个怪人的话,心下也就相信真是那人顺手在路上救来的,不过这个怪人的意识振动有些怪异的地方,似是在想着什么企图那般……而且对象正是这个红菱大小姐……

    “我没有强迫…你作什么呀…”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人…意识振动…有点怪怪的…好像…好像想对你做些什么……你真的要…去吗?”

    全身无法动弹的红菱,气得大声叫道:“不管做什么…也比你那龌龊的要胁好一百倍…况且我奶奶的生魂就在那儿……连你那无耻的要求我都答应了,又有什么可怕?我一定要过去……你还不快把我放开?”

    心灵感应波透进时已是明白了那层绿烟的特性与拘束魂魄的作用,他迅速地评估着彼此的距离与速度上的考虑,依然是谨慎地道:“这个这个…我可以…把他手上…奶奶的生魂转摄过来…你看好不好?那人总有些……怪怪的……”

    红菱听他此时依然还不放过自己,不由得更为生气地道:“把我奶奶抢来,再让你这色魔要胁我和你…和你……你你你…你快放开我……”

    他被红菱骂得莫名其妙,不过她既是坚持要去,那也只好由她了。于是束住的光罩顿开,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已是频率倏转,提到了所有怪头鬼魂无法侦测得到的层次。

    但见他的身形忽地就变得有点模糊,宛如就像是只有一层淡淡影像的薄影一般。轻轻一闪,就这么消失在空中,简直就像是溶入了周围密密的鬼头阴魂之中那般……

    红菱周身紧束的气罩突松,连忙头也不回,生怕那个色魔又临时改变主意,赶紧踪起身躯,掠往那个全身黑色袍带长长飘起的怪人之处。

    在她飞掠的途中,显然周遭的鬼头阴魂立刻就发现了她,每个丑恶恐怖的鬼魂立即转向面朝着红菱,流出绿涎的流出绿涎,獠牙伸缩的獠牙伸缩,口吐绿烟的口吐绿烟,直是引得所有周围密密麻麻的魔头鬼魂一阵骚动……

    可是怪异的是,之前如猛兽般扑来的凶悍气势,却不再出现,每个怪头的虽然就像是见了肥肉的饿狗那般,直盯着红菱飞掠的身形,可是却没有半只鬼脸扑上来,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的猎狗那般,只是在原地并不移动……

    反而是红菱身上的“丹心血魂”猛地暴窜而出,裂分八方,直扑周遭的凶恶鬼脸。

    “丹心血魂”果然威强势猛,那暗红色的如潮芒光一冲到那些鬼脸之前,立即“蓬”地爆起了阵阵的暗红色与绿萤萤的光晕芒雨,响起了劈哩叭啦的互斗之音。

    那些鬼脸虽是听命不追击飞掠中的红菱,但是对于飞窜而来的“丹心血魂”却是毫不客气,立即哇然大叫,猛然撕咬,立即战成了一团,直斗得砰砰碰碰,劈啪乱响……

    黑袍怪人的感应气机其实无时无刻不在锁定着那个人虽是赤裸,然而所展现的气机却是如海般无尽无量的大个子野人,和他所立起的怪异光罩。

    这个怪光罩中不断地把“符鬼搜魂”所放出的感应气机给引得偏向了一边,以致于他们所处的那个位置,对自己这一万两千七百个符鬼来说,等于是不存在的空间,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视若无睹……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怪异功法?竟然能避自己“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中素以搜索敌踪,自动攻击著名的“符鬼搜魂”?

    不用说也知道,这看似像个野人的赤裸大汉,实是自己一生所仅见的超级强敌……

    在如此状况未明的情形下,岂能这么莽撞地与那怪异光罩接触?

    黑袍怪人心下提高全身功力,小心地引着那个小女娃说话,想让她能自动地脱出那淡红紫光流转的怪异光罩威力圈……

    本以为那个赤裸大汉没这么容易就放小妮子出来,自己原本也只打算从他阻止小妮子的手法中,看出一点端倪……

    没想到那个小女娃只不过骂了几句,那赤裸大汉竟就这么地放开气罩,让她飞掠而出。

    更诡异的是,这个“裂天剑宗”的小妮子一飞掠而来,那个赤裸野人竟然全身的影像在这一瞬间突转稀薄,然后就生像整个人其实只是个投影般,咻地就这么生生消失于原地……

    黑袍怪人心中警讯频起,知道这个怪异至极的赤裸野人以肉眼难见的极快速度,已是隐藏于不知何处了……

    当下立即摧气加元,令得一万两千七百个符鬼腾腾大动,感应气机密密麻麻放出了三万一千六百条,直是布得几乎十里内的上下空间没有一寸的空隙……

    其中只要有一条测到了反应,立即就会引动所有的符鬼暴冲而去……

    嗯!竹林中鬼眼和鬼手两个笨门下正将生气转成死气,显然是想避过什么人的感应追击……一定是在躲这个小妮子,若是追击他们两个的是之前那个赤裸野人,早就被其抓出来活剐了,那还等到现在?

    奇怪?怎的毫无反应?竟生像是那个大个子野人就这么消失在此处空间一般……

    望着飞近的“裂天剑派”那个小妮子,心下不由得大喜……

    这下子“都天鬼旗”总算是找到了驻旗主魂,若以此女根骨魂魄,再加上现在还在与符鬼狠斗的“丹心血魂”,“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威力立增三倍,到时就拿那个野人祭旗,实是大妙特妙已极……

    想到这里,那黑袍怪人忍不住在面具后狞笑起来……

    他把身形的移动,提高到人类的眼瞳难以捕捉的速度振动层次,在这一瞬间已是闪飞到了竹林中的某个角落,之前那个怪可怜的人头球,正在他趁着那黑袍怪人的什么“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法威到达之前,布起的一圈闪着淡淡莹莹紫红色流芒的光球中,甚为轻松地缓缓转动着,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百零八个人头之前被拘束法威,紧勒挤压的抽髓般痛苦已是不复再见。

    他的身形一出现在大人头球的旁边,球上的每个人头表情立即改变,虽然双眼依然而有两个黑洞,嘴也轻轻地张着,不过就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每个人头脸上所显现出来的那种愉悦与感谢,而他也双目露出温柔安慰的眼神,边充满感情地望着之前受苦的每个人头,边轻声细语地说道:“让你们等了一下…现在…马上就把你们放开…因为我曾经见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所以总想在把你们放开之前…先确定一下这样做…会不会有对谁不好…现在我已经肯定了…放开你们对谁都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的手摸着那个胖宝宝的小脑袋,而那个胖宝宝似乎也挺高兴地张着小嘴,格格轻笑,他在脆脆细细的笑声中继续说:“不过现在状况又有点不同,我要是这么把你们放开,目前外头所有的空间,都被那个怪怪的人所布起的‘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还蛮强烈的能量充斥着,依你们现在嬴弱的振动,一现形就会被那威力给吸收掉,再也无法回归自然,所以我现在想了个办法,你们听着,瞧瞧是不是行得通,好不好?”

    他的这些话是将振动层次提高到了与这些无辜被束住的阴魂振动层次相同的状态中所发出,所以他话一说完,每个人头都猛点着头,看起来就像这个大人头球的表面正在和谐地蠕动一般,直是让人惊叹不已。

    连和生命型态不同得天差地别的怪菌,他都找得出办法沟通了,与这些阴魂说上些话,自是对他没有任何困难。而且他发现这些阴魂的振动层次,与生前的意识振动层次并没有差得太远,不用担心时间上会有什么感觉上的太大差异,像老树与怪菌那样。

    “我的想法是…”他继续说道:“要把你们的振动层次改变不是什么难事,你们的魂体反正也是要回归大自然老妈那儿,这个词是我向一个怪朋友学的,可是问题是一但改变你们魂体的振动层次,恐怕就会变成了其他的生物了,弄得不好变得像我那个怪菌朋友的话,我可不觉得高兴哩,他太凶了,吓人得紧。大树老兄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也不怎么恰当,想来想去,还是维持人类的型态回归比较好……大自然老妈以后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我可管不着,不过你们想维持人类型态的振动层次回归自然,现在外头的状况是不大允许的,本来等那个怪人收法离开之后,再来就行了,可是我又明白你们现在被拘在这个球里,虽然我把紧束的力量松了许多,感觉还是很不好的,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干脆把你们的振动层次拉离这个空间,这样你们就会以人类型态的振动层次,进入另一个世界,不过我先说好了,我也不明白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因为我也没去过,因此我想问问你们,是想在这里等一下,还是照我方才想出来的办法?”

    话方说完,立即有个白头发的老公公猛点着头,送来了一串又强烈又迅速的讯息……

    他边听边回答着:“什么?老爷爷你说什么?这是脱离了六道轮回吗?没听过…我不晓得什么叫六道轮回……我只明白那是不同的空间…什么?读书?…我确实没有读过书的……我家穷吗?我也不知道……家是什么?穷是什么?…老爷爷…我是不大聪明的……有很多事不懂的……是吗?喔…大叔…你们决定全部要走吗?全部要脱离什么六道轮回吗?是…是…是的大婶…不过我不认识佛祖耶……没把握是不是会送到他那儿……什么?阿狗叔你说什么?三清祖师?…这个这个…我也不认得他耶……喔……只要别送到地狱就好了……嗯…嗯…保生阿姨…我也不明白地狱在哪儿……什么?很难受的地方……这个这个…我尽量…不让你们不舒服好不好?…是…是…老婆婆你放心……感官的振动层次我挺有把握的……该是不会送去让大家不舒服的空间的……”

    他虽然可以清楚地听见每一个人头送来的讯息,不过他嘴只有一张,说话又不大流利,只得前句对着这个说,后句就赶紧对着另一个说…直是忙得抓耳挠腮,应接不暇,乱哄哄地好不热闹……

    最后好不容易大家获得共识,信任他的能力,请他把大家送离这个空间。

    本来大家彼此之间还有点争议,后来还是白爷爷说,他一定是佛祖或是观音菩萨派来解救大家阴魂被束的痛苦,救他们出轮回,这可是几辈子才有的机会,不去的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佛缘?

    他是不明白谁是佛祖,谁是观音菩萨,但大家听白爷爷这么一说,立即就达成了协议,每个人都想离开这个空间却是事实……

    于是他开始调动气机,把这些人的振动完全改变。

    他意识的动作一开始,人头球就立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现象。

    他的作法是,并不改变这些人头的振动层次,而是不断地将自己庞大的真元能量贯注进去……

    几乎是马上,人头球就开始大量地放出了强光……

    他小心地收束与改变外罩的气层性质,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进来,就会发现在这一瞬间,那个包在外面,透着淡淡紫红色的光球气罩,已是立即变成了一个黑漆如墨的黑色球体,所有光线都无法进入,而所有光线也透不出来。

    因此尽管球内已是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在球外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他不断提高速度,将大量的真元能量一重又一重地灌注在人头球之中……

    一重又一重,一股又一股……

    他已将自己的动作提到了极高的层次,他明白自己在这里虽已灌入了超过六万股的强大真元能量,可是在护圈外的人,却是不及半眨眼的时间。

    怪菌的特性与经验,让他得以尽情地发挥……

    他之所以这样作,是因为他不想这些事做完,圈外的情势产生了任何的变化。

    依红菱前进的速度,他该是可以不致出大多岔子的……

    人头球在这一霎眼间,已是变成了一个纯由能量构成的光球体,原本束住这些阴魂的法力已是被崩散分解,完全消失,可是因为他灌注能量的动作太快,这些已是脱离了束缚的魂体,根本还来不及往外散开,奇特的景象已现……

    似乎是从人头球的中间,洼然出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空间,那种光芒虽然强大却并不刺眼,而且只有在出现的那个空间显现,并不穿透到这个空间里来……

    人头球往外崩散时,已是进入了那个充满光明的空间之中,而就在人头球一穿过这个空间裂缝后,原本他所灌注的超级真元能量整个地在此间消失,裂缝立即收合,轰地一声,把他震得脑袋里嗡嗡直响……

    还好护层依然强大,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震动的音波也没有传出去,否则就这一下,想不被人发现也难了……

    红菱飞掠之中根本没有顾到其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见到最疼她的奶奶生魂是否无恙,待到掠及那黑袍怪人处,那人还把右掌伸出,让红菱细细观察……

    天啊,那是奶奶的生魂没错,只是浑身赤裸,有点狼狈,但是看来精神还好……

    “奶奶…奶奶…”红菱忘我地对着那个绿烟球中的小人叫喊着:“是我呀…奶奶…是我小菱儿呀……”

    “别叫了,”那个黑袍人右手一翻,就将绿烟球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只是冷冷地道:“你再叫,她也听不到的,‘绿烟生魂珠’名列十大奇珠之一,岂是你这么叫一叫就透得过的?”

    红菱听得心中一震,绿烟生魂珠?

    “前辈你……”红菱全身真气凝集:“前辈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九幽鬼灵派’‘鬼灵四宝’之一的‘绿烟生魂珠’?”

    “我吗?”那高大的黑袍人对着红菱低下了头,身后飞起的长长披风看起来就像是九幽飞来的烈烈妖魔:“你该是听过的,本师是‘九幽鬼灵派’当代宗主的师叔,‘鬼符祖师’……”

    红菱骇然中长剑聚集真气,劈啪裂然而起,可惜鬼符祖师功力高她太多,伸手一指,高大的身形后立即“嗤啦”窜来四条活蛇般的披风袍尾,噗噗噗噗地把红菱开始放光的宝剑给缠了个结结实实,刚聚起的真气立即崩散,往四肢百骇冲去……

    “哇哈哈哈……天驻定要你这小妮子做我‘都天鬼旗’的驻旗主魂,竟然就这么把那个粗野人当成了本师,实是天赐良机,你就乖乖地让鬼旗吸尽你的精魂血肉,作我‘都天十二天鬼’里的第一大将吧……哈哈哈…”

    在这一瞬间,红菱心中唯一想到的,竟是那个原本被她认作是挟魂要胁,有点呆气的大个子野人,以轻而又轻的语气喃喃道:“你…你到哪里去了?”

    流气所及,红菱立即在竹巅站不住脚,往地面跌了下去……

    鬼符祖师突然双手乍开,一大片嗤啦嗤啦的暴响,宛如变魔术般,从他身上立即剥裂地一声,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布片从他身上脱出,转眼变成了三大卷在空中鬣鬣飞扬的黑色飞绫,每一片的长度都已超过了十丈以上,直是让那小而又小的空间之中全是快速振动的暗黑绫布,其他东西一概不见……

    远远望去,方能看出那是三面长度实在是极长的黑色绫旗,鬣鬣飘动的旗面带起了一阵阵又浓又大的黑色烟雾,竟像活物般托住了红菱的纤细身子,接着又是一大片“啪啦啪啦”绫旗飘风声,一条条黑色的布绫,已是朝红菱全身卷来……

    红菱全身疼痛,直气乱窜,心下已生机断灭,绝望至极,又痛又悔,却已来不及了……

    那知就在这一瞬间,便在红菱的身边,此时竟唰然一响,大个子野人的身形就这么生生地出现了,还正对着红菱露着白牙微笑,似是以着无言的声音回答着她之前的询问:“放心,我就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骇然吓了一跳的红菱看清了是谁,心下激动,立即忍着周身的疼痛,奋力往他身上抱去……

    大个子野人捞住了她的腰身时,如蛇般的黑绫已是缠住了红菱的四肢头颈……

    他一接触到红菱的腰身,立即就发现她的真元反窜,已是走火入魔之相初显……

    他也许不明白走火入魔这个名词,不过却已经在这不到眨一次眼的时间中,推算出这样下去,红菱会有什么后果。

    嘿!果然碰到了个功力比你强的人了,你的裂天剑气马上就转而伤害起自己的经脉了。

    时机紧迫,他立即调动真气,将自己体内的充沛气机传入了红菱真气乱窜的体内。

    暴如狂潮的气机冲入,马上把红菱的经脉拉大。

    哇呀!看来非得再次用上怪菌那一招不可了……

    还好前一刻才把那个人头球送走,经验可以算得上是丰富了吧……

    他陡地将真气的振动层次拉高,在这一眨眼的瞬间,贯通了红菱全身所有的大经岔脉,细微支络,总数高达九千六百条的所有粗经细络……

    原本缠卷住红菱头颈四肢的黑色飞绫,立即受内气外放所激,陡然被硬逼了开来,他抓住这一线机会,猛然一推,竟就这么生生地把红菱推出了现在已是缠成一团的层层黑绫之外……

    红菱乍然觉得本来如剧痛割心的乱窜真气竟然就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接着眼前一亮,就发现自己被那个怪野人给推了出来,在她眼中,清楚地看见了已被层层黑绫缠上身的他,竟还在对着自己露出那纯真至极的大脸,微微而笑,清澈深遂的双眼,似是在告诉她:“你看,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他之前的承诺忽地在她心中响起,是那么样的真诚,是那么样的实在,让人不由得不相信,这是一个对心爱至极的人所作的承诺……

    一个倾其生命,也要做到的承诺……

    她的芳心深处,此时宛如被人大力翻动般,心弦猛震……

    天啊!他竟然为了救我,不惜以己身相替……

    红菱全身气脉虽然已是完全进入了另一种她不了解的通达境界,但是心中直觉得痛得宛如刀割……不由得热泪上涌,拼尽全力大声叫道:“不……”

    红菱就在那一瞬间,眼见重重的黑色绫旗,一层一层地将那高大的野人给紧束了起来,后续飞缠的长绫依然嗤啦嗤啦不停地在已是被捆扎得密密麻麻的高大身形上连连加绕,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宛如木乃伊的布团。

    更让红菱心中慌乱的,是那些黑色的布绫,并非是像死物那般只是缠裹着,反而更可以说是如同一条一条的黑蛇那样,正不断涨大收缩,涨大收缩…看起来简直像是血蛭正在吸吮着什么东西那般,直是让人看得心里发毛,浑身汗孔直竖!

    她的心中急得几乎乱了方寸,然而却非常明白缠住那个野人的都天鬼旗,正在极力地吸取着她救命之人的精血魂魄,急切中浑忘了所以,双掌一起,念动气转,竟就这么生生地带起了一大片又强又亮的裂天烈芒,嗤啦啦地朝着那些缠卷猛吸的恐怖怪陵直贯而去……

    鬼符祖师也没想到怎的已是被放散开来的都天鬼旗,缠住了身子的“裂天剑宗”那个小妮子,本还以为魂魂驻旗十拿九稳了,竟就这么突然地从重重卷包的绫旗中飞退而出,待得收束的绫旗捆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形,方才明白原来是那个粗蛮野人强敌,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裂天剑宗”那个小妮子给推了出来,而他自己却是不及逃出,被如蛇般的黑绫旗给卷了个正着!

    那个野人虽然是个男的,对都天鬼旗的纯阴之性必然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不过那人的功力修为极不可测,若是将其极为强大的真元修为完全吸收,威力必然更是非同小可,无法测度。

    鬼符祖师心下不由大喜过望,全力催动法威,驱动着都天鬼旗的力量,快速地汲吸着那个自投罗网,不知死活的粗野蛮人一身的超绝修为……

    陡然真元烈芒乍亮,其气机的强横让喜心翻倒的鬼符祖师大吃一惊,急忙运动大法,在快若电闪的烈芒前聚起了七个绿惨惨的鬼脸,横挡而去。

    总算鬼符祖师功力修为高深无比,大变乍起之下反应依然奇速无比,加上“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已是法威布起,随时依念聚散鬼灵,其迅快不输烈芒,总算是拦住了宛如西天电火的那两道刺眼已极的强光……

    蓬地一声暴响,紧急聚合的七个绿幽幽的鬼脸被强烈的裂天剑芒一冲,同时炸散成千万条放散的绿烟,而那袅袅的烟气,并不上飘,反是被强大的贯力,标得直往后飞……

    鬼符祖师心下震动,还搞不清楚这两道横厉的真元气芒是哪一个突来的高手所发,嗤啦两响,又是两条经天的长虹爆起,噗裂裂地再次猛冲而来。

    好家伙,这个横插的高手显然气机绵延,才破去我的七鬼连环,竟这就又来了?

    不过那七个临时聚起的鬼脸阴魂,虽是被那厉烈的气芒炸得粉碎,却也总算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而就在这稍一耽搁的时间里,一万两千七百个密密紧布的符鬼已是哗然大动,简直就像是万瀑齐下般,猛地往那真元气芒源起之处,哗啦啦地狂涌而去。

    闪光突地连连炸起,轰轰隆隆的爆响不绝于耳,现场立时陷入了恶战的情况。

    在那震声不停,绿烟青光白芒强亮不断交织的混乱情形下,鬼符祖师总算看清了这功力强绝一时,气势横厉无伦的攻击是起自何人。

    这不断破我符鬼的,竟然是那个本欲收为驻旗主魂,“裂天剑宗”不起眼的小妞……

    鬼符祖师惊讶得气机顿挫,差点让红菱强厉的裂天剑气破开万鬼,冲上了自己身上,连忙强收心旌,专意致念地将差点出现的裂口猛补起来,口中不由得大叫道:“你这小妮子倒底是谁?如何这般故意隐藏实力?”

    红菱心中的震撼更是比鬼符祖师有过之而无不及,体内充沛的气机源源不断,挥掌举手间,厉烈的剑芒片片爆裂而出,既顺畅又自然,便宛若她整个人都乃由强横的裂天剑气所组成般,极是通达爽飒,浑身舒畅,让她忍不住狂轰猛放,直把滚滚围来的层层鬼脸打得绿气青烟四处乱飞,每个霹雳之下就是几十个凶恶的鬼脸阴魂生生地炸成片片光烟……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再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之前与之后的一瞬间,自己竟会如此的判若两人。

    之前还在为内有真气乱窜,外有鬼绫缠身,让她心生绝望之感,怎的就这么一瞬之后,自己竟然便挥电放芒,在此痛击那些丑恶的鬼脸阴魂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耳中听得鬼符祖师大声的问话,不由得也大叫着回答:“本小姐‘裂天剑宗’当代宗主‘裂天剑皇’我师之关门徒弟,红菱便是,你这邪门妖魔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困住了本小姐的朋友?快将那个见鬼的绫旗松开,否则莫怪本小姐尽歼了你这些丑陋的符鬼……”

    鬼符祖师激荡真元,抗拒着红菱强横的裂天剑气,心头不由得大惊。

    这个小女娃不过是“裂天剑宗”裂天剑皇的最小关门徒弟,功力剑气已如此凶悍厉烈,若是依此而论,裂天剑皇的造诣岂不是已到了无法测度的天人境界了?

    心中不由得疑念丛生,手里不停,口里也不闲着:“红菱小姐你这人好没来由,之前还说这傻大个儿要胁于你,此时却又怎的变成了你的朋友?”

    红菱见问,心中羞惭得无地自容,也更为生气,直是红着双颊,两手放出的裂天剑气更是强烈,直打得鬼头纷飞,绿烟四起,有些鬼脸还被强烈无比的气芒炸得鬼叫连天。

    红菱口里也不甘示弱地娇声喝道:“那是我和朋友为了救回我奶奶,演出戏哄你这老魔头的……”

    鬼符祖师嘿嘿阴笑道:“小妮子把本师当成了三岁小孩不成?哈哈哈……”言罢举手猛挥,周围的绿烟滚滚大起,直令得风云色变……

    红菱的裂天剑气虽然强猛一时,每一道烈气四溢的剑气冲去,正面承受的鬼脸无不立即崩碎散裂,可是“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能够列于“九幽鬼灵派”最著名的“四法三气”之一,奇奥之处实也是非比寻常,裂天剑气虽能冲散那些又密又多的恐怖鬼脸,可是在鬼符祖师加力催动下,碎散的鬼脸不旋踵即再次凝聚重现,立即又如飞般哇啦哇啦怪叫着地朝红菱猛扑而去,因此虽是双方战得电闪连天,爆震隆隆,绿云滚动,烟气四散,可是两人的真元相当,却也就这么地僵持住了……

    红菱远望着缠住野人的旗绫,依旧不停地伸缩带身,猛吸精气,只觉得那一抽一抽的动作,宛如吸在自己身上般的难过……忍不住再次大喝道:“老魔头你再不放开那个鬼旗,莫怪我要不顾一切下狠手了……”

    鬼符祖师不住地加催咒言动力,驱动着密密的符鬼奋不顾身地上扑而去,依然阴阴地道:“小妮子你就认命吧,‘都天鬼旗’马上就会吸尽那个大野人的全身血肉骨碴,待本师十二天鬼驻魂完成,再看本师怎么让你这个丫头片子死得难看……”

    红菱眼见那捆缠着大家伙的层层带体,每一条面积都比之前涨大许多,宛如吸饱了血而肿胀的血蛭一般,抽汲的动作也不若先前那么剧烈,明白就这么一转眼间,大野人已是不知被吸去了多少精元血肉,心中酸楚难禁,眼泪又不禁簌簌地滚落香腮……

    他为什么要替我去受这血肉尽抽的酷刑?他也只不过见了我一面……

    他既不是鬼符祖师,当然不会是要以奶奶的生魂作为要胁,要我和他……

    你你你……你这个莽撞鬼……为什么这么直接就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办……办事……害我误会你是以此挟质要胁……

    你是今天才来到人世的吗?为何连话都说不清楚?

    喔……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竟然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便就这么愿意为她牺牲性命,坦然受此抽髓的痛苦?……

    你你你……你那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样的温柔?你那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样的体贴?你那粗旷的面庞为什么这么样的纯真?……你知道我虽是只见你这么一次,但你那让人心颤的憨厚笑容,傻气的模样,已在此时那么样深刻地印在我的心上……你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红菱咬紧银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抢下他的一丝骸骨……

    他是为了她而牺牲了生命,她也必将以全力的付出来回报……

    真元凝动倏转,已是可控制自如的“丹心血魂”魂体乍出,唰然如撒开的大网一般,以红菱的身体为中心,猛然往四周密密的鬼脸窜去……

    此时再出的“丹心血魂”,法体已非暗红,而是一变成为鲜红如血的艳赤,八方散射的魂体,宛如八只凶猛的浴血巨兽,直扑周遭的层层鬼脸阴魂而去,破风之声倏起,带起亮亢的气啸,听来就像是巨兽所发出的狂野长嚎。

    之前还颇能争持的符鬼脸魂,此时面对气势大涨,法质转异,凶悍凌厉的“丹心血魂”,抗力立降,几乎是在其一扑之下,便即碎散消飞。

    催动法力重聚复现的速度,明显地在“裂天剑气”与“丹心血魂”的同时绞合下出现了有点应接不暇,赶不甚及的窘状……

    不过符鬼脸魂数量实在太多,短时间内也无法将所有一万多只的满天鬼脸完全消灭,但是鬼符祖师这边的气势已是很显然地落了下风。

    红菱双手裂天剑气放射不断,另一边突然强光倏起,一股明亮强度不输裂天剑气,然而芒气体积却大大超过的巨型光束猛然出现,内中裂天剑气的闪动引起了连串“劈哩叭啦”的猛烈爆响,直如天上的雷电移到了光芒四射的剑气之中那般,其中宝剑的剑身快速旋转,丝丝外射的电流乍然闪缩,在剑身之上极为迅速地来回流转着……

    “裂天一剑”!

    红菱已是在体内经脉全改之后,第一次运起了“裂天剑宗”横绝无伦的“裂天一剑”!

    此回的声势已经是与之前大大地不同……

    不但这股特强的剑光已是大得超过了红菱的身体,而且其中连续不断的“劈啦”爆裂震声中,每一响都放出了光尾长达近丈的强烈电火,让这条特大的巨型剑芒看起来简直已像是电神的神器,聚集了九州之内所有的电火于一身那般,声势惊人至极。

    鬼符祖师惊觉红菱凝起了全身功力,打算做雷霆一击的“裂天一剑”,其气机的厉烈直追宗师级的特高水准,不由得骇然振动全身真元,准备应付这已是性命交关的一击……

    鬼符祖师实是作梦也没想到,之前功力表现完全不起眼的红菱,此时竟然能够聚起让祖师级的他也觉得没有必胜把握的特强剑芒,使其产生出要是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得魂归离恨天的凶险感受……

    裂天剑宗的裂天剑皇恁地了得,竟能把弟子培练得如此大出常理之外?

    心下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急挥,催起“天鬼咒法”,打算把“都天十二天鬼”给全部叫出来……

    符鬼显然已是制不住这个深藏不露的红菱了,看来非得出动“都天十二天鬼”不可……

    满天的绿云随着“天鬼咒法”的祭起,开始不断地强烈滚动,突然间猛地爆散而开,哗然现出了一个空空的云洞,接着“哇”地一声长鸣,从那个空出来的绿色云洞中唰地坠下一个绿色的身影,还没掉到地上,已是倏落又升,身躯飞转,划了个长弧,宛如一只飞燕般,飕地朝此地直飞而来,其速度实是无法形容的快速,一瞬间已是逼近身前。

    还没看清那个瞬间飞近的怪物,半空中的绿云又蓬蓬蓬地连开了十一洞,哇哇同响,各自从那云洞中唰唰唰地坠下一条条绿色的身影,和第一个如出一辙,倏落之后随即迅速爬升,同时以飞快的速度,如燕般长射而来。

    定睛一看,立即让人觉出此怪物绝非人间所有,定必是属于地狱之鬼物。

    飞来的十二个怪物,实是不能叫人,因为它们每个身上都是瘰瘰的绿皮包覆,两个眼睛又圆又黑,就像两个黑珠子般闪着深遂阴沉的目光,肚子又圆又滚,还透着淡淡的白色腹纹,四肢极为细长,关节粗大,五只指头上各有着一个圆圆的绿色肉瘤,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从上肢到下肢之间,拉起一层薄薄的绿色肉膜,此时正放射着绿绿的莹光。头顶上有着三根尖锐的长角,而且从中间那只长角开始,沿着脊椎,长着一排密密的尖细背鳍。

    但是最明显的,要算是它们拉在身后,宛如蛇身一般,长达将近二十丈的超长长尾,尾巴的末端,还有着三个绿色的尾钩。

    这种怪异的长相,与其说是某种奇特的生物,倒还不如说是某种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与那些鬼脸阴魂不同的,是它们十二只怪物,完全不像是有魂无体的影像而已,而是油皮亮肤,实实在在拥有肉体的特殊怪物。

    待到飞近,才让人骇然发现这种怪物身高几乎长达十丈那么大,一个人和它站在一起,大约只和它的一只细长的腿差不多。而且四肢看起细细长长是因为它的身长实在太高,以致于有了这种感觉,其实它们每一只细细的肢腿,就有一个人的腰那么粗大……

    张开的大嘴尖牙密布,里面红色的长舌拉得老长,吐出嘴外至少也有三四丈,正随着快速的飞近左右晃荡,白色带着暗绿的唾沫滴滴而下,令人看得头耳发麻,不敢对视。

    红菱也没想到这个鬼符祖师邪法真是令人奇不胜奇,此时居然从天上就这么掉下来十二只听也从未听人说起过的高大怪物,简直就像是从云端叫出来的十二个丑恶到了极点的魔鬼一般,直是看得心跳加快,恶心不已。

    尚幸此时全身气机凝聚,胆力大增,倒也没有多少害怕。不过心中明白此十二只又高又丑的怪物,绝对不会是个好吃的角色,便也强化剑气,准备作全力一击……

    那十二只“天鬼”在空中的动作与那些符鬼一样,飞进时快如闪电,到了近处时腾扭宛如水中活鱼,大张的口中哇哇尖叫似是儿鸣,瞬间飞进到了红菱的面前,而此时红菱才发现这十二只四肢在空中好似划水的怪物由头到尾竟是超乎寻长的高大……

    第一只天鬼在空中游来的时候,立即就看准了红菱运起的裂裂剑气,圆大的绿腹鼓动,四肢对着红菱噗噗连响,从指端的圆瘤中,陡地放出了二十条绿光油油,非芒非气,看来倒有点像是极为浓绸黏液的怪东西。

    时机紧迫,红菱身前厉烈作响的“裂天一剑”乍放强光,猛然就在一响超强的霹雳大震中,剑光飞射而出,带着劈啦的电火,飞也似的直往那只丑陋的天鬼标去。

    那只在空中飞来的长大天鬼,四肢末端放射出的二十道油光水亮,类似液体的东西,突然在红菱霹雳般的“裂天一剑”射来之前,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现象:那二十道怪东西,似乎是迎风便散的模样,射出后立即放大,看起来就好像是个扩散的水柱一般,二十条光液陡地溶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性质怪异的大兜,闪闪地亮着凝凝的光线,而在那已溶成一团的光液里,可以隐约地看见二十条淡淡的指线彼此交叉纵横,在其中形成一个密密的暗网。

    带着大量电火的强亮剑气,于霹雳巨响中直打而下,立即就击中了那个形成大兜的光液之上。

    轰然的爆震陡地炸开,震力前冲之下,光液中的网线立即迅速张起,围着射来的裂天剑气,如渔网般地罩覆起来,其速度直比电光火石还要迅速。

    可惜红菱倾其全力的一击,显然极其强大,那试图包住爆力的光液网线,还未收束,猛放电火的强光烈芒已是炸了开来。

    那只巨大的天鬼,似乎是也未料到红菱这剑芒一爆之威有如此的强烈与狂猛,本来想将剑芒包覆的光液立即破散,宛如散起了满天的光雨那般四射飞开,而光液中的网线也马上寸寸而裂,在空中消逝不见。

    而那只天鬼巨大的身形,立即被打得往后翻滚出去,直似一只被击飞的球般咻地射了出去,受到了巨震的天鬼大张的裂口中“呱”地一声长叫,显是疼痛已极。

    这一只天鬼才被红菱的“裂天一剑”打飞,另十一只已是飞速地飕然窜近,“呱呱”连响,圆腹鼓动,四肢戟张,一连串“噗噗”密响,十一个黏绸的光液已是嗡然飞来。

    又是噗啦啦一串巨声,红菱身后的丹心血魂感应鬼气,立化十一股血漓漓的狂猛气芒,即刻对迎而上。

    红菱无暇细看那被打得飞了出去的天鬼状况如何,另十一只圈围而来,连忙澄心正意,调动真元,又是劈啦暴响的一道强横“裂天一剑”厉亮剑芒从剑光里放射而出,啪地击中了十一个正与丹心血魂争持的光液怪兜中的一个。

    轰隆一声,又是满天被击碎的光液芒点四散飞射,然后放出光液的那只天鬼呼地一声,与前一只相同无异,直被强横的“裂天一剑”给打得往后飞了出去。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之前被“裂天一剑”的爆裂剑芒打得“呱呱”惨叫的那只天鬼,虽是翻翻滚滚的飞出老远,可是在如此强大的气芒冲击之下,竟然丝毫无损,此时已是化消冲劲,又“呱呱”怪叫地回飞而到,补上了后来被打飞了的那只天鬼的位置。

    红菱爆响的裂天剑气连连不断,轰轰隆隆地一只一只把那些丑怪的天鬼打得飞出老远,真气的强悍实是令人以及令她自己大大地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还要聚气许久,方能放出一次的“裂天一剑”,现在不但威力猛增,直如雷神下凡般,气机强厉,而且随手即发,越放越顺,竟是宛如天生自然那般的随心所欲,丝毫没有一点勉强。

    可是她自己苦修“裂天剑气”近三十年,再清楚此诀其中的困难与艰涩不过了。

    因为“裂天剑气”的真气循行路径,比一般的路径复杂了近一倍有余,所以她虽是进门不久,但是一则天资聪颖,一则气诀由祖爷爷亲传,更是比一般同门殊胜许多,故而她“裂天剑气”的成就,实是超过了许多较其早进门的师兄师姊们,算是“裂天剑宗”极有希望的未来栋梁。

    可是她再怎么也没想到,此时连放了威力无比强烈的“裂天一剑”近二十次,其真气的运行却是如此的顺遂,如此的畅达。

    就算是宗内的师长,恐怕也没几人可以达到自己现在这种境界!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更是对于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感到疑惑不已。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异事?连听也未曾听闻过?

    她虽是困惑满腔,却也明白这宗奇事,大约是和那个替了自己,此时正在饱受血肉尽糜之苦的大野人有点关系的。

    对了,之前还曾听他在绞尽脑汁时,自言自语地说要替自己的功力想个办法增进。

    难道这就是他的方法?

    有可能吗?天下怎有如此神奇的秘法?

    他又为什么要用在我身上?

    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此时红菱的心中,不知怎的竟是极为牵挂着他。

    若不是天鬼们的压力重逾山岳,她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到他的身边去。

    无论他现在是死是活。

    可惜即便她轰得满天光闪,把那怪怪的光液炸得四处乱飞,丑绿的怪物痛叫连连,但那令人惊讶的长大天鬼,在如此厉烈的剑气攻击下,竟然是丝毫无损,退而又进,挫而不馁,一个劲儿地猛力攻击。

    如此状况,立时让红菱感到压力大增,因为自己的“裂天一剑”芒气虽强,把那些天鬼打得连连后退,但是这十二只天鬼所放出的怪异光液又疾又快,总是在剑芒及身前挡拦包合,虽是未能克住红菱激放的剑气,却也足以让芒光无法真正地伤害到天鬼!

    这样的拉锯形势,自是对红菱甚为不利,因为再怎么说,她总是独身一人,而那个怪天鬼却有十二只这么多,当然红菱会感到应付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好在此时的“丹心血魂”发挥了最大的护卫作用,每当天鬼抓住空隙,想要趁机而入,总是会被红晕晕的血魂给横档而住,竟是有点难越雷池一步。

    双方就这地你来我往,直打得满天劈哩啪啦响,光气烈芒四处乱飞,偶尔流窜厉电击中四周密密而布的符鬼脸魂,便即炸起绿烟滚滚,实是声势影像骇人已极。

    鬼符祖师心中的讶异实如翻江倒海,掀起了滔天的惊骇。

    因为这“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实是“九幽鬼灵派”极其有名的大法,如今十二天鬼皆已降下,没想到却依然在短时间内拿这个“裂天剑宗”的后生小妞无可奈何。

    并不是鬼符祖师真的认为“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大法”就是天下无敌了,会让他大感吃惊的,是现在与十二天鬼争持的人。

    今天在那儿的若是“裂天剑宗”传说已将进入天人之境的宗主“裂天剑皇”,或甚至是其麾下声名久着的“二妃双帅三将军”,鬼符祖师都不会这么样的惊讶。因为这些人功高力强,天鬼虽然难以对付,想这么简单地把他们收拾下来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但是现在与十二天鬼对抗的,却是“裂天剑皇”最小的关门徒弟。

    这个红菱便算是因缘独厚好了,也该不会强大到能与十二天鬼同时围攻相抗衡才对呀!

    怎的如此不合情理的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鬼符祖师再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的状况下,只能全力驱动咒力,让天鬼的围击紧密相连不产生一丝丝的空隙。

    还好天鬼们拖得红菱不得不连续强起气芒冲天的“裂天一剑”,让她真元大量地付出。

    本师倒要瞧瞧你这个出人意料的小妮子,功力到底有多深厚,凭天鬼这样连续不断的耗散你的真元,你这丫头又能撑得了多久……

    想到这里,鬼符祖师掩起心中的惊意,嘿嘿阴笑道:“你再撑能撑多久?待我的‘都天鬼旗’将那个死大个子的深厚修为完全吸纳得连骨头都没了,天鬼的威势即将大增数倍,到时莫说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了,便是你‘裂天剑宗’那些臭名在外的师长辈们,恐怕也难逃天鬼裂吃的下场……嘿嘿嘿……”

    红菱听鬼符祖师这种恐吓的话一出口,立即关心至极地望向那个野大个儿,心下惨然。

    时拖至今,那个为了援救自己,而以自身替代,忍受血肉吸尽的痛苦,为她舍去生命的傻大个儿野人,此时便算不像鬼符祖师所说的那般,被吸得连骨头都没了。可是再怎么样,现在的他大概能剩下的,顶多也只有骨头了。

    可是就在她抽空望向他时,竟然见到了一副她万万没想到的影象。

    大个子的身形并未因为血肉尽消而变得细瘦,缠成了像个木乃伊的样子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更没有如鬼符祖师所说的那般,化消得连骨头都没有了。只是那紧紧捆束的绫旗,本来黑得发亮的颜色,此时竟已暗暗泛出了紫红色的莹莹光芒,每一条绫带蠕吸的动作皆已停止,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吸了过多紫红色血液的血蛭那般,在黑色的表皮下透着紫红色的流芒。那种景象,实是恶心中带着一点诡异。

    鬼符祖师在说完话后,也是与红菱同时望向已被卷得死死的粗野人,更同时与红菱见到了“都天鬼旗”似是吸饱了鲜血的模样。

    红菱不了解此时鬼旗的反常,鬼符祖师可不会不了解……

    要是之前的状况,现在被吸化精血的人,恐怕早就已是连骨头都不剩了,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般,不但那大个子的形体未变,都天鬼旗连缩吸魂气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这可是鬼符祖师自获得鬼旗以来,吸尽超过五百人生魂的经验里所从未发生过的状况。

    这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鬼符祖师还没想出个答案来,那个鬼旗的外表又是倏然产生了变化。

    原本黑得发亮的鬼旗颜色,不但现在其中隐隐透出了紫红色的暗芒,而且那股本来隐藏在黑色之下的紫红光采,此时竟已外放而出……就这么好似自己会发光般莹莹亮起!

    紫红光线越来越强,转瞬即压过了黑亮的底色,就这么嗡然一下,本是黑色的“都天鬼旗”竟就这么生生地转成了莹莹发亮的紫红色。

    鬼符祖师见到这突然而来的改变,直是讶异得呆在当场,若非是脸上带着一个修罗鬼面具,恐怕别人就会看到他大张的嘴巴……

    然后接下来的变化,更是让鬼符祖师差点立足不稳,从空中掉了下来。

    变成紫红色的绫旗,此时居然就像是个剥开的洋葱表皮那般,原本缠得死紧的绫带,竟开始“嗤啦嗤啦”地往外拉出,层层松开,就像是解开了木乃伊的缠布那般,在空中长长地飞舞着……

    本来被逼得只能看他一眼的红菱,突然觉得身外的压力一轻,接着十二天鬼眼中黑亮的双瞳立时就在这一瞬间转成了紫红色,对着已是逐渐解开的大野人身形“呱呱”地急叫两声,然后长大的身形伸展四肢,拉起了两片薄翅,翻然一窜,唰地直飞上天,那在上方翻滚的绿云此时竟也已是暗透紫红,蓬然裂开了十二个圆孔,天鬼们立时各自分飞,穿入云洞之中,咻地转瞬不见!

    周遭一万两千七百个丑恶的鬼脸阴魂,此时更是全部透裹着一层紫红色的亮芒,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一层柔柔的,但却浓深无比的芒气所罩。

    每个鬼脸上本来极其凶烈的狠厉表情顿时变得紧绷的线条松弛了许多。

    然后每个鬼脸竟就这么闭起眼睛,歪搭着长舌,好似舒适无比地睡了起来。

    所有的空间中一万两千七百个鬼脸就这么地在原地空中飘呀飘的好似转眼间变成了一万两千七百个轻飘飘的风筝,居然悠哉悠哉地开始休息,简直就像一个人,坐着小船,在海上享受一般,之前那种凶厉恶毒,半点不复存在。

    黑旗转成紫红,十二天鬼眼现紫红,天上地下,绿云滚滚的烟气,暗透紫红,一万两千七百个鬼脸阴魂亦由内而外,被一层紫红的柔光所轻轻包覆……

    在这转眼之间,红菱及鬼符祖师,骇然地发觉自己已是陷身于一种难以形容的紫红世界……

    一种明明晓得是紫红色,但却又在心中清楚地明白从未曾见过的奇异紫红世界……

    红菱见到这等突然的变化,直是楞在空中,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竟已能自动浮气,只是巨变连连,到了现在才发觉……

    鬼符祖师从转成紫红色的“都天鬼旗”开始层层外拉放松起,即全力催动法咒,想要再次控摄住已是完全不听指挥的旗绫,后来发觉十二天鬼们,突然间就这么停下了攻击,心中顿觉不妙,待到重新祭起“天鬼咒法”时,那十二天鬼已是连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地唰然窜起,转眼已是上冲云霄,消失不见。

    鬼符祖师心中大乱,这等奇事实是从未见过,也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应付,只得猛念法咒,却是半点用处也无。紧接着再次催动起之前叫来十二天鬼的“天鬼咒”,却又好像是突然就这么失效了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三个长达十余丈的长长旗绫终于完全展开,紫红色的旗绫迎风飘展,益发显得气势不凡。

    三面紫红长绫旗在空中鬣鬣飞舞,中央之处强光不断,正是那野人所在位置……

    只是此时烈芒不停,生就像是那三面长绫旗子,洒然松露出了一个紫红色的太阳一般,映得上云下烟,诸鬼飞旗,全是紫红一片……

    红菱与鬼符祖师,面对此等奇景,心中均泛起了一种面对另一个完全相异世界的未知存在一般,惶然不知所措……

    中间的那个大野人,双目之中,一红一紫,强光爆射,浑身上下不停地有紫红两色的烈芒来回流转,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几乎连头发都在放光。其势之强旺,直如天人一般……

    这种非常人的能量展现,让人觉得大野人全身上下,恐怕连破个皮的地方都没有,又怎么连“骨头都化消”?

    鬼符祖师心下骇然,明白此人实已非自己目前所能抗,同时法宝被制得死死的,而这个大家伙功力又远超过自己,临时之间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应付的办法……

    红菱心中则是又惊又喜又骇又疑,惊的是在“九幽鬼灵派”著名的“都天鬼旗”侵肉蚀骨下,他居然像个没事人般地夷然无损;喜的是这家伙为自己被捆在鬼旗之中,尚幸并无大碍,否则自己势将一生难以偿还他的恩情;骇的是他所展现的,几乎已是天人级的力量;疑的是他怎又能具有如此的威势,难道修真界真的将有巨变?

    在二人百味掺杂的感触中,野人全身的烈芒突然毫无前兆地啪然消失,双眼紫、红两光顿缩,恢复了他单纯清澈的眼神,只是直直对着鬼符祖师猛瞧……

    “你你你……”红菱与鬼符祖师同时开口,也同时说出了一连好几个你。

    但是二人接下来的话就有点不同了。

    “你你你……”红菱指着大野人:“你竟然没事?”

    “你你你……”鬼符祖师指着大野人:“你到底是谁?”

    二人话出口之后,忽地俱皆发觉对方所问的,竟也正是自己接下来想问的,于是又同时指着大野人道:“你你你……”

    红菱再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你你……”鬼符祖师也接着问道:“你怎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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