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风云祭司

龙魔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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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卷 邪宗大会 第四章 龙主现形

率鹤仙子的身形,突然左旋而起,敛袍侧身,服摆袖尾啪啪轻响,整个身子往左窜起,在空中划起一条优美无比的弧度,闪然落向了孽龙化形的位置。

    当率鹤仙子掠起于空中的时候,在场的人,双眼都紧跟而起,却突然发现,率鹤仙子的身形,在双脚离地的那一刹那,陡地出现了变化。

    她整个瘦长的身体,在进入空中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是起了一种质性上的变化那般,霎眼化成了一只大鸟般的黑影。

    双袖如翅,瘦体如躯,所有盯着率鹤仙子的人,都觉得她再也不像是原来的率鹤仙子,其变化之快速与怪异,实令观望的众人心中陡地吓了一跳。

    率鹤仙子以旋身而动,化开了孽龙化形正面压来的无形沉力,一进入空中,立即双臂开展,唰然自袖中挽手现出了两支一黑一白的细柄尖头鹤嘴锄,澎湃的气机透臂而出,锄尖破风,带起了一声又响又亮的长音,乍听之下,简直就像清越的鹤唳长鸣。

    率鹤仙子宛如一只大鸟般地滑到了孽龙化气的头顶上方,黑白双锄同时一锄他的天灵盖,一锄他的胸口,气机崩化七百一十三层,双向合击,一式就蕴含了超过一千重的变化,威势之强,确实不傀是真人界有名的散修。

    “好个“纵鹤擒龙术”!”

    “率鹤擒孽龙,率鹤仙子的这一招就博了个好采头……”

    “率鹤这一锄,劈力加上冲力,威势至少增加了六七倍,确实是不可小视。”

    台下一些见识比较广博的修真,已是暗暗在下面和同伴或说明或评论了起来。

    孽龙化形望定率鹤仙子在空中宛如化鹤而飞的身形,不但不躲避,反而反冲而上,青龙披唰然而起,鳞鳞的青龙顿时就像是活了过来那般,带着裂裂的巨响,就朝着率鹤仙子,连人带锄兜了过去。

    就在孽龙化形抖旋披风的那一瞬间,在场的众人,就叉见到了一种难得看到的奇特现象。

    孽龙化形巨大的身形之外,突然之间,披风上的那条鳞鳞青龙,居然就像是陡地活转,脱离了披风那般,开始绕着孽龙化形的身形环环飞旋,龙身滚动间,闪闪青芒顺体流转,其景象之奇丽,实在是罕见至极。

    “老天,怎么有条活青龙绕着孽龙化形飞转?”

    “青龙披,青龙披,这是青龙披……”

    “十大宝衣的青龙披,威势确实令人惊讶……”

    “娘的,这种怪象可实在是少见……”

    率鹤仙子和孽龙化形的动作,都是极其快速,前面率鹤仙子一式“纵鹤擒龙术”

    的赞叹还没有结束,后面惊呼青龙披青龙绕身现形的骇叫已是接着出现。

    率鹤仙子左右各七百一十三层的锄力,一锄进青龙披上宛如离披而起的青龙身上,鳞动的龙身旋滚间,七百一十三重劲力,竟然立即从青色的龙身之上侧滑而过,让率鹤仙子马上感觉到气机崩斜,简直就像锄在滑不溜丢的泥鳅身上那般。

    率鹤仙子马上就发现自己这一波的攻击,已经在孽龙化形身上十大宝衣之一的青龙披防护力量化解下,丧失了该有的效果。

    率鹤仙子不待自己的力道用实,双锄反抽,两臂同时外撤,因为劲力的转变过于迅速,几乎看不清楚她双臂的动作,突然就发现率鹤仙子整个如鸟展翅的身形,噗啦啦地往后飞扬了起来。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巨鹤,在下冲猛啄目标之际,突地振翅逆飞起来那般,衣袖带风声噗噗裂裂乱响成一片。

    很显然地,率鹤仙子的警觉并没有料错,就在她身形整个反撤之时,孽龙化形身上那条飞滚的青龙,居然像是突然探出了青色的龙头那般,往率鹤仙子原来的位置伸卷而去。

    整个青色的龙身上半部,伸得直直的,不停滚动的鳞动龙身放射出嗤嗤连响,好像在滚动间,连空气都被这条青龙绞得完全粉碎那般,气势之强大,实在有些骇人。率鹤仙子在身形后飞之时,锐利的眼力马上就注意到,在这条伸卷出来的青色笼身之上,鳞亮滚动的龙身之内,隐隐有许多密密的细细光柱快速地闪动着,她立即就发现这里面一定另有玄机。

    以这细密快闪的捷速,纯粹精亮的程度,率鹤仙子敏感地察觉到,这应该是另一种完全不逊于青龙披的特殊功诀,而不是属于专以防护作用著称的青龙披本身的能力。

    率鹤仙子一连三撤,在噗啦噗啦连续的音浪中,身形宛如一只矫健无比的黑色翻鹤,一翻再翻,几乎已经让人完全分不清她的头脚身形了。

    “咦?弱水三拔鹤?率鹤怎么这么怕那只青龙?如此一退再退?”

    “会不会是那只青龙太厉害了?”

    “老弟,你这就有所不知啦,青龙披虽然是十大宝衣之一,但是这十大宝衣除了黑皮宗的蒺藜衣是以内外皆刺,伤人亦伤己著称之外,其他的九件宝衣,听说都是以防护主人为主,根本就不浪费任何一丝的力量在攻击之上,你看孽龙长老身外绕体的那条青龙,就是专以化消外来的攻击为主。好像很少听说这条青龙会伤人的……”

    “老哥,哪里是这样的?你没瞧见现在那条青龙还拉了半条龙身出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打算咬率鹤仙子一口的模样……”

    率鹤仙子在连续三次倒撤之后,一口元气猛然偏转,身形极其特殊地回了一个圈,转而从孽龙化形的身侧掠到。

    这一次,率鹤仙子双锄连续交挥,顷刻已是飞锄交错了一百二十回,但见一黑一白两色流现,彼此交叉变化,看得稍微久一点,眼睛都禁不住开始花了起来。

    孽龙化形对于率鹤仙子交互攻来的这两百四十锄,突起的鱼眼精光暴射,翻滚的青龙嘶然从侧面飞旋而来,威势依旧腾腾扭扭,令人心惊。

    率鹤仙子这一回,心中已经打算要正正地和孽龙化形的青龙披硬碰一下,因此银牙暗咬,振元加力,连续交挥的鹤嘴锄,每一道劲力化出三重变化,两层侧劲,左右各一百二十锄的攻击,马上就变成了左右各三百六十层变化,同时也带起了两百四十道的侧力切出,破风之声,立即嗤嗤啦啦地响成一片。

    当孽龙化形眼中放出精芒时,率鹤仙子的攻击已是悍然切出,就在这时,率鹤仙子突然发现龙身护着孽龙化形,笼头绕翻侧来之际,在龙身之内,有一点灼灼的精芒亮了起来。

    这龙身之内的亮芒,有个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其光色之纯净,实在是一般的光芒所远远不及的。

    率鹤仙子心中的警讯突起,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点精芒已经化成了约有拳头大小,紧接着就在龙身之中暴然散开,化成了一条条又细又亮,光色纯净至极的直射光线,对准率鹤仙子正正射来。

    这一条条又细又亮的直射光线,不但色泽之纯净,为率鹤仙子所仅见,而且最特别的是,虽然是由那拳头大小的光芒中暴散而出,但是所有的射线,却都只锁定在一个方向:也就是率鹤仙子的位置。

    率鹤仙子所带起的一串串交错的攻击,连依旧闪动着鳞光,包护着孽龙化形的青龙龙身都还没碰到,就已经被这总数约有一两百条,又细又亮的射线给连击而中。

    在嗤嗤碰碰的连连暴响中,每一条击中率鹤仙子密密锄影的亮直射线,都炸起了又长又宽的各色炫丽彩芒,条条片片,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简直像放起了满天的华焰,那种惊人的亮艳程度,直可夺人心魂。

    这种射线的穿透之力,实在是大出率鹤仙子的意料之外,整齐紧密的交错锄影,硬是被这一条条除了看起来极细极亮,好像没有甚么特别之处的射线,给透穿得支离破碎,劲力崩散。

    率鹤仙子心头如受重锤所击,气血反逆,身形宛如被利箭射中的飞鹤那般,往后呼啦啦地倒飞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率鹤仙子被击飞的身形,竟然是对着阴阳和合派之处直直抛去。

    率鹤仙子的状况一出现不对,阴阳和合派那儿的另外五位清凉仙子,都已是闪动身形,准备出手救援。

    她们却未料到,紧接着率鹤仙子的身子,已像只伤鹤般朝着她们飞了过来。

    六仙子中最小的朦胧与枢棱两位,同时一左一右,飞身而上,在空中把率鹤仙子的身躯给一人一边地接住了。

    二人低头一看,心中倏沉。

    率鹤仙子脸色苍白,唇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已受了不小的内伤。

    朦胧和枢棱两人,心中又惊又怒。

    惊的是,率鹤仙子的修道资历和功力,一向在六仙之中都是为首居长的,竟然会这么样地就被孽龙化形给打得吐血受伤。这么看起来,孽龙功力之高,由此便可见一斑。

    怒的是,本来听孽龙化形之前的言语,还很客气有礼,口口声声说的是讨教试手,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一下子就下了重手。

    五仙中的其他三人,也在朦胧枢棱带着浑身发软的率鹤仙子回到阴阳和合派厢座之后,忙着检看她们的老大姊率鹤仙子的伤势。

    率鹤仙子虽然全身软乏,此时也挣扎着坐了起来,不让自己在这种地方躺平,同时口中还对着另外五位脸露忧急的清凉仙子说道:“你们不用太担心,我只是真气反逆,伤了一些经脉,不致于有甚么大碍的……”

    也关心地靠了过来的阳公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倒了两个药丸,递给已经自己坐起来的率鹤仙子,同时口中说道:“伤了经脉才更要注意,这是我自己炼制的“阳参丸”,服下之后赶紧运一回气,可以让经脉受的伤害减到最小……”

    率鹤仙子向阳公公道了声谢,便立刻将药丸服了下去,接着说道:“小心孽龙青龙披下面,很有些怪异,显然他已经把他自己特殊的攻击模式,融入了青龙披的防护作用之中了……”

    率鹤仙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在西边的厢座上,传来了一声冷冷的语音:“想来你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别人的东西也能这么乱吃得么?”

    阳公公一听到这话,立即心中大怒,站起来就对着西边的方向沉声说道:“是哪一位朋友说这种话?这话里又是甚么意思?”

    他的语音才落,竟然是丹门的老丸儿门主淡淡地说道:“阳公公,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我说的只是实话。”

    老丸儿门主是一位长得颇有些老气,穿着一件样式没有甚么特别,但是一眼就可以瞧得出质料非常特殊的青布大衫。

    这一件青布大衫,如果是穿在一位身材丰实的人身上,必能显露出其卓越不凡,朴实中带着雅逸的特殊品味。可是现在穿在这位身材有点佝偻,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的老丸儿身上,就显得这件闪闪发亮的青布大衫确实是有些太大了点: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可是他那一把灰中有白,白中带灰的长长山羊胡子,和有些弯弯的腰背,就给人一种年纪很大的感觉。

    阳公公显然也为了这位说话的人,竟然是丹门极为难惹的老丸儿门主,显得非常意外,语气却依然讪讪不乐地说道:“老丸儿门主,不知道之前门主说出那样的话,是甚么意思?难道门主还怀疑老朽会暗害本派的人不成?”

    老丸儿门主还是没有甚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阳公公,你也许并没有心暗害你的门人,但是有时候无知和存心害人,也差不了多少。”

    阳公公一听这话,心中的气可就忍不住了:“老丸儿,你是说老朽无知吗?”

    老丸儿居然点了点头,语气还是没变地说道:“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阳公公身为阴阳和合派的护法长老,被人如此当众指责无知,心中大怒,也下管老丸儿门主有多难惹,立即沉声说道:“老丸儿,老朽敬你是一门之主,所以很不愿意得罪你,但是尊驾如此污辱人,老朽也无法忍受,如果老丸儿你没有把话说清楚,老朽拼着得罪你,也要向你讨个公道。”

    老丸儿面对气得鼻子快喷火的阳公公,脸色一点也没变,只是依旧对着阳公公淡淡地说道:“话要说清楚太麻烦了,你不会瞧瞧那个叫甚么率鹤的女娃儿,现在是个甚么情形?”

    不止是阳公公,所有阴阳和合派的人,和其他宗派的修真,听了老丸儿的话,都下禁愣了愣,齐往率鹤仙子之处望了过去。

    就这一望之下,所有人都意外至极地呆住了。

    其中尤其是阳公公,简直就像是被人在嘴里塞了个大鸭蛋那般,脸色大变。

    原来就在他这一回头望去之时,赫然发现,本来只是脸色苍白的率鹤仙子,就这么一会儿,竟然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然后再由红转绿,简直就像有个人拿着一盏不停变换火色的明灯,照着率鹤的脸庞那般,让她的脸色一直不停地就这么又白又青,又红又绿地变换着,其景象之特殊,实在让人看了有一种奇诡至极的感觉。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阳公公连忙过去,细细地探看着率鹤仙子的脉息状态与眼神反应。

    然后阳公公就骇然发现,之前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总体上看起来,应该还好的率鹤仙子,就这么一下,已是脉象大乱,呼吸趋浅,连神智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其他五仙子也立时大惊,都围在率鹤仙子的旁边,有的输气机,有的探鼻息,有的捏人中,有的轻轻呼唤着率鹤的名字,五个人立时乱成一团。

    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远远见到率鹤仙子不停变换的脸色,不禁有些骇然地说道:“极气入体,五官变色……这个这个……这个好像就是……”

    “没错……这种现象,普天下只有一宗的功法会有此情形!”金甲战神宗的黄金战主已是转眼望向了从动完手,就一直施施然站在那儿的孽龙化形而去:“孽龙长老,原来你在加入阴阳和合派之前,竟是我们北方真人界第一邪宗,十二府中排名首位,“极光气宗”的人?”

    黄金战主的话一说完,立时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一阵惊讶与骚动。

    谁也没想到,这个孽龙化形,居然本来是邪宗十二府中排名第一位,一向有“邪之圣者”称号,极光气宗的人。

    传说在东西南北,四方真人界中,活得最长久的,当属正派神秘的宗派“驻形永生宗”了。

    其宗主“无极永生”,听说到现在,已经活了一万五千年,是现在天下间所有的修真之中,可以说是活得最久的一位修真。

    没有人知道,为甚么那位无极永生宗主,练了这么久,还不飞升天间天人界。

    有一些她的同辈晚辈,都已经飞升进入天间,成为了天人,可是却只有她还留在人间的真人界。

    也不晓得是他们派中的修练方法,有了甚么问题还是怎么样了,总而言之,他们驻形永生宗的人,就是很少听过有甚么人曾飞升进入天间的。

    可是,尽管大家一直对这一点想不大透,却也从来没有人敢真的去探个究竟。

    这个原因,倒不是驻形永生宗,派力有多么地强,相反的,好像从来也没听说过,驻形永生宗,曾经对甚么宗派或个人,有过甚么敌对的传闻。

    听说他们这一宗,是从来不将精力心神,放在研究杀人残命的战斗法诀上。

    然而所有的传闻,毕竟也只是传闻而已,真正说起来,实在也没有人能确定到底这些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不管是那一方的真人界,根本就极少听说过有甚么驻形永生宗的人,曾经在真人界里走动过。

    要不是一千两百年前,闹了一个“罗喉风波”,驻形永生宗出现了一位全身包得紧紧的怪家伙,据说还是他们的七大长老之一,已经活得超过了八千年,说不定一般的修真们,还会把驻形永生宗给归类到像太玄原始神魔洞那样的空头宗派去。

    驻形永生宗,听说是位在一个叫“永生水域”的地方,但是好像也没有听谁说过这个“水生水域”,到底是在哪里,只知道因为叫做“水域”,因此驻形永生宗就在正派的“十水”之中,占了一个位置。

    所以,就算有人想找驻形永生宗,也会因为不晓得这个宗派的位置在甚么地方,根本就不得其门而入。

    没有人敢去骚扰驻形永生宗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则是因为他们这一派的人,实在是活得太久了,几乎可以说是整个真人界的长辈也不为过,所以东南西北几个超强的正派宗门,都不约而同地将驻形永生宗的无极永生宗主,列为他们这些宗派的客席长老,还同时送她一个“不灭圣姑”的称号。

    有了这个因素,恐怕还敢去惹驻形永生宗的人,大约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了。

    因此,驻形永生宗,另外还有个称号,就叫作“第一长寿宗”。

    在正派中,能够让真佛、大罗、浩然、光神、白羽和极北水晶海等六大超强宗派,同时共尊其宗主为六派共同长老这种特殊又特殊礼遇的,除了驻形永生宗的不灭圣姑之外,还有另一个,便是以古籍秘笈收藏、见闻知识、智慧心计,都号称天下第一的琅环录籍宗。

    琅环录籍宗的人也活得满久的,还有个“第三长寿宗”的别号。不过此宗之所以会和驻形永生宗一样,同时列为六大宗门同尊的客席长老,主要倒不是因为他们活得长,而是因为这一宗据说收集了从有真人界以来,最为完整的秘录典籍,甚至曾听说过,有些宗派里,关于自己宗派的法诀,要讲最原始的古籍,说不定还没有这一宗所收藏的来得丰富完整。

    既然有了这种传闻,那么想当然这一宗的麻烦想要少,实在也是很困难的。

    历年来,暗中觊觎录籍宗所收藏的古籍,因而暗中派去探看的人,实在是说不出有多少人了,但奇怪的是,好像从来也没听说过有那个宗派得手过。

    六大宗门有监于这种暗中下手的宗派实在太多,最后终于同时共尊琅环录籍宗为六派的共同长老,并且扬言再有暗中派人的事情发生的话,六大门派将会同时追究,接着正式澄清之前那种录籍宗的藏书比一些宗派还要完整的传闻,全属子虚乌有的谣言。这才让这种频频暗探的情形,少了许多。

    然而既在真人界,有所谓的第一长寿宗,第三长寿宗,那么想当然耳,除了这个神秘长寿的驻形永生宗,和收藏慧识,俱皆如海的藤籍宗之外,在真人界当然还有一个“第二长寿宗”了。

    这个第二长寿宗,指的就是“邪之圣者”的“极光气宗”。

    阳公公一听到黄金战主说出了“极光气宗”的名字,脸色也不由得变了。

    极光气宗的极元光气,据说能化一切真元劲气,只要一侵入体内,就可以转化经脉中的真气,变为侵入的极元光气,让伤势立转沉重。

    所以被极元光气渗入体内的人,即使只是在手指上的一个小洞,即使只是宛如游丝的一缕,也会在这人的体内宛如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最后在这人的体内完全透出,化为一团肉糜,死无全尸。

    而且这种光气最厉害的地方,还在于其“不可救”的特性。

    除了极元光气能够转化被侵之人体内的真元,作为壮大光气的原料之外,要是有人尝试以外气灌入的方式,想把这一丝极元光气给逼出来的话,那么灌入的真元越多,光气的转换也就越快,通常还没把极元光气逼出来,被侵入的人已经化成一滩血糜了。

    更可怕的是,极元光气的渗透力极强,要是真有人敢救,连那个将真元渗入的施救者,最后也会被已经壮大的光气渗进体内,变成第二个受害者。

    这种特性,可以让一个不知情的受害者,一死通常都不只是死一个而已,而是牵亲带友地死上好几串,直到最后根本没有剩下的人或者再也不敢施救为止。

    也正因为这种光气实在太过歹毒,其威力甚至还超过了一些专以毒气作为研练法诀的毒术,因此被列为三大最歹毒的真元之一。

    同样地,如果对这个受侵的人,施以药物的话,极元真气也会立刻将药力吸收,作为壮大光气的原料。

    而这也是为甚么给了率鹤仙子两个阳参丸的阳公公,一想到这一点,简直骇得连脸色都变了的原因。

    如果侵入率鹤仙子体内的,真的如黄金战主所说,就是名列三大毒元之一的极元光气的话,那么阳公公送给率鹤仙子的那两个阳参丸,简直就等于是在率鹤仙子的身上插了两刀一样。

    阳公公想到了这里,立即气急败坏地对着站在那里的孽龙化形大喝说道:“孽龙,你对付率鹤的手法,真是极光气宗的“天邪极光指”?”

    孽龙化形还是很轻松地站在那儿,闻言只是耸了耸肩说道:“和极光气宗同属北方真人界的金甲战神宗,都已经说得这么明了,阳公公怎么还这么问?”

    他的回答不用说,是已经承认他用的就是极光气宗歹毒至极的天邪极光指了。

    阳公公心中登时又是慌乱,又是愤怒,气得对着孽龙化形大叫道:“你你你……

    你还不快把天邪极光指的解药拿出来……”

    孽龙化形突出的鱼眼望了气急败坏的阳公公一下说道:“阳公公,你是有点糊涂了?极光气宗的天邪极光指,甚么时候听人说过还有解药的?”

    阳公公愣了愣,他可真是有点急糊涂了,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心中更加地愤怒,须发俱张,一耸身就待对着孽龙化形冲上去。

    突然旁边一只手抓住了阳公公的袖子,把他的冲动拦了下来,然后阴姥姥就对着阳公公说道:“你快去看看率鹤吧……”

    阳公公被阴姥姥一提醒:心想现下还是先想个办法救人要紧,因此连忙就走回了已经昏迷在厢座上,脸庞不断映着彩光的率鹤仙子旁边,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地懊悔着。

    阴姥姥劝住了阳公公的冲动之后,随即转身对着孽龙化形说道:“方才还听到孽龙长老口口声声在大谈着如何作个好的领袖,不料才转眼之间,你竟然就在自己同派之人的身上,使出了天邪极光指这种歹毒的手法……像你这样,我又怎么安心把宗派交给你?”

    孽龙化形听了阴姥姥的指责,还是笑了笑说道:“姥姥你可能弄错了,像率鹤仙子这样,明明知道本人马上就是阴阳和合派的宗主,居然还敢如此大胆地要来和本人动手,根本就是已经犯了忤逆宗主的叛宗之罪,和我们方才说的根本是两码子事。你可以去问问看,别说我们邪宗了,即便是那些号称正派的宗门,对于忤逆叛宗之人,哪个会轻饶叛徒的?”

    阴姥姥听了孽龙化形的歪理:心中也不禁气结,冷笑着说道:“你现在还不是宗主,就已经如此跋扈,如果等到你真的变成了宗主,那会变成甚么样子?”

    孽龙化形摇了摇头说道:“姥姥,你真的不适合当宗主,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是不是会为门人着想,和身为宗主的权威容不容挑战,根本就是两回事。一个可以任门人轻易冒犯的宗主,又怎么会是一个好宗主?”

    这时候,在率鹤仙子身旁的清凉仙子,脸上已经没有那种望之如饮凉水的笑容,显得更为冷冽地说道:“姥姥,像这样的人,我们和他再多说甚么都是枉然,现在唯一能作的,就是率鹤师姊若有甚么不测,我们就和这个狠毒的叛徒拼了……”

    阴姥姥虽然也对孽龙化形的暗下毒手,感到极其愤怒,但是对于清凉仙子冲动的话,听了也只能皱了皱眉头。

    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以现在的态势而言,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的。

    所以,她只是回头对着清凉仙子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看有没有甚么办法,能够救救率鹤。”

    朦胧仙子边望着脸色不停变换,陷入昏迷之中的率鹤仙子,边叹了口气说道:

    “极元光气,是三大毒元之一,至今还没听说过有甚么办法可以解救的,加上之前的两颗药丸,让率鹤姊的时间更少了,这种情形下,实在是……很不乐观的……”

    阳公公在旁边听得更是满脸懊丧地说道:“这这这……这都得怪老朽,没事自作聪明地拿药给率鹤做甚么……”

    个子娇小的玲珑仙子也安慰着阳公公说道:“公公别太自责了,你拿药给率鹤姊,也是一番关怀之心,只是没想到率鹤姊中的是极光气宗的毒技而已,那时率鹤姊的情形看起来还好,就算公公没有取药来,我们姊妹大概也会这么做的……”

    阳公公气沮地看着率鹤仙子:“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光气催化成肉糜?”

    阳公公说到这里,突然又站起来对着孽龙化形说道:“孽龙,你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阴阳和合派的人,率鹤已经被你所伤,想来这样也该够了,难道你不想个甚么办法来救救她?”

    孽龙化形站在那儿,依旧摇了摇头说道:“阳公公,不是我对自己人心狠,实在是对天邪极光指,连本人自己也没有甚么办法解救的……”

    阳公公怒目相视地说道:“你这话岂不是鬼扯?极元真气是你练的,更是由你身上放出来的,别的人真气质性也许不合,无法收化也说得过去,难道你也不能将光气回收?”

    孽龙化形还是摇了摇头:“极元之气,之所以称作光气,就是指此气一出之后,宛如辉光,几化于无形,设若你是持灯的人,对于散出去的亮光,又怎么收得回来?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收回,极元光气又怎么会被称为三大毒元之一?”

    阳公公也弄不清楚孽龙化形现在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至少他不愿伸手的意思却已经摆得很明了,只好怒眼望着孽龙化形,心中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束手无策之际,旁边的枢棱仙子突然站起来对着丹门的老丸儿门主盈盈施礼说道:“门主方才在阳公公将丹药送给率鹤姊的时候,想来就已经看出不对,因此才会出言提醒,但不知门主对于率鹤姊现在的情形,有没有甚么办法解救?”

    被枢棱仙子的话一提醒,阳公公才恍然记起之前的情形,连忙就对着老丸儿门主拱手说道:“没错,门主能在老朽送药之时,就指责老朽无知,显然门主已经慧眼先瞧出了些端倪,想来对奉鹤现在的状态,门主定然也有解决的方式了……”

    现在的老丸儿门主,脸上反倒冷了下来,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可别想差了,我们是专门炼丹药的,所以对于不是自己炼制的丹药,我们的习惯,就是谨慎以对,绝不随意服用。这和两位说的甚么眼力,是没有甚么相关的……”

    枢棱仙子心智灵巧,早就感觉到老丸儿的态度很透着些古怪,当然不会被他这几句话给敷衍过去:“门主说这话太客气了,方才门主的话,指明了两个错误,一个就是率鹤姊服用丹药是不对的,如果门主用自己的习惯来勉强解释,也还说得过去。但是门主后来还指出了阳公公送丹药之举也是不对的,这就表示门主绝对不是只因为习惯才这么说的。”

    老丸儿门主显然也没想到口齿伶俐的枢棱仙子,一下子就把他不能解释的地方给指了出来,不由得瞟了枢棱仙子一眼:“小妮子脑袋里想这么多做什么?本门主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阳公公当然也明白了老丸儿门主话不由衷,连忙就站了起来,对着老丸儿宗主一躬身,恭敬地说道:“门主,如果门主是因为老朽而心中生气,老朽在此致歉,是老朽有眼无珠,见识浅陋,门主骂老朽无知,实在是骂得对极了……”

    对于阳公公的施礼,老丸儿门主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就好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只是口中依旧淡淡地说道:“本门主活得这么老了,若是这么容易生气,哪还能活到现在?有眼无珠的无知之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而已,天下间多着呢!本门主何需为你而生气?”

    枢棱仙子也语气恭谨地说道:“那么对于率鹤姊现在的情形,门主有没有甚么解决的办法?”

    老丸儿门主瞪了枢棱仙子一眼说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

    阳公公和枢棱仙子,明明听出老丸儿门主一定有些话,放在肚子里,可就是不肯说出来,甚至在回答枢棱仙子的话里,颇有几分“老子就是耍赖”的味道,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他才肯把办法说出来,只得互望了一眼,都显得有些惶然。

    阴姥姥这时也明白对于率鹤仙子的状况,老丸儿门主可能真的有些甚么办法,便即说道:“老丸儿门主,丹门一向就以替同道们解决问题而受人敬重,本派在此诚心诚意地请教门主,本派率鹤仙子受极光气宗的极元光气所侵,如果门主有甚么解决的办法,还请门主大量惠予赐助……”

    不料老丸儿门主,对于阴姥姥的话,也是宛如没听见那般,连眼睛也没对阴姥姥望上一下,依旧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丹门可不是邪宗的公设宗派,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和本门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也不用以替人解决问题来获得别人的敬重。”对于老丸儿这一番软中带硬的话钉子,阴姥姥也不晓得是自己的话说得不对,还是他另有所指,一时也有些弄不清楚,只好又诚恳地说道:“我们当然也知道丹门的规矩,只要门主能够解救率鹤,门主有甚么条件或要求,本派一定倾力以赴……”

    老丸儿门主摇了摇头:“你们阴阳和合派,自己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又有甚么力量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做到我要做的事?”

    阴姥姥见老丸儿依旧是一口就回绝,也不由得有些愣了。

    这位门主心里到底在打着甚么主意?

    正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叹了口气说道:“叔爷爷,侄孙女儿们明白您不喜欢我们离开门中,但是现在淑姊已经是命在旦夕,叔爷爷总不会就这么看着她真的化为一团肉糜吧?”

    正在心焦的阴阳和合派众人,闻言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这个说话的人,正是清凉六仙中的青鸾仙子:心中不由得齐感惊讶。

    从她所说的话中,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来,率鹤仙子和青鸾仙子,和丹门的老丸儿门主,竟然还有些族亲关系。

    一向都以为只是散修的率鹤仙子与青鸾仙子,没想到原来的出身竟是丹门。

    枢棱仙子就很惊奇地说道:“青鸾姊,你叫老丸儿门主叔爷爷?”

    青鸾仙子点了点头,还没说甚么,那边老丸儿门主身旁一位穿着绿短袄,戴着顶采药青竹帽,裹袖短腰裙,水绿色的扎踝东裤,穿得挺俐落轻便,长得也是很灵巧可爱的女郎,已是对着老丸儿门主娇然说道:“祖爷爷,她们难道就是门里的大师姊和二师姊吗?”

    老丸儿门主撇了撇嘴:“谁说的?你别这么胡乱瞎猜……”

    那位灵巧的女郎也学着老丸儿那般撇了撇嘴说道:“芍儿才没有乱猜呢!方才那位姊姊还叫祖爷爷作“叔爷爷”呢……这么算起来,她们岂不就是离开门里很久的淑姨和鸾姨了吗?”

    老丸儿有点生气地对着那位“芍儿”说道:“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们小孩儿在这里多甚么嘴?”

    那位芍儿显然是个拧性子的人,闻言还想再说些甚么,在她身边另一位大眼剑眉,容貌清秀,穿着一身朴素紧身采药装,年纪看起来也不大的少年,拉了拉芍儿的手肘说道:“妹子,祖爷爷正在和人说话,你现在就少说一点嘛……”

    青鸾仙子则是对着芍儿和那位少年微笑着说道:“我和那位受伤的姊姊,正是门里的药淑和药鸾,以前我没见过你们,应该是后来入门的师弟师妹吧?”

    老丸儿伸手拦住了就想回答的芍儿,同时对着青鸾仙子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瞧不起我们丹门,离开了就是离开了,自己就要为自己负责,如今弄成了这样的下场,当然也要你们自己收拾,再来求我有甚么用?”

    青鸾仙子灵秀白净的脸庞带着一丝委婉:“叔爷爷,您别这么说,淑姊和鸾儿从来也没有看不起门里的意思……”

    老丸儿门主眼中露出怒气,算是在脸上第一次有了比较明显的表情:“你们两个孽孙,不是从以前就对我这个叔爷爷的作法很有意见吗?留了封信,就是几十年毫无音讯,若不是今天我在这儿瞧见了你们两个,还不晓得原来本门里的药淑和药鸾,竟变成了什么率鹤和青鸾,躲到了阴阳和合派里……”

    青鸾仙子又叹了口气说道:“叔爷爷,您还是误会淑姊和鸾儿了,侄孙女儿们会留书出走,是叔爷爷在大发一顿脾气后,叫我们滚出门的,侄女儿们也知道依我们的个性,以后肯定也会继续惹叔爷爷生气的,所以才不得不黯然出走……至于加入阴阳和合派,其实也才是几个时辰的事而已,为的就是阴阳和合派的兄弟姊妹们,面临到全派生死延续的危机,为了能尽我们的一份力,才在最后关头入派……可不是一开始就要背弃门里的……”

    老丸儿的脸上怒气依然未熄:“背弃了丹门就是背弃了丹门,这还有甚么好说的?横竖我早就已经把你们两个孽孙当成我丹门的弃徒了……你们要加入哪个宗派,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语音坚定,词意决绝,每个人都听得出来,对于率鹤仙子现在的情形,老丸儿门主是打定不管的。

    在场的人,对老丸儿这样的意思,虽然觉得他有点不近人情,对自己的亲人也是见死不救,但是其实也并没有觉得甚么意外。

    因为从他之前的行为,就可以或多或少地瞧出他的那么一点意思。

    如果他真的有心要救率鹤仙子,大可在阳公公送药给率鹤时,出言阻止,而无须等到率鹤仙子把药给服了下去之后,再来发话嘲弄。

    从这一点看来,就可以察觉这位古怪的老头子,还真是有些六亲不认的味道。

    老丸儿身后的那位芍儿,发现她的祖爷爷真的打算对她从未见过的淑姨和鸾姨,采取完全袖手的态度,不由得就有些不满地说道:“祖爷爷,淑姨和鸾姨是不是叛徒先不去管,她们可都是您老人家的亲人呀……也是芍儿和哥哥的亲人,祖爷爷怎么能不管呢?”

    老丸儿则是生气地斥责着芍儿:“谁说她们是我的亲人?在我的眼里,你的淑姨和鸾姨,早就已经死了!”

    芍儿依旧毫不认输地说道:“如果祖爷爷不管淑姨,淑姨才真的会死了呢……”

    芍儿旁边的那位少年,这时又拉了拉芍儿的手肘:“芍妹,现在是什么场合,你就少说一些吧……”

    青鸾仙子,其实应该是叫作药鸾才是,她望着昔日的叔爷爷,和在争执着的芍儿,不禁忆起了从前。

    在很久以前,这个灵巧可爱的芍儿,就和她药鸾一样,总是在想法与叔爷爷意见不同的时候,是如此地据理力争……

    而那时身旁的淑姊,也和这位少年一样,总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劝自己少说两句……

    只是她也没想到,在她下定决心离开宗门时,淑姊会为了不放心自己,而跟着自己离开了丹门。

    药鸾回头望了望脸色正在怪异变换着,生命只悬于一线的率鹤仙子,也就是她药鸾的药淑姊姊,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深厚的感情,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叔爷爷,以前就是鸾儿最会和叔爷爷唱反调,也最会惹叔爷爷生气,一向也总是药淑姊在这中间劝着鸾儿,严格来说,药淑姊是最听叔爷爷话的侄孙女儿……如今若是鸾儿处于淑姊的情形,就算是鸾儿化成了肉糜,也心甘情愿……可是……现在却是淑姊身陷险境,这是鸾儿所下能忍受的……”

    药鸾说到这里,就对着老丸儿静静地说道:“在这种情形下,鸾儿想求求叔爷爷,救救淑姊吧……只要叔爷爷能救得淑姊,鸾儿愿意在叔爷爷面前自尽,以赎鸾儿之前所犯的所有过错……”

    药鸾的话一说完,立即就引起了阴阳和合派诸人的心惊。

    玲珑仙子连忙说道:“青鸾姊,虽然救率鹤姊很重要,但是也无须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吧?”

    枢棱仙子也跟着说道:“是呀!青鸾姊大可不用这么决绝的……”

    药鸾轻轻摇了摇头:“你们不了解我叔爷爷的个性……所以你们不用管,这是我药鸾和叔爷爷之间的事儿……”

    “鸾姨……”阴阳和合派的众人没说话,反倒是那边的女郎芍儿开口说话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亲人,祖爷爷是绝不会放下不管的……自从你们离开宗门之后,祖爷爷还是很想念你们的……经常在训诫我和哥哥时,提到淑姨和鸾姨如何如何……”

    “芍儿你还不闭嘴?”老丸儿又对着芍儿叱道:“你再这么胡说八道,祖爷爷就把你赶下台去了……”

    “芍儿哪有胡说?”芍儿依旧振振有辞地说道:“每次祖爷爷不是都说芍儿和哥哥的性于钝,手脚笨,不如淑姨和鸾姨聪慧?”

    老丸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却也有点拿这个芍儿没办法,只好当作没听到,对着药鸾说道:“你说这些有甚么用?我又没有办法帮你们……”

    药鸾坚定的眼眸中,望着她叔爷爷的脸,忍不住掠过了一丝绝望。

    “祖爷爷……”芍儿急得叫了起来。

    “你又在叫甚么?”老丸儿回头瞪了芍儿一眼:“极光老祖的极元光气岂同小可?

    如果这么容易就解得掉,极光气宗还会叫得起“邪之圣者”的字号?极元光气还会被列成天下三大毒元之一?你这丫头可别把你祖爷爷当成了神呀……”

    芍儿愣了愣说道:“祖爷爷的意思是说,淑姨已经没救了吗?”

    老丸儿又瞪了芍儿一眼:“我那有这么说?”

    芍儿听来听去,怎么也弄不懂祖爷爷的意思,忍不住埋怨地说道:“又说解不了极元光气,又说淑姨不是没救,祖爷爷你到底在说甚么呀……淑姨现在的情形可不大妙呢!要是耽误了时限,岂不是糟糕?”

    老丸儿翻了翻眼:“你急甚么?药淑脸上幻现的光色,正乃极元光气的特异之处,举世没有第二种功法会有这样的状态,这是表示极元光气正在吸收转化方才药淑眼下的阳参丸,所以暂时还不会对宿体发动攻击,因此她现在还算是安全的……”

    芍儿听得总算是比较安心了,连忙又继续问道:“那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而极元光气若是开始在体内发作,又该怎么办?”

    老丸儿也摇了摇头:“转化的过程会持续多久,端看下的药力如何。这也是我现在唯一知道,将极元光气发作延后的仅有方法……只是这个法子有利有弊,利处当然是可以拖住极元光气发作的时间,但是弊处可以说是更大……因为发作的时间拖得越久,就表示一旦开始发作时,威力就越强……在我试过的经验里,甚至还有极元光气一发动,宿体在瞬间就化于无形的情形……”

    阴阳和合派的众人,听得老丸儿这么说,俱都不由得色变。

    “如果照祖爷爷这么说,岂不是若我们一直下药,极元光气是否就不会发动了?”

    芍儿依然在拼命动着脑筋。

    “哪有这么简单?”老丸儿还是摇了摇头:“极元光气的转化,似乎是有一个极限……当药气一到达这个极限,就会停止转化的动作,然后在转眼间完全穿透宿体的肉身……我上次就是用这个方式,试图拖住极元光气发动的时间,但是最后还是拖不了多久的。”

    “那么如果光气开始发动时怎么办?”芍儿叉问。

    老丸儿停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那时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阳公公一直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老丸儿说的每一句话,这时听到此处,终于稍减了些内咎的感觉,不由得就喃喃地说道:“这么说起来的话,老朽给的药丸,总算还不致于是给错了……”

    老丸儿又瞪了过来:“你懂甚么?看起来是没错,但是实际上却是大糟……”

    阳公公这一回可不大敢太过质问了,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老丸儿门主这么说的意思是……”

    老丸儿没有直接回答阳公公的问题,倒是转头望了望芍儿说道:“你这丫头之前不是还在埋怨我见死不救?”

    被祖爷爷这么一说,芍儿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祖爷爷的语气好像有些松动,便一时也顾不得这些,急忙说道:“芍儿是心急了一些,但孙女儿早就明白祖爷爷不会任凭淑姨和鸾姨不管的……”

    老丸儿嘿嘿嘿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先别急着就先放炮,后集兵;等我说清楚了,你就会明白即使是祖爷爷也没办法帮她们的……”

    芍儿听见祖爷爷又是这一句没办法:心申明白这里面肯定有些原委,就又连忙问道:“那祖爷爷你就赶紧说清楚吧……”

    “若按照祖爷爷现在对极光老祖的这个独门极元光气的了解,确实我也是不知道怎么救你淑姨的……”老丸子徐徐地说着:“因为我所能够做的,顶多就是像方才阳公公那般,透过连续喂药的方式,来延后光气发动的时间罢了……但是说实话,这种法子,可实在算不上好法子,而且最糟糕的是,即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采用了这种方式,也绝对拖不了多久的。”

    虽然老丸儿的话意里简直已经透露出无解的结果,但是芍儿明白自己祖爷爷说话的习惯,知道他的话里必有下文,于是就赶紧接着问道:“所以祖爷爷现在想的法子是……”

    果然老丸儿回眼望了站在那儿的药鸾一眼,嘴里却是对着芍儿说道:“既然喂药以养光气下是一个好办法,那就要从另一个方向着手……我现在所想到的方法,就是以某种防护性的宝物,尤其必须是能够从体内护住重要经脉的那种护身法宝,然后就在光气透析肉身的这段期间,因为所有真气的冲击,都会引来光气的吸纳转化,使得光气更强,所以宿体就要完全放弃抵抗,任由其透体而过,才不会让光气有任何壮大的空间。而这个时候宿体所能够做的,就是纯粹以护身法宝的力量,来护住体内重要的经脉,等到光气的效力一过,如果这个法宝的防护威力能够挡得住光气的穿透,那么这个宿体就算是肉身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损伤,也应该可以在日后慢慢地修补恢复过来,只是经此一劫,肉身能不能维持完整都很难说了,就更别提功力修为上所受到的伤害了……”

    阳公公听到了这里,总算明白了老丸儿为甚么会说他的喂药之举,最后还是错了的原委。只是这样的方法,连阳公公都忍不住喃喃地说道:二逗个方式好像有点太消极了点吧?”

    芍儿则是有点担心地说道:“那要是法宝的威力不能完全封住极元光气的穿透呢?”

    老丸儿根本不理会阳公公的问题,只是对着芍儿说道:“如果法宝的威力,不能完全封住极元光气的穿透……只要露出任何一丝一毫,即使破坏的力量不强,但是一则因为极元光气透力如光,无处不渗,二则因为宿体那个时候是完全放弃运行真气,等于是毫无抵挡的能力,所以结果当然就是:宿体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

    听了老丸儿的话,连芍儿也忍不住心惊:“祖爷爷,这个方法好像是太冒险了点吧?”

    老丸儿叹了口气:“你这丫头,一点都不知道这里面的牵连性与严重性,想解极元光气,完全没有危险的法子是绝对不存在,极光老祖也不会允许其存在的……就算祖爷爷想出的这个方法,如果没有效用,当然没什么话说,药淑送了命也只好认了。若是真的有效,我瞧她这个丫头是救了回来,不过祖爷爷可就得躲起来了。”

    芍儿听得愣了愣:“淑姨救了回来,祖爷爷躲起来做什么?”

    老丸儿这回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甚么,但是在场见识比较广博一些的修真,却都明白老丸儿说的是甚么意思。

    以极光气宗的宗主,极光老祖阴厉的心性,绝对是不会容许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能破其极元光气的人。

    丹门虽然不好搞,但是“邪之圣者”的极光气宗却更是难惹!

    芍儿显然心思是放在另一个地方:“祖爷爷说的护身法宝,指的是像孽龙长老身上的青龙披吗?”

    “不,十大宝衣主要的功用都是在防护外力的入侵,并不是从体内去抵抗邪力这方面……”老丸儿摇了摇头说道。

    “那是像什么宝物?”芍儿又问。

    “具有这种功能的护身法宝,最著名的,当然就是所谓的护持七宝了。”老丸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芍儿立即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既然有七个那么多,我们就赶紧去借一个来,岂不是就能救淑姨了?”

    老丸儿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丫头,还道这是跟人家借个扁担来挑东西呀?七宝里正派就占了五个……你是打算怎么借?”

    “这么多?五个?”芍儿愣了愣。

    “排名第一的,就是南方第一正宗白羽圣巫宗主手上的那支“圣巫玉羽旌”,还有真佛宗的“佛檀舍利”,大罗仙宗的“压天旗”,光神宗的“无限光明圈”

    以及裂天剑宗的“血魂丹心指”,这五个护身法宝,我们连他们正派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借?更别说他们愿不愿意借了……”老丸儿接着说道。

    芍儿又愣了愣,接着还是乐观地说道:“至少邪宗们还有两个吧?我们现在这儿是邪宗大会,总不成这么巧一个都不在吧?”

    老丸儿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在邪宗里的两个,一个是九幽鬼灵派代表宗主身份的“九鬼晶链”,你瞧瞧直到现在,有没有见着九幽宗主出现?”

    芍儿立即转眼往九幽鬼灵派的厢座望去,只见到九鬼姑等六位长老,正沉着脸往这儿瞪视着,确实是没有见着九幽宗主的任何踪迹,因为他们宗主的座位上,一直是空着的。

    “那……”芍儿只觉得越问越不妙,但是已经问到这儿了,总不能便停下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最后一个呢?”

    老丸儿停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最后一个,叫作“镇魂锁”,共有一对,质性一放一收,完全不同,收性的那个是深蓝色,最能镇定心神,封锁经脉脏腑,杜绝一切邪力,放性的那个是深红色,最能助气强元,修持一夜,等于别人修持两夜,是传说中的修练圣宝……”

    老丸儿说到这里,另一边的药鸾已是一声惊呼,伸手从颈项下拉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小锁片。

    “这一对镇魂锁,本来是属黑皮宗所有,只是有一回丹门的老丸儿帮了他们一个忙,蒙黑皮宗主承诺,只要是老丸儿说的他身上任何东西,他都愿相赠,只是他的宝物都很隐晦,他也只让老丸儿要一次,是宝玉是顽石任凭天意。那时的老丸儿正想不出该要个什么代价,不料那时老丸儿的一个侄孙女儿药鸾,年纪还小,竟在黑皮宗主抱着她时,一把就抓着他项下的这一对看来无奇的小小对锁,死也不放,便使得黑皮宗王慨然将此对锁相赠,并且赞许药鸾年纪虽小,鸾凤之性已现,啄玉吞宝,眼力不凡……”

    老丸儿沉沉的语音带着一点飘渺,就好像回到了许久以前的景象般,令人深刻地感受到他疼爱侄孙的心意。

    药鸾手中紧握着那片小锁,眼中心窝但觉酸楚阵阵,一想到叔爷爷在倔强奇怪的脾气下,其实依然隐藏着如许的疼惜,忍不住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芍儿则是高兴地跳了起来:“祖爷爷,原来你早就把这一对镇魂锁送给淑姨和鸾姨了呀……亏得芍儿紧张了半天……”

    老丸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不是早说了么?东西在她们身上,也已经在进行着我说的方式,所以我也不能帮她们甚么了……偏偏阴阳和合派的阳公公,自作聪明地喂了两颗药丸,凭白让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增加了威力……我还能不骂他两句吗?”这时候的阳公公,听了老丸儿的话,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心中的担忧总算是减轻了许多。

    芍儿则是依旧埋怨着她的祖爷爷:“祖爷爷,哪儿有人像你这么说话只说一半的?这样岂不是想不让人误会也难?”

    老丸儿又哼了一声:“我老丸儿活这么老,就是这个性儿,要误会也是他家的事,和我有甚么相关?”

    芍儿见祖爷爷那个怪性子又要出来了,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说甚么了。

    至少现在她明白祖爷爷不是见死下救之人,这对她而言,就已足够了。

    正在大家好不容易稍微安静下来的当儿,老丸儿突然一声大喝,整个人从厢座飞身而起,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横跨了长长的距离,从西边飞射到东边,直往阴阳和合派的厢座飞落。

    眼睛利一点的人,已看出老丸儿这瞬间的长射,正是他丹门在飞山绝岭处,采集稀有宝贵药本所特有的独门绝技——“射影长流”!

    阴阳和合派本来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四周,知道老丸儿既已透露了现在正在昏迷中的率鹤仙子身上,存有镇魂锁这样的宝贝,就得小心有人暗中起了觊觎之心。

    他们也没有料到,老丸儿会这么突然地就大喝一声,整个投身飞来,因此阴阳和合派的诸人,俱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暗中提运功力,准备应变。

    老丸儿的功力确实不愧为丹门之主,才看到他掠起于空中,穿着青布衫,有点佝偻的身形,就忽然好似幻化成了一只狂野猛兽那般,呼啦啦地带起一连串强烈的破风裂响,是如此凶悍,又是如此威厉,完全一扫之前的龙钟老态。

    老丸儿的这个动作是如此地突如其来,如此地毫无征兆,阴阳和合派的众人,才听到他震天般的一声大喝,一片身影已经带着噗啦啦的裂风压了下来。

    几乎紧接在老丸儿的那一响喝声之后,紧接着就听到阴姥姥清叱一声,立即便是一阵劈哩叭啦地连串暴响密密地传了过来。

    阴阳和合派的众人,不由得心中大吃一惊。

    难道是老丸儿门主,这就毫无预警地和阴阳和合派的阴姥姥对干了起来不成?

    看老丸儿之前的解释,他应该也是极为关心现在陷入了昏迷的率鹤仙子,也就是他的药淑侄孙女儿的安危才对呀!怎么会这就和阴姥姥动起手来了?

    当阴阳和合派的众人,不解地朝两人望去时,才赫然发现,之前的推测完全错了。

    在斜倚着失去知觉的药淑身旁,老丸儿和阴姥姥两个快速的身影,正上下不停,宛如一双蝴蝶那般,绕着药淑的周围噗啦噗啦地翻飞着。

    众人正在纳闷这两人是在交手还是在做甚么时,就发现药淑的身侧,老丸儿和阴姥姥的形影之中,还有个淡淡的影子,也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若有若无地闪动着。

    如果现在的时间不是阳光普照的午后,简直就让人误以为是看见鬼影了。

    老丸儿和阴姥姥掠闪间带起的响音劈哩叭啦,呼哩哗啦地声势惊人,连本来在旁边守护着药淑的朦胧仙子和枢棱仙子,都被强烈至极的劲风,逼得有些立不住身形,必须提动真元,沉气立桩,才能站稳。

    尤其老丸儿和阴姥姥,两个人显然不是只在药淑的身旁绕掠而已,在翻飞的身影中,不时掺入一串串,一叠叠,密密麻麻的掌形指影,让人悚然发现,其实正有一场快速地让人目不暇给的近身交搏,在昏迷的药淑身旁不到三尺的位置,飞速地进行着。

    老丸儿骇怒地抖手又一次劈出将近九百七十掌,每一掌都绕了一个小小的角度,让过了会使得药淑受到震荡伤害的可能方位,直朝那个闪晃的速度几可以鬼影魅形来形容的人身上时,却是再一次地被那人以肉眼差以得见的让势,连闪了九百七十次,使得老丸儿这一波虽然风力振荡得连连外卷,看起来好像是声势惊人,但是实际上劲力却是完全内敛,丝毫不露的九百七十掌,简直就像是劈入了无底的泥沼一样,让老丸儿敛气收劲,只等一待接实,马上就会石破天惊,暴放而出的掌力,宛如被人拉住了手肘,一掌打空了那般,半点不能发挥出它该有的威力。

    即使是像老丸儿这样见多识广的老修,也不由得自内心起了极度的惊骇。

    他修道了这么久,实在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可以用这种方式,闪过他这著名的“折药手”。

    虽然老丸儿连连而出的折药手,因为顾忌着旁边的侄孙女儿药淑,没能尽情地发挥出所有的威力,但是这人闪避的范围,却也总不离药淑的身边三尺左右。

    两相抵消下,恐怕就算是今天没有下药淑的顾忌,对方当然也就少了方位的限制,他的折药手,大约还是不能威胁到对方一片衣角的。

    这是甚么人?竟会具有这种鬼魅也几乎难及的超绝身法?

    阴姥姥那儿,则又是另外一种别扭得差点让她吐血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甚么原因,当阴姥姥每一哗啦啦地出手,这人简直就像是比她还要清楚她出手的方位那般,轻轻一闪,就将身形转进了她攻招的空隙之处,让阴姥姥气势惊人的攻击完全徒劳无功。

    更让阴姥姥气结的,是这人所闪的方位,不退不避,总是恰恰就切进了阴姥姥攻势的空处,阴姥姥明明就瞧见了这人还颇高大的身形,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掌势流泄,让她即便是想另外抽出手来劈他一掌,却也总是因为气机顺势而出,无法反挫而回,令她空有心意,但就是怎么也做不到。

    这种感觉,使得阴姥姥每出一式,就被他切入的身形引得气机无法继续,明明知道这一式的劲力就算完全放尽,也绝对连这人的衣角也捞不着,于是不得不硬生生地挫劲收气,心头之别扭简直就像是连吞了十七八个大鸭蛋,却又都堵在胸口,没能顺利入肚下腹那般,直是难受得差点吐血。

    因此,虽然阴姥姥完全掌握了主动攻势,但只有阴姥姥自己明白,这种模式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先吐血落败的,反而是她阴姥姥了。

    在又是一阵劈哩叭啦,声势吓人,但是完全落空的八百二十掌之后,老丸儿身形反窜,侧手连变十六次手势,切入旁边阴姥姥流泄而出六百四十掌之下,十六点振力变化的根源劲眼之上,一口气就将阴姥姥的攻势给拉散,让阴姥姥的身形,不得不和他同时反窜而出。

    阴姥姥这时才发现,老丸儿果然不愧是宗主级的人物,其实一眼就看出了她掌势振起变化的根源力点,同时还能在转眼间将她起势的变力化掉,让她也不得不和他同时退出了战圈。

    只是老丸儿的这种化解手法,至少还让阴姥姥的气机有个转劲的空间,知道这一招已经被化解掉了,随时再起变化的可能还是有的。

    不像眼前这人那种怪异得令人有点莫名其妙的切破方式,让阴姥姥整个对战的感觉,都完全扭曲异变了。

    当老丸儿和阴姥姥同时掠出了战圈之后,老丸儿的声音已是同时在阴姥姥耳边出现:“这人行径功力,实在出乎人地怪异,我们再出手也是徒然,不如收手弄弄清楚……横竖这人暂时对药淑没有甚么恶意的。”

    “门主怎么知道?”阴姥姥连忙低声对着老丸儿说道。

    “从我动手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我至少攻出了六千式完全不同的折药手法,”老丸儿眼睛紧紧盯视着前面的那人,口中却是含着一丝苦笑地对阴姥姥说道:“不料我的所有攻击却完全落空,连这人一只衣袖都没捞着……此人功力之强,实为我生平所仅见。尤其最怪异的是,在我六千式的攻击之下,他竟然连一式的反击都没有,别的不说,他对我们应该是没有甚么恶意的了,否则以其速度,药淑有十条命也早断送了!”

    阴姥姥正要回答她也有同感时,突然听见了阳公公惊讶到了极点的语音叫道:

    “飞龙,怎么是你?”

    阴姥姥听了阳公公的话,立即也大惊地转头对着阳公公说道:“甚么?飞龙?他就是你说的新进弟子,具先天修道胎的飞龙?”

    在场所有的人,无论台上台下,宗主门徒,此时听了阴姥姥和阳公公的话,都禁不住惊讶得瞪起了眼睛,甚至还有人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置信。

    这位突然出现,宛如鬼魅的人物,竟然会是阴阳和合派的新进弟子?

    这怎么可能?

    会台之上,本来从开始到现在,即使已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件,依然一直闭着眼睛的心魔宗宗主,摄魂控形魔尊,这时终于也睁开了两眼,双眸中现出团团流旋彩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现在已经停下身形,站在药淑旁边,显露出身材的飞龙身上。

    在心魔尊、妖剑魔主和黑羽拜月魔巫,这三位邪宗前辈的脸上,都隐隐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特异表情。

    生就好像是瞧见了甚么传说中的东西那般,有一些惊讶,有一些意外,有一些怀疑,还有一些垂涎……

    实在很难清楚地形容他们三人的表情。

    就在心魔尊、妖剑魔主、黑羽拜月三位邪宗前辈在互相交换那种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眼神之际,悄悄地,已有另外一个人也加入了他们这种无声的眼神交换。

    那人就是以“极元光气”,伤了药淑的孽龙化形……

    除了他们这四位正在互换着眼神的修真之外,九幽鬼灵派的那六位长老,心中的惊讶,也是和一般的修真不大一样。

    看这位阴阳和合派突然出现的弟子“飞龙”,身上所穿的衣袍,不就正是他们九幽鬼灵派的制袍吗?

    只不过这人胸前代表派中地位的鬼头表征,被这人给往内折了进去。

    而且最让他们心中触动的,是这个“飞龙”的身材发型,举止说话,神态感觉,都让他们觉得,这人好像……好像就是他们那位直到现在还没看到踪迹的宝贝宗主!虽然他的胸襟内折,看不到有多少鬼头,但是他们九幽鬼灵派,这次来的人又不是举派皆出,算也算得出来,除了还没现出踪迹的宗主之外,又还能有哪个?

    想到这里,九幽鬼灵派的六大长老,几乎已是能够确定这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那位宝贝宗主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甚么他们的九幽宗主,会突然变成了阴阳和合派的“新进弟子”?

    如果依照之前,他们从到九幽派中的阴阳仙们和宗主的互动情形了解,他们宗主在阴阳和合派里的辈份,至少也应该是他们派中祖师级的长老才是,怎么也不应该变成所谓的“新进弟子”吧?

    六位九幽长老的心中充满了狐疑,但是现在的状况太过隐晦,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六位长老都暂时不便说甚么话,只是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注意着飞龙的行动……

    同时,六人都已经隐隐感觉到,九幽宗主的真正身份,这次大概得浮出台面了!

    台下的盼盼,一见到飞龙出现在台上,就禁不住拉住了睬睬的手儿,兴奋地说道:“宗主……宗主……宗主终于出来了……”

    她的语音虽然刻意地压低了,但是还是被旁边的鬼妍儿给听见了,立时大惊地低声问道:“宗主?你是说上面那个“飞龙”就是宗主?”

    盼盼这才发觉自己虽然小声地对着睬睬说话,但是还是被鬼妍儿给听见了。

    睬睬眼看已经瞒不住了,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上面的那个“飞龙”,就是我们宗主……”

    之前就曾经在吸日夺月派月姹生女的粉红帐中,见过飞龙真面目的鬼哭和鬼铃,这时也同时点头说道:“的确是没错的,只不过宗主现在不知道想干甚么……”

    睬睬、鬼哭和鬼铃现在回答的话,连鬼娘都听见了,便有些迷惑地说道:“宗主怎么变成了阴阳和合派的“新进弟子”了?”

    鬼鼓子则是问道:“宗主怎么不戴着他的面具了?”

    鬼鼓子的问题,睬睬和盼盼都不好直说,而鬼娘的问题,则是连睬睬和盼盼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于是睬睬只好摇了摇头,提醒着大家说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宗主行事的风格实在是有点难测其意……我想我们还是先就这么地看着吧……别露出甚么神色,也免得生出甚么其他麻烦……”

    其实盼盼是多虑了,因为飞龙现在出现的状况,实在太过怪异,以致于不管是台上台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惊讶、疑惑、不解、意外,等等复杂的表情,因此,就算是九幽鬼灵派这些弟子们的脸上,露出了再奇怪的表情,反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而且以现在而言,猜出飞龙身份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因为以飞龙现在的情形,根本就只是把之前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而已。其他甚么也没变。

    以和飞龙接触过的修真们,绝大多数的人,也许功力程度比起飞龙是有一些差距,但是要说到见识经验,心机敏锐,那可就得倒过来,飞龙就算是拍死九匹马,也是追不上的……

    所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吸日夺月派的日瓶书生,邪不死派的右引尸护法,阴阳和合派的六仙们,贝锦派的红绿宗主,金甲战神宗的黄金战主,甚至是曾经和其飞空追逐过的战具宗三大供奉,都已在这时,认出了这位飞龙的另一个身份。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台上台下突然嗡嗡地微起了一阵骚动。

    认出飞龙来的,连忙就私下禀报着他们的宗主,不认得飞龙的,就在私下打探起这位眼生之人的来历了……

    日月童子、不死尸王、战器玄师、孽龙化形,都在属下靠近禀报的同时,在脸上浮起了一层惊异与迷惑……

    这人居然会是九幽鬼灵派的宗主鬼符祖师?

    这位九幽宗主倒底在弄甚么玄机?

    至于一般不晓得内情的修真们,大家同时在心中浮起的疑问是,再怎么样想,也很难想通,连老丸儿门主与阴阳和合派自己的代理宗主阴姥姥都对付不了的这个神秘人物,居然会是阴阳和合派自己派里的“新进弟子”?

    这真是再怎么说,也说不通的事……

    所以很明显地,这里面必定有着些甚么极为特殊的内情……

    因此,在场的每一位修真,都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台上奇特情势的进展。

    所有的修真,都没注意到,在台上北边的一个厢座里,凤阴魔宗的宗主凤音鸣,这时在她秀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逮着黄鼠狼的猎人般的冷笑,使得她原本清艳的容貌上,显出另一股悚然的阴鸷…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卷 阴阳祖师 第五十七章 主魂现身

飞龙在盗宗的吹胡子老先生和他们的那些门下离开食楼之后,终于明白他这一回是陷进真正的困局了。

    从代替魅儿,到九幽鬼灵派,和他们那些九幽派的诸人一起所谓的抢宗开始,一直到九幽派自己派内生变,最后终于获得宗主之位,接着带领六大长老和弟子们,和暂时成为同盟的其他三派,来到此处参加了邪宗大会;飞龙虽然在这段发生了不少事件的旅程里,因为他要随时假扮鬼符,故而经常产生了一些困扰,但是在飞龙单纯的想法中,其实一直都不认为这些困扰会带给他太大的麻烦。

    不管遇到的是正派中的绿霓仙子,亦或是十三邪中排行首位的黑羽魔巫宗,都是一样的。

    他从来就不认为当他遇到这些状况时,事态会有多么地不得了,所以其实也极少极少会将魅儿唤醒,问她该怎么办。

    他总觉得这些都不是甚么太大的问题。

    飞龙之所以会这么想,一方面是因为他到九幽派去弄了这么一个宗主,最初始的原因,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一偿魅儿的宿愿罢了:他自己除了好玩之外,并没有甚么真正放不掉的原因。

    当然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依然是在于他的心思单纯,并下像一般真人界的修真那般,把这些事看得多么地严重。

    因此即使是他在无意中,招惹了黑羽魔巫宗这么个大对头,对他而言,根本并不清楚黑羽魔巫宗其实对他是成见已定,仇怨早就算到了他的头上。即便是他从蛊虫宗的彩贝宗主之处得知了比较实际的情形,却依然没有太放在心上,过了也就抛到了脑后,连担心都说不上。

    他总认为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就算是有了误会,也是说说就行了。

    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有些不大一样,和之前的状况相比,是产生了些变化。

    因为现在牵涉到的,是紫柔、云梦、玄霜和艳嫣她们的遗体。

    到这个世界来,找到她们,见见她们,本来就是飞龙从清醒以来,唯一知道必定要去做的一件事。

    唯一的一件事。

    所以自从吸日夺月派、邪不死派和阴阳和合派,提出了四派合盟,一起去找紫柔她们的遗体开始,这一件本来只是为了魅儿的心愿做来好玩的事儿,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件他必定要去做的事情了。

    也正是为了这个因素,即便是想法单纯如飞龙者,也知道现在维持他这个鬼符宗主身份的事,已经不纯粹是为了魅儿而已,这里面已经掺了更多其他的东西,是为了他自己。

    因此,在他失去了鬼符面具,完全不能再继续扮演鬼符祖师之际,飞龙方才在无法可想的情形下,找出了魅儿的魂念来商量,瞧瞧该怎么办。

    不料本来以为只要带着擦肘儿去跟盗宗谈谈,就可以把包袱面具换回来这种不会有甚么事的单纯想法,实际上竟会因为连盗宗也不知道为了甚么,失去了不过时长老踪迹的影响,变得复杂了起来。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一向都觉得没甚么不能解决的飞龙,也不得不再次把魅儿的神识,从都天鬼旗中叫了出来:

    “魅儿魅儿,你快醒醒,现在又有些问题了……”飞龙的神念透着些无奈。

    “主人,没有找到鬼符面具吗?”魅儿的神识一浮出来,好像就已经知道飞龙是为了甚么叫她那般地传来了讯息。

    “咦?你怎么知道?”飞龙有点意外地问道。

    “除了这件事之外,主人大约也没有甚么事解决不了的了……”魅儿似乎也很明白飞龙那种不在乎一切的态度。

    飞龙也没有多想甚么,连忙就把前来找盗宗的事情结果,以讯息传到了魅儿的神识之中。

    魅儿的神识沉寂了好一会儿,方才送来了讯息:“如果盗宗说得是真的,那么主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暗中已经在和主人做对了……”

    “和我做对?怎么说?”飞龙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机缘凑巧,不过时长老有事而造成了耽搁,这种可能也许会有……”魅儿的神识清楚地传来讯息:“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同一般的情形,邪宗大会已经开始了,不管不过时长老是为了甚么原因而没有出现,那种一般的理由都不应该存在了。因此最有可能的,反而是魅儿说的这种,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以这种方式对付主人,想让主人这个鬼符宗主无法出现,或者是无法以原先的方式出现……”

    “不会吧?我又没得罪甚么人,谁会这么做?”飞龙想了想道。

    “除了这个原因,其他的情形都很难解释这种情形的,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下,一般的凑巧原因都应该是不在的了……”魅儿又接着传来了神念:“当然,这是指如果盗宗的吹胡子老先生告诉主人的,是真正实情的话……”

    “真正实情?”飞龙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吹胡子老先生,还会骗我?”

    魅儿立即传来了肯定的讯息:“是的,他当然是有可能骗主人的……”

    “他为甚么要骗我?”飞龙想不通地问道。

    “骗主人的原因很多,也许他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将面具还给主人,也许他猜出了主人的身份,也许他根本就是那个想在暗中对付主人的人,甚至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心情不好等等……原因当然是可以有很多种的……”魅儿很平静地送来这样的讯息。

    “这这这……这可能吗?”飞龙还是难以相信地传讯道。

    “真人界里尔虞我诈,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所以甚么样的原因理由都有可能,而这也是主人现在比较不了解的地方……”魅儿意味深长地传讯道。

    “这样在真人界修练岂不是很累?”飞龙有点怔忡地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既然是人,有些人性是很难避免的。”魅儿的讯息中有些无奈。

    “人性是难以避免的……人性是难以避免的……”飞龙喃喃地重覆说道。

    魅儿见飞龙一付极为困惑不解的模样,便又传讯道:“主人也无须这么困扰,魅儿也没有说吹胡子宗主一定有问题,只是提醒主人不要忘了这种可能而已,其实也没有甚么其他的意思……”

    “如果我在见吹胡子老先生的时候,也把你的神识叫了出来,说不定你就能瞧出他是不是那个暗中想对付我的人了呢?”飞龙提了这么个想法出来。

    魅儿虽然只是神识浮出了鬼旗,由飞龙从感应中接通,但是却依然在这个时候让飞龙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在摇头的明晰感受:“主人,魅儿并不认为这么做是个好主意……”

    “怎么不是个好主意?我瞧不出来的,你瞧得出来,这岂不是很好?”飞龙还是不了解地问着。

    “这里面有三个原因,”魅儿传来的讯息,还是非常清晰:“第一,像盗宗的吹胡子老先生这种宗主级的人物,可不是一般的修真,论起经验阅历,没有一个是魅儿以前的经验所追赶得上的,所以就算是魅儿在场,他恐怕也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魅儿瞧出线索的……而第二个原因,魅儿其实明白主人虽然也许不是很清楚真人界的鬼域伎俩,但是其实主人却另有一种别开蹊径的感应方式,完全非真人界之前所曾经听闻,所以,与其魅儿在旁边,因为观察到了很有可能是这些老狐狸所故意放出来的烟幕,而做了错误的判断,实在还不如由主人发挥这种特异的感应,说不定还更能掌握到事情的真相……所以魅儿并不认为所有的状况都有魅儿在旁边,会真的比较好……”

    “嗯,你说的好像真的有些道理……”飞龙听了魅儿的分析,不禁也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魅儿倒是没有说错,飞龙现在也已经发现,自己的感应能力,好像真的和许多的修真是有些不一样。

    本来他还很单纯地认为,别人应该都是和他一样的。

    然而后来从他在山里遇到那些拦路山寨棒子头开始,直到现在,经过了这么许多体会,他终于比较明白,自己有些能力和这些世俗之人甚至真人界的修真们,都有许多极为不同的差别,并不是如之前所想的那样,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的。

    说个更实在一点的话,直到目前为止,在他所见过的所有真人界的修真里,感应的能力,能够和他稍微相提并论的,看来看去,实在只有一个蛟头魔人而已。

    其他的人,根本连他在解释一些事物或是现象时,所说的话,所要表达的概念,都听得糊里糊涂的,几乎完全无法了解……

    所以他知道魅儿的这种说法,从某个方面来说,还真是说得正确已极的。

    “而魅儿之所以会觉得这么做并不是个好主意的第三个理由,”魅儿的讯息又清楚地传来:“是魅儿非常确定,以主人的特殊能力和纯真难喻的个性,日后必定会在我们真人界创造出惊人的成就,产生无法言喻的影响:这些都不是魅儿所能做的,因此魅儿事实上现在并不能替代主人,以后也更加地不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主人自己发展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才是最好的……毕竟,主人是做自己,不是做另一个鬼符……主人偶尔问问魅儿的意见是无妨,但若是魅儿真的随时提出各种看法,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做法……”

    飞龙听得有些意外,却又不得不同意魅儿的说法有点道理:“你说的倒也不错……”

    魅儿的讯息里传来一阵轻笑:“就以现在的魅儿来说好了,如果是魅儿来收入主魂,绝对是想不到要让都天鬼旗的驻旗主魂,还能像魅儿这般,有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的想法,唯一魅儿会做的,大概就是把这个主旗主魂当成奴仆使唤罢了……主人也应该知道,就本来鬼旗旗主和驻旗主魂的法威牵引,主魂个人的思考根本就是已经消失了的……”

    “啊!我只是想到驻旗之后,你的神识就这么完全变了,成为和天鬼那般没有独立振动的特性,实在是有点不大对劲而已,可没想到别的,加上把你的神识振动层稍微调整一下,又不是甚么很难的事,所以就这么做了……”飞龙只是搔了搔头,并不觉得这有甚么特别。

    “不,主人,您和魅儿的差别就在这里……如果是魅儿,绝对不会觉得这有何不对劲之处,反而是主人的这种想法才是不对劲到了极点;而且主人的神通令人完全摸不着头绪,魅儿既非主人,又怎么能处处替主人出主意而又不会忽略掉甚么地方呢?如果当初遇到鬼符时,有个魅儿在主人旁边出主意,说不定魅儿现在就不是这么个样子了……”魅儿又头头是道地传来讯息:“所以,主人日后必定是要自己拿主意的极重要领袖人物,别人的意见可以听听,但是自己一定要有自己的看法才行。心有定见,再听听别人的想法,并且懂得互相比较评估,取长补短,弥其不足,这才叫做广纳异见的好领袖…心无定见,只是听别人的说法,绝对成不了大器的。因为他连自己的看法都没有,又怎么准确地评估别人的意见?又怎么做出比较取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而已,所以这样的领袖,只能算是个没有主见的盲从领袖,最易为小人所乘,变成受奸佞蒙敞的昏庸领袖。”

    飞龙点了点头:“魅儿你能说出这番道理,想来就算是做起领袖来,也必定是个好领袖了……”

    魅儿又传来那种摇头的讯息:“上者知而能行,中者知而不能行,下者不知亦不行,像魅儿这样,顶多也只是个中者而已,绝对称不上好的……”

    “这又是为甚么?既然知道,又有甚么不能行的?”飞龙好奇地又问。

    “知而性合者道也,知而戮力者匠也,知而不动者无异驽钝也……”魅儿依然婉婉地道:“就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的人,也有分成三类:第一类就是领悟道理之后,发现这正是与自己的本性相合,这样的人,想不照着做都不行,算是最合道的;第二类人明白道理之后,下定决心努力改正,并且战战兢兢地往真道之路去走,虽然也很难得,但是和第一类比较起来,总落了下乘;第三类人,就算是知道了,也是丝毫无改,这就简直和甚么都不知道的驽钝之材也没甚么差别了……如果以主人和魅儿来说,主人就是第一类,而魅儿大约就是属第三类了……”

    飞龙愣了愣:“魅儿这不是说笑吗?你怎么会是第三类?”

    魅儿很正经地道:“一点也不是开玩笑,“跟人吵嘴”是不好的,但是主人瞧瞧天下众生,又有几个真正做得到?这还只是举个小小的例子而已。心有定见却依然有容人之量,叉岂是说说讲讲如此简单?现在世上有广纳众见这种肚量的人,一百个有九十九个其实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心里根本没甚么准儿的草包罢了……”

    “我见过的人不如你多,这个倒是没甚么体会……”飞龙苦笑了笑。

    “主人,也许魅儿说这么多,有点太过罗嗦了……”魅儿又继续说道:“但是魅儿非常明白,以主人的能力,日后必然就是领着我们渡过妖魔界大举入侵后的黑暗时期的人……现在不赶紧建立起主人领导的能力,说不定还会有些来不及了呢!”

    “那个情形离现在还有段时间,并不是当前最要解决的问题……”飞龙摊了摊手:“以你看来,现在我该怎么办?”

    魅儿叹了口气:“其实主人,魅儿如今对于九幽宗主之位的悬念,早己消散,宗主其实已无须再委曲自己,假扮甚么鬼符了,如果情势不允许,即便是再还主人自由之身,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飞龙也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之前还没有甚么问题,但是上次我传送讯息时,你也应该明白的,现在我为了要找到紫柔她们的遗体,反而是以鬼符的身份更加地适合了……”

    魅儿听了飞龙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主人,魅儿的想法和主人有一点不大一样,魅儿说出来给主人参考参考……”

    飞龙连忙说道:“你有甚么看法,赶快说来让我听听……”

    “主人之所以必须假扮鬼符,之前是为了一圆魅儿的宿愿,之后是为了能够找到阴阳和合派紫柔宗主和其师妹们的遗体,是不是这样的?”魅儿问道。

    “确实是这样的没错!”飞龙立刻点头回答。

    “既然是这样,那么对主人而言,找到紫柔宗主她们的遗体才是最重要的事,是不是以鬼符的身份,其实并没有这么样重要的吧?”魅儿又问。

    飞龙也还是点着头道:“只要能够找到紫柔她们,我是不是九幽宗主,这倒是无所谓的……”

    “是了,”魅儿又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主人就算不以鬼符宗主的身份出现,只要能够找到紫柔宗主她们的遗体,其实对主人也就没有甚么关系了,是不是?”

    “可是……”飞龙皱了皱眉,又继续问道:“如果我再也不是九幽宗主,那么吸日夺月派、阴阳和合派和邪不死派,又怎么会让我跟他们到紫柔她们的所在之处呢?”魅儿传来了一阵笑意盈盈的讯息:“主人,您实在是太老实了,就算是他们不愿意主人跟着去,主人难道就不能自己跟着他们的后面去吗?”

    飞龙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即便是他们因为主人已经不再是九幽宗主了,所以再也不希望主人同行,以主人令人难以想像的神念追摄,难道不能在他们都未察觉的状态下,暗地里跟去吗?”魅儿的神念如此地问道。

    飞龙点了点头说道:“要做到这一点,好像也不大难嘛!”

    “所以,魅儿的看法是……”魅儿的讯息清楚而又明确地说道:“如果就现在的情形看起来,魅儿也实在没有甚么特别的好方法可以告诉主人……在这样的态势之下,魅儿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由主人自己见事办事吧……只是主人切勿因为心中有了甚么顾忌,而致乱了方寸,魅儿想主人一定能顺情应势,找到个好方法的……”

    飞龙听了魅儿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的讯息:心中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好苦笑了笑……

    “对了,主人,八魔宗的凤阴魔宗宗主,大概是已经瞧出主人并非原来的鬼符了……”魅儿突然提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飞龙点了点头:“我的感觉也好像是这样的,真不知道我连她都没见过几次面,怎地她就这么肯定我就是假冒的……”

    这时魅儿的讯息,突然变得好像有些迟疑:“主人,凤阴宗主会认出主人并不是原来的鬼符,这个原因是出在魅儿身上……”

    飞龙有些惊奇地说道:“你原来就认识凤音鸣宗主吗?”

    魅儿送来了肯定的答案:“魅儿不但认识音鸣宗王,而且还非常的……非常的……亲近……”

    “非常的非常的亲近?”飞龙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魅儿,你的意思是说……”

    “如主人所明白的,魅儿以前因为师父的关系,是很讨厌男性修真的……而凤阴魔宗整个宗派也因为以前派中的巨变,和魅儿一样对男性修真没有甚么好感……所以……魅儿和音鸣宗主的交情……应该说是很……很亲蜜的……”魅儿的讯息之中,透着一些另有含意的羞窘。

    以飞龙现在对阴阳和合派几乎大部份功法都有了很深入了解的程度来看,他马上就明白了魅儿话里面所谓“很亲蜜”的真正意思。

    飞龙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和凤阴魔宗的凤音鸣宗主第一衣见面时,才刚开口,就突然见到凤音鸣宗主眼中立即闪现的怒气杀意。

    “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才第一次和她见面,就发现她已经对我起了杀机,本来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想来她大概以为我对你做了甚么,所以要把我杀死,替你报仇了……”飞龙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由得笑了起来。

    “主人,魅儿和音鸣宗主的这段关系,保持得非常隐密,因此连睬睬和盼盼都不知道的……”魅儿又继续道。

    “这个我明白,不然凤音鸣宗主也不会把睬睬和盼盼给掳了去……”飞龙道。

    “甚么?音鸣宗主把睬睬和盼盼掳了去?”魅儿有点吃惊地问道。

    “是呀……”飞龙接着就把睬睬盼盼被凤音魔宗的人给劫走,在其中吃了一些苦头的经过,以讯息的模式,快速地传进了魅儿的神念之中。

    魅儿在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沉寂一会儿,才继续传讯道:“主人,这位音鸣宗主,主人可得小心一些,魅儿对其很是了解,她的生性狭忌,又极会记仇,在经过主人如此当场刷其脸面之后,她一定会等着机会报复的;魅儿虽然和她的关系有某个程度的亲蜜,但是她毕竟是一宗之主,又非常主观,就算是魅儿还没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恐怕也很难劝她甚么的……”

    “是这样的吗?”飞龙倒没有太把这一点放在心上:“我现在把她和你的关系弄清楚了,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应该也不会给我甚么太大困扰吧?”

    “希望真的是这样了……”魅儿叹了口气:“主人,现在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主人还是回到邪宗大会去,密切地注意着事情的发展,有甚么状况也好立即应变……”

    飞龙点了点头:“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也只好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啦……那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瞧瞧?”

    魅儿摇了摇头:“如魅儿方才所说,现在的情势,还是靠主人自己的能力来做反应,才是最好的反应:在这样众位宗主级人物同聚的场面,魅儿已不能多帮主人甚么了,和主人的神识同在只会徒乱主人的心意,所以魅儿还是回到旗中吧!等到主人真的觉得要找魅儿时,再将魅儿叫出来就行了。”

    飞龙只好再次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觉得这样比较好,那么你就回到旗中去吧……”

    魅儿传来了告退的讯息之后,神识立即沉入了鬼旗之中。

    飞龙在魅儿的神识消失了之后,又自己想了好一会儿。

    魅儿所提的看法,飞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但是从她的叙述之中,听起来还是很有一点她的道理在其中的。

    只是飞龙实在不大明白,为甚么魅儿会觉得他必须要在短时间之内,赶快培养她所说的那种甚么领袖能力?

    再怎么说,他飞龙也只不过是一个才刚到这个世上没有多久,实在连新进都称不上的雏修而已,又怎么谈得上甚么领导他们去对抗甚么妖魔界?

    这实在是让他想不明白的看法。

    飞龙摇了摇头,把这些弄不清楚的东西,都丢到了脑后。

    魅儿不是也说了,说不定他飞龙想出来的做法,对他自己而言,才是最好的做法吗?

    现在不要去想那么多,说不定这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哩!

    于是,就这样透过魅儿的苦口婆心,飞龙第一次觉得,他自己好像也不是真的如他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甚么都不懂嘛……

    飞龙从发现不对,立即飞身而上之后,这时已站在药淑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斜倚的身子肩上,另一只手拱让也不是,抱拳也不是,不伦不类地对着阳公公施着礼,同时脸上带着笑容地说道:“啊!阳公公……阴姥姥……老门主……这位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点点,但是其中内敛超过三干层潜劲,一干五百层侧力,老门主送给她的那个小锁片,虽然能够勉强化掉那三千层潜在的正劲,但是这个锁片的功效以正劲的收束为主,对于侧力的侦察和发觉,就必须透过使用人的意念来带动,现在药淑的神志已经昏迷,恐怕是不能让这个功能发挥效果的……”

    阴姥姥听了飞龙的话,立即脸色阴沉地说道:“你……你到底是谁?”

    虽然阳公公说这个人就是她们阴阳和合派的新进修真,名字叫做飞龙,但是方才阴姥姥自己和这人短暂的交手,别人也许只瞧见她和老丸儿门主围着药淑的身边四处乱飞,但是只有她自己明白,以这人功力之深沉,几可以“无法测度”来形容,不管再怎么说,绝对不是阳公公之前所说的“新进修真”!

    尤其最令人纳闷的,是这人也不知道是甚么原因,竟对阴阳和合派功诀了解的程度,比她阴姥姥还要深上许多,才会出现这种阴姥姥方一出手,这人马上就将她攻击的方位、角度、轻重、甚至连不可见的真气运行路线,全部摸得一清二楚,简直比阴姥姥自己还要熟上几分的怪异现象发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存在?

    怎么会有人比她阴姥姥还要熟悉阴阳和合派的功法?

    这种种的疑问,让阴姥姥已经完全无法推测这位看起来确实很年轻的神秘修真,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脱口而出,问了这句话。

    飞龙对于阴姥姥的问话,只是耸耸肩很坦然地说道:“阴姥姥,我就是飞龙,之前曾经见过阳公公的……”

    这个时候的老丸儿,从方才初步的接触里,已经明白了这位站在药淑身边的高大之人,显然功力之深沉,身法之怪异,都是老丸儿门主所仅见,会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因此连忙拦住还想说些甚么话的阴姥姥,对着飞龙问道:“阁下方才所说药淑的情形,是真的吗?”

    飞龙点了点头,放在药淑肩上的那只手,虽然并没有移动,但是从其袖子外面怪异的连连波震中,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人正在以一种不知道是甚么手法,快速地变化着手部的动做,就像是正在以这样的方式,小心地探测着甚么那般。

    在场的人,每个都明白这人所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他当然就是在以自身的功力,探测着被极元光气侵入的药淑体内真气状态了。

    这个看起来好像是很正常的动做,在这个时候,却是让所有现场的众位修真心中暗惊。连本来还要说话的阴姥姥,也被这人很明显的真气探测动做,给弄得暗暗将要说的话给吞回了肚里。

    如果这位被真气探路的人,受的是一般的伤,那么还真是没有任何稀奇之处。但是现在这位神秘人物,真气所探的对象,却是受到三大毒元之一,以渗透感染而凶残威名著称的极光气宗“极元光气”,这就让人不由得大感意外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这么也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就这样莽撞地将气机探进药淑的体内,实在让人怎么也料想不到。

    从他和阴姥姥前面短暂的对话中,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好像真的就是阴阳和合派的甚么新修子弟。但是从他一上场,就让丹门的老丸儿门主,和阴阳和合派自己的代理宗主阴姥姥,联手夹击,却还是拿他没辙的怪异情形看起来,这人照理说,绝对不会是甚么“新进修真”的。

    可是从另一方面看,这人一上来,就做出了这种怪怪的真气探测状态,单手一直就没离开药淑的肩上,好像他根本就没听说过极元光气的赫赫威名那般,又让人觉得思量不透。

    是这人真的刚进真人界,不晓得极元光气的威力吗?或是这人有甚么克制极元光气的神秘技法?众人就这么边在心中想着各种的可能,边紧紧地注视着台上的变化。

    连丹门之主的老丸儿,也知道不管这位突如其来的神秘人物是谁,现在必定是把大部份的心神注意,都移进了药淑的体内,所以也暂时闭上了嘴,不敢出声打扰他的心神。

    谁都知道,极元光气的传体特性,除了眼睁睁地瞧着伤者化成肉糜之外,好像还没听说过有甚么其他办法的。

    但是这人一上来就搭住了药淑的肩膀,而且还说出了这一番连老丸儿都未料到的话,让老丸儿心中暗暗震惊。

    镇魂锁的功能,他只有在其原来的所有者黑皮宗主身上,得了一张简单的羊皮口诀而已,从其上,只有老丸儿明白,镇魂锁确实有以意领锁的侦察功效。

    关于这一点,老丸儿连带着镇魂锁的药淑和药鸾,都没有告知,但是却让这人一语道出了以意领锁的特殊功能。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即便是老丸儿这么经验丰富的老修,也实在想不通这人是从何处得知镇魂锁的这种功能,可是他却从这人的话中,确定了一点。

    也是因为这一点,让老丸儿决定不打扰这人对药淑体内的真气探测。

    老丸儿觉得,这人应该是对药淑没有甚么恶意的。

    这人既然敢以身试极元光气,实在已经没有甚么理由,认为他会对药淑有甚么恶意了。而且老丸儿虽然只和这位神秘的来人彼此互望了几眼,但是凭着老丸儿阅人无数的眼力,他立刻就察觉,这人双眼澄澈纯净,透出一股和善浑厚的气质,绝对是一位心思纯一,不擅做伪的人。

    所以老丸儿也就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飞龙,同时也机警地感应着四周的变化,免得再有甚么其他的波折。

    阴姥姥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是她也明白现在飞龙正在干甚么,因此也暂时压下了探究的心意,打算先看看事情的发展再说。

    当飞龙调动真元气机,探入药淑的体内之际,他就发现了潜藏在药淑身体里面的那个所谓的“极元光气”,其质性之特异,实在连自己也不由得大为惊讶。

    这个极元光气的振动特性,是那么样的细微,那么样的精致,几为飞龙所接触的所有真气种类中,独一无二地细密绵长。

    如果把一般的真气特性,比做海里的波浪,那么这个极元光气,几乎可以看成是波浪末端,那细细密密的波沬.

    它那种细密的程度,可以在和任何下管是内在还是外来的真气接触时,立刻就附在真气的波动末端,使得极元光气就某方面来说,已是和另外的真气同时共振。在这种情形下,不管是内在还是外来的真气,要想把侵入体内的极元光气逼出来,实在是痴人说梦。

    因为波浪虽强,但是极元光气已化成了波浪末端的细细波沫,与之前的波浪合而为一,几乎可以说是波浪到了哪里,波沫就到了哪里,根本已是由二变一,又怎么谈得上把极元光气给逼出体外?

    而且极元光气更厉害的是,不但光气的振动特性极其细密,而且还具有很强的渗透特性,能够在附上外来真气的同时,慢慢将外来真气的波振给分解碎开,就像附在波浪上面的波沫,逐渐透蚀,让整个波浪都变成波沫,最后完全化为同类质的极元光气。

    飞龙的真气,在刚开始进入药淑的体内之时,也没想到极元光气会具有这么特异的质性,让飞龙只觉得送入的真气,宛如遇到了甚么沾手即附的黏液那股,立时将他的气机给层层缠附了起来。

    那种稠腻腻的,细密密的气机特性,即刻就与飞龙送入的气机混在一起,让飞龙直觉地产生了一种好似陷入泥沼般的感觉。

    在这种情形下,若说还要把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逼出体外,实在是很难做到的。

    飞龙在这时,立即将自身的真气程度维持在一个固定的大小,并不再多增加任何强度,但是送入真气的振动,却在瞬间拉到了将近三百倍的高细层次。

    但是接下来极元光气的变化又让飞龙不由得大出意外。

    受飞龙瞬间调拉振动层次的影响,已经快速朝飞龙真气聚集的极元光气,竟也跟着将真气的振动层次拉高,准准地锁住了飞龙已经调快了约三百倍的气机。

    好家伙,这个极元光气,其快速细密的程度,实在可说几乎已超过了真元振动的范围,差一些就要变成了光的振动层次了。

    原来如此,这个说不定就是为甚么要叫“极元光气”的缘故吧?

    当飞龙心中有了这种体悟的时候,气机并不稍停,还不待也跟着拉高层次的极元光气往自己的气机附来,飞龙立即再一次地拉高气机的振动层次,进入到几乎是之前正常时候要快上差不多三千倍的真气振动层。被拉到了这种超高层次的真元,终于和紧紧附着而来的极元光气,脱离开来。

    飞龙紧抓住这一眨眼的机会,瞬间灌入气机高达一千两百股,透过了药淑全身上下所有的角落,接着气机成串相连,将本来会依附在外来气机上的极元光气给反锁了起来。

    这种情形,就好像在药淑的体内,有个无处不到,却又专门锁定极元光气的大扫把那般,转眼将药淑体内所有的极元光气,都集中到了她的后肩之上。

    密切注意着飞龙的众人,立刻发现这位来历神秘的阴阳和合派门下,竟在这时,好像从体内有甚么东西就这么燃烧了起来那般,浑身上下隐隐泛出了淡淡地紫红色光芒,就像他的身体突然出现了甚么发亮的东西,而他的身体也变得可以透过光线那般,从头到脚莹莹地亮了起来。

    见过飞龙和蛟头魔人相互对峙时的几位修真,知道现在飞龙的模样虽然还不至于像那时般完全放出腾烈刺眼,令人难以直视的紫红色强芒,但是性质应该说是极其类似的,不由得就勾起了对于那时飞龙和蛟头魔人彼此互压狂烈气势的记忆,禁不住脸上就变了颜色。

    在这一刻,他们这几个人,突然在心中隐隐有一种体悟。要想去追猎那恐怖的蛟头魔人,只有这个飞龙,才具备这样的力量。换了个其他的人,恐怕只有被蛟头魔人猎杀的份,就别说还要去猎杀蛟魔了。

    在飞龙面前没有多远的老丸儿,发现他深遂纯粹的双眸深处,隐隐现出了一红一紫的沉潜光芒,不停地翻腾滚动时,突然那已失去知觉的药淑,身躯也像是透出了甚么光芒那般,跟着莹莹地这么亮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飞龙体内,有个什么会发光的东西,透过他搭在药淑肩头的那只手,滚滚而流地透入了药淑的身体之中,连带地也让药淑的身形隐隐地放出了亮光那般。

    而这时,在药淑的肩头,也出现了一种奇特至极的景象。

    飞龙和药淑这两个隐隐放出亮光的人身之上,最明亮的部位,是集中在药淑的后肩。在她的肩后,有个大约比拳头还要再稍大一些的部位,药淑的身体好像已经变成透明的一般,在场的众人几乎可以看见在她的肩头里面,有个像是球状的光圈,正放出最明亮的紫红光线。

    而只有围在药淑周围的几个人,可以发现那个亮光虽然莹莹地不会很刺眼,但是却可以清楚地将药淑肩部的骨骼,肌肉,甚至是红蓝两色的血管,都完整地照亮出来。

    那团紫红色的小光球,就像是个可以透入人体的光源,让药淑阴暗的体内骨肉血脉,都显现了出来。其景象实在是让人惊奇不已。尤其最特殊的,是在那个约比拳头稍大的光球之中,还有着一团不断放射伸缩的密密细光,在光球之中闪着比紫红色光罩还要强烈的绚丽亮芒。

    这一团彩色的细密芒线,每一道都是细细窄窄的,但是其令人惊艳的芒色,却比天边的彩虹还要更加来得迷人心神,而且近干条的细小光线都被挤在一起,每一道光线也都是不停地快速伸缩着,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天下最美丽的彩色刺球。

    尽管这个看起来像个彩色刺球的逾千条细细光线,亮度超过了外面罩着的紫红色光球,但是每当光线伸长到了某个程度,就好像遇着了甚么阻碍那股,再也无法伸长,只得爆起小小的一团彩光,然后往回收缩。也因为这样,这一个纯由彩色光线挤成的刺球,很明显地看出来是在和罩在圈外的紫红色光球互相争持着。也因为这种争持,使得小小的紫红色光球之中,爆起的彩光连连不断,虽然那流散的光层更加地细小,但是其绚丽的程度却是诸人生平所从未见过。

    “这这这……这是甚么样的功法?”老丸儿心中骇然,不由得就这么暗暗自忖着。

    围在药淑周边的阴姥姥、阳公公和清凉五仙,也都只有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奇景,心中除了惊讶,更带着无限地震骇。

    接着飞龙突然低低地“嘿!”了一声,搭在药淑肩上的手掌猛地提起,那个原本在药淑肩头出现的紫红光球和其中刺眼的细芒光线,也随着飞龙抽提的动作,“嗤啦!”一声地从药淑的体内拉了出来。

    老丸儿门主马上就知道药淑体内令人头痛的极元光气,已被这个飞龙,以一种无法明白的神妙手法,给抽离了去,连忙身形闪进,扶住了药淑的身躯,同时手里就像是变戏法般,也不知何时就捏出了一颗翠绿色的药丸,迅速地送进了药淑的口中。

    这时候的药淑,脸上那种怪异的变幻颜色,已完全消失,只剩下有点缺血的苍白。

    丹门的药丸果然是神效极快,老丸儿才刚将药丸喂进药淑的口中,药丸化津甫入肚腹,药淑有点苍白的脸庞,马上就浮起了两朵红润如云的血色。

    将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以紫红色的光罩锁住,生生拉出体外的飞龙,在光球离体之后,再无灌入的气机过大会对药淑肉身产生崩解作用的顾忌,因此立即双手合并,左右同压,气机瞬间增强三倍。

    在飞龙同时合压的双掌之中,顿时强亮乍出,绵密快速地微微气爆,互冲声嗤嗤啦啦地响成一片。

    众人看得惊讶至极,还没回过神来,飞龙双掌之中,已是烈芒乍出乍消,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飞龙,居然就这样以一种不知道是甚么神功秘艺的怪异手法,把孽龙化形放出的极元光气,给破得干干净净了。

    众人在惊讶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依然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站在台上,正在拍拍双手的飞龙。

    一边的孽龙化形,从飞龙出现开始,就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直盯着飞龙,这时见飞龙终于将他的极元光气从药淑体内拉出,还在转眼间化消得一干二净,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在充满了惊奇与怔仲的气氛中,现场所有的人,都把一双双的眼睛,集中到了这位突如其来的飞龙身上。

    这人到底是谁?居然能够破去一向号称无解的极光气宗之极元光气?几乎每个人,都在心中问着类似的问题。

    因此现场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变得鸦雀无声,安安静静……

    过了好一会儿,阴阳和合派的阳公公才突然大笑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极光气宗的极元光气,纵横天下多少年,从来也没听说过栽在谁的手上,没想到竟在你的手里吃了个大瘪……”

    飞龙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极元光气,质性之特殊实在也是少见,刚开始我也差点被其沾附黏化的特性给弄得吓了一跳呢……”

    阳公公又哈哈笑道:“让多少人闻之色变的极元光气,你遇上了也不过吓了一跳?我说小子你到底是甚么人呀?”

    飞龙伸手摸了摸鼻子:“阳公公,你不是知道的吗?我是飞龙呀……”

    阳公公还没说话,旁边的阴姥姥已是脸色沉沉地接口说道:“尊驾请勿再装疯卖傻了,以尊驾这般的功法修为,绝非真人界的新进修真……混进我们派中,到底是想做甚么?你到底是甚么人?”

    飞龙被阴姥姥这么直接的质问,弄得有点尴尬:“阴姥姥,我真的就是飞龙呀……”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宛如弦丝合鸣的声音,从北方的厢座里传了出来:“阴姥姥说的没错,这人不是甚么新进修真,而是顶顶大名的‘九幽鬼灵派’现任宗主!”

    在场台上台下的所有修真们,除了早就心里有底的宗派之外,绝大部份的修真,都为这话呆住了。

    九幽派的宗主?

    九幽宗主和阴阳和合派的新进修真,这两者再怎么样,也很难让众人联想在一起的。

    以九幽派宗主之尊,怎么会跑到阴阳和合派去当个新进修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台上台下的众多修真们,都被凤音鸣宗主的这句话,给弄得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阴姥姥更是听得愣住了,心中之意外实在太大,以致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连忙对着说话的凤阴魔宗凤音鸣宗主问道:“凤宗主,你是说他就是九幽宗王鬼符祖师?”

    凤音鸣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神情,檀口微开地又以和谐悦耳的声音说道:“他是现在的九幽宗主,但是却绝非本宗认识的鬼符祖师!”

    众人的心神,都还没有从前面凤音鸣宗主的意外话语里恢复,此时立即又被凤音鸣宗主后来的这句话给弄得再次大吃一惊。

    甚么?九幽宗主不是鬼符祖师?如果他真的就是九幽宗主,那怎么又不是鬼符祖师了?九幽派的现任宗主,不明明就是鬼符祖师吗?

    连一直以来都已和鬼符宗主接触的日瓶书生、月姹生女、右引尸护法、阴阳六仙、贝花红贝花绿,三大供奉甚至黄金战王等人,听了凤音鸣宗主的话,都显得更加地弄不清楚了。

    众人在一团迷糊之中,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现在坐在九幽厢座里的九鬼姑等六位长老的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听听九幽派的长老们来说一说了。

    在台上台下,众人齐集的眼光下,九鬼姑慢慢地从座位中站了起来,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脸色沉凝地说道:“这位飞龙先生,并非本派的宗主……也不是鬼符祖师……本派也正打算追究他假冒鬼符祖师的真正用意……以及本派的鬼符,到底现在何处!”

    九鬼姑此话一出,现场立时哄然大惊。什么?这人是假冒的鬼符?是假冒的九幽宗主?此时的台上台下,俱都同时陷入了一种嗡嗡哄哄的议论声中……

    九幽派坐在九鬼姑身后的五大长老,显然也没料到九鬼姑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每个人都脸色大变,鬼音阎罗已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九鬼姑低声急急说道:“九姑,你怎么会这么说……”

    九鬼姑阴沉着脸,霍然转身,对着鬼音阎罗沉声说道:“不这么说要怎么说?难道你想告诉我,你认为这位飞龙,就是本派的鬼符吗?”

    九鬼姑这话一出,马上就让鬼音阎罗哑口无言了,只能呆呆地望着脸色沉凝的九鬼姑发怔。

    一边的阴风剑王,也脸色极其难看地对着九鬼姑说道:“九姑,我们不能指你这么说错了,但是你可知你这一段话,马上就可以让本派沦于混乱之局?而且所有的情况都完全改观?其棘手的程度,远非我们所能想像……”

    九鬼姑还是阴沉着脸对着阴风剑王说道:“阴风,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他就是鬼符吗?”

    被九鬼姑这么一问,阴风剑王也目露闪芒地回道:“九姑,你明明知道本座之意,为何却又刻意牵扯?难道你早就有意这么做了?”

    九鬼姑的眼中光芒微微地变化了一下,依然是丝毫不让地说道:“我甚么都没有牵扯,只是说出实话而已,阴风你既然已经指出不能说我不对,就表示你们也是明白这位假冒的宗主,一直以来,就不是鬼符……之前未见鬼符真面目,尚还只是存疑,如今此人已是取下了面具,你们还能不明白吗?鬼符难道是男的吗?”

    被九鬼姑这么一问,连阴风剑王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虽然他对九鬼姑指出飞龙不是九幽派宗主这件事,很明显地极为不满,但是九鬼姑这个话一问出来,连阴风剑王都只能闭上了嘴。

    他虽然不认为九鬼姑这样的反应对九幽鬼灵派有甚么好处,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认,九鬼姑说的确实是不错的。

    当他看到飞龙以真正的面目出现时,他就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因为以前他们六位长老暗自放在心中的怀疑,今天终于浮上了台面。

    本来他还私自寄望,也许在现场会有眼尖的人,指出他就是鬼符,但是他却希望没有人会提出,其实他不是鬼符的这件一直潜藏在六大长老心中深处的秘密。

    可惜事与愿违,不但跑出了一个凤音魔宗的凤音鸣宗主,指明了他就是九幽鬼灵派的宗主,而且也同时斩钉截铁地指出了他其实根本不是鬼符。

    本来他还以为,尽管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但是毕竟那只是凤音魔宗凤音鸣宗主的说法,至少九幽鬼灵派还并未承认,事情并未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九鬼姑言词上稍微保留一点,至少还有一些回旋空间。

    结果九鬼姑的表现,却是大出他们其他五位长老的意料之外。

    九鬼姑不但表明了飞龙确实就是他们的现任宗主,更确实地指出了,他这个宗主是靠冒充鬼符祖师而来的。

    这么一来,九幽鬼灵派立时就陷入了一种极为不利的状态。

    首先,飞龙这位他们在私心中一直颇为赞服的宗主头衔,立即就失去了。

    所有九幽鬼灵派的门人,可以说马上就失去了领头。

    接着,九鬼姑的说法,将会迫使九幽鬼灵派,不但失去了一位大家唯一信服的领袖,而且还必须要向这位假冒的前宗主,追索鬼符祖师的下落与欺骗九幽派的仇恨。九幽鬼灵派是不是还能纯靠六位长老的力量,重新再起,这先不去说。就光是要向飞龙追究的这件事,阴风剑王等长老他们心中可是清楚的很,单凭他们六人的力量,想向这位功力难测的飞龙施以追究与报复,那真是有点痴人说梦的。

    可是九鬼姑的话已说成这样,若还不做这件事,他们九幽鬼灵派,别说要开创甚么新局面了,即便是要想在真人界维持以前的威望,都已不用再谈了。

    九鬼姑的这一番话,真是立即就把九幽鬼灵派,给推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艰困状态。

    所以阴风剑王之前的质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阴风剑王等人心中非常想不通,九鬼姑乃是九幽鬼灵派的第一长老,见识阅历不可谓不广不丰,阴风剑王等人想得到的后果,九鬼姑也不会想不到。

    然而在这种情形下,九鬼姑为何却又这么突如其来,出乎阴风剑王等的意料之外,表明了这样的态度?

    除了心中早有腹案,实在很难想像九鬼姑会做出这么不聪明的事。

    九鬼姑这时又回头望了望阴风剑王等人,眼中露出了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光芒,沉沉地说道:“我知道现在的这位飞龙先生,对我们大家都很好,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我九鬼姑。但是飞龙先生的身份,到底不是鬼符,这么地打迷糊仗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因为他再怎么和我们合得来,依然不是鬼符。而且,话又说回来,既然他是假冒了鬼符来当我们的宗主,那么原来的鬼符呢?试问自其担任宗主开始,我们又有谁问及了以前的鬼符长老到哪里去了?何况,如今凤阴魔宗的凤宗主,已经说得如此清楚,连她都如此肯定飞龙先生就是以鬼符身份假冒的本宗宗主,我们身为本派的长老,又怎么能不坦然说分明?”

    九鬼姑的话言之成理,确实也是极其有力,不过阴风剑王在听完了她的话之后,依然是沉着脸儿说道:“九姑,你问我们为甚么不问鬼符长老到哪里去了,答案非常简单,我们六大长老,在之前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在的时候,就曾经在一开始质疑宗主的身份,认为一个人的功力改变和个性行为,应该是很难像宗主那般巨大的,所以我们一开始也极怀疑宗主的身份。只是经过了派中秘密的接宗仪式之后,这种怀疑立刻就消失了一阵子。因为我们谁都知道,如果不是鬼符本人,实在是很难做到这样一步不错,皆合规矩的。因此我们那时谁都认为宗主毫无疑问地就是鬼符,又要让我们怎么去想到鬼符在哪里?后来和宗主的相处渐多,终于又多多少少感觉到宗主和鬼符的差距越来越大,实在很难证我们对之前宗主是不是鬼符的这个问题,不在心中隐隐浮现,但是直到现在,我们虽然每个人都在心中隐有感觉,却从未真正地就这个情形提出任何讨论。九姑,这种感觉既未确定,又怎么去问及鬼符到哪里去了?而反话说回来,宗主既然能这样熟悉本派的仪典,又怎么会和鬼符没有任何一点的关系?九姑你为何没想到这种宗派秘事,最好还是我们和宗主私下先弄清楚?宗主的个性想来我们都有了些了解,难道你还认为宗主会对鬼符不利,然后再藉此假冒她来做本派的宗主?而且宗主的肚量宽容,如果我们坦诚向宗主请教,难道你还担心宗主会对我等不利不成?所以九姑你在此时做出如此表态,是对我们九幽鬼灵派最好的做法吗?”

    九鬼姑沉着脸听完了阴风剑王的话,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之所以会在此时这么做,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凤宗主已经把话挑明,本派已无法回避,势必没有时间再来依阴风你所说的方式私下先弄清楚。难道你要当着整个邪宗诸人,硬要承认一件不是事实的事?而且这件事说不定后续还不止如此,若是因为我们此时的错认,落得像阴阳和合派那样诸宗同剿的下场,这种结果又是我们谁能负责的?第二,以飞龙先生的个性,我们都明白,不论从当初到现在的结果,原因是甚么,对飞龙先生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一切情形坦然摊出来,这才是最符合飞龙先生的结果。第三,飞龙先生会如此了解本派的仪典,也许本来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飞龙先生的能耐,我们现在都已经极有体会,所以这该是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而且不管飞龙先生到底和鬼符有甚么关系,你们切莫忘了,实际上,本派的长老还是鬼符,并不是飞龙先生,因此飞龙先生再怎么说,对我们九幽鬼灵派而言,依旧是一位完完全全的外人。”

    九鬼姑这次所说的理由,比之前还要更强,阴风剑王在听了之后,实在也无话可说,只好闭上了嘴巴,可是在他甚至其他四位长老的眼中,依然可以看得出来,那种极不情愿而又无奈的神色,并未消失。

    是的,九鬼姑所说的道理,就五位长老而言,确实也已经没有甚么话好说的了,但是自从宗主接任之后,九幽鬼灵派由长期的分裂进到完整的统合,举派上下共同一心,几为九幽鬼灵派千年以来所从未有过,每一位九幽弟子,从最资深的长老,到最资浅的新修,都因为这位宗主而产生了全新的希望与雄心,尤其他的宽容与平易,更让所有的门人对宗派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向心力,而且就长老们而言,每一位长老都因受到宗主的指点,在个人的功法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管从甚么角度来说,这样的宗主,又要去哪里找?

    如今九鬼姑只不过是简单的一个表态,就把这些给全都改变了,即使她的理由连阴风剑王也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任何错误,但是在感觉上,依然让五位长老内心极其不愿承认,这位可以带给他们无穷希望的宗主,竟就这么样地失去了。

    九鬼姑的话已说死,飞龙宗主和他们九幽鬼灵派的关系,势必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们实在很难相信,本来还一切充满全新气氛的九幽派,在这么毫无征兆,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的状况下,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所以这让他们心中的感受,实在很难一下子就调适过来。

    可是九鬼姑此时所持的理由,却又是他们所无法指责的,这就更让他们感觉宛如胸口被打了好几拳,却又完全不能吐气般地难受。

    台上及台下的众位修真们,之前才看到阴阳和合派在各宗的压力下,阴姥姥和孽龙化形,上演了一场逼主让位的戏码,还没有见到最后的结果出来,不料又牵上了九幽鬼灵派宗主假冒的事件,实是让参加邪宗大会的诸人瞧得大出意外。

    这次的邪宗大会实在可以说得上是变化横生。

    所以众人只好闭上了嘴,睁大了眼,紧瞧着后面还会有甚么更让人意外的变化。

    九鬼姑见阴风剑王等人,都被自己的话给堵住了嘴,便即转头对着依旧站在哪里的飞龙说道:“飞龙先生,方才本长老的话,相信您也听见了,希望您能对本长老不得已采取这样的立场,多加见谅。”

    飞龙的脸上,还是那一贯的坦然微笑:“九姑太客气了,你哪里需要我的甚么见谅?方才你说的都没有错,我又要见谅你甚么呢?”

    九鬼姑板板地脸上没有甚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飞龙先生的肚量,一向是九姑所敬佩的……不过方才九姑已经说过了,既然飞龙先生不是鬼符,那么九姑就必须要向飞龙先生请教,本派的鬼符祖师现在何处?飞龙先生又怎么会以鬼符的名义,进到本宗之内参与抢宗之事的?”

    飞龙听了九鬼姑的话,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很希望能够一次跟九幽派的大家说个清楚,既然你已问了鬼符在哪里,那么我干脆就叫鬼符出来和你们说个清楚吧……”

    飞龙的话才说完,就让台上台下,竖着耳朵听着的众人心中吓了一跳。

    尤其是九幽鬼灵派的诸位长老们,更是有些意外。

    如果按照一般的情形推测,既然飞龙已是代替了鬼符的身份,回到九幽派去参与抢宗之事,那么不管怎么说,鬼符都应该是陷入了一种无法亲身前去的状态才对,可是听飞龙这么一说,怎地竟好似鬼符一直都在附近,而且随时可以现身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使飞龙现在的说法,已经透出了并无对鬼符有任何恶意企图的口气,但是却更让众人想不透,鬼符若是无恙,当初又何必找飞龙替代她回九幽鬼灵派?

    当众人都还在心中奇怪之时,突然台上飞龙举手轻挥,嗤啦脆响,一团紫红色的亮芒闪现,瞬间上下拉长,然后就现出了魅儿浑身紫红,带尾长鳍,如飞龙差不多高大的怪异身躯。

    众人立即一阵惊讶的轻呼,万没料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这么一只怪物。

    “老天,这是甚么?”

    “赫,这位飞龙先生,不立诀不起术,就这么召来了妖物……”

    “哇呀!这只怪物怎么长得有些像女人?”

    “嘿!好长的腿呀……好长的尾巴呀……”

    魅儿站在那儿,浑身紫红色的鳞肤油光闪亮,一红一紫的眼神阴阴沉沉的,配上她那突兀的尖刺背鳍,与来回摇摆的长长尾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狞厉气势。

    就在大家的众口议论中,凤阴魔宗的凤音鸣宗主,双眼芒光凝聚在魅儿身上,冷傲的脸上说不出是一种甚么表情。

    九鬼姑和阴风剑王等六位长老,也是同时注视着魅儿,都有点愣愣地说不出甚么话,眼中俱皆流露着讶然之色。

    他们虽然都知道,派里的鬼符祖师应该是个女性,而且主要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认定飞龙的身份是假的,但是说实话,鬼符到底在面具下面,是一副甚么长相,实在是连他们也不大清楚的。

    这个带尾长鳍的怪物,看起来应该是飞龙透过他们九幽鬼灵派的术法所召唤出来的鬼灵圣物,心中不由得还是有些惊讶。

    他们六大长老惊讶的,倒不是飞龙手未捏诀,口未诵咒,术式法窍,一项未出,就这么召来了如此一只鬼灵圣物,毕竟之前就见过飞龙以这种完全特异的方式叫出符鬼过了,所以现在毫无征兆地就能召出这么一只长相宛如人,却又连鳍带尾的怪物,对他们而言,实在已不足无奇了。

    让他们心中不解的,是这种以术法召唤出来的鬼灵圣物,通常都是聚阴而成,虽有法威,但是却没有甚么神识,不料听飞龙的语气,居然是要这么一只紫红色的鬼物,来告诉他们她就是鬼符。

    阴风剑王终于忍不住对着飞龙开口问道:“宗……飞龙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这只鬼灵圣物,就是本派的鬼符祖师?”

    飞龙还没有说话,魅儿已是冷厉地沉声说道:“阴风,你不相信我就是鬼符吗?”

    听见呼唤出来的鬼灵圣物,竟然真的开口说话,六位熟悉九幽术法的长老,心中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位……这位……”阴风剑王从来也没有和召唤出来的鬼灵圣物说过话,一下子也不晓得怎么称呼魅儿:“你先别误会,只是我们从来也没有和召唤出来的圣物如常人一般地说过话,更没见过鬼符的真正容貌……”

    “飞龙主人的神通,岂是你们这些人所能臆测的……”魅儿的脸色还是阴阴沉沉的:“你不认得我,我倒认得你,当初你在剑铃师叔祖带进本派时,剑上挂着九钤,我还曾经问过你为甚么要在剑上挂着这九个累赘,你回答说因为你在世俗界的江湖之中,浑号就叫做“九铃剑客”,我听了之后当场就毁了两钤,让你做不成“九铃剑客”,现在你的弟子剑铃,剑上挂着七铃,想来你也没有告诉他这本来有九铃,被我搞坏了两个吧?”

    阴风剑王没想到这个紫红色,本来还以为会说话已经够奇怪的鬼灵圣物,居然说出了这么一段的陈年往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虽然他那七个剑铃,早就已经传给了他和煞剑追魂的徒儿,也就是现在四卫中的剑铃,但是,却正如这个有点接近人形的鬼灵圣物所说的那样,阴风剑王并没有把这个甫进修道师门,就被鬼符祖师毁去两铃的往事告诉过他。

    说得更实在一点,阴风剑王个性沉潜,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他根本连任何人也没有提起过。

    不料今天,竟然在一个应该是不会说话的鬼灵圣物口中听到了这件只有他和鬼符祖师才会知道的陈年往事。

    这个妖怪,不是鬼符,又是谁?

    所以阴风剑王只有结结巴巴地说道:“鬼……鬼符师兄?你真的……真的是鬼符师兄……”

    “废话,不是我鬼符,难道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这件糗事?”魅儿撇了撇嘴儿,还是冷冷地说道。

    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立时心中的惊讶,已渐渐被眼前的鬼灵圣物,真的就是鬼符的感觉所替换了。

    鬼音阎罗张了张嘴,最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鬼符师兄……你你你……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等模样?”

    魅儿没有回答鬼音阎罗的问题,只是转眼望了望他:“鬼音,派中由你保管的九鬼尸虫,是不是依旧藏在你房中那十二个牵阴法螺其中红色的那个里面?”

    鬼音阎罗听得大吃一惊:“咦?鬼符师兄怎么会知道这个……哎呀,师兄怎么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把“蚀脑大法”用的九鬼尸虫放在那儿,师兄这么给抖了出来,岂不是又要叫我伤脑筋了?”

    “猜你这件事儿有甚么困难的?师父把九鬼尸虫交给你,还嘱咐你好好收藏,别让其他人知道,当天晚上你就把我那个红螺给借了去,直到现在也还没还我,其他的法螺都是一样的颜色,只有我这个比较特别,而且我的这个红法螺,除了颜色有点不一样之外,并没有甚么其他的特别之处,你不是拿去藏九鬼尸虫又能拿去干甚么?”魅儿依旧是沉着脸儿说道。

    鬼音阎罗脸上露出了苦脑的神色:“师兄,我可是已经相信你就是鬼符师兄了,又没说甚么不信的话,师兄这么戳我一下,岂不是让我回去又得多桩事儿?”

    经过魅儿后来对鬼音阎罗所说的话,六大长老这回可真的实打实地确定了这个紫红色的鬼灵圣物,真的就是他们派里一向以阴骛难搞着称的鬼符祖师了。

    除了鬼符祖师之外,大概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方才魅儿所说的这些话了。

    会台上下的众多修真们,更是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讶。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飞龙,一举一动,实在令人意外至极。

    突然现身的他,不但举手破去了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有解的极元光气,而反还在其他宗主的指认中,透露了原来他就是结束长久以来分裂状态的新任九鬼宗主,甚至还在光天化日下,招手引出了九幽派的幽灵鬼物,并且看这个状态,这个鬼物还就是九幽鬼灵派的第二长老鬼符祖师。

    鬼符祖师原来是女的,已经让人意外了,更没想到的是现在的鬼符祖师,已是不折不扣地变成了个鬼灵。

    这些怪异诡谲的情形,实在让台下的诸派修真们,瞧得是目瞪口呆了。

    “至于你问的,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魅儿紧接着,就把自己怎么和飞龙主人遭遇上;怎么暗中要把裂天剑宗的红菱当成驻旗主魂的打算;怎么阴错阳差地将鬼旗捆到了飞龙身上;怎么被飞龙以超绝的术法反制;怎么在意外惊怒,自忖必死的状态下,自己投入了鬼旗之中,启动了鬼旗吸肉收魂的功用,试图一拼;怎么在使尽手法之后,还是被飞龙将鬼旗收伏,变成了鬼旗之主,而她九幽鬼灵派的鬼符长老,自此之后,反倒变成了飞龙身上都天鬼旗的驻旗鬼魂;怎么在变成主魂之后,蒙飞龙主人恩德,让她神识不泯,并且还答应了她的请求,前往九幽鬼灵派去参与派中五十年一次的宗主抢位……

    所有的经过,都在魅儿清楚的叙述中,简要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位修真的耳中。

    当魅儿把变成驻旗主魂的经过,大略地说完了之后,现场所有的人,都听得有些愣了,以致于台上台下,一片讶然的肃静。

    这次来参加邪宗大会的众人,实在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怪诞至极的宗派内幕。

    本来打算把人家收为驻旗主魂的鬼符祖师,自己居然反倒变成了驻旗主魂,这种讽刺至极的事儿,竟也在这样的场合中得闻,实是让他们齐感意外。

    其间的过程,听起来简直不像真的,反而还比较像是世俗界里说书中的情节。

    尤其更加奇特的,是这一切秘密,竟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由一位活灵活现的鬼物般妖人口中说出来,这种怪异至极的感觉,实在是无法形容。

    在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鬼音阎罗才有点期期艾艾地说道:“照师兄这么说的话,宗主……飞龙先生……岂不是反倒是为了完成师兄的道愿而来?”

    “遗愿?甚么遗愿?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像是已经死了的模样吗?信不信我用尾巴抽你两下子?”魅儿很不高兴地说道:“是委托,不是遗愿,你这家伙还是嘴巴比脑袋快……”

    鬼音阎罗又苦着脸儿说道:“师兄,你先别骂我,你现在也许真的能抽我两尾巴,但是……但是……可真不是个人样呢……”

    魅儿很生气地又说道:“甚么真不是个人样?你这个丑阎罗还好意思说我?本人也不过是多了些鳞鳍尾巴而己,除了这个,哪儿不像人?”

    鬼音阎罗听到了鬼符这么一说,那个印象中难惹的鬼符祖师,倒是真的宛如在他面前复生了一般、便即立刻连声应是。

    “所以,”魅儿又振振有辞地说道:“飞龙主人应我之请,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才会到派中去的,所以说起来,飞龙主人是对本派有恩的。”

    魅儿的这话一说完,阴风剑王等人的心中,终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暗暗有一种心喜的感觉。

    之前他们最怕的,就是鬼符已被飞龙给暗中残害,夺了她的面具鬼旗,前来九幽鬼灵派有甚么图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飞龙和九幽鬼灵派立时就成水火之态,不但站在同一条线上已殊无可能,恐怕还得立刻向飞龙讨回这笔帐。

    他们也知道,凭他们六人,想向飞龙讨甚么帐、实在是个笑话。

    可是九幽鬼灵派要在真人界立足,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死干。

    结果当然是不用说了。

    六大长老现在在功法上有了重大的突破,还是由这位飞龙先生给指点出来的,若说他们六人这么不自量力地去拼上飞龙,肯定是不会有甚么好看的下场。

    还好现在从鬼符亲身的口中,听出来飞龙原来是为了完成鬼符的遗愿,或者说是委托而来,别的不说,至少这个冲突,已是可以有个借口免掉了。

    所以阴风剑王等人,都在心里暗松了口气。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卷 阴阳祖师 第五十八章 七伤银泪

不料他们才觉得放下了心头担忧的一件事,突然又听到九鬼姑冷冷地声音说道;“鬼符,你这么说可不大对,飞龙先生是应你的请求而来,若要说有恩,也只是对你个人有恩,和本派是说不上的。而且你既己变成了驻旗主魂,飞龙先生又是你的主人,岂不是他要你怎么说,你都只有照办的份儿?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方才的说法,是你鬼符真正原来的想法,不是经过飞龙先生暗中指示他所希望你透露出来的说法?”

    阴风剑王一听九鬼姑的话,立刻心中一沉,连头皮都忍不住发麻了。

    九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在这种情形下,老是扯出这种摆明了找麻烦的话头?

    感觉上倒有点像是专门在和飞龙先生过不去的样子?

    难道她非得把情势弄成九幽鬼灵派,和飞龙先生水火不容,互为仇仇的境况才甘心吗?

    九鬼姑所回答的这话,无异是把九幽鬼灵派和飞龙之间冲突的化解点,最好的台阶给抽掉了。

    阴风剑王等五位长老,心中正在大惑不解,还好飞龙只是耸了耸肩的说道:“九姑,你放心吧!我从来也不认为我对九幽鬼灵派有些甚么恩惠不恩惠的,至示你说魅儿的心意,会受我所影响,这倒也是实话。她是都天鬼旗的驻旗鬼魂,而我现在又是鬼旗之主,在这种气机牵引下,她无法违反我的心意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只是阴风剑王等五位长老,连其余的众修真们,都为飞龙居然同意起针对他而发的九鬼姑说法来了,感到无比的惊讶。

    这个飞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晓得九鬼姑现在的态度,已是暗中把他和九幽鬼灵派的关系给渐渐拉远了?

    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九幽鬼灵派?

    这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魅儿,突然冷冷地开口说道:“九鬼姑长老,本来依我的个性,准就和你方才说的那些屁话杠起来了,大家都是明眼人,你既然这么给脸不要脸,谁还在乎热脸贴你那老冷屁股?不过现在我已是驻旗鬼魂,一切以主人的意见为主,所以我也就不和你计较。”

    九鬼姑也是阴沉着脸说道:“甚么屁话?本长老说得都是实话!”

    魅儿冷笑着说道:“甚么实话?如我所说,屁话而已。你别以为主人这么稀罕甚么九幽鬼灵派,你不希望主人和九幽鬼灵派有甚么瓜葛,算是多耗工夫了。主人会到九幽鬼灵派去,纯粹是为了我的原因,现在我已经把话说白了,主人当然也就没有甚么必要再待在九幽鬼灵派,所以也不稀罕和九幽鬼灵派再有甚么瓜葛,因此你尽管放心吧!”

    阴风剑王见鬼符和九鬼姑的对话越说越僵,连忙出面缓和道:“九姑鬼符两位长老,我们全都相信,不管怎么说,飞龙先生对我们九幽鬼灵派,是绝对没有甚么恶意的……所以有些话我们私下再说就好了,不用在这儿多讲了吧?”

    九鬼姑和魅儿,眼对眼地互望了一下,九鬼姑没有继续在飞龙和九幽鬼灵派之间的关系上着眼,反而把重心放到了另外一个方向:“飞龙先生,我们虽然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和鬼符之间的关系,但是飞龙先生,你好象还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个甚么来历呢?”

    一听到九鬼姑这样的问话,本来还有些人在台上台下的议论立即全部安静了下来。

    这人能让九幽鬼灵派的鬼符祖师载跟头,要收人魂魄的,反被收了魂魄,就光凭这个,这位神秘的飞龙就应该不是位无名之辈。

    可是大家怎么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若说这位飞龙在说谎,以隐藏他自己的来历出身,从他纯净坦诚的双眼看来,却又有点不大像。

    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可以破去号称无解的极元光气。

    所以这位以前从来没听人说起过的飞龙,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此九鬼姑的话一问出,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连私下的议论都暂时地停止了。

    对于九鬼姑的问题,飞龙只能耸了耸肩说道:“我的来历?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一直在找答案。”

    丹门的老丸儿门主,听了飞龙的回答,有点搞不清楚地问道:“连你也搞不清楚?飞龙先生,你说的这话是甚么意思?”

    飞龙又再一次地摊了摊手说道:“这意思就是说,我自己的来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飞龙的这个回答,立即引起了台下的一阵嗡嗡议论。

    “他说甚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的?”

    “他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吧?”

    “用这样的借口太不高明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哪里有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不晓得的事?”

    不论是台上或是台下,大部份的修真,都认为飞龙这样的回答,是不想让其它人知道的借口而已。

    这样的用心当然为大多数的修真所理解,一个像飞龙这样可以破去极元光气的人,以前之所以从未听人说起过,必然是因为他的行踪及出身都很隐晦,否则绝对不会这样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的。

    只是现在当着邪宗众多的修真,这样的借口实在是有点不大高明。

    正当众人在台上台下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个沙哑难听的声音,操着一种怪怪的腔调说道:“本巫主知道他的来历……”

    众人连忙朝着说话的人望去,惊讶地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南方第一邪宗,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宗主。

    他双眼中的芒光,在脸上怪异符号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地阴沉。

    老丸儿门主连忙转头问这:“拜月巫主前辈,前辈真的知道飞龙先生的来历?”

    黑羽拜月巫主嘎嘎地怪笑着,说出了令人大吃一惊的话:“这位飞龙,就是数百年来偷袭无数正邪修真,吸功化元,行踪隐密的吸化神魔!”

    众人听得大惊失色,意外之情,溢于言表。

    台上有一些宗派,听到了黑羽拜月巫主明白地指出现在在台上的这位神秘的飞龙先生,就是数百年来经常不定时地袭击正邪两派修真,将其所有的内元修为在一瞬间吸尽,精擅吸化魔功的吸化神魔,脸上立即露出了惕然愤怒的神色。

    吸化神魔是数百年来,行踪最为神秘的真人界头号公敌,几乎可以说不论正邪两方的宗派修真,都至少有十派以上的宗门想逮住这个极难追蹑的大魔头。

    可惜这个吸化神魔的踪迹实在是太过隐密了,那些和他有仇的宗门,联合数派的合剿行动,进行了好几次,每次不是根本就没见着他的影子,就是被其突围而去;其中甚至有两次,因为同时行动的人数并不多,还被吸化神魔反过来给一一击杀。所以那些和吸化神魔有仇怨的宗门,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地逮住过他,因此吸化神魔的真正身份,直到现在,还是真人界的一个谜。

    这个吸化神魔,几乎可以说是在蛟头魔人之前,最让真人界各宗忌惮的共同敌人。

    也许每次那些派去围剿吸化神魔的宗派规模,没有现在的蛟头魔人来得大,同时也没有像这般的大张旗鼓,但是以深受其害的程度而言,死在吸化神魔手下的人,也不会比现在的蛟头魔人少到哪里去。

    只是蛟头魔人所造成的死伤,是在转眼间,就造成了真人界的修真们,无比重大的伤亡,比较不像吸化神魔那般,花费了数百年,一点一点地,逐渐地蚀耗,而且吸化神魔下手的目标广泛,下手的对象都是真人界稍有成就名声的修真,反而是一般的修真或是雏修,引不起吸化神魔的任何兴趣。

    因此要说和吸化神魔真正有过节的宗派,就连蛟头魔人也是有所不如的。

    老丸儿门主和飞龙面对面地交手过,又见到他坦然纯真的眼神,加上这位飞龙,正是解救他侄孙女儿药淑免受极元光气透体之危的恩人,因此听到黑羽魔巫宗说飞龙就是数百年来残害许多修真的公敌吸化神魔,心中实在很难相信。

    不过黑羽拜月巫主是邪宗有名的前辈宗主之一,会说这样的话,必定也是有一些根据,不会空口说白话的。

    所以老丸儿门主只得很谨慎地问道:“拜月巫主会这么说,想来也是有其原因吧?”

    拜月巫主那张画得怪里怪气的黑脸,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实在很难看出有甚么表情:“本巫主岂是那种说话没有根据的人?”

    老丸儿门主还没有来得及说甚么,拜月巫主已是冷冷地接口道:“当他这次在对本派的咒巫下手之时,正巧被咒巫的弟子瞧个正着,老丸儿你觉得这样的原因够是不够?”

    老丸儿一听拜月巫主这么说:心中立即沉了下去。

    这样的原因,其实就等于是当场被逮个正着了,实在已经没有怀疑的可能。

    不料飞龙却在这时摇了摇头道:“拜月巫主,你错了,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派中的那位咒巫,也不是甚么吸化神魔,是你们派中的那位咒巫的弟子,看错人了。”

    飞龙的话才一说完,拜月巫主双眼如铃,凝视着飞龙沉沉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还对本巫主座下的七巫,说只要随时找你,你都敢一肩承担的么?怎么现在反又龟缩了起来?”

    飞龙坦然地笑道:“因为那时我以为他们说的是认出了我并非鬼符这件事,所以才对他们这么说,这是我弄错了,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并不是你们口中说的吸化神魔,更连见都不曾见过你们派里的那个甚么咒巫……”

    黑羽拜月巫主眼中爆出了冷冷的光芒,语气沉沉地说道:“杀我派中重要部属之仇,你难道想就这么三言两语地推掉?”

    飞龙还是坦然地摇了摇头:“拜月巫主,你错了,我并不是要推掉,是我做的,我就一定会承认,但和我没有关系的,我也不会故意说假话骗你,真的是和我没关系……”

    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涂得花花的脸庞上,杀戾之气已在渐渐凝结,但是他的心中却细细思索着飞龙所说的回答。

    在他经验丰富的心思里,也不知道是甚么原因,总觉得部属们斩钉截铁地指称眼前这人就是吸化神魔的这件事,隐隐有些怪怪的。

    虽然咒巫的徒弟已经说过,他亲眼见到了这个飞龙,以之前鬼符的形象,对着咒巫下了毒手,照理来讲,飞龙就是吸化神魔,应该是没有甚么好怀疑的了。

    但是此时他和这个飞龙面对面时,却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是他纯净真挚的眼神吗?

    还是他辩解简单,但却极其坦然的态度?

    拜月巫主并不确定。

    在他长久的修练生涯中,见过多少虚伪装假的邪修恶人,他相信就算是再会做假的人,即使是如仁义府中的仁义王,凭他经验丰富的眼力,总也能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在这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飞龙身上,他却看不出有任何欺骗别人的模样。

    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甚么问题?

    拜月巫主的心中,虽然是这样如闪电般地思索着,但是脸上的杀气依然快速地凝聚着。

    现在的情势,只有一个办法来确认。

    “不论你是不是吸化神魔,”拜月巫主的双眼之中,芒光正在快速地聚集着:

    “本巫主只要出手试上一试,就能明白了……”

    在场的众修真们,一听拜月巫主的话,马上就明白邪宗大会以来,真正的高手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真人界的邪宗们,虽然东南西北各有宗派,但是如果不论门派的总合实力,而专以宗主的辈分而言,不外六大邪修。

    东方真人界心魔宗的心魔尊是一个,南方真人界的黑羽拜月巫主是一个,西方真人界的无影暗魔宗无形冥主是一个,不过这一派已因“罗喉风波”,整个消声匿迹了,北方真人界的妖剑魔主又是一个,这四个就是东南西北四方邪修里算是辈份较长的四大邪修。

    除了这四大邪修之外,还有两个,一个就是“邪之圣者”的“极光气宗”,另一个就是号称“邪之异者”的“深海兽鱼宗”。

    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名列这六大邪修的前辈之一,功力修为当然也是属于顶尖高手级的,他这一说要出手试试,绝对就已经不是一般修真所能够挡得下来的。

    邪宗大会到了此时,真正拔尖的绝顶高手终于已经表态要出手了。

    现场的气氛,立即随着拜月巫主的话而开始紧绷了起来。

    飞龙当然也明白,这个拜月巫主的真元力量,实是他从清醒以来,除了蛟头魔人之外,首屈一指的超级高手,当他说要动手之际,飞龙也不由得神念集中地注意了起来。

    不过在拜月巫主说完话之后,他的身形并没有马上移动,看起来也不像是立刻就要有动做的样子……

    当大家还正在疑惑时,东边厢座上,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对着拜月巫主拱了拱手说道:“拜月巫主前辈,之前大家说好了,就先由本宗来向吸化神魔讨教讨教吧……本派前前后后,共有三位长老丧命在这人的手上,这个过节,本派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拜月巫主听了之后,便即沉沉地点了点头:“七伤宗主,那你就小心点了。”

    伤病书生颔了颔首,从厢座上站起了身子,好象是费尽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晃晃幽幽地走到了台上空场子的中央,同时对着在阴阳和合派厢座那儿的飞龙,喘了好大的一口气之后,说道:“飞龙先生,既然黑羽魔巫宗的人都已经瞧见你行凶,你只凭这么几句话,就想推得一干二净,岂有这么简单的事?”

    飞龙听了伤病书生的话,还是摇着头说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一点也没有要推甚么……”

    “那么,这样说起来,如果本宗问你七伤派的伤情、伤性、病灵三位长老,你大约也会告诉本宗你一点也不认识他们了?”伤病书生说一下喘一下,听起来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么一段话说完的样子。

    飞龙果然点着头说道:“伤情?伤性?病灵?你说得不错,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伤病书生的脸色苍白里透出一股青色,看起来倒真的有点像是重病中气急攻心,一副就快要挂了的模样,显然不想再和飞龙在这上面扯下去,只是伸出已经瘦得快没几两肉的手臂,对着飞龙招了招说道:“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这种事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飞龙先生请来赐教一下吧!”

    飞龙的心中实在有点弄不大清楚,但是伤病书生的话很明显地是要和飞龙动手,于是便走了出来,同时还在口中喃喃地说道:“伤病宗主,有或者没有,怎么能在手底下见真章?如果我不是吸化神魔,你就算是把我给打死了,我也不会就变成是了呀……”

    伤病书生有点凹陷的双眼轻轻合了合,有些淡淡地回答道:“当两个人有了争执,除了这个最原始的方法之外、又还有甚么可以让双方心服的方法来了断呢?”

    飞龙站定身子,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不是个好方法呢……”

    这时候,魅儿的身形突然唰地一声,掠到了飞龙的前面,沉声说道:“主人,这些瞎了眼睛的人,想找主人的麻烦,就让魅儿先替主人接一场吧……喂!七伤宗主,你们派里的那三个长老遇害,当然是令人同情的,但是也别找错了主儿呀……”

    伤病书生已是颤巍巍地轻轻合上了眼睛,还没有说话,飞龙已是伸手拦住了魅儿说道:“魅儿,你还是先退下吧!这位七伤宗主的气机非常特殊,而且已经在这一转眼间全部收束潜伏在脏腑之间,精血缩聚,所以在脸上透出了暗青的颜色,可不是好对付的,还是我来吧……”

    伤病书生虽然双眼依然轻合未开,但是脸上已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们七伤派最为着名的,就是在末发动攻击之前,所有气机收敛得一丝不露着称,他实在也没料到,还没动手,这个飞龙竟像是已经察觉了他体内真元状态的样子。

    而且飞龙的话中,还似乎是发现了伤病书生的体中,不只是真元缩聚,连经脉中的精血,都已放慢了流速,宛如停顿。

    如果现在有个人来测探一下伤病书生的血脉状态,就会发现他的心跳脉搏目前已是变得慢而又慢,微而又微,简直就像个离死不远的人一样。

    但是只有七伤派中的人,才会明白现在的伤病书生,聚合的真气已是一化为五,金气藏肺,木气入肝,土气渗脾,水气收肾,火气集心,确实是如飞龙所说,真元隐于五脏之内,随时等待摧发而出,侵敌伤人于无形。

    所以飞龙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却已让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忍不住心中讶异了。

    魅儿在听到了飞龙这样的说法之后,当然就立刻明白,主人心性坦诚,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这意思就是凭她魅儿,大约是对付不了这位看起来就像是病得极为严重的七伤宗主了。

    所以魅儿立刻转身就对着飞龙说道:“主人,魅儿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魅儿此次现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此以后,海阔天空,任主人纵横,面对这样的场合,魅儿已不适合再留此,免得还要多耗费主人的元气,让魅儿在此成形……”

    飞龙听到这里,已经晓得了魅儿的意思,便即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就回归本旗吧……”

    就在飞龙的话说完之时,魅儿整个妖艳而又有些怪异的身躯就开始发出了莹莹的亮光,本来很清楚的形象,霎眼间就变得有些模糊了。

    “主人,既然主人已与九幽派划清了关系,睬睬和盼盼还请主人别忘了……”

    魅儿的声音,从莹莹的紫红色周身亮光中透了出来。

    “放心吧!我会带着她们的……”飞龙又再一次地点了点头道。

    说完轻轻一挥手,嘶啦一响,紫红亮芒在乍亮中倏然消失,而魅儿的身形也就这么生生地不见了。

    会台上下的众修真们,在之前飞龙突如其来,魅儿就这么猛古丁地冒了出来时,大部份的人都没瞧清楚那只浑身赤裸,妖媚中让人心中升起一丝悚然的紫红色鬼灵是怎么出现的。

    所以在魅儿表明要回归都天鬼旗之时,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打算好好瞧瞧这个双腿特长,虽然令人心惊,但是也还是有些让人目眩的美女妖灵,究竟是会跑到哪里去。

    不料一阵闪亮的紫红强芒之后,魅儿就己不见,众人还是没有瞧清楚甚么东西。

    看来这个飞龙就算不是九幽鬼灵派的人,但是对于九幽派的召鬼引灵秘法,倒像是已经练到了念动法随的地步了。

    既然这位飞龙先生不是九幽派的人,怎么还会对九幽派的术法如此熟悉?

    当众修真心中还在想着各种不一的念头待,七伤宗主伤病书生,又再一次地开口说道:“飞龙先生,现在可以赐教了吗?”

    飞龙眼看对于伤病书生的叫阵,已经是躲不掉了,便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七伤宗主执意要动手,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会台上下的众人,看到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终于要和这个神秘至极的飞龙交手,连忙全神贯注地死瞧了起来。

    这次的交锋,应该算是邪宗大会以来,第一次有宗主级的人参与其中,绝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其中一位,是东方邪宗里,名列十三邪之一的七伤派宗主,伤病书生。

    另外一位,之前也是九幽派的宗主,虽然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九幽派的真正宗主,但是毕竟曾经以这个身份,将一向分裂的四方鬼灵派给统合了起来,若论功力,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宗主级的飞龙先生。

    这两个都属于宗主级的高手,一但交起手来,不论谁胜谁败,必定都是真人界重要的大事。

    在两人相对的互峙中,伤病书生已是起脚轻顿,移动了身形。

    才看到他宛如颠踬的身体在微微外扬,好象一下子没有站稳,即将跌到,因而张开了瘦瘦的手臂,想要扶住甚么东西,好支撑住失去平衡的身体,下一瞬间人影急旋,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掌形,已是宛如长江大河崩泄那般,哗哩哗啦地带着四百六十个不同的倾斜角度,狂然对着飞龙侧冲而到。

    飞龙身形微微外侧,脚下却是半步不移,也没看到他怎么摇肩做势,猛然也就是一大片密密的掌影哗然飞出,正正地对着伤病书生那一大串重重叠叠,正在每一掌角度微转,准准地劈来的四百六十掌毫不花俏地迎冲而上。

    一阵劈哩叭啦清脆的瀑响倏然传出,真气相击的声音清脆得完全不像是由双掌所发的真气互撞的声音。

    外崩的气浪散排而出,在脆响之外又带起了另外一层怪异的回啸,曲曲折折的令人实在弄不清楚掌力外泄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外气崩滚而出时,波劲外溢,顷刻就冲向了在会场四周的厢座之中。

    当四周的众宗主,耳中听到七伤宗主和飞龙掌气相冲的暴响,带起的风声迥迥而来,知道伤病书生已经在这一击之中,运出了七伤派透脉过腑,迥迥而入,内劲之复杂曲折,闻名真人界,难防无比的“七伤病气”,当下不敢怠慢,各自放出了特性各异的本门练元,护住了自己派中的厢座。

    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伤病书生外溢退出的“七伤病气”弄碎了自己厢座里的一桌一椅,那可就无异于丢了一次大脸了。

    本身功力比较弱的战具宗,倒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来抵抗外溢而来的“七伤病气”。

    战器玄师座前的七器宗匠那七位老者,有两个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抖手撒出了两道细细地白网,交错之后同时开张,蓬然映起了雪雪的白芒,宛如两条重叠的匹练那般,将战具宗的厢座给包覆罩住,迥迥而响的潜劲,朝这儿涌来时,但见匹练嗡然微响,往里面凹进去了一些,但是随即好象具有无比弹性那般,快速地回弹了出来。

    可惜七伤宗主的这一连串潜劲,韧性之强,丝毫不逊于战具宗布起的这两匹交叉怪网,被反弹出来之后,依旧并未消失,怪异的啸声仍然呜呜乱响,七折八曲之后,竟朝台下观看的修真们所坐的地方卷了过去。

    台下坐在比较前面的修真们立时大惊,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身暴退,同时有些人还在口里叫着:“小心!这是七伤派的七伤病气!”

    这一叫,本来还想运劲把怪劲风劈散的几个修真,知道七伤病气素以曲折连绵的后劲着称,一接手之后立即气散五方,蜿蜓不休,极是难缠,而且这溢劲还是出自七伤派宗主之手,连忙就打消了硬破的念头,连面子也顾不得了,和身往旁边一扑,顿时和旁边后面的人撞成了一团,噗咚哎哟的乱成一片……

    本来后面的人也正准备闪避劲头,却没想到那阵带着呜呜回响的劲力,倏然就往空中一折,带起了几张椅子,那种突兀的感觉,就好象是有个甚么无形的妖怪,张着大嘴,边怪叫着边就把那几张椅子给吸到了空中一般。

    那三四张只是在一截树干挖了个凹坐的木椅,虽然称不上精致,坐起来也不是太怎么舒服,但是要说坚固,那可是远比一般的木接椅子要来得牢靠不下数倍,其实要说是椅子,实在还不如说是几截挖了凹槽的树干还来得更恰当些。

    可是就在这三四张“树干椅子”,被七伤宗主外溢的潜劲卷上天后,终于暗力有了着力点,一崩为五,而那三四张“树干椅子”还是禁不住崩劲挤压,就这么地在空中劈哩叭啦地碎成了数十片木片,远看起来就像是在空中爆起了四五团木花那般。

    台下的修真们,眼见如此奇景,连四处滚爬的人,呼痛都有点忘了,只是以一种骇异的眼神,望着四散的木屑。

    我的老天,这就是宗主级高手的功力?

    伤病书生的真元潜劲,在和飞龙对击时,外溢而出,照理说应该已经是没甚么了,不料在经过战具宗及各派宗主化弹之后,卷起了坚实的树椅,还能在空中把它们扯得碎碎裂裂的?

    伤病书生的七伤病气,经过这样七折八扣,十中散九之后,竟然还有这种令人咋舌的破坏力量?

    妈的怪事,这伤病书生瞧起来就是一副离挂点已经不远的死模样,居然具有这种吓死人的可怕力量?

    奶奶的那只鞋,这么说起来的话,那个飞龙岂不是也恐怖得很?

    台下的众修真们,说实话无论修道的年数多少,但要说真正亲眼见过真人界宗主级高手较劲的人,可实在是少之又少,这回总算是在邪宗大会,稍微感受到了这种顶尖等级的力量展现,实是让他们心中有的赞叹有的默然,有的兴奋有的沮丧,诸感纷现,五味杂陈,说不出个一致的感觉。

    伤病书生这当头一击,四百六十掌瞬间同出,每一掌五气逼合,暗力潜运,其中隐藏的变化更是高达两千三百层,而且气根力源同时由脏腑内透出,迥绞成一股股连绵的暗劲,这样的七伤病气威力,虽然不敢说是已经倾力而为,但是要想化解,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出乎伤病书生的意料之外,这个神秘的对手飞龙,好象丝毫也不忌讳般,竟然一掌对一掌,实实地接下了伤病书生的所有攻击。

    伤病书生心中大喜,正准备潜力迥束外崩之际,却突然在心中产生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尽管对于伤病书生的这隐含名堂的四百六十掌,飞龙每一掌都接得实实的,劈哩叭啦的脆响更是密密相连,震人耳膜,但是当伤病书生的内劲要往其力挫点强灌而入时,却突然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怪异感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真力弥盈的四百六十掌,全都拍到了四百六十张的薄纸上那般,虽然气劲相击的声音响彻全场,但是实际上却丝毫没有让伤病书生有任何吐劲着力的机会。

    伤病书生真力回挫,立即明白了若是不让这四百六十掌力道外泄,光这一击就可以叫他在心头反挫下,想不受伤也难!

    当下立即真力外崩,迥迥而出。

    但是伤病书生却明白,自己这一击,便算真力全出,也是白搭的了。

    因为飞龙击来的反挫点,早就已经先一步地后移了,所以这内含变化的四百六十击,简直就像是打到了空处一般,想要有甚么效果那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飞龙居然就在实接他掌力的那一瞬间,以一种几乎是不可能的速度,飘然拉偏了和伤病书生交击的力点,让他想跟着吐劲泄力都找不到着力之处。

    伤病书生在不得不吐劲的那一刹那,实在是怎么也想不透,为甚么飞龙能够在这样的紧要关键,闪得这般快速?

    伤病书生在四百六十掌内蕴两千三百层变化的攻击落空之时,立即身形反切,从另一边窜近飞龙,同时单手竖额,以令人惊讶的方式,轻而又轻地,飘而又飘地,并指朝飞龙点去。

    在之前威力蕴然的强势抢攻之后,伤病书生这无论气势、劲道、声威,都完全相反的一击,实在是令人在乍看之下,有一点错愕的感觉。

    他这并指的一点,从外观上,完全和之前哗哩哗啦的悍然狂猛,截然不同。

    本来他的模样,就是一副病奄奄的样子,之前突然气势悍然地狂猛出招,才让人悚然察觉,好象伤病书生所有的精力,都在那一瞬间完全出尽,已是让人感觉到他外表虽然是这样,但是实际的力量却绝非如此。

    可是紧接着而来的这一式,却又使人之前惊讶的认知再次突转,伤病书生的这一击,就又让人产生一种,他已经在方才的悍然攻势中,将所有的力量都给完全放尽,所以接下来的这一指,实在已无余力,因此才会这般轻浮无力的错觉。

    伤病书生反切倏转,迥绕而来的身形虽然快得难以形容,但是却会让人误以为他这一窜,马步浮移,重心飘动,根本就是整个和身扑了过去而已。

    那好象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的前冲,给人一种只要稍微让上一让,伤病书生整个身形就会冲过头的模样。

    但是飞龙却好象见着了甚么很紧要不能轻忽的情形一样,双眼中紫红暗芒流转,凝视着扑身飞来的伤病书生并合点来,好象有点使不着力的双指,同时口中大喝道:

    “好!这一式方不愧你为一宗之主!”

    所有观战的修真们,绝大多数都瞧不出伤病书生这轻虚虚的一指,有些甚么名堂。

    伤病书生合并的双指,不停地轻颤着,宛如力已用尽,连伸手前指,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模样,实在令人无法想象,之前应付他火烈狂辣的攻击都似是有些不大在乎的飞龙,竟会对这样虚而乏力的一指,露出如此慎重的表情。

    只有少数几个宗主级的人,才会明白,伤病书生这看似无力的七百九十颤,每一颤都封住了敌手身上任何一个部位的偏移变化,同时指掌点颤的方式暗带回旋巧劲,点了七百九十颤,等于提振了体内的气机七百九十次,瞬间都压缩在这一指当中,加上伤病书生每一提都是心肝肺脾肾,五脏病气齐动,压上加压,七伤宗主这看似乏力的一指,其中压缩的气机高达三干九百五十层,而又力不外放,完全集中于一点。

    若论用式之精妙,集力之强大,此一式之威,超过了前式至少三倍!

    在飞龙发话的同时,也有一些宗主双目聚芒,见了这一式,嘿然暗赞。

    “好一式‘连绵病榻指东墓’!”

    “指尖微颤中,丝毫不露异象,火候之纯,令人敬佩。”

    “伤病书生确不愧为七伤之主也……”

    此式一出,旨在藉由指尖的那七百九十颤,克住对手周身所有部位的闪移可能,甚至连牵动一块肌肉这么细微的动做,都会在指尖的气机压制下,无法动弹,只有实实地受下这一指。

    “连绵病榻指东墓”的意思,除了是说伤病书生此时的状态,像极了一个重病连绵的人,因为受不了缠身之疾,指着东边的坟墓,恨不得快点死去之外,这个招名,也有暗喻被这一指指到的人,大约就得送到东边的坟墓里去的意思。

    飞龙双眼中的紫红暗光立时收聚,盯着伤病书生连连颤动的手指,脸上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不闪不避,右手突伸,竟就对着伤病书生点颤的手指拍去,也是轻飘飘的丝毫没有用甚么力气的模样,出的劲道,简直连一只蚊子都打不落。

    台下的修真正在瞧得满头雾水,不晓得这两位顶尖的高手是在搞甚么东西,怎么如此宛如儿戏般地轻忽……

    陡然轰地一声巨响,在伤病书生和飞龙的指手之间,还没真正地接触,已是宛如着火一般炸起了条条串串又长又亮的光雷,嗤嗤暴起的烈芒,长度几达两人周身远达四五丈的所有空间。

    随着那一声巨响,波力外放,那几个之前为了躲避伤病书生回转到台下的“七伤病气”,因而失去了座椅只好站着的修真,被这汇集了近四千道的力波所外放而出的溢劲,马上给推得立脚不住,整个人往后方直飞了出去。

    那三四个被震波推得飞了出去的修真,手舞足蹈中,直掉到了十几步后的座位之上,和七八个想要接扶住他们身形,却同时被扭动不停的潜劲给带得滚成了一团的修真们,一起跌得两眼昏花,七荤八素的,台下立时一片哗然大乱。

    “哎哟!我的妈呀!这这这……这是甚么威力?”

    “我的脑袋……我的脑袋……你撞着了我的脑袋了……”

    “哎呀!我的眼睛……你的手肘打到我的眼睛了……哇呀!痛死了……”

    被撞着的人还算好,能叫就没有大碍,那三四个被震波震得飞了出去的修真,已是躺在地上直哼哼,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旁边的人连忙伸手探息把脉,捏穴敲顶,好在都是震力突来,被撞得闭了气而已,还下致于有些甚么大伤。

    只不过这么一来,那些本来坐在最前面,想瞧个清楚的修真们,马上就察觉在这种宗主级的高手交战之时,威力广被,他们现在的位置可实在是不保险得很,连忙就搬椅挪位,往后直挤,后面的人没想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往后靠来,许多人立即牵椅绊腿,又哎哎哟哟地跌成了一团……

    正当台下的众人乱成一片之际,伤病书生已被这般的正击巨力,给推得往后滑了七八步,全身松垮垮的书生袍,宛如充气般地胀了起来,化卸反震的暗波。

    “飞龙先生好沉实的修为……”伤病书生在胀起的衣袍恢复了正常之后,仍然以他那毫无中气的语音虚虚地说道:“本宗一前一后,两波攻势,总计其中的气路变化,超过六千层,而且其中或散或合,或离或集,每一路变化几乎没有重复,不料飞龙先生还是坦然接了下来,而且是连一步都没有移动……也难怪九幽派会将你误为宗主了……平心而论,飞龙先生确实具有宗主级高手的实力。”

    飞龙还是对着伤病书生笑了笑说道:“我当不当九幽派的宗主,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这和我的功力修为是不是沉实,并没有甚么直接的关系……”

    伤病书生摇了摇头:“宗主是为宗派之所系,怎么会没有关系?如果飞龙先生不是这般地功高力强,在你的面具还没被揭露以前,飞龙先生你想这么地坐着九幽派的宗王主位,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伤病书生的这话一说出来,连飞龙也不能说他不对。

    他很清楚,如果像伤病书生所说,他飞龙不是具有偌高的功力,恐怕他想当上九幽派的宗主,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也只有沉默了一会儿,便即改变话题说道:“七伤宗主,你说要交手,我们也交了这么两回了,我说我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吸化神魔,不知道七伤宗主相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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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病书生想了想,还是有气无力地说道:“本宗连‘连绵病塌指东墓’都出笼了,也不能够对飞龙先生怎么样,看来赤手相搏,本宗这个病书生是奈何不了飞龙先生了……”

    “所以我们可以就此罢手了吧?”飞龙连忙问道。

    “不,飞龙先生,”伤病书生还是摇了摇头:“本宗只是说赤手相搏,可并没有说本宗这样就能确定飞龙先生到底是不是吸化魔人了……”

    伤病书生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细的人,都可以听得出来,经过了这两波的实际交手,伤病书生已经对飞龙就是吸化魔人的这件事,抱持了一种比较没有之前确定的保守态度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再动手?”飞龙有点不解地问道:“你方才下是自己说,赤手相搏,你也不能奈何我甚么了吗?既然是这样,那么再动手又有甚么意义?”

    伤病书生轻咳一阵,依然虚弱地说道:“飞龙先生,本宗只是说赤手相搏,本宗恐怕是不能奈何飞龙先生甚么,但是本宗还有三不小玩意儿,想请飞龙先生指教指教……”

    “小玩意儿?甚么小玩意儿?”飞龙搞不清楚地问道。

    伤病书生也没有正面回答飞龙的问话,只是将右手对着飞龙平举了起来。

    台下众位好不容易自认为取了些“安全距离”的修真们,都瞪大了眼睛,瞧见了在伤病书生瘦几几的手掌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正在阳光下闪着烁烁的反光。

    就在伤病书生的手上,有个东西就这么浮在上空约一尺的地方,溜溜地滚动着。

    那是一个约比成人的拳头小一点,闪着亮芒的小银球。

    这个小银球,虽然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个小银球,但是再仔细地看看,就会发现这个小银球,根本就下是甚么小银球!

    说得更确实一点,那在伤病书生手上浮转着的,竟是一团凝结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像球,但实际上却是不断在缓缓变形着的银色沉凝宛如金属的银色软液。

    这团液体,是如此地浓稠,以致于当其缓缓地缩成某个形状时,确实是和一个小银球没有甚么两样,在目前午后已经转趋有些弱暗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点点如晶般的银光。

    这个怪东西其实称液还不是非常地恰当,更好的说法,应该是一团银色的软膏。

    它不但在伤病书生的右手手掌上方,缓缓地浮转着,更不停地往四方伸缩蠕动着,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活的怪玩意儿。

    台下有些见闻比较广的修真,这时已经认出伤病书生手里的东西是甚么了。

    那正是七伤宗主最着名的奇宝。

    除非是新进的雏修,不然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一定是听人说过的。

    “这是甚么?”飞龙从来也没有见过类似这样的东西,不由得就充满好奇地凝视着,同时口中也忍不住问道。

    望着飞龙那宛如孩童见到了新鲜事物的好奇眼神,伤病书生的心中有一些诧异,但是他的口中却是轻轻地回答道:“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叹银泪’,传说是水神共工因与火神祝融之争大败,愤而撞倒了西方撑天的不周山,以致天塌一角时,天神女娲因见人类饱受地裂天火,洪水龙害之灾,心感其哀,故而流下来的眼泪。所以这‘叹银泪’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女娲泪’……”

    飞龙听得愣了愣,不由得抬头望了望西边的天空,喃喃地说道:“那儿有座山吗?可以撑得到天吗?天会塌下来吗?这怎么可能呢?”

    伤病书生眼见飞龙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迷惘的神色,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沉思,还没有说甚么,已见到飞龙的眼光已经拉了回来,正以一种炽热好奇目光,凝视着他手上浮转着的“叹银泪”,诚挚地问道:“这真的是她的眼泪吗?天神的眼泪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伤病书生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飞龙先生,这种传说,多是后人将一些神话,穿凿附会,只为多一份浪漫感觉而已……”

    飞龙听得又是一愣:“你是说,这不是女娲的眼泪?”

    伤病书生叹了口气:“本宗是不大相信天神的眼泪会是这个模样的……”

    飞龙哦了一声,而伤病书生则是接着说道:“可是神话虽不可考,但是本宗的这个‘叹银泪’,名列真人界十八奇兵之一,这却是本宗非常确定的……”

    “十八奇兵?”飞龙的兴致又来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软软地银液,竟然还是个奇特的武器?”

    伤病书生点了点头:“不错,而且本宗就是想以这个‘叹银泪’,再向飞龙先生请教几手高招……”

    飞龙很感兴趣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有意思,这么个软软的东西,也能当武器?那你快使来瞧瞧……”

    伤病书生见到飞龙的模样,就像是瞧见了甚么好玩有趣的玩意儿那般,眼中透着几许兴奋,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心中并没有因为飞龙这种态度而有太生气的反应。

    照理来说,对于飞龙这种近似玩笑的态度,他身为七伤派的宗主,应该是会觉得这种态度,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才对的。

    但是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他其实并没有甚么受到对方侮辱的感觉。

    这位飞龙澄澈的眼中,是那样的单纯好奇,是那样的充满兴趣,伤病书生知道飞龙的心里,一点侮辱他的意思都没有。

    伤病书生知道,也许这位飞龙的所有表现,其实都是做假出来的。

    可是至少到现在为止,在伤病书生的感觉中,并没有甚么不舒服的感觉。

    相反的,现在他虽然已经摆明了要再次以七伤重宝“叹银泪”,来向飞龙试招,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并没有和敌人寻仇的感受,反倒有点在和自己门中之人互相讨教切磋的味道。

    伤病书生自己也不大明白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如果飞龙真的是做假的,他只能说飞龙实在是假得太真了。

    伤病书生停在那里好一会儿,当再次见到飞龙眼中的期盼之色以后,终于手掌轻抖,原本在他手上浮空轻转的“叹银泪”,立即上升到了约和伤病书生双眼平行的位置。

    伤病书生左右两手并指捏诀,好象轻轻挑了甚么东西那般地顺势往两旁平伸而出,左右开分。

    那个已经浮于他眼前的“叹银泪”,在缓缓地旋转中,立即如斯响应,从比拳头稍微小些的银亮液身上,分出了两滴约有指头大小的亮点,从叹银泪闪耀的光芒中左右拉出,宛如有两条无形的细丝,钓了两滴液身出来一般,景象之奇,简直好似在变戏法那样。

    “飞龙先生,‘叹银泪’虽然是一种金属软液,但是它既然又叫做‘女娲泪’,就是指其几可称为天神之物,透铁破铜,宛如穿纸,飞龙先生注意了……”

    伤病书生在说话之时,脸上的颜色从苍白中透出一股暗青,而且转眼间变得明显起来。

    当他把话说完,双手捏诀,曲肘甩腕,拙指弹出。

    原本从“叹银泪”中分拉出来的那两滴银亮稠液,突然随着伤病书生弹指的动做,咻地一声,竞往两边拉起了亮亮的两条长线,飞射而出。

    台下的众位修真们,眼见伤病书生这两滴分出来的“叹银泪”,并未射向前方的飞龙,而是一左一右地分射而去,都有点搞不清楚伤病书生在搞甚么东西。

    要射的话,不是也该射向那个飞龙先生吗?怎么会往两边的空处射去?

    众人正在思量不透,忽然就发现那化成两条亮线,流飞而去的“叹银泪”,这一会儿已是在左右远方拉了个回旋,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从左右两方对着飞龙长射而来。

    经过了这一段距离的加速,伤病书生注入“叹银泪”中的左右各两千道气机,瞬间震动而出,小小的银液被激荡得出现了七层相叠的银雾,破风加劲,就从两边带着亮然响起的尖厉长啸,声势一转而为惊人之威,自左右夹击而来。

    “叹银泪”的亮点虽小,但是回旋之后,银雾蓬放,尖啸如泣,再来的威力经让台下的修真们映眼入耳,脸上凛然了。

    老天!就这么地转一转,怎么那两滴小小的“叹银泪”,倒好似化成了天上飞来的银雷了?

    所有的修真,看见滚雷左右同来的威势,心中不由得抽紧了起来。

    飞龙在这时,很快地往左右望了一下,两眼中露出了灿灿地紫红亮光,还是和之前一样,半步不退,双手同出,往两旁一分,就好象要接一个丢来的球儿那般,一付兴高彩烈的样子。

    长飞而来的左右两团已蓬然化雾的“叹银泪”,就这么正正地击中了飞龙左右张开的双手手掌之上。

    台下的众修真们,这回可算是心里有了准备,连忙在退出一段距离的座位上,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身子,好象这样就比较能闪过爆放而出的震波力量一般。

    不料这回的结果却是大出众修真们的预想,但见那左右两团被震波引出的蓬然银雾,在距离飞龙左右张开的双手之外约三四尺的地方,就宛如被一堵无形的气墙给挡住了那般,“噗噗!”两响,银雾翻滚连连,却是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

    接着在银雾之中,陡然银星两点,穿雾而出,射进了飞龙的手心之中。

    然后那两团银雾,便像是被甚么强大的力量给反激而回一样,“蓬蓬!”两响,朝外飞弹而出。

    大出意外的众修真们,才刚从位子上直起身子,却又没料到反弹而出的那两团银雾,就在这时,所有挤压在其中的气机,同时崩散,但听轰然两声,银雷倏然间化成了两条长达近四五丈的熊熊火龙,密密地气机爆放声嗤嗤连响,四千道暗劲外喷而出,把坐在附近的那些修真们,给连人带椅地整个掀了出去!

    好在银雾所化的这两条长长的火龙,其实并不是真的火,而是强烈的气机被飞龙瞬间凝起的气墙给层层外弹了开来,崩散的气机由于太过密集,磨擦着空气,以致起了烈烈的虹光强芒。

    而且由于飞龙的气墙潜力,把伤病书生的真元暗劲给外散了开来,所以这两条长长的宛如烈火般的虹光,虽然看起来猛烈异常,但是真正的威力,十成中已经被化去了九成。

    即使是这剩余的崩散潜劲,对才刚松懈了下来,突变却又倏然而来的台下众修真来说,还是吓得他们心中惊骇,尚未来得及做出甚么反应,一群十几个人,两群总共二十几个人,已是连人带椅地被掀翻了过去。

    台下顿时人影和椅子横抛摔飞,现场的两边立时大乱了起来……

    哎哟叫痛声,惊呼提醒声,闪避带风声,混成一团。

    虽然会场一南一北的两边乱成了一片,但是坐在别处的其余修真,却在这时看到了飞龙双手虚合,有那么两点银亮就在他手掌心里旋旋地闪着银色微芒。

    之前飞龙在举手想要阻住“叹银泪”所化起的银雾之时,飞龙的神念已是先一步渗入了“叹银泪”之中,惊讶地发现,“叹银泪”小小的滴身之中,竟然密密地压缩了各两千道的气机暗劲。

    飞龙立即聚元集气,瞬间同时在左右两手的手心之中,各自聚起了整整四千道的压缩气机,在肉眼难见的密密交错劲力中,几乎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在“叹银泪”

    散放的闪亮银雾中,莹然出现了两点淡淡的紫红。

    当“叹银泪”的雾光,和飞龙手心之中,那两点几乎难以目见的紫红莹光相撞的前一刹那,紫红色的淡点突地抢先一步,蓬然轻爆,左右合计八干层的气机,瞬间由敛缩转为外拉,准准地锁住了“叹银泪”周围的七伤病气,一牵引一锁拉,霎眼间整个抽扯化散……

    这两点“叹银泪”,就被飞龙这么生生地化去了伤病书生灌注在其中的四千道压缩气机潜劲,同时真元运力包锁,让这两滴“叹银泪”不由自主地脱出了拉开的气机牵引,直直地飞往飞龙的掌心之中,同时在穿透他手掌之前,缠力突现,丝丝而绕,终于控制住了这两个小小的叹银泪,让它在飞龙手心上净净而转,旋旋滚动,熠熠地闪着银色的亮光。

    从“叹银泪”化雾如雷滚滚,长飞而来,直到飞龙聚起元气,破力散劲,其间的过程,虽然快得不及眨眼之间,但是里面每一丝力道拉锁内劲的精准与复杂,却是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当那两滴“叹银泪”,落入了飞龙手中的气机控制之时,他的注意力即刻就在这一瞬间透入了手掌上的“叹银泪”之中,然后他才陡然地发现,这两滴看起来像是流体的银色软液,其实却是不折不扣的金属物质。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种物质,只要适当地注入真元潜力,将其流体凝住,这个看起来软软的软液,就可以在瞬间转化成世间最坚硬的金属之一,穿钢破铁,确实可说是费不了甚么吹灰之力。

    而且这种物质还有另一层特殊之处,只要是“叹银泪”还是处于这种软液状态,或分或融,几乎可以有无限的组合。

    当他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便即聚气扣劲,双掌虚合,让这两滴叹银泪,缓缓地互相接合。

    但见两滴“叹银泪”,才方一接触,立即就宛如两液相合般,马上混融成一颗银亮的滴液,丝毫没有任何曾经分开的痕迹。

    飞龙正在惊奇世上物质的神妙之时,突然传来了伤病书生的轻叹:“碎金流银变形冰,许为真人界兵器中,质性最为幻异的三大武器;尤其此三者的透劲特性,更是让此三兵之中的每一个最细微的部份,都能运布着最密接的内劲……若不是本宗此时亲身得见,实在难以相信,天下间竟然有人可以将本宗密渗进‘叹银泪’中的四千道暗劲,宛如剥开柚子皮那般地层层拉离,最后让‘叹银泪’恢复成原来的软液状态……就像飞龙先生方才所做的那样……”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得到,七伤宗主伤病书生的这一段话,语气里面已是很明显透出了他心中的震惊与敬佩之意。

    绝大部份观战的修真,方才除了见到银雾化为长丽狂烈的虹光,在南北两方引起了一阵混乱之外,实在是察觉不出这里面到底发生了甚么玄妙的事。

    因此他们在听见伤病书生暗带尊敬的话语之后,都不由得心中讶然。

    不过他们瞧不出来,台上的宗主级人物们,可不会瞧下出来。

    在台下一些比较细心的修真们,暗中观察着那些宗主们的脸上神色,这才发觉,说话的虽然是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但是好象有下少宗主脸上都透出了极有同感的神情。

    甚至有些比较沉着脸的宗主,已在这时轻轻地皱起了双眉。

    这位飞龙先生功力之高,显然大出一些宗主的意料之外。

    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功力岂同小可?再加上他的七伤病气曲折回绕的特性,素有盛名,不料居然会被这个飞龙不知道用了个甚么手法,把密布压缩着七伤病气的那小小两滴“叹银泪”,给这般生生地抽离化解尽净,还原成不着一气的软液状态。

    有几个宗主,已是在心中忍不住悄悄自问,如果今天站在飞龙位置上的,是他们自己,对于七伤宗主使出来的这么一招,虽然还不至于不知道如何应付,或是承接不下来,但是要像飞龙这样,赤手在瞬间化尽小小的两滴“叹银泪”中所有压缩的七伤病气,自忖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么说起来的话,飞龙现在已经由伤病书生自己所说的话,证实了他这一波的攻击,已是被飞龙给完全破解了。果真如此,那岂不是说,这个飞龙,别的不谈,至少也不会比自己这个宗主差到哪里去了?

    真人界甚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功力至少是宗主级的顶尖高手?

    怎么之前一点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难道他真的就是凤阴魔宗的凤音鸣宗主和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王,口中所说的吸化神魔吗?

    但是看他方才以压缩对压缩,伤病书生的气机还有那两滴小小的“叹银泪”当做聚劲的依归,而飞龙的气机却是完全凭空凝形,没有任何的物质助力,如此居然还能够这样就把伤病书生的压缩气机给生生拉开化消,看那紫红两色气机的质性,倒还真有点像是阴阳和合派听说是后来才由紫柔宗主重新发现的正统紫阳赤阴真气的气机特性,反而一点也感觉不出有甚么吸化的特性。

    面对像七伤宗主这样的对手,要说还能把自己真正的真元特性,隐藏得这般丝毫不露,实在是这些宗主们心中很难置信的一件事。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个飞龙先生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反应状态看起来,他不但一点也不像是那个潜隐狡诈,让几个起誓必要堵住吸化神魔的宗派怎么也堵不住,深沉无比的吸化神魔;说得更实在一点,这位飞龙先生还更像是一位刚踏入真人界不久的雏修。

    但是他如果真的是一位初引渡到真人界的雏修,却又如何会有这么一身已经证实绝对是属于宗主级顶尖高手的深厚修为?

    在惊觉飞龙一身深奥的功力修为之外,一连串的问题,马上就被心思细腻的各派宗主所考量到了。

    只是对于这样的问题,这些心中困惑的宗主们,一时还找不到甚么切确的答案。

    所以他们只有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以一种完全不同的眼光来看台上的那位飞龙先生了。

    飞龙自己,倒是一点也没想到那些宗主们心里的各种念头,听了伤病书生对他所说的话,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连忙开口问道:“七伤宗主,你说的‘碎金流银变形冰’,指的是甚么东西?”

    伤病书生对于飞龙会问出这种问题,现在好象也不再觉得有甚么奇怪,便即笑了笑说道:“这是真人界里,以兵器本身的组成质性最为特异着名的三种武器……飞龙先生应该可以猜得出来,这里面说的‘流银’,指的当然就是本宗手上的这个‘叹银泪’了。而三大异质兵器中的‘碎金’,指的就是八残门宗主残破心所用,十大魔刀中的‘碎心刀’,散而复合,合而倏散,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变化莫测……”

    飞龙听到这里,两眼不由得就很自然地往同样坐在东方厢座,四肢中有三肢已残,脸上戴着个骷髅面具的八残宗主残破心望去,但见他有点破旧的骷髅面具后面,透出两道沉沉的目光,一声也不吭,实在瞧不出他在心里想些甚么。

    这个八残宗主,不但两只手都是铁钩,连脚都有一只是铁柱做成的义足,实在是让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样一个只剩下一只腿的人,是要怎么使刀?

    而且看他周身上下,也没有甚么地方是配着一柄刀的,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八残门,以前不是叫做七残门的吗?”飞龙眼见到三异兵中的“流银”,质性如此特殊,心中实在是很想瞧瞧所谓“流金”的碎心刀到底是长得甚么样子,但是他又发现八残门的残破心宗王,四肢断去了三肢,一下子也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只好问了句以前他听九鬼姑说起十大魔刀时,所提到的讯息。

    伤病书生有点意外地望了望飞龙一眼:“飞龙先生看来也不是对真人界真的完全陌生嘛……”

    飞龙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呃……啊……这个这个,其实这个也是我最近才听九姑长老说起的……”

    伤病书生见八残门的残破心宗主只是以沉沉的眼光瞪着飞龙,没有说一句话,方才接口说道:“八残门以前确实和本宗一样,同列双七,乃以七残堂而得名,但是这一次他们在邪宗大会报到叙位之时,因为他们多增加了一个‘残手堂’,是而正式通告天下,自今改为‘八残门’……”

    “原来是这样的呀……”飞龙恍然地继续问道:“那么‘碎金流银变形冰’

    里的变形冰,又是甚么呢?”

    “变形冰,指的就是十大魔刀里的另一柄异刀,也就是诡刀宗宗主千零一刀客的‘妖妗妙形刀’了,此刀原为极阴之刀,和十大仙剑中的火阳神剑极性相对互克,火阳神剑以剑身内含先天离火着称,而妖妗妙形刀除了冰阴之性以外,则是以‘刀身妙变,化形万千’出名,严格来说,此刀并没有一定的刀身……”伤病书生心中忽然有一种在为新进的门下,解说真人界的诸多传闻,以增加他们阅历的怪异感觉。

    “没有一定的刀身?”飞龙喃喃地重复着伤病书生的话,同时两只眼睛又忍不住往诡刀宗的宗主,那位绿眼睛,高鼻子,头上戴着顶大红羽毛宽边帽的千零一刀客望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没见过甚么世面的飞龙,突然问出了一句令人大感意外的话:

    “这位千零一宗主,双眼好象树叶般绿盈盈的,大概也和九幽派的鬼眼大法一样,是练一种甚么大法所致,可是他的气机根源,全部集中在双腕之间左右十二处,在双眼内窍之上,一点也没有特别的气源痕迹,完全无形无影,想来一定就是那个甚么妙形刀的甚么刀诀了……真的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哩……”

    飞龙此话一出,所有台上的宗主们都一下子愣住了,连台下的修真们,都在乍听之下,彼此你望我,我望你,仓促间弄不懂飞龙所说的这话是甚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由台下哄然爆出一阵大笑,接着就是你一声我一声,整个台下已是笑成了一团。

    连台上的大部份众位宗主们,虽然为了顾及颜面和威严,没有像台下之人那般地毫无忌讳,大笑出声,但也是一个个脸色古怪,眼中透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

    但是也有几个毫不避忌的宗主,反倒是捧着肚子笑得哇哩哇啦的,比台下的修真们还要夸张。

    其中脸色最为怪异的,实要算是被飞龙指为气诀功法,高明得无迹可循的千零一宗主了。

    他的绿眼珠其实乃是天生而成,这在西方的人种中是很常见的事,不料今天居然会被一位来历神秘的飞龙先生,误以为他能把眼珠子练绿,同时气机还能修练于无形,并且大表赞佩之意,实在是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照理来说,这种话简直已经是一种间接的侮辱,以他身为宗主之尊,是绝对不会放过说出这种话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形,却是和一般的状况大大地不同。

    一方面,千零一宗主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就是感觉到飞龙坦诚的脸上,是如此直接地流露出了敬佩之意,让他确切地感觉到,飞龙之所以说这话,实在是因为见识浅陋,其中半点也没有任何取笑或者侮辱的意思。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傻汉,跟他生气简直就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另一方面,虽然飞龙误以为他这天生的绿眼珠,乃是由练功练出来的,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一个大笑话,但是飞龙在话中所说关于他手上气机根源的事,却是让千零一宗主在哭笑不得的状况下,内心起了一阵震骇。

    他千零一的练气元脉根基,确实就是在左右腕间的十二处穴源。

    这种事,连他身后的门中长老,都不见得知道了,这飞龙是怎么一眼就给瞧了出来?

    想到了这里,千零一宗主就算是想笑,也有点笑不出来了。

    于是就这样在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怪模样……

    当然,千零一宗主心中的震骇,虽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是其它的宗主们,可也都是经验反应顶尖快速的老修,此时见了千零一脸上这种怪异的表情,立即就推测出了他为甚么会有这种表情的原因,不由得在忍俊不住的同时,心中也觉得一阵讶然。

    只不过有些宗主,虽然心中也有些惊异,但是实在是忍不住那种好笑的冲动,依旧是哇哩哇啦地大笑着。

    其中尤以侏魔宗的小盘环宗主最为夸张,整个人已经倒在桌子上,抱着肚子哇哇哇地叫着,好一会儿才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说道:“哇哈哈……飞龙老兄……你果然是慧眼烛照……竟能瞧出诡刀宗的宗主那双绿眼睛是练功练出来的……”

    飞龙见到自己的一席话,竟然引得全场如此反应:心中大约也估到了必是自己又闹了个大笑话,此时听到侏魔宗的小盘环宗主这么一说,一下子也弄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好嗯嗯啊啊地不大敢搭腔。

    这时候,阿提蜜斯派的蜜斯宗主也眯起了眼睛,对着飞龙说道:“飞龙先生,如果千零一宗主的绿眼睛,是练了妖妗妙形刀的秘法之后,才变成绿色的话,那么你看我这一双蓝眼睛,又是练了甚么法诀?”

    金发蓝眸的蜜斯宗王,这话一问出来,连飞龙自己都有点傻了。

    是呀!如果千零一的眼睛是练出来的,那么蜜斯宗主的如水蓝眸,又岂能例外?

    飞龙这时总算也想到自己之前的话,问题是出在哪里了。

    于是他连忙对着诡刀宗宗主干零一歉然地说道:“这是我的见识太浅,千零一宗主请别太见怪……我的心里是很想见识见识七伤宗主说的妖妗妙形刀的……所以才会这么地乱猜一通……”

    千零一这时已从讶然中恢复,闻言只是撇了撇嘴,唇上修饰整齐的胡子跟着耸动了一阵,然后才以一种阴阴的语音说道:“如果飞龙先生想瞧瞧,那也简单,就换本宗来向飞龙先生请教一两手吧……”

    伤病书生听见了千零一这么一说,连忙就跟着说道:“慢来慢来,本宗和飞龙先生这一关还没完呢……”

    飞龙听了愣了愣:“七伤宗主还要继续吗?”

    伤病书生双目移回到眼前还在回回而转的“叹银泪”:“那当然啦!至少也得再让本宗使出最后一手……”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卷 阴阳祖师 第五十九章 搜神显像

“最后一手?”飞龙喃喃地低声重覆着。

    伤病书生这时双眼精芒已开始快速内缩,并没有理会飞龙,反而有点像是整个人的心神都贯注到了眼前那个依旧在缓缓旋劲着的“叹银泪”中那般,连脸色整个都快变成青色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伤病书生面前的“叹银泪”突然像是煮开了的水般,在转动的同时,银亮的表面倏地开始波波波地快速震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其中有数以千百计的细小气泡,正在努力地往外头冲去,撞得“叹银泪”本来光滑的表面突突滚动,宛如沸水。

    紧接着,那个其中气劲冲激越来越强的“叹银泪”,终于蓬然化成了密密地银亮细点,往外散了开来。

    之前吃了那两滴“叹银泪”外溢气劲苦头的台下修真们,乍然见到了此景,心头不由得就吓了一跳,连忙就准备起身闪避。

    两滴叹银泪就把他们二十几个人给掀翻了,这下蓬然飞洒出来的,密如细雨,至少也有几十个银亮的光点,要是再呆呆地坐在那儿,岂不是得被刮回姥姥家了?正因为心中这么想着的台下修真,还真是不在少数,所以就在“叹银泪”往外散洒之时,马上就引起台下一阵骚动。

    可是就在这些想躲远些的修真们有所动作的时候,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伤病书生那已化散而出的“叹银泪”滴群,并没有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往外崩射,而是在伤病书生的面前,散成了点点宛如银亮蜂群所合围而成,大小约有人般高的圆球形体。

    “叹银泪”滴群在形成这么一个奇特宛如蜂球的形态时,整个球体依然在缓缓转动着,只不过这时银泪滴们均匀地散于球体之中,反射的光面立即扩大了许多,璀灿的程度,更是亮丽得逼人眼眸,几乎难以正视。

    那些本来还想先闪远一点的台下修真们,眼见如此奇景,也不由得被吸引得停下了动作。

    在这个时候,有些比较仔细的修真,就会发现偶尔在这些均匀散成球形的银亮液滴之间,嗤嗤地闪起了缕缕细如微丝的银亮光芒,宛如串起这些银滴的极细网络那般,时现时隐,平添更多的眩丽。

    当众人都浸淫在“叹银泪”令人赞叹的奇瑰球体中时,伤病书生双眼合闭,口中却以一种沙哑至极的声音说道:“本宗修练至今,虽然还不敢自称已无敌手,但本派的七伤病气,也一向在真人界稍有薄名,不料今日在飞龙先生手上,解劲破力,引气化元,所用的方法,实是本宗所从未见过,也从不相信会有人以这种方式来破我的‘叹银泪’……高明即已当前,本宗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地失之交臂,仅以此言来向飞龙先生表达七伤派崇敬之意,同时再以本人尽起功力的另一绝式,来向飞龙宗主请教……”

    当伤病书生眼前的“叹银泪”化散成点点银滴,在空中布成一个球体组合之时,飞龙的神情就很明显地注意了起来。

    闪闪地银滴蜂球,虽然尚未出现更进一步的攻势,但是飞龙已经马上瞧出,七伤派当代宗主伤病书生,是准备要倾力一击了。

    虽然一般人的肉眼,只看得到这个银滴蜂球,在阳光的斜射下,闪映出一轮又一轮重重相叠的银亮耀芒,就好像天上密密的星辰,被甚么魔法给全被摄集到了此处那般,是那样夺人眼眸地灿烂奇美。

    但是飞龙敏锐的感官,却清楚地发现,在那点点的银亮蜂球中,至少有六千五百道,质性绵细,曲折连连的密密气机,化成人眼几难见到,比微絮还要再细上十倍的如丝气劲,在这个如人般大小的蜂球中,不停地来回穿串着小如点滴的银色泪液,将蜂球内每一寸的空间,都透满了重重的潜劲。

    所以,其实不用伤病书生提醒,飞龙也明白七伤派宗主,接下来的这一击,和之前是绝对的不同了。

    “飞龙先生,本宗这一次,所有的‘叹银泪’化为两百九十八滴,散围成三十六方球状体,因为七伤真气的迥折特性,本宗倾力注入的六千五百道细长七伤病气,每一丝交缠穿串二百九十八滴‘叹银泪’的泪身上,是而几乎等于每一滴‘叹银泪’中,都有交串的六千五百道潜劲,飞龙先生如果想一次将其劲力完全拆卸,恐怕就会有点困难了……这一式‘百孔千疮无尽伤’,本宗实己倾尽全身功力法诀,如果飞龙先生再能安然破解,七伤派得遇高人,情愿对飞龙先生低头认输!”

    飞龙两眼紧盯着伤病书生面前密密闪着点点光芒的银亮球形,口中也立刻回答说道:“六千五百道气机,同时串穿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七伤宗主,甚么低头认输是不用了,我尽量试试看吧……”

    伤病书生点了点头,本合起的双眼倏然睁开,眸中一反之前的虚弱无神,精光密闪,慑人心神。

    伤病书生双手嗡张,那个点点银亮的蜂球组体立即飞旋而起,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越转越快,最后终于化成了一个约有人般大小的银色光球。

    伤病书生真气逼压,呼呼飞转的银球因为速度愈快,最后带起嗡然的气啸声时,陡然吐气开声,双手一挫,用力一合,那个飞旋着的大银球突然就这么轰然爆开!

    飞旋的银球暴开的瞬间,在空中产生了一种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壮丽奇景。

    数以千百条,好像是一缕缕、一簇簇细如亮线的流光,四散迸射,宛如带起了千百条长亮的光带,边以一种极速旋转回绕,边放出了响亮的破风尖啸,这种特异的情形,使得银球的开爆,远和一般的火炸截然不同。

    声势毫无稍逊,但其眩丽却是超过数倍。

    有些修真见到这种夺目的光彩,连之前被溢劲掀翻的警惕都忘了,只管愣愣地站在那儿瞧看,一点低俯闪避的动作都没有。

    不过这次伤病书生倾力放出的攻势,却也和之前迥然有异,虽然有些台下的修真并没有任何防备的姿势,但反而一点影响也没有。

    只见到彩光银芒,一圈圈地回绕而出,那些瞧得目瞪口呆的修真,却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在长亮的光带掩映下,两百九十八点透然的银滴,在回旋一百四十圈之后、开始同时转向,朝着台上的飞龙,八方齐来,同时汇集。

    这次回然而来的两百九十八点“叹银泪”、比起之前,不但数量多了一百四十九倍,而且每一滴的叹银泪,都是采着回绕的势子,其中六千五百道七伤真元潜劲,不停交互作用,每一霎眼的前进方向都不一样,实在是让被攻击的敌手,极难掌握每一滴叹银泪准确的行进方向。

    除了这两点之外,回旋合围而来的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还有另一个极特殊的现象。

    就是这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虽然不停地扭滚回旋着,但是如果从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看去,就会发现,“叹银泪”虽然每一瞬间,都在这个扭东,那个转西,一边左旋,一边右腾,但是整体来看,却是隐有一种晦藏的韵律,显然这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还是同时受到一种甚么东西所指挥着的,绝非盲目乱飞。

    在这种情形下,敌手就很麻烦了。

    因为这种看似混乱,其实互为掩映的合韵,使得想破去此招的人,必须一次就同时对付齐来的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不能采用避强击弱,各个击破的方法。

    因为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势必会引动这一波“叹银泪”互为掩映的特性,进一步引动更剧烈的聚合同攻。

    台上宗主级的人,差不多都在这一霎眼间看出了伤病书生这一波攻击的三个要命的难关,但是仓促间,要想出一个可以破解七伤宗主这一招的手法,却是有点力未能逮。

    这倒不是说这些宗主们没有甚么办法对付,他们都至少有一些自己的强大法诀可以在这种情形下使出来。

    但是那种情形实在来说,只能叫硬拼,不能算是破解。

    换句话讲,如果今天站在被两百九十八滴穿钢破铁,轻而易举的“叹银泪”围击的,是这些台上众位宗主们的话,对伤病书生的这一式,大约是只能硬挡了。而且由于散于八方的“叹银泪”围势已成,几乎可以说是连躲都很难躲得过了。

    大部份的宗主们,都没有办法想像,已经陷入围势的飞龙,是要用甚么方法来破去七伤宗主这倾力的一击。

    所以,大部份的宗主,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准备看这个出身神秘,但是很明显没有甚么阅历的飞龙,会怎么应付这样的情况。

    即使是身为三大邪修前辈的妖剑魔主、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也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飞龙的所有一举一动,就好像是想从这些地方,多瞧出他一些秘密的模样。

    就在台上台下,所有的众人注视下,飞龙终于开始动作了。

    当大家的眼光,在一开始被暴散的长芒光带吸引过去后,大部份的人,都忘了去看看台上的那个飞龙先生是怎么一个情况,必须等到那些密密的光带银点,开始回回旋旋地圈向了台上的飞龙时,才想到要看看这位飞龙先生打算怎么应付。其实就算是把台上已经看出七伤派这一式“百孔千疮无尽伤”其中厉害的宗主们算进去,整个会场中,除了觉得伤病书生的这一式攻击流丽瑰美,漂亮至极之外,真正明白这一式威力所在的,实在是十个里面也没一个。

    可是当一些比较细心,反应比较快的修真们,早一步转眼望向台上飞龙之时,才被他此时的形态给吓了老大一跳。

    这位飞龙先生,不知何时,已从双眼中透然射出了一红一紫,极为明显的两道目光出来,紧紧地凝视着前方翻扭卷来的“叹银泪”。

    然后他的双手轻轻抬起,却在这一瞬间,手掌之上,异象突现,左右各带起了一团莹亮灿烂,却是一紫一红的厚凝光芒。

    从他手掌心中溢飞而起的紫光红芒,并不刺眼,但是其浑厚的程度,却是让所有见着此景的人,都在心中有一种这其实就是两条又厚又软的紫红滚流的怪异感觉。

    当这两团厚实的浓光出现,飞龙的身子竟开始在原地双腿同合,脚尖离地浮飞而起,同时身形一旋,就这么唰地一声,在空中飞转了起来。

    他在空中旋身的速度,一开始就让人追眼不及的快速,顷刻间但见模糊一片,已是瞧不清他的模样了。

    而这里面最奇妙的景象,便是飞龙手掌中的一紫一红的浓厚莹光,立刻就随着飞龙急旋的身形,嗤啦嗤啦地拉绕了起来。

    他的双手之中,就好像是个变戏法的人那般,咕哩咕噜地连连拉出了越来越多的紫红色浓莹流光,简直就像是没有尽头的紫红色彩带那般。

    不到眨眼的时间,飞龙整个身躯已是被浓厚密麻的紫红光带给层层地包捆了起来,连一根头发也瞧不着了。

    从四面八方同时罩来的点点银亮的“叹银泪”,就在这个时候,一齐射入了飞龙浮手拉出的紫红两条流光莹芒之中。

    每一滴已在这时凝为世间少见坚利的兵器“叹银泪”,一射入紫红流莹之中,马上冲天响起了连续密密地尖啸之声,一波一波地长放而出。

    由于每一滴的“叹银泪”,至少破空发出了密密超过一百响的尖啸,加上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同时射入,因此这时候连续震天响起的尖厉长啸,实在已非众人所能忍受。

    几乎在那一瞬间,台上台下,座旁场边,每一寸的空间,都充斥着宛如厉鬼尖泣地破空啸音,除了满空连放的长亮响音,其他实在是甚么都听不到了。

    甚至有不少人,几乎误以为自己的耳朵在这一刹那,已经被这种穿脑而过的尖啸声给震破了耳膜,连忙就把头掩耳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些功力比较差的修真,被这种惊人的音波震得脏腑翻滚,忍不住抱着脑袋当场吐了起来。

    在这种情形下,全场密密地修真们,绝大部份都在想办法躲起来,或者是坐在地上运气相抗,除了少数功力比较扎实的修真之外,其他的人已在满空长响中,简直可以用抱头鼠窜来形容了。

    此时还能细察飞龙有没有破解掉伤病书生“百孔千疮无尽伤”这一式的人,十停中大约只剩下一停了。

    尽管台下已是乱成了一团,但是坐在台上的众人,果然不愧是功沉元稳的高手人物,每个人都是沉气静意地细察着飞龙那儿的变化。

    如果台下大部份都已经晕头胀脑的修真们,能够抽空往台上飞龙先生之处瞧上一瞧,就会惊讶地发现一副奇异的景象。

    当每一滴的“叹银泪”,硬生生地切入飞龙包覆身躯的紫红二芒时,立即就会引起蓬然的一大片紫红光焰,同时飞龙身上的紫红二芒,也会趁着这个相触的机会,瞬间斜侧透入将近一千股的潜化暗劲,而且这些力道,其精细的程度,几可与七伤宗主的七伤病气相近,以期不会遇到太多的抗力。

    一待飞龙的劲力反切而入,遇到了伤病书生的七伤病气之时,飞龙的每一股真元立时呈显紫红二色,赤阴攀附,以牵制住七伤病气,紫阳外拉,让伏在其中的七伤病气再也无法内蕴在“叹银泪”之中。

    也正因为这样,两百九十八滴和飞龙周身紫红二芒相触的“叹银泪”,每一相触,就是将近千股的气劲互相冲击拉扯,使得飞龙周围爆出了莲蓬的长亮光焰,加上他依旧在空中旋身不停,以致于远远看起来,飞龙简直就像是喷着亮焰的火陀螺。

    由于伤病书生的气机相互辅动,因此飞龙的紫阳赤阴真气虽然在初次接触时,拉散了“叹银泪”中不少的潜劲,但是“叹银泪”依然余势不息,在空中一个小回旋之后,便即又再次呼啸而来。

    然后飞龙又再趁着“叹银泪”冲来的瞬间,斜斜地切入了“叹银泪”之中,一边把它银亮的珠身拉偏,边再一次调动紫阳赤阴真气,再拉掉其一部份的七伤病气。

    当密密地七伤病气被拉散于空中之际,立即和紫阳赤阴真气相互冲激,所以才会响了这么密集而且绵长的尖厉气冲声。

    所以,在这一刹那飞龙在空中飞旋,看起来就像个冒火大陀螺的身形,周围就这么回绕着点点的银色亮点,边尖声地放出长亮的啸音,边还是来回地冲激着飞龙而去,其景象之奇丽,不可言喻。

    在这同时,大约只有那些宗主们,才明白那从飞龙手心中滚滚而出的紫红浓光莹芒是甚么东西了。

    而也正因为那些宗主们,心中明白这把飞龙捆得结结实实的紫红两条宛如有形的流光是甚么,所以他们都大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有些愣住了。

    “好家伙!这个飞龙的元气之精纯,竟己达到了这种地步?”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宗主,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宛如彩带缠体的飞龙,口里轻声地说着:“原本就属于无形无影的真元内气,居然让这个神秘至极的家伙给练到了‘真元浓稠至极,乃化实气流液’的地步?”

    在场的人,虽然有不少宗主级的高手,但是要说练到这种元气凝结化形的地步,算一算,除了三大邪修之外,其余的宗主们,实在是没有几个能够做得到。

    直到现在,经过了拜月巫主的确认,众位宗主们,方才明白,这个飞龙,不但是功力已达宗主级的地步,说得更切实一点,说不定他的力量,可以算得上是真人界中,有数的“极顶高手”之列了。

    在场的众位宗主们,不论是之前认识飞龙或者是不认识飞龙的,都在这时又以一种完全不同的眼光来看飞龙了。

    极顶高手的意思,就是真人界的修为,己入不可测之境,严格说来实在已不是真人而已,而应该说是已经半个天人的超级高手才比较正确一点。

    就像现在的这个邪宗大会,参与的宗主级人物比例上虽然不多。但是因为真人界的宗派实在不少,所以要说起宗主级的高手,现场就至少超过了三十位。

    可是“极顶高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使是如此众邪云集的场合,能够称得上“极顶高手”的,恐怕算来算去,最多也不超过一只手。

    就大家早已晓得的,也不过就是妖剑魔主、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三位邪修老前辈而已。

    虽然这个飞龙,到底是不是真的已达“极顶高手”之列,现在大家还不大敢有甚么太肯定的结论,但是以人比己,就拿现在飞龙所展现的,真元已经可以化为实质之物的修为来说,在座的众位宗主们,绝大部份都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自己已是有所不及了。

    尤其是阴阳和合派的阴姥姥和阳公公,心中的感觉更是他们以前所从未遇过。

    当飞龙手中拉出了那两条紫色和红色的莹莹流光之时,同样站在台上的阴姥姥和阳公公,立刻就感觉到心头好像被甚么东西给猛然扯动了那般,全身上下的气机跟着隐然震起,宛如就要脱体往飞龙那儿飞去一样,动力之强,让阴姥姥和阳公公几乎不可自持。

    虽然已经加入了阴阳和合派,但是还未有时间修练任何阴阳和合真气的清凉六仙子中,枢棱仙子一向敏锐心细,马上就瞧出了阴姥姥和阳公公脸上的神色怪异无比,立即关心地问道:“姥姥,你们怎么了?像是不大舒服?”

    阴姥姥勉强压着心头的连连悸动:“奇怪!我的心头直跳个不停,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阳公公一听,连忙也说道:“姥姥,我也是一样,体内的气机,不知怎地猛震个不停……”

    个子娇小的玲珑仙子闻言也担心地说道:“怎么了?难道是方才的极元光气?”

    阳公公摇了摇头:“不会吧?我们又没有和率鹤接触过……”

    清凉仙子从旁说道:“会不会是孽龙弄了甚么鬼?”

    这时阴姥姥双眼望着微微浮在空中飞旋的飞龙身形,说道:“都不是,我和阳公公体内的反应,有个很明显的对应目标……是那位飞龙……”

    “飞龙?”阳公公惊讶地神意开始细细地注意起体内的气机跳动现象,好一会儿才迷惑地说道:“是了!没错,我体内气机的震动,像是和飞龙现在的情形相连在一起的……确实是他不知怎地引动了我们体内的气机……”

    阴姥姥发现自己越是注意飞龙现在紫红混绞的怪异模样,心头的悸动就越厉害,气机震动的剧烈程度,几乎连皮肤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反应之奇特,是为阴姥姥所从未见过:“这这这……阳公公……你瞧飞龙现在外放出来的紫红两芒……看起来……看起来……”

    阳公公连忙移眼望去,显然也和阴姥姥一样,体内出现了以前所从未遇过的怪异状态,连脸色也有点变了:“那两条紫红莹光……好像……好像……好像是本派的紫阳赤阴真气……”

    “紫阳赤阴真气?”除了斜靠在那儿的药淑之外,其余清凉五仙子都不由自主地重覆着。

    清凉仙子是北霜宫“清凉仙子阁”中第一个在里面修练的散修,那时阴阳云妃为了尊重她,还特别将阁名取做“清凉”,所以要说清凉六仙子中在阴阳和合派北霜宫里待最久的,就是这位清逸脱俗,给人一种清凉感觉的清凉仙子。

    因此清凉仙子多少也比较了解阳公公现在所说的“紫阳赤阴真气”。

    “紫阳赤阴真气?”她虽然并不清楚阴阳和合派法诀的内容,但是这个名字她却是听过的:“阳公公,你是指紫柔宗主从神晶中领悟出来的法诀吗?”

    这次回答她的,是阴姥姥:“不错,大概也只有本派以前阴阳宗时镇派的玄诀‘紫阳赤阴真气’,才会让我们两个体内的‘阴阳和合真气’起了这么大的感应……”

    连个性恬淡的朦胧仙子,这时也忍不住插口说道:“这位飞龙真的是本派的人吗?”

    阴姥姥叹了口气:“本来,之前我见他竟能以无比精纯的真元,将素来没听说过有甚么解救办法的极元光气,从率鹤,也就是药淑的体内虚摄而出,总认为以他这样的修为,假扮成我们派里的新进修真,必定是有些甚么意图……”

    阳公公这时突然接口说道:“姥姥,不是我没有警觉,你看飞龙的生性,是这么地纯净,扮成我们派里的新进修真会有甚么意图?说不定连拈香姬也不晓得他竟会身具这么骇人的深厚修为呢……”

    枢棱仙子皱着眉头说道:“拈香姬也算是有些名气的散修,难道一点也没有瞧出甚么不对?”

    阳公公苦笑地说道:“拈香姬有点名气,我阳公公身为阴阳和合派的护法不下数十年,可也不会比她差,我之前见过了飞龙,还摔了他一个跟斗,岂不是一样甚么也看不出来?”

    阴姥姥这时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我从他的反应中,对这位飞龙算是有了比较进一步的了解,至少可以确定不管他怎么样,应该是对本派没有甚么恶意的……

    更何况,阳公公说得没错,这位飞龙此时放手长流,如带盘缠的,正是我们之前阴阳宗赖以列名真人界东方三第一,失传许久之后,才被之前的紫柔宗主重新悟到的‘紫阳赤阴真气’……”

    这时候,坐在药淑身边照顾着她的青鸾仙子,也就是丹门的药鸾,有点困惑地问道:“既然是失传了许久,那么那位飞龙先生,却又是怎么会的?而且看那真气化实流溢的情形,连七伤宗主着名的叹银泪,都无法突破,根本就是已经在这个功诀上,浸淫到了令人难以想像的程度……”

    阴姥姥以手抚心,勉强压下了心头强烈的悸动:“这正是老婆子我现在想不通的事……”

    枢棱仙子也满心思量不透地问道:“这位飞龙先生,到底是甚么来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阳公公显然比较不像阴姥姥这般地压制体内的气机震动,所以现在几乎是有点坐不住了,嘴里兴奋地说道:“说不定他是本派长久不出世的哪一位祖师,知道今日本派有这么一个难关不好过,所以才会突然现世来帮我们这些后辈弟子一把……”

    阴姥姥一听到阳公公这么说,便依旧皱着眉头说道:“阳公公,你甚么时候听说过本派有这么一位祖师前辈?”

    阳公公立即反驳地说道:“本派源远流长,历代多少前辈修真?你我又怎么能够完全尽知?而且你看这位飞龙,举手就能透放出深厚到这种程度的紫阳赤阴真气,根本是连听也没听说过,就更别提我们要练到甚么时候,才能够比得上了……如果这么看的话,除了飞龙真的就是我们派中不知道是哪一辈的祖师之外,姥姥你还能够有甚么其他的解释?”

    阴姥姥这时也只能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阴姥姥和阳公公是目前阴阳和合派最老一代的修真,但是真的说起来,现在阳公公所说的话,确也是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的。

    除了阳公公方才所说的那种推论之外,似乎是没有甚么其他的可能,会出现目前这种状态的。

    可是,以前阴姥姥和阳公公,从来也没听说过有那一位前辈祖师,是像飞龙这个模样的,难道还真的是如阳公公所说,不知道是哪一辈他们完全不晓得的祖师,察觉到他们阴阳和合派最近会有大难,因此特别现世来助他们渡过难关的?

    虽然听起来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也很难令自己相信,但是好像也没有甚么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想到这里,阴姥姥跳跃的心也不由得活动了起来……

    以现在的情势看来,她们阴阳和合派要想顺利地突破当前遇到的难关,恐怕这位熟谙紫阳赤阴真气的飞龙先生,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再退一步说,就算这位飞龙先生,并不是专门来这儿为她们阴阳和合派解围好了,以他本身所精练的功法,绝对绝对,也是和她们阴阳和合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事实上,飞龙之前的行为也支持了这样的推论。

    如果不是和阴阳和合派有极为密切的关系,身具紫阳赤阴真气的飞龙,又为甚么要以其本身精妙至极的真元,来摄出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

    也因为这样,在阴阳和合派的清冷仙子阁里住了颇有一段时间,但是直到之前不久才算正式加入阴阳和合派的清凉仙子们,反而都比心有疑虑的阴姥姥,还要更能接受飞龙是阴阳和合派中之人的说法。

    在阴阳和合派的众人,彼此说话的时间中,飞龙和伤病书生倾力放出的两百九十八滴“叹银泪”,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在那点点亮亮的“叹银泪”群连续不断地冲击下,被紫红莹芒包束住身形的飞龙,尽管周围不停地爆出阵阵的尖啸和长长的焰光,但是他那飞旋滚腾的紫红两条真元气带,却是依然涌动翻飞,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模样。

    反倒是那密密地银亮晶点,在连续重覆着的回绕硬射下,每一次的接触都被紫红双芒透入了近千道的气机,崩化摧拉,把“叹滴泪”中伤病书生压缩灌入的七伤病气给一大片一大片地,扯离了“叹银泪”晶亮的液身,在空中化成绚烂而又夺目的美丽彩光。

    如果不睁大了眼睛注意看,还不容易发现到,原本在飞龙周围来回飞绕的那点点银亮,不知道甚么时候,数量已经是越变越少,也不晓得是消失到哪里去了。当那些回回飞绕的银点,少掉了至少一半之后,飞龙急旋的身形,突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煞停的身躯,带起一波紫红色,淡淡地微浪往外“波!”地一声轻响,亮起了一圈焰光,紧接着那两条宛如长带的莹莹紫红,唰然层层外拆,同时急促地嘶嘶缩短……

    当紫红光带越来越少,最后嗤然洒放,在他周围卷绕一圈之后,随即如收线般缩入他平举的双手掌中,终于完全消失在他已经停下来的身体之中。

    然后空间中所有的尖啸厉响倏地不再,等到众人定下神来,往飞龙望去之时,才发现不但他已回到了地面台上,原来在他周围飞绕的“叹银泪”已是一点半滴,丝毫不见踪迹。

    不用多想甚么,七伤派的“百孔千疮无尽伤”,就这么被这位以前从来没有人听过的飞龙先生给破了。

    伤病书生有点凹陷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发愣地望着飞龙,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虚虚地说道:“飞龙先生真元的程度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等地步,想来必定是某位不曾世出,未涉人间的前辈高人,而且也必然是因为这样,飞龙先生方会表现出如此不懂世事的纯真……伤病书生只有诚心认输,甘拜下风了……”

    这位七伤派宗主,终于在飞龙这种纯以精湛真元,抽丝剥茧地将自己压缩在“叹银泪”中的所有气机完全卸尽,闻所未闻的怪异法威下,不得不俯首认输。

    飞龙则是不太明白一位宗主,而又代表整个宗派的修真对他表示拜服有甚么真正的意义,只是对着伤病书生笑了笑,单手微翻,也不晓得本来是藏在甚么地方,那较拳头稍小一些,通体银亮的“叹银泪”,已是宛如一个小银球般地出现在飞龙手接着飞龙举掌轻送,“叹银泪”就这么冉冉地朝着伤病书生慢慢地飞去,同时微笑着对他说道:“你说的真是没错,几个月以前,我根本还没有来过这里……”

    伤病书生伸出双手,轻轻地接下了“叹银泪”,同时心中正在为飞龙回答他的话而恍然。

    除了伤病书生的恍然之外,其他那些一直在揣测飞龙来历的宗主们也不禁为了飞龙的回答而感到意外和惊讶。

    难道他真的是从开始修练起,就从来没有涉足过真人界?

    这种事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尽管这些宗主们心中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但是飞龙脸上那种纯然的坦诚,又让人一眼就能明白他所说的这些话,确确实实是发自他内心的。

    而且除了这个解释之外,又还有甚么说法,可以说明他那几可列入“极顶高手”

    的精湛修为,和完全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这两个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矛盾的现象?

    为了飞龙的回答,台上的宗主们都有些愣了。

    侏魔宗的小盘环宗主,皱着眉头,实在忍不住地问道……“请问飞龙先生,在踏足真人界之前,飞龙先生是在甚么地方修道?”

    飞龙见问,想了想,才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我本来不是在这里的,但是自从来到这儿之后,我对以前我到底是在哪里,却是已经没有甚么印象了……”

    听了飞龙的回答,众位宗主们,更是有些听得迷迷糊糊的,不晓得飞龙以前到底是隐居在哪个神秘的“地方”修道。

    贝锦派的贝花红宗主这时也问道:“飞龙先生对自己以前是在何处隐居修练怎么会没有甚么印象呢?”

    飞龙摊了摊手:“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好像是发生了一些事,然后我就跑到这里来了……”

    “发生了一些事?”金发艳媚的密斯宗主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飞龙还是摇了摇头:“这个我也是不大清楚……”

    蛊虫宗之前和飞龙曾经见过面的彩蛊大捻头,没好气地说道:“这个不记得,那个不清楚,那你到底还记得清楚些甚么?”

    飞龙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头说道:“我现在记得清楚的,大概就是我到了这里来之后所发生的一些事儿……”

    众位宗主听了之后,终于明白这个来历如谜,但是功力却是出奇地高的怪飞龙,不但是众位宗主们不知道他的出身,根本连怪飞龙自己也不晓得。

    由于飞龙坦率真诚的反应,倒是大部份的宗主们都认为飞龙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是刻意要欺骗他们,而是说的老实话。

    只是真人界除了已知的天下四方之外,难道真的有个甚么隐秘而又不为人知的所在?

    所以当大家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八残门的残破心宗主已是用铁钩磨了磨脸上的骷髅面具说道:“凭目前在场的众位同修们,几可说已是聚集了天下间快一半的宗派之主,难道还会有甚么地方我们不晓得的?”

    一直很少说话的妖剑魔主,这时则是嘎嘎地怪笑道:“残破心宗主,你这话可是说得太满了一点……”

    残破心听得愣了愣:“妖剑前辈这话怎么说?”

    “别的不说,就以现在离我们不远的‘太玄原始神魔洞’来看好了,从有这个地方开始,进到里面去的人倒有不少,但是我们何曾有哪一个人见过洞中有人出来过?所以就光说这个洞里,就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残破心又愣了愣,如果以妖剑魔主这么说的话,倒也是不错。

    妖剑魔主接着又继续地说道:“再说正派六大头共同尊为客座长老的‘驻形永生宗’和琅环海的‘录籍宗’好了,若不是一千两百年前‘罗喉风波’中,有个蒙面的肥家伙说他就是‘驻形永生宗’七大长老之一,又有谁知道驻形永生宗是个甚么样的宗派?在这之前,还有不少人以为所谓的‘驻形永生宗’,大概就和‘太玄原始神魔洞’一样,是个空壳门派哩……甚至是据说收集了普天下最完善秘本典籍的‘录籍宗’好了,又有谁清楚地知道他们宗派所在的‘琅环海’是在哪个地方?”

    众位宗主们,在听了妖剑魔主的这一番话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各自心中的思路,另一位也很少说话的心魔尊,已经以一种淡淡地语气接在妖剑魔主话后说道:“除了妖剑方才所说的之外,再如邪之异者的‘深海兽鱼宗’,派中之人从未踏上陆地一步过;正派‘地行宗’,门人终年不见天日,宗派更是位于真人界‘奇迹八城’之一的‘地底之城’;而另外一派‘飞云宗’除了举派都在也属于‘奇迹八城’之一的‘飞行之城’外,所有派中的人,据说从未踏落地面过;唯一的一位例外,大概就是由‘飞云宗’带艺再入‘大罗仙宗’的飞云真人了……

    这些地方,真人界又有哪几个修道者真正去过?”

    妖剑魔主和心魔尊一前一后的话,果然让台上所有的宗主们没有甚么话说了。

    只不过本来也打算找飞龙寻仇的杀魔宗杀读先生,有点冬烘相的脸上沉沉的,虽然手上拿出了柄白纸折扇,模样也看不出有甚么不同,但是实际上对于飞龙,早已在心中溢满了杀机,只不过这时却像是发现找错了对象般地对着拜月巫主说道:“拜月前辈,之前前辈不是说吸化魔人就是他吗?怎地方才瞧起来,这位飞龙先生专修的,不像吸化魔功,倒还比较像是‘阴阳和合派’的功法……”

    凤音魔宗的凤音鸣宗主,则是冷着脸儿,以一种沉硬但是依然悦耳的声音说道:“本宗瞧起来,他使的也并不像是‘阴阳和合派’的‘阴阳和合真气’呢……”

    弯月刀宗的勾尾宗主,则是拈着唇上翘翘的胡子,灰色的眼中露着钩钩笑意:“凤宗主瞧左了,飞龙先生使的不是‘阴阳和合真气’,而是以前他们还叫做‘阴阳宗’时的玄奥密技——‘紫阳赤阴真气’,当时‘阴阳宗’的‘阴阳界主’,就是靠着这门异功列入了‘东方三第一’之中……”

    有几位也同时认出了飞龙“紫阳赤阴真气”的宗主,听了这位勾尾宗主的话,心中都有些意外。

    这位一向都在西方真人界活动的弯月刀宗宗主,没想到对东方真人界的阅历还真是颇为广博……

    这里面心中感受最深的,当然就是阴阳和合派的诸人了。

    尤其是阴姥姥和阳公公,耳听有人说出这位飞龙先生练的就是以前“阴阳宗”赖以成名的绝技“紫阳赤阴真气”,而反还提到了阴阳界主祖师的称号,不由得就感到心中一阵激动。

    抚今追昔,岂不叫后人惭愧?

    看来这位来历如谜的飞龙先生,果然是他们“阴阳宗”未履人世的前辈祖师。

    阴姥姥和阳公公,此时也已经更加的确定,之前他们身上的气机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必定是受到了飞龙身上无比浑厚的紫阳赤阴真气的感应牵引,才会如此的。

    不然为甚么清凉仙子一点也没有甚么特别的感觉,却只有阴姥姥和阳公公会感到那种宛如扯心拉元的趋向。

    拜月巫主听了杀读先生的话,脸色依旧没有甚么变化,只是转头对着十四巫中一位最年轻的弟子横了一眼,目光之中阴骛之气勃然而出,虽然没有说甚么话,但是那名弟子已是连忙站了起来,对着拜月巫主躬身恭敬却依然难掩脸上恐惧之色地颤声说道:“禀巫主,弟子确实是亲眼见到这个飞龙袭击师父的……绝无谎言……他还把师父整个人给吸成了婴儿般的人干……弟子说的都是真话……”

    这个站起来的弟子,原来就是接任师父咒巫的咒巫子,同时也因为他的师父横死,今天才能轮到他坐到了台上专为宗派主要干部准备的座位。

    尽管他说的话像是极为诚恳,但是拜月巫主也没有多说甚么,只是鼻子中冷冰至极地“哼!”了一声,也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

    不料咒巫子一听到拜月巫主的这一声轻哼,竟像是骇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双腿一软,即刻跪了下来,语音中露出了浓浓地害怕:“巫主……巫主……弟子当着咒希夫祖师灵机起誓,之前所言,并没有甚么地方刻意欺瞒……所有言语,都是实在的……没有任何虚假……”

    坐在后面,见到巫主虽然并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但是心中反而觉得大大不妙的瞳巫,这时连忙也站了起来,对着拜月巫主躬身说道:“巫主,咒巫子说的应该是实话,还请巫主细察……”

    拜月巫主这一回脸上不悦的神色就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瞳巫,还亏本巫主一向说你的眼力,在派中弟子辈里要算是最好的了,怎么也和这个混帐咒巫子那般,说起了这种浑话?”

    瞳巫见巫主连自己也骂了进去,立刻就垂下了头,连腰也躬得更低了。

    拜月巫主对瞳巫,显然和之前对咒巫子的态度不大一样,话才说完,立即又接着道:“这位飞龙,练得明明就是‘阴阳和合派’的‘紫阳赤阴真气’,而且其气机之纯厚难测,连本巫主也没甚么把握能制得住他,到了这种程度的紫阳赤阴劲气,吸入外来浊气,只会拉低自己本身的修为,又怎么还会去练‘吸化魔功’?这里面气机相克的道理,想来你也不会瞧不出,如何还会在这里替这个糊涂的咒巫子说话?或者你瞳巫这么说是暗指本巫主眼光会看错?”

    瞳巫这时候,已是额上渗汗,头更垂,腰更低,连话也不敢再说了。

    经巫主这么一提醒,瞳巫才发现自己出来替咒巫子说话,果然是有点思虑不周。

    巫主说的不错,这位飞龙先生凭藉着自己功力的展现,几乎是已经间接地为自己不是吸化神魔的事实,提出了最有力的反证。

    以他这种修为已达凝气如实的修为特性,体内根本就已经绝对不会客许其他质性稍有一点不一样的真气存在。

    这里面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同,他的真气要想做到像方才那般凝如实物的“大液元”状态,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这位飞龙真的就是吸化神魔,那么即便是他的功力再高,修道的走向也会趋向另一种“大混元”状态,而不是这种“大液元”状态。

    液元混元,其实无关正邪,指的纯粹就是修道人真元的一种状态而已。

    这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位邪修,只要他修练的,就是他最专精的功法,完全不掺其他的杂气,天资加上努力,还要配合重要无比的机缘与极为长久的时间,他最后还是会走上这种“大液元”的状态。

    可是“大混元”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真人界中,即使是邪宗里,会去习练“大混元”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算来算去,大概只有一个“吸日夺月派”和“龙阳派”,因为是在法诀中掺入了采吸他人功力的术法,因此勉强可以算上是属于混元类的宗门。

    本来现在的阴阳和合派,说得广一点也可以算是,但方才已经有宗主指出了,这位飞龙先生习练的,是“阴阳宗”的“紫阳赤阴真气”,而不是现在“阴阳和合派”

    的“阴阳和合真气”,这里面的差别,其他人看来也许分不大清楚,会认为应该都差不多,但是在拜月巫主这种大行家看来,这两种真元的趋向,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样这些比较深一些的修道概念,以十四巫中的瞳巫来说,本来应该都知道的。

    而这也是拜月巫主为甚么会指责瞳巫的地方。

    如果你都知道这些,那么当见到飞龙先生表现出了“大液元”状态的真气等级时,根本就已经推翻了所有说他就是“吸化神魔”的一切指控。

    不管吸化神魔的功力,有没有现在的飞龙先生这么高,这位个性纯真,内元也是同样纯真至极的飞龙先生,绝对不会是吸化神魔。

    这么推论起来的话,瞳巫在这个时候还支持着咒巫子的说法,确实就有欠考虑而且以之前发生在飞龙身上,假鬼符接任九幽宗主被凤音鸣宗主揭穿的事情,再加上飞龙到现在所呈现出来的那种几乎就像是雏修的情形看来,飞龙会还没弄清楚黑羽七巫的意思,就连忙抢着承认的怪异与不合理,马上就可以说得通了。

    就诚如瞳巫等人向拜月巫主报告飞龙就是吸化神魔这件事时,拜月巫主第一个问他们的,就是如果她们和飞龙相遇时,既然飞龙已经认出她们看破了他就是吸化神魔的这件秘密,凭当时的情形,明明要把她们全部杀了灭口,也不是一件困难事的话,那么飞龙为甚么还会这么轻易地放她们回来?

    拜月巫主的这个问题,马上就让回报的黑羽七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只不过由于咒巫子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拜月巫主虽有疑问,但是至少也信了六七成,因此之前就联络了四五个一直想围剿吸化魔人的宗派,打算在今天让这个吸化魔人现形。

    这也是为甚么拜月宗主在叫开飞龙就是吸化神魔,而又表明要动手让他现形的同时,却并没有马上动手的原因。

    因为他还是觉得这里面确是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所以当七伤派的宗主伤病书生,表明要为派中的三位长老报仇之时,拜月巫主二话不说,马上就让了。

    当飞龙以液化凝实的紫阳赤阴真气,破去伤病书生倾力的一击时,拜月巫主马上就确定,他之前的推论并没有错,这里面一定是有些蹊跷,因为这个飞龙先生,绝对不会是以吸化他人功元为修练之基的吸化神魔。

    拜月巫主可不是个糊涂宗主,行事之谨慎当然非比一般。因此即便是在门下弟子如此强烈的确定下,依旧不急着冒失出手。

    这一点,总算他是做对了。

    因为经过飞龙这么一坦然掀出了他其实根本不是鬼符的内幕之后,一切在拜月巫主心中的疑问总算就有了合理的答案了。

    否则,不论以他拜月宗主己列入“极顶高手”的功力术法,姑不论能不能擒制这个来历神秘的飞龙,这立脚启战的根底,他拜月巫主就已经是错偏了。

    因此,虽然拜月巫主没有再继续搞错下去,但是丢大脸虽已避免,然而小脸却也是丢定了。

    这所有的根源,当然就是这个信口雌黄的咒巫子了。

    因此当咒巫子还直说他讲的都是真话时,拜月巫主根本理都不理。

    却没想到一直被他赞许为除了他以外,派中眼力最好的瞳巫,竟连想都没想周全,就出来替咒巫子说话,着实令拜月巫主极为不悦。

    当瞳巫想清楚了这些,才知道自己真是犯了多么冒失的错。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大液元”和“大混元”这种区别,虽然瞳巫是明白一些,但毕竟她离这样的层次还太远,一下子会想不到,不像已属于“极顶高手”的拜月巫主这么一见即明,所以瞳巫会犯这样的错,只能说是思量不周,还不算是甚么顶大的过错。

    像咒巫子这般,让宗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在这种场合等于是栽了个小跟斗,会被怎么处罚,实在是现在还不敢预估的。

    然而当瞳巫想通了这些后面的来龙去脉之后,咒巫子显然还没弄懂,依旧是在那儿剖心掏肺地强调着他说的都是实话:“巫主,弟子真的瞧见了他在冒充九幽派宗主时,就是以这一身黑袍,就是以一副面具,攻击师父的……可怜师父被他在转眼间吸得不成人形……”

    这时当瞳巫再听到咒巫子呼天抢地的越说越大声时,真是连吭一下都不敢了。

    拜月巫主对咒巫子倒也没有特别生气的模样,只是淡淡地问道:“所以,咒巫子,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肯定这位飞龙先生,就是吸化魔人了?”

    咒巫子连忙点头说道:“是的,宗主,这是弟子亲眼所见,绝对不会错的……弟子可以当着祖师的法识赌咒……”

    “赌咒吗?这倒是不用了……”拜月巫主还是淡淡地说道。

    “是是是……巫主既愿相信弟子,就请巫主一定要为师父报仇呀……可怜师父被这人狠心地吸尽真元,整个人就跟条破抹布似的……”咒巫子此时竟又把之前在黑羽七巫面前使出来的那一套,又搬了出来,看样子若不是台上众目睽睽,不好太过槌胸顿足,他说不定为表示哀痛,还会嚎啕大哭起来哩!

    只不过拜月巫主可不是黑羽七巫,此时虽然依旧是和颜悦色,但是比较了解巫主个性的黑羽七巫,都已经暗中在替咒巫子叫不妙了。

    “你是不是很想替咒巫报仇?”拜月巫主还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

    咒巫子见问,连忙就加强着语气说道:“巫主,只要能替师父报仇,即便是叫弟子粉身碎骨,弟子也绝不推辞……”

    拜月巫主定定地直视着咒巫子:“你说的这话是真的吗?”

    虽然感觉出巫主会这么问自己这种问题,有那么一点不寻常,但是话已说出,咒巫子只好硬着头皮地说道:“弟子所言,都是千真万确的……”

    “好!”拜月巫主双目突亮:“既然你咒巫子这么有决心,那么本巫主就成全你吧……”

    咒巫子有点惊疑地抬头望了望拜月巫主,正弄不懂巫主为甚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场的情势立变。

    拜月巫主单手突出,也没见到甚么,但是台上场边,已是立即响起了嘎然大震的妖叫魔吼声,七八条暗黑的影子,也不知道是甚么东西,更看不出从哪里来,只觉得前一瞬间还没有甚么异常,下一瞬间那七八条有点长长的暗影,已是嘎然出现,窜进了咒巫子的手脚身体之中,其速之快,实在让人连闪都来不及。

    暗影一切入咒巫子的手脚,咒巫子的四肢,立刻就好像是突然挂上了奇重无比的铁块那般,“叭!”地一声四肢着地,往后便倒!

    在他的手脚撞到会台的台面时,竟然还发出了“铿锵”的重金属撞击声。

    咒巫子大吃一惊,身不由己地躺到地上时还叫着:“巫主……弟子……”

    话才刚说了个开头,那几条长长的暗影,除了飞入了咒巫子的四肢之外,已经有些窜进了他的躯体之内,其中一条刚好穿入了他正在躺下的胸膛,正在说话的咽喉顿时凝结如石,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同时躯体也立即变得宛如重物,当场砰然倒地。

    咒巫子虽然已经像块石头般地倒在地上,浑身如僵,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他的双眼中,依然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万没料到巫主会这么突然地就把他著名的术法“黑羽八煞”给施放在自己身上。

    “黑羽八煞”据说是由“黑羽魔巫宗”第一厉神“毗婆尸”在转元成为护宗法识之时,所留下“毗婆尸召魔拜月刀”上,刀柄尾饰的八只羽毛所秘法练制的锁身大法。

    “毗婆尸”这个词,在黑羽魔巫宗的法咒解释里,就是“钢铁杀神”的意思,所以由召魔刀柄的那八支黑色羽毛所炼制的术法,也和“钢铁”有关,只要羽煞入身,立化精钢,丝毫不能动弹,而且羽煞入身的时间只要超过一刻,整个人就会变成钢铁人像,是真人界极有名的定身锁形术法。

    尤其拜月巫主像是非常喜欢用这种怪异的法术,除了对敌手经常祭起施放之外,拜月巫主也经常对宗派中不服管教或是犯了重大错误的门下使用这种法术,而且通常都是让“羽煞”在这些人的体内待得超过一刻,等到这人整个地变成了一具铁铸的人像之后,才会收回羽煞。

    当咒巫子明白巫主竟是使用了这种术法来对付自己之后,心中马上就慌了,因为他见过派中巫主堂上,两边摆了将近百具的钢铁人像,以立巫主之威,也曾经亲眼看过巫主将这种残毒的术法,用在那些倒楣的人身上不下十次。然而他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中了这种术法的人,有任何一个人,巫主是在一刻的时间之内,就将羽煞给收了回来的。

    这也就是说,所有他见过或听过的人,只要是中了“黑羽八煞”的,每一个人最后都被搬到了黑羽魔巫宗巫主堂上,加入了那些钢铁人像的行列。

    这岂不是就表示他咒巫子这会大约也是得到巫主堂前去报到了吗?

    想到了这里,咒巫子虽然身体一点都不能动弹,但是原来的脸色已是在瞬间整个地变成了铁青色,也不晓得是因为心中惶然所致,或者是羽煞转化肉身成为铁质的作用已经开始。

    在咒巫子惊骇与迷惑的眼光中,拜月巫主趋前低头,脸上依然和之前一样带着淡然的神色,对着咒巫子说道:“既然你说为了能替咒巫报仇,即使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那么本巫主也不要你粉身碎骨,只想瞧瞧你到底是看见了甚么……”咒巫子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惊骇而恐惧,露出了乞怜的目光。

    “你怕甚么?本巫主又不是要你‘粉身碎骨’……”拜月巫主右手一翻,突然在他手上嗡然现出了一面不停旋转,黑色如墨的小镜子。

    在场的众修真,不论是黑羽诸巫,或是其他宗派之人;不论是台上或者是台下,一见到这一面小镜子,有些人已是忍不住低声惊呼:“搜神镜……这是搜神镜……”

    拜月巫主移眼望向了手中嗡然轻旋的黑色小镜子,好像是在对着咒巫子说话,但又有一些像是在对台下议论纷纷的修真们说话:“这面小镜子叫搜神镜,名列真人界十六妙宝之一,虽然不是甚么威力强大的战斗宝物,但是搜神显念的特异效用,却不是一般的战斗宝物所能做到的……”

    当拜月巫主在说话的时候,本来在他手中旋转的“搜神镜”,突然就这么停了下来。

    这面镜子的镜面,一反一般镜子的银亮反光,而是透出了宛如镜身般的黝黑,看起来不但不像是一个镜子的镜面,反倒更像是一个黑深深,沉幽幽地洞口。

    镜子的周围,浮雕着一些宛如符咒般的怪异图案,看起来有一种妖邪无比的感觉。

    镜子的底部握手处,则是一支宛如尖刺的长椎,同样黑幽幽地闪着冷光。

    从搜神镜停止旋转开始,就缓缓地浮飞到了咒巫子躺平的脑袋上方,尖利的黑椎尖,就停在咒巫子惊慌的双眼眉心上,等到拜月巫主的话说完,这个搜神镜竟然就这样柄椎对着咒巫子的眉心,嗡嗡嗡地开始旋转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搜神镜在旋转中,已是对准了咒巫子的眉心,慢慢地沉钻了下去……

    从咒巫子的额上,立即噗地溅起了鲜血,咒巫子虽然痛得连哼都哼不出来,但是手脚都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着,显示他绝对感受得到这种尖椎钻额的痛苦。

    在搜神镜嗡嗡的旋钻中,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能听见在嗡嗡的旋转声中,还有一种利椎钻骨的吱吱磨擦声,听来实在让人汗毛直竖……

    搜神镜越钻越低,终于在众人牙齿发酸中停了下来,拜月巫主立时挽手捏诀,指尖嘶然起烟,原本宛如深洞的镜面突地莹莹亮起,在镜面上映出了一条条纵横斜闪纷乱线条,来回跳动,看起来倒也颇为绚丽。

    拜月巫主的口中念念有词,也不晓得是在念些甚么东西,但是他呜哩呜啦的声音振动,显然引起了搜神镜更为急剧的变化,镜面上或横或竖地出现了更多的纷乱线条,一闪一闪地放出强光。

    拜月巫主手上所捏的诀指,此时也莹莹亮起了一点青光,但见拜月巫主扣指一弹,青光飞出,嗤地射中了搜神镜的镜面,蓬然散起了十七八点的青色星火。

    而就在青色星火出现的那一刹那,搜神镜的镜面上霍然现出了一个人形……

    在镜面上现形的这个人形,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个概略的轮廓,而又影像时摇时闪,不很清楚。

    拜月巫主手捏法诀,立时往搜神镜一指,搜神镜马上如斯响应地微起震动,被深插入额的咒巫子脑袋里也“喀啦喀啦”地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响,但见咒巫子的双目猛翻着白眼,看起来就像是有个甚么东西正在他脑中不停地翻搅着一般……

    然后搜神镜突然停止了微震,而镜面上的人形也陡地清晰了起来。

    出现在镜面上的那个人,竟是十四巫中最美丽的嫔巫。

    那个在镜面上的嫔巫,好像正对着镜子这边的众人微动着双唇,就像在说着甚么话那般,可惜搜神镜上只有影像,没有声音,所以也不晓得嫔巫到底在说些甚么。

    拜月巫主右手捏诀指着插在咒巫子额上的搜神镜,左手却从怀里取出了两支暗青色,像是长针般的尖刺,俯身将其中一支往咒巫子的右耳孔里插了进去,咒巫子的右耳膜立即就被长针刺破,从他的耳中渗出了丝丝的血液。

    拜月巫主宛如不见,又把另一只长针插进了咒巫子左边的耳孔之中,而咒巫子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宛如抽紧肌肉般地轻轻震了两下身体。

    这个时候的咒巫子,额上渗血,流过脸目,双耳中也渗出了红中带黄的血液,整个脑袋几乎可以说是染满了腥红色的鲜血,望之实在让人悚目惊心。

    拜月巫主显然是看惯了这种残忍骇人的场面,动作丝毫不停,在咒巫子双耳耳孔里插入了长针之后,立即并指戳在咒巫子的喉穴之上。

    但听到咒巫子的喉头喀喀连响,然后竟然发出了一阵有些媚媚的女声……

    “……咒巫子,不是师叔说你,你师父已死,你现在就只要等着宗主认为你的修炼已经到了可以接下‘咒希夫’祖师法识的阶段,便能承接你师父的所有资源,正式成为我们十四巫之一……联合其他诸派,对付九幽宗主的事儿,就交给巫主去处理,你还是不要到处跟着去,趁早多在修为上加点劲……接引‘咒希夫’祖师法力的口诀书册已经交给你了……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

    所有的人听了从咒巫子口中传出来的话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些话语并不是咒巫子所说的,而是搜神镜里面那个嫔巫所说的话。

    在拜月巫主身后的嫔巫,见到居然在搜神镜中,看到了自己,不由得有些意外地说道:“这是前些日子,属下将咒巫死后留下的‘咒希夫’祖师立诀丹书,交给咒巫子时,对他所说的话……”

    拜月巫主点了点头:“不错,本巫主就是要将咒巫子脑中的一些记忆挖出来瞧瞧……”

    众修真们听得心中大感意外,这才明白了原来拜月巫主是运起了“搜神镜”挖取人们脑中印象的特异功能,显然是想从里面找到些线索。

    只是众人对于真人界十六妙宝的玄奥效用,都是只闻传言,真正瞧过十六妙宝里的法物发挥特殊妙术的,一百个里面也没有一个,因此大部份的人,这次亲眼见到了奇妙无比的“搜神镜”,居然可以把一个人数日前的记忆,给这么地在搜神镜的镜面里,活灵活现地重现出来,不由得都在心中惊异,口里则是啧啧称奇不已。

    十四巫中为首的金巫,对拜月巫主现在祭使出来的“搜神镜”,比一般的人要多了解些,这时也对着嫔巫说道:“咒巫子现在的心中,对你数日前对他说的话,竟还浮在他记忆中的最上层,可见他对你的话显然是很重视的……从这里看,他果然是是接任咒巫的优秀弟子……”

    嫔巫听了金巫的话,正想点头赞成,不料“搜神镜”镜面上的影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动闪烁了起来,殡巫的模样也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紧接着,镜面上出现的影像,竟然变成了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模样。

    这时候呈现在镜面上的,竟然是没有穿衣服,全身赤裸的殡巫!

    最怪异的,是这个全身赤裸,完全不着一丝衣缕的嫔巫,居然还好似甚么事儿都没改变那般地依然对着“搜神镜”的这一边,也就是咒巫子,继续切切地说着话:“……这次我们向巫主报告时,巫主所问,那个九幽宗主,如果真的就是吸化神魔,那么他为甚么会这么轻易地放我们回来……这一点我也一直想不通,因为我看那个九幽宗主,不论是语气或是态度,都不像是对我们有恶意的样子……”

    接着,镜面上的嫔巫,竟然一变而成为躺在牙床之上,双腿曲张,而咒巫子,也就是搜神镜的显现角度,竟就在嫔巫的正上方,而且还正极有韵律地晃动着……

    在场每一位看得到“搜神镜”镜面上影像的人,谁都明白这样的景象是代表甚么意义,以致于有许多人都都忍不住“哇哈”地大笑了出来。

    这种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让现场所有看得到的修真,都禁不住地睁大了两眼,想把那个小小的“搜神镜”镜面上的影像,瞧得更加清楚一些……

    甚至有些人,觉得远远这么瞧着小小的影像,实在不大过瘾似的,居然还站了起来,往前挤动,就好像这样便能看得更加深入一般。

    就在台下起了一阵纷乱的同时,那个嫔巫的声音,却还是宛如没事人般地继续说道:“……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我之前就曾经和这位鬼符祖师见过面,怎地这一次再相见,他竟像是从来也没见过我的模样……虽然他说是一时疏忽,没有想起来,而且也对我道了歉,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怪怪的……”

    这时候的画面角度,依然是在嫔巫高举分张的腿间上方,前后地晃动着,然而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男人的手,在嫔巫裸露的雪白乳房上猥亵地揉捏着,同时就在这一刻,咒巫子的喉问突然恢复了他自己的声音说道:“嫔师叔,你不用怀疑了,弟子看得清清楚楚,杀师父的,就是那个九幽宗主……弟子绝对没看错的……”

    从他喉中,传出来的是完全没有甚么异样的对话,但是“搜神镜”上所显现出来的,却是压在赤裸的嫔巫身上,而且还在伸手亵玩着她粉嫩的胸乳,实在让现场的众修真们,在哄笑中,感到无比的怪异……

    这个时候的嫔巫,娇美的脸上,已是透出了铁青之色,像是有点气得结巴般地对着拜月巫主说道:“这这这……巫主……属下在和咒巫子说话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属下绝对没有……没有和咒巫子……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台下的人哄笑议论不断,台上的人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其余十二巫的脸色尴尬至极,可是拜月巫主从头到尾,却连眼皮子也没有撩一下,就像是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了那般,只是对着娇靥都气得有点扭曲的嫔巫淡淡地说道:“本巫主知道,你并没有和这个咒巫子做出甚么事来,这种景象不过就是咒巫子在和你说话时,脑袋里所浮现的影像而已。”

    嫔巫听了拜月巫主的解释,更是脸色难看:“这个孽障,在和师叔说话,脑子里也在转着这些龌龊的脏念头……”

    拜月巫主依旧是一点也不惊讶的模样:“人的想法就是这样,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毕恭毕敬,规规矩矩,但是私下在想些甚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别说是咒巫子了,即便是所谓正派的一些人,有时下意识的念头,比我们邪宗的人,还要不堪……现在本巫主再往里面找找……”

    拜月巫主说完话,只手捏诀,微微轻颤,就像是在运力往甚么地方推进一般,咒巫子额上的“搜神镜”立即也跟着微微晃动,镜面上的影像也跟着突然消失,横横竖竖的线条立即又跟着出现……

    混乱的画面持续了一阵子,然后才又突然出现了另一种景象……

    那是咒巫子,头上戴着黑色的双羽王冠,左右两边同时抱着两个身材凹凸惹火,穿着艳丽服饰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趴跪着十几个人,而咒巫子脸上的神情则是一副志得意满,睥睨风发的模样。

    殡巫一看,就又恨恨地说道:“他的师父才惨死不久,平时也表现得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不料心中早就想着接收咒巫的位子,回南方后称王的情景了……甚至连咒巫的莺燕二妃都打算接手了去……”

    拜月巫主脸上还是没有甚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些本来就是吸引他的因素,本派也并不排斥这样的想法,甚至有些时候还以这个动力鼓励弟子们,这件事上咒巫子会这么想,倒是无可厚非,没这么想反而有些反常……”

    嫔巫听了拜月巫主的解释,又忍不住地问道:“巫主,他的脑子里面,经常在想着的,怎么都是这些事儿?”

    拜月巫主抿了抿嘴:“别急……一弹指间二十瞬,一瞬之间二十念,一念之间九十刹那,每一刹那间九百生灭,人的神识,一日一夜可起八亿四千万念,或明或暗,或显或隐,或察或昧,如我们真人之辈,动一层气机,神念已起四百重,运一千层气,神念己可运达四十万重,除了专练神念虚凝的特殊高手之外,一般之人,又怎么能完全控制神识下的混乱邪念?咒巫子会在私下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岂足为怪?”

    当拜月宗主还正在说明的时候,“搜神镜”镜面上的影像突然又自咒巫子抱着两个女人的画面,嗤啦地混乱了起来。

    拜月巫主手诀颤动得更为厉害,“搜神镜”也跟着剧烈晃动,插进额内的咒巫子脑袋更是“喀啦喀啦”地发出了更加响亮的怪异声音,看起来就像是正在挖掘着咒巫子脑中再深一步的记忆那般。

    在场的人,见到这种诡奇残忍的情形,几乎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像是有点隐隐作痛了起来。

    接着,在“搜神镜”的镜面上,突然在一片黑漆漆的夜景中,隐隐显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就是这个……”拜月巫主的眼中突然闪起了宛如爆星的光芒:“他见到的吸化神魔就是这个……”

    拜月巫主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聚精会神地往“搜神镜”望去。

    那是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黑色的大袍宛如是在暗夜中,以烟雾所聚集而成的那般,透着一股隐隐的妖异。

    从“搜神镜”呈现的角度看去,这个男人是以背相对,除了如烟般袅袅的影像有些模糊外,可以感觉得到他正在弄着甚么东西……

    而且这个人的脸部位置,虽然只能见到后面,但是依稀像是戴着个甚么东西,但是也不知道是搜神镜太小,还是后面的背景太黑,实在是有点看不太清楚。

    “师父……师父……”咒巫子的喉头发出了尖厉的呼声,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应该就是那时咒巫子见到这一幕时,所做的反应。

    那个高大身影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身形一纵,就窜了起来,如烟般的大袍啪啦一阵连响,那个身形就好像是溶入了后面纯黑的背景那般,瞬间消失了踪影!

    接下来,从“搜神镜”中,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瘦瘦的,宛如一块破布的东西,对着正在聚精会神瞧着的众人扑了过来……

    虽然这只是在重现咒巫子的记忆,但是这突然而来的东西,是来得那么出人意外,以致于大家都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甚至有些人还本能地想闪躲。

    显然咒巫子那时也被这个突然扑来的东西吓了一大跳,影像一下子就变得混乱异常。

    当这些被吓了一跳的人们,连忙镇定下来时,“搜神镜”上面的影像,已是在晃动了一阵子之后,慢慢稳定了下来,接着就清楚地呈现出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那个破布般的东西,已经落到了地上,显然咒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靠近去瞧清楚那是甚么……

    那居然是一个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的身材,已经完全地缩成了约只有婴儿般大小,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细小四肢,怪异而又极不自然地扭曲着,皮下的青筋整个都凸了出来,简直就像是全身的青筋都浮了起来那般,头手等裸露的部位,都纠结布满了青色的筋络。

    而这个男人的脑袋,也缩得只比一个成人的拳头大上一些,连脸上的皮肤都紧紧地包在脑袋上,他的皮肤是绷得那么样地紧,以致于脸部有些地方已是裂开了些口,红肉外翻,看起来就像是这个男人的脸上多出了七八张嘴一样。

    尤其是他那一对死鱼般的眼睛,更是透过“搜神镜”,简直就像是在瞪着镜外齐观的众人。

    “咒巫……这是咒巫……”嫔巫之前就见过咒巫恐怖骇人的死状,因此这时她立刻就指出了在“搜神镜”上面出现的死人是谁。

    眼中橙光急急收聚着的瞳巫也在这时说道:“吸化神魔呢?他不见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6: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卷 阴阳祖师 第六十章阴阳祖师

瞳巫说的没错,在看了咒巫的死状好一会儿,咒巫子显然在原地搜寻了好一会儿吸化神魔的踪迹,因为“搜神镜”的镜面影像,正在四面晃移,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之前那个高大男人的影子。

    之前看得目不转晴的众修真们,一听到瞳巫说之前的那个高大背影,就是“吸化神魔”,俱都不由得私下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了。

    如果光从背影来看,那个身形高大的模样,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和飞龙相似。

    十四巫中原本最暴燥的头巫,这时忍不住就对着飞龙喝道:“那个背影极之高大无比,又和你一样是身穿黑袍,你这下还有甚么话说?”

    飞龙望了头巫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他脸上虽然也戴着面具,但是那个面具和鬼符的修罗鬼面具,可是有点不大一样的……”

    头巫听得愣了愣,方才在他观看的过程中,只觉得那个背影的脸部,似乎有些甚么东西,但是因为实在太小太暗,所以根本没有瞧清楚,被飞龙这么一说,倒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的瞳巫,眼中橙色的光芒己消失,只是对着头巫说道:“头巫你别这么冒失,有巫主在这儿,岂有你去对人叫嚣的份?

    头巫如此暴燥的心性,本来还想反驳飞龙几句,但是听了瞳巫的话,竟然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拜月巫主也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理也没有理一下旁边的人,只是右手轻挽,口中又是一连串听也听不懂的咒语,同时右手往下一压,但见插在咒巫子额上的“搜神镜”陡然再往下一沉,只听“剥啦”一声裂响,咒巫子的眉心前额,立即随着“搜神镜”的下沉,跟着往他脑袋里陷了进去。

    每个人这时都明白,咒巫子的前额己裂,大部份的人都已经有点不忍再看咒巫子的惨状了。

    想到他眉心就这么被活活地插进了偌长的一支尖推,所有观望的人,胆气比较微弱些的,或是心性比较没那么凶残的人,都已经觉得自己的前额似乎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是当他们正想转开眼去的时候,“搜神镜”上的镜面,突然又出现了之前的那个高大的背影,背对着众人,像是正在做着甚么事那般……

    这个影像方才就曾经出现在“搜神镜”上,众人一看就明白拜月巫主是施法又再一次地显现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背影却比之前大了许多,就好像虽然是重覆方才的影像,但这一次“搜神镜”却像是靠近了这个怪人一般。

    “师父……师父……”咒巫子的喉头,尖厉地重覆着方才曾经吓了众人一跳的凄厉叫声。

    接着那个怪人的背影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在飞身窜起的那一刹那,拜月巫主手诀突点,同时轻喝一声:“定!”

    “搜神镜”上的影像,就在这一瞬间宛如一幅画般地停了下来。

    众人这一次就很清楚地看见,在这个背影飞身窜起前,头部有稍微地朝后转了一点,由于画面变得比较大些,而又在刚转头的瞬间被定住了影像,因此众人可以看得到,这个人的脸上,正是戴着一副面具。

    这副面具虽然只有隐隐地看见一个侧面,但是还是可以从头上尖起的长角,和颚下暴长的利牙,瞧出确实是一副鬼面具。

    头巫看到这里,又忍不住地大声叫道:“看!这不正是鬼符的鬼面具吗?除了九幽鬼灵派之外,还有谁会戴这种鬼脸面具?”

    头巫的话一说完,连飞龙都还没来得及说甚么,头巫旁边的瞳巫已是冷冷地接口说道:“你快闭上你的嘴罢!头巫,吸化神魔头上戴着的这个面具,是头生九角,口长六牙的摩那鬼王,和鬼符的四牙修罗,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面具……”

    飞龙这时候也点了点头说道:“瞳巫,你的眼力真的很不错,这人脸上戴着的面具,确实不是鬼符的那个……嗯,这副样子就叫做摩那鬼王吗?”

    “是的,飞龙先生……”瞳巫现在对飞龙的态度,很明显地和之前已经不同了:“这人脸上所戴的面具,虽然只有见到侧面的一些轮廓,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正是又号‘普现色身光王佛’,具无尽法身的‘摩那鬼王’。”

    本来一直宛如未见现场变化的拜月巫主,此时终于也开口说话了,只不过他的语音低沉,实在有点让人摸不清楚,他是在对哪一个特定的人说话,亦或是在自言自语:“本巫主之所以会运动大法,将咒巫子脑中的影像摄出,主要并不是想再次肯定飞龙先生到底是不是‘吸化神魔’。因为从其精纯凝实的‘大液元’造诣看来,就可以确定其并非‘吸化神魔’的事实……本巫主这么做,主要还是想真正地瞧瞧,咒巫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瞧见了所谓的‘吸化神魔’……”

    嫔巫这时也接口问道:“巫主的意思是说……”

    “原来本巫主有些怀疑咒巫子很有可能会是‘吸化神魔’的同党,说不定他说的甚么瞧见‘吸化神魔’残杀了咒巫之事,根本就是杜撰出来的……目的当然是希望我们这些一直想找出‘吸化神魔’到底是谁的宗派们,会因为这样而和飞龙先生互相火拼一番……”

    七伤宗主伤病书生这时也颇感惊讶地说道:“拜月前辈的意思是指‘吸化神魔’并非只有一个人?”

    拜月巫主的神情严肃,点了点头:“能够数百年来狙杀这么多位各派修真,而又依然能够如此隐密行踪,大概只有这个推论才是最合理的……”

    弯月刀宗的勾尾宗主,有点骇然地说道:“一个‘吸化神魔’,就已经让我们这些宗派有点摸不着头绪了,再多来几个,岂不是更难应付?”

    拜月巫主摇了摇头:“情况不一定是这样的,也许‘吸化神魔’依旧只有一个,但是他的党羽却有不少人……”

    八残门的残破心宗主沉沉地问道:“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有人见过‘吸化神魔’是超过一个人的?”

    拜月巫主皱着眉头说道:“据本巫主的推测,‘吸化神魔’的党羽,最有可能的,就是都潜伏在各派之间,并不特别显示出他就是‘吸化神魔’党羽的身份,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将派中长老的行踪讯息送给‘吸化神魔’,让其能够暗中袭击……而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我等被其偷袭了许多次,但却偏偏都捞不着甚么蛛丝马迹的最主要原因。”

    魔剑妖宗的妖剑魔王,这时方才哈哈怪笑道:“原来拜月你的脑袋里是这么个想法……所以你才会对咒巫子……”

    拜月巫主点了点头:“没错,原来本巫主确实是有点怀疑咒巫子会这么说,很有可能他其实就是‘吸化神魔’潜伏在本派里的党羽……所以才会以‘搜神镜’瞧瞧他脑袋里的真象到底是怎么样……不过可惜的是从方才的结果中,这个咒巫子确实是见到了‘吸化神魔’,只不过他脑袋糊涂之至,错把戴着面具的鬼符认成了是‘吸化神魔’而己,否则他若就是‘吸化神魔’的党羽,这一下说不定就能让那该死的‘吸化神魔’原形毕露了。”

    拜月巫主这一说清楚原委,虽然只是语气淡然,略带惋惜的几句话,却让台上的众宗主们心下暗惊。

    拜月巫主为了找出“吸化神魔”的可能真面目,不惜就这么牺牲了一位只是认错了人的弟子,其心性之狠,由此可见一斑。

    而那些以前曾经有人受到“吸化神魔”偷袭的宗派宗主,心中更是狐疑百出。

    因为如果按照拜月巫主这样的推论,岂不就是指明了他们这些曾经受过“吸化神魔”袭击的宗派,很有可能在派里就有“吸化神魔”的党羽在暗中潜伏么?

    这种推论如果属实,那么这些宗派里,岂不是马上就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了?

    那些宗主们想到这里,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以致于现场马上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这时的拜月巫主,手诀突然往上一扬,也没见到有甚么征兆,那个本来插在咒巫子额上的“搜神镜”,立即轻轻一震,嗤啦一声地跟着跳了起来,在嗡嗡的旋转中,回到了拜月巫主的手上,让咒巫子额上的血洞一下子显露了出来。

    拜月巫主将手摆了摆,在他身后,身形魁梧的战巫,立即走向前去,将浑身依然发青僵硬的咒巫子给一把从地上拉起,扛上了肩头,往台后大步而去。

    看这个样子,黑羽魔巫宗的巫主堂,真的从此会多一具钢铁人像了。

    拜月巫主回眼望了一圈有些陷入沉默的众宗主们,便即对着仁义王说道:“吸化神魔的这档子事,就先暂时到这儿,你们继续阴阳和合派处置之事吧……”

    拜月巫主的话才说完,还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阴姥姥已经沉声地开口说道:“关于本派处置之事,请诸位还是问问本派在场的尊长吧!我阴姥姥此时已不是最能代表阴阳和合派的代理宗主了……”

    仁义王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阴姥姥你说的这话,指的是……”

    阴姥姥这时已对着站在那儿的飞龙躬身为礼,同时恭敬中有些激动地说道:“第三十四代弟子阴姥姥,偕同派中第三十四代长老阳公公,暨清凉六仙子,见过阴阳宗飞龙祖师……宗派有难,弟子无能,尚幸天可怜见,祖师莅驾救困,让本派法火不至因弟子而断灭……现今派中一切,恳请祖师做主……”

    在阴姥姥有些激动的语音中,身后的阳公公,此时因为气机相牵,立即就跟着躬身弯腰,对着飞龙恭敬行礼,若不是现在时值非常,简直就差一点要大礼相参了。

    而新加入的清凉六仙子,除了还在昏睡中的药淑之外,其余的五位仙子,虽然气机的感应,不若阴姥姥和阳公公那般来得自然而然,但是这位飞龙先生一出场就先救了药淑一命,而且在后来的功力展现上,更是五女见所未见,只有在传闻中才存在的超绝程度,因此也同样心甘情愿地跟着阴姥姥和阳公公,从座上站起来恭敬而又感谢地施着礼。

    在阴阳和合派面临灭派之危的此时,飞龙祖师这么地突如其来,而且显现了只有在阴阳宗时期,才曾经听说过,达到“极顶高手”等级的“紫阳赤阴真气”,因此不论是台上或是台下的阴阳和合派众弟子,确实已经将飞龙认定是前来解救宗派危机,“阴阳宗”时期的某位神秘的祖师。

    所以当台上的阴姥姥对着飞龙施礼的同时,在台下立刻就有一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就在座上遥遥行礼。

    在他们这群阴阳和合派的弟子当中,几乎每一个人心中的情绪都忍不住的激动。

    他们阴阳和合派,长久以来就被视为已经式微的宗派,虽然人数一直不少,但是真正出类拔萃的高手,却是少之又少,因此真人界一般提到“阴阳和合派”,大部份都认为他们是一个靠着人多来撑场面的宗派,要说那种威震邪宗,修为达到顶尖之境的精萃人物,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可是如今在这个宗派存亡的紧要关头,竟突然地出现了这么一位“阴阳宗”时期的祖师,而且当世三大邪修之一的拜月巫主,也已经承认连他也没有把握对付得了这位飞龙祖师,岂不是等于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救星?

    先别说以后他们“阴阳和合派”会有甚么不同,就以现在众弟子们对着台上的飞龙祖师行礼的同时,眼尖的弟子已经注意到周遭的人,望向他们的眼中,已有些流露出几许惊讶与敬意,这是以往对他们“阴阳和合派”的人所从未有过的。

    飞龙这个时候站在那儿,双眼望着对他行礼的诸人,依旧有些迷惑地说道:“阴姥姥,你说的这些我可没有甚么清楚的概念呢……”

    阴姥姥连忙接口说道:“飞龙祖师,别的不说,就光看祖师身具本派玄功‘紫阳赤阴真气’,这就绝对不会错的……弟子大胆请教祖师,祖师之前所用的玄功,是本派的‘紫阳赤阴真气’吧?”

    飞龙对这一点倒是极为肯定:“嗯,我体内的真气质性,正是‘阴阳宗’的‘紫阳赤阴真气’……”

    阴姥姥又继续问道:“祖师之所以离开修炼的府第,莅降此处,是因为甚么缘故而来的呢?”

    飞龙见问,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别的我记不大得,但是这一点我还晓得,是因为紫柔、云梦、玄霜和艳嫣她们……”

    飞龙的回答,倒也让阴姥姥有点意外。

    在她的想法中,实在也没料到这位“阴阳宗”的祖师,竟然会是紫柔宗主她们所请出来的。

    而且飞龙在提及紫柔等人的名字时,语气中的亲密,一听就知道绝对不是毫无关系的。

    就这么一念之差,阴姥姥理所当然地便把飞龙当成是紫柔她们不知道怎么找到这位“阴阳宗”的祖师,而且紫柔宗主还把他从修炼的处所给请出来的合理推测。

    所以阴姥姥的心中更无怀疑,口里高兴地说道:“这样就更没错了,既是紫柔宗主所请,祖师当然就是弟子们的前辈祖师无疑了。”

    连飞龙自己都被阴姥姥说得有点相信了。

    他一直想不通,如果自己就是紫柔她们施起大法,召到这个真人界来的话,那么那个蛟头魔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它不是紫柔她们召来的,自己才是吗?

    可是就现在已经知道的讯息,和也同时在现场的那些修真们的说法看来,他们是亲眼见到蛟头魔人应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所以这么说起来,应紫柔起术所召,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就应该是蛟头魔人,而不是他飞龙,这才比较合乎道理。

    那么会不会真的如阴姥姥所说,他是紫柔她们另外请来的“阴阳宗”祖师?

    想到这里,飞龙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但是依然有点想不明白地说道:“这么说起来,倒也很有可能就是如此,不过怪的是,我现在除了紫柔她们之外,其他的事儿怎么也想不大起来了呢……”

    阴姥姥连忙安慰着说道:“祖师请放心,这一点现在我们也许还不清楚是发生了甚么事,但是弟子认为假以时日,总会有弄清楚的一天,所以还是请祖师无须过于忧虑,放宽心情,说不定哪一天就自然记起来了呢……”

    其他在旁边观察着的诸派宗主,眼见阴阳和合派这就把飞龙先生当成了他们的宗派代表,心中也不由得紧急地评估着这种新出现的情势。

    说实话,阴姥姥的这种反应,确实是现在阴阳和合派所遭遇的情况中,最恰当的处理方式。

    即便今天换成了面对这种状况的,是现在其他的各位宗主,恐怕也是会像阴姥姥这么做的,并不会有甚么太大的不同。

    而且以这位飞龙先生所显示那种沉实超越的“紫阳赤阴真气”,若按真人界“功法相应”的惯例,说不定阴姥姥不把飞龙先生当成前辈,反而更会引起真人界的非议与反弹。

    因此尽管阴姥姥在这个时候,抢着说出“阴阳和合派所有一切,都改由飞龙先生做主”这样的话,但倒是没有甚么人认为阴姥姥这么说是不对的。

    只不过这么一来,众位宗主们想将阴阳和合派瓜分掉的想法,势必会遇到完全不同等级的困难。

    有了这么一位功力可入“极顶高手”境界的飞龙先生,主导着阴阳和合派的一切,要想再这么地把阴阳和合派当成砧上鱼,俎上肉地瓜分,恐怕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然而最伤脑筋的是,以现在飞龙先生所呈现出来的“紫阳赤阴真气”,连想质疑他和“阴阳和合派”的关系,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谁都知道“紫阳赤阴真气”是“阴阳宗”镇派的奇功,谁也都知道“阴阳和合派”,就是以前的“阴阳宗”。

    这也同时让飞龙先生涉入“阴阳和合派”之中这件事,变得完全合理,而又理所当然了。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因为飞龙先生的出现,阴阳和合派的命运,等于是起了完全不同的变化。

    当众宗主们,都在心中盘算着对于“阴阳和合派”突然出现了一位功力拔顶的罕见高手,他们应该怎么因应才是最恰当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没说话的仁义王,就在这时开口说话了:“阴姥姥,你现在因为之前孽龙化形道友,出来和你争阴阳和合派的代理宗主之位,所以论起来你现在恐不能完全代表阴阳和合派来说话了吧?至少孽龙化形道友那儿说不定就不同意你的说法呢……”

    仁义王此话一出,立刻就让台上的宗主们,确定了仁义王和阴阳十二仙之首的孽龙化形,必定是暗中互通着讯息的。

    因为真正来说,仁义王的这一番话,依真人界的惯例看来,实在是有一点强词夺理的。

    既然飞龙先生和阴阳和合派的关系已经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而又从功力的程度上看来,显然他必定是该派的祖师级人物,阴姥姥将现在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飞龙先生来处理,从哪一方面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是阴阳和合派现任的宗主在场,那么不管飞龙先生是几辈前的祖师,也得要俯首听从现任宗主的调派。

    但是现在的情形可不是这样,阴姥姥再怎么说,依她正式向邪宗大会报宗叙位时,等于就是向天下修真界公布,她阴姥姥现在还只是阴阳和合派的代理宗主。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不是阴阳和合派真正宗主的意思。

    在这种情形下,阴姥姥权威的合理性,比起正式的宗主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方才飞龙先生揭露他不是鬼符,而且还自动表示不再续任九幽宗主的位子,九幽鬼灵派才能够这么顺利地将代理权转到了九鬼姑的手上,没有甚么纠纷。

    如果飞龙先生抱定了就是九幽宗主的身份,而且以正式叙位,通告天下修真为由,坚持不让出宗主之位,恐怕九鬼姑就别想这么轻易地就取回九幽鬼灵派的宗主之位,到时候纷争必定会闹得九幽鬼灵派不得安宁,而且外人还很难介入他们这种内部的争议之中。

    如果飞龙先生存心要争,九幽鬼灵派大概也很难平静得下来,说不定马上就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分裂状态。

    而又说实话,以飞龙先生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功力程度,说个坦白一点的话,恐怕九鬼姑的异议之声,就算是质疑到底,大概马上也会被其铲除净尽。

    只不过飞龙先生的反应,却是极出众人的意料之外,竟就这么轻易而又轻松地,洒然退出了九幽宗主之位。

    由此可见,这位飞龙先生,根本就对当甚么一宗之主,半点兴趣也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飞龙先生以“阴阳宗”的绝技“紫阳赤阴真气”,破了号称无解的“极元光气”,救了清凉仙子中的药淑一命,和化解了“七伤派”宗主伤病书生的“百孔干疮无尽伤”时,谁也不会认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对阴阳和合派的宗主之位有任何觊觎的念头。

    连九幽宗主之位,他都这么不放在心上,遑论是现在濒于灭派之危的阴阳和合派代理宗主之位?

    更何况,此时请飞龙先生代理阴阳和合派一切决定的人,不是甚么没有份量的人,而是阴阳和合派现任的代理宗主。

    在这种情形下,仁义王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不通的。

    而他那偏袒孽龙化形的意思,更是让在场的宗主们瞧得清清楚楚。

    侏魔宗的小盘环宗主,第一个就不满地说道:“仁义王,你不过就是主办邪宗大会的几个宗派,代表说话的人而已,并不就是我们邪宗的代表,你方才提的意见,大家都是明眼人,有谁不明白你的意思,本宗倒想弄弄清楚,这是你仁义王自己这么说的,亦或这就是邪宗大会诸派的共同意见?”

    小盘环宗主的话一说完,个子刚好和“侏魔宗”成对比的北方“罗刹金刚宗”金图罗宗主,也在这时附和地说道:“小盘环宗主说的极是,本宗也想了解一下,仁义宗主之所以说出这样有点偏颇的话,是仁义王自己的意思,亦或就是邪宗大会主办各宗的意思?”

    仁义王一听小盘环、金图罗两位宗主的质问,马上就明白自己之前见到已经入了囊中一半的“阴阳和合派”,临时出现了这样不可预期的变化,一时心中急了些,方才的发言显然已经引起了一些宗主们对于邪宗大会诸派的信任,当下立即呵呵笑道:“小盘环宗主和金图罗宗主说得是,本王是因为之前孽龙化形道友,和阴姥姥的阴阳和合派代理宗主之争,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使得我们对阴阳和合派的处置,也跟着搁置了下来,心中稍急,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可不是故意有甚么偏颇之意呢!这点还请小盘环宗主和金图罗宗主放心,这纯粹是本王自己的想法,和大会主办诸派没有甚么关系的……”

    仁义王现在回答的话,其中所隐藏的意思,立即就提醒了本来心有所疑的宗主们,想到了飞龙先生这一介入,所产生的利益损失。

    本来,大家说好了,只要逮着了蛟头魔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阴阳和合派”给并吞了去,这可是一个明摆在那儿,就等着自己去拿的确定利益。

    可是这位功力深厚的飞龙先生一介入进来,这个确定的利益,马上就发生了变化。

    说不定就算是逮住了蚊头魔人,到时阴阳和合派也没这么容易就并到自己的派下,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在场觊觎阴阳和合派的诸宗,如果真的就这么按照真人界的惯例行事,那么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种未来利益的损失。

    因此仁义王的这番话,摆明了他是在为大家的利益发言的那个味道。

    从这角度来说,仁义王本来有点偏颇孽龙化形的话,听起来倒也不再那么样的偏颇了。

    想到这里,众宗主们,也不由得在心中审慎地考虑着,如果阴阳和合派真的让这位飞龙先生做主,对他们而言,会有些甚么损失。

    因此,仁义王此话一出,连小盘环和金图罗宗主,都沉寂了下来,没有再说甚么话了。

    若是纯以利益考量,阴阳和合派由孽龙化形来做代理宗主,似乎会是个比较不那么棘手的选择,虽然孽龙化形也不见得就真的没有甚么其他的心思。

    阴姥姥的经验也堪称是丰富,当然明白现在的众宗主们,是在心中打着甚么念头,马上釜底抽薪,对着孽龙化形说道:“这些都无须再多说了,如果孽龙长老还是坚持要接手本派代理宗主之位,只要飞龙祖师同意,我阴姥姥一定二话不说,马上就让出代理宗主之位,对于阴阳和合派的任何处置,本人也绝无异议!”

    当阴姥姥这么直接地把问题的关键,丢到了孽龙化形的身上时,现场的情势,立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以阴姥姥来说,她做出了这种决定,而又是以这种说法来表达,确实让人也想不出有甚么话好再挑眼的了。

    阴阳和合派半路杀出了个飞龙先生,阴姥姥虽然口里表明了就以飞龙先生的意思为意思,但是情况变成了这样,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想对“阴阳和合派”染指的众宗主们,都没有办法去回避的问题。

    想把人家宗派并吞,如果连人家宗派的高手,都没有办法对付,那还谈甚么并吞?

    难道要叫人家宗派的前辈祖师,就这么袖手旁观地,看着其他宗派把自己的宗派给并灭了不成?

    所以,如果想要并吞“阴阳和合派”,这位“极顶高手”飞龙先生,恐怕就是绝对不能回避的棘手对象了。

    可是问题就在,以这位飞龙先生举手就破去了大多数宗主们都束手无策的“极光气宗”极元光气;连接“七伤派”宗主伤病书生三击,不但一招未还,半步不退,甚至还以前所未见的“紫阳赤阴真气”,化尽伤病书生所有气机,把他着名的“叹银泪”也给收了去,这种力量,又有几位宗主自忖能吃得住这位飞龙先生?

    众宗主们想到了这里,连他们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再想就这么轻易地扣住阴阳和合派,大约已是不可能的了。

    “千万道理,不如坚强实力”。之前阴阳和合派力量不强,内部又呈现分裂状态,诸宗们打落水狗时,当然是义正词严。

    但是此时的情形,显然是有了大大的不同,阴阳和合派临时出了这么一位连拜月巫主都自承没有把握对付的前辈高手,还有哪一派的宗主敢轻易挑衅?

    就算是诸派围殴好了,那么这位飞龙先生,又要让哪一派应付?

    三大邪修的拜月巫主,平时之专横,何人敢撰其锋?但是以其修为之深,行事之凶,之前对飞龙先生质问是否为“吸化神魔”时,却又是何等谨慎?甚至还为了探明咒巫子是否真的瞧见了他飞龙就是“吸化神魔”,不惜大费周章,施起了“搜神镜”来一明真相。

    虽然拜月巫主表明了这是为了寻找真正的“吸化神魔”到底是谁,和他飞龙是否为“吸化神魔”无关,但是拜月巫主行事之风,一向凶横无比,气焰压人,又何曾对甚么人如此谨慎从事过?

    从这里来看,拜月巫主那种除非真的万不得已,不然还是避免和这位飞龙先生正面冲突的意思,岂不是也很明显?

    所以这么说起来的话,拜月巫主他们三大邪修,是不是真的会为了他们之前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的“阴阳和合派”,就树起功力已达“极顶高手”的飞龙先生这么一位敌人,实在是其他众宗主们心里完全无法预料的。

    如果没有三大邪修前辈中的任何一人,做出将会挡住飞龙先生的意思,七伤派的伤病书生摆明已经是锻羽而归了,还有谁愿意去讨这个没趣?

    心头的顾忌一起,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敢轻易提及围剿之意?

    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还能够一争的关键,大概依旧要回到之前逼着阴姥姥让位的孽龙化形身上了。

    这也是为甚么仁义王会在之前说出那段话的最主要原因。

    从这里,就更能看出仁义王心机之深沉了。

    而阴姥姥会在此时这么回答,当然也是看出了在场宗主们心中的矛盾心态,所以也干脆地表明了,只要能过飞龙先生这一关,阴阳和合派情愿任凭处置的光棍态度。

    因此阴姥姥的这一段话,马上就证阴阳和合派的未来处置关键,集中到了孽龙化形的态度上了。

    从之前孽龙化形透露出的手段,众宗主已是明白这位“阴阳和合派”中,十二仙之首的孽龙化形,必定和“邪之圣者”的“极光气宗”,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很有可能在他投入“阴阳和合派”之前,就是“极光气宗”的门下。

    这么一位也是同样笼罩着神秘的人物,别的不说,就光看颇有名气的散修“率鹤仙子”,也就是丹门的药淑,经不起他的聚力一击,便可以明白若以功力论,这位孽龙化形,绝对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加上他和仁义王彼此间隐晦的互通关系,更表示了在他的背后,显然有邪宗大会主办的诸派力量在暗中支持,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出来把“阴阳和合派”现任的代理宗主阴姥姥给挤掉。

    只是现在他显然已经不可避免的面对飞龙先生,而且这个飞龙先生还是把孽龙化形灌入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给一手破去的人,不论于公于私,孽龙化形恐怕都无法回避掉飞龙先生这位高手了。

    因此,这个时候,不论台上台下,都把目光投到了右肩头着青龙披,脸色阴晴不定的孽龙化形身上。

    他那明显凸出的眼睛,往后环顾众人一眼,突然对着飞龙和阴姥姥这一方,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飞龙祖师一出,诸邪辟易,既然咱们‘阴阳和合派’已经没有了立即覆灭的危机,那么当然毋需本人再来多事了……”

    孽龙化形简单的这么一句话,每个人都知道,这位一直想把阴姥姥挤下来的孽龙长老,终于还是打了退堂鼓。

    其实他这样的反应,众宗主们虽然是有那么一些失望,但是说实话,倒也并不出众宗主们心下的预测。

    这位横里插进来的飞龙先生,来历实在太过神秘,而且功力修为又是让人伤脑筋的高,稍微不那么冒失的人,应该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这位飞龙先生摊牌的。

    剿魔之行才要开始,还是先把他的底细弄清楚比较好,不然一下子就失了立场,少了回转的空间,任何一个聪明人,大概都不会这么做的。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这次好不容易聚集起来,想要藉由众多门派的压力,来迫使阴姥姥退位的机会,只得让它就这么地溜过了。

    从某方面来说,实在不能不说有些遗憾的。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再想想前面的考虑,谨慎点行事,还是比较稳当。

    孽龙化形长老说完话后,就潇洒地拍了拍手,领着同来的另外阴阳六仙,走到了阴阳和合派的厢座上,在与清凉六仙子子相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孽龙化形脸上的神情,就好像之前甚么事儿都没发生那般,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不愉快或者不甘愿的神色,实在是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瞧出他的心里正在做甚么打算。

    摘花先生、攀红夫人、牛肚仙人、瞽阳子、马娘和鹿娘,从往厢座走去开始,直到乖乖地坐在孽龙化形的身后,十二只眼睛连往飞龙那儿望上一下都不敢,只是低着头,那种浑身不自在的神情,瞧来实在让台上的众宗主们心中不解。

    倒是孽龙化形的态度极为轻松,在厢座的另外一边坐下之后,还伸手取了厢桌上的一杯茶,呼哩呼噜地喝光了,然后才向坐在对面的清凉六女嘿嘿笑道:“诸位仙子,之前是因为被势所逼,所以才不得不稍有得罪,还请诸位仙子别太计较咧……”

    清凉六女听了孽龙化形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不由得就心中更气。

    玲珑仙子的个性比较直接,此时见到狠心对药淑下毒手的孽龙化形,一看到飞龙祖师出现,连忙就换了一副嘴脸,态度急转,还厚着脸皮地坐在之前差点就惨死在他手上同门的附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就冷着脸地说道:“孽龙化形,方才你的气焰呢?你的算盘呢?如此狠心地残害同门,竟还有脸坐在这里?”

    孽龙化形听到了玲珑仙子的话,竟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地哈哈笑道:“玲珑仙子,别这么小心眼儿,药淑又没死,方才本人也是因势所逼,想为本派找出一条活路来哩!咱们既然是同门,又怎么会任药淑有甚么意外,就算是飞龙祖师没有出现,本人也会在最后将药淑体内的极元光气解掉的……哈哈哈……”

    朦胧仙子这时也忍不住说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极元光气没有解药?现在又说能解?”

    孽龙化形依旧连脸色也不变一下:“那当然是在这里说给大家听的喽!想来众宗派对咱们招来蛟头魔人,心中气愤,本人这么说说,他们的气也好消些……”

    清凉仙子也在旁边冷冷地开口:“是吗?你不是还说药淑姊向你动手,就是冒犯了你‘宗主’的威严么?”

    孽龙化形还是耸了耸肩:“既然是要做样子,那当然得找个甚么藉口啦!本人和诸位相处也算有一段日子了,岂会这么和诸位仙子计较?难道诸位为了宗派,稍为受一下委屈都不愿意?”

    听到孽龙化形居然还把不为宗派设想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姊妹们身上,玲珑仙子立即生气地道:“受甚么委屈?我们姊妹为宗门殉派都不在乎了,还会在意委屈,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孽龙化形叹了口气:“得!不论诸位仙子能不能体会本人为宗派设想的苦心,若是诸位替本派设想,有甚么话以后再说不行?非得在这台上让众位宗主们笑话?”

    玲珑仙子气得还想再说些甚么,很久没说话的药鸾这时候突然拦住了玲珑的话头:“玲珑妹子,我们不用再和他多说些甚么了,尽管他的话说得多么无赖,在场的都是明眼人,岂会因为他那么几句话就改变了想法?”

    还在药淑身边不远的丹门老丸儿,这时也同意地说道:“玲珑仙子,药鸾说的是,这些唇嘴工夫说得再多又有甚么用?”

    玲珑仙子没有说话,倒是另一边的枢棱仙子淡淡地接了口:“老丸儿门主,药鸾姊,玲珑姊会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用的,孽龙化形的气焰之所以会这么倏然收转,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于飞龙祖师的出现。因此他之所以会厚着脸皮赖在派里,主要的就是想多了解一下飞龙祖师,然后在暗中动他的歪念头。我们阴阳和合派既然要重新归在祖师的领导下,又怎么能不留意,或者是除去像孽龙这种人呢?”

    被枢棱仙子这么一提,老丸儿和药鸾也没有甚么话说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阅历经验有一定程度的修真,孽龙化形这么突兀的转变,当然也不难让人想到他会这么做的用心,只是被枢棱仙子这么地指明了出来,倒也让人有点坐腊。

    因为这么摆明了一提,大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是自己的门中出了这么一个人,大概也是没有一个宗派,会容许这样的人继续在派中存在的。

    这不但是为了宗派的团结,更是为了宗派的安全。

    孰料这时候的孽龙化形,却还是淡淡地说道:“这必须是宗派里的这个人,是想要对宗派不利时,枢棱仙子的这种说法,才能够成立。本人已经说过了,这一切都是本人要维护宗派的苦心,奈何诸位仙子总是不能体会……”

    谁都知道孽龙化形的所有说法,根本就是鬼话,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但是他这么咬死了不松口,倒也很难在道理上说他绝对不对。

    毕竟药淑最后不论是谁救了,总不是真的死了,因此孽龙化形所说他会在最后关头解救的讲法,也没有证明他说谎的机会,况且这种证明,还是阴阳和合派绝对不希望见到的。

    至于他所说的,一切是为了阴阳和合派,确实也不能说他没有道理。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还苦劝着阴姥姥别这么轻易地就说要殉派。

    只是大部份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孽龙化形其实要的就是自己把阴姥姥的位置济下来,如果偏说这样也算是为宗派着想,可也没有甚么理由好说他不对。

    阴姥姥无法带领宗派应付现在这样的危机,如果他孽龙化形可以,就算是把阴姥姥给挤下来,也不能说是不对的。

    况且后来他也证明了,虽然他孽龙化形和仁义王像是有着一些暗通,但是替阴阳和合派找出了另一条路,确也是事实。

    所以,如果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孽龙化形说他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宗派,确实也不能说不对的。

    即便是玲珑仙子在心中对孽龙化形的话极为生气,但是以他这样的解释,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甚么话来反驳。

    这时的阴姥姥,倒是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只是对着飞龙躬身说道:“要不要让孽龙化形留在派中,还是请飞龙祖师谕示吧!”

    飞龙听来听去,阴阳和合派竟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自己,只好想了想之后,对着阴阳和合派的众人说道:“我想既然孽龙化形长老的意思已经表明了他很想继续留在派中,那么应该也没有甚么不可以的……”

    玲珑仙子这时又忍不住说道:“祖师……可是他之前……”

    “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他之前不应该对药淑出手……”飞龙点了点头说道:“我虽然没有来真人界多久,但是就我所知,真人界的邪宗里,派中彼此会动手的,好像也不在少数,而且既然孽龙化形体内有这么一种气机叫做‘极元光气’,总也不好限制他不用吧!毕竟他虽然有对药淑出手,但是药淑不也有对他出手?而且一开始反而是药淑先启头索战,如果对自己派中的人出手就要摒于派外,岂不是连药淑也得算在内?这好像也不大对吧?”

    孽龙化形巧妙转替的话没有让玲珑仙子心服,飞龙的这一番坦诚的说明,反倒是让原本气嘟嘟的玲珑仙子没有甚么话说了。

    倒是孽龙化形听了飞龙的话以后,脸色也不知怎地,显得有些不大自然。

    枢棱仙子这时又说道:“飞龙祖师,孽龙化形一直就垂涎着想做阴阳和合派的宗主之位,如果他留在派中,必定会时时想取而代之的,阴姥姥如今已将本派代理宗主之位,请祖师暂摄,孽龙存此异心,岂不是本派未来的大患?”

    飞龙摇了摇头,不大同意地又说道:“这有甚么大患?我虽然不大明白为甚么真人界的宗派里要害怕别人心存异心,非除之而后快,动不动就说甚么‘叛宗’大罪。其实以我看来,很多其实也不是叛宗,只是意思和门派之主有些不合而已……我以前见过山里的狼群,或是草原上的野牛,它们都是族里最强的做王,可是这个做王的虽然是王,却依旧必须时常接受族里其他年青强壮的后辈挑战,它得把这些挑战者都打败了,证明它依旧是最强的,才能继续当它的王。一旦其他强壮的挑战者,胜了现在的王,这个狼群或是牛群,马上就变成由其领头,之前的王也马上就承认其新王的地位。所以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倒觉得派里经常有人想取代宗主之位,是一件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了……”

    飞龙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全场愕然,几难相信会有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以致于都大大地愣住了,好一会儿安安静静地,没有人说话。

    这个飞龙先生的想法,真可以说是众修真们所难以想像的。

    居然会有一个宗主,对派中想取他而代之的人,如此毫不禁忌,实在也可以算是真人界中从来未曾听闻的了。

    老丸儿门主停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打破沉默:“飞龙先生,以兽比人,好像在比喻上不是那么适合吧?”

    飞龙听了抓抓头:“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一份子,我怎么想不出有甚么不适合?”

    被飞龙这么一问,老丸儿立刻说道:“人之异于禽兽者,乃在于灵性之有无,思虑之有无,德性之有无……岂能相提并论?”

    飞龙听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灵性是甚么,也不知道怎样才叫德性?再凶恶的狼王,一旦被新的狼王打败,一定马上让位,绝不会有甚么其他的花样;就算是它想再次挑战,也一定当面再和新王争斗,不会纠集其他的狼,来把新狼王做了。我不晓得老丸儿门主……这样算不算是狼群里的德性……至于思虑……我们既不是狼,又怎么知道狼没有思虑?而且以我的经验,每一种生物都有其特殊的自我组成模式,以及它们传达讯息的方法和途径;如果不是它们的一分子,同时具备它们的所有功能,确实是极难察觉到它们的思虑模式的……就我看来,大到一座山,小到肉眼难见的菌类,都有属于它们才会明白的思虑运做方式,甚至连木石都有它们自己所独有的思虑,这些大部份都和我们人的模式截然不同,所以我们很难捕捉到它们的讯息。若因为这样就认为花草树木,山石湖海,甚至其他的生物没有思虑,好像是太快了点吧?或许我们该说,它们没有我们人类这种模式的思虑,会比较接近事实一点的……”

    枢棱仙子听得不由得有些好奇:“飞龙祖师,看来祖师真的是不知道在哪里隐修,竟有如此奇妙的论调……祖师的意思是……树木也会有其思虑?”

    飞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观察这些是来此之后,以前也没见过甚么树木的……而且,我们从头到尾都是由很多不同的质性东西所组合而成的,树木也是一样,怎么我们就会有人的特殊思虑模式,而树木就一定不会有属于它的思虑模式呢?这岂不是很怪?”

    贝锦派的贝花红宗主,这时突然问道:“飞龙先生之前所提,如果狼群中的狼王,每天都在应付其他狼的挑战,岂不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宗派如果也是这样,那不是会天下大乱了?”

    飞龙对着贝花红笑了笑:“红宗主会这么问,一定没有仔细地瞧过狼群的生活,不论是狼群或是野牛,它们的生存都是非常艰辛的,大自然给它们的难关都是极其严酷的,它们必须随时都由最强的强者来带头,才比较容易生存得下去。

    因此不论是狼群或是野牛,他们都会有他们自己种族里特殊的规矩,就以狼群来说,争王的时间是有限制的,而且每一次都只有一只来争,而这一只要取得向狼王挑战的权利,就必须先压得住其他的狼只,所以你说的疑问,对狼群而言,是没有这种困扰的。狼群自有它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同时也因为这样,才能保证这批狼的群体,随时都是由最强壮的狼王在领导着这个群体。如果像真人界这般,对想争王位的狼,也像人一样地将其处死或驱逐,这个狼群不用几代,就会熬不过严酷的自然考验,非死尽不可。因为这就是自然给我们的天性,狼群有,野牛有,我们人类一样有……我想尽管不少宗派都严禁这种挑衅的行为,甚至经常以叛逆视之,但是我想这么一通令禁绝,完全没有了规范,说不定还会让这种挑战当王的情形变得更加混乱,无法像狼群那般,再怎么争,也是它们两个的事,战火不会波及到其他的无辜服从者哩……”

    在飞龙解释的话语中,不论台上或台下,尤其是那些宗主级的人,都不由得对着飞龙的这一番话沉思了起来。

    其实以邪宗而言,虽然对于所谓忤逆宗主的门下,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一套严厉残酷的处罚方式,但是事实上,真人界如此长久的历史中,邪宗里门下兴起取代之心,进而明夺暗谋地把宗主拉下来,换自己坐上去的例子,那可实在是不胜枚举的。

    因此,这种天性,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抹灭的。

    想到这里,贝花红不由得叹了口气:“飞龙先生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便看俗世界,常为了个人之争,掀起多少连天烽火,争战所及,无处不到,就算用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这样的话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种感叹,竟然是从一向以挑拨为能事的贝锦派宗主口中说出来,倒给在场的人有一种错愕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大适应,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心这么说。

    飞龙这时倒安慰起心有感触的贝花红起来了:“红宗主也不用太担心,就我的推测,如果俗世界的人们,经过这种洗礼多了,应该也会自己去找出比较好的办法来解决这种问题的。

    不过我现在的看法,天性就是天性,如果想解决因为天性所引起的问题,那便必须去正视这种天性,如果找到了可以抒发这种天性的方法,就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想去否决这种天性,大约只会让这种天性隐匿变形,从另一个角落,另一种形式爆发,说不定会变得更加混乱……”

    飞龙这无意间所提起的话语,却是引起了众多修真们心中各种不同的感触。

    有的人认为这位飞龙先生实在太天真了,有的人认为他以纯粹之心观世界,反而还比较能切中入里,各自都有不一样的想法。

    但是有一点,却是在场大部份的人,都有相同的感觉。

    就是不管再怎么说,这位飞龙先生,其心胸之广大,确实是真人界所少有的。

    飞龙祖师的意思既然已经讲得这么明白,清凉六仙子中还清醒着的五仙,对于一位胸怀如此宽大的人,确实也已经没有甚么好再计较的了。

    因此药鸾也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其不心折地说道:“飞龙祖师之胸襟,确实是弟子们所远有不及……”

    飞龙还是耸了耸肩:“这个没有甚么及不及,我只是把我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罢了……”

    玲珑仙子眼中露出了极为好奇的神色,望着飞龙说道:“飞龙祖师,这些看法和感受,祖师是从哪里学来的?怎么祖师会认为连花树都有思虑?难道祖师真的可以和花树说话不成?”

    对于玲珑仙子的问题,飞龙还没回答,已是被阴姥姥从中打断:“玲珑,这些话我们还是等回到宿处再和祖师细谈吧……现在如果大家没有甚么问题,那么我们还是请飞龙祖师回来本派厢座休息一下吧……”

    说到这里,阴姥姥就从厢座正中的宗主座上站起了身,移到了旁边的位子,刚好和阳公公一左一右,在宗主位的两旁。

    她同时也对着依旧站在场中的飞龙恭声说道:“请祖师入座……仁义王,既然众位宗主现在对本派飞龙祖师接手本派代理宗主,没有甚么其他的意见,本派的孽龙长老,也表明了接受之意,那么我们阴阳和合派的事儿,是不是可以先就这样揭过,如果诸派各自对本派还有甚么意见,再请惠来赐教?”

    这时,之前已经和阴阳和合派有了联盟之意的邪不死派不死尸王,眼看“阴阳和合派”在飞龙先生的护翼下安稳无虞,此时表态,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时,连忙就大声开口说道:“正是正是,阴阳和合派的事儿,先就这么揭过了,以后有甚么意见就私下自了了吧!我邪不死派第一个赞成!”

    联盟的另一派吸日夺月派宗主,日月童子,也连忙哈哈笑道:“没错没错,我们吸日夺月派也诚心同意……”

    不死尸王和日月童子,早就在之前,从属下右引尸护法和日瓶月奼的口中,得知了九幽鬼灵派的所有重心关键,就是在这位神秘的飞龙先生身上,因此当两人表明了自己的支持之意以后,连望也没有望向九幽鬼灵派那儿一眼。

    接在邪不死派和吸日夺月派后面,就是贝锦派、七伤派和丹门,也同时表达了赞成的立场,立时就让阴阳和合派这边,多了不少力量。

    邪不死派和吸日夺月派对四派合盟的事儿没有说话,反倒是九幽鬼灵派自己里面的人有了话说。

    阴风剑王眼看九鬼姑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就靠了近来,对着九鬼姑低声说道:“九姑,依四派联盟之议,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九鬼姑连头也没回,只是语气淡然地说道:“四派联盟之议,是飞龙先生假冒宗主时和其他三派所提,既然现在他已不是本派宗主,本派当然就不用再维持该议了,因此还有甚么好表示的?”

    煞剑追魂听了九鬼姑的回答,气得两眼中绿芒连闪:“九姑,你倒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没看见宗主一现身,前解药淑仙子所中的‘极元光气’,中挫七伤宗主连续三击,最后还让三大邪修之一的拜月巫主找了个藉口避去一战,马上就扭转了之前差点要被诸宗们生吞了的‘阴阳和合派’后续命运?这样的威势,这样的力量,又岂是一般的宗主人物所能做到?我们九幽派居然还把这么一位宗主,给生生地赶了出去?连之前四派合盟的说法,都让你给一言推翻……九姑呀九姑,你到底是在想甚么?”

    九鬼姑不言不动,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见煞剑追魂的说法那般,只是沉着一张脸。

    鬼音阎罗这时也忍不住哼了一声地说道:“九姑,你可别以为宗主的个性,会稀罕来当咱们这么一个三流宗主,你瞧瞧阴阳和合派,我们这儿一把宗主推出去,她们那儿马上就迎宝般地接了回去,宗主还不是宗主?只不过由九幽宗主变成了阴阳和合派宗主,宗主的个性纯真洒脱,他可以把我们的背叛一笑置之,我们可不能不在意呀……你自己想想,我们九幽鬼灵派里,有这位飞龙宗主和没这位飞龙宗主,这里面是多么天差地别?就算你不为宗派想好了,以你自己的修为而言,若是没有飞龙宗主,你还想到这样的程度吗?”

    九鬼姑依旧冷冷地说道:“飞龙先生专修‘紫阳赤阴真气’,是‘阴阳和合派’的前辈祖师,他接任代理宗主,不管以后有没有问题,至少现在还可以说得过去……可是他却明明不是本派之人,又叫我怎么视其为宗主?这和他在修道上给了我多少帮助,并不相关……”

    “嘴是两片皮,要说得过去,那还不简单?就看你怎么说而已……”鬼音阎罗一张丑脸都快扭曲了:“飞龙宗主是阴阳和合派的祖师,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不是我们九幽鬼灵派的祖师?如果不是我们九幽鬼灵派的祖师,又怎么会这般比我们还要更加了解我们派中的仪轨?派中的秘法?”

    “方才鬼符不是出现了吗?飞龙先生会这么清楚我们的仪轨,一定和鬼符有关,说不定她早就告诉过飞龙先生了……”九鬼姑停了一会儿才回答。

    这时候,阴灵夫人也从后面靠了过来,低声地说道:“九姑,仪轨就算是鬼符告诉飞龙宗主的,那么关于我‘咒音系’的密法呢?他又怎么能指出我修练中变化错误的地方?这些可是连鬼符都不知道的。”

    阴风剑王也点了点头:“说得是,就算是鬼符,也绝对无法指出本人‘鬼灵煞气’二十四层气机状态,更别说还指明了修练‘鬼灵煞胎’的通玄之路……”

    经阴风剑王这么一提,五位长老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飞龙宗主在九鬼飞辇中各授修诀的情形,心中忍不住兴起一阵激动。

    即便是九鬼姑,面对着这样的质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仁义王左右望了望,只在眼光溜过阴阳和合派的孽龙化形时,难以察觉地闪动了一下,看看过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甚么其他的人说了甚么反对的话,倒是多了不少宗派赞成阴阳和合派的事就此揭过,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贺喜贵宗飞龙先生任代理之位,待诸位回去开典补礼时,还请不忘惠邀本王,以申敬贺……”

    阴姥姥对着仁义王拱了拱手:“这一点就不敢劳烦了,时值非常,飞龙祖师开典接宗时,也会以简朴为主,况且宗派规矩,严禁外人,仁义宗主的盛情,我阴姥姥在此心感……”

    就这么样,阴阳和合派本来危顷至极的情势,因为宛如天外而来的飞龙,而整个扭转了。

    诸宗想对阴阳和合派所有的打算,也因为这样而被迫必须打消。

    连三大邪修都不愿轻易对敌的飞龙先生,又有哪一位宗主愿意这么轻易地挑衅?

    况且,放过了“阴阳和合派”虽然可惜,但是“阴阳和合派”毕竟不是甚么大派,为了这么一个分到最后,很可能没剩下甚么的宗派,引来如此一位“极顶高手”级的敌人,仔细地盘盘,可不见得是一件上算的事儿呢……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不少门派表示了赞同目前处置的立场,在这种情形下,大部份的宗派更是不愿意去做这个恶人了。

    于是,就在这样彼此交缠的因素下,飞龙终于往阴阳和合派的厢座走去。

    忽然,从台下突地跃上来了几个人影,对着飞龙先生噗地跪下,同时颤声地叫道:“宗主……请带着弟子跟随宗主吧……”

    已经走到了阴阳和合派的飞龙,回头望了望,随即笑着说道:“除了睬睬和盼盼,是魅儿的徒弟,我已经答应了要照顾她们之外,我现在已经不是九幽鬼灵派的宗主了……所以鬼手和鬼眼,你们已经不用跟着我了……”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跃到台上的,正是身着九幽制袍的四位弟子。

    其中雨位秀发过腰的女郎,和两位男弟子,俱都是匍匐地跪在地上。

    那两位长发女郎,当然就是鬼符的徒儿,睬睬和盼盼了。

    而另外那两个男弟子,却是鬼手和鬼眼。

    睬睬和盼盼一听到飞龙的话,立即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往飞龙处走去。

    而还跪在地上的鬼手,听到飞龙话里好像是叫他们回去的意思,连忙就急急说道:“宗主宗主……宗主对弟子有再造之恩,弟子情愿跟随宗主到任何地方去,无论宗主到哪里,请宗主一定慈悲带着弟子吧……”

    这时候,九幽鬼灵派那儿的九鬼姑,也是脸色沉凝地对着跪在地上的鬼手和鬼眼喝道:“你们两个搞清楚,现在飞龙先生已经不是本派宗主了,你们这样子,难道想叛宗了不成?”

    鬼手本来就是隶属九幽派的“宝光系”弟子,而鬼眼虽然也是“宝光系”的弟子,但是他因为自己特殊的因素,修练的法诀却是层于“鬼灵煞气”的“鬼眼大法”,而不是“宝光系”及“阴符系”的“幽冥阴气”。

    所以,说起来鬼眼和鬼手也算是直属于九鬼姑的门下弟子。

    鬼手听到了九鬼姑的话,依旧跪在地上转向了她,同时恭声地说道:“九姑长老……弟子的一条贱命,本来早该死在岳家庄了,若不是承蒙宗主……承蒙祖师援手,弟子早己命消魂散了,是故弟子立誓,只要弟子活着一口气,情愿在祖师座下一尽牛马之劳,因此祖师无论到了何处,弟子必定是誓死跟随的……还请九姑长老慈悲大量,下感弟子诚心,成全弟子愚愿……”

    九鬼姑脸上神情变幻,停了一下之后,才依旧冷硬地说道:“不行!睬睬和盼盼本就是鬼符的弟子,离派而去还情有可说,你和鬼眼可都是本派培养出来的,这么说走就走,又置宗派于何地?”

    鬼手一听九鬼姑这么说,立即神色黯然中带着一丝激动:“禀长老,弟子虽是入了宗门,但是一身功行,只能以低微来形容,如今也许有了一些寸进,然而不但弟子性命乃为祖师所救,甚至连现在的这么一点小小的进步,也是拜祖师所赐……弟子感念祖师恩德,因此而有此誓,绝非弟子不顾师门之栽培之德……”

    九鬼姑语气依旧冷森:“鬼手,你可别以为攀着了高枝,这就能飞上天”

    鬼手立时脸露惶恐,叩着脑袋说道:“长老,弟子绝无此意……”

    煞剑追魂这时忍不住说道:“九姑,你也无需这么说吧……”

    九鬼姑立刻直接地顶回了煞剑追魂的话:“本长老在教训我们‘宝光系’的弟子,煞剑长老还是无须置啄比较好……”

    煞剑追魂一听,脸上立时就变了颜色:“九姑长老,飞龙祖师自任宗主以来,给了本派及我们个人多少益处?今天祖师表明了真实身份,被你赶跑,我们也认了,一方面是飞龙祖师确非鬼符,你又刻意从严而论,我们也不能说你不对,另一方面祖师一辞宗主,你就算是当然的第一代理人选,即便我们再如何心中不舒服,也还是必须遵守宗门的规矩……可是九姑长老,也请你别忘了,宗主一去,你也只不过是暂时的代理,并不是真的就变成宗主了……不但又和七宝阴师那般拿着‘叛宗’的名义乱砸,连宗主之前好不容易打破四系之分,统合起来的九幽鬼灵派,竟又被你这么分出了甚么‘宝光系’?难道你是想再回到以前的那种分裂状态吗?”

    煞剑追魂这样的话一出,现场的人马上就感觉到,九幽鬼灵派,现在已经是内部兴起分裂危机了,便即安静地瞧着事情的进展变化。

    现在九鬼姑可以称得上是秀气的眼中,隐起芒光,但是实在是瞧不大出甚么意思:“煞剑长老,好在你还记得宗主既去,就是由本长老暂代宗主之位……不过如果你真的记得这一点,就不应该说出本长老无需如何如何了……”

    煞剑追魂一听九鬼姑的话,气得脸都差点变成绿色的,但是却又只得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煞剑追魂不说话,另一个也颇火爆的鬼音阎罗则是反倒忍不住地喝道:“妈的,本来好好的宗派,一下子变成这么乌烟瘴气,这么下去,莫说是鬼手和鬼眼了,连本长老都不想再待了……”

    九鬼姑立即双眼直瞪住鬼音间罗:“鬼音,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要离开本派了么?”

    鬼音阎罗正要怒声回答“他XX的你个九鬼姑,最应该离开本派的就是你”如此一句话,却被后面的阴灵夫人,拉住了袖子,把这么一句话给拉了回去。

    “鬼音先别太冲动……”阴灵夫人在鬼音阎罗的耳边很快地低声说道:“我看这里面有些不大对劲……”

    阴灵夫人在六大长老中,虽然功力修为并不算是最高,但是她的心思一向是六人中最敏锐的,所以她的这一番私语,倒也让差点爆出情绪的鬼音阎罗煞住了就要出口的话。

    九鬼姑这时望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鬼手:“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脱离本派,跟随飞龙先生?”

    鬼手立刻叩首说道:“请九姑长老慈悲成全……”

    九鬼姑马上又转头望向也跪在旁边的鬼眼说道:“鬼眼你呢?是不是也一样?”

    鬼眼立时垂目敛睛,跟着鬼手叩头说道:“弟子若非祖师,如今已是废人一个,是而和鬼手师弟同誓追随祖师,心意和鬼手师弟一模一样,还望九姑长老成全……”

    九姑长老冷笑一声:“好!只要你们挡得住本长老“九鬼幽灵大法”一击,就让你们脱宗离派,想去跟谁都和本宗没有任何关系……”

    九幽派的众人,包括了跪在地上的鬼眼和鬼手,听了九鬼姑的话,都不由得在心中大吃一惊。

    九鬼幽灵大法?

    这个大法是九幽四法中,之前一直号称是九幽鬼灵派最具威力的鬼幽法术,虽说鬼手和鬼眼二人,功力已经大进,但是,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抵挡九鬼姑第一术一击的程度?

    因此当九鬼姑的话一说完,鬼音阎罗又忍不住地说道:“他们两个修道才多久?你要用‘九鬼幽灵大法’来对付他们?之前鬼火符王和阴司秀士离开本派时,也没有这一着……”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九鬼姑的语气极硬:“这个当儿是我说话,当然就以我说的话为主……你去问问在场的众位宗主,各个宗派是不是这种规矩?”

    鬼音阎罗一听,还真没甚么话说,他无须去问,也知道不论是问那一位宗主,回答他的恐怕都会是九鬼姑说的这一种……

    本来他又想再和九鬼姑争论下去,但是接着又记起阴灵夫人低声对他说的话,只得额筋浮跳地把气忍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鬼眼与鬼手,低下来的头,彼此互相望了一眼,便即自地上站了起来,由鬼眼对着九鬼姑遥遥拱手道:“遵九姑长老谕令,弟子鬼眼与鬼手接命受招。”

    鬼眼和鬼手这么干脆的回答,让其他九幽鬼灵派的长老和弟子,心中吃惊不己。

    他们两人在之前确曾因为飞龙宗主的关系,而使得本来只有极为低微的功力,突然之间变得非常不错,竟然可以挡得住六大长老中的红符法师十几道烟符的攻击,虽然被困得无法还手,但是致少也没有一接触就落败。

    这件事不只是九幽鬼灵派的人都亲眼所见,连那时候还潜伏未出的吸日夺月派等三派之人,也都是知道的。

    可是,红符和九鬼姑虽然都是长老,但是功力的差距可不是只有一截两截而己,再加上九鬼姑自从被飞龙以气引化,周身真元由死转活,修为立即再进一层,已达“灵胎落庭”的程度。

    九幽鬼灵派的术法,威力是会和施术者本身的修为,跟着改变增长的,以九鬼姑这时的功力,鬼眼和鬼手是不是能够挡得住她最强的“九鬼幽灵”法术力量一击,实在是已经连阴风剑王、煞剑追魂等功力也极深厚的长老,都无法预测的了。

    鬼手和鬼眼,在同时拱身向九鬼姑施礼之后,立即身形移动,彼此相隔三步站定,同时聚气松身,准备接下九鬼姑“九鬼幽灵术”一击之威。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7: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卷 第六十一章 邪宗联主

鬼眼和鬼手站在那儿,凝气调元,匀劲松身,都聚起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打算全力应付九鬼姑的一击之威。

    九鬼姑的修为,雄据九幽鬼灵派第一长老之位,垂二百年,要说以鬼眼鬼手两个入门只数十年的下级弟子之力,欲抗第一长老第一术法之击,真可以说是讲出来都没有人会信的。

    但是鬼眼和鬼手,之前曾经受飞龙祖师涤经通脉,修为程度飞进。

    初回师门,连败所有二代弟子,让当时的宗主七宝天师大出意外;继抗六大长老红符法师烟符之威,虽困末败;再由鬼眼独力同时放起一百二十五枚纯以气机控摄的鬼灵法火,运劲之巧,许为煞剑追魂及阴风剑王两位“剑铃系”长老以下,第三把鬼灵火施放好手;最后再由二人联手,挡下“邪不死派”高手级修真右引尸护法聚合而出的“断肠十击”,分毫无伤;顿使当时众修,无论派内派外,俱对二人刮目相看。

    鬼眼与鬼手,在派中的地位,立时跃升,几乎超过了派中二代弟子中的翘楚鬼哭与鬼铃二人。

    所以鬼眼和鬼手是不是能挡得住九鬼姑聚集法威的一击,实在是连“九幽鬼灵派”的长老们,都不大能确定的事。

    这是见过鬼眼和鬼手功力突进表现的人,心中才会明白的事,而对于一般并不晓得其中经过的众修真们,只觉得这两个弟子想挡住九幽第一长老的强攻,那尸横当场的可能,恐怕还是比较多一点的。

    就这样,九鬼姑在颇有风韵的缓步中,慢慢地从厢座中走了出来,站在离二人约十步的位置。

    鬼眼和鬼手在九鬼姑停步之际,同时躬身施礼道:“弟子请九姑长老赐招。”

    面对着两位弟子准备接下自己一击的九鬼姑,脸上的薄唇轻轻一抿,看不出是微笑亦或是冷笑:“那么你们两个就注意啦!‘九鬼幽灵’这就来了……”

    说完,九鬼姑手中那柄上嵌大法起术关键,绿光幽幽“九鬼幽灵珠”的鸩头杖,上扬之后,猛往地面一顿。

    但听轰然一声闷响,杖尾击地之处,蓬然炸起九股青绿滚烟,铺地而出,开花般散了约有七八步远,接着烟体弯转,宛如流水入洞,带着嗤嗤连响的气烟密滚声,朝鬼眼和鬼手包卷而去。

    鬼手倏然大喝一声,身形前窜,真元透出,双臂带起缕缕黑烟,好似袖中着火般,双掌合击,立即外翻,黝黑的“幽冥阴气”瞬间暴喷而出,在绿烟卷包而来的前一步,黑色烟气击地而散,“蓬!”地一声,绕着鬼手和后面的鬼眼,形成一个黑烟升腾的幽冥法圈,八百一十层气机倾巢冲出,全力固护。

    宛如升着黑烟的护圈方才形成,绿色滚烟已经紧卷而到,黑绿相冲,烟气马上就像是炸开了水锅般,轰然四散滚放,场中立时烟雾弥漫,几乎无法见物。

    眼力稍差的修真,虽然连鬼眼和鬼手的身形都快看不见了,但是在绿烟黑气,四散漫飞中,依然可以清楚地听见气机相冲互击的声音,劈哩叭啦地连响个不停,听起来着实有点让人心惊。

    在场那些比较不认得鬼眼和鬼手两人的修真们,到了这时才明白,九幽鬼灵派的这两位弟子,功力确实让他们意外至极。

    只见场中流滚四散的烟气中,黑气虽然不若绿烟那般浑厚重重,压人眼眉,但是暗影缩扎,后劲顽强,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真的可以和绿烟一搏的味道。

    有些从来没见过“九幽鬼灵派”功法力量的修真,见到也不过就是这么转瞬之间,场中已经是绿烟黑气,滚滚漫漫,气冲爆声,响成一片,简直就好像是在变戏法一般,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呼过瘾。

    鬼手真元尽出,倾力相抗,绿烟中围滚而来的气机强大绵密,在第一次冲击护圈之时,立刻就压得鬼手闷哼一声,震波透传,足下坚实木杆并叠的会台基板马上压碎了六七层,还好这个高台是一层一层地用老树实杆密密叠起二十四层来的,并不是架空会台,否则就光这一下,鬼手非得透空跌到台下去不可了。

    即便如此,那鬼手感觉几乎无边无尽的沉重气劲,还是把他一个沉马立桩的身子,压得整个足踝都陷进了地板震碎的木层之中。

    第一波的真气冲撞,就差点让鬼手元机崩散,抵挡不住了。

    他连忙使尽力气,死命硬撑,方才熬过了第一波的冲击。

    然而绿烟之中的后续沉劲,连绵滚来,让鬼手不过相接刹那,额上已是禁不住冒出了汗珠。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相差九姑长老,实在还是太远。

    就在他撑得一口气险些接不过来时,背心一热,鬼眼的真元适时而入,让鬼手在绿烟中沉若山岳的重压下,得以稍稍喘上一会儿。

    鬼眼见黑气绿烟轰然相接之际,鬼手布起的护圈差点就被滚滚地绿烟给生生压散,连忙从后灌注真元,同时集中眼力,却发现九鬼姑在顿地起烟的那—刹那,整个人已是反冲到他们两人头上十几丈高的位置,停身驻空,双手虚控鸩头杖,两眼凝光内聚,口唇微张,宛似在以一种快速至极的语调急诵着甚么。

    眨眼间,停空自转的鸩头杖上,那颗绿光幽幽的“九鬼幽灵珠”,随着九鬼姑的咒诵,快速地莹然亮起绿芒大盛,化作一团约有半身大小的灼灼绿光球,嘶然上冲云霄,就像是射出了一支绿烟滚滚地火炮那般,直入蓝天中。

    紧接着,在遥远的高空之上,闷闷地爆起一声轰然,立时蓝天白云就似染了绿墨般,开始如晕扩散,滚滚绿烟遮云压天地往八方冲漫而去,宛如张开了一支绿色的无边巨伞,其景之奇,令人终生难忘。

    那滚滚而开的绿烟,扩散的是如此快速,以致于会场台上台下的众修真们,也不过就是抬头那么望了一下,顶上的蓝天白云已瞬间变了个模样,只见绿烟翻腾,遮住了所有一切,使得每一张仰望的脸庞,都在这顷刻内变成了绿色,就像是一张张仰看的鬼面。

    而在这同时,空中猛然刮起了阵阵的阴风回旋,空气中传来呜呜地凄厉长嚎,简直就像在高空中有无数个冤魂厉鬼回回而飞,整个会场已是倏然被那恐怖骇人的景象与气氛所笼罩。

    除了阳光耀眼变成了绿芒照脸之外,许多从未见过如斯法威的修真们,在此时连脸色都被吓得绿中透白了。

    “我的老天!这是甚么?”

    “妈呀!九鬼姑这一支绿烟伞,连太阳都给遮住了……”

    “九幽鬼灵派的‘九鬼幽灵大法’……这是‘九鬼幽灵大法’……”

    “娘的皮,怎么变天之外,连风声都呼号得这般阴森森地?”

    “咦?上空处那是甚么?”

    在场所有的修真都忍不住起了一阵骚乱,有的惊叹,有的害怕,有的议论得哄哄闹闹之际——高空中,那原先起了闷闷爆响之处,莹然有九点绿芒从会场的正上方高处洒然下冲,带起了散放八方,隐然微震的飒飒长啸。

    因为此时整个天空几已被绿烟所遮,放眼望去几乎是幽绿盈目,瞧不到甚么其他的颜色,所以当那九点绿芒下冲之初,实在很难瞧得清楚。

    等到会场诸人拼力上望,终于看清了现在啸然窜下的是甚么时,那九点开散的绿芒已到约四五十丈的低空了。

    绝大部份的修真,见着了那空中咻咻长响的九个东西时,头皮已是忍不住发麻了起来。

    “妈呀!青天白日的见鬼啦……”

    “哇啊!幽灵来索命啦……”

    有些修真已是忍不住呼爹喊娘起来,更有些修真已是浑身乱抖,就差没翻身躲到椅子下去了……

    待到那九点绿芒下冲至近处,众人才瞧清了那九个幽灵的模样。

    红通通地眼瞳如血般闪着淋漓厉光,眼黑眼白一律不见;白发如银,拉在身后几有近十丈那么长;尖鼻如椎,浑身除了红眼白发之外,透然全绿,一张嘴宛如呼嚎般地大张着,而且最怪异的是,这些鬼物张开的口部,竟直开到肚腹,就似个狭长的黑缝隐于身中,也没见着甚么下巴。

    这九个鬼灵,每一只都约有七八丈“长”。

    之所以会用“长”来形容,是因为它们整个身子最清楚的部位是在上半身,从肚腹以下,只看得出四五丈长的模糊绿影,其他甚么也瞧不清楚,感觉这些鬼灵其实只有上半身,而那下半身的模糊绿芒,只不过因上半身飞行快速,所带起来的尾影而已。

    当这九只幽灵,拉长了身子划空而来时,眼睛比较尖点的修真,还可以透过它们的身子,瞧见它们身后隐约的绿烟天空……然后他们才在心中骇然惊觉,这九只白发幽灵,整个身子其实是半透明的……

    这种骇人的妖物,不少修真还是生平仅见!所以当这九只白发幽灵,长啸带风地散发着妖厉之气冲到时,都已被骇得呆住了,连基本的闪避反应都忘了。

    白发幽灵眼中赤血淋漓地在空中飞掠,蜿蜒如燕,却在下冲之后,九灵同时一个大回旋,绿色好似还带着袖尾的双臂铮然开张,前探而出,指爪闪起条条浓绿尖气,尖啸如泣,对准台上齐齐冲去!

    长长的白发,以及越到后面,越显得淡薄模糊的下身,在会台上的四周闪起九道弯弯地曲线,追魂摄命之威,撼动全场!

    所有的修真,都没想到,九鬼姑以堂堂“九幽鬼灵派”第一长老之尊,眼前更是代摄宗主之位,竟会如此鼓动全身之力,倾尽真元,发动“九鬼幽灵大法”术威,只为了对付两个想要脱离宗派的门下弟子。

    这下子,鬼眼和鬼手,恐怕真有九条命也得即刻被这骇人的白发九灵给当场撕成碎片了……

    可是,这本来预计很难改变的事实,却因为一件事而完全不同了。

    当那九只探臂勾爪的白发幽灵,挟着骇人的气势,冲近台上之时,目标却在刹那间齐转方向,竟就这么对准了阴阳和合派,坐在正中宗主之位的飞龙祖师狂窜而去!

    这瞬间的变化,让众人在惊于九鬼姑术法威力的同时,感到一阵错愕。

    没想到九鬼姑所谓要鬼眼和鬼手接她术法一击之后,才允其离派而去的说法,只不过是要拖延时间,让术法之威能够在飞龙祖师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之时,完全行满运足的一种借口!

    九鬼姑的目标,竟然是那位力量深沉,几近无法探测的飞龙祖师!

    在闪电般的飞掠中,九只白发幽灵,爪指同时蓬然爆起尖厉至极的绿光气芒,嗤嗤啦啦地破空直冲飞龙祖师而去。

    当那九只白发幽灵气机锁定的对象,从场中光应付九鬼姑滚卷的烟气就已经有点困难的鬼眼和鬼手转移到飞龙的身上时,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了。

    不过那九只白发幽灵如此突然的转变,飞龙不但没有觉得不对,反倒还觉得心中高兴。

    以九鬼姑这样差不多已倾尽真元调动起来的“九鬼幽灵大法”术威,以鬼手和鬼眼现在的程度,即便是两人联手,莫说是如此聚力的“一击”了,即便是“半击”,他们两个也禁受不起的。

    当飞龙心中还正在考虑着该于怎么样的时机插手时,感应的气机倏匆横转,往自己身上锁来,正好让飞龙省下一次伤脑筋的时间。

    对着合聚而来的九只声威吓人的鬼灵,飞龙不退反进,整个身子往前飘出,双手开分,立时从手心处嗡然现出了一弯莹亮的紫红光弧,左右瞬间唰地散放,形成了两个半圆形的紫红光罩,其色虽然灿照眼瞳,但是依然可以瞧得出在其中的飞龙身形。

    在这一刹那,飞龙双目之中,紫红隐腾暗滚,显然也没有轻视九鬼姑倾尽全力的这一击。

    九只白发鬼灵所放出的强烈气芒,立时击中飞龙身外的紫红护罩,砰砰隆隆的闷爆陡地密密响起,绿色的碎烟散气,几乎马上就滚腾四放,转瞬已扩展得整个会场举目皆是。

    当鲜明的绿烟之中,隐隐有一环一环的暗绿波纹往四面散溢之时,台上的一些宗主们即刻就从座上站了起来,双掌外翻,嗡嗡嗤嗤地各自布起了色泽特性俱皆不同的光罩护圈,将自己厢座环围而包,同时还警告着门中之人莫要妄动:“小心!这是九鬼姑的‘幽灵风’,每一波隐藏了跳动变化的‘幽冥阴气’至少六百六十层……抽生剥死,崩裂之劲极强,切勿轻易接触……”

    在他们各自的警告中,每一位宗主都立即真元再加,顿时会台上莹然亮起了各种不同的颜色,不一样质性的护圈光罩,在滚滚绿烟之中忽忽隐现,呈现出一种诡谲奇丽的景象。

    众宗主们正打算加元聚气,将滚滚连来的暗色绿波破开,切断相连的气机隐线,突地飞龙那个方向紫红色的强光大放,飞龙身外两侧的光罩,忽地左右瞬间连变七十二次;每一变中光芒闪放,眨眼乍亮了七十二次,其速之快,几乎人眼已难以分辨。

    但见紫红色的强芒一亮即暗,却只有少数宗主级的修真,才清楚这阵看起来只有一下子的亮光,其实已是连续疾闪了七十二次。

    飞龙左右置换紫阳赤阴气劲七十二次,让他的护罩之外,陡地极性方位快速疾变,脱开了锁住他护罩而来的连续气芒,九只白发鬼灵射出的烈眼芒光,就像是被罩外甚么无形的巨手给一下子生生拉偏了那般,嘎嘎叽叽地斜到了紫红光罩的旁边,远远望去,倒有些像是绿色的滚流,撞着了一个滑不溜丢的紫红色巨球,滚滚芒气,都歪到一边去了那般。

    就这样,飞龙周围的那九只白发幽灵,爪指尖暴射而出的气芒,在飞龙的引流之下,于两侧的光罩旁,呼哩呼啦地束成了九个绿芒连闪的气芒球,其中明亮的绿光闪映不停,砰砰叭叭的气爆声更是不绝于耳,威势虽强,但却像是被甚么更为强大的力量给紧紧束住了那般,只在飞龙的身边环转闪映,却依旧无法脱出这种无形的力量。

    飞龙待气机已完全锁住九只白发幽灵的所有攻击气芒之后,一左一右的护罩唰然消失,露出了他双手虚张,却放卷出九九八十一条极强的无形潜劲,紧紧扣住九鬼幽灵的所有攻击。

    就这样,九只白发幽灵放出的所有攻击,都被飞龙以一种巧妙的震动偏移技巧,给定定地压缩在他周身九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他的身边,多了九个绿色的小太阳那般,猛亮的爆光映射得周围所有的真人景物,都明明灭灭,闪闪烁烁地,气机破空的尖啸无时或停,互相对峙的气氛让众人心头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飞龙这时已经是以一己之力,与周围那九只白发幽灵真元互抗地耗了起来。

    虽然这一人九鬼都在此时像泥塑木雕般地一动不动,但是彼此之间潜力暗劲,却依旧可以从他们之间连闪不停的芒光和络绎不绝的爆音中,感觉到他们彼此激烈的对抗与消耗……

    然而这样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飞龙的身形就开始动作了。

    在他左右两侧的紫红色护罩消失之际,同时在其身体的周围,嗤啦啦地出现了九个约有南瓜般大小的水晶骷髅,排成一个平行的圆圈,在飞龙的身外旋绕;每一个骷髅都放出莹莹的强光,其景象之特异,殊为少见的奇观。

    当这九个由九鬼晶链所幻化出来的护身法物,开始围着飞龙噗啦噗啦地旋转之时,那九只水晶骷髅,立刻就好像活了过来那般,一个个地张开了大口,将外侧九只白发幽灵所放射出来的所有攻击芒气,宛如长鲸吸水般,摄入了骷髅口部内……

    吸摄旋转之际,那九个水晶骷髅,好似与外侧的九只白发幽灵,藉由嗤嗤啦啦连放不停的芒气,建立起了某种连系,同时带得外侧的九只白发幽灵,也身不由己地开始围着飞龙旋转了起来。

    一时之间,在飞龙的周围,内有水晶骷髅,外有白发幽灵,都围着他的身形旋转了起来。

    飞龙内在的气机倏提,将之和高空上的起术源头相互锁定。

    于是他周身旋转的水晶骷髅,带动着外侧旋转的九只白发幽灵,便开始一起往上空移动,速度之快,也许没有之前它们下冲之迅急,但是看来应该也不会差得太远。

    水晶骷髅和白发幽灵,就这么一边旋转着,一边往空中升去,除了光气闪然之外,更是呜呜呼呼地啸音震天。

    当那内外两圈不断转动的身形在上空越变越小,最后终于隐于滚滚的绿烟中,紧接着就是一声和之前闷雷般地爆音相似的炸声,沉沉地传来。

    在地面上的众人,大部分都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甚么事,只得望望上面,再望望下面,望望台上抬头远眺空中的飞龙,再望望驻在空中起术的九鬼姑……

    然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九鬼姑本来在空中张手闭目的姿势,竟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那样,全身都在轻轻地抖动着,同时在空中的位置,也像是被极重的无形山岳,给压得渐渐往地面上落了下来。

    当九鬼姑的身形越降越低,最后终于落到地面上时,她整个脸上已是透出了隐隐的绿色,额上的汗珠宛如下雨般地直滴。

    接着飞龙单手指天,缩掌一放,高空之上立即跟着轰轰隆隆地响成一片,而且其音外放,声势撼动,和之前那种闷闷地爆响截然不同。

    然后地面上的众修真们,就见到那把整个天空都遮住的滚滚绿烟,突然就像被甚么东西给猛力吸摄了去那般,开始一滚滚一溜溜地朝原位暴缩了回去。

    那些绿烟腾气,缩回的速度比放散时还快,没眨几次眼的时间,空中本来遮天盖地的绿烟,就被吸摄得干干净净了。

    天色已经有些转暗,但是在这个暗绿滚烟消尽的情形下看来,还是让人觉得亮得刺眼的蔚蓝天空,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瞳之中……

    九鬼姑在这个时候,脸色已经有点绿中透白,不但额头全是汗水,连身上也可以隐隐瞧见一些透衣而出的水渍。

    在场的众修真们,眼见那狂卷奔腾的骇人绿烟,瞬间遮天蔽日,让人心惊胆颤,却又在这时被飞龙祖师不知道使了个甚么法术,竟也在瞬间把那滚滚的绿烟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这种情形下,当然每个人都知道,九鬼姑算是撞着了铁板,遇到了行家,不但把她威力惊人的法术给阻住了,甚至还祭起了甚么法宝,把她的“九鬼幽灵大法”给破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形,让一些见识阅历比较丰富的修真们,都不由得在心中讶异了起来。

    这位飞龙祖师不是“阴阳宗”吗?他之所以会被误认为是九幽宗主,不是因为他戴了一个可以隐藏身份的面具吗?

    可是以现在的态势看来,这位飞龙祖师怎么会如此地了解“九幽鬼灵派”的驱鬼秘术?

    说得更实在一些,他不但是了解而已,而且熟悉的程度,竟可以把“九幽鬼灵派”第一长老的第一术法,给破得这么干净俐落。

    怎么会有这种不应该出现的状况出现?

    但看九鬼姑法术那种风云变色的威力,又岂是一个假冒了没几天的人,就能够有力量把“九幽鬼灵派”著名的大法给破得如此彻底?

    在这些人里面,想法比较不一样的,大概就属“九幽鬼灵派”的另五位长老了。

    阴风剑王、煞剑追魂、阴灵夫人、鬼音阎罗和红符法师这五位长老,惊讶不多,但是反倒比一般的人更增加了不少疑惑。

    别人不清楚飞龙祖师的功力程度,他们这几个这段时间中,和飞龙最接近的长老们,可是最为清楚的。

    也许他们还没有清楚到飞龙祖师的功力修为,到底已达甚么样的境界,但他们非常能够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他们自己现在的功力成就,几乎可说全是飞龙祖师所赐,如果不是飞龙祖师,他们绝对都还在自己修道的瓶颈中,还不知道得修到甚么时候,才能突破到现在的境界。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靠着飞龙祖师,才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即使是第一长老九鬼姑,也是同样的。

    在这种情形下,九鬼姑以自己的力量来挑战飞龙祖师,会被祖师以“九鬼晶链”破去法威,这并没有引起五位长老太多的意外。

    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而言,早在意料之中。倒是另一件事,反而让他们心中迷惑不已。

    连他们五个人都明白的事,九鬼姑自己也一定清楚的。

    那么既然是如此,九鬼姑又为甚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飞龙祖师动手?

    明知结果是这样,她又为甚么要这么做?

    这是“九幽鬼灵派”的那五位长老们,心中所想不透的。

    就在五位长老心存疑惑的时候,忽然从空中降落下来一件东西,掉到了飞龙伸向上方的手掌之中。

    那正是代表九幽宗主身份的“九鬼晶链”。

    当其没有起诀发威之际,水晶骷髅也没有变得之前那么大,顶多只约比拳头还要小些而已,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放出耀耀的光芒,看起来就和一般水晶做出来的饰品没甚么太大的差别。

    只是现在那串水晶骷髅,每一个水晶骷髅里都有着一点幽幽的绿芒,让那一串护链看起来带着一层瑰丽的绿光,隐隐透出一丝邪异的感觉。

    飞龙手上勾着“九鬼晶链”,同时也手脚不顺地脱下了身上所穿的九鬼祭袍,将之和“九鬼晶链”一把包在一起,走向了九鬼姑说道:“我如果不借重‘九鬼晶链’克制收锁的功用,纯用我的力量来破法,那九只‘九鬼幽灵’恐怕就保不住了!现在我把这件衣服和‘九鬼晶链’还给你,你只要戴上晶链,依照原来的法诀起术,就能够把‘九鬼幽灵’调动收回……而且因为掺了九鬼晶链的守护力量,以后你再施起这个术法,每一只鬼灵都会有骷髅晶环护身,威力也就相对地更大了……”

    九鬼姑反射性地将飞龙交给她的祭袍和晶链收下,却只是愣愣地瞧着飞龙。

    飞龙的这个举动,也是大出旁观的诸位修真们意料之外。

    大部份的人,都很难相信,占尽上风的飞龙祖师,竟会这么轻易地,就主动把“护持七宝”中的“九鬼晶链”,还给了在交手中落败的九鬼姑。

    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有甚么问题?不然怎么这样就把真人界著名的宝贝给还了出去?

    既是在较劲中胜了,正该要九鬼姑把身上的宝贝给拿出来,据为已有,怎么反倒是赢家把已经到手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这位飞龙祖师,真的是如此不了解真人界的习惯吗?

    此时的众修真们,真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这位飞龙祖师是有点毛病了。

    从九鬼姑愣然接过九鬼晶链和祭袍的模样,倒是看不出她是否也认为飞龙有毛病,不过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芒,但是随即平复了下来,以一种全场皆闻的语声对着飞龙说道:“既是本人使尽全力,也无法胜过飞龙祖师,那么只好让鬼眼和鬼手二人脱离本派了……”

    九鬼姑的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到了“九幽鬼灵派”自己的厢座处,坐下之后,就不再开口,从外表看来,实在是猜不到她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甚么。

    在她身后的五位长老,也同样的是脸色沉重,比九鬼姑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只有站在那儿,从九鬼姑落地之后,所有绿烟同时散为无形,以致于有些不知所措的鬼眼和鬼手,听了九鬼姑所说的话语之后,立即喜出望外,同时对着九鬼姑跪地叩头谢道:“弟子感谢九姑长老的成全!”

    说完之后,鬼眼和鬼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跟在已经往回走向“阴阳和合派”厢座处的飞龙身后。

    邪宗大会从开始到现在,横生的变化,一波连着一波,俱让现场的修真们,感到意外连连,尤其是这位突然出现的飞龙先生,来历之玄,个性之深,功力之奇,都使得众修真们心头愕然,以致于在飞龙祖师和九鬼姑都各归其位后,众人依旧有些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由仁义王出来打破沉默说道:“飞龙祖师前辈的功力深厚,术法高强:心胸更是宽大得令人敬佩……想来九幽鬼灵派的事儿,应该也和阴阳和合派一样,告一个段落了吧?”

    飞龙坐在椅上,耸了耸肩:“仁义宗主,这些横来的事儿,我这里应该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仁义王点了点头,心中虽然对于这次邪宗大会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完全没有预期的飞龙祖师,而使得他心中的打算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目前事已至此,看起来也好像没有甚么办法马上作甚么改变,只得日后再来寻求补救。

    因此他这时立即转换了众人注意的焦点说道:“既是如此,那么本王接着就要对各位宗主们说个提议,请诸位宗主参详参详……”

    台上的众宗主们,也没有甚么人接话,只是注意地听着仁义王要说甚么。

    “想来各位可能已经在之前听说过了,正派这次为了蛟头魔人,真可说是动员了前所未见的阵容,几乎可与千年前的‘罗喉风波’相比了……”

    仁义王又把话拉回了之前一开始就曾提及的重点:“那些心态老大的正派宗门,经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不料这次竟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虽然参与的高手阵容极不容忽视,我们直到现在也没能弄清楚他们会有这种反应的真正原因,但是我们既然身为邪宗,又难得在此同时聚集,几乎是邪宗里,十中有九都已经在这儿了……”

    金甲战神宗的黄金战主,这时有点不耐地说道:“仁义王,你说的这些,我们又不是瞎子聋子,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仁义王有甚么提议,还是直接说出来爽快些吧?”

    仁义王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模样:“呵呵!黄金战主快人快语,想来倒是本王多言了……”

    毒瘟宗的宗主毒瘟殃子,这时也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弄不清楚正派为何会这么大张旗鼓,还情有可原,仁义宗主门下的路子多,怎么也没探到甚么消息吗?”

    阿提蜜斯派的蜜斯宗主也轻理着微卷的鬓发:“毒瘟宗主说得倒是客气,谁都知道仁义府在各个门派里都多多少少有些眼线,对这么一件异常的大事,仁义宗主应该知道的会比我们多些才对呀……”

    “哈哈……蜜斯宗主说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们了……本派只不过是喜欢交朋友,所以各门各派的朋友稍为比一些宗门多上了一些,可称不上就是我们的眼线,蜜斯宗主说得太严重了……”仁义王听了蜜斯宗王这一番隐隐有些嘲讽意味的话,也没有在脸上露出任何的不满,反而哈哈笑道:“不过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的‘种胎之战’,本派所获得的讯息就一直不多,甚至到现在正派的光明会都开了,正派修真们都知道的的讯息,我们倒知道得不会比他们少,但是最重要的核心讯息,却还是没有甚么管道获得……”

    小盘环宗主皱着眉头问道:“甚么是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讯息?甚么又是最重要的核心讯息?”

    仁义王清了清嗓子:“所谓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讯息,大约就是指‘阴阳和合派’的紫柔宗主擅施密法,立术起胎诀,召来了凶残的蛟头魔人,并在一现世时,就狠毒地诛杀了正派两派多位修真,甚至还循线追剿了‘四君子神居’仅存的惜兰神君和四君子神君的弟子们,导致东方界柱‘四君子神居’的完全灭亡,其手段之狠厉,实为修真界所罕见,因此也激起了正派联合围剿的行动等等……这些都是所谓的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讯息……”

    小盘环宗主嗤然说道:“甚么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讯息?这些事儿,在场的哪个不晓得?”

    “小盘环宗主说得不错,这种情形对本派而言,也是极少见的情况。一般而言,本派因为认识的人稍为较同道们多点,因此通常有甚么事儿,总会比大家稍稍多些讯息……”仁义王依旧呵呵笑道:“可是这一回的状况显然有些不大一样……除了小盘环宗主方才所说的,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讯息以外,本派这次却没有探得甚么内幕的消息……”

    毒瘟殃子有些惊讶地说道:“仁义宗主的意思是指……”

    仁义王点了点头:“本王的意思是说,这一次的剿魔之举,正派那儿,像是除了真正核心的人物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只知道那些我们早就知道的事儿而已。”

    战具宗的战器玄师说道:“会不会这件事本来就没甚么秘密,情况就是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

    仁义王摇了摇头:“也许这事的情形,真的如我们所知道的讯息那般,但是一定还有些内幕,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金图罗宗主也跟着问道:“甚么内幕?”

    “就以这一次引出蛟头魔人的种胎之战来说好了……”仁义王摆手强调着说道:“从正派遣出了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开始,我们就很少听说他们这些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是怎么知道“阴阳和合派”的紫柔宗主她们正在运施大法,打算召来蛟头魔人……而且更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虽然他们之前派出的正派修真,等级和人数都非常之强,但是和蛟头魔人着胎现世之后,所发动的联合力量相较,却是完全不能比拟的……他们为甚么会突然这样地重视蛟头魔人?又为甚么不一开始就发动这种联合之力?这里面一定有些甚么讯息,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八残宗主残破心随即说道:“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知道的,就是正派们成立了一个‘光明盟’……”仁义王停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主办邪宗大会的宗派们,大概有个共识,想在这儿提出来,给诸位宗主参详参详……”

    西汉盗宗的吹胡子老先生,本来自飞龙现身以来,就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紧跟着问道:“仁义宗主有甚么话就说来听听吧……”

    仁义王又轻咳了一声:“我们几个主办的宗派,都认为既然正派已经有个‘光明盟’,那么我们邪宗当然也该有个‘邪宗联’,也好集中力量,来和他们在这场剿魔战中分庭抗礼……诸位宗主们觉得怎么样?”

    台上的众宗主们,听了仁义王的提议,都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说甚么话。

    仁义王察颜观色,觉得众人虽然暂时没有甚么反应,但是也并没有甚么太反对的气氛出来,便又连忙补充说道:“诸位,正派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对付蛟头魔人,如果我们邪宗没有一个统一的行动,说不定会吃上大亏的……”

    凤音鸣宗主这时也在旁边说道:“我们之所以会有这个提议,主要就是针对正派的“光明盟”而来,他们这些家伙,一向颇为自大,这回竟为了蛟头魔人而联盟,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地重视这件事情,故而我等才会提出这么一个‘邪宗联’的构想,也好和他们互相抗衡……”

    众宗主们听了凤音鸣的这一番解释,依旧是不愿意随便表态,只是在心中沉思着。

    金甲战神宗的黄金战主,忍不住开口问道:“仁义王,你们的这个提议,本来是很好,但有个问题,不知仁义王可有考虑到?”

    “黄金战主请说……”仁义王微笑问道。他当然知道黄金战主指的是甚么。

    “如果我们也要和正派的‘光明盟’一样,成立个‘邪宗联’的话……”黄金战主沉吟着说道:“那么我们这个‘邪宗联’,得要找哪个人来作‘邪宗联主’?”

    黄金战主现在提的问题,正是诸宗主们考虑的重点。

    邪宗各派,都不是愿意屈居于人下的,尤其是各宗主们,本来各据一方而为霸主,如果真的弄了个甚么“邪宗联”,岂不是自找麻烦?

    “黄金战主多虑了……”仁义王拈须笑道:“本王当然知道诸位宗主们,都是一世英雄的人物,岂有屈居人下之理,因此我们也不像正派弄个甚么盟不盟的,只是叫作‘邪宗联’,指的就是众力相联,齐志成城的意思,联主对各位宗主,并没有直接命令之权,只有委请帮忙之份,并非真的就是在诸位的头上多找了个主儿来管……”

    战具宗的战器玄师皱着眉头道:“这么一个联主,当了有甚么意思?既不能统一指挥,又怎么把邪宗联合在一起?”

    仁义王摇了摇头:“战具宗主,方才本人已经说了,之所以会有这个提议,就是为了要和正派的‘光明盟’相对,并不是想要将各派并吞在‘邪宗联’名下,而且既是大家在大会上公推了联主,此时台上在座的一宗之主们,既已决定共同联合与正派对抗,追剿蛟魔,那么对于邪联之主,相信诸位也都会给点面子,知道该怎么做的,不是吗?”

    当仁义王这么问出来时,在场的众位宗主们,倒也不好说甚么话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支持,那当然是问题不大的,怕就怕真要在紧要关头,这种表面的拥护,反而会误事罢了。

    但是仁义王这么摆明一说,要怎么支持还是在众位宗主身上,诸宗主倒也没有甚么话好说,也省得显出肚量不够。

    黄金战主这时便即点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本战主也听听你们提的‘邪宗联主’是哪一位?”

    贝花红也在这时跟着说道:“没错没错,虽然仁义王你说得简单,邪宗联主对诸派并没有实际命令的权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权力,但是既然在邪宗大会上正式说了这件事,这邪联宗主至少就等于是共同长老的超然地位,可也马虎不得的……你们提的甚么人,总得撑得起来呢……”

    贝花红的话一说完,立即就让在场大部份的宗主都点头同意了起来。

    虽然仁义王说得客气,但如果是众位宗主都已经在大会上同意的“邪宗联主”,那么别的不说,就光这个名称身份,便非同小可了。

    吸日夺月派的日月童子又再问了一次:“不知道你们打算提出担任邪宗联主的人是哪一位?”

    这时,三大邪修中的妖剑魔主,依然是发出刺耳的声音说道:“既是统一指挥之人,当然获取消息的路子,得比一般人多些……而且处事还得圆融自如,这些条件看起来,还有谁能比仁义王更胜任?”

    台上的众宗主们,听了妖剑魔主的话,俱都不由得愣住了、没想到仁义王在这儿说了半天,结果竟然说的是他自己。

    仁义王在妖剑魔主的话说完之后,便即呵呵笑道:“妖剑前辈对本王的赞誉,本王是愧不敢当……”

    他的客气话说到这儿就停了停,然后随即又接着道:“但是如果本王蒙诸位宗主慧眼委重,本王也必定戮力以报,不敢懈怠……”

    小盘环这时连忙插口说道:“等等,等等,仁义王,搞到最后,原来你推的就定你自己呀?”

    “非也非也,”仁义王摇了摇头:“小盘环宗主没听到吗?方才是妖剑前辈举荐本王的呢……”

    蜜斯宗主则是格格笑道:“妖剑前辈好一个举荐呢……”

    妖剑魔主厉目横了蜜斯宗主一眼说道:“你对本王举荐的人选有甚么疑问吗?”

    “妖剑前辈……疑问是不敢……只不过既然你们称这个叫举荐,那么是不是也得有个第二人选甚么的,然后再来让众宗公决,岂不是更加地公平?”蜜斯宗主还是娇笑地回答。

    凤音鸣宗主冷冷地说道:“方才妖剑魔王所提的两个条件,除了仁义王之外,还有甚么人更合适?”

    毒瘟宗的宗主毒瘟殃子,摇了摇头说道:“凤宗主,这话可是有失公允呀!既是‘邪宗联王’,代表我们邪宗联合,又岂能只以这两个条件为限?”

    黄金战主也在此时接口道:“毒瘟宗主说得不错,既是我们邪宗的代表,就不能只有这两个考虑,今天又不是推‘消息探子’或是‘折冲调解人’,讯息灵通和处事圆达,是很重要没错,但也不一定只有这两样吧?”

    凤音鸣宗主很不高兴地说道:“依你们说,还得有甚么条件?”

    她的话这么一问出来,众宗主们一下子也想不出甚么条件好回答的。

    久未说话老丸儿门主,等了好一会儿才清咳一声说道:“诸位,老丸儿冒昧把本人的看法说一说,请诸位宗主们参考参考如何?”

    诡刃宗千零一宗主连忙说道:“老丸儿门主,现在可不是客气的时候,有甚么高见请说出来我们也好斟酌斟酌……”

    “若说仁义宗主和邪宗大会主办的各派宗主们,这个‘邪宗联’的提议,老丸儿倒是颇为赞成,连上回的‘罗喉风波’,咱们邪宗也没有联成一气,反而彼此攻击掣肘,否则说不定结果就会有很大的不同哩……所以这一次仁义宗主提出了这么一个提议,不管怎么说,我老丸儿是举双手赞成的……”老丸儿拈着胡子说道。

    仁义王连忙对着老丸儿拱手道:“本王多谢老丸儿门主的支持……”

    “仁义宗主先别忙着谢我老儿,后面可就不大顺仁义宗主的意思了哩……”老丸儿又继续说道:“以这种难得的提议,如果要问我老丸儿觉得这联主的人选,得以甚么条件最为重要,我老丸儿就会觉得,别的都不说,为了能让这么一个提议能行,不致流为空谈,白花了时间,所以我老丸儿认为,这位联主甚么都还其次,能让诸位宗主们‘放心’,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仁义王皱了皱眉:“老丸儿门主这个条件是怎么说?”

    老丸儿嘻嘻地笑着说道:“老丸儿说的‘放心’,指的就是,这个人如果做了我们邪宗的代表,我必须不会怛心这个人会把我给出卖了;当这个人做了甚么事,必须让我相信他不会把脑筋动到我的头上来……换个比较简单一点的话,就是这位联主,必须是我能够信任的……先不谈他能做甚么有益我们邪宗全体的事,因为这太远了,但是我希望这人至少应该是不会做甚么损害我们全体或是任何一个个体的事儿……”

    仁义王听得心中恼怒,口里却是哈哈笑道:“老丸儿门主原来是说笑……如果有人能做上‘邪宗联’的联主,又怎么会把脑筋动到自己邪宗联门派的头上?”

    仁义王虽然说得像是很不把老丸儿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其他的众宗主,倒还真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蜜斯宗主就微微笑道:“仁义宗主,老丸儿门主的话,本宗听起来可不像说笑,相反的,本宗还觉得老丸儿门主的话挺有道理的呢……”

    仁义王“咳咳!”地咳了两声:“蜜斯宗主也是说笑的吧?难道本王担任联主,诸位还会担心本王会对那个特定的门派不利不成?”

    黄金战主这时很不客气地说道:“仁义王,贵宗可是真人界有名的口蜜腹剑,和贝锦派可说一时瑜亮,所以仁义王也无须不承认了……至少,以本战主来说,如果这个邪宗联的联主,是由尊驾来担任的话,诚如老丸儿所说,本战主第—个就不大敢领教了……”

    贝花红见黄金战主的话里扯到了自己宗派,不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还嘻嘻笑道:“惭愧惭愧,见笑见笑……仁义王,咱们可真是姊妹同投客怀,花名早已在外了,这个时候再说想从良,恐怕有些人还真是会不安心,这也怪不得别人……”

    在蜜斯宗主和黄金战主之后,随即就有七八个宗主立刻就跟着表达了认为仁义王担任联主,他们并不能完全信任的立场,反对仁义王做联主的力量突然大了起来……

    本来在计画中,妖剑魔主所提的两点,正是仁义王最擅长的部份,任何人恐怕也不大能否认仁义王在这两方面的能力,却不料临时被老丸儿这么一挑拨,即刻就引起了诸宗心中的警惕,而且立即得到了不少宗派的支持,拜月巫主、心魔尊和妖剑魔主,自恃身份,又不大好干预,只气得仁义王心中暗恨。

    四方聚宝斋的万宝儿斋主,总算在话中替仁义王扳回了些气势:“老丸儿门主,你说的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是如果一位联主,消息不通,又没有灵活的手腕,又怎么能做得了联主?可见这两个条件也是很重要的……”

    老丸儿门主不慌不忙地说道:“万宝儿斋主,的确,老丸儿也没有说这两个条件不重要,只不过,这两个条件虽重要,但却绝对不是最重要的……请斋王想想,互信是彼此合作最重要的条件,如果没有这个基础,联合之议根本难成气候,那么消息有多灵通,手段有多圆滑,又有何用?”

    当老丸儿这样的话讲完,连万宝儿斋主也没甚么话说了,因为仁义府的名声,可是谁都知道的,就算是万宝儿想否认也无从否认起。

    这也是为何其他支持仁义王的宗主,没有办法插得上话的最主要原因。

    说来说去,还得怪仁义府的名声实在是令人不大敢恭维……

    仁义王沉下心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反问道:“老丸儿门主,依你这么说,要找这么一位联主可是有点刻舟寻剑,难找得很了……现场的诸位宗主,多与人有许多怨隙,又有哪位能够让人相信其心的?”

    老丸儿垂了垂眼帘:“怎么没有?眼前就一位……”

    仁义王心中暗自嘀咕,口里连忙问道:“哪一位?”

    老丸儿伸出手,指着飞龙说道:“就是他,‘阴阳宗’的飞龙祖师……”

    飞龙听了老丸儿竟然指的是自己:心中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摇手说道:“老丸儿门主……这这这……我我我……我可不行,我来真人界还没多久,连认识的人都没多少,怎么能担任甚么联主……”

    老丸儿则是好整以暇地说道:“正是因为飞龙前辈初涉真人界没有多久,所以和谁都没有甚么太深的交情,而且个性纯真,又没有甚么心机,因此如果说要有个能够让本门主心安的联主,还是只有飞龙先生而已……”

    仁义王连忙说道:“飞龙前辈说得是,飞龙前辈现在都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又怎么来带领我们邪宗联?”

    老丸儿呵呵笑道:“方才仁义宗主不是说了吗?这个联主,其实也不过是挂个名而已,对于各邪宗们,并没有甚么直接命令的权力,既是如此,还有甚么带领不带领的?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来和诸位宗主商量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飞龙前辈这样纯如白纸的概念,岂不是正好作为我们大家最安心的代表?因为以飞龙前辈这般心性,想自己作主弄些甚么鬼,都是很难做到的……因此,各宗宗主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仁义王还想再说些甚么,七伤宗主已是鼓掌支持道:“老丸儿门主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的邪宗联联主,是由飞龙前辈担任,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这位联主会对咱们用些甚么心机的……”

    小盘环宗主也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如果联主就是飞龙前辈,那倒是远比仁义王要来得叫咱们心安一些……”

    继七伤宗主、小盘环宗主之后,马上又有贝锦派、邪不死派、玄灵万兽洞、毒瘟宗、阿提蜜斯派和罗刹金刚宗等六位宗主,表达了同意老丸儿的看法。

    如果再加上丹门、侏魔宗、七伤派和阴阳和合派自己,由飞龙来做为邪宗联的联主,就这么一会儿已是有十派支持了,也使得飞龙这个荐举人选,马上变得可以和邪宗大会的十一派互相抗衡了。

    邪不死派的不死尸王,见到原属十一派主办宗派之一的吸日夺月派宗主日月童子,正在皱着眉沉思着,便即对着他说道:“既是合盟,那么当然希望进退同路,所以这个联主,还是以让人心安的飞龙前辈为当,日月宗主你说是不是呢?”

    日月童子当然明白不死尸王的这段话,是在暗示自己别忘了合盟之约,便即拉长了脸回答道:“这个本宗当然知道,所以本派也是支持飞龙祖师的……”

    仁义王见到本来属于大会主邀宗派之一的吸日夺月派,竟然就这么转而去支持飞龙祖师,不由得连忙说道:“飞龙祖师虽然是初履真人界,但是他毕竟是‘阴阳宗’的人,要说他一定不会有甚么私心,这恐怕也说不定吧?”

    老丸儿门主对着仁义王嘿嘿笑道:“仁义宗主,你说的这话,可就有些不对头了,若说飞龙前辈是‘阴阳宗’的,就会特别为‘阴阳和合派’打算,那么仁义宗主身为仁义府府宗,岂非也是一样?如果真要把这层给算上,老丸儿想来,还是比较担忧仁义宗主的用心稍微多了一些……”

    贝花红宗主也在这时说道:“不错不错,虽然飞龙前辈是‘阴阳宗’的人,但是最先和他有关系的,却并非‘阴阳和合派’,而是‘九幽鬼灵派’。方才我们已经瞧见了,飞龙前辈并不眷恋‘九幽鬼灵派’的宗主之位,而且本人在初见飞龙祖师之时,亲眼见其在绝对的优势下,只因为顾念战具宗人供奉一句‘车在人在,车亡人亡’的话,就慨然将已经占取到手的战飞龟还给了‘战具宗’……飞龙前辈这样的心性,如果做为我们邪宗联的联主,该是比较让本宗安心的……”

    战具宗的人供奉,听见贝花红还是把这件糗事给当众抖了出来,不由得就糗得暗中大骂贝锦派,但是事实俱在,倒也不容他耍赖,只得对着回首望过来的战器玄师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在场的宗主们眼睛犀利,当然看到了人供奉有点窘,但是却也清楚地表示了这件事果然是真的,因此,立即就使得八残门、龙阳派、杀魔宗、生苗宗、诡刃宗、金甲战神宗和战具宗,都紧接着同时表达了支持飞龙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以现在众宗主们对这位飞龙祖师的了解,别的先不谈,如果只以联主的人选哪一个比较能够让众宗主放心,显然还是这位秉性有些浑,但是纯真无比的飞龙先生,要较仁义王来得让众宗主们放心些……

    仁义王万没料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会间接地促使支持飞龙任邪宗联主的声势大振,就这么一会儿,已是超过了自己的这方……

    现场的情势,又因为飞龙的突然出现,而产生了非预期的变化。

    老丸儿门主这时则是嘿嘿笑道:“仁义宗主,看现在的态势,支持飞龙前辈的,显然是比仁义宗主的毛遂自荐,要来得多些,不知道主办大会的宗派们,心胸若是公正的话,又要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

    仁义王心中恼怒,如果不是老丸儿门主临时横插了这么一下,现在的情形也不会变成这样,但是他这刻意的一问,仁义王也不由得有些沉吟了起来,不敢随便答话。

    如果说得不恰当,搞不好这个联主的位子还真的会落到飞龙的头上。

    但是老丸儿的问话,也是直指重心,不容回避,因此仁义王口里沉吟,心中却是急急地猛转着念头。

    “这还怎么处理?”罗刹金刚宗的金图罗宗主皱着眉大声说道:“既是飞龙前辈获得大部份宗派的支持,当然就由他来做这个联主啦……”

    此时凤音鸣宗主又音如鸾凤地说道:“金宗主说这话有点不大对,选一位代表我们邪宗的联主,又怎么能没有丝毫圆融通达的手段?”

    金图罗宗主听得更是皱眉张目说道:“甚么圆融通达的手段?如果你是指仁义宗主的那一套,本宗第一个就不放心……谁知道他和你们这几个主办的宗派有甚么秘议?说不定最后算计到本宗的头上,本宗还被蒙在鼓里呢……”

    四方聚宝斋的万宝儿斋主闻言愀然不乐地道:“金宗主,你这么一说,可就扯到了我们这些主办宗派身上了,金宗主这样的话可不大适当呢……”

    金图罗宗主修习“罗刹金刚密术”,个性也是刚烈宁折,绝不屈服,自有一股悍然的狠劲,听了万宝儿斋主暗含指责的话,立即勃然大怒:“有甚么适当不适当?这个大会从对阴阳和合派兴师问罪开始,那一步不是你们事先布好的局?我们也只不过是跟着走而已,本宗在修真界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瞧不出这里头有牵扯?现在正好凭空出来一位飞龙前辈,才打乱了你们本来的计划,本宗的态度非常简单,如果不是这位飞龙前辈,来做邪宗联的联主,换了谁来,本宗也不放心……”

    金图罗宗主这一番话,等于摆出了最后的底线,让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而在金图罗宗王的话后,小盘环宗主也阴着语气地说道:“仁义王,就看你这么一付想尽办法不肯认输的态势,本宗就不得不考虑你们所说的这个甚么邪宗联的提议,显然里面还有些内幕没有告诉我们,恐怕是没有之前你说得这么简单,这更让本宗无法放心,因此,本宗决定和金图罗宗主一样,如果不是飞龙前辈来做这个邪联宗主,本宗就决定退出这个邪宗联啦……”

    小盘环宗主的这一番话,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宗主的警觉,因此也纷纷表达了同样的态度。

    一时之间,在场大会的主办宗派,等于已是和其他不是主办宗派的众宗主们,形成了两边对峙的局面。

    而且以现场的情形来看,显然支持飞龙先生出任邪宗联主的声势,远超过了仁义王那边,形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凤音鸣宗主这时又淡淡地说道:“诸位,既然是代表我们邪宗联,任联主的别的不说,至少也应该是我们邪宗里素有威望的前辈……这位飞龙先生连以前都不知道是在哪里修练的,如果真的让他当了咱们邪宗联的联主,岂不是让正派的那些家伙们笑话?”

    弯月刀宗的勾尾宗主不同意地摇了摇头说道:“凤宗主,你说的这话可真是有点问题,这位飞龙前辈,虽然以前不知道是在哪一处仙府闭修,但是他的功力程度,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我们也无须多说甚么来自讨没趣了……而且其‘紫阳赤阴真气’乃是‘阴阳宗’时期威震东方真人界的玄功大法,其时他们可还没落到来和咱们邪修在一起,还是正派里鼎鼎有名的宗门,如果正派们知道了,只会对我们能找出这样的人物刮目相看,岂有笑话之理?”

    他的话一说完,立即就引起了众宗主的点头赞同,连金甲战神宗的黄金战主都大声地说道:“本战主越瞧这次的大会,越觉得里面有些问题,虽然这位飞龙先生的经验是少了些,本战主在一开始时还觉得有些奇怪,总认为是他在故弄玄虚,却没料到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现在弄清楚了,还是觉得由飞龙先生来做我们这个‘邪宗联’的联主,总比让你仁义王来做,要让本战王觉得妥当些……”

    黄金战主这么一指明反对仁义王,竟也引起了不少宗主的附合。

    现场的气氛,马上就变成了如果仁义王来作邪宗联的联主,显然大部份的宗派都准备退出了,而这么一来,“邪宗联”的这个称号,恐怕也只能由这几个少数的宗派来自己叫着过瘾了。

    这时的心魔尊已感觉到,众宗主们希望找最能让他们放心的飞龙先生,来做邪宗联的联主,恐怕已是无法挽回的趋势,便即开口说道:“仁义王,事态的变化,显然已非预期,既然是这样,那么就请飞龙先生来做我们邪宗联的代表好了……”

    仁义王也知道之前的布局,因为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飞龙先生,而整个都乱了,在现场大部份宗主们都认为飞龙先生做邪宗联的联主,比较能够让他们心安的状态下,仁义王还想角逐,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只是在他们的计画中,取得一个能代表邪宗的立场,对于他们日后的行动,却是必要的,如果没有得到这么一个位置,很多事会变得无法进行,因此仁义王既使情势已失,却还是迟疑着没有立即表态。

    仁义王还在犹豫之际。心魔尊又接着说道:“当然凤宗主等人所顾虑的,也并非全无道理,而且飞龙先生经验既有不足,总也会希望有个人能够随时给他意见,因此,本宗的看法是,既然大家觉得飞龙先生任邪宗联的联主,大家会比较放心,那么就让飞龙先生来做联主也没甚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只不过为了解决方才凤宗主所提出的质疑,最好‘邪宗联’也能设个副联主,来协助联主,这么一来,凤宗主所担心的问题也就自然能够解决了……”

    众宗主们听到心魔尊,竟提出了一个“副联主”的提议来解决纷端,一下子弄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倒底卖的甚么药,便即安静了下来。

    倒是三大邪修的妖剑魔王和拜月巫主,听了心魔尊的提议,马上就表达了支持之意:“心魔尊说得不错,支持飞龙先生的人多些,他就做个联主,仁义王的支持少些,他就做个副联主,这么一来,大家不放心的地方,也都顾到了,自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老丸儿门工又谨慎地问了一遍:“心魔尊前辈的意思是说,邪宗联联主之外,再加上一个副联主?也就是飞龙前辈任联主,而仁义宗王做副联主?”

    心魔尊点了点头:“不错!这应该算是最能解决大家问题的途径了……老丸儿门主,你觉得怎么样?”

    平心而论:心魔尊的这个办法,确实可以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不过老丸儿一直弄不懂为甚么大会主办的宗派们总是想尽办法要让仁义王在邪宗联的联主或是副联主上插一脚,所以对于心魔尊的问话,倒也没有马上就回答。

    这时三大邪修中的拜月巫主也开口说道:“如果你们觉得这个邪宗联的联主,要找个让你们能够放心的人选才行,那么我们就让飞龙先生来担任,亦无不可。只不过我们这几派所顾虑的飞龙先生经验比较少些,有些事也不一定会明白怎么处理,为了避免有这种情形出现,找到经验比较多些,消息比较灵些,手段比较圆些的仁义王来做副手辅佐飞龙先生,正是最好的搭配,老丸儿门主应该没有甚么话说了吧?”

    老丸儿门主见拜月巫主直接就问到了自己的头上,又想了想,方才点了点头说道:“依照三位前辈的说法,老丸儿确实是没有甚么话说了……”

    除了老丸儿门主之外,其他赞成由飞龙先生出任联主的众宗主们,也是一下子琢磨不出邪宗大会的诸派总是要挂上仁义王做副联主的用意。

    只不过他们推举仁义王做为副联主的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因此众宗主们也没有甚么其他反对的理由可以提出来。

    金图罗宗主这时也表态说道:“照三位前辈这样的说法,我们确实也没甚么话说,不过,邪宗联的组织内容是甚么样子?除了联主和副联主之外,还有甚么其他的司职?我们各宗之人,又要怎么和邪宗联配合?这些比较细节的东西,不知道大会这儿是不是已经有了些腹案?”

    仁义王呵呵笑道:“我们既会提出这么一个提议,当然是有些腹案了,否则岂不是叫诸宗们笑话?”

    仁义王说完,就拍了拍手,立时从台下,鱼贯走上来一群仁义府的门下,每人手上都捧个银光闪闪的方盘,上头放着一折硬皮绢丝书册,送到了每位宗主的面前,然后躬身行礼,再鱼贯地退下。

    从仁义府这样的准备看来,邪宗大会构思这个“邪宗联”的计画,显然很有一段时间了。

    各宗宗主们,为防这折硬皮绢丝书册上有甚么鬼,都用各种方法谨慎无比地打开来细瞧着。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卷 第六十二章 玄空飞讯

在这本“邪宗联规述”中,邪宗联是为了联合诸邪派宗门而成立的,甚么“蛟头魔人”和正派的“光明盟”等等都是只字未提,倒是颇有一番正大光明的宗旨,可能是之前他们就预定了“邪宗联”的联主是由仁义王所任,因此“邪宗联”的总部,就在“仁义府”之内。

    联主之下,设东西南北四方宗代,做为四方真人界的区域代表,而且每一个参与的宗派,都必须有两个长老级的人,随时驻在“邪宗联”之内,以司传讯及支援之责。

    除了这四方“宗代”之外,还有三个邪宗联的“护法”,也就是心魔尊、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三大邪修。这应该是之前就已经过三位邪修前辈同意的。

    邪宗联每十年聚集一次,做为邪宗交流及宗主议事的固定聚会,如果以这一次的“邪宗大会”而言,也就是等于每十年这些宗主们都要同聚一次。

    除了这些简要的大概内容之外,还细述了联络、调遣、支援、配合、行动等等的细节,即使这折绢册,是由一种不知道甚么质料所做成的书页,其薄无比,但是等这些细节部份写完,叠起来也有一两寸的厚度。

    凭心而论,这册计划,看起来其实已经不只是为了蛟头魔人或是正派的光明盟而起的临时组织计划了,说得更确实一点,已经可以说是为了整合所有的邪宗,而拟定出来的一份开宗计划。

    虽然诸宗们不确定大会之所以会提出这份“规述”,是为了因应变化而生,或者是早有计划,至少大会对于“邪宗联”的用心,却是让诸宗们心中佩服的。

    能够做出这样的计划,非得极有经验的大派邪宗,才能做到的……

    仁义王一直静静地等着,待大部份的宗主都把面前的那册绢书浏览完毕,方才开口说道:“诸位宗主们,这册‘规述’只是略叙其概,其中十二部份,都还有细则来说明,本宗也会在今天的大会结束之后,派人将十二册细则送上,如果哪位宗主有兴趣,尽可细阅……现在本王想请教各位,对于‘邪宗联’最重要的组织部份,有何高见?”

    小盘环宗主将书册合上,询问说道:“最重要的就是‘邪宗联’的联主,再加上心魔尊前辈所说的副联主,除了这个,仁义王问的是甚么?”

    老丸儿门主接着回答道:“老丸儿想,仁义王指的大约是那代表东南西北四方真人界的长驻代表吧?”

    仁义王点了点头:“老丸儿门主说得不错,对于这四方宗代的人选,不知道诸位宗主们有没有甚么高见,或是那一宗愿意自任?”

    老丸儿门主脸色不动,但是心中却快速地暗忖着。

    这个邪宗大会的诸派们,平白弄了个“邪宗联”出来,也不知道真正骨子里是有些甚么打算,看这个组织的架构,副联主、三护法,几乎可以说都是他们邪宗大会的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些甚么意义?

    想到这里,老丸儿门主就谨慎地问道:“对于邪宗联的这四方宗代,不知道仁义宗主有没有甚么事先的计划?”

    仁义王耸耸肩说道:“对于这四方宗代,既是联络各方诸宗的代表,我们本来也没有预先想到要由哪些宗门来做,但是如果诸位宗主们事忙无暇,倒也可以由我们这儿的宗派们来担任……”

    老丸儿一听仁义王这么说:心中马上就敏锐地察觉,为了能够让“邪宗联”真正地发挥功能,邪宗大会的诸宗们,显然本来是打算让这“四方宗代”的职位,交由现场其他的宗门来担任。

    可是现在的态势,却因为忽然杀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飞龙先生,获得了大多数在场宗派的支持而夺去了“联主”之位,使得其中的情况出现了微妙而且巨幅的变化,因此让邪宗大会兴起了“四方宗代”也由他们能够掌握的宗派来担任的念头。

    虽然是淡淡的几句话,其实早已隐藏了彼此卡位较劲的味道了。

    因此老丸儿门主立即说道:“飞龙先生做这个‘邪宗联’联主,可以说是被老丸儿给硬拱出来的,为了表示支持,老丸儿也不好自己都躲着,这‘西方宗代’就由老丸儿来做了吧……”

    老丸儿这话,一方面理由正当,使得西方真人界的其他宗派无法提出反对,一方面又巧妙地提醒了诸宗这种暗地和邪宗大会较劲的意思。

    其余的宗主们,心思之敏锐,当然也不会输老丸儿门主到哪里去,因此他的话音一落,七伤派的伤病书生立刻就接着说道:“现在在场的诸宗们,除了九幽派之外,只有本人真正地向飞龙前辈请教过,因此若以心服而言,这个‘东方宗代’,当然还是由本人来担任最是恰当了……”

    南方的小盘环宗主,和北方的金图罗宗主,此时当然也明白这里面有些甚么含意,彼此互换了个眼色,同时说道:“既是丹门和七伤派如此鼎力支持飞龙前辈,那么侏魔宗和罗刹金刚宗也不愿后人,这‘南方宗代’和‘北方宗代’,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一边蛊虫宗的彩蛊宗主和四方聚宝斋的万宝儿斋主,这时也抢着说道:“慢来!南方和北方两位宗代,我们也都有心要一效棉薄……“

    西方的老丸儿,和东方的伤病书生,担任宗代所持的理由,让人很难说不对,因此争议不大,而南方和北方的宗代,彩蛊宗主和万宝儿斋主这两个属于邪宗大会主邀宗派的这么一表态,就让众宗之间的较劲,明显了起来。

    显然邪宗大会的诸宗们,因为“邪宗联”的联主,没有如预期中由仁义王所任,这时也想在原本打算让其他诸宗推选的“四方宗代”上占些位子了。

    侏魔宗的小盘环宗主,外表虽矮小如粉妆玉琢的孩童,心计可是半点不输给老丸儿门主,此时见到也是主邀宗派之一的蛊虫宗和四方聚宝斋说话,沉吟了一会儿,便干脆大声地说道:“彩蛊宗主和万宝儿斋主,听仁义王之前的语气,明明这‘四方宗代’就是打算让我们这些不是大会主办宗派的人来做的……怎么如今‘邪宗联’联主换成了不是你们预想中的人,连原本要让给我们的‘四方宗代’,也跟咱们抢了起来?这样岂不是显得大会诸宗们有点小气了么?”

    彩蛊宗主和万宝儿斋主,也没想到小盘环宗主,会这么样就把他们的心思给挑明了说出来,彩蛊宗主立时淡淡地回答说道:“小盘环宗主,你这话是多虑了,我等会这么表示,可没有你说的这个意思……”

    小盘环宗主皱了皱鼻子:“甚么多虑了?不然按照仁义王的说法,四方宗代,就是打算让我们这些不是大会宗派的人来做的,你彩蛊宗主和万宝儿斋主这么硬愣愣地也要来抢这位子,又是甚么意思呢?本宗倒想请教请教……”

    小盘环宗主已经把话说得这样,而且之前仁义王的意思谁也听得出来确是那么个意思,因此万宝儿斋主也只好耸了耸肩说道:“小盘环宗主,你这么说可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是如此,我们也收回我们愿意服务众人的意思,这南方和北方的宗代,就请两位代劳了……”

    万宝儿斋主的这一抽腿,倒也没有其他的人再来和侏魔宗与罗刹金刚宗抢南北两方的宗代位置,不过在场心眼儿比较活的修真们,也都大概明白,之前蛊虫宗和四方聚宝斋,恐怕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些小盘环宗主指出来的用意,不然两派也不会这么好说话,这么样就打了退堂鼓的。

    仁义王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微妙牵扯,此时连忙就出来打着圆场说道:“诸宗们的热心,当然是毋庸置疑的……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这就决定,‘邪宗联’联主,就由‘阴阳宗’的飞龙先生来荣任,本王忝列副联主,三位邪修前辈为‘邪宗联’的三位护法,而‘四方宗代’则请东方真人界的‘七伤派’,西方的‘丹门’,南方的‘侏魔宗’,北方的‘罗刹金刚宗’来义任,今日的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等明日再来和诸宗商谈一些配合上的细节和我们‘邪宗联’的成立典仪……”

    仁义王这么一说,总算是为“邪宗联”的事儿做了个定案,此时日头已斜,天边幻起了一圈一圈的彩霞,第一天的邪宗大会,显然准备在将近的黄昏中暂时歇息了。

    仁义王正准备在众宗主都还算是满意的点头赞同中,宣布第一天的邪宗大会,到此暂时结束,明日再聚的话时,突然场中异变突生,让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在会台上的正中之处,倏然嗡莹一声,出现了一团灿灿金光,在将落的暗日下,照得在场众人,眉目皆亮。

    那一点金光方才出现,立即莹然扩大,嘶然拉长了约有一人大小,接着刺眼的金芒回流内转,陡然变得没有那么刺眼,倒像是外放的光芒突然间就转成了内照那般,在场中出现了一个莹莹带着淡淡金芒,约有人般大小的内蕴光团。

    即使是远方的修真们,都能一眼就分辨出这团光芒大小约有一个人身左右,不为其他原因,而是在这团金芒之中,就在亮光内转的同时,芒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形,而且随着光芒的收聚,立刻就变得极为清楚。

    金芒中的那人,身材颇为高大,头戴九尖镶钻黄金皇冠,身穿盘龙跨蟒金丝缠边王者袍,足踏高底腾蛟皇朝靴,腰系一柄通体莹亮,好似自放芒光的青色宝剑,剑鞘尾端和剑柄尾端,都嵌着个约有儿拳大的十字交叉圆环,里面还各有一颗亮晶晶的明珠,而且还正在的溜溜地转着,其剑形之特殊,让人一眼难忘。

    这人的容貌,更是威严至极,使人不由得心生畏意;他的双眉斜飞入鬓,眼神犀利,宛如锐剑,唇上颚下,五缕黑亮的长须几达胸际,让人一看就知道必是保养得极佳。

    这人的影像虽然是在金芒中闪现,但是他那种龙盘虎踞的气势,却已透然散遍全场。

    老丸儿门主猛地见着了那人腰上的怪剑,大吃一惊地说道:“裂天神剑气这人是裂天剑宗的宗主,裂天剑皇!”

    老丸儿门主此话一出,台下比较沉不住气的修真们,已是忍不住地起了一阵骚乱。

    正派中以剑势横厉著称的裂天剑宗宗主,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除了那些邪宗的宗主之外,连他们身后的一些门人长老,也隐隐有些不安的反应。

    仁义王这时连忙摆手说道:“诸位沉着点气,这是正派的玄法传讯,影像虽活现于此,裂天剑皇的人还在不知道多远呢……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被仁义王这么一说,台下有些骚动的众人,才算在初见正派玄法的震惊下安静了下来。

    金芒中的裂天剑皇,这时终于回眼望了四周一眼,对着仁义王点了点头说道:“仁义宗主不愧是见闻广博之人,一下测气,二下探物,这就看出了我们的这个小小手段……本皇在此表达敬佩之意……”

    裂天剑皇在说话间,语句虽然客气,但是威势睥睨,宛如在对臣下说话那般,让仁义王心上宛如压着甚么东西似的,只觉得极其不舒服,以致于一时也没能说出甚么话。

    “裂天剑皇,你这么突如其来地投讯于此,末邀自来,是甚么鸟意思?‘玄水宗’的‘玄空飞讯’虽然奇奥,可也没有甚么了不起的,想在这儿卖弄可就搞错了。”仁义王没有马上回答,倒是一边的妖剑魔主已是张开尖利的嗓音说话了。

    裂天剑皇突然仰天哈哈长笑,洪亮的笑声从金芒中波波外传,也不晓得是笑声宛如实物,或是甚么原因,台下坐在第一排的修真们,首当其冲,倒像是猛然被人推了一把那般,立即呼哩呼啦地翻倒成一片,当场又让台下的情形混乱了起来。

    混乱中裂天剑皇随即收笑,对着妖剑魔主微微颔首说道:“未邀自来,本皇是有些冒昧,然而却也并无甚么卖弄之意,只不过欣闻邪宗大会里,诸位议定成立了‘邪宗联’,并且也推选出了‘邪宗联主’,身为真人界同修,本皇现时蒙正派诸宗青倚,与‘天池剑宗’的‘天池剑尊’道兄同掌‘光明盟’,闻此喜讯,当然得表达一下本皇的祝贺之意……”

    仁义王这时突然低下头轻轻地对着身后的门下说道:“玄水宗的‘玄空飞讯大法’能在茫茫大海中,只凭藉着精通此术的两人,就可以在海面两处互通,既然这儿已经出现了‘玄空飞讯大法’,就表示光明盟里,已经有玄水宗的人潜入这里了,你们马上传令下去,暗中密察可疑的人物……切记先别打草惊蛇,找着了人把讯息送回来给我……勿轻举妄动……”

    仁义王后面,七不道德为首的不忠德,立即领命而去,同时他为了掩饰行迹,还拿了个茶壶,表示乃为加水添茶而离开:心思之细腻,不愧仁义王依为股肱。

    心魔尊听了裂天剑皇的话,心知裂天剑皇可算是正派几百年来声名最噪的强者之一,列名六正四奇十大“极顶高手”之列,在场的除了三大邪修之外,恐怕换一个人来和其对话,都会被其气势所压,而且方才裂天剑皇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些玄机,因此心魔尊这时便对着金芒中的裂天剑皇说道:“裂天道兄,你的意思是说,正派的‘光明盟’,就是裂天道兄和天池剑尊两人共掌?”

    金芒中的裂天剑皇,倒像是可以瞧得见心魔尊那般,转头对着心魔尊说道:“心魔道兄,不错,天池道兄被正派诸宗推作右盟主,本皇则忝为左盟主……”

    心魔尊按下讶异,点了点头说道:“那本宗可得贺喜裂天道兄了,本来我等预计,大约是会找哪一派的宗主来担任,实未料到竟然是由‘极顶高手’之二的裂天道兄与天池道兄来任盟主之位,确为本人所没想到……”

    裂天剑皇显然对心魔尊还有那么一点交情,言语之间也客气了许多:“心魔道兄,这一次蛟头魔人牵涉到的,恐怕远非个别魔物那么简单,因此光明盟几乎聚集了真人界所有正派有头有脸的菁英,良材遍林,本皇为诸宗所重,心下谨慎,深恐有辱所倚,故此不敢慢怠,决倾力以赴……”

    心魔尊听得暗自震动,连忙又问道:“裂天道兄指的蛟头魔人非个别魔物那么简单,是甚么意思?而且身为极顶高手的二位,都出来任左右盟主了,那么六大正派想必也都有参与了?”

    裂天剑皇微微笑了笑,方道:“蛟头魔人之事,以心魔尊道兄之能,绝对不会毫无所闻,故此本皇说得多了,反为饶舌。至于六大正派:心魔道兄料的不错,此时六大正派,俱为本盟六大护法,职司协助天池道兄与本皇。”

    心魔尊听了裂天剑皇的回答,确实是没料到正派的这个“光明盟”,竟然真的这般正式与严肃,连真佛、大罗、浩然、白羽、光神和极北水晶海等六大正宗,都同时列为光明盟的义务护法,看这个态势,六正四奇里面的另两奇,雪山神宫的雪山老祖和太阳神谷的烈阳神王,一冷一热,恐怕也绝对不会置身事外。

    所以这么说起来的话,正派六正四奇的十大“极顶高手”,可以说是全部倾力同来,这种声势,确是真人界还从未听闻过,连之前的“罗喉风波”都比不上。

    难道这里面还另有内幕?

    心魔尊还在沉吟,裂天剑皇又说道:“听说贵大会的‘邪宗联’,也请来了一位‘阴阳宗’时期的高手前辈‘飞龙先生’,不知本皇可否透过玄水宗妙法,先见见高明?”

    在场的众人都心中暗惊,虽然玄水宗的这个“玄空飞讯大法”,号称即便处于海之两端,亦能宛如现身面前,互相对谈,是以水为家的“玄水宗”独有的通讯大法,一不藉宝物之能,二不受距离之限,确实是真人界少见的玄奥妙法,但是听说施用此法的人,必须是“玄水宗”“迷雾封星岛,秋水拱长天”十大玄船使之一,才有这个能力以玄功为藉,接通海天之遥,夺造化之神妙,施起此法……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必有一位玄水宗的玄船使,就潜藏在附近?

    否则,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裂天剑皇,怎么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这般了若指掌?

    而裂天剑皇这时的要求,更是让心魔尊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仁义王没有按照计划真的坐上了联主之位。

    之前的消息,只透露了正派已是准备筹组“光明盟”,这是已经确定的,只是后面的消息,因为他们这儿的“邪宗联”也要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故此也就末再紧查。

    本来就他们的推测,顶多也不过是找个正派的宗主出来主持一下,就像之前“种胎之战”时,找了四君子神居的挽梅神君来领头那般,不想这回大出意料,不但找了名列四奇之二的天池剑尊和裂天剑皇来作双盟主,连六大正派都扯了进来做“光明盟”的护法。

    以这样的等级,仁义王的份量显然就不够了,如果被其知晓竟是由仁义王来做“邪宗联”联主,这些正派们必定会在肚子里暗笑……

    好在现在任“邪宗联”联主的,是神秘至极的飞龙先生,别的不说,他功力之纯厚,该也是可以被列入“极顶高手”等级的,这就至少让目前的态势,不会被正派压尽锋头。

    而且以心魔尊阅历之广,也还是没法子弄清这位飞龙先生的真正来历,让裂天剑皇他们见见,正好也可以让正派一些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伤伤脑筋。

    因此心魔尊马上就以手势对坐在那儿的飞龙让了让:“裂天道兄太客气了,这位就是‘邪宗联’联主——飞龙祖师。”

    被心魔尊这么刻意一说,飞龙马上就由“飞龙先生”,一跃而成为“飞龙祖师”,听起来果然是威风了许多。

    只不过这位“邪宗联”联主,飞龙祖师,表现得却是一点威风也没有,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对着金芒中的裂天剑皇拱了拱手说道:“啊!裂天盟主,嗯,我就是飞龙……”

    裂天剑皇转头望了望飞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异,但是飞龙现在代表的,几乎就等于是邪宗的联合全体,因此也拱手回礼说道:“飞龙联主,本盟与贵联相见,礼应亲身往访,不该藉此术法相见,只不过本盟诸事方齐,正在分批出发之时,贵联联主已经出现,因此不端冒昧,失礼而进,还请联主大量勿过见责……”

    飞龙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不怪你,这个玄水宗的传讯妙法,至少是跨过了一千五百里以上的距离传过来的,可见你们真的不是在附近,能在百忙之中用这么个妙法子传来你的讯息,我还是很谢谢你的……”

    在场诸宗,听了飞龙这样的回答,都在心中暗自叫好与惊异。

    飞龙这样的说法,当然不能算是一位有身份的联主所应该表现的礼节与涵养,但是他那顺其自然,一付“嗯,好吧!既然你也道歉了,那么我就原谅你了吧!”的意思,直是让一些从来就讨厌正派的修真们暗叫痛快!

    好家伙,这么一说,可就让那些一向瞧邪宗不起的正派们,先就在气势上挫上了一挫。

    但是飞龙后面的话,却又让人觉得惊讶。

    他怎么知道现在裂天剑皇的所在,是在至少一千五百里以外?

    裂天剑皇的眼神倏然亮了一下,随即沉入利利的目光中,好像没听出飞龙之前语气有何不对之处,又对着飞龙说道:“飞龙联主好敏锐的眼力,竟能看出本盟现在的传讯,是超过了一千五百里以上,着实可以看出飞龙联主的修为绝非等闲……”

    飞龙耸了耸肩,似乎是渐渐习惯对着一个虚幻的讯息说话那般:“其实这也不会很难的……玄水宗的这种法子,是把讯息透过法诀,转化成一种极沉极沉的振动层,其透性之强,连山脉也能轻易穿过,而且所花的元气不会很多,因此玄水宗的这个法子,重点不在训练这人的功力深度,而在于这人对于讯息层次转换的体悟与领会……”

    飞龙的话才说完,金芒中的裂天剑皇显然正在听着不知道是甚么人在说着甚么话的模样,一会儿才眼带讶异地望了望飞龙说道:“本皇实末料到飞龙联主的眼力,竟高明到如斯地步,方才本皇听玄水宗主的解释,居然就正是飞龙联主所预测的那般,确实是让本盟上下,刮目相看……”

    飞龙抓了抓头:“啊!这只是我一时观察到的啦……也没有甚么特别的……”

    “本皇倒有件事想请教一下飞龙联主……”裂天剑皇又接着说道。

    “甚么?”飞龙回答。

    这位联主对着光明盟盟主,同时也是正派十大“极顶高手”之一的裂天剑皇说话时的语气,倒像是一位老朋友一般,半点也瞧不出有甚么尊敬的味道,实让三大邪修也不禁有点佩服飞龙这种因为无知而产生的勇气。

    不过可怪的是,一向以“一剑未裂天,大地无处眠”的横厉气势著名的裂天剑宗掌门人,素有“裂天剑宗”历来悟性最高的佼佼强者裂天剑皇,竟也像是半点不计较飞龙联主有些不大对劲的语气,确也让人心中暗呼怪哉。

    “本皇有位弟子,名叫红菱,不知飞龙联主可认得吗?”裂天剑皇的语气平和,瞧不出甚么意思。

    “红菱吗?”飞龙高兴地点了点头:“当然认得啦!她也在哪儿吗?她还好吧?能不能也让她来和我说说话?我可挂念她得很呢……“

    飞龙这时所说的要求,绝对不是一个身为“邪宗联”联主的人,对正派“光明盟”的盟主,所应该提的要求。

    好几个宗主,一听到飞龙居然对着裂天剑皇提出了这种不合时宜的要求,都忍不住在座位上向飞龙暗中递眼色,打手势,要他赶紧改口。

    飞龙见到这几位宗主的反应,想到也许这么说不太好,正准备收回这样的请求,不料裂天剑皇沉思了一下子,立即金芒中的身形变得极为模糊,然后闪烁了几下,接着就在金芒中出现了一位身材娉婷的女郎影像。

    黑亮的长发在身后以淡粉色的发带七束,使得她的身后,像是盘着一条优雅的黑蛇,暗红色的褶裙,以红菱收边,整个人在淡雅中隐蕴着浓浓地丽色。

    飞龙仔细一看,那不是许久未见的红菱,又是哪一位?

    他连忙就对着金芒叫道:“哎呀!红菱,真的是你?你……你还好吗?”

    金芒中的影像,又跳了两下,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只不过红菱现在脸上的表情,除了见到飞龙的惊喜之外,还有一些迷惑,有一些不安,更有一些惶然。

    “我我我……我还好……”

    她的语音轻俏,显然她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正派那边,亦或是邪宗这边,都是千目所视的焦点,因此她的语音里有着一些不自然的味道……

    她的话声停下一下,随即很快地瞄了忍下住站起来走过去的飞龙一眼,然后双颊染晕,低下头轻轻地说道:“你……你也好吗?”

    飞龙立即抓了抓头,呵呵地笑道:“我吗?我好得很呢……方才他们还硬要推举我做甚么邪宗联的联主,如果知道做个邪宗联的联王,还可以这样和你说说话,那倒是做做也无妨……”

    红菱咬了咬鲜丽的下唇,像是有些甚么话想告诉他,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使得飞龙见了连忙问道:“你有甚么话要告诉我吗?”

    红菱考虑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幽地说道:“为甚么是你?为甚么是你?为甚么邪宗联的联主,竟然会是你……”

    飞龙听得满头雾水,连忙又抓了抓头说道:“啊?这个邪宗联联主有甚么不好吗?”

    红菱正想要再说些甚么,金芒中的影像突然跳动了一下,接着一阵扭曲,又出现了之前裂天剑皇的身形,对着飞龙哈哈笑道:“这种长距离的飞空传讯,极耗功力,看现在不大稳定的讯息,大约是快差不多了,最后本皇再次重申对‘邪宗联’新任联主的祝贺之意,待本盟人手到达太玄山,本盟天池道兄和本皇,必定亲踵往拜,我等就此暂别……收……”

    随着裂天剑皇最后一个语音,金芒中的影像突然转烈,就好似往外扩散开来那般,照得台上闪亮了好一会儿,然后唰地一声,芒消影散,一切回归空无。

    台下的众修真们,可没有台上的宗主们这般见多识广,许多都是第一次见到正派“玄水宗”这样的玄奥妙法,直到这时,甚至有些人已发出了赞叹的叹息。

    飞龙正想对着裂天剑皇说,他们来的时候也请他带着红菱一起来,不料话还没出口,金芒中的影像已是倏然消散,让他不由得有点愣愣地站在哪儿呆住了。

    就在这时,之前奉仁义王之命,前去暗中密查可疑人物的不忠德,已是匆匆走到了仁义王的身后,低着头也低着声音说道:“宗主,属下们仔细地看过了,并没有见到任何有可能暗施大法的人物……”

    仁义王大奇回头问道:“这怎么可能?玄水宗的‘玄空飞讯’,既然已经在此出现,玄水宗的十大长老一定有一个在这附近,怎么会找不到人?”

    这时在仁义王身后的不忠德没有说话,倒是另一边的妖剑魔主,反倒嘎嘎地怪笑道:“你会找不到,因为你们根本找错地方了……”

    仁义王闻言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有甚么反应,但见妖剑魔主身形急起,双眼爆射出强烈至极的流芒,同时在立起身形的瞬间,弹射到了空中,双手微侧,袍袖之外划然出现两道比日正当中的太阳还要强亮的斗大光弧,紧接着妖剑魔主双手同掼,那两道光弧立时闪射而出,飞向靠西边的空中某个位置。

    在即将变暗的天色中,陡然出现了这么两道厉烈强芒,而且气波震动的长啸,响彻云霄,空中的气流被波劲所逼,宛如起了个大涟漪,强风骤卷,吹得台上台下的众人衣袍,鬣鬣作响,声势之烈,无与伦比。

    众修真们见到妖剑魔主如此突然的举动,都不由得吓了一跳,正在奇怪妖剑魔主怎么会放出如此强烈的妖剑气芒,却是射向了空处时,那西方本来无形的空中,倏然出现了让人惊讶的异变。

    就在妖剑魔主那两道浑厚宛如长天之虹的弧形青亮剑芒,才刚放射向西边的空中时,本来空无一物的天空里,竟然马上哔哔剥剥,劈哩叭啦地响起了密密爆声,就好像空中正有无数个密密的气墙,正被妖剑魔主这两道长放的剑芒,给连续破开那般,那种气爆之音,竟是一直响个不停,好似没个了结。

    青色的强烈剑芒,速度显然被空中无数个密叠的气墙所阻,陡地慢了下来、但是剑势已在这转眼间,连破一百九十层气幕,也让本来空中一无他物的景象,起了玄异的变化。

    在密爆的声响中,空中的影像突然起了一阵无形的烟幕,抖抖摇摇了起来,在闪晃的影像中,可以隐约见到里面有一男二女,三个身影藏在其中。

    其中的一位女郎,翠手侧举一面小小的淡蓝色旗子,旗面不停快速波动着,同时在波动的瞬间,自旗面上滚滚放出层层淡蓝色的气波,硬是把绞烈呼啸掼来的那两道弧形剑芒,给生生地阻住了。

    只不过这位女郎举着小旗的右手,似是承受着极大极重的压力那般,颤巍巍地不停抖着,使得她左手连忙握住右腕,双手同施之下,才挡住了三大邪修之一,妖剑魔主的那两道势如破竹的青色弧芒。

    “压天旗?”妖剑魔主狞笑一声,双手陡然推出,空中两道弧光长芒宛如急马策鞭,立时前行加速,直压得那位女郎撑挡不住,在空中无法立定身形,整个人直往后滑……同时妖剑魔主的口中又哈哈笑道:“小女娃儿功力不弱,可惜遇上了本魔主,瞧我的‘海鼎青重铗’,破你的护身玄宝‘压天旗’!”

    话音方落,正准备鼓力加气,再压上两千重气机,那正在不断后退的女郎,已是退到了另外一位女郎的身前,而后面那位女郎,口中像是对着前面不断后退的女郎说些甚么,同时双袖同翻,一对白生生的嫩手轻捏着一种奇特的指诀,拇食箍圆,中指轻伸,然后就在那春葱般的中指尖端,宛如散起金粉那般,划起了两条金色的细长弧线,往前同时斜搭而来。

    前面的那位女郎,抖旗的势子轻巧地一滑,就让后面的那位女郎划起的细长金色弧线,穿过了重重密密的压天旗波,搭住了妖剑魔主的那两道烈烈铗芒,然后轻轻一拉!

    连妖剑魔主修为如此深厚的高手,竟也被这看似简单,其实内中气机彼此相环牵引,几达八千道的玄妙手法,给巧巧地拉得失去了准头,两柄双面开锋,铗型微弧,带起耀耀烈芒的“海鼎青重铗”,陡地往两边滑去,错开了压天旗波,速度陡增,嗤啦一响地冲向了西边后侧的地面而去。

    附近的修真们立时大乱,连忙急急地闪躲着。

    妖剑魔主贯满真力的飞剑气芒,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在“海鼎青重呋”射落的方位,没有甚么人,而且妖剑魔主心中惊觉飞芒侧滑时,立即气机反收,呼哩呼啦地急调而回,因此那两道耀耀的铗光,在撞地的前一刹那回飞而起,拉了一个大圆,最后才宛如变戏法那般地嗤然没于妖剑魔主张开的双手掌心之中。

    可是铗身虽未撞地,但是密集的气层,却还是在嗤啦暴响中,轰哩轰隆起在地面上冲出两个深深的大洞,使得附近的地面,都被震得轻跳了一下,威势之猛,令人咋舌。

    妖剑魔主身形停身空中,双眼眯起,却是从目中射出了细亮的光芒,紧盯着划起金色弧线的那位女郎,嘿嘿地笑道:“这不是‘接引宗’号称最为精妙,能牵一切有形的‘点金接引手’吗?你这个小女娃看起来面生的很,怎么使出来的这一式‘点金接引手’,威力比起‘接引宗’的‘随缘波’宗主,瞧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你这女娃儿是谁?”

    那位女郎,身形也同时停在空中,之前使出压天旗的那位女郎,已是退到了她的身后,而另一位男修则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使出“点金接引手”的女郎,听见了妖剑魔主的问话,只是婉婉地一笑:“我的名字里有个机字,所以妖剑前辈如果愿意的话,叫我机儿就可以了……”

    这二女一男,原来竟是飞龙之前曾经遇到的那位心思敏锐,令人咋舌的神秘“机儿”,后面的那一女一男,当然就是“秘儿”和“星儿”了。

    当妖剑魔主的“海鼎青重铗”,破开了机儿等人玄妙的隐身气层之时,飞龙就已经认出了他们三个人,只不过连他也没想到,使出方才那种玄水宗独有“玄空飞讯”的,竟然会是他们。

    当他见到三人时,虽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但是却不知怎地:心中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让他一下子也抓不出这种奇特的感觉从何而来……

    “机儿?”妖剑魔主皱了皱眉头:“甚么机儿?本魔主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接引宗’的高手里,有你这么一号?”

    机儿巧笑依然:“妖剑前辈可别弄拧了,我可没说我是‘接引宗’的呢……”

    妖剑魔主又瞪起细眼:“不是‘接引宗’的,怎么会他们号称最玄妙的‘点金接引手’?女娃儿,你可别以为会这么一式‘点金接引手’,本魔主就拿你没辙哩……若不是见你这女娃儿的来历奇怪,本魔主连问都懒得问的……”

    机儿脸上依旧是笑容不变:“这个机儿明白,妖剑前辈的‘剑气妖化’玄功,已经将至少四柄的神兵利刃,化入肉身之中,莫说飞升修罗已经不远,即便是现在妖剑前辈的肉身,也已和体内的神刃合一,精粹之处,万年不损分毫,早已是地仙级的人物。‘接引宗’的‘点金接引手’,能牵一切有形,故而能牵引掉十八奇兵中排名第二的‘海鼎青重铗’,但是却无法牵引前辈体内的另一支连形都没有的奇兵‘无影断睫铡’……”

    妖剑魔主听得眼睛又眯了起来,其实心中之震动,宛如惊涛骇浪。

    “好女娃儿,眼力可真不错……”妖剑魔主表面上神色不动地说道:“知道本宗‘剑气妖化’玄功之名,还不至于太奇怪,连本魔主修炼的情形,也猜到十之八九,更让本宗好奇的,是你这个女娃儿居然会知道本魔主炼化的神兵,还有个‘无影断睫铡’,实是让人意外又意外……”

    孰料这个时候的机儿,突然摇了摇头,对着妖剑魔主说道:“方才我说妖剑前辈至少化了四柄神兵,其实还不够具体,说得更清楚一点,应该是七柄……”

    妖剑魔主的脸色依旧没变,只是停了一下,双手挽了挽袖子,方才说道:“这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机儿还是摇了摇头,也不回答妖剑魔主的问题,反而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妖剑前辈,机儿如果是你,一定不会在此时这么轻易地就出手的……”

    妖剑魔主脸色终于有些变了,挽袖的动作停定,口中却是阴阴地说道:“小女娃儿为何这么说?”

    机儿隐带细细星芒的双眸,瞟了瞟妖剑魔主挽袖的双手:“无影断睫铡,铡身无形,唯利气而已,出铡之际,双手如挽铡柄,唯姿可识,前辈无意中做出这么个动作,岂不是心中已动杀机?”

    妖剑魔主心中又是一惊,双袖松放,哈哈笑道:“小女娃儿见识心机实在是本魔主长久以来,见过的唯一奇葩……”

    机儿微微笑道:“妖剑前辈太客气了,如不是机儿侥幸地猜中了前辈炼化神兵的数量,想来前辈也不会这么快就想要机儿的性命的……”

    妖剑魔主双手垂放,却依旧是阴阴地说道:“小女娃儿这一点又是怎么猜到的?”

    机儿还是微笑地回答道:“‘剑气妖化’,除了元根本命妖剑之外,一次必须同时练化两柄神刃,故而此玄功分为九柄五级,除了第一级的本命妖剑是一柄之外,二至五级都是两柄,等于皆为单数一级,到第九段时则以纯粹剑气之体,飞升修罗,妖剑前辈四肢皮肉皆已类刃金化,故而必为四刃以上,可是当我说出来时,前辈竟然说我猜得十有八九,以我对妖剑前辈的了解,正因为前辈这么表示,就等于告诉我猜的数字是猜差了,既非五柄,又不是立升修罗的九柄,那当然就只剩下‘剑气妖化’最后功圆的前一关,练化七刃了……”

    连妖剑魔主也没想到,会露了那么一些线索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回答,不由得愣了愣地说道:“连本派的‘剑气妖化’玄功,你这娃儿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机儿嘻嘻地笑道:“我只是比较会去注意这些小地方而已……”

    接着妖剑魔主又阴阴地问了另一个问题:“方才你又说,如果你是我,为甚么不会在此时轻易出手?”

    机儿点了点头说道:“无影断睫铡,是以铡身无形,纯以锐气著称,如果论攻击的凶悍强猛,反倒有些不如之前的‘海鼎青重铗’,妖剑前辈怎么不想想,方才除了妖剑前辈发现了我们收法的余波溢劲之外,大部份的人怎么都见不到我们呢?”

    妖剑魔主闻言细眼环伺了左右一阵子,然后也没看到他有甚么动作,只见空中响起了一声轻啸,接着有一抹淡淡地沉绿闪然即逝,根本完全看不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速度之急,无法言喻。

    但是在这一抹看似沉绿的光形一现即逝的刹那,西方的空中,却是整个开始轻轻的抖摇了起来,就好似有一层宽广的透明薄膜,将西方的空中整个遮罩了起来,而妖剑魔主这闪现的一抹沉绿,就让这层透明薄膜轻轻地晃动,隐约现形。

    大部份的修真,对于这种奇特的情景,真是从未见过,更别说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好在妖剑魔主的眼力,显然非比等闲,在他这突然而来,突然而去的探测之击闪然逝去,引起空中景象轻晃的情形,他立刻就有些变了颜色说道:“锁空困魔阵?小女娃儿没想到你竟然还和专会布阵的‘通玄天机谷’有关系?”

    明眼人细察着空中如烟微动的情形,就会明白机儿的位置,正在那宛如透明的薄膜之后,因此方才照准机儿闪来的沉绿,没能伤及机儿一毫一发,被那看似奇异至极的透明薄膜给挡了下来。

    机儿听了妖剑魔主的话,也点了点头地笑道:“方才乍现的那一抹沉绿,虽只闪然一瞬,但是连续密密刺来三百三十个角度,剑形如弯如软,迅疾无比。所以机儿也没想到‘十三阴柔兵’中的‘蛇郁刃’,竟也被妖剑前辈给炼化了。”

    “连从未有人见过本魔主施展过的‘无影断睫铡’,你这小女娃都猜得到了,‘蛇郁刃’也能瞧出来,大概也没甚么特别的了……”妖剑魔主嘿嘿笑道:“你说你的名字里有个机宇,又能够在转眼间布起‘通玄天机谷’号称三大玄阵之一的‘锁空困魔阵’于空中,莫非你就是‘八诀通天’里,排名第一,但是却从未见迹于真人界的天机仙子?”

    “我可不是神,如何能甚么都猜得到?之所以能晓得妖剑前辈已经炼化了‘无影断睫铡’,是因为‘点金接引手’能牵一切有形之物,而之前前辈语气之肯定,显然就不是要以功力硬破我的‘点金接引手’,而是另有克制破解之道。‘点金接引手’玄诀之威名垂数千年,要说真的有甚么破解之道,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兵刃上讲究。真人界刃化无形的,只有‘天池剑宗’的‘无形剑’、‘十八奇兵’里的‘元神鞭’和‘无影断睫铡’,但是‘无形剑’在‘天池剑宗’的‘无形锋’真人手中,‘元神鞭’更是在‘真佛宗’专练虚空凝念的‘神蕴空’那儿,除了他以外,其余恐怕连‘元神鞭’怎么用都不知道。想来想去,只有‘无影断睫铡’最有可能,而且这一支奇兵就是失落在北方真人界将近两百五十年,所以我才会推测,妖剑前辈所谓能破‘点金接引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机儿娓娓地说明了妖剑魔主心中的疑惑,虽然总算弄懂了,但是心中却更加惊讶,然后机儿才针对其后来的问题回答道:“妖剑前辈后来的这一猜可就有些儿接近了……只不过我一直在‘通玄天机谷’的八诀通天里空挂其名,甚至还蒙宗主‘阵相无极’师兄的厚爱,以谷为名叫了个‘天机仙子’,其实我的名字可真不在少,但是比较常用的,还是‘瑶玑’或者是‘玄玑’而不是‘天机’……因此,既然妖剑前辈瞧出了我就是‘通玄天机谷’那个只有名字,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天机仙子’,那么还是请前辈要称呼的话,叫我‘瑶玑’好了……”

    这位来历也是一样神秘至极的瑶玑仙子,既是‘通玄天机谷’‘八诀通天’第一位的‘天机仙子’,又精通‘接引宗’秘传的‘点金接引手’,而且还能在几乎无法察觉的瞬间,布起了‘通玄天机谷’三大玄阵之一的‘锁空困魔阵’,其技艺之精,眼力之广,马上就让现场诸人,心中暗暗佩服。

    尤其让现场所有人都心惊不已的,是这位仙子那宛如烛照洞明的敏锐眼力,和细密广博的思虑力量,几乎令人觉得越和她耗下去越难以脱离她心智的掌握与控制。

    以妖剑魔主这样的功力和见识,都不免会在心中隐泛这种极具威胁性的感觉,那就更别提其他的修真了。

    因此妖剑魔主虽然阴厉深沉,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要翻脸,这位心智超群的瑶玑仙子,绝对会是一个极难对付的棘手人物。

    瑶玑这时又对着妖剑魔主说道:“压天旗,点金接引手,加上已经布妥的‘锁空困魔阵’,虽然妖剑魔主已经炼化了七柄神刃,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对我们怎么样,大概也不会太轻而易举吧?”

    连妖剑魔主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他真的执意要对这位神秘的“瑶玑仙子”不利,这两个关卡在她的手里,也许他妖剑魔主不会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但绝对会让妖剑魔主大费一番手脚,而使得颜面上下不来的。

    想到了这里,连妖剑魔主那么凶横的人,都不禁为了自己是否要继续和这位心思智计都是少见厉害的“瑶玑仙子”交手,在心中产生了些犹豫。

    就在这时,另一边三大邪修之一的黑羽魔巫宗拜月巫主,则是阴恻恻地开口说道:“瑶玑仙子,不管你到底是‘接引宗’还是‘大罗仙宗’,亦或是‘通玄天机谷’,也不管你会多少绝技,手上有多少宝贝,你等既然有这个胆子混进我们邪宗大会里,还在这儿弄了一手‘玄水宗’的‘玄空飞讯’,就得估量着,有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场,岂会容得你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瑶玑仙子虽然外表上依旧半丝不变,但是心中早已警觉全开,甚至还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玑儿我当然知道三位前辈的功力高超,难以力敌,只是我们此来最主要的目的,也不过就是在贵‘邪宗联’联主出炉时,送上我们‘光明盟’裂天盟主的祝贺之讯,并没有甚么不好的恶意,因此三位前辈,地位尊崇,该不会为难我玑儿这么一位晚辈吧?”

    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突然身形从座位上缓缓升起,同时口中冷冷地说道:“这一套趁早别用到我们身上,邪宗从事,一向但求心意得偿,想把你弄到手上,就是想把你弄到手上,并不需要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在拜月巫主缓缓上升的位置,正好和妖剑魔主遥遥相对,那种从两边将瑶玑给卡住的意思,可就非常明显了。

    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口中没有说话,眼里却是精光闪耀,就像在找着甚么漏洞那般,分两边的身形冉冉浮移,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原因,看样子竟是决意要把这位“瑶玑仙子”留下来。

    两大邪修的举动,马上就让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瑶玑仙子,即便是同时兼具了“接引宗”的“点金接引手”,又有大罗仙宗的护身法宝“压天旗”和“通玄天机谷”的“锁空困魔阵”来做为她们三人的屏障,但是不是真的能挡得住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两大邪修的同时刻意留难,这恐怕是谁也没有办法确定的事情。

    就在这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下,瑶玑仙子身后的那位男修“星儿”,突地双手虚捧,在他的前方处,嗡然现出了一团和之前出现在台上的金芒相同的光源,裂天剑皇的身形又倏地出现,同时双眼中精光暴射,脸色难看之极,显然就是一付已动真怒的模样。

    两大邪修眼见裂天剑皇又再次出现,浮身的动作都不由得顿了一顿。

    “二位,之前瑶玑仙子跟本皇提及,当她不得已现身在贵大会场,二位必定会因为她的锋芒太露,而心生将她扣下的念头时,本皇还不大相信,总认为二位在修真界的地位,毕竟是前辈级的宗主,应该尚未致于有如斯不堪的举动,结果还真的被瑶玑护法给一言料中……”裂天剑皇脸上的表情僵僵的,显示他真是极为愤怒:“本皇在此郑重表达,瑶玑仙子是本盟十二位护法之一,此次前去贵会,只为传达本人祝贺之意,飞龙联主,无论有任何人,即便是两位邪修也一样,若有任何留难,本盟必将视为公然挑衅之行为,本盟主力人手,将于今夜抵达太玄山,到时本盟主势必亲身来向飞龙联主讨个公道,否则本盟主绝不干休!言尽于此,今夜再见!”

    语音一落,金芒蓬然化散,消失在空中,就好像从来也不曾出现过那般。

    裂天剑皇这一番强硬至极的话,马上就让在场所有的宗主们,心中沉重了起来。

    光明盟这一次别的人不好做盟主,却偏偏找了个处事风格有时候比邪派还要强横的“裂天剑皇”来任双盟主之一,显然也表示了现在的这个“光明盟”,未来的行事特性,绝对不会软和到哪里去。

    而且裂天剑皇这一番话说完,也不等邪宗联这边有任何回应,摆明了翻脸的意思,并且在态度上,更是一付已完全不理会瑶玑仙子等人的模样,反倒让在场的两位邪修,对任何的妄动,都不由得有些顾忌。

    其中尤其糟糕的,是裂天剑皇所针对的对象,已经不只是这三大邪修,而是整个“邪宗联”,这也使得一些想要置身事外看好戏的宗主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事件来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两大邪修马上就变成了无端把“邪宗联”所有的宗派,都给卷进了这么一个因为私心妄动,以致于整个“邪宗联”都受到了池鱼之殃的尴尬立场。

    这对两大邪修的地位尊严,显然已经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而且裂天剑皇这么刻意把冲突的层次,拉高到了“光明盟”和“邪宗联”之间的等级,马上就使得两大邪修很难出得了手了。

    到了这种情形,又岂能不问问“邪宗联”联主飞龙祖师的意思?

    因此裂天剑皇虽然态度强硬,但是其话语用心之深沉,确也令人心惊。

    三大邪修,马上就明白,裂天剑皇之所以会让人这么忌讳,其心计之刁狠,由此可见一斑。就这么一下,已让两位邪修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一步真的对瑶玑仙子等人出手嘛,恐怕到时也真的变成内外不讨好。

    退一步因此就罢手嘛,又在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黑羽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都不由得阴着脸色地沉吟了起来。

    虽然现在这位来历也是极其神秘的瑶玑仙子,已经使出了好几种正派名声极响的特殊大法,但是这些威力极强的大法,对一般的邪修也许真具有牢不可破的威力,但是在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两大邪修的眼前,倒也并不是这么样的放在心上。

    只是这时现场的状态,已经变得复杂无比,再也不是之前想留人那么样的简单,却也使得二人不好太过冒失有些甚么举动。

    好在飞龙联主这时也开口说话了。

    他的语气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平静:“玑儿的玄法实在很有意思,大家切磋切磋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啦……而且你和我之前就是认识的朋友,怎么会对你有甚么留难呢?这个玑儿不用担心啦……”

    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耳中听到了飞龙这么说出来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松。

    因为照飞龙联主这样的说法,就算是有人把这样的话,当做是认输的表示,那么做这件事的也是他飞龙联主,而不是他们两大邪修。

    因此飞龙联主的这番话,等于就是暗中给了两大邪修一个台阶下来了。

    只不过大部份的宗主们,却并不认为飞龙说这话的意思,有像他们考虑的这么多,而只是一种真正的坦诚话语而已,所以听起来倒也没有甚么不太舒服的地方。

    两大邪修还没反应,瑶玑已是对着飞龙联主点了点头笑道:“从我来到大会这儿,认识了你之后,又知道‘邪宗联’真的由你来做联主,我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已无虞挂怀了,所以飞龙联主,瑶玑一点也不担心呢……”

    拜月巫主忍不住哼了哼:“你说这话大约是有些言不由衷吧?”

    对于拜月巫主的质疑,瑶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拜月前辈,就算瑶玑之前没有遇见飞龙联主,而且如方才两位前辈摆出了要把我们三人留下来的阵势,但我还是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只不知三位前辈信不信?”

    拜月巫主现在也明白了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瑶玑仙子,先不说她身兼“接引宗”的“点金接引手”这门顶尖的绝技,便看她广博的见识,和细密至极的思虑,就足以让任何想对她不利的人很头大了。

    因此拜月巫主虽则心中不大相信,但是暗中却无轻视之意,也就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是沉沉地说道:“八诀通天的天机仙子会这么说,想来应该也是有些理由吧?”

    瑶玑在空中的模样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改变,脸上依旧微微笑道:“虽然我们是奉命前来,人没有很多,势力也没有很强,但是我们并非要和你们对抗,如果只求脱身而退,以现在已经布起的‘锁空困仙阵’和‘压天旗’来说,阻挡三位一会儿,想来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吧?更何况我们自己也还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只要我瑶玑在阵中,阵势变化更加容易,阻住你们的时间也可以更久的……”

    妖剑魔主这时也嘿嘿地怪笑着说道:“你摆出来的这些阵仗,也许可以吓吓其他人,但若是想凭这几个玩意儿,就认为本魔主会拿你没辙,那你可就有点想差了呢……即便是被你阻得一阻,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跑上天去?”

    瑶玑依旧脸色如常,对妖剑魔主极有威胁性的话,像是一点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般:“两位前辈摆出这种阵势,确实是大可不必。我们三人之所以会这般未邀而来,主要也不过就是替贵联送上本盟盟主的讯息,如果这样就打算拦我们下来,岂下是显得贵联的气度有亏?”

    妖剑魔主脸色阴厉,下张的双手掌心中,缓缓垂出了两条宛如长蛇的亮软绿芒,而且在这条绿芒从他手心中一寸寸拉出来时,整个亮亮的芒身,依旧不停地伸缩卷动着,就像是两条活的长蛇那般,景象实是无比诡异,接着他的口中便低沉无比地说道:“本魔主岂会吃你这一套?”

    话一说完,双袖同展,手掌中绿亮的软芒猛然暴涨,本来软垂的两条绿芒,突然变的好似经天的长虹般,同时抽向了瑶玑之处。

    流光虽只一闪,但是其中所蕴藏的力量,显然比之前妖剑魔主的所有试探都强大了许多,因此也使得西面空中的影像立变。

    所有在场的人,都在这时,清楚的发现,西方的空中,有点像是透过了一层涟涟下停的波纹,望着空中那宛如淡烟的波动环环而出,隐隐传出了风雷之声,景象确实奇特无比。

    妖剑魔主手中的两道绿色光华,手心收束,尾端开散,就如撒了个厚厚的绿色网子那般,所罩含的面积之广,几乎把瑶玑仙子等三人给全部锁在威力圈之内。

    而且在妖剑魔主放出几达十几丈长的绿光之中,一条条明明暗暗的气劲涟涟而动,看得出来妖剑魔主正在以精纯无比的气芒,不停穿刺着这层透明气层的阻碍,想要突破瑶玑等人的阵位防护。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妖剑魔主的双肩轻轻一摇,唰啦一声,从他窄直的肩背之处,突地撒出了一左一右,宛如漫地流泄水银般的晶亮强光,滴溜溜地一转,迳往瑶玑三人铺天盖去,唰哩唰啦的声音就似海涛般地散开。

    “原来十八奇兵中的那一对‘沾海水银笔’,也被妖剑前辈吸化了……”瑶玑身在阵中,丝毫不敢怠慢,一见到这如潮银波,随即说道。

    “哈哈哈……‘沾海水银笔’笔芒细密,有缝即钻,本魔主倒想瞧瞧你还能撑多久……”妖剑魔主双手震动不停,绿芒中的明暗轮转依旧快速无比,同时口中也尖声地笑道。

    众人还正在想着,把“光明盟”派来的这个瑶玑仙子给这么样地留下来,是不是件明智之举时,妖剑魔主已是劈哩叭啦地动上了手……

    水银般的流芒,瞬间撞上了阵势的力层,芒尾交处劈劈密响,但是后续的流银丝毫不硬冲,只是好似水流那般,往力壁的两边滚沿而去。

    但见银流哗然开散,往两旁舒卷,宛如空中现出了水潮,翻翻滚滚,撇开其中的凶猛暗劲,确实是极为赏心悦目。

    除了其中明暗不断轮变的绿芒之外,这散流的银光,似乎并不是主攻,而更像在密密地寻找着护住瑶玑三人的阵力空隙,在空中不停四处滚绕着……

    在这种情形下,西面的半空本来隐藏难见的透明气层,这下也有些隐藏不住了,但见有个长约十丈左右的气墙,在银流不停地刺探下,已是晃晃悠悠地若隐若现了起来。

    另一边的拜月巫主,见妖剑魔主已出手,便毫不犹豫翻袖侧身斜标而起,身形立即呼地一声窜上了二十几丈,立于瑶玑仙子三人之上,准备把三人的位置罩死,就算她们躲在“锁空困魔阵”的阵威防护之下,也逃不出他在空中的制锁。

    不料就在这时,瑶玑仙子双袖倏起,对着空中的拜月巫主一扬手,嗤啦连响,一团蓝光陡地射了上来。

    这团蓝光的速度不会很快,上飞约三四丈时,透明薄膜般的阵威气层嗡然现出了一个淡青色的小圈,准准地让这团蓝光就这么地穿阵而出,对着拜月巫主缓慢飞去。

    拜月巫主双臂平伸,全身气机收束,密切地注意着这团飞得奇慢的怪异蓝芒,丝毫不敢大意。

    这团蓝芒一出阵外,就“铮铮”连响,蓝色的光芒一涨之后,立即收消,然后“叭”地一声,变成了四个约有拳头大,不断旋转的蓝色金属球,往四方一散,随即停空而驻,蓝色的球身卡卡卡地露出了密密的孔洞,好似正在快速地组合着甚么那般。

    地面台上,战具宗的战器玄师,一看到这四个蓝色的金属球,立即大惊叫道:“小心!这是‘天工派’也就是‘役物宗’精研的‘擒龙筒’最近转化而来的‘瘫脉天网球’……被击中后立即骨软筋瘫,无法动弹……”

    他的话方说完,空中的那四个蓝色金属球,突然就嗤哩嗤啦地从球身的十六个孔洞中,顺着球身快速的旋转,密密地射出了漫天的片片蓝芒,如暴雨般地朝四面八方射去。

    顿时之间,这四球以下,几乎所有的空间,都被这细密连放的蓝芒所罩。

    每一个球身之间的位置、旋转的角度、连射的空间,似乎都是经过精密的设计,除了下方的瑶玑三人的阵位之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是这四颗“役物宗”的“瘫脉天网球”放射的蓝芒所攻击的对象。

    空中的拜月巫主,当然也是极为明显的目标,几乎在这一瞬间,每一个蓝球都至少有二三十道蓝芒射向了首当其冲的拜月巫主……

    空中突然洒下了如许的密芒,实在是有点大出地面的众人所料,加上战器玄师的警告,知道这是比“战具宗”还要更精擅“工器之道”的“役物宗”制造出来的玩意儿,立即就哄然乱成了一团,连滚带爬地四散逃逸,于是会场中在满天的蓝芒散射下,顷刻已陷入了混嚣之中。

    第一波蓝芒洒射而下,立即就有二十几个人被蓝芒一击而中。

    不论蓝芒是击中在身体的何处,那道蓝芒着体即如火焰般绕罩扩散,在那一瞬间被击中的人,整个身体都会被蓝芒所包,一闪即逝,接着那人就会像是全身突然没下力气那般,噗咚一声,摔倒在地。

    即便是有人功力稍强,能够布起一层如盾牌般的气盾,稍微挡护一下,却也没想到这蓝芒一击中那各种真元聚起的气盾,竟然立刻溃然崩散,化成了如电的十几条蓝蛇,顺着气盾的边缘绕去,在那人的惊讶之下,劈啦窜绕全身,然后这人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倒了下来。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那些能够周身立起全形护罩,让蓝芒劈叭乱绕一通,却也找不到地方可以渗入,功力比较高深的修真了。

    然而空中的蓝芒密如细雨,连连而来,就算是功力真的比较高些,免去了瘫脉之危,也不敢在会场附近再待下去,只得尽快地往会场外窜逃而去。

    一时之间,红白花绿的各种护罩,外头绕着丝丝窜卷蓝芒的那些功力较高的修真,都慌不迭地往场外掠去,此起彼落,乱成一团。

    蓝芒嘶啦嘶啦地密下中,会台上的众人,总算是比较见多识广,端得上台面的修真,俱各自运起了防护的气罩,把射来的蓝芒给挡住了,也并没有像台下这般混乱情形。

    “大家别太惊慌……”仁义王撮气成浪,沉沉的声音响遍四周:“‘天工派’的‘瘫脉芒’不以杀人为主,被射中了也只是瘫软四个时辰而已,并无性命之忧,不用如此惊恐……”

    仁义王的话音果然让乱成一团的场面稍微改善了一些,台下的众人心头总算不像之前那般着慌。

    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便是被这密雨般的蓝芒侵入体内,死也许真的不会死,但是那瘫软四个时辰的滋味,肯定也不会是件好受的事。

    所以在仁义王的话音之后,混乱的情形是有稍稍改善了一些,但是离恢复秩序,却还是差得远了。

    “注意!娘儿们制造出这么一场混乱,显然是想趁乱溜走……”仁义王又急急地沉声说道。

    其实无须仁义王提醒,正面与瑶玑仙子对敌的妖剑魔主,已是集中气劲,身前的绿芒由散而缩,聚集了现场最为强亮的耀光,不停地钻入阵力的护墙中。

    妖剑魔主对身后如雨洒来的“瘫脉芒”,连看都不看一下,只是一意加力催气,手中的两道绿芒扭旋而起,远望起来就有点像是两支特大的绿色光钻,飞转不停,打算硬破阵力护墙。

    妖剑魔主头顶背后射来的蓝芒,击中他的身躯头顶时,竟然就像是射中了个甚么金属制成的剑身那般,铮铮铮地发出了金铁交鸣的长响,并不像一般人中芒那般,开始扩散到全身,而是在爆起一团蓝火之后,又嗤哩嗤啦地往另一个方向反射了出去。

    绿钻挖入的气墙处,哔哔剥剥密音连连,波波气纹重重外传,晃摇的程度愈趋激烈,显然是在妖剑魔主超卓强大的劲力穿透下,有点吃不住劲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卷 第六十三章 搜踪斗法

半空中的拜月巫主,也是和妖剑魔主一般,对于如雨射来的蓝芒,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全身衣袍鼓涨而起,也没见到任何有形的芒光出现,但是射来的蓝芒,一近其身三丈之处,就宛如被提早点爆的绿色炮竹那般,噗地爆成一团绿火,然后就消失在空中。

    但见拜月巫主周身空间,射来的蓝芒虽然又密又多,但都是劈哩叭啦地爆成了点点星火,使他整个人,远远看起来,宛如身在爆焰之中,极是奇特。

    拜月巫主在空中跨足扫腿,身形倏然前移,即刻就切进了空中四颗正在连放蓝芒的蓝球之间。

    身在四球之间位置的拜月巫主,前后四面,上下八方,都同时有密密的蓝芒连连射来,只是依旧在拜月巫主的身外两丈处,被其强大的气机所压,崩然爆散,蓝芒虽密,却还是没有任何一道可以穿近拜月巫主周身两丈之内。

    已经让台下众人转眼躺下了近百人,更造成了下方一片混乱的“天工派”。

    “瘫脉芒”,对拜月巫主来说,竟然宛如无物,半点威胁也没有。

    只是这时的拜月巫主,上下左右都有几百道蓝芒不停地连续射来,还未近身,就在空中爆散,这也使得他整个人远望过去,真的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爆蓝火人。

    这个爆蓝火人,身在四球之间,突然缩肘耸肩,双手同掼,两道刚猛的裂劲,咻然破空而出,带着一些弯弯的弧度,撕开了密密的蓝芒火网,正正地劈在两个正在放射芒光的蓝球之上。

    轰然两响,即便是“役物宗”密制的“瘫脉天网球”,也经不起三大邪修之一的拜月巫主强大无匹的真元劈击之力,当场在空中哗然崩散,碎片四溅中,带着咕嘟咕嘟的黑烟,被劈得差点裂成两半的“瘫脉天网球”,好像被打了一棒般,飞坠落地。

    空中如雨的蓝芒,立即少了一半。

    还没几个人发现暴雨般的蓝芒已经变得少了许多时,嗤啦一响,裂劲再起,拜月巫主反手又是两掌七千五百道真元聚缩的凝气一击甩出,轰轰两声,另两个蓝球也被打得金属散碎,冒着黑烟,往地面飞落。

    满天的蓝芒,顷刻骤消,就这么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混乱中的修真们,才发现空中如雨般的蓝芒已停,总算是稍微镇定了下来,局面稍静。

    正在以绿芒钻墙,打算硬破阵威的妖剑魔主,此时突地大喝一声,整个身子莹然亮地,尖头窄肩,直腰长身的躯体,倏然给人一种他整个人根本就是一支巨型光剑的错愕感受。

    怪异的感觉才刚浮上心头,妖剑魔主已是身躯前倾,整个人就真的像是一支利剑般,嗤崩一响,生生钻进了透明膜般的阵威气墙内,消失在空中。

    上空的拜月巫主,和下方的心魔尊,心计当然绝对不会输给仁义王,从瑶玑仙子放出了“役物宗”的“瘫脉天网球”开始,就知道她这一举,必是打算趁乱逸出大会会场,所以俱都紧眼注意着阵中动静,任凭台下的众人乱成一团,倒的倒,叫的叫,逃的逃,根本连眼皮子也不往那儿撩一下,只是密密盯着空中的阵势动静,仅防瑶玑等三人趁乱逸出。

    台下的众人混乱初定,当然也明白现在情势已经又快要有变,虽然之前的危机才过,心下还是有些惊魂甫定,但是毕竟风波已息,好奇又起,所以也都抬头紧望着西面的空中,想看看最后会怎么样。

    只不过靠西边的地方,除了被“瘫脉芒”射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人之外,只要还能动的,已没有人敢留在这最接近交锋处的地面了。

    自从妖剑魔王身形如剑,钻进了阵内,消失在空中之后,西边空中的波纹越趋剧烈,阵中轰里轰隆的闷响,嗤嗤啦啦的怪音,连连下断,显然里面还有些厉害的禁制,正在对妖剑魔主发动攻击。

    只不过在这其中,还是可以断断绩续地听见妖剑魔主“咭咭嘎嘎”的剠耳怪笑声,让外面的众人知道显然那些攻击都被妖剑魔王给破去了。

    正当这种情形持续了好一会儿,阵中各种闷雷异响才终于秸稍沉寂了下来,大家都认为阵势应该已经快要被破时,突然听到妖剑魔王怒啸一声,阵外透明的薄膜往外暴涨了起来。

    众人的耳中听到妖剑魔王的怒啸,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里突然看到了那宛如薄膜的气层,倏地就像个开始涨大的透明泡膜那般,往东西南三方推移了过来,众人在骇异之下,本能地急急往后退去,不知道又会有甚么危险的怪事发生。

    涨大的泡膜没有扩展多远,已是力尽而停,接着就像个大气泡那般,波地破开,散逸的气流在空中嗤嗤嗤地穿响了好一会儿,虽然让地面上的众人意外,但是并没有甚么太过威猛的力量出现。

    这个大阵,居然就真的像个大气泡般,破开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众人之所以会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气泡崩散之后,空中那种如波晃移的现象已经不复存在,顷刻恢复了已经开始阴暗的天色,虽不如日间光亮,但是清爽感觉反而远胜白昼的淡淡夜空。

    同时,妖剑魔主那又直又挺的身躯,也在泡膜破散之后,从空中显现了出来。

    无疑地,这个大阵已经被妖剑魔主给破去了。

    然而,可怪的是,现在显露在空中的,只有妖剑魔王一人,原先在阵中的瑶玑仙子等三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踪迹。

    破阵之后,只有妖剑魔主一人,这让上方下方,同时一直监视着的拜月巫主和心魔尊,都不由得心中大感意外。

    “妖剑,那个女娃娃呢?”拜月巫主在大家落回会台之后,皱着眉头有点不解地问道。

    妖剑魔主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们三个老家伙,倒蹦了小娃娃,竟被她这么给耍了……”

    心魔尊也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妖剑魔主双手一伸,让两人看他手中之物:“你们瞧瞧就知道……”

    不止是询问的拜月巫主和心魔尊,台上的所有众宗主们,都忍不住伸头往妖剑魔主的手中望去。

    在他的手里,一边握着三个软木雕成,躯体手脚,都有金线串连,身穿纸衣,头插一只银色的闪亮羽毛,脸上却是画着闪闪金符的木偶。

    这三个木偶,大小约只有巴掌多一些,但是制工雕法精细无比,除了没有容貌,其他都雕得宛如真物。

    “‘白羽圣巫宗’的‘傀儡卫’?”拜月巫主眉头皱得更深了。

    “‘化符驱神,诸物凝真’,除了‘玉羽圣巫’之外,还有哪个会这一招?”

    妖剑魔主没好气地回答。

    他的另外一只手,握着四支木杆纸旗,蓝色的旗纸上,也是密密画着紫色的符咒,给人一种颇为诡异的感觉。

    仁义王定定地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道:“妖剑前辈手中的纸旗,似乎不像是‘天机谷’起术‘锁空困魔阵’的‘锁空旗’哩……”

    “屁个锁空旗……”妖剑魔主骂道:“这四支烂纸旗只不过是将气锁空困魔阵‘的阵威,暂时转过来的转借旗而已……”

    “转借旗?”仁义王心中一震:“能借术法之力,将玄阵之威转到这个代用的纸旗之上,难道是‘驻形永生宗’的‘干坤转借大法’?”

    妖剑魔王点了点头:“岂只是阵威,连那三个娃娃的所有元神,都转到了‘白羽圣巫宗’的‘傀儡卫’之上,连‘锁空困魔阵’的阵威,‘接引宗’的‘点金接引手’,都能一并转借,普天之下,大约只有‘驻形永生宗’的这一门‘干坤转借’才做得到的。”

    仁义王听了也有些愣住地说道:“这么说起来,此回‘光明盟’里,连‘驻形永生宗’的人都掺上了一脚?”

    “岂只‘驻形永生宗’……”妖剑魔主又皱着眉说道:“以本魔主之前和那个甚么‘瑶玑’的女娃娃谈话里,本魔王的‘剑气妖化’玄功,虽然说知道这门玄功名字的人是不少,但若说对其中内容的了解,敢说天下间除了本人及少数几个派里的长老之外,真正明白其中内容的,伸出一只手也数得出来,不料这个瑶玑仙子居然也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除了她的见识令人惊讶的广博之外,其心智之机敏,推论之精准,恐怕和另一派也必然是有极深关系的……”

    仁义王沉思了一会儿:“妖剑前辈是指这位瑶玑仙子不只是‘通玄天机谷’的‘天机仙子’?”

    拜月巫王这时反倒哼了一声:“小小的一个‘通玄天机谷’的长老,岂有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卖弄的本事?她身后的另一位女娃娃,应该就是‘通玄天机谷’中‘八诀通天’里的‘地秘仙子’,而另一位男修大约就是‘玄水宗’五海五洋‘十大玄船使’里的‘星海’玄船使了,你看他们这两个娃娃,方才可敢和我们说上一句话?”

    “拜月前辈的意思是……”仁义王虽则心中已经有数,但是却并不自己说出来。

    妖剑魔主又嘎嘎哈哈地笑了一阵:“以我看来,这个瑶玑女娃娃的见识机心智,大概和正派的另一支共同长老:‘琅擐海’的‘藤籍宗’,撇不开关系……”

    妖剑魔主此话一出,众宗主们都觉得心中一沉。

    驻形永生宗的“干坤转借”,瑶玑仙子的见闻智慧,三大邪修的眼力,当然个是这么随口说说的而已,如果真是这么着的话,那光明盟这次几乎可以说是倾尽了正派最大的力量而来,这对一向和正派采敌对位置的邪宗来说,可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仁义王这么深沉的心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么一来的话,方才光明盟的裂天剑皇已经摆明了拜联之意,而方才瑶玑仙子也放起了‘役物宗’的‘瘫脉天网球’,和我们邪联全面敌对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等到光明盟的人找上了我等,那时岂不是很不好对付?”

    心魔尊这时也开口说道:“瑶玑仙子之所以会放出‘役物宗’的‘瘫脉天网球’,本宗后来才明白,对我们表明全面对战的态度还是其次,最主要的,依旧是藉着‘瘫脉天网球’,让我们现场的人乱成一团,她们三个才能真正的避过我们的耳目,从这儿偷偷溜走……”

    “兵来将挡,水来上掩,”妖剑魔主冷笑着说道:“他们人是多不些,但是有我们三大邪修在,要这么吃下我们也没这么容易,而且现在联主也不是你仁义王,你怎么倒有点先胆怯起来了?”

    听出了个性怪癖的妖剑魔主,显然对自己的话有点不满,仁义王连忙解释说道:“妖剑前辈误会了,凡事多虑少败,少虑多败,既已经众宗主及前辈们的抬爱,让本王为邪联尽心,总也该多为邪联考虑一些……”

    拜月巫主也听出仁义王的语气里,确实有些为光明盟的实力过于强大而有些忧虑,便即淡淡地说道:“便算是正派的十大‘极顶高手’连袂而来,我们三个老家伙,再加上也可以算得上是‘极顶高手’级的飞龙联主,以四对十,也不会完全没有一拼之力的,这一点就请仁义宗主你别太担心吧……”

    孰料仁义王还只能干咳着,还没说甚么话时,突然又生异变!

    经过了这些折腾,现在的辰光,已是夜幕初起的晚上时分。

    从方才拜月巫主击落“役物宗”的“瘫脉天网球”和妖剑魔主破去了“驻形永生宗”以“干坤转借”大法借来的“锁空困魔阵”后,四周大会的人马上就搬运伤患的搬运伤患,整理场地的整理场地,还有一些仁义宗的门下,在会场的周围点起了一些火把,使得初入夜色的会场里不致陷入黑暗之中。

    所以现在的光景,虽然没有如日间般的光明,但是在周遭火把的光芒映射下,也算明可见物的。

    不过这是指会场之中的情形,在会场之外,则已是渐渐落入了一片阴暗,望也望不了多远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在西边远方约七八百步的地方,却出现了一种怪异的景象。

    在那有些幽暗之处,有一圈淡淡地,但是在阴暗中看起来非常明显的光圈,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

    那个光圈大小约有百步宽广,远远看起来,就像是有个人拿着个照得特别远的火把那般,将周围百步内照得微微发亮。

    当这个有些偏橘色的光圈出现在远方的黑暗中时,因为来得极为突兀明显,所以立刻就有不少台上的宗主们发现到了。

    他们在这个淡光一出现时,就察觉出有些地方非常特别。

    以亮度而言,这圈光环,其实也不过就像是点起了一根蜡烛那般,实在说只能算是幽幽的光芒而已,称不上多明亮。

    但是仔细琢磨一下这个光圈所照的面积,纵横约有百余步,这就让人惊讶了。

    就算点的是一支强亮的火把,照出的范围也很难到一百步,如果真是一支蜡烛,怎地竟能照得这么远?

    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另一个奇特的地方,就是从他们这些宗主的位置望去,如果这真的是有个甚么东西照出来的光圈,至少也可以瞧得见那光源到底是甚么。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虽然他们瞧见了这像是由甚么东西所照出来的光圈范围,在幽暗的远方洒出了一个大大的圆,但是却没有瞧见造成这个光圈的任何光源。

    就好像一只火把,将周围的环境都照亮了,但是火把却不见了那般的怪异。

    七伤派的伤病书生一看到这圈怪芒,就察觉了其中的怪异之处,立刻就道:

    “咦?那是甚么?怎么会有光无源?”

    还没有甚么人来得及回答,那圈淡橘色的光圆已经唰溜一下子,往他们这儿靠了过来。

    那光圈虽然是照在地面之上,才使得众人老远就瞧见了,而当它开始移动时,速度之快,却是出人意料之外。

    之前还距离会场这儿约有千步,没想到下一个眨眼,竟已窜移到了会场之内。

    场中立时百步范围内,所有的椅桌,所有的物品,还有些正在搬运被“瘫脉芒”

    击中而软瘫之人的大会弟子们,都变得有点橘幽幽的。

    那种淡橘色是那么样的淡,在现场火光的照耀下,更是难以察觉得出来。

    场中正在忙碌着的大会弟子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和周遭附近的景物同伴,都已经染上了一层极淡极淡的浅橘颜色,依旧专注地忙碌着。

    如果这一圈宽广的,淡淡的光晕,不是一开始出现在幽暗的远方,使得众人事先察觉,而是一开始就出现在场中火把的耀光之下,恐怕不会有多少宗主注意到这微之又微的改变。

    突然,心魔尊大喝一声说道:“注意!这是某位高人祭起的搜影察踪大法……”

    心魔宗的话才说完,那淡淡的光晕范围,已是嗤溜一下地往会台上移了过来。

    大部份的人还弄不清楚心魔宗的话是甚么意思,乍见这圈光晕倏地移了过来,连忙想也末想,各自窜身斜飞,从会台上躲了开去。

    于是现场立时劈里叭啦,稀里哗啦地响起了阵阵的衣袂带风声,人影身形横飞斜窜,上躲旁移,个个乱成一团,纷纷走避。

    诸声乱响之中,四方聚宝斋的万宝儿斋主突地沉声喝道:“这是‘绛仙螭衣珠’失传的摄影法术‘橘螭衣影’……这人……这人是蛟头魔人……”

    四方聚宝斋的“绛仙螭衣珠”,大家都知道已经失陷在蛟头魔人的手中,却没想到这层怪异的橘色光圈,竟就是连得主“四方聚宝斋”,都未能参透的宝珠摄影大法,“橘螭衣影”。闻言更是慌乱,忙不迭地闪躲着飘移的地上淡淡橘光。

    台上众人正在纷乱之际,心魔尊飞身于空中,双手虚捧,掌指捏诀,从其怀中嗤啦一响,飞出了一团混亮的彩光,并且在刚飞出心魔尊怀中的时候,立时蓬然一声,如风引火般地胀大约有人身,形成一团外红莹然,内滚彩流的伸缩光球。

    诡刀宗的千零一宗主,一看到心魔尊怀中飞出的这团伸缩彩光,就惊讶地说道:“‘无相禅眼’?这是‘无相禅眼’……”

    他之前就曾经听门下回报过,说在大会开始之前的博奕场中,出现了正派“心禅宗”至宝“无相禅眼”,本来还有点不大相信,尤其他的那位门下说露宝的听说还是位小女孩,更让他一直以为是门下看错了。

    却不料这时见到心魔尊在空中放起的,正是十大奇珠中的“无相禅眼”,一时惊讶下不由得说了出来。

    心魔尊身前那团红光彩球,外层的赤芒不停伸缩如焰,里面的彩流则是滚滚翻腾,就像是正在努力凝聚着甚么那般,放射出来的光线,照得四处皆亮。

    心魔尊左手虚控,右手挽诀朝内一指,口中大喝一声:“现!”

    会台之上,瞬间像是点起了一团极亮的火源,整个会台突地亮了起来,而转眼望向心魔尊运起的“无相禅眼”,赫然自红芒中的彩光里,出现了会台上桌歪椅倒,有些狼籍的清楚影像。

    这时,橘光和亮芒显然已经重叠,两光相合,响起了哔里叭啦地细爆,会台上虽已闪得空无一人,但是反而像是有甚么无形的东西正在争持那般,冒起了阵阵淡淡的轻烟。

    心魔尊脸色凝重,长吸一口真气,指诀再点,又大暍一声说道:“去1


    会台上后来出现的亮芒倏然消失,只剩下橘光莹莹,而空中扩散开来的“无相禅眼”中,则是现出了一幕陡然亮起的绿幽幽树林……

    心魔尊一口真气维聚下散,指诀推栘,而无相禅眼内的树林影像,也随着他手诀的推移,快速地移动起来,就像是有只眼睛,正在那个不知何处的树林中飞快地搜寻着,而且还把眼睛所看到的所有景象,都传到了空中的无相禅眼之中那般。


    会台上的橘光这时突然一跳,也开始快速地往空中移动而去。

    心魔尊身形偏转,整个连人带球,往侧方噗啦横移了二三十步,险险躲过了往空中照来的橘光,同时指诀加急,无相禅眼中的影像也更加快速地唰啦啦闪移着。

    毫无疑问,那不知道在何处的蛟头魔人,显然也是下停地在闪躲的心魔尊“无相禅眼”的搜踪摄影。

    这一魔一人,竟就这么互持法宝,在空中彼此互距不知道多远,边闪躲边搜踪地斗起法来了……

    无相禅眼中的景象,不断流动变化着,突然从其中现出了一个黑黑的影子,心魔尊指诀立即锁定拉近,顿时发现在这不知道甚么处所的树林之中,竟然有密密地人影站在树下,并非只有一人。

    心魔尊将禅眼摄形的范围,再次往那群人影拉近,顿时发现,树下的那些人形,虽然在禅眼光照之下,却依然因为树影而无法看清,但是人影重叠,显然数量很多,至少有几十个人。

    那些人影,都沉沉地站在树下,动也不动,并没有因为禅眼摄形的范围接近而有任何的变化。

    可是在场所有宗主们眼睛盯着空中的无相禅眼,在景象拉近时:心中都不由得起了一阵震颤。

    因为那些人影,虽然是在树影之下,并不能清楚地瞧见模样长相,但是他们的双眼却都同时放出了清楚而又冷森的─红一紫两道强光,宛如从地狱中隐现的幽灵鬼魅,让人一见之下,忍不住起了一阵心颤。

    当众人还在心惊之际,空中的心魔尊因禅眼定位锁向,显然也被橘光抓住了位置,立即一跳之后,橘光当下就罩住了心魔尊的身形……

    无相禅眼中的影像,突然出现了一只绿色硬甲披覆的大手,遮住了整个无相禅眼的景象……

    空中的心魔宗突然沉暍一声,指诀震动,如受重压,衣袍蓬地鼓起,周身淡淡烟气滚滚而出,显然正在与某种力量相抗。


    无相禅眼景象中的那只绿色怪手,手心之中突然闪现出紫红两色的暗芒,将画面整个罩住,使得无相禅眼的那个外放的彩球,即刻缩小了约一半,同时晃震闪烁,光色黯淡,一付快要锁定不住的模样。

    心魔尊的身形立即被凌空透来的无边压力,直推得后移了七八尺,心魔尊在吃惊之下,连忙加运功力,那一双彩眉绷地加长了约有五六寸,如一双剑刃般直竖而起,同时双眼瞳光外放,才堪堪止住了退势。

    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蛟头魔人力量之强猛凶悍,难怪会让正派出动如许的阵容来准备对付它。

    连透过两宝互传的搜影特性,传来的潜力之强之急,几乎让他差点措手不及。

    另一边的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此刻也同时大暍一声,飞身穿入了橘光之中。


    妖剑魔主全身剑形又隐然映现,双手放出了绿莹莹的流芒,一罩就罩住了空中黯淡欲灭的无相禅眼,真元加注下,终于让闪晃将熄的彩流清晰了起来,而其中显现的绿色大手,也明显地退了些距离,看起来小了一点。

    拜月巫主在飞身而上的同时,锵然一声长吟,从腰间下知何时拉出了一条又亮又长的刀光,但见深棕色的华芒闪着奇异的滚流,连刀形也瞧不大清楚,只觉眩人双眼,难以睁目。

    而拜月巫主的形象,也在出刀的一瞬间,顷刻大变。

    他的身形陡长三尺,双目如铃突出,脑后拉出了长长的绿发,躯体蓬地涨大,手足也转眼拉长约有一倍,黑羽魔巫宗第一厉神,“毗婆尸”接通感应,异力顿生。

    整个丑怪的身形飞空之际,因为加长而显得瘦长的双手握住棕彩流刀,窜进橘色光圈之中时,如鬼怪般的外表,因浮起一层淡淡的橘色而益显得狰狞可怖。

    在棕彩长刀嘶然划起尖啸的同时,毗婆尸双目芒光暴射,握刀之手同举过顶,口中也发出了不逊破风之音的尖厉长啸,对准橘光中的某一个肉眼无法察觉的点,长刀流芒猛然下劈!

    轰然巨响中,橘芒棕彩暴然喷出,原本纵横百步之远的光圈陡地收缩,挤压成不足十步的小小光环。

    范围虽是被压缩得小而又小,但是橘色的光芒却是比之前更加强亮了数倍。

    拜月巫主化成“毗婆尸”的这雷霆一击,显然也立刻影响了那边的蛟头魔人,但见空中无相禅眼中的绿色大手,倏地后退,显露出蛟头魔人绿鳞闪闪的整个身躯,看起来像是被这一击给冲得后移了许远。

    在场的众人,大多并未真正地见过轰传许久的“蛟头魔人”,这一回透过心魔尊的无相禅眼,终于见到了蛟头魔人的全貌。

    众人虽然一向见多识广,但是如今真正瞧着了绿甲披身,蛟头狞厉的蛟头魔人模样,却也不禁为它骇人而又难以想像的外形,惊讶得心中凛然。

    “老天……这就是蛟头魔人?”

    “哎呀……它还真的是蛟头人身的妖怪呀……”

    “乖乖!浑身披的都是绿甲哩……”

    “妈的!简直就是玄灵界变来的怪物……”

    蛟头魔人在无相禅眼中,显然也为了自己竟会被震退而有些讶异,蛟头上的双眼紫红倏闪,紧接着强芒流转,也不晓得在动着甚么念头,张开血淋淋的利齿大口,对着这边的众人长啸一声,虽然并没有听见甚么声音,但是那种凶狠狡狯的模样,却是让众人深刻地感受得到。

    蛟头魔人左手一挽,右手一收,双眼紫红强芒突然如电光般暴射而出,厉烈的形象方才映入众人的眼中,蛟头魔人的身形已是倏地消失……

    接着无相禅眼中的影像突然变成一片混乱,然后橘光收缩,暗然消失。

    然后,无相禅眼的影像,也宛如失去了来源那般,跟着还原成滚动的腾腾流彩。

    心魔尊又集气调元,运转了一会儿,可惜无相禅眼中的流彩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变化,只得收了宝珠,缩眉敛光地恢复了常态,边往地面降落,边沉沉地说道:“蛟头魔人已经切断了所有连系……怎么也找它不着了……”

    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也都同时收刀敛剑,回复了之前的正常状态,闻言皱了皱眉说道:“看来它已经知道我们的所在了。”

    妖剑魔主则是说:“蛟头魔人原来还有不少爪牙哩……”

    仁义王连忙补充说道:“正是,蛟头魔人自从收服了‘黑丝摄魂蛊’之后,似乎经常以此制敌,让敌人为其所用。”

    妖剑魔主沉沉地说道:“妈巴子的,这么一来,可不大好对付了。”

    万宝儿斋主连忙说道:“蛟头魔人虽然厉害,但是方才三位前辈不也是挫退了它老远?如此看来,它也不是这么天下无敌吧?”

    妖剑魔主瞪了万宝儿斋主一眼,幸幸地说道:“方才是心魔尊以‘无相禅眼’和它的‘绛仙螭衣珠’宝气互通感应,在和心魔尊对峙之时,本魔主的‘剑气’乍然突起,锁住了其力源节眼,拜月的‘毗婆尸’暗中出刀,才让其在意外之际退了身形,等于是抽冷子齐上,才算是占了这么一点上风……真要面对面地干上,我们还能不能占甚么便宜,这恐怕是连我们也不敢打包票的……”

    虽然那时候的状态,众宗主们多少也都看得出来,但是听到妖剑魔主自己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难怪正派的“光明盟”,会出动这么多高手,准备围捕蛟头魔人。

    别的先不去说,就光看方才蛟头魔人的表现,谁也知道这位蛟头魔人的力量,可真是不能小觑的。

    看这光景,蛟头魔人的力量,显然是比大部份人所预想的还要强大许多。要想只凭几个宗派的力量,就去对付蛟头魔人,大概自己就得先倒大楣。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心魔尊一直没有多说甚么话,此时见众人沉默,便也开口说道:“诸位,经过正派的这一搅和,不少功力较低的门下,都受了些暗算,虽然‘役物宗’的‘瘫脉芒’,并没有甚么性命之忧,休息四个时辰就会自行复元,但是毕竟人数不少,而且今天的邪宗大会着实发生了不少事,至此也该各自回去休息了……今夜正派‘光明盟’的主力人手,就会到达此地,明天我们邪联除了确定一些细节之外,‘光明盟’正式拜联,恐怕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事儿……加上蛟头魔人已经藉由‘绛仙螭衣珠’的搜踪特性,大约掌握了我们邪宗大会的位置,很难说甚么时候会暴起突袭……因此还是请诸位先回去休息蓄养精力,随时提高警觉吧……”

    仁义王一听心魔尊这么说,也连忙附和说道:“心魔前辈说得正是,邪宗大会首日至此,也算是可以暂息了,诸宗请先回本宿休养整顿一下,以俾明日还有一番‘光明盟’的拜联之举……今日大家总算是见着了蛟头魔人,等到明日之后,该要怎么对付蛟头魔人,还得由诸宗们众志一心地讨论出个办法来……此时便请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说到这儿,仁义王便即对着飞龙说道:“联主,大会有特别为了产生出来的联主,在本府内另设了一处联主楼,是不是请联主也移驾到楼中休息?”

    阴姥姥闻言连忙说道:“今日虽则飞龙祖师承诸宗信任,推予联主之位,但是联主此时毕竟还是我们阴阳和合派的接宗人,第一个晚上还是留在我们阴阳和合派中较佳,待到明日以后,再请联王移驾吧……”

    仁义王还想再说些甚么,飞龙却点了点头说道:“阴姥姥说得对,我还是留在阴阳和合派那儿就成了……不用到甚么联主楼下吧……”

    仁义王见飞龙自己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勉强,点头说道:“既是联主如此指示,那么我等便先回去将联主楼再加整理一番,待联主随时有兴,都能到楼中休憩……”

    飞龙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甚么话。

    其他的众宗主们,此时也纷纷向飞龙告退,回到自己的宿处去。

    在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时:心魔尊这时也对着飞龙拱手说道:“飞龙联主,方才联主应该也看见了,我们所要对付的妖物,就是方才出现在本宗‘无相禅眼’里的蛟头魔人,联主的功力已属‘极顶高手’之列,还请联主多多费心,想想看该怎么对付这个妖物,日后我等还须在联主的领导之下,擒捕此妖物……”

    飞龙听了心魔尊的话,还没有回答甚么,心魔尊已和拜月巫主、妖剑魔主,三人同时对着飞龙一抱拳,便即转身离去。

    等到三大邪修一走,会台上就只剩下飞龙和仁义王两位宗主了。

    阴姥姥这时也对着飞龙说道:“祖师,时辰已入夜,我们也该回到宿处,补行代宗之典了……”

    飞龙听了阴姥姥这么说,便即点了点头,和仁义王打了个招呼,随后与阴姥姥等人往“阴阳和合派”宿处而去。

    一日的邪宗大会,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这次回宿处,因为药淑依旧未醒,加上后来正派的瑶玑仙子“瘫脉天网球”

    放出的“瘫脉芒”击中了几位弟子,在阳公公的指挥下,分别由其他的弟子携行,所以一行数十人的速度并不快。

    阴姥姥于前领路,而飞龙在后面跟着,转眼一望,就看到了随阴阳和合派弟子们集合而来时,有点忸伲不安的香香与风风……

    飞龙立刻就靠了过去,对着二人说道:“哈!我还在奇怪两位师姊怎么没在台上哩……”

    香香连忙说道:“祖师,请千万别这么称呼,如此岂不是折煞弟子了……”

    飞龙笑了笑道:“甚么折煞不折煞?”

    香香又接着说道:“之前不知道祖师原来是本派‘阴阳宗’时期的人物,以致言语之中多有不敬,还请祖师大量,恕过弟子们的放肆言语……”

    飞龙边走边抓了抓头:“甚么放肆言语?你们不是一直都很照顾我的吗?”

    见了飞龙又是一付呆呆的模样,风风还是忍不住有点埋怨地说道:“祖师,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害我和香姊初时吓了一跳……”

    飞龙还是笑嘻嘻地道:“我初来没多久,对‘阴阳和合派’的情形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告诉你们?除了九幽鬼灵派的事儿没说之外,我也不知道要告诉你们甚么呢……”

    旁边的追梦儿也忍不住说道:“祖师,你都不晓得,当我们听说你是我们‘阴阳宗’的前辈祖师时,我们几个人都吃惊得嘴里可以塞个大鸭蛋呢……”

    风风听了追梦儿的话,噗嗤笑道:“甚么我们几个?我瞧真正吃惊得张大嘴的,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追梦儿也立刻回道:“风姊你怎么忘了?我那时拉了你好几下,你都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甚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这么说还是含蓄着呢,其实张着嘴最久的就是风姊了……”

    风风晕红着脸赶忙说道:“哪有这事?你别在祖师面前乱说一通……”

    另一位也和飞龙有过接触的忆梦儿,这时在一边笑着插嘴道:“风姊,追梦儿这话倒是没有乱说,她和你说话说了好几遍,你都没甚么反应,还是我把她给拉住了的呢……”

    风风有点窘地说道:“鬼扯!我自己怎么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儿?”

    这几位女弟子们,见飞龙的神色态度,和之前并没有甚么不同,本来浮在心中的一些不安与担心,跟着就消失无踪了,说话间也比较恢复原先的自然。

    倒是在前面领头的阴姥姥,回过头来对着风风等人说道:“祖师的心思纯净,你们这几个丫头可别因这样,变得没大没小的……”

    风风等人听见阴姥姥的话,都缩了缩脑袋,吐了吐舌头,下敢再乱说甚么话了。

    比起现在的飞龙祖师,阴姥姥可是威严多了。

    风风她们没说话,反倒是飞龙开口问道:“姥姥,我之所以会出来,纯粹是因为想帮帮派里的人而已,至于姥姥说的甚么代理宗主的事儿,我甚么事儿也不大知道,还是姥姥继续做比较适当吧?”

    阴姥姥叹了口气:“祖师,难道您不愿意和弟子们在一起?”

    飞龙连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家在一起,也不用让我来做甚么代理宗主吧?”

    阴姥姥又问:“祖师练的真元是不是本派的‘紫阳赤阴’真诀?”

    飞龙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错的……”

    阴姥姥再问:“祖师之所以莅涉此间,是不是因为受了紫柔宗主所请?”

    飞龙又点了点头:“这也没错,在我印象里,我确实是受了紫柔云梦玄霜艳嫣她们所召而来……”

    阴姥姥拍了拍手:“这不就得了?既然祖师乃为紫柔宗主所请而来,而且还是本派‘阴阳宗’时期的前辈祖师,如今紫柔宗主已经不在了,能继续带领本派的,除了祖师之外,又还能有谁?”

    飞龙还想说些甚么,但是阴姥姥又继续叹了口气道:“而且今日的局势,若非祖师出面,打乱了仁义王他们那一夥人的计划,我们‘阴阳和合派’现在还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结局呢……”

    阴姥姥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所以,其他的先不论,以本派现在的立场,这个宗主之位,除了祖师接任,方能保住我们宗派的命脉之外,又还有谁能接?”

    飞龙想了想,才谨慎地问道:“本来若不是率鹤仙子药淑有点麻烦,我也不会出来的……姥姥这么说,是指宗主由孽龙长老来接下好吗?”

    阴姥姥感叹地回答:“祖师,今天的情形,只要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孽龙早就和邪宗大会的仁义王等人,暗中有了勾结。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阴阳和合派’只会是利益的一部份,甚么宗派的命脉,都绝对不会是他所考虑的项目。而且今天从孽龙使出来的功法看来,他很有可能是邪之圣者‘极光气宗’的人,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他又怎么可能会一心以本派的命脉为念?这一点,从他同意以后‘阴阳和合派’所属将并入追捕到蛟头魔人的宗派之下,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阴姥姥说出了这番话之后,飞龙也不知道该说甚么。

    “所以,以目前的状态,如果我们‘阴阳和合派’想要继续维系宗派的香火,恐怕只有祖师来接任宗主,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因此,祖师,为我们宗派的命脉之计,难道祖师还下愿意接任本派的领导之位?”

    飞龙之前早就曾经接过“九幽鬼灵派”的宗主之位,也并没何觉得接任宗主有甚么大不了,会这么问也只是觉得对“阴阳祁合派”的了解不是那么足够而已。

    如今既然阴姥姥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白,飞龙倒也没有太怎么排斥。

    “好吧!既然姥姥你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飞龙转而又提了另外一个问题:“可是那个甚么联主又怎么样呢?我也一定非当这个甚么‘邪宗联’的联主不可吗?”

    阴姥姥听飞龙这么问,便也呵呵笑道:“祖师的出现因缘实是恰巧无比,以弟子看来,祖师的这个‘邪宗联’联主,恐怕也是非当不可了……”

    飞龙不解地道:“这个我也有点不懂,本来‘邪宗联’不是预计给仁义王当的吗?怎么又非要我当不可?”

    阴姥姥随即解释:“祖师说错了,仁义王是邪宗大会的那几个主办宗派预计的人选,并不是所有宗主们都认同的人选,之前的情形祖师也见到了,因为老丸儿门主等人的质疑,如果邪宗大会真的执意由仁义王任‘邪宗联’联主,这个所谓的‘邪宗联’当场就‘联’不起来了,反而是祖师的功力展现,以及来到真人界之后的心性作为,让其他的大部份宗主们比较能够安心,所以造成了这个‘邪宗联’要想联得成,非得祖师来做这个联主,才能够‘联’得起来的微妙情况……所以依弟子看来,祖师的这个‘联主’,恐怕也是非做不可的了……“

    飞龙还是有点不明白地道:“你说得这些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只是既然邪宗大会已经预订由仁义王来做联主,怎么后来像是也同意了由我来做呢?”

    阴姥姥依旧微笑着解释道:“刚开始当然是很不情愿,但是支持祖师的宗主们占了绝大多数,他们也是不得已的;而且后来正派‘光明盟’传来了‘玄空飞讯’,让大会得知正派‘光明盟’的两个盟主,居然就是十大‘极顶高手’中的‘裂天剑皇’和‘天池剑尊’,这么一来,仁义王想做我们‘邪宗联’的联王,份量马上就变得不够看了;因此就在那时,为了能和‘光明盟’的左右盟主抗衡,三大邪修,等于是马上就反过来支持祖师做联主了。连三大邪修都支持祖师,邪宗大会当然就只好接受了……”

    阴姥姥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方才有点感叹地说道:“因此,祖师接任本派宗主,固然是宗派有灵,找了祖师来解我宗派之危,然而祖师之所以能恰膺‘邪宗联’的联主,更是因缘奇巧,诸般相凑,才会让情势变成现在这般……弟子等人实在也没有料到,祖师一出现,不但解了宗派之危,更还做了‘邪宗联’的联主……确实是令人意外之至……但这也表示了,祖师之出现,必然有着更深的意义……”

    “更深的意义?”飞龙更加不明白阴姥姥的意思:“甚么更深的意义?”

    阴姥姥摇了摇头:“这个弟子现在还不晓得,但是弟子相信必定是有的……”

    “阴阳和合派”休息的地方,距离会场并不会很远,飞龙这么与诸女和阴姥姥谈谈说说,很快就到了。

    飞龙之前就来过这里两次,其中一次还曾经以神念感应,探察过所有的实际情形,因此这里对飞龙而言,倒是一点也不陌生的。

    当他们到达之后,阴姥姥马上就对着飞龙说道:“祖师,弟子打算立刻就为祖师举办接宗大典,请祖师先到议事二楼去休息一下,弟子马上就派人准备场地。”

    话说完,阳公公马上就过来对着飞龙一躬身,领着飞龙和睬睬盼盼,鬼眼鬼手,往中央的议事楼走去,而阴姥姥和其他的阴阳和合派弟子,行礼之后就准备离去。

    飞龙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了阴姥姥:“姥姥等会儿……”

    阴姥姥马上语气恭敬地回答:“祖师还有甚么吩咐?”

    飞龙指了指那些在会场上被“瘫脉芒”击中,现在只能软着身子,由其他弟子扶持而行的弟子问道:“这十四位弟子,误中‘瘫脉天网球’的‘瘫脉芒’,阴姥姥有没有甚么办法?”

    阴姥姥愣了愣:“祖师,‘役物宗’的‘瘫脉芒’,只会使人混身瘫软,不能动弹,但是并没有甚么性命之忧,只要四个时辰之后就会自行痊愈,祖师这么说的意思是……”

    飞龙摇了摇头:“我已经探察过他们的情形了,虽然他们并没有甚么危险,但是这么眼睁睁地躺个四个时辰,却也没有甚么必要的……”

    阴姥姥大喜道:“祖师的意思是可以提早让他们复元?”

    “没错!我听你这么说,大概有个方法你们还不知道……”飞龙点了点头:“这十四位弟子,虽然中芒的部位都不大一样,但是‘役物宗’的这个‘瘫脉芒’,击中的部位或有不同,但是瘫麻的都是主筋十二脉,却是并无二致。这里面有十位弟子,体中真气阴阳相混,应该是有固定修道伴侣的,你让他们回去房中后,请其修道伴侣以元火相激,气引十二重楼后,从受袭经脉的阴位贯入,左旋而上,以修道伴侣的真元开引,后带这些弟子的真元于侧,大约一刻之后,主筋十二脉贯通,瘫脉芒的力量就会被化消,这些弟子就能起来了。至于另四位弟子,则是请其修习同类真元的师兄弟姊妹,以同质真元自阳位灌入,不用引带,只是花费的时间会比较久一点,但是约半个时辰之后,也一样能化消‘瘫脉芒’的力量。”

    阳公公在旁边很惊奇地问道:“祖师,‘役物宗’的‘瘫脉芒’也能解?”

    飞龙笑笑回答:“‘役物宗’的这个‘瘫脉芒’其实只是要让中芒的人,暂时不能动弹而已,并没有要让中芒者伤身残命,所以解起来不会很困难的……以这些弟子们修练‘紫阳赤阴’真气的程度,利用阴阳相引的特性,找到诀窍,还是可以很快解开的……倒是另五位练‘阴阳和合真气’的弟子,比较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只要他们的师父出手,用方才我说同类修习的方式,应该也是无需一个时辰就能让他们完全复元的……”

    那些不是修习“紫阳赤阴真诀”,而是修练“阴阳和合真气”的弟子们,听了飞龙祖师这时候说的话,总算是安下了心。

    阳公公哈哈笑道:“祖师说得是极,连一直让人头大的‘极元光气’,祖师都有办法解救了,那当然就更别提只是让人瘫麻一下的‘瘫脉芒’啦……”

    飞龙摇了搬头说道:“‘瘫脉芒’的特性也许没有‘极元光气’这么麻烦与复杂,但是这种解法也必须是像我们这种具有‘阴阳相辅’特性的真元,才比较容易找到捷径来解决,如果是像鬼手或鬼眼他们这种‘九幽鬼灵派’的真元特性,大都只执一阴,就会麻烦很多了,所以‘瘫脉芒’虽然下会致人于死,但是其中的玄奥,倒也是不能小视的。”

    阴姥姥则是点了点头说道:“弟子们马上就照着祖师的话去治理那些中芒的弟子……不过既然祖师提起,弟子还得问问,睬睬、盼盼、鬼眼和鬼手四位,既是已经跟随了祖师,那么是不是也有一起加入本派的意愿?”

    飞龙愣了愣,倒是鬼眼机伶地立刻躬身回答:“祖师,弟子们此身终随祖师效命,无论祖师身在何处,弟子等都是附诸冀尾,毫无意见的,只要阴姥姥前辈不嫌弟子等人资质驽钝,弟子们当然愿意跟随祖师加入‘阴阳和合派’的……”

    阴姥姥见鬼眼心眼儿活络,也不由得点头笑道:“鬼眼方才在台上不但显现出功力颇为扎实,连心思也是这般灵敏,祖师有你这么个护卫,想来必能协助祖师不少……”

    鬼眼立即躬身说道:“回阴姥姥的话,弟子力薄虑浅,所有作为皆为祖师所赐,何敢大言协助祖师分毫……”

    飞龙摆了摆手笑道:“哈哈,这些都不用再说了……既然鬼手已经这么表示了,那么就大家一起加入吧……”

    阴姥姥一开始就认定了飞龙本来就是“阴阳宗”的前辈祖师,所以飞龙的这话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指的是他这四位弟子一起加入,所以马上就躬身说道:“承祖师言,弟子马上就开始为四位办理入门之仪,时值非常,一切以简单为要,待弟子们准备妥当,便即来请祖师接任本宗代理之位……”

    说完阴姥姥便即对着飞龙行礼退下,而阳公公则是领着飞龙和四位弟子,往议事厅的楼上走去。

    当他们一齐进入了二楼的主厅时,阳公公便即叫来一名弟子,吩咐准备热巾茶点,同时在下首相陪。

    飞龙在座之时,睬睬盼盼和鬼眼鬼手,当然都不敢坐着,因此只有阳公公对着飞龙笑呵呵地说道:“祖师,弟子初见祖师之时,还曾经不自量力地摔了祖师一个跟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心中惶恐,请祖师莫太见怪弟子哩……”

    飞龙也哈哈笑道:“那有甚么?当时我也不晓得派里是怎么回事,很多事情都不大明了,听她们说阳公公最喜欢用这招来测试弟子,所以还以为被摔这么一下子是应该的呢……”

    阳公公即便心胸豁达,这时也下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经过祖师这么一回,弟子想来还是得把这个怪毛病给改改的好。”

    飞龙听了只是摇了摇头说道:“阳公公,你虽然有心,可是要把这个习惯改掉,恐怕是有点不大容易呢……”

    阳公公听得愣了愣:“祖师说这话的意思是……”

    “你的阴阳和合真气,阳劲亢强,远大于阴劲,致使斜力太过,真气的质性侧力远大于正力,斜劲才会是主劲;这种情形下仅是在攻击的时候如此,即便是你的真气潜出,对弟子们做真气探路时,也会很自然地有这种倾向。因此对你而言,斜旋而出的真元,反而才比较容易控制,而且因为真气倾侧,被你探测的对象,也比较不容易防范,所以当你对弟子仿真气探测时,会比较容易抓得准弟子们真正的程度是在哪里。如果你要以正面的对劲探测,一方面抗力会增加,反而不容易抓得准,一方面你得刻意去控制探测的真气,反而失了自然,探测的结果,准确的程度当然就会有些差距了……”飞龙很平静地解释道。

    他的这一席话,更是让阳公公愣上加愣:“祖师说得不错,但不知这样的情形可有改善之策?”

    飞龙笑了笑道:“当然是有的,我也奇怪你怎么会出现这种阳劲过强的现象,难道你不晓得派中的‘龙虎调和诀’吗?”

    阳公公又呆子呆:“‘龙虎调和诀’?这个功法弟子仅闻其名,真正的诀本,派中其实已经散失超过千年了……”

    飞龙耸了耸肩:“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去请人拿纸笔来,我这就把诀本内容写出来,你只要照着修练,阳劲过强的现象就会消失了……不过这得有个功力相当而且熟悉你功法气路的道侣来一齐修练……”

    阳公公听得又是惊喜,又是有点尴尬地说道:“这这这……这可太好了……

    失传千年的‘龙虎调和诀’,将由祖师亲授,弟子这就去准备,并且告知阴姥姥这个好消息……对了,禀祖师,弟子的道侣就是阴姥姥……“

    阳公公说完,就兴冲冲地走了出去,准备飞龙说的纸笔。

    阳公公一出去,盼盼就睁着大眼问道:“宗主,你真的是甚么‘阴阳宗’的前辈祖师吗?”

    飞龙又耸了耸肩说道:“这个我也不晓得,我已经说过了,在来这里之前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不过我身上一开始就具备的真元,倒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紫阳赤阴’真气。”

    鬼手则是坦然地说道:“弟子的见识不广,但若以我看来,祖师就算是由天人界或是修罗界的得道真仙带元转胎而来,也算不得甚么惊奇之事。而且说得更直接一点,祖师若不是由天间带元投胎,岂会有这般的神奇?”

    “带元投胎只下过是我们真人界的传说而已,”鬼眼有点不大相信地说道:“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谁是这种情形的,总不会正巧就是祖师的状况吧?”

    “从来没发生过,不代表绝对不会发生……”鬼手还是很相信地说道:“师兄,祖师身上的惊奇,多得令人难数,以前我还总以为是我的见识过浅,大惊小怪,但是经过这次邪宗大会的第一日,才知道那些见多识广的宗主们,眼界当然是真人界第一流的水准了,下过当他们遇见祖师之时,却还是各个大表意外与惊讶,和我并没有甚么两样。因此这就表示祖师的状况,绝对不是一般的特殊而已。如果这么去想的话,祖师是由天间真仙带元投胎的说法,岂不是就大大的可能了?“

    鬼眼听得有点惊讶地说道:“师弟,真没想到你平常少用脑筋,这回说得话还挺有道理的……”

    睬睬听得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如鬼手师兄所说,祖师是由天间真仙带元投胎人世而来的话,为甚么九姑会这么想尽办法地,要把祖师给赶出‘九幽鬼灵派’呢?”

    睬睬问的这个问题,马上就让鬼眼和鬼手沉默了下来。

    九鬼姑的行为,很清楚地就是睬睬所说的这个意思。

    他们确实是怎么也想不通,为甚么九鬼姑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突然翻脸,逼得飞龙祖师离开‘九幽鬼灵派’。

    在这之前,他们完全看不出来九鬼姑有这样做的理由。

    所以对于睬睬的问题,他们都想不出甚么答案来回答。

    盼盼则是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把祖师赶离‘九幽鬼灵派’,只有他们自己损失最大,盼盼只要能够跟着师父,跟着祖师,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睬睬听了盼盼的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其他人当然也都是和你一样的心思,否则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会这么说,只不过因为我们毕竟都是在‘九幽鬼灵派’之中成长以及修练的,如今跟着祖师脱离‘九幽鬼灵派’,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鬼眼则是点了点头:“两位妹子放心吧!之前四系划分如此清楚,除了祖师能够一举统合之外,派中谁也压不住谁,九姑长老虽则把祖师给逼得离开了派中,但是事后必定会引起派中一阵巨变的……说下定现在他们就已经开始争执起来了呢……─鬼手还想再说些甚么,突然门外定进了一人,正是之前的香香。

    众人即刻停下了说话,而香香则是走到了厅中,对着飞龙躬身说道:“祖师,我们回来之时,丹门的老丸儿门主,因为不放心药淑师叔,所以也自己跟了来,现下药淑师叔已醒,正由药鸾师叔陪同,想和老丸儿门工领带,亲见祖师一面。

    “老丸儿门主吗?”飞龙马上就站了起来:“那当然得见见啦!我是怎么样?要出去接他吗”

    南柔宫温柔香风四女,一向在派中有活动时,任职司客接待之位,对于这方面规炬的了解,连鬼眼鬼手也远比下上,飞龙这一问可问对人了。

    “祖师新任‘邪宗联’联主,老丸儿门主也自接‘北方宗代’之位,因此其虽为一门之主,但是也算是联主的属下,下过这些都摆在其他,现在可不适合计较这些,所以祖师还是前接较为恰当……”

    香香的话才说完,门外已是哈哈哈地传来了阵阵笑声:“小女娃儿算得倒是清清楚楚……下过你说得对,老丸现在确实也算是联主的属下,不敢劳驾联主出来迎接,老丸儿还是自己进来吧……”

    语音方落,老丸儿门工已经带着药淑和药鸾二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飞龙连忙向老丸儿门王抱拳施礼道:“门主,你可别这么说,那个甚么联主我其实一点也没兴趣的……”

    老丸儿还是呵呵笑道:“联主说得甚么话?大会第一日方息,大家谁不知道‘邪宗联’的联主还是由飞龙祖师接了下来?连‘光明盟’的裂天盟主,都已经送来了贺讯,怎么联主自己倒先说没兴趣了?”

    被老丸儿门主这么一说,飞龙只好叹了口气:“老丸儿门主,说来说去,这都得怪你啦!好端端地把我给拱出去做甚么……我连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会知道如何做甚么邪宗联的联主?”

    老丸儿门王还是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没办法,如果邪宗联要成,我老丸儿只能相信联主一个人而已,如果真的让仁义王做上了联主,还不知道他会弄出甚么玩意儿呢……不过联主请放心,既然老丸儿提了你当联主,也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总会替联主注意着点的。”

    飞龙便也笑道:“这么样就最好啦……”

    这时候在老丸儿身后的药淑,也上前对着飞龙躬身说道:“弟子‘串鹤仙子’药淑,清醒后才听姊妹们说起是祖师伸手救了药淑,特来向祖师道谢,活命之恩,弟子铭感五内……”

    说完就要大礼叩谢,飞龙连忙上前把她给拉住了说道:“谢甚么谢呀!我们都是自己人,怎么也下能看着你遭难不伸援手吧?”

    药淑后面的药鸾则是对着飞龙说道:“祖师,这些事在你来说是理所当然,但是我们身受其恩,却也总要心存感激的……”

    老丸儿这时将话题拉了回来:“联主,之前听联主说,以往联主并不是在真人界修练的?”

    飞龙点了点头:“是呀!我到真人界来也真的没有多久呢……”

    老丸儿脸上露出了很慎重的表情说道:“本来大会初息,联主还要接任‘阴阳和合派’的宗主之位,老丸儿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但是老丸儿事后和几位见识广博的宗主们研究了一会儿,觉得有件事儿还是先来找联主澄清一下,会比较妥当,因此不揣冒昧,顺便也来这儿瞧瞧药淑的情形,莽撞之处,还请联主别太见怪……”

    飞龙点了点头:“这没有甚么好见怪的,瞧瞧药淑也是好的,老丸儿门主有甚么事要澄清的呢?”

    “联主可不可以把来到真人界的记忆说给老丸儿听听?”老丸儿门主问道。

    飞龙耸了耸肩,把自己在洞中清醒的情形,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的这些经历,连睬睬盼盼和鬼眼鬼手都不晓得,因此大家都睁着眼睛听着。

    等到飞龙简单地讲完,老丸儿已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论起来的话,联主对来到真人界之前的记忆,是差不多都不记得了?”

    “门主错了,祖师不是说了吗,他还记得的是我们‘阴阳和合派’的紫柔宗主……”飞龙还没回答,门外已是走进来了阴姥姥,后面还跟着阳公公。

    老丸儿门主呵呵笑道:“阴姥姥说得是,不过紫柔宗主也算是我们真人界的人,并不是存在于联主之前修练之处的人呢……”

    阴姥姥对着药淑说头:“你现在好一些了吧?”

    药淑也立即回答道:“谢谢姥姥关心,药淑现在体内气机和谐,比没受伤前还要顺上三分呢……”

    阴姥姥点了点头,又转对老丸儿门主说道:“祖师也许不记得以前修练的处所是甚么样子,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祖师记得此来就是应紫柔宗主所请而来,这样的线索也就够了吧?”

    老丸儿也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当然我们可以相信……”

    阴姥姥皱着眉头道:“那么既然是这样,那还有甚么好澄清的?”

    老丸儿门王微笑着又道:“联主,阴姥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正派的‘末世传说’?”

    “末世传说?”飞龙莫名其妙地重覆着。

    “门主提这个做甚么?”阴姥姥也不解地问。

    “在他们正派的前辈祖师中,有感应到天地浑沌神通的人,留下了一个‘末世传说’,提到三间九界最终还是会成住坏空,破裂清亡,不免一劫……”老丸儿门主轻轻地说道。

    “这个只不过是正派的传说,和我们邪派以前有个‘角魔魈’差不多吧?应该都是不知道以后多久的事儿……”阴姥姥淡淡地说道。

    老丸儿门王摇了摇头:“正派的传说,是有个‘启元使者’,身具透空神念大能力,将会现世人间,以此能力拉开三间九界的限壁,致使九界空间破裂,是为坏劫第一轮转……”

    “正派的‘启元使者’,邪派的‘角魔魈’,这些和我们有甚么关系?”阴姥姥想了想回答道:“门主该不会说祖师是邪派的传言中所提的‘角魔魈’吧?”

    老丸儿摇了摇头:“联主当然不会是‘角魔魈’,但是依我老丸儿看来,邪宗的三大邪修前辈,都有点认为,联主虽不是‘角魔魈’,但却很有可能是正派所提的‘启元使者’……”

    在场所有的人,听了老丸儿的话,都有点愣住了。

    尤其是从“九幽鬼灵派”转过来的飞龙和其四位弟子,听了老丸儿的话,不由得就想起了“九幽鬼灵派”接宗大典时,透空传来的那个甚么“阿罗毒”元帅的冰冷话语。

    那时他也是用这个名字,称呼飞龙宗主的……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些甚么关连不成?

    阴姥姥当然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有点怀疑地问道:“门主基于甚么理由,做出这样的论断?”

    老丸儿门主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论断,我对于正派‘末世传说’的‘启元使者’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至于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是那么清楚,老丸儿只是从后来三大邪修的话意里,抓到那么一点儿影子而已……而这也是老丸儿现在来这里向联主求证的原因。”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8: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卷 第六十四章 暗夜伏击

“门主的意思是说,三位邪修前辈,都认为祖师就是正派‘末世传说’里的甚么‘启元使者’?”阴姥姥也很慎重地问道。

    老丸儿点了点头:“我瞧他们是有这么个意思,只不过‘启元使者’的详细内容,除了正派的几个头头之外,连他们三个也不是怎么的清楚,因此到目前为止,也还是推测而已,尚无法真正确定。”

    阴姥姥接着问:“那三位前辈,又是怎么做出这样的推测?”

    老丸儿摇了摇头:“这个老丸儿可没准儿,那三位前辈在谈这个时,话也说得不清不楚,老丸儿我也是仔细听了许久,想了许久,加上自己的一些见闻,才勉强猜出这么个五六分意思,不过主要的原因,像是和‘光明盟’这次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便算祖师就是那个甚么‘启元使者’好了,”阴姥姥沉声地说道:“难道邪宗大会打算要对祖师有甚么不利的举动?”

    老丸儿又摇了摇头:“这个阴姥姥倒是毋需担心,对于‘启元使者’的实际内涵,现在连三位前辈都还没搞清楚,因此他们是不会这么冒失的,顶多也不过就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已,而且我们邪宗一向就是和正派唱反调,如果正派真有甚么对‘启元使者’不利的举动,而联主又真是那‘启元使者’,说不定三位邪修前辈还会一意地护着联主呢……”

    阴姥姥有点耽心地道:“算了吧!邪宗的人,哪个肚子里面没有自己的打算?他们的心意又岂能尽信?”

    老丸儿门主摸了摸胡子,开玩笑似地说道:“阴姥姥的这个话,连我也说在里面了……”

    阴姥姥也笑着说道:“丹门的老丸儿,脾气怪是怪了些,但还算是挺笃实的,没有那些鬼门道……这个谁不晓得?哈哈……”

    老丸儿也呵呵笑道:“阴姥姥还好意思说,藏了我的两个侄孙女儿这么久,也不告诉我一声,岂不是枉了我们认识几十年?”

    阴姥姥叹了口气:“这个门主可怪不得我,谁会想到北霜宫里一向不出来的清冷仙子阁中,有两位是你丹门的爱徒?”

    老丸儿摇了摇头:“这些话以后再说吧……既然联主这里的情形是如此,那么联主是‘启元使者’的可能,说实话就又多了那么一些儿,老丸儿把这些话告诉联主,也请联主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多多留意了……”

    飞龙不晓得该说甚么,也不确定“九幽鬼灵派”接宗大典时的事件适不适合说出来,只得点了点头。

    老丸儿又朝飞龙和阴姥姥拱了拱手:“老丸儿知道联主大约是要接任‘阴阳和合派’宗主之位了,因此老丸儿也不多作打扰了,有甚么更进一步的消息,老丸儿自会再来向联主说明,老丸儿现在就先告辞了……”

    飞龙和阴姥姥也同时行礼,阳公公即刻就陪送老丸儿门主出去了。

    老丸儿门主这次送来的讯息,让阴姥姥心中有些怔忡。

    想了好一会儿不得其解,只得放开,对着飞龙说道:“祖师,你要的纸笔已经送来,纸质是以雪蚕丝编成的雪笺,千年不毁,正好做为派中永留法诀的奇物。另外为四位弟子入派的准备已妥,弟子想就趁着祖师书写法诀之时,弟子带着四人先入派,待祖师书写告一个段落,再来奉请祖师正式接宗,不知祖师觉得这般安排可妥?”

    飞龙听得只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这么安排了,那就这么做吧……”

    阴姥姥于是一拱手:“是的祖师,那么就请四位弟子随我去一趟吧……”

    话说完,就领着睬睬盼盼,鬼手和鬼眼往外走去,终于留下了飞龙自己一个人在房里了。

    这个时候,飞龙只得对着阳公公取来,放在桌上的那一叠雪白的细绢,愣愣地发着呆来了。

    虽说他现在已经认识了不少字,读起书来当无甚么大问题,但是叫他写字,就真有点不知道从何着手了。

    他望了望笔架砚墨,又望了望镇纸雪笺,想来想去,只好叫道:“风风,你进来一下行不行?”

    门外应了一声,走进来了风风娇俏的身影,飞龙知道她一直都在外头,大概是阴姥姥交待她在门外等着伺候飞龙的。

    “祖师有甚么事?”风风脸上带着笑容。

    “你来帮我写几个字行不行?”飞龙指了指放着纸笔的桌几。

    “写几个字?”风风愣了愣:“祖师要我写甚么字呀?”

    “你来帮我写个‘龙虎调和诀’……”飞龙耸了耸肩。

    “龙虎调和诀?”风风有点犹豫:“祖师,这个‘龙虎调和诀’是派中失传许久的秘法,由风风来写妥当吗?风风适合现在就知道这个大法吗?”

    飞龙苦笑着说道:“如果你不帮忙,我自己可写不出来呢……”

    风风听得有点脸红:“祖师要风风如何帮忙?怎么会没有风风,祖师自己就写不出来了?”

    “我来到真人界,只会认字,可从来没有写过字……”飞龙摊了摊手:“我连笔都没拿过,叫我写字岂不是让我难看吗?本来还想要睬睬或盼盼代笔,谁知阴姥姥又把她们给带走了,只好请你来帮忙了……”

    风风噗嗤一笑,知道自己心里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只得涨红了脸,点了点头,走到桌几旁坐下,开始滴水研墨,濡笔舒笺。

    飞龙走到风风的身边,对着她说道:“这个‘龙虎调和诀’,讲得是阴阳交合时,男女以和静之劲,温养流通阴阳气机,求的不是激烈,而是柔和,要的不是互荡,而是共沐,主要有四种立势,四种坐势,八种卧势,合计十六种姿势,劲道的诀窍有出入、顶压、揉磨、浅摇共四类,主要的关窍在女阴就是长受抚击,滑润不干,男阳就是温入慢出,涨翘不消……”

    风风还没开始写,飞龙已经先在她耳边简要地说起“龙虎调和诀”的内容,风风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平常这些概念也都经常在接触,都视其为修练的内涵,从来也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这时飞龙祖师在自己耳边轻声的说着这些话,却是让她一颗心儿不由自主地剧跳了起来,内心好似有个火炉不断地旺烧着,蒸得自己浑身都发起热来了……

    飞龙见到风风磨墨的手儿轻轻抖个不停,体内的气机乱跳不止,便即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从掌心传过一丝稳定心神的气机,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飞龙见她慢慢镇定了下来,方才轻声说道:“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念了喔……”

    风风收拾起跳动的心境,还是红着脸地点了点头,于是飞龙就开始念道:“夫阴阳之合者,生精之基,立命之根,凡我修持者,急则流于发泄,丧放元精,缓则温失火熄,无以为继;故耳不可不慎,不可不明矣,是乃转化原始而入精练之关窍也……”

    在飞龙之前的说明后,本来就对阴阳和合诀很有概念的风风,马上就对飞龙所念的内容明白得差不多了,便即提笔将飞龙所念的字句,连着写到了雪白的丝绢之上,并没有甚么困难。

    飞龙心中颇为高兴,于是就这么一个人念,一个人写的,把飞龙从以“宗主神晶”里知道的“龙虎调和诀”,写成了一叠约有近七十余页的绢笺。

    虽然风风差不多都明白了飞龙的意思,顶多间或问问某个特殊的字,然而等这七十几页的诀文写完,也耗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当飞龙念完了最后一个字,而风风也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时,飞龙就拍了拍风风的肩膀,哈哈笑道:“行了,这就写完了……”

    风风放下笔,还没回话,飞龙已经转头对着门外说道:“姥姥、公公,你们可以进来了……”

    阴姥姥和阳公公,加上睬睬盼盼和鬼眼鬼手等人,这就应了一声,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时候的睬睬、盼盼、鬼眼、鬼手四人,身上已经换上了代表“阴阳和合派”的制式法袍,睬睬的双手还捧着一套。

    阴姥姥脸含微笑地说道:“弟子们的入派仪式已完,回来请祖师时,正巧祖师正在口授法诀,所以弟子等不敢打扰,便在门外等候……”

    阳公公则是眼露兴奋的光芒说道:“祖师这一来,派中许多散佚的法诀,说不定都能够补全了呢……想来我‘阴阳和合派’重振‘阴阳宗’时期的声威,已是指日可待的了……”

    飞龙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法诀还真的蛮不少的,以后有空我可以慢慢地把这些法诀写出来……这应该是没问题的。”

    阴姥姥见飞龙答应将派中散佚的秘法补全,心下也是极其高兴,便又笑道:“祖师的身材实在高大,目前派里一时没有适合祖师尺寸的法袍,好在身材和祖师比较接近的孽龙长老,命人送来了一套他的预备法袍,弟子已经检视过了,大约真是孽龙示好的意思,没有甚么问题,请祖师现在就换上……其他法诀的事儿,留待日后再说,现在还请祖师到下面的议事厅中,弟子们已经都聚集在那儿了、就等着祖师接宗……”

    飞龙点了点头,在睬睬的协助下穿上了孽龙化形长老的法袍。虽然依旧不是极合身,但是总算还可以看,在临时中还可接受,于是一行人随即起身,往楼下走去。

    原本中央的议事楼,这时显然重新整理了一番,其上二楼的所有房间、都全部挪了出来,给飞龙作为下榻休息的地方,连阴姥姥都移了出去,和清凉六女同楼。

    议事厅里虽然是大会准备给诸宗议事之用,所以建得颇大,但是阴阳和合派的人数众多,里面的人虽是站得摩肩接踵的,还是没能将所有的人都容纳下,有些最下级的弟子们,只好站到门外廊上园中。

    当飞龙在阴姥姥和阳公公的簇拥下,走进了点起至少一百多支烛火的议事厅时,所有的弟子们,都以一种恭敬而又尊崇的目光,仰视着走过的飞龙。

    就是这位祖师,让他们“阴阳和合派”在“邪宗大会”的灭派危机中,转危为安,不但稳住了宗派的命脉,还一举当上了目前“邪宗联”的联主。

    就是这位祖师,让他们“阴阳和合派”不但从人人喊打喊杀的落井下石,联合同剿的艰困处境中,一耀而成为现在“邪宗联”的最主要领导宗派。

    这种转变是那么样的突兀,那么样的巨大,使得许多弟子们直到现在,都还有点不大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他们是亲眼看见了,其他宗派的人对他们的态度由不怀好意变成了充满敬意也让他们亲自感受到了,如今飞龙祖师走到了临时摆起的宗派祭厅,也真正地出现在面前……

    这让每一位阴阳和合派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兴奋。

    即使连阴阳七仙的弟子们,也都没有例外。

    在他们的心中,不管怎么样,总还是希望自己的宗派是那种让人一听就不敢轻视的强大宗派。

    这位祖师今天在邪宗大会上的表现,就让所有的邪宗,都知道“阴阳和合派”从此绝对会不同了。

    飞龙就在这种弟子们充满各种复杂感受的崇敬目光注视中,走进了议事厅。

    他之前就曾经在“九幽鬼灵派”数百名弟子的注视中,接任过“九幽鬼灵派”的宗主之位,因此对于身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并不特别觉得有甚么不妥,所以依旧是一派自然模样。

    阴姥姥这次因为早在来参加大会之前,就已经打算在会前再次正式地邀请一直没有加入“阴阳和合派”的清凉六仙,在这个重要开头来协助派中给予一臂之力,所以本来就准备好了一些开典的宗炉香案,祖师遗像,派中法器等等的物品;因此当飞龙踏进议事厅时,香烛法案,挂像神位等等的东西,一应俱全,看起来简直就和一个小型的祖师殿差不了多少,其中肃穆严谨的气氛,并不因为这是在派外临时起的祭坛而有丝毫减损,反而因为场地的不同,而另有一番变故下的枕戈威势。

    飞龙一看到这种摆设,心中就想起了他自“宗主神晶”中所得到的讯息,阴阳和合派这时所摆放出来的架式,正是神晶中所说,宗派骤遇巨变,受到了灭派之危时,一切仪式从简,一切规定的法器大部份都以替代的方式进行,预设宗派不是遭逢了重大的内乱,导致无法聚齐法器宗物,就是被强敌给直捣宗派重地,连大部份的宗派秘典法器都遭到了损毁的一种“紧急应变仪典”:“阴阳变式”。飞龙一看之下,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说道:“阴姥姥,派中是发生了甚么重大的变故,否则怎的连‘阴阳变式’都用上了?”

    阴姥姥一开始就认定他飞龙其实就是“阴阳宗”时期的前辈祖师,所以对于飞龙一眼就认出了仪典是采取了“阴阳变式”,并不认为有甚么意外,只是躬身敬谨地回答:“回祖师的话,本派自从紫柔宗主失踪之后,代表宗主身份传承的‘阴阳神晶’不知去向,加上最近几次新进弟子入派,就是在此客地,故而弟子大胆启用了非常时期的‘阴阳变式’……”

    飞龙有点不解地说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个‘阴阳变式’,除非是在派中出现重大内乱,或者遇上足以灭派的大敌攻击,否则是不可以擅自启用的……”

    阴姥姥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祖师,弟子无能,在祖师出现之前,确实是让本派面临了几乎将被灭派的危机……而且紫柔宗主失踪之后,‘阴阳神晶’也一直没有下落,这也使得此时即便是请来祖师领导全派,祖师目前也只能暂摄宗主之位,并不能算是真正接任宗主,除非能够寻回‘宗主神晶’,否则连祖师也是一直不能正名的……”

    飞龙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没关系,‘宗主神晶’我知道在哪儿……”

    阴姥姥和其他的弟子们听得心头一惊,连忙问道:“祖师……你是说,你知道宗主神晶现在在哪儿?”

    飞龙又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我在之前曾经见过,但是现在是不是还在那人身上,我现在也不确定……因为那人……”

    阴姥姥赶紧打断了飞龙的话:“既是如此,祖师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在这儿说出来的……祖师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快些将本派的‘阴阳神晶’给寻回来……”

    飞龙虽然不大明白阴姥姥为甚么会怕自己说出了甚么,但是也没有再透露甚么,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阴姥姥的请托:“我会试试的……”

    阴姥姥停了一下,躬身再道:“祖师,不只要请祖师试试,本派的‘宗主神晶’不归,代理宗主永远也只会是代理宗主,依规矩是不能正名变成真正宗主的……所以无论如何,还请祖师一定得将神晶寻回……”

    飞龙愣了愣,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嗯,我们还是开始吧……”

    阴姥姥接下来就转过身来,对着阴阳和合派的众弟子们说道:“各位阴阳和合派的弟子们,今天在邪宗大会上的情形,相信大家无论是在台上或是在台下,都看得非常清楚,这次如果不是紫柔宗主有先见之明,预先请了‘阴阳宗’时期的前辈修真‘飞龙’祖师,前来替本派解危,说不定本派现在已经被那些不怀好意的邪宗们给瓜分了……”

    同样也坐在前面长老位置的孽龙化形,听了阴姥姥别有含意的话,显得非常低调,甚么话也没说,就像是对阴姥姥的话一点也没有意见般,只是沉着脸,静静地坐着。

    “飞龙祖师一出场,就救下了清凉六仙的率鹤仙子药淑长老,使其免于被‘极元光气’化成肉糜的危险,更且接下了七伤派宗主伤病书生的挑战,护住了我们阴阳和合派,免于受诸宗所胁,对于本派可说有重生之恩,飞龙祖师在此紧要开头现世,助我派渡过此一难关,想来是历代祖师恩德所被,紫柔宗主先知之明,方能如天遣般派来了飞龙祖师,更因心性质朴,在邪宗大会获得大部份宗主们的支持,使得本派不但免去了危险,还一举变成了领导邪宗联的联主宗派……是尔本座在此宣布,阴阳和合派自此,同归飞龙祖师麾下效命,请飞龙祖师接我派代理宗主之位……”

    阴姥姥的话一说完,立时引起了阴阳和合派众弟子们的同声欢呼。

    议事厅内,马上响满了一片喧哗,众弟子们群情激动。

    阴姥姥待得弟子们鼓噪了一阵子,随即抬手止了喧闹,肃手上香十二柱,上礼,进牲,焚开典符,口中念诵历代祖师道讳,一场简单但是肃穆的接宗典礼便在四周密密的弟子群,与静静的气氛中悄悄展开。

    阴阳和合派正式的典礼,应该是甚么样子,飞龙其实并不晓得,但是凑巧的是,对于阴阳和合派这种因应巨变,而采简单方式临危进行的“阴阳变式”,偏偏飞龙就在阴阳神晶中,得知了一些梗概,飞龙心中总算是有个底的。

    加上飞龙毕竟也见识过了“九幽鬼灵派”既复杂,又冗长,还得又唱又跳的接宗大典,而“阴阳和合派”的这个以简单隆重为主“阴阳变式”,远远没有“九幽鬼灵派”正式大典那么多的花样,所以飞龙的表现还算得上是中规中距,没出多大的纰漏。

    就在最后众人于阴姥姥引领,低声默念“阴阳极旨”之后,阴姥姥自项下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晶,对着飞龙说道:“祖师请接宗主神晶……”

    飞龙乍听之下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定睛一看,阴姥姥手里的那个水晶,虽然也是晶晶亮亮的,但是看起来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地方。

    只不过在那个小小的水晶之上,细细地刻着八个字:“寻我神晶,以正其位。”阴姥姥将这个替代水晶挂在飞龙的项间,同时叹了口气道:“宗主神晶遗落,请祖师费心寻回,神晶一日不归,弟子们只能以祖师称之,永远不能呼以‘宗主’之名,这一点还请祖师切记。”

    飞龙心中实也不大在乎弟子们是叫他“祖师”还是“宗主”,但是既然阴阳神晶本来就是“阴阳和合派”的东西,下回遇见了绿霓,倒是可以向她讨一讨。想到这里,就对着阴姥姥殷切的眼光点了点头。

    于是阴阳和合派的代理宗主之位,这就算是正式交到飞龙的手上了。

    当飞龙转过身来之时,议事厅内所有的弟子,已经在阴姥姥的带领之下,对着新任代宗主,正跪叩首,大礼参拜。

    在众弟子们三拜九叩之后,齐皆躬身准备聆听祖师训示。

    飞龙站在前面,想来想去,也不晓得自己该说些甚么,只得干咳了一声、对着众弟子们说道:“这个这个,我一定尽我的力,去把宗主神晶给找回来……嗯……还有,我也会找时间,把宗派里的口诀补齐,让阴阳宗的秘法能够重现……”阴姥姥现在也明白这位祖师,其实可以说是初涉真人界,在这种场合下,的确也不晓得该说些甚么话,此时一听飞龙说到这里,连忙就带头振臂呼道:“我们在祖师的带领下,重振‘阴阳宗’盛威……”

    众弟子一听,心情即刻激动无比,同时振臂高呼:“重振阴阳宗……重振阴阳宗……重振阴阳宗……”

    众弟子们越叫越大声,几乎难以自持。

    阴姥姥正在满意自己让众弟子们齐心一志地,倾向了这位日后必为宗派关键的人物飞龙祖师。

    阴阳和合派久未出现一位冠出群修的超卓人物,此时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英雄,众气可积,势必可以重新再造“阴阳和合派”另一番新形象。

    她的心中正在高兴,却不料突然发现飞龙祖师的双眼中,幽幽起了隐隐的紫红芒光,同时脸上立转凝重之情,让阴姥姥的心头不由得抽了一下。

    在连忙举臂止住众弟子的呼声后,阴姥姥谨慎地问道:“祖师……有甚么不对吗?”

    飞龙眼中的芒光还是隐隐流动着,透出一种不属于人世的感觉,转头朝着某一个方向,宛如远眺着甚么不可知的空间那般,口里沉沉地说道:“他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

    阴姥姥胸口不由得紧了一下:“他来了?祖师……是谁来了?”

    飞龙的眼芒迅速恢复正常,望了阴姥姥一眼:“我们最好准备一下,蛟头魔人已经接近大会了……”

    阴姥姥听得忍不住骇了一跳,也不知道飞龙祖师是怎么察觉的,然而心头虽惊,思绪不乱,连忙就立即对着众弟子们大声说道:“大家注意,蛟头魔人已经接近大会场了,轮值警戒弟子马上就位,暗哨三重,全力戒备,未轮值的弟子集中待命……”

    厅中的众弟子们,一听之下连忙就开始呼哩呼啦地窜动了起来。

    这次“阴阳和合派”集中而来的,都是派中的菁英弟子,虽然知道“邪宗联”现在的最主要敌人“蛟头魔人”已经接近了大会场,但是行动之间并不紊乱,上值的上值,入卡的入卡,表现出来的依旧非常沉稳。

    阴姥姥这时又回头问道:“祖师,蛟头魔人已经到我们这里来了吗?”

    飞龙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像是正在仔细地感受着甚么,听了阴姥姥的问话,便即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只能在感应中,察觉出他那沉沉的神念压力,已经渐渐成形……他的行踪之隐密,连我也侦察不出来,为了不让他反测出我的位置,同时避免他往这里来,造成任何损伤,我得闪移位置,到其他的地方去……”

    正在派遣弟子加人四方护阵之中,增强阵势防护力的阴姥姥,听了飞龙后面的话,正想回过头来问问清楚,却陡然发现,本来还站在那儿和她说话的飞龙祖师,居然这么一会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阴阳和合派因为派中正值飞龙祖师的接位大典,因此所有的弟子,都全部集中在宿处之内,并没有任何弟子允许出来。

    除了阴阳和合派之外,其实还有一些宗派,因为各种的原因,也并没有允许他们的弟子出来。

    通常晚上的休息时间,都是邪宗们各种私下行动的时刻,因此前一天晚上那种大会场边热闹的场面,已经不复再见。

    话虽如此,还是有不少宗派并不忌讳,因此这第一天大会的晚上,虽然没有前一天那般热闹,但是依旧有不少人在会场边的聚摊里喧哗着。

    飞龙透过他特殊的神念感应,敏锐地察觉出凶厉的蛟头魔人,已在虚幻的神念层中,传来了隐隐而又让人神经紧绷的沉沉压力,使得飞龙很确定地知道,虽然他无法察知蚊头魔人的确实所在位置,但是蛟头魔人已经到了邪宗会场的附近,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就在附近,但是飞龙并没有办法肯定他在哪里。

    这也使得飞龙停在空中的身形,收束住全身所有的波动,完全不使任何一丝气劲外放,远远看起来,他就像是隐藏在夜空中的一朵暗云。

    同时他的神念谨慎至极地细细搜索着,波动的程度隐晦而又宽广,然后飞龙才发现,看似挺热闹的下方会场中,隐在暗里的状况,实际上比看得见的地方,还要更加热闹数倍。

    当走在路上的三眼狻猊,颈间的红鬃,蓬然如起火般放出毫光时,玄灵万兽洞的话人,就知道情形有点不对了。

    四道形如飞匕的怪芒,从前侧方回旋斩来,嗤啦啦地放射着眩目的强光,暴起突袭,令人眨眼难防。

    不过最先发现的三眼狻猊,长吼一声,火鬃蓬然再起,超过三丈的身形伏揉窜前,噗啦一响,前爪同扑,竟也将四道快速的飞匕怪芒给生生勾住。厚实的前爪像是有吸力那般,将四道匕芒给压在地上,嗤哩嗤啦地猛响了好一会儿,才算气崩芒散。

    在后面身材矮胖,兽衣兽裙,裸露半肩的魁官洞主,立即飞身而起,大喝道:“妈的打拦截的鼠辈,还不快出来?”

    四周同时呼哨倏起,人影闪错,有一条速度极快,猛然就对着空中的魁官洞主直扑而去,长笑声中抖手就是密密地三百二十道暗青带灰的怪异冷光,劈劈啦啦地斜钩而来,扑势之猛,宛如猛禽下击,气劲破空之声,震人耳膜。

    魁官洞主双目凝气,再次大喝一声,手肘翻处,弯然现出一重厚亮的斧光,兽誓斧的刀尖连续反钩近两百次,在间不容发之间,竟将来袭的三百二十击,一层一层的钩散,其功力之巧,实与其厚猛的嗓音迥异,同时口中大笑道:“早知道是你这老狗操的打埋伏了……”

    扑击的身形,在劈哩叭啦的真气冲击声中,反挫而起,赫然竟是弯腰弓背,一身黑衣的黑天禽宗主。

    他那深陷的双眼芒光爆射,冷笑一声:“野人王,今晚你被我们截着,总算是路走到尽头了……”

    说话之时,黑天禽宗主弓背的身形一弹,在空中复又腾起,当话说完时,已是长回而来,套在右手上的弯弯冷光又集气于一,破空的尖啸顿发异响,全身真元尽聚一点,闪出了强烈无比的青色光芒,对准魁官洞主,连人带芒,直射而下。魁官洞主心神不敢稍移,自知黑天禽派素以快打疾攻,顷刻便极尽功力的凶猛攻势著称,开头这一两下,正是该派攻击最强的时刻,而又此时对冲而来的,正是黑天禽宗主,因此魁官洞主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他手中极大的兽誓斧旋然飞转,以他矮小的身形为中心,翻然出现七十二重以巨大斧面为主的灿灿亮芒,巧妙地斜崩开黑天禽宗主著名的“挖心铲”前发的近两百道锐气,顿时嗤嗤砰砰的真元撞击声密密响起,在两人之间出现了真元摩擦空气的淡淡虹光。

    轰然一声,真元正接,魁官洞主的身形在空中撑立不住,猛往后退,真气震动中,元劲不敢稍懈,直退到了地面之上,方才挺腿顶住身形。

    就在这时,魁官洞主身后嗤啦一声闷响,一溜暗红色的滚芒侧窜而来,三劲交绞,将所有的音声都收敛得静悄悄的,除了乍起的那一声闷响之外,连一点带风声也没有。

    魁官洞主真元激荡中,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那么一点异音,同时背后的肌肤也立即察觉了犀利的尖锐气流,想也不想,巨大的兽誓斧顺体而转,气机憋停,整个矮小的身形,在转动斧面的那一瞬间,反缩到兽誓斧的另外一面,其应变之快,实无异野兽。

    交绞而来的三劲,在击中魁官洞主兽誓斧的那一刹那,倏然开崩,如爪一般地暴张成三弯暗爪,虽然只是击中了魁官洞主的巨大兽誓斧的斧面,但是爆起的火星几乎长达近丈,照得周遭闪然发亮。

    魁官洞主虽然躲过了这一波暗袭,但是他的身形被这一下,打得连人带斧直滑出了十几步,脸色红胀,显然并不好过,但是魁官洞主依旧在稳住身形之后,唾然大骂道:“妈巴子的刑无肉,你除了专会跑路之外,没想到也会对人偷递狗爪子?”

    偷袭魁官洞主的,正是一身飘飘空衣,宛如衣架的神遁宗刑无肉宗主,此时他瘦削的手上持着一个三钩钢爪,朦面的黑巾上两个沉沉的眼珠子也没有甚么表情,只是精光内聚,显然正在提劲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空中忽然又传来了噗啦啦的破风之声,裂裂的压力同时聚来,黑天禽宗主已是长笑道:“用巫王的下落诓你们来,这回魁官你就认命吧……”

    黑天禽宗主这一次的攻击显然又换了战法,套在手上的挖心铲泛起了莹莹流光,一条条地连续侧出将近密密一干七百条,同时每一条弯弯的流芒中带着两道反劲,简单的一招中内含将近七千一百层变化,使得黑天禽宗主整个人好似在身侧出现了一只光羽密集的大翅,所有的刃尖侧钩魁官宗主的左脑,显然就是要将右边的攻击,让给虎视在旁的刑无肉宗王。

    黑天禽宗主的这个态势,马上就牵动了魁官宗主,无法集中全力对付从上而来的黑天禽宗主的攻击。

    毕竟在一旁准备同攻的,也是宗主级的刑无肉,其“三星飞抓”的威力可也丝毫不逊于黑天禽宗主的“挖心铲”,这种威胁绝对不是玄灵万兽洞的魁官洞主可以忽略的。

    因此,即便是身材短小,但是攻击一向以悍野闻名的玄灵万兽洞魁官洞主,在面对一上一下,同为宗主级的黑天禽宗主和刑无肉宗主一起围攻时,立即就陷入了丝毫不敢松懈的苦战。

    和魁官洞主同行的,还有玄灵万兽洞的毒王尊者与海王尊者,另外还有二十几位五王尊者的弟子们。

    在收到叛徒巫王尊者有可能出现的讯息时,毒王尊者就极力主张魁官洞主应该通知准备和他们合盟的“罗刹金刚宗”,与洞主交情还算不错的“毒瘟宗”,等到实力比较足够时,再前去找叛徒巫王尊者。

    玄灵万兽洞的势力本来不小,奇禽异兽也多,算是真人界里颇有实力的宗派。

    可惜在“种胎之战”中,四神兽中的两神兽,护洞三魔禽,加上兽王及禽王尊者,都在这一战中被歼,巫王尊者叛变,玄灵万兽洞的实力折损了一半还多,堂堂的大宗也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弱派,究其原因,巫王尊者在其中实须负上一些责任。

    魁官洞主痛心之下,誓杀叛徒巫王尊者,一得到巫王尊者可能的藏身地方,随即按捺不住,只匆匆派人送了个信到“罗利金刚宗”和“毒瘟宗”,请其随后赶到,然后就兴起藉参与邪宗大会的力量,打算直接找巫王尊者算帐。

    不料在途中却被黑天禽派与神遁宗的人横里截住,魁官洞主立时就觉得情势不妙。

    可惜现在对上他的,就是黑天禽派和神遁宗的两位宗主,强大的压力逼得他无法分神去顾及门下的弟子,只得全神贯注,应付着二人犀利的围击。

    当黑天禽宗主弹身扑向魁官洞主的同时,场中的人影闪晃,转眼玄灵万兽洞仅存的毒王尊者、海王尊者、三眼狻猊、掌影毒蝠、以及二十几位身着兽皮的弟子,都被密密的人影结团团困住,彼此展开了猛烈的扑击。

    毒王尊者方才发现不对,七八道强烈的芒气已从四面八方集卷而来,厉啸冲天,威势几乎比袭击魁官洞主的还要惊人。

    毒王尊者在那一瞬间,就知道锁住自己三人的功力都绝非弱者,显然就是黑天禽派著名的黑天九子之三!

    两缕针形,必是飞针子所发,三道宛如薄刀的锐气,应该是起自飞锋子,而那两条比较长些,还带点弧度的嗡嗡长弦波气,想当然耳,一定是黑天九子中,唯一使用长距离攻击的飞弓子所出。

    利劲破空,齐聚而来,每一个人的功力都绝不可小视,毒王尊者几乎还没接手,就明白自己恐怕是轻松不起来了。

    毒王尊者肘下铮然暴响,两只细如拇指,颜色暗褐的“毒王刺”,闪挥八百二十一次,在右手臂的狂震牵引中,身形侧翻,往斜地里几乎可以说是连滚而出,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飞针子、飞锋子和飞弓子的围击焦点。

    嗤嗤波波的芒气开爆声立即响起,长条般宛如弓形的弦影,更是劈啦两响,在地面上抽起了两条弯弯的弧沟,飞砂漫天,蔽人眼目。

    毒王尊者身形翻滚中,两支四尺毒王刺,一弹飞针子,一射飞锋子,尖刺的褐芒收聚,劲用阴力,咻地轻发两响,穿砂而去,又阴又损,使人难防之极。

    飞针子功法专长就是锁集缩击,眼力当然更是顶尖,瞥眼一见毒王尊者聚芒而来的刺尖,当即冷笑一声,九针同发,却是一齐对准毒王尊者的毒王刺尖射出,九溜密细青烟嗤然微现,同时击中了毒王尊者弹刺而来的褐芒。

    飞锋子则是薄锋相叠,六刀围锁,斜标而去,立时将毒王尊者聚集在刺尖的真元崩开,收缩的褐芒气机被断,莲地一声爆散开来,在蒙蒙的砂尘中闪出耀眼的亮芒。

    飞弓子身形飞掠不近,挽手拉弓,弦上却无箭矢,只是功力聚目,对准毒王尊者连连翻滚不敢停下的身形,嗡然就是三道相叠的弦波锐气长放而出,淡影般的长弧利劲闪然切入,嗤啦砰隆地,暴砂是滚滚而起,威势惊人。

    飞针子与飞锋子更是不待尘砂外放,身形已是快速地窜入……

    毒王尊者左刺被飞针子同发的九针震得准头无法持续,右刺聚力被飞锋子圈连的六刀利气断路崩开,真气震颤中,差点连毒王刺都握不住,偏偏此时飞弓子专作长击的弦波利气又从后切来,暗影锐劲嘶裂裂地割开空气,威力难挡,只好翻滚得身形不敢停下,顾不得灰头土脸,再趁势外移十余步,奇利的弦劲嗤地切开了腿胯的袍摆,蓬然飞裂,差点连他的腿根都给当场斩了下来。

    毒王尊者心脏都差点给吓裂,动作不止,双刺噗啦啦交错九百九十次,在身形不稳中,想阻挡如恶鬼般扑来的飞针子与飞锋子。

    在黑天三子配合紧密的连续攻势下,毒王尊者以一挡三,几乎是刚接手,就落得狼狈不堪,情势紧急。

    圈住海王尊者的,则是黑天九子中的飞珠子、飞镖子和飞弹子三人,珠镖弹都是远射兵器,晶莹珠芒,菱形的镖影,前大后小的弹光,在三人飞掠不停的同时,连环而出,密密不停,虽然没有如毒王尊者那般地凶险,但是只不过眨眼之间,三人射来的芒芒点点,少说也有将近千片,使得夜空为之一亮,几可说是最灿眼的战场。

    这里面的每一个芒点,都蕴藏着黑天三子精聚的强大威劲,海王尊者骤遇这种攻击,而且三方同来,虽不致手忙脚乱,但是匆促间也只能抖起一挂宛如水蓝瀑布般的护幕;黑天三子射来的密密芒点,在蓝幕中连连开炸,轰隆闷响持续不停,直使得海王尊者身形连连后挫,气机强运中,手上的“卷海绫”都有点快被密芒突破了,急切间简直就只有招架之势,而无还手之力。

    因此海王尊者双足如陷深泥,后挫之力依旧连续猛来,直打得他几乎连头部抬不起来,只能一鼓作气,死死硬撑。

    最先闪然出击的,正是飞匕子的飞匕烈芒,只是被最先发现敌踪的三眼狻猊给立时扑住压散,但是随后的飞钻子旋气突现三星,侧飞射来,而飞带子的带芒也嗡地一声长响,银带舒卷般,从另一个侧方扫向了三眼狻猊。

    旋气长泣,尖厉如啸,带芒滚滚,破风裂裂,眨眼间都集中到三眼狻猊身上。

    三眼狻猊果然不愧是玄灵万兽洞的玄灵奇兽,在黑天三子这般的高手围剿之下,巨大的身躯猛然扭转,左足崩拍,好似踏着一层无形的气墙那般,唰啦一声巨响,就侧身伏踞,把黑天三子的攻击全部转到了它的正面。

    接着三眼红光冲起,火鬃蓬然怒张,轰隆一响,火烈烈的粗大气芒,自三眼狻猊鬃颈喷出,转眼就将飞钻子的旋转三星和飞带子的长滚芒带,给立刻冲得震颤连连,险些失去了准头。

    三眼狻猊火芒方出,伏身焰流般的颈鬃一抖一甩,集中的气芒即刻又再蓬然闪出散芒碎焰将近数百片,每一片都斜斜飘飘,方向倏忽,无可掌握,但是却使得围攻的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三人窜掠的身形立受影响,彼此的配合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漏洞。

    三眼狻猊立即抓紧机会,利用其天生可以在空中凝气反窜,出人意料的特性,对准最远的飞带子,轰隆就是一道粗大的火鬃气芒暴射而去,然后揉身一弹,整只巨大的兽身就朝最近的飞匕子猛标扑去,柔软宽大的前爪反撩钩出,尖爪映出冷冷的青光,呼啦呼啦的气势无与伦比,就算对方是有真元气罩护体的高手级修真,若是被它这一爪给扑上,肯定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最妙的是,三眼狻猊在这扭身暴扑的瞬间,长长的尾鞭啪地打了个空响,一溜呜呜直叫的怪异气旋,也以一种回转的势子,卷向了第三个飞钻子。

    转眼之间,三眼狻猊抓住空档,一招三式,同取黑天三子,势猛劲强,时机之掌握更是巧妙无比,简直表现得比它的主人“海王尊者”还要漂亮。

    飞匕子等三人立刻就发现他们三人对这只玄灵异兽,是有些轻敌,以致先手并不能即刻占住攻势,落到了才初起运,就被一只畜牲给逼住了围势,心中但皆大怒,同时呼啸一声,三人的身形都突然飘忽了起来、避免被三眼狻猊天生敏锐的气机给锁住了位置,同时后闪的波动频频叠出,各自躲避着三眼狻猊的猛烈攻势。

    然而三眼狻猊的动作迅速,三眼的巨头又是猛然一抖,嗤啦啦的细芒又宛如焰尾被猛甩而起那般,往四方蓬然开散,更加牵制住了飞带子黑天三子的闪避动作,同时眼中暴红又起,轰里轰隆地再喷三芒,对着三人直标飞出。

    飞带子身形波动下,引得之前的火鬃气芒抓不住他的位置,直朝他后方斜飞而去,射入了旁边的树林之中,轰然引起一阵亮焰,长舌般的火气舒卷,顿时烧垮了七八棵大树,声威惊人。

    才躲过前面的火鬃气芒,后面又是一道火鬃气芒长掠而来,速度之快,让飞带子差点来不及闪避,心中知道这种先机若是被天性敏锐凶暴的玄灵异兽如三眼狻猊者掌握住,要想再扳回来,实是不大容易。心中念定,立即挫身反窜,口中大喝一声,长带收缩,圈圈内滚,宛如一个回带而成的盾牌,对准飞来的气芒猛迎而上。

    又是一声轰然巨震,不过在裂耳的暴响中,回旋的长带声呜呜隐出,间不容发地分散化消着三眼狻猊聚兽精出的火鬃气芒强烈暗劲。

    然而即便如此,飞带子挫停在空中的身形,也是有点撑不住三眼狻猊这种天生的兽力,直是在连连震颤中,后退了七八丈。

    飞匕子距离三眼狻猊最近,被其揉身贴近,立即飞射的匕芒莹然收手,在双掌下透出强烈的匕形光气,对准三眼狻猊勾来的前爪斩去,同时身形蓬然后撤,身子看起来简直有点像是被三眼狻猊给一巴掌打了出去那般,唰地暴退。

    不料身子才刚退,三眼狻猊得理不饶人,又是一道强芒射来,让飞匕子不由得有点吃惊,即刻镇定心神,双手呼噜变成模糊一片,顷刻间回射出了近四五十道连续旋转的飞匕芒影,刀刀对准当头而来,粗大的火鬃气芒芒锋尖端,劈里叭啦的气爆声连连而起,显示飞匕子的飞匕刀芒正在倾力削弱劈散火鬃气芒的内蕴气劲。

    比较没有手忙脚乱的要算是飞钻子了,之前三眼狻猊甩尾抖来的那团怪异的气旋,飞钻子一入眼就察觉了其中的旋力情形。立时挽手在掌心聚起莹莹钻花一朵,飞旋的钻叶由开而合,聚成气锥一枚,正正地就弹手射入了三眼狻猊尾鞭卷起的怪异气旋之中,已经烈然成形的钻芒,当然毫无困难地透穿而入,将气旋中的转劲给生生地破了开去,只在空中留下了砰然的一个长响,和九十八条长旋开散的淡淡气流。

    甚至飞钻子还加力注元,让莹然尖啸的气锥芒影增大,正打算放手射向三眼狻猊时,火鬃气芒轰然而来,立即想也不想,就对准腾烈的红芒送了过去。

    飞旋的气锥一击中飞来的火鬃气芒,真元爆散,哗地开炸起满天流气赤烟,算是正面对撼的飞钻子和三眼狻猊双方,都被震力反冲,往各自的方向退了许远。不过三眼狻猊身长体重,又有火鬃注气停空的特性,因此在挫退之下,立即反扑,马上就和曾经圈住正派“浩然宗”著名的四维先生,现在却因起势的轻视,弄得先手险险扳不回来的飞带子三人,战成了一团。

    玄灵万兽洞的另一只神兽,就是会吐毒雾,大小其实约只有一掌的掌影毒蝠。

    掌影毒蝠的动作其实不但不比三眼狻猊慢,甚至可以说比三眼狻猊快了一线。

    只不过它才正要飞窜攻击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时,突然一层网影唰啦啦地从侧面卷到,掌影毒蝠虽然没有往后望,但是它的音波特性已经察知,这声势不大,但是控制力道不下千层的老藤网,至少已经锁住了它飞行势子里十六个角度的退路。

    就光看这一手,掌影毒蝠天生的警觉性,已经拉风笛般地告诉它这个敌人绝对大不简单。

    好在掌影毒蝠身列玄灵异兽榜之一,又经过玄灵万兽洞多年调教修练、反应之机敏绝非一般玄灵所能比拟,四翅中的两翅立即侧敛,尾翼反折,空中的回劲立异,整个小小的身躯像是突然毫无征兆地往下拉出一个怪异的大回旋,竟就这么生生地从那角度抓得奇巧无比的老藤网下曳脱闪飞了出来,飞行之巧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撒网的那人也是有点意外地“咦!”了一声:“好蝠儿,我花脚苗王擒获多少奇禽异兽,还真没料到这只四翅蝙蝠居然还闪得过本苗主的这一手‘封林罩’……果然不愧是玄灵派护洞神兽之一。”

    说话的这人,赤身兽裙,彩绘斑斓,一双大脚尤其画得花里花啦的,正是南方“生苗宗”的宗主,花脚生苗王。

    掌影毒蝠斜飞上天,冲入黑暗的空中,接着又是一个大回旋陡地拉回,人耳几不能忍地尖啸一声,长牙利口大张如鳄,破风如箭般,就恶狠狠地对着花脚苗王直冲而下,四翅收束,速度之快,眨眼即至。

    花脚苗王藤网披肩,双手扣住网边,目光凝聚,直盯着如电飞来的掌影毒蝠,丝毫不敢轻心,就在掌影毒蝠冲来的前一刹那,甩肩抖手,呼啦啦带起了一片网影,对准掌影毒蝠就是猛然罩去。

    掌影毒蝠小小的身躯猛然翻转,单边双翅斜张了一个角度,疾风灌翅,嘶啦一声,直线的飞行路线陡坠,紧接着掌影毒蝠翅膜又连变了三个不同的角度,整个小小的身影来回翻转两次,宛如长线尾端突然扭曲数回那般,使得横罩而来的藤网虽已锁住绝大部份的飞行路线,掌影毒蝠依旧突破了罩势,已自网边闪然飞出,同时“蓬!”地留下了一团如浓雾流云般地暗黑毒气,直往花脚生苗王的周身卷去,其间过程之快速,直如电光石火一般。

    花脚苗王没料到掌影毒蝠背有四翅,飞行之迅急变化程度,较起一般玄灵飞禽,灵动了不止一倍,见到流云般的浓气,藤网单手收束,另一手瞬间透出一股亮青,叭啦一声就往气雾中推去,同时口中怪叫一声,花脚一顿,竟从地面方圆三丈处,噗地起了层青烟,好似地下有人生火般,转眼将花脚苗王并不很高大的身形遮住。

    花脚苗王推掌而出的这一股“青苗掌”掌力,虽然沉实宛如真物,但是一入掌影毒蝠那也是宛如实物的流云毒气中时,即刻足陷泥掉,掌力飞进的速度一下子就缓了下来。然而就在花脚苗王崩送而出的掌劲,被毒云陷住的同时,青亮掌劲里的潜力即刻交错崩出,噗地一声闷响,接着嗤嗤破气声密密连起,青芒乍出,闪冲了好一会儿,流气毒雾竟像是遇到了甚么克星那般,嘶嘶嘶地顷刻化消,亮闪的青芒竟将掌影毒蝠的流毒雾气给一下子蚀消得干干净净。

    花脚苗王久处苗疆毒地,独门的“青苗掌”专破一切瘟瘴厉气,即便是同居南疆,专门玩毒气炼厉瘴的“毒瘟宗”也不大敢轻易招惹士生土长的“生苗宗”,故而掌影毒蝠的毒气虽己到了实如凝流的程度,但依旧是被“生苗宗”的宗主花脚苗王,一手“青苗掌”,给破得不留一丝痕迹。

    逸飞出去的掌影毒蝠当然还是不死心,眼见毒雾被破,凶性更发,空中长绕了一个弯儿之后,又俯然下冲,而且这次大张尖啸的口中喷出的流气翻滚收合,最后聚成一点精芒,放着烁烁闪光,强风劲吹不散,再次往地面窜起的阵阵青湮中,隐约的花脚苗王身影暴射而去。

    这一人一蝠,就这么一条细线来回冲飞地战成了一团。

    除了魁官洞主、毒王海王尊者、三眼后况和掌影毒蝠之外,玄灵万兽洞还带了二十四个弟子,和十二只豹虎狮兽,六只鹫鹰猛禽。

    他们虽然行迹隐密,看起来实在很难察觉出静谧的夜色中,竟然藏了这么许多野兽猛禽。

    可是一旦开始开战,兽吼鹫鸣的声音即刻就响彻云霄,原本静谧的夜色也宛如立时充满了野蛮残忍的血腥气息……

    伏击的“黑天禽”、“神遁”和“生苗宗”,这次出动围剿“玄灵万兽洞”的人数,几达百余人。

    除了三位宗主之外,“黑天禽派”黑天九子主力尽出,神遁宗“山海风林”四遁长老,各率座下弟子六名,合计神遁宗就出动了二十八名长老弟子。

    可是人数最多的,却不是“黑天禽派”或“神遁宗”,而是花脚苗王的“生苗宗”,“红棕灰白”四脚苗长,各率生苗弟子二十位,合计八十四人。声势之浩大,几如大型搏战。

    为免敌人警觉遁逸,功力比较低的弟子辈们押后掩伏,由功力高多了的宗主长老居前潜围,当前方主力开战,后面的弟子们即刻由主率的长老前冲而出,杀进了玄灵万兽洞的弟子主力之中。

    因此,魁官洞主、花脚苗王、黑天禽和刑无肉等宗主长老级的众人互击开始后,玄灵万兽洞的弟子兽禽们正准备同时合围,“神遁宗”和“生苗宗”的潜伏弟子们已是遏喝叫着,边杀了过来。

    四派近身全面的搏战,就在夜色中,距离邪宗大会场约有一百五十里的暗处,拉开战局。

    合“黑天禽”、“神遁宗”与“生苗宗”三派之力,玄灵万兽洞一方面本身的实力已经折损了大半,一方面又是以一对三,说起来实力确是差了三派合力一大截。

    加上主要的宗主长老神兽们,都被对方相对的高手给牵制住了,因此几乎是一接战,玄灵万兽洞方面就出现了死伤!

    生苗宗主战事的“红脚苗长”,一马当先,手中的宽刃苗刀,一接战就噗地砍下了一位玄灵弟子躲闪不及的右手臂。

    握着短棒的裸手连肘飞起,鲜血喷溅中,红脚苗长一脚踹出,把那名玄灵弟子的下阴给叭地踢碎,同时下腹喀啦连响,整个骨盘被这一击整个断裂,那名弟子惨号一声,萎然倒地。

    头上啪啦连响,一只猛鹰利喙闪然下啄,红脚苗长心里一惊,没料到攻击突然自上方而来,侧头一偏,险险躲过,反手一刀,却剁了个空,那只猛鹰已经噗啦噗啦地抖飞而过,双爪如钩,还抓进了跟在红脚苗长身后一位生苗的眼眶之中,拉出了被勾破的眼珠,痛得那位生苗狂吼一声,忙乱中不辨攻击是从上空而来,手中的苗刀猛劈前方,还差点砍到了红脚苗长身上……

    另一名跟在红脚苗长身后的生苗,照脸苗刀就劈向了另一位玄灵弟子,却不料被其横棒架住,还没来得及有下个动作,庞大的银影窜来,砰然把他给撞得横摔在地上,瞥眼一望,银色的豹头张大了利牙满布的大嘴,一咬就咬住了他的脖子,才叫没两声,那只银豹已经甩劲扭拉,把他的头部给连颈从身躯上硬生生扯了下来……

    后面另一个生苗大吼一声,一刀砍在银豹的背上,劈啦刮起一块血肉,银豹怒嚎中反身一爪,长长的利钩当即割开了那位生苗裸露的肚皮,生花白油般的内脏哗啦泄了出来,生苗却还不死,只是抱着肚子哀叫。

    银豹正要扑前张嘴再咬死那位生苗,“神遁宗”“四遁长老”中的“山遁长老”飞身而近,一芒斜来,嗤啦贯入银豹斗大的头颅之中,劲力外爆,豹眼受内力所绷,波地脱眶而出,庞大豹身蓬然往被割开肚皮的那位生苗压下,把他已经外露的内脏给挤得噗地往外喷泄出来,腥热的脏液射得老高,将烘烘的热气散得四处皆是……

    山遁长老正要自银豹头中抽出三刃利剑,身后斜斜砍来了一支开山巨刀,那位身材魁梧的玄灵弟子还急急吼叫道:“大银大银……你别死呀……”

    山遁长老手下起劲拉刀,身形翻闪,躲过了那位魁梧玄灵门下的开山大刀,却见那人眼看长久生活在一起的银豹已亡,当下目皆尽裂,狂吼一声,开山刀反砍而出,整个连身扑来……

    山遁长老侧身回形,再闪过那人这一刀,三刀剑芒光过处,那人握刀双手立断,嗤然喷血,山遁长老左掌一竖,聚劲击出,啪地打在那人胸口,喀啦一响,胸骨尽折,同时自断手与口中,洒起漫天血雾,往后便倒,正好躺在他豢养疼爱的银豹尸身之上……

    山遁长老掌力一出,血雾漫天啧起,却陡觉肩背一痛,灰影斜掠,尖钩般的嘴喙咬住他背上一块皮肉,嘶啦一声,如丝般剥拉起一长条红白嫩肉,痛得山遁长老板哼一声,翻身间芒虹暴闪,十七道剑光将那只偷袭的灰鹫斩成了十八截,腥血碎羽满眼纷飞,洒得山遁长老一身红亮,背上的渗血下染,几乎半个身子都已宛如血人,尤其肩上被生生勾拉开的那条长长皮肉,反搭在背上,益加痛得山遁长老直抽冷气……

    另一位玄灵弟子手持长标枪,从山遁长老身后冲到,双手握杆,直贯其背。

    山遁长老正痛得龇牙裂嘴,还没作出甚么反应,一位神遁宗的弟子斜地里扑了出来,正要将那持着长枪的玄尽门下撞倒,猛然一声虎吼,巨大的彩影下压,他自己已经先被一只黄底黑纹的斑烂大虎给压住了,虎爪把刺进那位神遁宗弟子的背部,巨虎发狂般地在其背上猛刨了七八下,直刮得那位弟子惨叫不停,整个背上的皮肉都被尖锐的虎爪给勾得支离破碎,连白森森的脊骨都在血水中露了出来……

    紧接着虎头下沉,“卡崩”一声地咬住了那位弟子的森森脊骨,把那个还在不停挣手挣脚的弟子整个身体给叼了起来,然后狂暴地左右猛甩,来回没两下,那位弟子的脊骨撑不住挫劲,啪啦绷断,甩飞的身体还在空中旋转了好一会儿,方在裂心的痛嚎中噗地坠地,断裂的脊骨在身形几乎折成两半的血肉淋漓中,流出了暗黄色的骨髓,可怜那位弟子偏还不断气,只是瘫在地上直呻吟着,望之令人骨颤神惊……

    虽然猛虎旁插了一脚,然而持枪的那位玄灵弟子并没有将标枪刺入如血人般的山遁长老背部,反而在另一股尖锐的啸音下,暗影横来,单手搭住标枪枪刃,叭啦一声便将枪刃折断,然后那位持枪的玄灵门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位手脚极长的神遁宗另外一位“林遁长老”,只手扣住了咽喉,气机一窒,两眼发花,几乎动弹不得。

    林遁长老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了折断的枪尖,反腕下挫,将枪刃的断裂尖杆,自那位玄灵弟子的眼眶中缓缓插入,在其手脚不停的挣动中,残忍地直戳至碰到了他的后脑壳,直到原本还在挣动的手脚整个软瘫下来为止……

    林遁长老放开断气的那位玄灵弟子,在他的尸身倒地时侧头对着山遁长老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山遁长老将背上剥离的皮肉搭上,边痛得咦唔直哼,边怒气勃发地正要说话,虎吼再传,疾风侧起,呼啦啦地巨影突来,威势惊人……

    山遁长老来不及再说甚么,三刀剑芒再现,一溜冷光飞削虎头,嗤啦的破空声厉烈如啸……

    那只巨虎经玄灵万兽洞豢养多年,灵敏程度己远非一般虎类可比,山遁长老剑芒一现,虎躯已是倏然下伏,接着哗然耀起,越人而过,冷芒自下而逝,竟就这么闪避开去。

    山遁长老暗骂一声,还是有些意外这只孽畜居然还躲得过他这一招驭气剑芒,正要再对着空中的虎影补上一剑,旁侧里一条人影撞来,口中大喝:“勿伤我的大虎……”

    山遁长老冷然身形后撤,让那人扑了个空,当他正要再和身冲上时,林遁长老已是呼啦一响地从袖底翻出了一支长细头粗的笔直木杖,同时喀喀两响,将那人的双腿小骨自后方打断。

    那人哼了一声,双腿骨折跪地,整个人扑在地上,前面的山遁长老正打算一剑切下他的脑袋,陡然又是一声虎吼,风急裂裂,一股烈劲已自侧面冲来。

    山遁长老冷笑一声,斜身飘出,闪过了巨虎的扑击,身形却在飘移中,左掌聚力横劈,猛厉的掌劲依旧往地上还在挣扎的那位玄灵弟子头部贯去。

    虎吼再起,这会儿却是对着山遁长老击向其主人的掌劲扑去,虎爪交错,劲风四溢,摆明了就是要破去山遁长老这一掌劲力内旋的劈掌。

    可惜这只想救主的巨虎,伸长身躯,想要扑散山遁长老掌力的前爪尚未够及,利芒飞来,已经先一步地穿透了其虎腰要害,同时刮开了下半身的虎背。

    腥血蓬散,巨虎痛嚎一声,身躯依旧猛然前窜,砰然坠地时正挡住了山遁长老贯向那位玄灵弟子头部的掌力,砰砰啪啪地全击在巨虎的肩处。

    明显清脆的骨碎声立时响起,同时其中还包括了玄灵弟子身后,林遁长老一杖下击,打碎了巨虎主人头颅的头骨爆裂声。

    玄灵万兽洞的弟子们,和那些猛兽飞禽,虽然也是颇为凶悍,但是倒底并非派中高手,如今围击他们的,还是数量远超过他们,而又尚有长老级的高手带领的三派合力,因此随着惨烈的搏战进行,玄灵万兽洞的弟子和兽禽,已是越来越少,最后终于被三派压倒性的力量给全部歼灭了。

    黑夜之中,人尸兽体加上落在地上的片片禽羽,遍地皆是。

    血迹碎骨断肢残骸更是举目处处……

    魁官洞主脸颊下挂,明白这些子弟与共处多年的兽禽,大约是难逃被歼的结果,心中更是痛楚到了极点,但在黑天禽和刑无肉强大的压力之下,他几乎是连分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拼尽全力,倾其真元地与两位宗主周旋……

    现在的魁官洞主,必须将每一分的精神,都用在对付两位宗主那闪击正攻俱皆厉烈无比的合击之威上……

    当掌影毒蝠朝青烟掩映的花脚苗王冲去时,掌影毒蝠破风而入的小小身躯,立刻就察觉了不对。

    它方一飞入青烟幕中,马上就觉得身形如被一层无形气网给包束住了那般,虽还不致于无法动弹,但是它的速度马上就大受影响。

    在这种情形下,它恐怕就再也不能躲过花脚苗王那取角极准的藤网罩捕。

    因此掌影毒蝠连忙两翼张收,另两翼猛提,打算从烟层的上方挣掠而过。

    就在这青烟缭绕中,网影突现,竟从烟幕中张飞而来。

    掌影毒蝠尖啸一声,反翅猛扑,想从网边闪飞而出。

    不料本来还有空隙的网边,哗啦啦地又现一网,登时就往掌影毒蝠小小的身形齐罩下来。

    掌影毒蝠紧急中四翼同收,整个蝠身猛然往下掉落,将自身和藤网之间的距离陡地拉开。

    就在掌影毒蝠快要飞撞到地面时,四翼同展,猛力拍风,噗啦噗啦地堪堪自网边躲了开去。

    掌影毒蝠确实不愧玄灵万兽洞的护洞神兽,其反应之机敏,实是比起任何真人界的人类修真,也丝毫不逊!

    正当掌影毒蝠见到下罩的双网落空时,明白这个脚花花的青苗,功法武器,正好克制住自己,因此最好还是别再去惹他。

    大量的敌人已现,它还是去对付其他的敌人稳当一点。

    掌影毒蝠初脱险境,心情一松,正准备拉起身形,去找其他敌人的晦气时……

    青烟中,网影里,突然有条细细的青芒一闪,嗤啦一声,掌影毒蝠的身形虽然只有小如巴掌,却也被这奇准的青色细芒冲得往后倒飞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掌影毒蝠小小的身躯,竟已被一支三棱青芒粗针,给从前到后,射了个对穿!

    这意外的一击,让掌影毒蝠连尖叫一声都来不及,就被射得飞落地面。

    当它小如巴掌的身躯,一掉到地上,前后的孔洞已是渗出了青血,然后伤口滋滋地冒起了阵阵青烟,转眼身躯下陷,紧接着就化成了一瘫青色稠液。

    花脚苗王的身形自渐消的烟层中显现,左手搭网,右手握着一支长如笛箫的青色吹管,在吹管上还有一个凑嘴吹针时,正好可以单眼瞄准的同色琉璃管镜,其造形之奇特,实属罕见。

    花脚苗王远眺了眺已化青水的痕迹,嘿嘿笑道:“畜牲就是畜牲,还以为本王是要用百揉藤网来抓你……却没想到本王是要引你近一点时给你一针吧!哈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6-7-10 16:5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卷 太玄夜变 第六十五章 玄灵陨灭

当掌影毒蝠,被生苗宗的宗主花脚苗王,以“百揉藤网”使得掌影毒蝠误以为他是想擒捕自己,而在脱出网罩时疏忽了防范,被其一溜火针射了个对穿时,豢养掌影毒蝠近三百年,心神已经与其相通相感的毒王尊者,本来在飞针子、飞锋子和飞弓子强大的攻势下,就已经被逼得有些狼狈了,不料掌影毒蝠暴死,毒王尊者只觉得心头毫无征兆地一抽,左手长刺弹化精芒的聚力也不由自主地一松,飞锋子锐利的十六道气劲,立即切开了毒王尊者左运而出的刺光,叭地一声,刺尖乱颤,芒气崩散,飞锋子的锐劲直人,“削”地一声,将毒王尊者半边的左袖给切了下来,后劲连绵,十六条如刀般地利气紧劈而来,瞬间就嗤哩嗤啦地把毒王尊者的衣袖给绞得碎如丝花。

    毒王尊者大吃一惊,知道自己这一下闪失,高明如黑天三子者,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顾不得观察手臂有没有受伤,连忙甩手翻腰,身形斜滚,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纵放交错的锐气利劲。

    然而毒王尊者的身躯还没站稳,但觉肩头一麻,转眼侧顾,右肩突然噗地飘出了血线三四条,接着冒血的肩头传出了一阵喀喀闷响,毒王尊者气机倏塞。

    他的心头不禁一沉,知道飞针子的尖利射劲已经趁着空档,穿透了自己的肩部,在这一瞬间,针劲入肉震动,至少断碎了七八块肩部的骨头。

    毒王尊者这个时候躲避黑天三子攻击的动作,是以一种极深妙的技巧身形闪翻,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必须彼此调运和谐,毒王尊者肩头这一受伤,马上就牵动得他身形不稳,闪避的动作再也无法和谐。

    翻动稍慢,飞弓子嗡然长射来的淡淡弦影,飕地一声侧飞而过,却从毒王尊者右小腿处,切下了他的一只右脚……

    膝下的伤口气机着力密震,滋滋细响,血肉轻爆而散,从伤口往上崩解,直达膝盖处才算气尽劲过,使得毒王尊者在眨眼间右膝下变成了半截白骨,宛如义肢,令人悚目惊心。

    毒王尊者痛得倒抽了口冷气,左刺支地,正想回过身来,胸口叭地一声,猛然喷出了大量红艳艳的鲜血,然后飞锋子的利劲,交叉带血斩出,好似一支赤色的薄刀,把毒王尊者整个人自胸口交错处劈成了四截。

    他的身形散落在地时,血肉间依旧滋滋连响,远观竟有些像是炸着四堆肉排那般,烟气腾腾……

    从黑天禽、神遁宗和生苗宗,二派现身围击玄灵万兽洞以来到现在,玄灵万兽洞的弟子以弱抗强,力量不足,终于逐个血溅当场,死于非命,最后只剩下魁官洞主、海王尊者和唯一的神兽三眼狻猊了。

    这里面最难搞的,当然要算是玄灵万兽洞的宗主,魁官宗主无疑。

    魁官洞主功力虽高,但是现在他的对手,是黑天禽与刑无肉两位也同属宗主级的特等高手,尤其他们两人,都素以快速闪击和身法迅捷著称,这使得魁官洞主应付起来极为吃力,眼看胜算不大。

    然而即便如此,三人的战圈中劲道无匹,潜力重重,让其他即使是搏战完毕,空下来的人,也很难插得入手。想要在短时间内把魁官洞主给收拾下来,显然也不大容易。

    因此情势最危殆的,反而要算是剩下的最后—位长老海王尊者和最后一只神兽三眼后猊了。

    当神遁宗的四遁长老,和生苗宗的四脚苗长,带领着众人,将最后一位玄灵弟子击毙之后,神遁宗的四位长老,即刻毫不迟疑,飞身就往仅存的海王尊者之处扑去,同时在空中精芒闪现,嗤啦啦地,呼噜噜地就是一团团,一片片的攻击射去,简直就像是事先打好了招呼那般,四人同动。

    已经将蓝水如挂的“卷海绫”,使尽力气布起,犹自有些吃不住飞珠子、飞镖子和飞弹子三人气芒连续猛攻的海王尊者,一见四人来势竟是冲着自己,心中一惊,更是压不住阵脚,整个身子蓝袍蓬飞中,已是噗啦噗啦地往后直退。

    四遁长老的芒光同时冲到之时,海王尊者蓝波连震的绫幕碎裂,宛如炸起一天蓝水般,轰隆四溅,海王尊者偌大的身形,竟被聚力震得倒飞而去,直落入了魁宫洞主、黑天禽宗主和刑无肉宗主三人的战圈之中。

    海王尊者身形失去控制,在空中不停翻滚,蓝绫脱手,在这一瞬间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黑天禽宗主大喝一声,手中的挖心铲猛然侧飙,嗤啦带起十二溜嗡嗡汪汪,劲力内绞的长芒,毫不留情地对准在空中翻飞的海王尊者,暴射而去。

    刑无肉宗主闪眼一瞥,已经抓住了黑天禽宗主十二溜烈芒气机的偏移目的,立时长链一抖,“三星爪”哇地利钩开张,接着哗啦啦一个链旋甩出,开张的爪钓呼地跟着飞旋起来,速度虽不快,但是去势悠悠晃晃地射向了魁官宗主的侧面。

    看那三星爪怪异飘浮的走势,显然就是在等着魁宫宗主有所动作之后,再出雷霆一击。

    魁官洞主密布周身的气机,一发现黑天禽宗主这一式竟改变了攻击的焦点,不由得猛然暴怒,冷哼一声,额上青筋贲起,小小的身形像是突然张大那般,双手握斧,对准刑无肉的三星爪链变力之点,猛然劈出,气劲反暴七十七次,巨大的兽誓斧轰地脱柄飞出,甩起了一团巨大的斧形芒气,旋滚长飞而去,芒光之中,宛如有物腾动,望之令人神异。

    魁官洞主这一式几近全力,全身真气的剧烈反震,使得他整个须发俱皆蓬然开崩,形如恶鬼,端地有些骇人,斧芒才出,魁宫洞主斧势不停,滴溜溜地拉了一个圈,然后狂吼一声,连人带斧地弹射向坠落的海王尊者。

    刑无肉一见魁官洞主这一团脱飞而出的斧芒,内色变化强烈怪异至极,当下不敢怠慢,链旋反抽,竟陡然拉得也是呼啦呼啦直转的爪旋,几乎是和魁官洞主的斧芒差不多速度地倒飞了回来?

    其时爪旋切近斧芒锋边嘎嘎厉响,直刮得爪旋和斧芒之间暴然喷起了又长又亮,拉着光尾的火芒,所过之处,即便是离空十丈左右的地面树林,也立时被厉气所压,枝干寸断相磨,温度即刻升高,轰地冒起了火焰,威势之惊人与突兀,直是骇人心弦。

    接着刑无肉飘飞的宽袍,唰地收束,紧贴在刑无肉瘦得宛如竹竿的身躯之上,揉身一窜,飞身射向呼呼不停转动,嘎嘎刮磨斧芒的爪旋之下,单手居中一托,另一手握链反甩,就在飞转的爪旋之后,唰地抖出了一线笔直的链条,直挂到地。

    然后刑无肉握住爪旋后心,大喝一声,起劲斜崩,八千九百道气机同时聚合外拉,被爪旋刮出长长光尾的飞转斧芒,嗤溜蓬啦地暴响一声,顺着挂下去的爪链,泄出了宛如滚流实物般地烈焰,好似倒出了芒中水银那般,从斧芒里拉出了长达十五六丈的莹莹灿流。

    滚滚银芒射入地中,随即开爆,轰然巨响,生生就这么炸出了个深度至少有四五丈深的巨大坑洞,一时之间,所有附近的空中都是飞砂尘土,迷人眼目,震人耳肤。

    魁官洞主连人带斧长射到海王尊者的位置时,几乎已无余力,然而他毕竟是宗主级的高手人物,临危不乱,急切中斧面横拍,本来运气满身,好像胀大了许多的身形猛然暴缩,又在顷刻间变得好似较原先已经颇为矮小的身形还要小上许多,接着单手粘贴住宽大的兽誓斧斧面,拉身藏缩,竟就溜手溜脚地躲在巨大的斧面之后,准备就这么受黑天禽宗主一击。

    魁官洞主这么一横拦而来,位置又取得巧之又巧,本来对准海王尊者抽去的十二溜挖心铲芒,所有的路线都被魁官洞主和其巨大的兽誓斧给挡住了。

    海王尊者之危,转眼已解,逢此紧急之刻,魁官洞主的应变之巧,实在令人叹服。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原本身形翻滚,已失重心的海王尊者,竟在这时一个翻身,双掌齐出,同时插向了赶来救援他的魁官洞主两边胁下,掌芒尖利如刀,显然功力毫无枯竭之态。

    这一个变化实在太过突然,魁官洞主全身轻贴在斧面之后,神志紧锁着黑天禽宗主十二溜厉气蓬发的挖心铲烈芒,浑然无觉身后海王尊者的偷袭。

    海王尊者心中大喜,嘴角露出了阴阴的微笑,双掌锋刃收束风气,一点声息不发,必要等到他的锐气刺入了魁官洞主的胁下之后,方才让他察觉不对。

    海王尊者运劲推肘,掌刀直入,正在心中暗道得手时,陡然发现有异!

    原本应该毫无察觉的魁官洞主,不知怎地身形一滑,双肘一张,居然就这么地挟住了海王尊者的双掌掌根,锋劲外放之前,就好似被捏住了关窍一般,气机冲到了尺关处就被硬逼而回,直震得海王尊者气血翻腾,胸口一窒,鼻中伤脉两冲,鲜血狂喷而出。

    接着眼前一花,挟住海王尊者双掌的魁官洞主身躯,前翻侧转,海王尊者双掌末端立即“喀喀”连响,十指尽折,剧痛攻心,海王尊者这才看清魁官洞主背对他时,双掌其实并未粘贴在兽誓斧斧面之上,而是在胸前交叉,双手如钳,扣住了海王尊者双掌脉门。

    魁官洞主翻身旋体,双手依旧紧扣海王尊者掌根,快速地旋劲扭断了海王尊者的十指指骨,当魁官洞主眨眼变成了和海王尊者面对面时,如虎钳的手劲再一抖一扭—推,海王尊者掌骨尽碎,接着腕肘关节被扭力生生啪地绷裂,强大的推劲更让他骨裂肌断的两只前臂,脱肘断开,尖利的裂肘骨噗地刺进了海王尊者两胁,“喀喇喇”的肋骨开折中,直入心肺,最后从海王尊者背后噗地裂肌破肤穿衣而出,泉喷的血柱里,露出尖利森白的断肘骨……

    “本洞主最恨的就是出卖宗派的叛徒……他们一出现,我就知道你的讯息有误……所以早就注意了……”魁官洞主的双眼透出熊熊的怒光:“本洞主即便硬受敌人一击,也要宰了你这个叛徒……”

    在海王尊者骇然的眼神中,连其身躯都还来不及下跌时,黑天禽眼看状况有点不对,长飙而来的铲芒立时由虚转实,厉烈的风啸立起,实实地就劈在魁官洞主身后的兽誓斧斧面之上!

    空劲的兽誓斧猛然反撞,砰地一声,几乎等于直接打在魁官洞主背上,魁官虽然已是尽力运气护住肩背,然而前发一轮几尽全力的斧芒,后运潜劲反击了海王尊者的偷袭,此时勉力护背,劲已不足,加上黑天禽此击运力沉猛,因此魁官洞主整个人被这一下给打得连人带斧地飞了起来,口鼻喷血,形状之狼狈,不可言喻。

    魁官的身形和兽誓巨斧,直直飞去,正好迎向了也同时跟着海王尊者齐飞而来的四遁长老与飞珠、飞镖、飞弹等黑天三子。

    这七人眼见魁官洞主口喷鲜血,身形不稳,跟着兽誓斧那般翻翻滚滚,看出便宜,立即同时出手,顿时嘶哩嘶啦的暴芒齐放,打落水狗般地同时攻向了已受重伤的魁官洞主。

    不料魁官洞主功力坚韧,受黑天禽宗主一击之下,翻滚的身形突然微挫,在空中伸手一捞,搭住了兽誓斧斧柄,扭身一旋,生生侧移横飘了八九尺,周身气机封闭,险险地闪过了飞珠、飞镖和飞弹子长芒密窜的远射攻击,和身滚向了飞冲而至的四遁长老身边,斧柄反钩,引斜了山遁长老的三棱剑刃汪汪刃身,斧身偏侧,挡住了海遁长老的长兵器“刺海叉”和林遁长老的“奇木杖”,几乎已经横在空中的身躯倏地从侧边踹出了六脚,正好踏在风遁长老直劈而来的“回风刀”

    丛丛烈芒的刀根起劲力眼,近身搏战之快速程度,只听到劈里啪啦的真元撞击声密密相连,在黯淡的夜色下几乎连动作都瞧不清楚,四遁长老没想到魁官洞主受黑天禽宗主一击之后,还能这么快地恢复,心中都同时吃了一惊,还没想到其他,魁官洞主一个矮小的身形已经窜进了四人之中,让四人立即策动身形,打算离这只伤虎远一点。

    山遁长老的三棱剑回撤猛收,被魁官洞主以斧柄引开的剑芒一闪即消,却没料到魁官洞主手握的斧柄一摇,嗤然射出一道气冲,利劲尖如锐椎,二人的距离又近,马上便击中了山遁长老握剑的手腕,劲入骨肉,当即崩发,山遁长老右手腕骨立即“叭”地折断,痛吼一声,吸气急退。

    好在魁官洞主此时功力已是大大不足,这一道斧柄气冲,有断骨的锐劲,却无催化血肉的真元,山遁长老虽手腕折断,却也没有甚么后续伤损、风遁长老连劈七刀,怎么也没料到好似暂时不能动弹的魁官洞主,竟然侧来一个飞踢,而且还正正地踹在他回风刀的起力根源点上,让他劈出的刀影马上晃动了起来,刀身飞震,差点脱手而去,惊骇下刀影倏收,气机反运,就待往后撤退。

    然而风遁长老刀影才散,就看见魁官洞主不会很大的拳头当中穿来,诀握凤眼,拳节抖颤,嗤地射出一团旋旋拳劲,风遁长老刀劲刚撤,闪躲不及,“砰”地一声被魁官洞主这几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个阴拳,给打得胸肋尽断,膛腹凹陷,风遁长老哇地一声,吐出了喷柱般地鲜血,夹杂着被拳劲击碎的内脏,身形飞出,往地面坠落。

    魁官洞主快速而又令人意外的攻击,一断山遁右腕,一毙风遁长老,运气太急,脏腑剧痛,口角鲜血再溢,挡住海遁和林遁两长老的兵器“刺海叉”和“奇木杖”的兽誓斧斧面,已是几乎无力撑拒,只得堪堪转了个角度,便即承受所击。

    海遁林遁两位长老,眼见魁官洞主身受重伤,竟还断了山遁之腕,更一拳击碎风遁胸骨,都不由得心中惊怒,手下加力,实实劈在魁官洞主撑挡的宽大斧面之上,“当当”连响,魁官洞主单手支斧,已是握抓不住,兽誓斧脱手飞出。

    然而魁官洞主的巨斧在受击之前,角度微偏,海遁与林遁的重兵打来,魁官洞主撒手前还握柄横甩,就让魁官洞主这一柄巨大的兽誓斧,宛如飞旋的陨石般,嗤啦啦地直飞,对准黑天三子中的飞珠子快速逸去。

    身形一向灵动在外,以长芒远击的飞珠子,怎么也想不到魁官洞主在这样连受重击的情形下,竟还能巧妙借劲,以兽誓斧直取自己:心神震动下连忙双手齐出,嗤啦嗤啦的珠芒连连而放,俱都瞄准呼噜噜旋飞而来的疾转斧芒。

    已经有点察觉到魁官洞主心中打算的黑天禽宗主,闪眼见到魁官洞主在脱手放出兽誓斧的同时,不由得大惊,身影疾窜,紧跟着飞旋而出的斧刃揉身贴去,双方的速度都是快如电闪,也来不及松气开口警告飞珠子,只得双袖反收,侧身如箭,飕地射向了魁官洞主身后。

    飞珠子连出四十珠,却不料这飞旋的巨斧,疾转的角度极妙无比,射来的点点珠芒都好似被旋棒打飞的白球般,劈里劈啦地连连外崩而飞,并不能对旋转长射的兽誓斧去势有太大的影响,依旧对着飞珠子直飙而到。

    飞珠子眼见挡不住兽誓斧的来势,正侧身想要闪避,耳中突然听到两侧的飞镖子和飞弹子大喝道:“小心魁官洞主……”然后就是嗤哩嗤啦的放芒声连连响起。

    飞珠子心中一惊,稍一迟疑,还来不及想到甚么,兽誓斧已是横旋飞近,飞珠子连忙沉身欲躲,却陡然觉得腹下一痛,魁官洞主左手掌刃如刀,已是插进了自己的小腹之中!

    飞珠子惨叫一声,双手捂腹,噗啦啦放出了至少七八十颗莹莹珠芒,同时将魁官洞主左肘炸断,蓬然一响,珠芒炸裂,两人同时分开,魁官洞主插入飞珠子腹中的断手受力所引,外拉而出,赫然还紧抓着飞珠子的瘰瘰肚肠,花白脏肠被断手紧紧握住,噗地一声同时外溅,飞珠子但觉腹中一空,劲力倏消,当下从空中掉往地面。

    魁官洞主左肘断去,伤口嘶嘶喷血,急切间无力封脉,左身立如浴血,紧接着左边飞镖子前尖后丰的镖形锐芒,和右边飞弹子稍呈椭圆的弹光,同时左右连连齐来,魁官洞主右手再探,竟就这么巧妙无比地搭住了在前面飞旋的兽誓斧,正要贴劲顺着斧力带旋飞出,避过飞镖子和飞弹子的攻击,却不料左腹右胸噗地爆出血柱,伸出的右手肘间铲光一闪,手掌是握到了兽誓斧的斧柄,但是却只有右手连肘跟着斧旋飞出,整只右上臂顿时离体而去,还在兽誓斧的强大旋劲下,边跟着甩转,边撒出了如雾血花。

    魁官洞主身形一萎,坠落于地,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齐膝以下,也已被铲刃割断,周身四肢俱已成残,整个矮小的身形,更形矮小。

    魁官洞主周身血流如注,只能跪在地上,他眼中的神光渐暗,所有元气正从左腹和右胸那两个看起来不大,但是侵入的利劲却是顷刻间将他所有内脏绞碎成一团烂肉的伤口快速散去。

    左手断肘轻捂着右胸的致命血洞,魁官洞主惨然一笑,面前啪啦一声轻响,黑天禽宗王弯身弓背的身形降落在他三丈外,双眼酷厉的冷光炯然凝视。

    双踝已失,只能跪在地上的魁宫洞主,想到自己这样无异是对黑天禽屈膝,心中一怒,咬牙立腿而起,使尽最后一口气,左右断腿往土中一插,强忍痛楚,挺身与黑天禽怒目相视,恨恨说道:“我魁官在世俗间由山中野兽养大,终生不容于俗人,入道后蒙祖师慈悲,录于玄灵一派,只想远离世人阴险之心,却不料到头来,玄灵一派,自我而灭,还是起因于叛徒阴谋……实在叫本宗恨煞……”

    说完再吐一口鲜血,双目神光散尽,竟就这么插断腿于土中,一双断肘抚心,怒目而亡。

    夜色遍洒,一生以兽为友,以禽为伴,虽然凶残悍野,但也一向坦然对人的玄灵万兽洞魁官宗主,就此立尸于地,长逝溘亡,玄灵一脉,终于尽灭。

    在海王尊者突然反叛,起掌偷袭魁官宗主,以致被魁宫反制之际,简单的心思中,最感到困惑的,实要算是玄灵万兽洞的仅存神兽——三眼狻猊了。

    围攻它的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因为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这一只神兽,以致彼此之间的围击并不甚紧密,被三眼狻猊以其凌空驻形反震的特色,抢到了攻击的先手,令黑天三子一时扳不回来,战况拖了好一阵子。

    但是黑天三子毕竟不凡,在即刻的惊悟下,立时全力攻扑,三眼狻猊虽然火鬃气芒轰得四下闪然,气势骇人,依旧在黑天三子长久的合击默契下,你牵我进,此引彼攻,每一个闪击都抓住了三眼狻猊不能兼顾的弱处,终于还是渐渐压住了三眼狻猊的攻击,将战局的优势转到了黑天三子那边……

    当它的主人海王尊者,和玄灵宗主突然内哄互攻的情形出现时,三眼狻猊简单纯粹的兽脑里,真是有点被搞糊涂了……

    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主人,怎么会和自己的宗主,就这么一下已是互拼了起来?而且海王尊者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玄灵宗主给击毙了,更令它震惊的是,玄灵宗主也没有撑多久,便即四肢被断,立尸地面。

    魁官宗主和海王尊者,是三眼搜猊神念中主导行为的两个最高指标,这下两位主人都在顷刻间暴毙,三眼狻猊简单的心中宛如一下迷失了甚么,心神怔忡下,不由得慢下了动作。

    这种失神状态,当然不会为眼力极准,经验丰富的黑天三子放过,飞带子身在空中掠行,唰啦一个长抽,带芒立刻舍去晃移的障眼变化,啪然绷得笔直,宛如一支长刺,从三眼狻猊上方飞贯而来,其气之锐,简直比一般的枪矛长刀还要尖利。

    飞匕子更是滚入下盘,双匕交错,嗤啦连响,六层密密地匕芒化作两具刀轮,唰唰唰地直扫三眼狻猊四肢……

    飞钻子则是和身上扑,两臂乍张,带起了左右八钻的飞旋锐劲,同时聚击。

    在三眼狻猊的失神之下,背后的飞钻子先发骤功,钻劲还未及身,旋利的气机已经着体,噗噗噗地在三眼狻猊宽厚的背部爆起了八个血洞,飙出的血柱喷洒得满天红艳艳地血液,虽然让三眼狻猊当场受伤,但也将三眼狻猊从失神的状态中,给即刻拉回了神志。

    三眼狻猊狂吼一声,颈部焰焰的火鬃瞬间唰地收束,紧贴在其冒血的背部,同时四肢一弹,整个巨大的身躯宛如脱缰般,飕地前窜而出。

    侵入其体内的飞钻气机,在火鬃贴附下,立刻在那八个伤口上,蓬然冒出一溜溜地青火,焰光内敛,毛鬃波颤,眨眼间抽化了射入体内的钻旋气劲,使其不致于再往体内钻挖。

    只不过在内聚的青焰下,伤口如被火炙,滋滋直响,还从八个伤口内冒出了淡淡青烟,弹身前窜时,还在空中留下了轻微但明显的八条烟路,其间尚闻得到一丝丝烧焦的异味。

    而上方下穿而来的长带,速度极快,虽然三眼狻猊的凌空前跃动作,也算得上是极为迅速,但是当其巨大的身形起势时,带尖已入三眼狻猊的厚臀之中,以致巨身前窜,却刮下它几乎半条后腿的肉块,连其抽劲之力也算威力非凡的武器长尾,也被整个连着半臀,给切了下来。

    飞匕子的潋潋刀轮,也是一样,虽然三眼狻猊,身在空中,却能突然好似踏地般地前窜而出,让他心中极为意外,但是刀轮过处,虽然没有将刀轮砍进它的腹中,但是芒光飞闪间,也切断了它的一只后爪下来。

    三眼狻猊背臀后爪,同受剧伤,痛得它凶性大发,前窜的身形连稳都还没稳,便即挫势翻身,正巧用那只断爪后腿凌空抵劲,嗤嗤的喷血声中,好似以断爪的伤口撑在气墙上那般,使得三眼狻猊狂吼一声,另一只后脚猛地一软,当场颠跛了起来。

    但是它巨大的身形因为倏然转身,反变成了在空中倒退那般,虽然后半身突然萎顿,然而前望的三眼立时红光冲起,接着就轰然放出了粗大的火鬃气芒,而且这一次显然三眼梭猊真元尽出,火芒之宽,几为其前芒的三倍之多,将掠势同聚的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三人,都给整个地包纳了进去!

    都算是漏了手,但也都算是得了手的黑天三子,急切之间,没料到已经受伤的三眼狻猊如此凶悍,窜出的劲势连身子都还没站稳,便已轰然反击,而且这一次的火鬃烈芒更加强大粗广,看得出必是倾尽全力,来势又劲又疾,令人难挡。

    三人正要有所动作,突然一条人影越顶而过,呼啦啦的衣袂破风声灌耳而入,强大的劲压直下,逼得三人身形同时一沉,耳听一声:“闪开!”接着三人就身不由己地被推开了七八尺。

    这位说话人的语音,对于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三人而言,有些熟悉,当分辨出这人正是神遁宗的刑无肉宗主时,宽衣飘飘的身影已如箭般射向了轰然而来的火鬃气芒。

    刑无肉单手握爪,身形前窜的同时,使劲反甩,另一手在爪缘上一拍,三星爪如风车般唰啦连转,嗡然出现一洼凹陷的暗红色碗芒,全身真元集运,吐气开声地猛喝一声。

    震耳的喝声出口,三眼狻猊狂放射来的粗大气芒,已正正地击中了刑无肉宗主如碗承接的凹光之中。

    两芒初接,神遁宗刑无肉宗主吸劲诀陡然运出,连爪带人猛地后挫而起,身形及碗芒不进反退,在空中好似被甚么巨力撑住那般,缓缓后移。

    然而在刑无肉后挫的同时,爪芒飞旋,竟将三眼狻猊倾力射来的粗大巨芒,给从中割引成三条,嗤啦下停地往三个偏移方向,开分而去……

    刑无肉身形侧斜,自手到脚,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波动抖颤连连,显然正在不停地化劲分力的破开三眼狻猊的这次全力攻击。

    被开分的火鬃烈芒,其中一条射中地面,即刻如火泼油般,蓬地散开起燃,好似平地猛起一阵火海,气芒转火之威,几被数十丈。

    待得刑无肉宗主将三眼狻猊的气芒破尽,爪芒暴缩,真元立即聚集,红芒暗映中,崩地一声,一点精光突现,对准三眼狻猊直飞而出。

    三眼狻猊在前面的一击里,元精全出,一下子恢复不过来,加上后腿已伤,虽然有空中驻身的特异专长,却也有些站立不稳。

    不料让黑天三子大感意外的快速反击方出,竟被刑无肉宗主破了个尽净,还没想到其他,更让人意外的突击已是嗤然飞到,急切中颈项间的火鬃反立而起,蓬地在跛伏的巨大兽身前架起青红色的焰盾,硬着头皮接下了刑无肉宗主的这一点暗红。

    暗红射中青红,轰然气爆开崩,三眼狻猊颈间的火鬃竭力抵挡,却还是被刑无肉宗主聚芒而来的气劲所冲,焰光乍缩,火鬃柔毛陡然后竖紧拉,啪啪密响中,近乎有一半的长长鬃毛被巨力扯断,痛得三眼狻猊狂吼一声,颈鬃在空中飘散蓬飞,宛似现出一朵红云。

    除了火鬃断去近半,三眼狻猊的巨大兽身,也被撞得倒飞而出,兽身翻滚,显然已失去了重心,空中驻气的本能也暂时运不出来,整个身子划了个大大的弧线,“叭”地一响,宛如死猪般,跌落在地面上。

    三眼狻猊狂吼声中,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被刑无肉宗主一手接去了三眼狻猊让他们大感意外的反击,心中同时感到有点拉不下面子,堂堂的黑天三子,竟被一个畜牲打得措手不及,不由怒气暗生,同时抽身飞掠,回绕而起,在三眼狻猊被刑无肉宗主打得跌落尘埃之际,三人同时弹身纵出,对着在地面上翻滚的三眼狻猊扑去,必要让这只畜牲横死在场不可。

    玄灵一派,主要人物都已死尽之后,仅存的神兽,眼看也将跟着踏上灭绝之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沉的高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沉郁怪异的长啸之音,声波回荡,初听是来自上方不知何处,继而又觉得好似起自四面八方,音质之怪,断非出于人口。

    在场的所有众人,心口立即好似被甚么重物给扯住了般,神念撼动,几乎不可自持,在骇然之中,俱皆不由自主地望空凝视。

    接着那一线啸音,陡然下落,宛如实物坠地般,自上方急拉而下,众人连忙移目注视,心中怪异之感,实在难以形容。

    明明耳听音源,那发啸之物,就是从高空下拉,落于地面,但是众人的眼瞳,偏偏未见一物,那种错愕的感受,简直让人无所适从,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儿。

    飞匕子等三人虽然身在空中,也是举目探顾,但是飞掠的势子却并未停下,依旧直扑三眼狻猊而去。

    但是接下来的景象,却是让三人心中惊骇,差点从空中跌了下来。

    就在最前面飞匕子的身边,突然唰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绿甲映然,螭头鳞鳞,正是三人在种胎之战中,就曾经见到过的蛟头魔人!

    蛟魔出现的位置,正在飞匕子的身侧,身形前掠的飞匕子,眼角余光但觉一花,绿影斥目,转头一看,登时心魂俱飞。

    在飞匕子的感觉中,蛟头魔人巨大的螭头闪着鳞光,左右一红一紫的双目中,射出了强烈的异光,在那一瞬间,心中竟浮起了蛟头魔人正在狡狯地对着他打招呼,传来彼此又再见面的奇特感受。

    飞匕子已经无法再想了,因为接下来,他只觉得心口一痛,宛如针剌,正在掠行的身子,随即像个被突然打偏了的球般,呼啦啦地横飞而出,“叭哒”一声,无巧不巧地,正好跌在正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的三眼狻猊身旁,滚了两滚,便再也下见动弹。

    飞钻子在蛟头魔人身形出现时,心中惊骇,连忙吸气缩身,甩臂扭身地往旁急转,正打算头也不回地掠开,就听到身后近处嘶啦一声轻响,扭头一看,蛟头魔人已是宛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同时单手一掼,飞钻子在手中急聚而起的旋劲尚未成形,立觉后心一痛,气散元崩,身体马上前仆下坠,还没落地,知觉已失,只留下起运初现的旋转气流,在动力乍散之后,于空中卷起了气旋六朵,随即流化无形。

    最后一位飞带子,总算是距离比较远一点,眼见同组的飞匕子和飞钻子,就这么几无还手之力地被以前就见过面的蛟头魔人给摆平了,心中惊骇虽巨,毕竟不致于毫无还手之力,双臂陡挥,嗤啦一响,宛如散花般在身侧卷起了一条条如帘般地莹莹带芒,同时身形反窜,就打算先闪再说。

    不料蛟头魔人在飞钻子身形前仆之时,随即弓身如箭,飕地射向了飞带子,左手撤肘前掼,一道尖利的紫红锐气,宛如有形般,立破飞带子身前带芒,叭地溅起碎光一片,暴起亮线近数十道,耀人眼眉。

    飞带子陡觉体内元机猛地一震,气血不由得直往头冲,两眼一花,挥控的双手尚来不及缩回,护身的带芒已在溅光中穿入一只绿手,硬甲长指尖端紫红一闪,飞带子顿觉手背一阵叮痛,宛如被蛇虫所噬。

    飞带子举手惊视,但见手背皮下三四道如蚯蚓般的浮凸长筋,宛如活鱼般循臂上窜,隐隐透出紫红淡光,飞带子几乎可以听见异物在体内窜行的簌簌怪声,恐惧之感才刚涌上心头,接下来心房一痛,即刻失去了知觉。

    在闪电般地动作中,眨眼间,黑天三子中的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已是全部从空中坠地。

    蛟头魔人绿影一闪,高大的身形已立在颠着后脚的三眼狻猊身前。

    它的双眼凝视着露出惊讶与感激眼光的三眼狻猊,右手伸举,掌心紫红隐映,被其炼化的“摄魂蛊虫”,似乎看起来就要脱手而出。

    三眼狻猊望着眼前这位几有四丈左右,就算自己整个站起来,也还比其差了一截的蛟头怪物,敏锐的兽性本能,告诉它这个临危间救了自己的蛟头怪物,体内蕴含的力量,绝非它所能抗……

    而且这人头上的形象,三眼狻猊看起来,竟有点像是以前的玄灵护兽之首——“螭龙蛟”!

    一方面是因为蛟头魔人的头部让三眼狻猊想起了神兽之首的螭龙蛟,一方面是蛟头魔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使得三眼狻猊体内原始的兽性浮现,极自然地驱使着三眼狻猊,前脚伸伏,巨头低垂,宛如趴俯在蛟头魔人身前那般,表现出兽类面对强者时,顺服的姿势。

    蛟头魔人眼光紧闪,只是盯视着三眼狻猊,单掌前伸,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两者之间,像是有着一股无法以言语表达的原始讯息,正在它们之间隐隐地流通着……

    即便是在场的黑天禽、刑无肉和花脚苗王,眼见正派动员了十大“极顶高手”意欲追捕,邪宗联也同时集合了几乎所有的邪派,要将其捉住的蛟头魔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临时间竟也不敢人过冒然出手,惊动了多少高人的蛟头魔人,他们知道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

    尤其是飞匕子、飞钻子和飞带子,功力已兀自不弱,可以说得上是真人界高手级的人物,不料遇上了蛟头魔人,简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即落败坠地,生死不明。这样的力量,简直震惊了现场的所有人们。

    因此,在蛟头魔人停身和三眼狻猊相对的刹那,三位宗主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决定,暂时先压住阵脚,遥遥相围,多观察一下再作道理。

    蛟头魔人又和三眼狻猊默默相对了好一会儿,前伸的掌心之中,紫红流转,迟迟未放出“摄魂蛊虫”。

    当三眼狻猊俯在地上,开始呜呜地发出一种臣服的音调时,蛟头魔人手心中的紫红突动,闪然放出一团亮芒,正正地击中三眼后猊的巨头之上。

    旁观的众人:心中一惊,以为蛟头魔人已起意除掉三眼狻倪,不料仔细定睛一看,那一团紫红烈芒,在击中三眼狻猊头顶之后,立即啪地一声,芒光开散,瞬间化成了千百条紫红色的光片,从头顶顺着三眼狻猊的身背四肢,陡地散绕开来,芒形宛若实物,嗤嗤连响,使得三眼狻猊转眼间沐浴在紫红闪闪地光气之中,周身覆着一层淡亮的薄罩。

    密密地光片分被在三眼狻猊的全身上下,尤其是背上臀边,后腿的断爪之处,光亮益强,滚芒越密,细细地密响更是嗤嗤沙沙,紧连相叠,几乎连听都已经听不清楚了。

    周围的众人都不知道蛟头魔人是在做甚么,因此都不由自主地屏着呼吸注视,不敢稍有异动,而蛟头魔人更是对周遭的情形理都不理,好像根本就没有瞧见那些围在身边约一二十丈外的众人那般。

    紫红的闪光频频,好一会儿,终于有些眼尖的人,已经瞧出了三眼狻猊身上令人惊奇的怪异现象。

    之前背上中了飞钻子八旋钻气的伤口,竟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由密聚的紫红怪芒,给转眼修补得伤口愈合,完全看不出任何曾经受伤过的痕迹。

    这种情形虽然令人惊讶,但是若与后面的变化比起来,这种伤口在瞬间愈合的怪事,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三眼狻猊崩脱毛鬃的颈项、被断去的后脚,与身后连臀割去尾巴的部位,竟在滋滋密响下,慢慢地重新长回了原先被断去的部位。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传说中非常厉害的蛟头魔人,竟然还会这一招。

    倒是三眼狻猊好像本来就明白四大神兽之首的独角飞翼螭龙蛟,原本就有断肢再生的特殊能力,并未显得太过诧异,不过三眼狻猊还是对蛟头魔人竟然能将这种特殊的奇效,运用到自己身上,露出了极为好奇的神态,即便周身都沭浴在紫红色的眩光中,依旧不停地回头东看西望着。

    三眼狻猊颈上滋滋地重新长出了火鬃毛发,后腿的断爪也已大略恢复了原形,甚至臀后被切掉的尾巴,也在须臾之间,丝毫不差地再次出现,前后不到喘几口气的时间里,三眼狻猊浑身已经找不到之前任何损伤的一丝痕迹……

    突然,在黑天禽宗主的身边,此时倏地多了一条人影。

    黑天禽虽然全神注意着眼前的蛟头魔人,但是警觉性也相对地提到了最高,人影一现,他已回头低声说道:“巫王,蛟头魔人显然记恨极深,现身之际,专对以前曾经参与围剿过它的钻匕带三子动手,你在这个时候出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位潜近黑天禽宗主的人影,正是头戴骷髅战盔,脸色晦暗黧黑,身穿黑丝法袍,肤干如柴,手握“九骷髅黑暗魔杖”的玄灵万兽洞五王之首,后来叛变的“巫王尊者”。

    他听了黑天禽宗主的话,显然心中另有打算,只是嘿嘿轻笑道:“此时蛟头魔人正在三眼狻猊身上起施肢体再生的异法,同时也正是本王出手的最好时刻……”

    黑天禽宗主皱了皱冒,本来还想说些甚么,但是随即打消了念头,语气一转地说道:“既是如此,巫王你就快点动手吧!等蛟头妖怪缓过了手,说不定又会多生许多波折……”

    巫王点了点头,立即气沉丹田,劲运咽喉,一种怪异刺耳的“嘶嘶”响音,马上就从他两颊深陷的口中发了出来。

    这一阵奇特的嘶嘶异音,听起来有点像是风吹树叶,所发出的沙沙声,又有点像是枝叶拖地时,所摩擦出来的怪响,不论怎么听,都不像是出于人嘴的声音。

    巫王此音,当然就是取自兽王,可驭诸兽的“兽王诀”了。

    声近蛇蟒,正是“兽王诀”中的“蛟蟒龙蛇音”。

    当蛟头魔人一听到远方所传来的这阵嘶嘶异响之际,它巨大的螭龙蛟头立即身躯不动,长颈反回,对着异响的来源张开血牙利嘴,同样发出响亮的“嘶嘶”怪音回应着,并且眼中左右的紫红光芒立时收敛,就像是目光突然变得黯淡了许多那般。

    黑天禽全身气机尽提,极其小心地预防着蛟头魔人突起的发难。

    不料蛟头魔人在回头应合了巫王的摄音之后,立即跟着转过身来,蛟头伏颈而下,眼芒完全消失,看起来竟像是就这么站在那儿睡着了的模样。

    蛟头魔人的这个举动,又让周围大多数的人,瞧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发出异响的位置。

    黑天禽宗主,看了蛟头魔人的反应,不由得心中大喜道:“巫王,你这招像是真有些用呢……”

    巫王双眼注视着蛟头魔人,口中依旧淡淡地说道:“看起来已经是和本王的法音起了感应……”

    分围在另两方的刑无肉宗主与花脚苗王,虽然见蛟头魔人反应有异,但还是谨慎地不愿轻移位置,只是在远处沉声问道:“巫王,此诀是不是已经产生了效用?”

    巫王又仔细地望了望离得有些距离的蛟头魔人,但见三眼狻猊伤身已复,却显然没料到玄灵派的摄音突来,让蛟头魔人陷进了沉睡之中,只急得三眼狻猊呜呜乱哼,也弄不清楚这阵玄灵摄音,到底是不是派中之人所发,只得在蛟头魔人身边来回走绕,不肯远离,还不时抬首远望着四周,低鸣示威,宛如警告众人不许接近那般。

    巫王当然不会太过在意蛟头魔人身边的三眼狻猊,又细细地端详了沉睡模样的蛟头魔人好一会儿,方才哈哈笑道:“刑宗主、花脚宗主,看来蛟头魔人虽是藉螭龙蛟头驻现此世,但是螭龙蛟受音诀所控的习惯依旧存在,此时已经受我玄灵摄音所引,这就睡着啦……”

    花脚苗王这时则在原处又问道:“等等,等等,蛟头魔人跨空驻世,一切都神秘得很,巫王你有没有甚么法子,证明一下这个蛟头魔人已经真受你所制?”

    巫王见问,自己实在也没有甚么把握,便即说道:“那不简单得很,就请花脚宗主上前去试上一试,岂不是就明白了?”

    花脚苗王听得心中暗怒,口中沉沉说道:“老子上去试?巫王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你叫我上去砍他一刀吗?若是蛟头魔人并未受制,我花脚岂不是太冤了?”

    巫王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说道:“花脚宗主不愧智慧盖世,一言道破,就是这么个试法,如果蛟头魔人受刀而不醒,应该就已经受制了不会错的……”

    花脚苗王在原地冷笑说道:“行!这如果是个法子,那就请你巫王上去砍这一刀吧……”

    巫王嘿嘿笑道:“法子是花脚宗主想出来的,还是由花脚宗主去验验比较妥当些……”

    正当两个人还在那里推来推去时,刑无肉宗主目光远眺,哈哈笑道:“二位且先莫就争执了起来,也免得藏在那儿的朋友们看笑话……”

    巫王和花脚苗王,加上注意力都在蛟头魔人身上的黑天禽宗主,听得俱皆一愣,连忙转首四方,搜寻踪迹。

    “哈哈哈,神遁宗不但遁逸之术闻名真人界,连眼力也是如此高人一等,倒叫本王好生佩服……”

    响亮的笑声中,自暗中踱出一人,王冠金袍,腰配“海啸龙王刀”,正是大会主办宗派代表,初任“邪宗联”副联主的“仁义王”。

    在场原先的三位宗主,眼见仁义王在此时现身,心中不由得就嘀咕了起来。

    黑天禽宗主这时也赶紧哈哈笑道:“原来是副联主大驾惠临,暗夜风冷,副联主怎不休息,竟也赶到了这里?”

    仁义王呵呵笑道:“本王今日初任副联主,当晚就有个邪宗被灭派了,既已承诸宗倚重,总也得来关心关心呀……”

    刑无肉宗主则是沉声说道:“大会之余,本来就是邪宗们互相清算旧帐的时刻,难道‘邪宗联’方成,副联主连这一层也要开始干涉了吗?”

    仁义王听刑无肉的语气不善,随即耸了耸肩笑道:“刑宗主说得太严重了,邪宗彼此暗中斗来斗去,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本王怎么会干涉?玄灵一派会被灭宗,只能算他们不争气而已……”

    刑无肉宗主还是沉声问道:“既是如此,副联主在此时现身,又是打算做甚么?”

    仁义王摇了摇头道:“听说诸位已经制住了本联最主要的目标蛟头魔人,不论是以副联主的身份,亦或是咱们同属无形团的一份子,本王总得关心关心吧?”

    黑天禽宗主此时也插话道:“副联主打算怎么个关心法?”

    仁义王又呵呵笑道:“蛟头魔人既已由诸位制服,当然就算是诸位的功劳,不过对于这种摄心控魂的秘术,最清楚的还是我们这里的心魔尊前辈啦!所以为了周全起见,诸位还是将蛟头魔人交给我们处理吧……”

    花脚苗王这时也忍不住冷笑道:“交给你们处理?说得倒是好听,别说‘邪宗联’了,即便是‘无形团’中,谁不晓得你们心里也没打着甚么好主意,既是蛟头魔人由我们这边先制住了,当然就由我们来处置,心魔尊固然精通各种控魂秘术,不过我们这边的万宝儿斋主拥有‘迷魔五宝’中的‘化奴花’,巫王也从玄灵派那儿弄到了五宝中的‘蒙神砂’,想来也不会差你们到哪里去吧?凭甚么要交给你们?”

    仁义王摇了摇头道:“诸位这般地防人,是要怎么个合作?这样的态度可不大妥当呢!团主若是得知,也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他的语调虽然依旧平和,但是词句之间,显然已经渐趋强硬了。

    黑天禽、刑无肉、花脚苗王与巫王,听到仁义王语气不善,立即暗中提高了警觉,花脚苗王更是嘿然冷笑道:“你在这个时候提团主,是想吓唬哪一个?”

    仁义王耸了耸肩,不在乎地说道:“花脚宗主太多虑了,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似乎无须提团主来吓唬你们吧?”

    四人一听,心中顿时一惊,但却并未回头四顾。

    其实以现在的情形,已经无须多看了,因为即使是三派宗主以下的弟子们,也发现到此时的四周,早已被许多的暗影给包围起来了。

    东边之人,个个儒冠长衫,衣袍整齐,约有四十余人,由仁义府的七不道德领头,不问可知这些都是仁义府的门下。

    西边之人,也是约有四十余人,身穿妖剑绣胸大袖袍,腰下一律配剑,别的不说,只看这身服饰,也知道是八魔中“妖剑魔宗”的属下。

    南边之人,宽袖只及手肘,短摆劲裤,约有五十余人,带头的正是数量颇多的黑羽十三巫,至此不用猜也知道是“黑羽魔巫宗”的门人。

    北边之人,人数较少,只约二十余人,每个人着白穿彩,不一而足,可是带头的十二人,俱皆眉带异色,正是人数虽不多,但是高手数量反而是少见的强派“心魔宗”,而带头的正是六魔子与六魔女。

    四边之人,合计约有一百五六十人,光是提得出名字的高手,就将近有四十人,力量之强,实属罕见。

    黑天禽、神遁与生苗宗,以三派之力,合歼“玄灵万兽洞”,以百余人围击玄灵派的二十余人,一场拼搏下来,玄灵尽灭,但三派也有不少伤损,尤其玄灵派的凶兽猛禽,更是让三派弟子吃了不少苦头,因此目前他们的总数已是不足八十了。

    三位宗主实没料到,仁义王现时所发动的人数,已是将近他们一倍的力量,尤其高手之多,更胜他们这边三四倍,若是真正动起手来,实在是没有多少把握。

    三位宗主衡量现况,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如果以现场的力量来说,自己这边已趋劣势。

    唯一可恃的,大概就是他们三个宗主级的特等高手了。

    不过黑羽、山魔、妖剑三宗弟子已现,照理来说,三大邪修应该也是已经到了才对。

    刑无肉宗主回眼望了四周一圈,语气谨慎地说道:“黑羽、心魔、妖剑三宗弟子都已经来了,那么想必三位前辈应该也是早就到了吧?”

    他的话方说完,陡然身后空中就传来了妖剑魔主的嘎嘎怪笑声:“刑宗主猜得没错,本魔主正在这儿呢……”

    刑无肉没有回头探望,但是全身肌肉已经在这一瞬间绷紧,体内气机急聚一点,随时准备对身后突来的攻击采取最快的反应。

    当刑无肉宗主衣袍微动,真元聚合的同时,身后的妖剑魔主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刑无肉周身细眼难察的气机变化,锋锐的压力即刻出现,八方遥制,密切地防范最善于遁逸闪击的“神遁宗”宗主,有任何突然的动作。

    刑无肉连—根肌肉部不敢轻移,只是开口呵呵地笑道:“三位前辈这是做甚么呢?难道还伯我等有甚么异举?莫忘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边的人呀……”

    妖剑魔主依旧双手虚握,锐压锁驻,听了刑无肉的话之后,立即又嘎嘎笑道:“刑宗主这话还是收着些好吧!如果刑宗主真的怕有误会,最好还是别有甚么太突然的动作……”

    除了刑无肉之外,黑天禽和花脚苗王,也同时察觉了自己的身后空中,已是以上凌下地隐现了一人,恰恰将三位宗主遥遥轻压锁制,顿时另两位宗主都和刑无肉一样,暗中全神凝注,真元暗集,身体却不敢太过妄动。

    黑天禽连忙说道:“三位前辈,蛟头魔人就在前面,如果三位前辈真的想逮住蛟头魔人,这岂不是—个最好的机会?”

    黑天禽身后传来了心魔尊淡淡地声音道:“现在蛟头魔人的模样虽然状似受制,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已被巫王尊者的玄灵异音所摄,连本宗也不敢确定,如果这样就冒失地相信了,岂不是很不聪明?”

    花脚苗王一听,大约也猜到了既然黑天禽身后是心魔尊,那么在自己身后的,不用说应该就是“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了,因此身形也丝毫不敢轻动,只是哈哈笑道:“既是三位前辈已经到场,那么想必我们大家可以商量出个好法子,来试试这蛟头魔人是不是真的受到巫王摄音所控了吧?”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花脚苗王身后果然传来了拜月巫主的沉笑声道:“依本巫主看来,方才花脚苗王的办法倒也不错,干脆就请你去试试吧……”

    花脚苗王听得心中又是一惊,转头望了望状似入眠的蛟头魔人,连忙再说道:“三位前辈莫开玩笑……我花脚王对这个蛟头魔人可是半点认识都没有,若是试出了甚么差错,岂不是糟糕至极?依我看,诸位还是另找他人比较恰当……”

    仁义王这时也哈哈笑道:“之前本王就说过了,既然诸位已经认为制住了蛟头魔人,那么就可以到此为止了,从现在开始,蛟头魔人就交给我们吧!方才诸位像是有些不大放心,现在本王和四门精锐都已在此,三位邪修前辈更已现身,想来诸位现在对于将蛟头魔人交给我们的事,应该是没有甚么好不放心的了吧?”

    仁义王的这番话一说完,黑天禽、刑无肉和花脚苗王,都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眼看很有制住蛟头魔人的可能,仁义王话虽说得好听,但是谁也知道他骨子里的意思就是要把现在看起来已经受制的蛟头魔人,给硬是接收过去。

    三位宗主心中实在是不甘至极。

    但是现在的情形,显然已和之前他们围击玄灵万兽洞时截然不同,现场的优势,已经是毫无疑问地转到了仁义王他们那边去了,在这种情形下,要说就这么硬拼起来,对他们可是大大地不利……

    仁义王等了一会儿,见黑天禽等三位宗主并没有回答,便即又笑道:“诸位!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咱们都是站在同一条线上,那么蛟头魔人落在你们手上亦或我们手上,又会有甚么不同,不是都落在我们这一吗?”

    放你老子的春秋屁,真落到了你们那边,我们岂还有立足之地?

    黑天禽三位宗主们心中嘀咕,但是表面依旧沉默着……

    “所以,三位宗主,现在我们已经来了,故而诸位也可以将蛟头魔人交给我们了……还请三位宗主的位置往旁边挪一挪……让三位前辈能够施法真正制住蛟头魔人……”仁义王终于在话里表达了催促黑天禽宗主等人的意思。

    在众人之中,最不甘心的,要算是巫王尊者了。

    他想尽办法,叛宗盗诀,就是想着能够控制住蛟头魔人,不料另一边势力的仁义王,从“种胎之战”开始,就和他暗中互争,丝毫不让。

    现在的情形,又让他想起了以前“种胎之战”时的情形,不由得心中更加愤恨。

    此时唯一还有的机会,就是以看起来似乎已受控制的蛟头魔人,来做反击的主力,将仁义王和三大邪修的力量牵去,那么他们还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不过现在的困难在于,巫王的位置是在黑天禽宗主身旁,而黑天禽宗主的身后,正有三大邪修中的心魔尊遥制着,也就是说巫王自己也同样在其以上凌下的威力圈之内。

    如果巫王真的有所行动,心魔尊当然不会没有动作,而黑天禽宗主能不能挡得住三大邪修之一的心魔尊全力攻击,实在是连黑天禽宗主自己都没有甚么把握。

    因此仁义王催促四人动作的话一说出来,就立刻让黑天禽和巫王的心中左右为难了。

    身后的心魔尊传来的压力已经变得极为犀利难忍,显然仁义王他们也正全神贯注地防备着黑天禽和掌握“蛟蟒龙蛇摄音”的巫王有任何妄动。

    “诸位……”仁义王的话中已无回旋的余地:“势强者胜,势弱者暂退,三位宗主和巫王还是别太过妄动,也免得造成甚么遗憾……请诸位往旁边挪一挪,暂时退下,包围圈就由我们接手了吧……不然三位邪修前辈可就要有所动作了……”

    仁义王语中的威胁已经明显了起来,这更让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情势已经由不得黑天禽宗主和巫王尊者再犹豫下去了。

    巫王尊者和黑天禽宗主互换了个眼光,正准备有所行动……

    现场的上空,突然一声霹雳乍响,银光连连闪耀了一二十次,空云万里中,竟出现强大的电击景观,令人大为惊奇。

    地面上的所有人,不论宗主门人,俱皆不约而同地抬头上望。

    高空之上,此时突然出现了密密地数十条人影,俱皆自闪闪云层的上方飞射而来,显而易见的,必定都是由高空飞行之中急剧下降。

    那数十条人影,个个身外气罩闪亮,没有一个是运器飞行,全都是纯粹的驭气凌虚,自空飞降。

    看到这里,有些眼界高些的人,已经在心中暗叫不妙了。

    就光看这批现身的人,每个都具有绝对称得上是高手的驭气层次,这种势力,恐怕就已经是地面上的诸宗所极难对付的了。

    在这数十人脱出云层,于空中盘旋之后,三位身穿将军战甲装,头面所覆战盔一龙一狮一虎,金蓝青三色各异的战甲之外,都劈里啪啦地闪着裂裂电火,其威势极为惊人,宛若天将。

    “驭龙?骑狮?裂虎?是……裂天三将……”

    有些见识比较广的人已经认出了这三人的身份,不由得私下轻声呼道。

    三将身形虽降,但并不落地,依旧在众人上空停驻,同时金甲披身,双臂胄形铸成龙形的“驭龙将军”,覆面盔罩未掀,即传出了雄厚沉亮的声音喝道:

    “三十名门正宗共联,‘光明盟’左掌盟,东海裂天谷‘裂天剑宗’宗主,裂天剑皇;率南方首宗‘白羽圣巫宗’宗王,玉羽圣巫;‘雪山神宫’宗主,雪山老祖;‘太阳神谷’谷主,烈阳神王:三位宗主长老,暨本盟前锋队,降空莅此,请下方‘邪宗联’答话……”

    驭龙将军的语音,宏亮雄浑,缭缭四散,在场的众人虽多,但却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也正因为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因此在了解了驭龙将军的语意之后,众人都不由得愣了。

    “光明盟”左盟主,和同列“极顶高手”的三位宗主,竟然不早不晚,竟挑这个时候来了?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上方景象又生变化。

    高空之中云层内闪裂的光亮更急,劈里啪啦的雷震之声更是越趋明显,夜空中的沉云突然开裂,轰然震动,往四方散去,当中出现四人,带头一位,双手握电,足踏芒光,周身电光缭绕,正是头戴九尖镶钻黄金皇冠,身穿盘龙跨蟒金丝缠边王者袍,足踏高底腾蛟皇朝靴,腰系“裂天神剑”的“裂天剑宗”宗主,裂天剑皇!

    在他身侧,同时有三位长相奇特的异人。

    左一位头戴金盔,盔顶一颗大放强光宛如烈阳的火耀明珠,身穿金黄流光大袍,胸绣十二芒冕金太阳,袍袖晃动间,金光闪闪,刺人眼目,面色同透金黄,眼瞳眉须,束发唇色,都是灿然金亮,整个人宛如黄金所铸的那般,神异至极。

    打扮穿着不说,就凭这人的长像,也猜得出必是“太阳神谷”,以极热质性的玄功列名“十大极顶高手”,六正四奇之一的“烈阳神王”。

    右边一位,和烈阳神王的周身金黄正好相对,浑身从头到脚,一片雪白晶莹。

    所谓的从头到脚,乃是指其肤发须瞳,都是如雪般地晶白明亮,就好似这位发须尽白的老先生,整个人都是由冰雪所雕那般,极是惹眼。

    不过他长发披散,仅用一条雪白软带轻挽于后,身材雄伟,胸挺腰直,实在感觉和他那尽白的长须长发极不相衬至极。

    这人周身冷气直冒的特性,也是让人想都不用想,就明白必定是以冰雪玄功,名列四奇之一的雪山神宫宫主,“雪山老祖”。

    三人居中的那一位,头戴白羽细绒帽,上面还插着一只极长极软的凤尾白羽,身穿同色细绒皮长袍,内衬月白密扣亮丝衫,手上握着一只玉雕七羽透莹长旌杖,威仪盛重,自有一股慑人气势。

    这人的容貌,面如白玉,剑眉星目,五官之端正俊逸,简直连许多女性的修真,望之都只有自认不如的份,其容色之俏美,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也是一身雪白,但是这位“白羽圣巫宗”宗主“玉羽圣巫”所呈现出来的那种雪白,是宛如细绒般尊贵的软白,和雪山老祖那种冰透冻人不敢接近的莹白,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烈阳神王、雪山老祖、玉羽圣巫,加上前面裂气缭绕的裂天剑皇,正是“光明盟”十大极顶高手中的一正三奇。

    正在和黑天禽、神遁和生苗宗相持的仁义王和三大邪修,乍遇“光明盟”高手人数多达数十人的“前锋队”突然出现,心中都不禁沉重了起来。

    以目前本来很简单的情势,因为“光明盟”众高手的突然出现,使得现场的状况,陡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仁义王和三大邪修,也都没想到,正派光明盟的“前锋队”速度会这么快,此时就已抵达太玄山了。

    而且更不妙的是,这个光明盟的“前锋队”,竟然就有四位正派的极顶高手级人物在内。

    以这样的力量,显然已经对现场所有的人,都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威胁。

    光明盟正好挑了这么个时间出现,显然邪宗们对蛟头魔人所有的一切打算,都得重新再琢磨琢磨了。

    因此邪宗的几位主要的人,都已经在心中开始快速地盘算着该怎么办,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居中而来的裂天剑皇,周身气罩如电火般“劈里啪啦”地直响着裂裂的气爆之声,身形冉冉下降,最后停在众人所处范围的正上空二十丈处,极具威棱的双眼下望一圈,接着在已垂头沉睡状的蛟头魔人身上停了许久,最后终于淡淡说道:“本皇乃光明盟左盟主裂天剑皇,请下方‘邪宗联’哪一位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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