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莉亚 发表于 2009-4-8 11:18:27

[前田荣]至死方休的纠缠第一卷《剧场的吸血姬》

本帖最后由 阿尔托莉亚 于 2009-4-8 11:22 编辑

附:前2卷TXT汉化版下载
剧场的吸血姬/音乐盒迷宫,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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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轻之国度 :
话说这个版本错别字N多,但是手打那人不允许改内容。。。。SO。。。大家凑合着看吧
第一卷-至死方休的纠缠 -剧场的吸血姬-

  「内容解析」 http://www.bloodflowers.cn/attachment/Fid_23/23_18927_1314f809c507829.jpg
全身冻结般的感觉困扰著米迦勒;久远而痛苦的记忆复苏了,与此刻的感觉重叠。没错,吸血鬼近在咫呎……!米迦勒寻求协助的吸血鬼猎人『J.C.』攻击的对象,有著诚恳的声音与漂亮的金发,是十三年前救了她的青年。──住手!到底为什麼!『J.C.』宝蓝色的眼眸里,寄宿著悲壮的决心──!?前田荣所带来的新型态吸血鬼。黑与光交织而成的物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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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尊重翻译者和录入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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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的纠缠①


至死方休的纠缠 -剧场的吸血姬-
她的故事·米迦勒篇
后记









至死方休的纠缠 -剧场的吸血姬-



序章




  「你也是安捷莉娜的戏迷吗?」
  米迦勒鼓起勇气,对一直凝视着海报的金发青年说道。
  讶异回头的他那双罕见的眼眸,反倒使她惊讶得倒抽了一口气,青年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再度回视海报。
  好可惜。
  她打从内心发出叹息。
  那是双漂亮的眼睛,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还颇为温柔。
  对记忆中最近不曾被这种眼神注视过的米迦勒面言,比起那罕见的左右不同色的双眼,他温柔的眼神更为珍贵,不过……也不可能要求对方再看自己一眼,那样绝对会被认为自己只是对那双奇妙的瞳孔感到兴趣罢了。
  真是失败。
  米迦勒在不被发觉的情形下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这么想,却不知为何无法下定决心离开,自己也忍不住望向青年看得出神的海报。
  海报中一对男女被深红色的蔷薇围绕着,那是目前正在前方剧场上演的舞台剧宣传品。
  身穿白礼服、面露恍惚笑容的女子,仰躺在男子的臂弯中,一丝鲜血由她胸口流下。
  在她指尖有着一个即将掉落的十字架。
  埋首在她咽喉的男子一身黑装,与她形成强烈对比。
  吸血鬼,以及遭受血吻的美女。
  那不道德又颓废的构图令米迦勒微微蹙眉,她摸索着衣襟上的十字架。
  「我看起来……像是她的戏迷吗?」
  「不是吗?」
  米迦勒一边对于他的回应感到讶异,一边如此问道。
  依照米迦勒观察,这座城市里的男人们多半为她疯狂,有许多人因为无法忍受一天只有一次公演,而偷偷地撕走海报。
  「因为你一直看着那张海报,所以我以为你也想要一张。」
  到处张贴海报是米迦勒繁杂的工作之一,所以她可以轻易拿出没有沾上浆糊的干净海报。
  如果他想要的话,送他一张也不成问题。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仰望着青年。
  只要能够离开那个全是些讨厌鬼的剧场外出,就算是要背着大包小包,提着沉重的浆糊罐也都只是小事一桩,因此米迦勒还满喜欢这份张贴海报的工作,
  而且,如果还能让这位看似温柔的男士因此感到高兴,那么她的辛苦就有了代价。
  就在米迦勒内心有着这种想法时,男子的回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我不想要,那不合我的兴趣,就戏剧的宣传来说是很不错,但这个……没错,你不觉得太过不道德了点吗?」
  米迦勒原本以为他会感到高兴,所以这样的回答让她有点失望。不过这段话的内容倒是很对她的味。
  说实话,其实米迦勒也不怎么喜欢那出戏。
  可是……米迦勒再度看着青年思考着。
  他看起来应该有二十出头吧。
  同样年纪的青年多半着迷于颓废又充斥情欲的这出舞台剧,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形容词却是宛若出自白发老婆婆的『不道德』。
  这种落差让米迦勒不禁笑出声来。
  「很奇怪吗?」
  他的声音里飘荡着些许笑意,题不他并未生气。
  不过,米迦勒却因为强烈意识到自己在取笑初次见面的对象,而感到不好意思。
  「对、对不起……」
  「你可以告诉我是哪里奇怪吗?」
  「……因为我觉得你明明还很年轻,却挺一板一眼的。」
  米迦勒老实回答后,视线从海报移开转而看向她的青年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
  「被你说年轻……令人有点难为情呢。」
  「那、那个……」
  「你不必在意也没关系,我常被人家说二板一眼』。」
  她心想「果然如此」,再度露出微笑。
  青年的手突然伸到米迦勒头上。
  本能反应。
  每当有人这么伸手对她时,通常都是殴打她的时候,因此,米迦勒不禁全身僵硬了起来。
  她的模样令青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咦?」
  青年温柔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后马上离开。
  直到几个月前,这种摸摸头的行为对她来说极为普通。她虽然挨过骂,但从未像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如此般被狠狠地打过。
  轻抚头发的温柔触感…………
  温暖的手再也不会伸向自己了吧。
  米迦勒的眼泪扑簌簌流下。
  她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哭泣,但那温柔的动作宛如导火线般,诱使她泪如泉涌,晶莹的眼泪涌现、溢出、滑落。
  青年伤脑筋似的递出手帕。
  米迦勒接过一如想像般洁白、又有着整齐褶痕的手帕,贴在脸颊上。
  「对、对不起,我好像突然……」
  「你不用在意。」
  「可是……」
  「小孩子只要坦率地表达出感情就好,等到长大以后,很多时候就算想哭也不能哭、明明不想笑却非得一直笑着不可,所以要趁『因为是个小孩』而能被原谅时,尽情地哭、尽情地笑、尽情地生气。」
  米迦勒因为青年的话而破涕为笑。
  「行不通的,我不会『因为是个小孩』而被原谅的。」
  「以你的年纪都无法被原谅的话,那就是周围大人的错。」
  「……没办法,为了生存,总是要承受些苦痛不是吗?」
  米迦勒这么说完后,青年立即露出悲悯的神情。
  她明明就讨厌被人家所同情,但被他以那种表情注视着,却莫名地感到开心,她将手置于胸前的十字架上,喃喃说道:
  「那是没办法的。」
  「……别太习惯那句话比较好。」
  「……」
  「唉,说不定这也是『没办法乙的事。」
  因为青年的话,令她又笑了出来。
  然后,他松了口气地笑了。
  「想哭就哭……虽然我这么说,但你能够笑出来我觉得很高兴。」
  「你喜欢笑容吗?」
  「只要不是强颜欢笑的话,我当然喜欢。」
  「现在的我不是强颜欢笑唷,」
  米迦勒这么说着露出微笑,青年也绽放出笑容。
  「你的笑容像白色的小花,看了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是指我很平凡吗?」
  「你讨厌平凡吗?」
  「你真不懂女人心呢,没有女生会因为被说平凡匝局兴唷!一
  米迦勒不否认受到打击,但也没有特别生气,因为她从以前就常被人家这么说。
  「你那样会被喜欢的人甩了唷,一定要对她说『你像朵盛开的蔷薇』才行,一
  她边笑边说地扬起视线后,发现青年正凝视着海报,表情严肃到令人难以相信那张脸曾对自己微笑过。
  「盛开的蔷薇啊……」
  「没错,安捷莉娜很适合被那么称呼吧。」
  她是米迦勒引以为傲的姊姊。
  美丽、多才、温柔:;直到几个月前。
  「不过……病了,变成只能在暗处绽放的花朵。」
  「……咦?」
  米迦勒没听清楚他的喃喃低语,反问说道。
  但青年仿佛什么话都不曾说过似的,摇了摇头。
  「喂……」
  米迦勒不想继续看到青年的严肃表情,希望他再度微笑,于是她试着拉了拉他的衣摆。
  她竭尽全力的童稚举动如愿以偿地招来他的注意。
  当他转过来时,已是满脸温柔的笑容。
  「我叫做米迦勒,你呢?」
  「……卡尔。」
  米迦勒自我介绍的瞬间,青年微微一愣,不过他马上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是北方国家以前一位很厉害的国王的名字对吧?」
  「嗯,你很清楚呢。」
  青年夸奖般轻抚她头部的触感令米迦勒十分开心。
  不过,对于因此而开心不已的自己,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脱口说出惹人厌的话来:
  「可是,大哥哥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厉害呢!」
  「是吗?」
  「感觉也不像国王。」
  不过,倒是跟王子的形象很合。
  她一边那么想着,一边凝视着眼前那张脸庞,自称卡尔的青年脸上浮现奇特的表情。
  「……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确实跟威严扯不上关系。」
  青年淡淡地微笑着。
  「不过,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满厉害的唷。」
  「真的吗?」
  「嗯。」
  青年一边笑,一边轻抚她的头。
  那是只冰冰凉凉的大手。
  在宛若某种预兆般染红街道的夕阳下,米迦勒不断对青年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1





  「好冷……」
  米迦勒一下载客马车旋即如此喃喃说着,她把罩在肩上的披肩紧紧缠在颈上。
  才刚入秋不久,也没听说有必须穿得如此厚重的寒流来袭,但从行人的服装以及讶异注视自己的表情判断,也知道今天应该算是暖和的。
  可是,她觉得好冷。
  冷得受不了。
  出身法国南部巡回剧团的米迦勒本来就怕冷,来到伦敦已经好几年了,她早已习惯了这座都市的气候。记得在一星期之前,她还完全没问题才是。
  可是,几天前她突然感到异常寒冷。
  最初,米迦勒以为自己感冒了。
  但是,她又没发烧,只是觉得寒冷、不停地打颤。
  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直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然后回想起,十三年前也有过类似钓经验。
  当时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如此确信的米迦勒前去请教熟识的吉普赛占卜师。
  老婆婆深表同情之后,告诉她比自己更能提供建议的人,并给了她写着那人住址的纸条。
  米迦勒相信婆婆对于潜藏在现实之下另一个世界的了解,她对身兼雇主的叔叔谎称说要去看医生,试着去那个地方拜访,但是……
  「真的是这里吗?」
  她到达的地方出乎想像地豪华。
  那是一座即使说住在里面的是超级富有的年轻寡妇、或欧洲著名的女伶……也不会令人产生质疑的豪宅。
  是因为高墙围绕的辽阔建地里,有着精巧舒适的建筑,以及种满缤纷花朵的前院,使人产生了这种艳丽的联想吧。
  为了谨慎起见,她详细比对了纸条与门牌上的地址。
  没错,就是这里。
  原先对造访对象所抱持的想像与这座宅院的落差,令米迦勒疑惑不已,她朝着以蔷薇浮雕装饰的精致门扉喊了声「不好意思」。
  米迦勒想麻烦门房代为传达。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她枯等了好几分钟仍然无人出现。
  觉得奇怪的米迦勒试着从缝隙往里窥伺,却没看到门房的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豪华的宅邸不可能没有门房。
  刚开始她还以为门房大概是有什么事而暂时离开工作岗位,但就算如此还是太奇怪了。仔细想想,这根本就不合理,门房即使另有要事必须离开时,也会安排替代的人手吧。
  「喂,没有半个人在吗?」
  米迦勒试着稍微提高音量问道。
  身为一个女演员,她对于自己的嗓门深具信心,就算人是在家中午睡,米迦勒也有自信能让对方听到。
  但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传到她耳里的只有微风吹动花儿的沙沙声响。
  「真是的……没办法了,」
  这是门房的问题,不是我的错。
  米迦勒小声地如此喃喃说道,同时尝试轻轻推门。
  她原本想说如果有上锁的话就下次再来,但精致的门扉却出乎意料地轻易被她开敔了。
  「真是不小心呢,不过帮了我大忙……打扰了。」
  米迦勒低声说着,同时踏出脚步,然后,她惊愕地停下了步伐。
  寒意消失了。
  即使穿上严寒时期的厚重毛织品,又将披肩一层层缠上也去除不了的寒意,就在瞬间消失了。
  「为、为……为什么?」
  不是阳光变强了,也不是风势止歇了,而且她前进的距离也仅有一步。
  可是,米迦勒却感觉季节突然回到了夏季,僵硬的身躯松弛下来,硬邦邦的脸颊也浮现温暖的笑意。
  看来老婆婆介绍的对象没错,这里的主人似乎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仔细想想,能够在距离伦敦都心不远的地方拥有这样的房子,就表示他具备着一定的能力吧。
  当然,在这世上也有明明毫无能力,却光靠一张嘴吃饭,类似骗子的人存在。
  但是,对方是能够在瞬间消除那股寒意的人,这份能力一点都不需要怀疑。
  堵塞在米迦勒胸口的东西消失无踪,她心情轻快地踏进玄关,拉动门钤。
  没有回应。
  已经过了中午,但不只门房,就连女仆也在休息中吗?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算再度拉动门钤,就在那一瞬间,眼前的门扉开敔了。
  「谁啊?」
  似乎不太高兴的声音询问着,一时之间米迦勒有些胆怯。
  「是依莎贝拉婆婆介绍我来的,我叫米迦勒,那个……」
  米迦勒想看清楚对方的脸而抬起头来,话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哪里奇怪,怎么个奇怪法,总之就是有种违和感。
  为什么自己如此在意?米迦勒目不转睛地凝视眼前这名青年。
  他还很年轻,脸颊周围的肌肤感觉像十几岁出头,但以长相判断,应该超过二十岁,而气质则是像是二十岁后半……也就是说,年龄不详。
  他身材中等,跟娇小的自己相比,只高了约一个头,以男性来说,算是比较矮的。
  混杂着金色的棕色头发,平时应该梳理整齐,现在因为处于熟睡时被吵醒的状态,所以略显凌乱,有几根发丝还垂到额前。
  他的瞳孔彷佛顶级蓝宝石般湛蓝,不仅如此,他注视米迦勒的眼神却冷漠无比,彷佛在冰点以下。
  容貌……以男性来说极为细致,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只要去除不悦的表情,说不定还称得上是个俊美男子。
  乍看之下,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在这种气候中刚起床的话,那么他的服装又让人觉得太过整齐。可是,如果以即使在家也穿着整齐的人,在稍微打盹时被吵醒来解释的话,倒也无话可说。
  服装像绅士般非常高雅,一看便知绝不可能是佣人的打扮,所以他或许就是宅邸主人的亲感或弟子……也说不定。
  「米迦勒?啊啊,确实说过有个有着天使名字的女生会来呢……」(译注:米迦勒为圣经中出现的天使名。)
  在经过一段仔细观察的长时间沉默后,青年以终于想起来的表情说道:
  「不过,你看起来不像吉普赛人,你跟那位婆婆是什么关系?」
  「我们以前一起旅行过。」
  「……旅行?」
  「来伦敦之前,我待在巡回南欧城市与乡村表演的旅行剧团里。旅途中,我们遇到一群受到袭击、几乎全部被害的吉普赛人,我藏匿了其中几位,并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依莎贝拉婆婆的。」
  「袭击?」
  对于青年皱起眉头的询问,米迦勒简单地回答:
  「我想应该是被附近的村民所袭击吧。」
  「村民?为什么?」
  「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因为不怪罪给谁就无法忍受,所以选择吉普赛人当代罪羔羊,这是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
  青年似乎受到了冲击,米迦勒则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过着流浪生活的人们必须把那些不幸当成『常有的事』。
  从未离开过出生的村子,就此度过一生的人,多半都很讨厌异乡人,即使是平常温柔、老实、善良的基督徒,一旦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外地人当祭品。
  住在首善之区。伦敦的这位青年大概无法体会,但那真的是『常有的事』。
  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了。
  应邀在祭典时表演而到处迁徙的剧团,只要没出什么大事,就不可能会遭到追打。
  但吉普赛人就……
  「大家都讨厌流浪者,因为他们给人一种『做了坏事后会马上逃跑』的印象。」
  「可是……」
  「唉,其实也确实有不少人真的是这样,虽然以偏概全很残酷,不过这也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嘛。」
  对于米迦勒开朗的言论,青年眉头深锁,未发一语。
  那副模样让她对于青年的印象稍微好转。
  只因肤浅的同情,就轻易说出「别再过那种生活」的人令人无法信赖。
  水不流则腐。
  无法忍受单调的人会希望能过着充满变化的旅行生活,即使明白那样做会萌生风险,但因为若不那么做就会感到窒息,所以会一直持续着旅行。
  那是以安全或保障为首要考量的人所难以理解的冲动吧。
  米迦勒从懂事之前就在旅行,现在则是已经定居下来,因此自己能同时明白二者的心情。
  所以,米迦勒才会觉得,彼此都认为对方难以理解是件莫可奈何的事。
  「哎,就是因为这样,不是吉普赛人的我才会认识了依莎贝拉婆婆。不过,会在伦敦重逢则是纯属偶然。」
  讲得愈详细心情就会愈沉重吧,米迦勒结束了这个话题,但青年却一副还想再说什么的表情,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有什么事?」
  「等一下,你打算让我在这里说吗?站着说?」
  他或许有着强烈的使命感,不想让奇怪的人接近主人,但再怎么样,也没有在玄关前站着说的必要吧?
  好不容易稍微好转的印象随即恢复原状……不仅如此,米迦勒对他的感觉正在往下修正,她粗声道:
  「我确实很穷,也付不出委托费,但因为这样就让我待在玄关前,不会太过分了吗?」
  「不,不是因为那种理由让你等在这里,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青年有些尴尬地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地别开视线。
  「……里面不仅乱七八糟,而且也没有东西招待。」
  「请您不必介意。」
  青年因为她形式化的回答,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为了请米迦勒进门,将门大大地敞开。
  「打扰了。」
  米迦勒一踏进门,就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
  她一面感到奇怪,一面以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环顾四周。
  「……」
  那是幅让人难以置信的光景。
  走廊角落堆积着成团的灰尘,她惊讶地将视线向上移动后,发现天花板上也结满变成灰色的蜘蛛网。
  这里的情况简直像个空屋!米迦勒呆呆地想着这儿到底是雇用了怎样的女仆。
  从现状看来,这栋房子肯定没有女主人;不过,就算直接的监督者不在而没有彻底打扫,至少也要命令她将玄关与厕所清洁干净,这是雇主的职责吧。
  等她见到这里的主人后,给他一点忠告吧。
  青年丢下一边思索一边四处张望的米迦勒,开始爬上楼梯。
  「等一下,」
  米迦勒急忙对那个背影喊道。
  「……什么事?」
  「我该在哪里等候比较好?」
  「等?」
  看到似乎无法理解而皱起眉头的青年,米迦勒比他更为困惑。
  二层楼以上的独栋住宅,一楼多半是客厅、餐厅、厨房、浴室等,二楼则是各自的寝室。
  所以米迦勒猜想青年应该是要去请在二楼休息的主人,因而询问客厅在哪里。
  但从他的口气听来,却像是要她直接跟过去。
  可是,首次见面又首次拜访,如果直接上到二楼,未免太过失礼。
  「二楼是个人房吧?」
  「啊啊,是这样啊。」
  青年理解地点头,却继续说道:「你不必在意。」
  二楼没有在使用,二楼虽然不能说有多干净,但至少比在充满灰尘的一楼说话好吧。」
  「……没有在使用?」
  「没有客人,所以不用客厅;没有煮饭,所以不用厨房: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个家里该不会没有女仆也没有厨师吧?」
  「嗯。」
  对于米迦勒战战兢兢提出的问题,青年爽快地点头。
  「只有园丁。」
  「有园丁却没有女仆?这样的宅邸没厨师也就算了,居然连一个女仆都没有?」
  那样的话,这栋房子的惨状就可以理解了。
  仔细想想,就算没人监督,只要不是厚颜无耻的女仆,绝不可能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吧?
  「那、该不会一直都没有打扫吧?」

阿尔托莉亚 发表于 2009-4-8 11:19:27

「有使用的地方才打扫。」
  「由你打扫吗?」
  青年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那是当然的,就算没在使用的地方,对这种情况能一脸不在乎的人也不容易吧。
  「……有不雇用女仆的理由吗?」
  「不是灵方面的感应度刚好的人,就无法在这个家久待,如果感受力过高可能还会发疯,而太过迟钝的人虽然不必担心这点,但刚好是主人讨厌的类型,所以就被解雇了。」
  「灵方面的感应度?」
  青年对困惑不解的米迦勒喃喃说道:
  「你在这个季节做这种打扮?」
  「啊,这……几天前突然感觉好冷。」
  「现在很热吧?」
  「通过大门后,寒意突然瞬间消失了。」
  「经由寒意感应邪气的类型很多,平常没有异状,几天前突然出现症状,来到这里后又回复正常……是属于中级反应的罕见类型,或是中级以上的反应类型,不过倒是跟这里很合。」
  「……?」
  「详细内容到楼上再谈吧,你不是讨厌站着说话吗?」
  青年丢下那句话之后,迅速地爬上楼梯。
  米迦勒烦恼着该怎么办,但总不能在这时候回头,因此她决定跟着上楼。
  这栋房子建造得很牢固吧,明明没怎么保养,楼梯却未发出任何嘎吱声。
  使用的大概也是高级建材,只要擦拭一下,想必会显现漂亮的光泽。不过,是由于灰尘的关系吧?出色的手工扶手呈现淡淡的灰白色。
  「总觉得……这栋房子有点可怜呢。」
  她实在难以想像住在这种房子里的人居然没有生病。
  连自己这种因为习惯许多人进出,而使得后台总是布满灰尘的人,鼻子都痒痒的了。
  为了避免裙摆扫过地面,米迦勒轻轻撩起裙子,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
  因为她花了不少时间上楼,理所当然地,走廊上已经不见青年的身影了。
  他大可等等我的……她一边这么想,一边转动视线后,发现位于左手边的房门敞开着,他大概是走进那里了吧。
  可是,进入首次见面的人的私人房间还是需要点勇气。
  米迦勒如此思索着,踏出脚步……
  「真难得有客人来。」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令她的背脊因而挺直。
  自己得必恭必敬地应对才行。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令她产生了如此想法。
  米迦勒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后,发现一名男子背靠楼梯栏杆站着。
  是不是该先自我介绍?
  不过听说跟真正身分崇高的人说话时,要是对方没问,自己就不能先开口。
  直视对方的脸恐怕也不太好。
  米迦勒如此想着,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胸口处,全身僵硬。
  男子从头到脚仔细端详过米迦勒的模样后,低声说道:
  「既然能进入这栋房子就应该不会对那个构成危害,不过,还是得先确认一下。」
  「……?」
  米迦勒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从他那口过度完美的标准英语来看,至少知道对方是个外国人,而且出身上流社会,从鞋子或穿着看来,也知道他必然是位有钱人。
  「抬起头来。」
  米迦勒被他习惯命令人的声音所催促,慢慢地抬起视线。
  当米迦勒跟男子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错了。
  不仅是上流阶级,毫无疑问地,对方应该是个属于统治阶级的人。
  就算他衣衫褴褛、不发一语,也没人会怀疑他的出身吧。
  替自己做事是天经地义的,从没想过有人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他漆黑的双眼散发出了如此讯息。
  「那个……」
  米迦勒立刻肯定他不是自己来此拜访的对象。
  她看得出来就算只是兴趣,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可能会为别人工作。
  「我叫亨利。」
  「……」
  米迦勒可以理解他不想告诉来历不明的人自己的姓氏这种心情。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他能随便说个姓氏,自己实在没有勇气直接叫他『亨利』。
  米迦勒着实是那么想着,同时勉强挤出了笑容。
  「我来这里是为了……」
  「……?」
  他大概是在低声说著名字吧,由于音调太过低沉,米迦勒听不清楚。
  自称亨利的男子对感到不解的米迦勒低声说道:
  「因为我答应要保护那个人。」
  「……保护?」
  「你看来没问题。」
  亨利喃喃低语,同时迅速地指着米迦勒背后。
  怎么了?米迦勒回过头,确认那里只有跟刚刚同样布满灰尘的走廊,再转回来时……已经不见男子的身影。
  「……咦?」
  米迦勒愣住了。
  在她转回视线为止,应该没经过多少时间。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认为他走进身后两扇门的其中之一吧。
  但是,时间太短了,而且悄无声息。
  「……幽灵?」
  米迦勒脱口而出,消散多时的寒意蓦地袭来,她急忙跑向唯一开启的那扇门。
  但她进了门之后,方才那种『说不定看到幽灵了』的冲击就被新一波的震撼给赶跑了。
  「……我不是说过这里很脏吗?」
  青年应该很清楚米迦勒为何如此惊讶吧。他抱着看似木造的细长容器,呕气般低语着。
  房中看得出他在自己到达之前努力过的痕迹,连接到隔壁房间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那边有床,以及暂时放置在地板上堆积如山的『某种』东西。
  用『某种』来表达是因为米迦勒对于那堆东西到底有何用途,完全摸不着头绪。
  穿着奇怪服装的人偶。
  如树枝般,有好几个突起,仿佛剑的东西。
  不曾见过的……大概是动物之类的雕刻。
  类似鸡爪,但无论从大小或有毛的外表推断,根本不可能是鸡爪的东西。
  也有地球仪、堆积如山的书籍那类正常的东西,虽说如此,书的内容可一点也不寻常……
  「这是……做什么用的?」
  米迦勒忍不住指着沙漏。
  里面没有沙,只是乍看之下类似沙漏。不过,看来似乎并非是因为坏掉使得内容物流出来的样子,反而像是一开始忘了装入沙粒就封起来的感觉。
  「那是用来测量某种东西用的。」
  「……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
  「……」
  米迦勒立时明白,即使要求说明也是白费力气,于是选择闭嘴不语。
  不过,她的眼睛仍然忍不住四处张望。
  她并非出于好奇,而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惊人之物突然出现。
  周围的摆设有着像是鸟类标本浮雕(或是黏在上面?)的石板。
  一个装着某种标本的瓶子。
  还有镂刻着看起来像是花纹,但应该是文字的有盖容器。
  支配着世界半数以上土地的大英帝国首都伦敦,确实从世界各地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即使如此,大概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像此处一样,聚集这么多古怪的玩意儿吧。
  「你就暂时先坐这里吧。」
  青年所指的地方,是他刚将书本清理掉的沙发。
  这里因为杂乱地堆满东西而让人感到眼花撩乱,但是,基本上,似乎还是有设置了接待客人用的家俱。
  「我去泡茶。」
  「……不必麻烦了。」
  这并非出于客气,而是米迦勒的真心话。
  如果喝了用这栋房子的设备所泡出来的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是看出了米迦勒心里的恐惧吧?青年以复杂的表情笑道:
  「你放心,有人说过这里只有红茶能暍。」
  「……」
  「他是少见的美食家,你大可相信。」
  「……」
  问题并不在味道上吧。
  虽然这才是米迦勒的直芯话,但既然对方都那么说了,身为客人的她也无从拒绝。
  米迦勒表情僵硬地点头,青年从前方的橱柜中取出看起来不像是用来泡茶的物品,包括一个有着四脚的环形金属台座,以及在细筒下附有球形底部的玻璃器皿。
  青年将那个玻璃器皿嵌入台子上,以水壶倒水进去,然后,在外型类似小型油灯的东西上点火,将它推进台子下方,让玻璃器皿的底部接触火焰。
  看来他似乎打算用那个来烧开水。
  接着,他又拿出一款从未看过的茶具:形状小巧扁平的茶壶,搭配没有小把手的茶杯。
  青年大概察觉到了米迦勒不可思议的眼神,便低声说道:
  「这是东方的茶具。」
  「……东方?」
  「茶本来就是那边的传统饮品,既然如此,用那边的茶具应该能泡出更为美味的茶水吧?」
  「……或许吧。」
  总之,先点头就是了……米迦勒如此心想,决定静观其变。
  代表沸腾的咕噜声打破异常尴尬的沉默,几乎就在听到那声音的同时,青年用不知何时戴上手套的手拿起了玻璃容器,将沸水倒进茶壶里。
  「不过牛奶用完了……」
  「没关系。」
  连她都觉得自己立即回答的声音里透露着喜悦。
  即使要喝的茶再怎么苦涩,也远比加入过期的牛奶而喝坏肚子要好得多了。
  米迦勒的那份心情似乎直接传达了出去,青年混杂着苦笑说道:
  「幸运的是,也没有茶点,只有砂糖。」
  「有茶就足够了。」
  砂糖应该不会变质,但无法确认是否掺入什么怪东西的可能性。
  为了安全,米迦勒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青年静静地递出茶杯。
  她伸手接过,仔细凝视那杯茶。
  味道没有问题……不仅如此,甚至还有股沁鼻的芬芳,那是蕴含清新甜味的香氛……没错,就像是水果的气味一般。
  颜色也没有怪异之处,是非常高雅的色泽。
  这该不会是自己从未品尝过的高级茶吧?
  米迦勒一边这么想,一边战战兢兢地以杯就口。
  「……好好喝!」
  「没错吧?」
  那是种混杂着松了口气与得意的语气及表情。
  米迦勒心想:真可爱,好像小孩子一样。
  因此,对他倾向负面的印象又逐渐修正。
  「然后呢?」
  是看出米迦勒的心情已沉静了下来吧,青年将自己的茶杯放到那唯一确实整理过的桌上,坐到看似皮制的椅子后如此询问。
  「……然后?」
  米迦勒不明白对方话里的含意,歪着脑袋,青年略显焦躁地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问:
  「就是来这里的原因啊,你只是因为有寒意,所以觉得有妖魔吗?是什么原因心里有谱吗?」
  米迦勒因为他那像主人的态度而睁大眼睛。
  「……那个……」
  「嗯?」
  「不好意思,请问您尊姓大名?」
  「婆婆没有说过吗?我叫『J.C.』。」
  「……我听说那只是个泛称。」
  米迦勒为了不露出惊愕的表情,如此低语说道。
  『J.C.』就是婆婆教她来拜访的对象。换句话说,依莎贝拉婆婆所谓『厉害的超自然系专家』似乎就是眼前这位青年。
  不过,这是真的吗?
  从到处散置的物品看来,也难想像他确实是个超自然系的专家。
  至于厉害吗?
  对抗妖魔必须具备特殊的能力,虽然她不认为一定要肌肉发达……但再怎么说,眼前的他也太过瘦弱了。
  哎,不过,偶尔也会有表里不一的情况发生,既然有依莎贝拉婆婆保证,她就姑且相信他吧。
  米迦勒就在这么说服自己时,『J.C.』喃喃说道:
  「我舍弃了本名,现在这是我唯一的名字。」
  「那我可以称呼您为了吗?」
  「不要省略。」
  这是他的坚持吗?米迦勒如此心想,对沉下脸的『J.C.』点头。
  「……我知道了。我来到这里是因为……」
  米迦勒有些难以敔齿,以红茶润了润唇。
  「几天前加入我们剧场的女演员……我觉得她是吸血鬼。」
  「吸血鬼?」
  他回覆的语气似乎相当讶异。,
  「你知道要分辨吸血鬼有多困难吗?」
  「可是……!」
  「确实,吸血鬼也有等级,最低阶的小角色很容易犯下被人类察觉的错误,即使如此,直到发觉那家伙是吸血鬼为止,一般都已经出现了许多牺牲者,如果伦敦出现了吸血鬼,更不可能没有任何传言。」
  「但是!」
  「你的感受性确实很强,但吸血鬼是种擅长隐匿邪气的妖魔,能感受到那种事……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
  米迦勒为了打断一再否定的『J.C.』,大声高喊。
  她那连窗户都微为之砰砰震动的声音,令『J.C.』吃了一惊。米迦勒继续说道:
  「十三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所以我才会怀疑她是吸血鬼的,」
  「……十三年前?」
  「没错。」
  米迦勒因为青年似乎终于打算听自己说话而放低音量,但『J.C.』却仍说道:
  「真的是吸血鬼吗?十三年前,你还是个小孩吧?」
  「你的意思是,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会将梦境错认为现实吗?」
  米迦勒语带嘲讽。
  「你也跟大家说同样的话呢。二定是因为不愿接受被姊姊抛弃的事实,所以将幻想信以为真,我已经听腻了,我亲眼目睹姊姊化为灰烬唷,我才想将那件事当成一场梦呢,」
  「……姊姊?」
  虽然听到『J.C.』讶异的低语,但米迦勒毫不理会。
  「从那天开始姊姊就不知去向,虽然大家都说『你姊姊跟男人跑了』,但是,从那之后过了十三年,却连个传闻都没听过,也未免太奇怪了。连吉普赛人的网络都探听不到……你说会跑到哪儿了?」
  因为吉普赛人不太会去北方,如果他回答「是逃到那里了吧」,米迦勒便无话可说了。
  不过,『J.C.』沉默不语。
  米迦勒判断那个沉默是在催促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姊姊叫做安捷莉娜,当年十八岁,虽然我们不同父亲,但感情却很好唷……直到安捿变了之后。」
  姊姊很漂亮,又才华洋溢,每个人都觉得她不会是个永远待在旅行剧团的人。
  「因为要配合村子的祭典移动,旅行剧团行走的路线与日程大致上都是固定的。不过,有一次,因为往常行经的道路凝于不合时节的霪雨无法通行,我们只得绕道,在那途中有座森林……」
  如果那时道路没有堵塞。
  如果没踏进途中那座森林。
  如果没靠近森林中那栋宅邸……
  自己到底想过多少次的『如果』呢?
  究竟在梦中对选择那条路的伙伴,发出过几次制止的呐喊呢?
  「经过森林旁边时,我们被一名男子邀请到他位于附近的家,他说自己很喜欢戏剧,欢迎我们拜访,刚好那时是祭典间的空档,不急着赶路,所以团长便决定接受他的邀请,暂居那栋宅邸……虽然我不喜欢。」
  「因为你感觉到寒意吗?」
  米迦勒对『J.C.』的问题摇摇头。
  「不,我只是单纯地讨厌,讨厌宅邸主人注视姊姊的眼神,虽然剧团的人都不当一回事。」
  「是不相信你吗?」
  对于这个问题,米迦勒仍是摇头。
  「不是的,旅居在外时,宅邸的主人向女演员索取代价是常有的事唷,也就是说,剧团的人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只是习以为常,认为没有必要因此离开。」
  『J.C.』的眉问明显皱起。
  那对于在维多利亚王朝的道德风俗下接受教育的他,是件难以认同的事。
  这也显现出他的年轻,要是再多个几岁,或许他就能以『虽不赞同,但确实有那种家伙』下结论吧。
  不过,还好他没有开始道德批判。
  米迦勒边想边叙述着说:
  「所幸……应该这么说吗?姊姊似乎也被他吸引住了,他的戏剧造诣很深,教导了姊姊各种知识,所以我们才没起疑。安捷愈来愈漂亮,对剧团的人,特别是对我的态度也变得愈来愈冷淡,当然,她的演技也变了……」
  「你们以为那是恋爱带来的改变?」
  「嗯。」
  要是自己当时有所察觉,姊姊说不定还有救。
  姊姊一天比一天美丽,但那很明显地是不健康的美。如果自己能明白每次见到那个身影暗感觉到的寒意是异常信号的话……
  「季节更迭,到了剧团启程的日期,姊姊却拒绝同行,她说因为宅邸主人的介绍,而能在邻近城市的剧场演出。其实,大家都隐约预想过这种发展,所以什么都没说就出发了。那时姊姊已经变了,但大家都跟我说那是没办法的事,爱会改变一个人。而且,如果能在大城市里出道,对于充满企图心的她来说正好。」
  「你没有跟剧团一起走吗?」,
  「我很烦恼,我也知道对姊姊而言,我只是个麻烦……可是,年幼的我就算跟着大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所以,与其给别人添麻烦,不如跟着亲人比较好?」
  米迦勒因为他毫无顾忌的发言而表情扭曲,但仍坦率地点头。
  「嗯……大半就是那种心情吧。当然,我也不想离开姊姊,姊姊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到那栋宅邸之前都非常温柔,我无法舍弃她,心想说不定哪一天会恢复原状。」
  「……」
  「不过,那是空虚的希望,直到最后姊姊都对我很冷淡,似乎连从远处看我都觉得讨厌,而别过脸去。」
  对于过去苦涩的记忆,米迦勒叹了口气。
  「我希望她能告诉我她到底讨厌我哪里,我可以努力改进。可是,不要说交谈了,我根本没办法靠近她,因为我只要接近到能看见姊姊的距离,就冷得受不了……没错,彷佛从身体中,心开始冻结,就跟这几天感受到的寒气一样。」
  米迦勒结束漫长的回忆,挑衅地凝视『J.C.』。
  他微妙地避开那道视线,低声说道:
  「也就是说,你在十三年前看到自己的姊姊化为灰烬,因此认为姊姊是吸血鬼,然后,现在出现了带给自己跟姊姊相似寒意的对象,所以认为对方也是吸血鬼。你是这么想的吧?」
  米迦勒察觉到他过于简洁的语气带有否定的色彩,双眼危险地闪烁着光芒。
  「你似乎不相信呢?话说在前头,我也没笨到只因为寒意就将对方当成吸血鬼的地步,是因为有太多共通点了。」
  「……共通点?」
  「嗯,我怀疑的对象是个叫做夏洛特.包恩的女演员……她带着舞台剧剧本、大量捐款与介绍信来到剧场,说自己之前在旅行剧团时,有位热爱戏剧的男爵对她一见钟情。」
  因为那个说明,『J.C.』的下巴微微动了一下。
  米迦勒被似乎是点头的那个动作所催促,继续说道:
  「她带来的剧本跟姊姊的演出非常类似,是讲述一名女子与吸血鬼坠入爱河,得到永恒生命的故事。」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J.C.』的肩膀颤动着,眉头深锁、紧咬嘴唇,看来他似乎不喜欢这出戏码。
  哎,身为超自然系的专家,不喜欢这种戏码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米迦勒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说明:
  「还有,她跟姊姊像到令人吃惊唷,除了相貌之外,她跟遽变之后的姊姊感觉一模一样,苍白到仿佛有病的脸庞上,只有嘴唇红通通的,没有生气又妖艳……虽然漂亮,却是朵散发危险气息的花。」
  当讲到花的瞬间,米迦勒想起过去曾称呼姊姊叫『病花』的那个人。
  本来这次的事件委托打倒姊姊的那个人可能比较适合,谈起来应该也比较快,而且从当时的情况判断,他似乎很惯于与吸血鬼交战。
  但米迦勒却没有那个意愿。
  如果请依莎贝拉婆婆占卜,说不定能查到他在哪,但自己却对说出那个名字感到犹豫。
  理由是……
  「你不相信我姊姊是吸血鬼,当然也不相信夏洛特是吸血鬼吧……不过,我很确信,因为我亲耳听到姊姊临死之前的惨叫,亲眼目睹名为卡尔的男子打倒姊姊,姊姊霎时化为灰烬的瞬间……」
  回忆被各式感情所充塞。
  喜悦、悲伤、愤怒、放松、绝望、不安……犹如闪烁的万花筒般,复杂又精致的花样,一个个清楚鲜明地交错其中。
  没错,那些瞬息万变,与前一刻浮现的感情截然不同的思绪,或许就像万花筒一样。
  「你说卡尔?」
  米迦勒沉浸在回忆中的意识被那个声音拉回现实。
  只见『J.C.』站起身来,彷佛瞪人似的凝视着米迦勒。
  「十三年前,打倒你姊姊的那个男人自称卡尔是吗?」
  「思、思。」
  米迦勒被他惊人的气势震慑,点了点头。
  『J.C.』一脸认真地询问她:
  「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征?」
  「……左右瞳孔不同颜色。」
  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J.C.』脸上浮现出凄然的微笑。
  那副表情看起来像是欢喜,却又不只如此,那是充满着绝望与悲伤的某种阴暗,让米迦勒不由得身躯发颤。
  「……你认识他吗?」
  「嗯。」
  『J.C.』点点头,如叹息般低喃。
  「我一直在找他,一直……」
  「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当时,卡尔才二十出头。
  那么,现在他应该约三十五岁左右,即使想推断他和眼前青年的关系,也存在微妙的年龄差距。
  虽然他们有可能是年龄相距很大的兄弟,但外型实在差距太大。
  「他是……告诉我有种力量能和超自然存在对战的人。」
  对于米迦勒的问题,『J.C.』犹豫了一会儿后,如此回答。
  「不仅如此,在某种含意上,如果没有他,我应该不会从事这种工作吧。」
  「……换句话说,他是类似老师的对象吗?」
  听到米迦勒那么说的瞬间,『J.C.』睁大了双眼,然后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喂,」
  「抱、抱歉……」
  他努力地想压制笑意吧,『J.C.』按着嘴巴与肚子,如此低语。
  「这个解释实在太出乎我意料……不过,也不能说不对,战斗的入门是他教我的。」
  「那你为什么要笑成那样?」
  『J.C.』并未回答那个问题。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转动视线,回归正题。
  「你刚才说这次的情况跟十三年前一模一样吧?」
  米迦勒觉得他想岔开话题,而感到有些生气,但意念一转。
  这是个很私人的问题,自己也说过如果不愿意可以不必回答。从他询问的口气听来,『J.C.』似乎相信自己的话,所以这种小事就别追究了吧。
  她一边那么想,一边点头。
  「对。」
  「我知道了,我接受这份委托,而且不须任何报酬。」
  他干净俐落的答案令米迦勒不禁眨了眨眼。
  「……咦?」
  「不好意思怀疑了你,你姊姊确实是吸血鬼没错。」
  「啊?」
  米迦勒因为他急遽的态度转变而傻眼,『J.C.』眉头紧蹙地对她说:
  「不过,你也有错,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狩猎者是卡尔,我就没有必要怀疑了。」
  「是、是这样的吗?」
  「没错,因为他是个吸血鬼猎人。」
  「……吸血鬼猎人?」
  卡尔漂亮的金发与左右不同色眼睛的残像窜过米迦勒的脑海。
  「说不定,还能因此再见到一直寻找中的他,光是这个可能性,就值得一试。」
  如此说道的『J.C.』,只能以雀跃不已来形容,与一开始时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青年对米迦勒的错愕似乎完全没兴趣,他一脸焦急地问道:
  「那个女演员……今天见得到她吗?」
  「应该可以吧,她最近要量戏服尺寸……对过剧本台词后,我约她到后台休息室,可以吗?不过,必须等到入夜之后。」
  「无所谓,不过……量尺寸?」
  米迦勒苦笑地回答讶异不已的『J.C.』:
  「除了担任女演员之外,我也要做杂役唷;或者,对雇主而言,是给杂役演出机会吧。」
  「……这是女演员的工作吗?」
  「我的立场比较特殊,剧场老板虽然是我叔叔,但是……他跟我死去的父亲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名义上我还是他侄女吧,因此他在姊姊死后收养了我,却没有义务无偿养育我,所以教我工作。换句话说,就是免费劳工吧。哎,以没有监护人的女性命运来说,并不算坏啦。」
  米迦勒不想被同情,因此像是宣告这件事到此为止似的结束了话题,然后问道:
  「比起那个,你打算马上冲入敌阵吗?没问题吗?」
  「因为我必须确认那个女演员是否真是吸血鬼……可别因为我的怀疑而生气唷,这是必须自己确认的事,如果对别人的话照单全收,用银子弹射击后才发现其实对方是一般人的话,那不就糟了?」
  合情合理,米迦勒点头之后,『J.C.』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对了……你有十字架吗?」
  「当然有。」
  米迦勒如此回答,从胸口拉出银色的小十字架给他看。
  「我给你一个忠告,十字架要随时挂在脖子上,不过别露出衣服外。那会成为保护你的最后堡垒。」
  「最后堡垒?」
  「只要不是非常不合吸血鬼胃口的猎物,吸血鬼就会欺过来吸血,对年轻女性更是如此。那些家伙的眼睛有锁定猎物的力量,言语也充满诱惑力。」
  「……」
  他淡淡述说的话里包含的真实令米迦勒不寒而栗。
  她那副模样令『J.C.』皱起眉来。
  「别小看那些家伙,但过度恐惧也很危险。」
  「就算你这么说……」
  「对于没受过任何训练的人来说,要勇敢面对露出本性的家伙是不可能的,因此才需要十字架。」
  说到这里,『J.C.』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视线投向远方,同时低声说道……
  「那些家伙会用力量拘束你,然后,为了吸咬脖子将你拥入怀中,就在那一瞬间,那家伙会被隐藏的十字架灼伤,他们由于那个冲击而失去力量,虽然只有一瞬间。」
  「……只有一瞬间?」
  「嗯,只要不是微不足道的角色,那些家伙就能马上反击。」
  「也就是说,机会只有那一瞬间是吧?」
  米迦勒确认般喃喃说道,『J.C.』严肃地点头。
  「没错,如果没有十字架,连那一瞬间的机会都没有,问题就在于能否在那一瞬间逃离,不过……」
  他说着轻轻耸了耸肩,那个动作令米迦勒叹息。
  「到了那种地步,也只能听从神的旨意了吧。」
  「嗯。」
  『J.C.』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而眉头深锁。
  「一切依照神的旨意……」
  那声低喃,充满着空虚感。













  2





  一打开门,蔷薇花香立即扑鼻而来。
  那个味道,让强忍寒意将夏洛特带来房间的米迦勒愣住了。
  「什……」
  「初次见面,你好,包恩小姐。」
  『J.C.』无视那样的她,低声说道。
  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在休息室角落的桌上放着插入大量蔷薇的花瓶。
  「这主意可真新奇呢。」
  虽然被带来的地方有个陌生男子,夏洛特却毫不畏惧地走进休息室。
  「你是打算制造丑闻,将我拉下台吗?」
  夏洛特一边如是说,一边回头对站在门口的米迦勒嫣然一笑。
  「就算耍这种小手段,凭你也当不了女主角的,这点你难道不明白吗?」
  丁:;。」
  她过于侮蔑的眼神与语气,令因为寒冷而打颤的米迦勃勃然变色。
  看到那样的米迦勒,夏洛特皱起秀眉。
  「哎呀呀……莫非我说错了?」
  她如此低语,露出思考的模样,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
  「也对,不可能,凭你也不可能想得出这种招数……是受人之托,没错吧?那才合理,对不起,怀疑你罗。」
  夏洛特艳丽的双唇轻启,如此断言。
  那个道歉毫无诚意……应该说是很明显的想激怒对方,虽然清楚,但米迦勒还是差点忍不住想对她动手。
  阻止米迦勒的是『J.C.』的声音。
  「你误会了,是我拜托她带你来这里的,当然,目的并不是要制造丑闻。」
  夏洛特朝着不看向自己,反而像是在欣赏花般,一边轻抚花朵一边如此说着的『J.C.』微笑说道: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因为你女扮男装,我还以为你打算用同性恋这种传闻来设计我呢?」
  「……你的嗅觉似乎很灵敏呢。」
  『J.C.』不为所动,但一旁的米迦勒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没错,『J.C.』是个瘦弱的男子,无论从发色或长相来看,他很明显有承袭到北方血统,但身材却嫌过于矮小。
  经夏洛特这么一说,再仔细端详他的容貌与身形,的确像个女人。
  不过,虽然米迦勒一直有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却从未想过『J.C.』是女性的原因,就在于对方的神情没有丝毫甜美的感觉,他……不对,从初次见面时开始,她就是一副战斗者的表情,一副为此舍弃了某些东西的表情。
  当然,自己被常识与先入为主的观念所束缚也是没发现真相的原因之一吧。
  在米迦勒的认知范围里,男扮女装、女扮男装……这种行为本身便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为求远离危险的暂时性变装还能理解,但是她连在自己家中也是那副打扮,所以『J.C.』的男装显然不是为了紧急避难用。
  米迦勒思索着她为何要故意打扮成男生后,马上想到如果是占卜师或灵媒也就算了,身为必须随时战斗的人,长裙是很不方便的吧。
  可是……米迦勒微微叹息。
  真可惜,她如果绾起长发,画个美美的妆,再穿上礼服,想必很漂亮吧,肯定会有许多绅士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而随侍在侧。
  话说回来……米迦勒心想,为什么夏洛特能一眼看穿『J.C.』是个女人呢?
  当然,或许她并没有先人为主的观念或偏见;但是,在只交谈几句、保持相当距离的状态下,『J.C.』看起来应该只像是个矮小的男人啊。
  「竟然能在浓烈的蔷薇花香中分辨……你饿了吗?」
  「……」
  直到方才还言词犀利的夏洛特不知为何一语不发,只用熠熠发亮的双眼狠狠瞪着『J.C.』。
  「看来你似乎是新生成的,你曾经饮尽温暖的体液吗?」
  「……」
  「在状况稳定到某种程度之前别进食,应该有人这么警告过你吧……你很饿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的嗓音嘶哑,是失去傲气、察觉到某种迫切需求的声音。
  米迦勒悄悄窥视夏洛特,发现她双眼充满渴望的色彩,紧盯着『J.C.』。
  那视线彷佛是在凝视意中人般灼热,但『J.C.』对此视若无睹。
  她目光不离蔷薇,彷佛那是什么令人在意的地方。
  「『形与味俱佳』,这是喜爱蔷薇者的企盼吧,但似乎难以两全。赏心悦目的美丽蔷薇往往香气不足,而芬芳盈溢的。Old Rose,在看惯改良蔷薇者的眼里则显得寒伧。」
  「……」
  为什么突然说起蔷薇来?夏洛特似乎也和米迦勒同感,一脸诧异的表情。
  『J.C.』以浑然不在乎对方反应的态度,拿起一朵蔷薇。
  「变得漂亮却失去芬芳,保持自然的则拥抱馨香……或许那并不仅限于花。」
  『J.C.』说话的同时,纤手紧握住蔷薇。.
  未被拔除的刺轻易刺戳那只手,转眼之问鲜血涌出。
  「……!」
  必须包扎才行……在这么想的米迦勒踏出脚步之前,夏洛特的脚已先行动,但上半身却像是在抗拒那个行动似的扭动着。
  十分诡异的景象。
  仿佛她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是听从完全不同的命令一样。
  脸上浮现大概最适合被称为「拼命」的表情,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四处挥动。
  可是,她的脚却宛如踏着舞步般,以轻快的动作缩短与『J.C.』的距离。
  那过于异常的模样,令米迦勒不禁愣住,此时在她耳边响起『J.C.』冷淡的声音:
  「芳香、甜美、温暖……变异者已不复存充满恩宠的液体。」
  「……住口!」
  她的声音宛若哀嚎。
  难以想像一向犹如傲慢又残酷的女王.夏洛特会发出这种声音。
  「满足舌头、喉咙、五脏六腑的各个角落,这世上唯一的甘露,将虚假的生命维系到永恒的至高饮品。」
  「拜托!不要……,」
  「为什么要违抗本能?你明明已经偏离正道,事到如今还在犹豫什么呢?」
  『J.C.』的声音感受不到丝毫情感。
  不过,语调里却也因此包含了更多诱惑,所以更为强烈吸引着夏洛特吧。
  夏洛特绝对是吸血鬼没错。
  没问题吧?米迦勒不安了起来。
  『J.C.』说她是新生成的,所以应该没有多厉害,但是,故意流血、挑选煽动的言词……真的没问题吗?
  「是主人说『要遵守』的吧?但是,没有任何命令能胜过饥饿,这也没办法,你饿了。」
  无视米迦勒的担忧,『J.C.』继续发出诱惑的言语,夏洛特的脚确切地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
  「饿了……」
  「没错,你饥饿、口渴,与觉醒时相同,喉咙刺痛干涸,再也无法忍耐。」
  「无法……忍耐……」
  「他没有说吗?教你不用在意,尽情吸吮。」
  「嗯,爱瑞克……」
  夏洛特茫然地如此低语。
  简直像是在看催眠表演般,『J.C.』以言语操纵着她。
  夏洛特的上半身已经不见抵抗,表情也没有拒绝的色彩。
  「没错,这也没办法……因为,我饿了啊。」
  与这句话同时……
  她还没跨出脚步,手就先以捕捉猎物的动作朝『J.C.』伸去。


  《—— 神阻挡骄傲的人,
        赐恩给谦卑的人 ——》


  那是不可思议的声调,从未听过的音色。
  毫无疑问地,是英语,是熟悉的圣经经文,给人的感觉却像是陌生的语音。
  为什么……在米迦勒如是想之前,体内已先行颤抖起来。
  不是由耳朵,而是肌肤、肌肉、骨头所感受到的。
  这段话语有着这样的力量。
  「……凡赫辛吗,」
  夏洛特的嗓音嘶哑,充满诅咒。
  米迦勒定睛一看,以不自然姿势停下动作的夏洛特……褪色了。
  对人类西言这种形容词很奇怪,但夏洛特灿烂耀眼的美貌,仅在一瞬间就变得黯淡无光,所以只能这么形容。
  色调不健康的滑嫩肌肤变得像有粉尘附着,而富含光泽的秀发顿时如老婆婆的头发一样乾枯。
  彷佛想撕裂『J.C.』咽喉般探出的长爪也是一样,开始在米迦勒的视野前方崩落。
  「唔…….」
 

阿尔托莉亚 发表于 2009-4-8 11:19:50

 夏洛特拼命地想要移动身体,直至此刻『J.C.』才正眼看向她。
  「没用的,像你这种新生吸血鬼不可能摆脱得了圣句的牢笼。」
  丁:!」
  尽管如此,夏洛特仍企图移动身体,『J.C.』叹了口气后,开口:


  《—— 神啊,我来了,
      照您的旨意行事,
      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


  米迦勒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那是喜悦的波动,是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完全不知道、也没想像过的东西。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心里有个小钤铛呼应着『J.C.』所说的话,自动发出声响。
  那是种并非经由现实的耳朵,而是必须倾注心神方才听得到的声音,但它确确实实存在于那里,米迦勒全身洋溢着圣洁的喜悦。
  不过,对她而言是无上幸福,对夏洛特而言却似乎只有痛苦。
  因为在她内心也有个警钟。
  相对于自己觉得那是祝福的声响,夏洛特却出现了拒绝反应。
  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吧。
  「好了,告诉我吧,叫爱瑞克的家伙在哪里?」
  「……」
  夏洛特的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以闪烁着杀气的双眼怒视『J.C.』。
  「你打算庇护主人吗?还是说,你在逞强?」
  夏洛特没有回答,也许是她无法回答。
  但她却用难以相信是阶下囚的强烈视线,持续瞪视着『J.C.』。
  「……哎,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如果你不想说,就只好做到你肯说为止。」
  与此同时,『J.C.』的手伸进衣服里头,取出小十字架。
  那一瞬间,夏洛特的眼底明显掠过恐惧的色彩。
  「怕什么?你以前应该也曾戴在身上,戴着这个代表全盘承受世人罪孽的神子象征。」
  「……别……这样……」
  「你放心,我想凭我个人的信仰或许不够,因此已经好好地祝圣过,应该足够烧尽你的罪孽。」
  『J.C.』说话的同时,拿着十字架的手慢慢逼近夏洛特。
  「呀~~……!」
  从米迦勒的眼里看来,她似乎已经失去理智。
  眼睛睁到不能再大,脸扭曲到了极限,由于太过害怕而忘记阖起嘴巴,口水从嘴角流下,正因为那是张美丽的面孔,所以那副神情更显得惨不忍睹。
  『J.C.』似乎对那样的夏洛特没有任何感觉,她面无表情,完全读不出心思地将十字架伸至她胸口……在即将碰触之前停住。
  「我再问一次,你的主人在哪里?」
  夏洛特没有回答。
  与其说她是自发性地那么做,不如说她应该连问题都没听到。
  『J.C.』对那样的她啧了一声后,毫不留情地将十字架压了上去。
  那一瞬间,难以形容的惨叫声响彻房间。
  如果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听到这个声音,很可能会相信那是从某个遥远国家运来的怪物叫声……就是听来那么奇怪的声响。
  米迦勒不禁按住耳朵后,因为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而没发现焦臭味正刺激着她的鼻子。
  她知道这个味道,没错,头发烧焦时会发出这种味道。
  可是,这房间除了油灯外没有火,米迦勒心想着那是什么缘故,战战兢兢地朝二人望去。
  从夏洛特的胸口冒出白色的烟。
  她拼命移动几乎已经不能动的身体。也许是因为想要逃离十字架的关系吧,她的身体后仰,垂下的头发碰到地板,所以那张脸是倒着的,但从米迦勒的位置却能看到她的脸,看到那张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脸。
  惨不忍睹。
  那副模样就连对夏洛特毫无好感的自己都想闭上眼睛。
  但是,让她如此『J.C.』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继续逼问:
  「你的主人在哪里?」
  夏洛特的嘴巴微微蠕动。
  但那张唇却未组织出任何有意义的话,只是咕噜咕噜地吐出泡沫。
  「给我说。」
  『J.C.』说着,正想再度按上十字架。
  那一瞬间,忍无可忍的米迦勒叫道:
  「够了,住手,」
  「……别插嘴。」
  「这种情况不可能不插嘴吧!」
  米迦勒说话的同时,跑向夏洛特。
  「别碰她,」
  米迦勒无视于急忙出声制止的『J.C.』,挤进夏洛特与『J.C.』之间。
  「请你住手,这么残忍的事……!」
  她说到一半的声音,因喉咙被人从背后扼住而停止。
  「你真是个好孩子呢。」
  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虽然我不喜欢你的名字……不过,算了,我还是要向你道谢呢。」
  米迦勒想问为什么?
  想问她之前露出的非常衰弱的模样是在演戏吗?


  「—— 作孽的没有知识吗?
      他们吞食我的百姓如同吃饭一样,
      并不求告神。
      他们在无可惧怕之处,
      就大大害怕。——」


  从『J.C.』口中念出一段经文。
  但跟刚才不同,没有带给夏洛特任何影响。
  「无法立即调整语调……以一名凡赫辛来说,你也未免太嫩了吧?」
  夏洛特嘻嘻窃笑,露出嘲讽的神情叫道:
  「只是普通的经文是不管用的,」
  「咳,」
  『J.C.』啧了一声,恨恨地低语。
  「愚蠢的女人,圣句的束缚碰到没有祝圣过的东西就会解开,那个危机是你自找的。」
  是因为夏洛特的纤纤玉手以想像不到的巨大力量紧扼自己的咽喉吗?米迦勒的视野一片红黑色,异常的耳鸣出现。
  『J.C.』的话也是,每个字她听起来都怱近怱远。
  自己大概快失去意识了吧。
  米迦勒异常冷静地如此想着。
  「怎么办?她这样下去会死喔!」
  「应该吧。」
  『J.C.』以非常淡然、感觉不出与人命相关的口气回答。
  丫……真冷静呢!你还有什么计谋吗?」
  「不,没有。」
  『J.C.』语气冷淡地如此回答:
  「只是没兴趣。」
  「……没兴趣?」
  「对,我并没有签下保护那个女人的契约。」
  是因为她对『J.C.』绝决的话语感到诧异吗?夏洛特手臂的力道微微松懈了。
  拜此之赐,米迦勒耳朵的听觉恢复了,眼睛也是,虽然模糊,但还是可以辨物。
  从旁看来,这应该只是微不足道的变化吧,但对自己而言够戏剧化了,因此她安心地吁了口气。此时米迦勒的耳里传进意想不到的对话。
  「战争伴随着牺牲,如果在意就无法保身。」
  「……你真的是个凡赫辛吗?」
  凡赫辛……那是以狩猎吸血鬼维生的一族。
  但是,对米迦勒而言,那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英雄,是根本没想过可能存在于现实里的姓氏……那是『J.C.』的本名吗?
  「除了凡赫辛外还有人能操纵圣句吗?」
  『J.C.』的话混杂着些微的感情色彩。
  那是进入这间房间后的第一次,如果光从字面上听来,那应当是个光是说出口就足以自豪的称谓,但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却像在自嘲一般。
  「跟你进行这些无聊对话让你得以回复的话,那就实在太蠢了。」
  「……!」
  米迦勒感觉到抱住自己的身体僵住,移动视线后,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J.C.』举起了手枪。
  然而,不知为何枪口对着米迦勒。
  「虽然我很想一并解决,不过那样的话,你的尸灰就会滴到鲜血,说不定还会促使你复活。」
「你该不会……!」
  「我会确实解决掉那个女人,你就安心地去吧,天国的门应该会为消灭吸血鬼而牺牲的你开启。」
  米迦勒很想要相信这是为了骗夏洛特的演技。
  然而『J.C.』的眼里流露出认真的色彩,充满杀掉羁绊的人质,然后打倒吸血鬼的决心。
  看得出来她扣上扳机的手指施加了力道。
  漫长的一瞬间,米迦勒察觉背后夏洛特的脸猛然朝自己的脖子贴近。
  被咬了。
  就在她那么想的瞬间。
  「呀~!」
  夏洛特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米迦勒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后仰。
  夏洛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松脱,米迦勒因大量流入的空气而不住咳嗽。
  「快点离开,」
  她听到『J.C.』的声音。
  是『J.C.』所说过的由十字架制造出的机会,这是只有一瞬间的机会。
  米迦勒明明知道,身体却没有动,她失去支撑的身体瘫倒,手脚使不出力量。
  「可恶,」
  『了.C.』说着,同时开枪。
  但夏洛特的手臂先一步缠住米迦勒的身体。
  「不管嘴上怎么说……」
  她的声音因为喜悦而扭曲。
  「凡赫辛果然无法杀害没变成吸血鬼的女人呢,」
  夏洛特话一说完,伸长的爪子立刻扼住米迦勒的咽喉。
  「就算戴着十字架,不碰到它吸血的方法多的是,只要撕裂咽喉不立刻杀死就行了!」
  「想得美!」
  从『J.C.』手里挥出某种像是细长绳子的东西。
  但夏洛特以米迦勒的身体为盾避开。
  「没用的!只要我吸了这个信仰坚定年轻女性的鲜血,你根本不足为惧!」
  与那声叫喊同时,夏洛特扼住米迦勒咽喉的爪子开始施加力道。
  「可恶!」
  『J.C.』紧咬着唇,怒视米迦勒。
  相形之下就可知道。
  这次『J.C.』是认真的。
  她刚才的认真或许是演戏,但现在『J.C.』凝视自己的视线确确实实地散发杀气,决定与其让米迦勒成为吸血鬼的力量,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米迦勒领悟到那点的瞬间,身体抖了起来。
  因为不管是被夏洛特撕裂咽喉吸血,还是被『J.C.』开枪打中,在迎接死亡这点上都是一样的。
  被爪子撕裂咽喉这种情况对她而言没有现实感:不过,如果被枪打中就必死无疑了吧!就算是柔软的银子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不可能获救吧。
  米迦勒想叫她住手。
  但看那双眼睛便可知道,即使说了也没用。
  米迦勒紧紧闭上双眼,屏住呼吸。
  哪一种都行,如果那是无可避免的命运,请让自己毫无痛苦地解脱吧。
  就在米迦勒如此祈祷的瞬间……
  束缚住自己的夏洛特手臂突然失去力量。
  『J.C.』决意朝自己开枪的决定是认真的,所以米迦勒以为她已经束手无策,难道她还有什么杀手鐧吗?
  米迦勒一边这么想,一边轻轻张开眼皮,眼里映入『J.C.』一脸错愕的身影。
  「……尽量不要连累一般人。」
  是男人的声音,声音中流露出一股真诚。
  米迦勒觉得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正想回头确认时,碰到地板的手摸到粗粗的东西,而停下了动作。
  是灰。
  轻到几乎会被风吹走的灰。
  米迦勒觉得不应该看,视线却忍不住移往地板。
  有块布掉在那里。
  她对缝上讲究蕾丝的那块布印象深刻到想吐。
  它包裹着扼住自己的手臂,那是夏洛特身上衣服的袖子。
  「……!」
  米迦勒发不出声音。
  她明明想尖叫,明明积压在胸口的东西如果没化为声音宣泄出来,便无法呼吸,但她却只能发出不成声的嘶吼,回响在房间里的空气当中。
  「走开!」
  『J.C.』一个动作就将那样的米迦勒拉近。
  不过,『J.C.』轻松躲过米迦勒想依附自己而伸出的手臂,将她丢到自己背后。
  「……什么事?」
  声音主人的身影被『J.C.』遮住,让米迦勒几乎看不见,只能勉强知道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
  「终于见面了。」
  『J.C.』嗓音喑哑地喃喃道。
  「我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
  「……你认识我?」
  『J.C.』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而像在歌咏般低语。


  《—— 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
      弛在我右边,
      教我不至于摇动,
      所以,我心里欢喜,
      我的舌快乐,
      并且我的肉身要安居在指望中,
      因您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
      也不教您的圣者见朽坏,
      您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
      教我在您面前得着满足的快乐。 ——》


  潜藏在米迦勒身体深处的钤铛响起。
  方才她被夏洛特抓住时,对『J.C.』说出的话没有反应,如今却在体内布满愉悦的音色。
  严格说来,那不只是喜悦,还伴随着到达那个境界之前,在体内燃烧殆尽的热度与痛楚。
  但是……不,应该说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引领米迦勒至出神的境界。
  「啊——……」
  从她口中流泄出无限感动的叹息。
  那是天国吗……让沉浸在余韵中的米迦勒回神的是『J.C.』怒吼般的声音。
  「死吧!消灭吧!在神的恩宠前消失!」
  『J.C.』』一边大叫,一边挥动手上的鞭状物。
  但是,却被他以分秒之差闪过。
  「我不打算与凡赫辛交战。」
  与他的话声几乎同时,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房间突地变暗。
  为捐款的女主角急忙整顿的这间休息室并没有窗户。
  身为剧场老板的叔叔虽然想空出更好的房间,但她说这里就好,如果有窗户的话,说不定会有偷窥狂,或想从哪里闯入的登徒子。回想起来,那是身为吸血鬼的她,不想直接照射日光的藉口吧。
  所以,这间房间的光源全靠油灯维持。
  而如今似乎被金发男子一个个打破了。
  他到底有何目的?在感到疑惑的米迦勒视线前方,又有一个油灯被破坏掉。
  房间愈来愈暗。
  「你不想,我想!」
  『J.C.』面那么叫着,一面逼近金发男子,但她每次试图接近,就会被什么给推回。
  看着那个行动,米迦勃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金发男子没有改变站立的位置。
  他轻轻扭转身子避开长鞭,以伸手产生的无形屏障(?)推回逼近的『J.C.』,但不知为何却只有脚纹风不动。
  即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金发男子占了上风。
  相对于轻易躲开攻击的男子,以长鞭为武器的『J.C.』要在狭小休息室内攻击似乎显得颇为吃力。
  看来金发男子没有攻击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只要逃走就好了,然而他却淡淡地继续打破油灯。
  米迦勒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也完全不知『J.C.』为何要攻击他,虽然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理由,但感觉似乎是单方面的理由。
  「不要逃避,给我战斗!」
  「我不认为有那个必要。」
  他说话的同时,又打破了一盏灯。
  他的身手漂亮,不但打破玻璃,也同时熄灭了火苗,可是油灯却未倒下。
  接下来他打算弄坏哪盏灯呢……米迦勒一边那么想,一边看向男子,然后吃惊地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J.C.』从自己的前方移开,所以她可以清楚看见男子的脸。
  那是张端正又温柔的脸,金色的发丝垂在额前,残留的灯光映照出他充满特色的双眼。
  左眼是青碧的新绿,右眼是晴空万里的天空蓝。
  是让人感觉彷佛受到神之祝福的美丽颜色。
  「卡尔,」
  『J.C.』咬牙切齿的声音是决定性的一句话。
  没错,是他,十三年前打倒姊姊的男人……
  不过,怎么可能,那时候的他与现在的他相似得过分。
  毫无改变的外貌让人觉得彷佛岁月不曾在他身上流过。
  米迦勒的胸口有种讨厌的感觉在鼓动,她心想该不会……
  但米迦勒否决了心里涌起的怀疑。
  有些人看起来就是不显老。
  譬如女演员,那是种被要求得永远青春美丽的职业吧,所以外表年轻得让戏迷如果听到实际年龄会因过度震惊而昏厥的人比比皆是。
  没错,而且她也听说过热衷工作的男人不会老。
  他大概就是那种类型,一定是那样没错。
  因为,就是他救了自己的。
  无论是被夏洛特撕裂咽喉、或是被『J.C.』击毙……他改变了自己无可避免的死亡命运。
  如果他是怪物,就没道理要去杀掉姊姊或夏洛特。
  可是……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J.C.』会袭击他?
  不,不是。
  绝对不是!
  『J.C.』他是个吸血鬼猎人,那种事情,不是身为神之敌的怪物所能办得到的。
  米迦勒如此告诉自己,叫喊道:
  「住手,『J.C.』!是他救了我耶,」
  在那一瞬间,卡尔不知为何停下了动作。
  同时,『J.C.』嘴边也浮现出无可抑止的微笑。
  「到此为止了.」
  『J.C.』举起枪,对准卡尔的胸膛。
  来不及了。
  米迦勒如此想着,虽然她心中那么想,却无法不叫出声来:
  「住手,」
  与米迦勒的叫声同时,玻璃的碎裂声响起。
  房间瞬时陷入黑暗。
  「唔!」
  是『J.C.』的呻吟声。
  随即火柴划过的声音响起,朦胧的光芒照亮四周。
  「……被他逃了。」
  虽然火焰立即消失,但『J.C.』在那瞬间浮现的复杂表情令米迦勒忘了呼吸。
  除了惋惜以外,不知为何还参杂松了口气的神色。
  「可恶!」
  巨大的声响伴随她的叫声发出。
  那声音离自己相当远,似乎是她想在黑暗之中移动却撞到了什么东西所发出来的。
  「没用的!眼睛没习惯黑暗的话很危险,因为剧场是个道具非常多的场所。」
  「可是……!」
  「他就是为了制造出这种情况而打破油灯的吧?既然如此,他应该也有在黑暗中能迅速移动的计划,也就是说,在这种状况下你是追不上的。」
  「……!」
  米迦勒听到咬牙的声音,看来『J.C.』相当懊恼。
  应该被『J.C.』称为老师的对象与她之间究竟有何恩怨?米迦勒一边那么想,一边用力闭上眼睛,试着勾勒休息室的内部位置。
  卡尔只是瞄准油灯的玻璃罩与灯芯部分,因为他攻击准确,每盏灯应该都没偏离放置处,所以她只要回想起平时将灯放在哪里,就能点火。
  米迦勒借助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已经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决定去找梳妆台旁的油灯,因为通往它的道路障碍物较少。
  她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后,又走了一步。
  脚底传来柔软的触感。
  那是裹着灰的礼服。
  一想起穿着它的人,米迦勒就感到思心无比,但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路径,如果在此转换方向,她也没有自信会走到哪里。
  「……你在做什么?」
  从米迦勒左前方传来『J.C.』的声音。
  从方向来思考,她的路径似乎没错。
  「我去拿灯,虽然没有灯罩,但剧场中也没有风,所以还是能用不是吗?」
  「……嗯。」
  黑暗中传回『J.C.』略带讶异的声音。
  感觉自己被称赞了的米迦勒继续说道:
  「找到灯之后,我会过去你那边,你要出声引导我。」
  「我知道了。」
  米迦勒前进了二步后,脚下的感觉回到木质地板。
  纵使对方是吸血鬼,又是想杀害自己的对象,但踏到那副骸骨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米迦勒因通过了尸灰而松了口气,双手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黑暗似乎会让人觉得时间比平常长了一倍以上。
  自己该不会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吧?正当她开始胡思乱想时,右手指尖终于碰到某样冰冷的东西。
  她用手掌碰触后,马上察觉那是镜子。
  到达这里之后就简单了。她面对镜子,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后,手朝熟悉的地方伸去。
  不只是打扫,家俱的摆设也是由自己负责,没想到会因此派上用场……米迦勒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抓住油灯。
  「找到了。」
  「我在这里。」
  『J.C.』低语了一声后,大概认为光是那样在这种黑暗之中没有效用,于是说道:


  「———— 在旷野有人喊着:
        『预备主之道,
        修直弛的路,
        一切山洼都要填满,
        大小山岗都要削平,
        弯弯曲曲的地方要改为正直,
        高高低低的道路要改为平坦,
        凡有血气的,都要见神的救恩』 ——」


  那是她为行走于黑暗又多障碍物主处的自己所选择的吧。
  虽然是圣经经文,但却没有先前那股彷佛在体内震荡般的回响。
  从『J.C.』与夏洛特的对话判断,带来那个回响的特殊话语似乎只有凡赫辛一族才能使用。
  记得她说是圣句……


  「—— 耶和华啊,我从深处向您求告,
      主啊,求您听我的声音,
      愿您侧耳听我恳求的声音。 ——」


  米迦勒的耳朵倾听着声音,除此之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
  可说是拜此之赐吧,米迦勒顺利避开摆在意想不到之处的行李,感觉到声音的主人就在前方。


  「—— 主,耶和华啊,您若究察罪孽,
      谁能站得住呢?
      但您有赦免之恩,
      要教人敬畏您。 ——」


  米迦勒伸出的手一碰触到人的体温,马上开心地接口说着『J.C.』念诵的诗篇后绩:


  「—— 我等候耶和华,
      我的心等候,
      我也仰望弛的话,
      我的心等候主。 ——」


  她念到这里时,『J.C.』擦亮手上的火柴。
  在被擦亮的火焰中,她们瞬间便能看到彼此的脸。


  「『—— 胜于守夜的等候天亮,
       胜于守夜的等候天亮。 ——』」


  二人一起说着那段重复的经文。
  同时,火被移到油灯上。
  「好久不曾感觉到火是这么可贵的东西了。」
  「……就是啊。」
  『J.C.』如此回答着,环顾四周,皱起眉头。
  米迦勒受到她的影响也四处张望,然后叹了口气。这里虽然不能说整理得非常完善,但再怎么说也太惨了。
  地板因为碎裂的玻璃灯罩与尸灰变得乱七八糟,家俱上到处都是被划破的痕迹。
  要是被追究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她该如何是好?
  『J.C.』冷静地对那么想的米迦勒说道:
  「首先,就算只有礼服,还是先藏起来比较好,虽然那似乎是能以高价卖出的东西,但还是别贪心,把它烧掉吧。」
  「……咦?」
  「不当作失踪处理不太妙吧?小时候还能以你大概是在作梦来了结,但现在的你如果说出『其实夏洛特是吸血鬼,被打倒后化为灰烬』这种话,绝对会马上被送到医生那里去。」
  确实如此,也就是说,这么掩饰是最完美的方法吧。
  但是,对于姊姊同样被列为失踪处理的米迦勒面言,这是不想轻易点头的提议。
  『J.C.』完全没注意到她因为理性与感情交战而陷入沉默,飞快地说道:
  「把尸体丢到河里比较安全,虽然我不认为会有人特意让那种小角色复活,但还是得以防万一。」
  「……」
  「油灯就……嗯,就当成是她弄的吧,以她的个性来说,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吧?」
  『J.C.』连珠炮地指示善后方法,告一段落后,米迦勒问道:
  「然后呢,之后要怎么做?」
  「找出让夏洛特变成吸血鬼的主人。」
  她直率的发言令米迦勒不由得睁大眼睛。
  那应该就是将姊姊变成吸血鬼的那个男人,虽然直接下手杀了姊姊的是卡尔,但真正的仇人是那个男人。
  「我也要去。」
  「……别开玩笑了。」
  「这不是玩笑.因为,那个男人是姊姊的仇人啊,」
  因为米迦勒的话,『J.C.』一脸困扰地皱眉。
  「是我雇用你的唷!没错,你并没有收费……即使如此,我也有权利要求同行!」
  米迦勒愈说愈激动,『J.C.』一言不发地迈开步伐。
  娇小的米迦勒拿着没有灯罩的油灯,以无法想像的速度,开始小跑步。
  「等一下啦!」
  「你是个累赘。」
  她无情的回答令米迦勒变脸。
  「我要去!阻止我也没用喔!」
  「别跟来,刚刚的战斗,你知道自己妨碍了几次吗?被夏洛特当作人质、帮助卡尔逃脱…………你何止累赘,简直就是碍事,」
  米迦勒无法反驳。
  但是,如果让她来说的话,要进行什么作战都没说明的『J.C.』也有错吧?
  话说回来,根据事前的谈话,她原本只是要确认夏洛特是不是吸血鬼,可是情况却急转直下地进入对峙状态,这一点绝非自己的错。
  王于卡尔的事,那时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余力。
  但『J.C.』却以此为理由说自己碍事,她怎么可能心服。
  「我一定要去,不过,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与夏洛特战斗我可以理解,但卡尔是你的老师不是吗?」
  「老师?那是你说的,我可没承认。」
  「……咦?」
  「你还不明白吗?十三年前你见到的他与今晚的他,究竟有哪里不同?」
  米迦勒硬是抹煞的不协调感被尖锐地挑明,她瞬间有些畏缩。
  『J.C.』没有放过这机会,继续说道:

阿尔托莉亚 发表于 2009-4-8 11:20:19

「卡尔是个吸血鬼。」
  「吸血鬼?卡尔吗?骗人!不可能的,因为…………」
  她的声势逐渐减弱。
  「怎么可能」……在米迦勒这么否定的内心深处,潜藏着「果然如此」的肯定,那心情削弱了她的气势。
  『J.C.』像是在嘲笑那样的米迦勒般,嗤笑一声。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他杀了你姊姊吗?因为他杀了夏洛特吗?人还不是会自相残杀,你以为吸血鬼是不会起内哄的清高妖怪吗?」
  「……」
  「那家伙是吸血鬼,是必须猎杀的对象。」
  「……」
  「已经够明白了吧?别再跟妖怪牵扯不清,乎凡度日比较幸福。」
  她的语气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
  即使如此,米迦勒仍没有点头地保持沉默,『J.C.』一脸不情愿地说:
  「还有什么事的话,再到我家拜访就好了。我答应你,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帮你。」
  「……」
  「米迦勒……」
  被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呼唤,米迦勒蓦地抬头。
  「我不相信。」
  「米迦勒!」
  「我要直接问卡尔,他真的是吸血鬼吗?如果他回答是,那我要问他为什么杀了姊姊。」
  「你认为你可以跟吸血鬼冷静对谈吗?」
  对于『J.C.』像是将她当成傻瓜的口气,米迦勒以无比认真的表情点头。
  「其他的吸血鬼如何我不知道,但卡尔的话没问题,看刚才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法沟通,十三年前也是…………」
  惟有最后一句,她不让『J.C.』听到地在口中低喃。
  那是重要的回忆,米迦勒不想主动说出。
  「所以,我也要去,因为事关卡尔,他或许会在夏洛特的主人那里现身……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对于米迦勒的问题,『J.C.』咬牙切齿地回应:
  「随你高兴!」
  「嘿,我会的!」
  米迦勒像小孩子一样边做鬼脸边说,『J.C.』冷冷地说道:
  「我已经劝过你罗,我话说在前头,可别想说危险时我会救你,身为吸血鬼猎人,如果分心保护别人,只会弄得一起完蛋。」
  『J.C.』的速度变得像在跑步,但她的呼吸毫不紊乱,米迦勒朝她用力地吐了吐舌头。
  「我才要拒绝呢!我可不想被你这样的冷血动物所救!」
  「很好,如果你被吸血鬼咬了的话,我会动手杀了你,你不必担心。」
  「……!」
  米迦勒因为『J.C.』的话气得停下脚步。
  『J.C.』应该不可能没注意到那点,但她却未放慢脚步。
  看来她似乎是想在这里拉开距离。
  「等着瞧吧,我会追上你的,」
  虽然米迦勒很不甘心,但自己的脚力确实比不上她。
  而且不管要去哪里,都需要最基本的旅行准备吧。
  所幸,米迦勒因为长期旅行生活的关系,很擅长打包行李。她先回房准备,然后坐上马车,应该能在『J.C.』出发前在她家拦截。
  万一错过……她再请依莎贝拉婆婆占卜所在地就行了。
  米迦勒一边在脑中盘算,一边跑向自己的房间。












  3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米迦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正襟危坐。
  虽然灰尘令人鼻子发痒、浮现在灯光下的房间惨状令人晕眩,但因为面对的人物所散发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亨利冷眼盯着那样的她,喃喃说道:
  「卡尔啊……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那么亢奋。」
  尽管米迦勒以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与气势整理好行李,但她造访宅邸时却已不见『J.C.』的踪影,米迦勒虽然对亨利感到胆怯,仍向他询问『J.C.』的去向。对此,亨利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详细告诉我。」
  十三年前,卡尔消灭了变成吸血鬼的姊姊,米迦勒怀疑与姊姊情况相似的夏洛特是否为吸血鬼,而委托『J.C.』调查。今晚原本她们打算先探查情况,却演变成战斗,被卷入战火的米迦勒在九死一生时被卡尔所救,但『J.C.』却对卡尔发动攻势,为了追踪从她的攻击下逃脱、消失踪影的卡尔,『J.C.』想追查似乎名为爱瑞克的吸血鬼主人下落。
  米迦勒好不容易将事情经过说明完后,亨利一脸理解地说了前述的话,然后问道:
  「你为什么想要追她?」
  「……我是这次事件的委托人。」
  「所以?」
  觉得自己被人以轻视的冷漠眼神注视着,米迦勒不禁口干舌燥了起来。
  即使如此,她仍努力鼓动舌头。
  「为姊姊报仇……」
  「就凭你吗?」
  言外之意是不可能,在明白告知这点的视线注视下,米迦勒咬紧了嘴唇。
  如果是『J.C.』,米迦勒即使没有半点自信也会叫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吧,但她没有勇气对亨利讲这种话。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她既不像『J.C.』拥有特殊技能,也不曾开过枪,如果被敌人抓住,自己根本无法独力脱逃,这一点也已经获得证明。确实,这样的自己即使前去,也只是个累赘吧。
  可是,她讨厌静静等待。
  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
  她想要亲眼、亲耳确认。
  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如『J.C.』所说,吸血鬼之问的争权夺势吗?还是……
  「你那么爱你姊姊吗?」
  对于米迦勒因坚定的意志而变得僵硬的表情,亨利的声音里参杂些微兴趣问道。
  「爱到经过十三年的岁月还立誓报仇?」
  对于这个问题,米迦勒反射地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因为深爱的人被伤害,所以她要报仇。
  那是非常单纯又容易了解的理由,连米迦勒自己都差点被骗。
  可是,那并非事实,光凭那种答案无法让眼前的男人接受吧。
  她爱姊姊。
  确实如此,她非常喜欢温柔、美丽、才华洋溢的姊姊。
  但是,那份感情随着姊姊的遽变而淡去,不知何时消失无踪,转变成对于姊姊改变的恨意。她曾不断祈求着,希望姊姊能恢复原状。
  不仅如此……
  「看到姊姊化为灰烬时松了一口气的我,没有资格宣称这么做是『因为爱』。」
  姊姊变得冷淡是因为她变成吸血鬼,不是自己有什么错,今后她不会再用那种眼神来看我了。
  自己确实曾经在那一瞬间,抱持着这种想法而松了一口气。
  「很少有女人赌上性命的理由『不是爱』。」
  亨利的声音明显露出了兴趣。
  虽然有些坏心眼,但对必须从他那里打听出『J.C.』去向的米迦勒西言,却值得感激,因为,怎么看都不觉得亨利是那种会和没兴趣的事物有所牵扯的类型。
  「是吗?除了爱以外,女人没有赌上性命的东西?」
  「不,没那回事。金钱、名声、美貌……有时我觉得女人赌上性命的东西说不定比男人还多。不过,就算不是,『为了爱』也是女人普遍常用的说法。」
  「『J.C.』也是?」
  米迦勒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她对于『J.C.』是女人这件事还难以释怀,才会以这种形式呈现吧。
  对于那个问题,亨利露出极难形容的复杂表情,却又彷佛只是她的错觉般立刻消失,随即被苦笑的表情所取代。
  「如果不是爱的话,那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虽然米迦勒马上明白他在岔开话题,但她可没有笨到去加以追究,本来就是明明不很清楚他与『J.C.』的关系,却冒失提问的自己不对。
  「除了爱之外,女人赌上性命的理由是什么?」
  「那是……」
  对于亨利再次的询问,米迦勒欲言又止。
  那跟冲动也有关吧,当她离开剧场时,觉得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被抛下,开什么玩笑。
  就好比只让自己看了新戏的第一幕之后,就将自己踢出门外。姊姊与夏洛特……她甚至被卷入过二次,所以米迦勒想要知道结果。
  可是,当亨利再次以『赌上性命』询问后,米迦勒也觉得真的只是因为那样吗?如果自己想知道后续发展,可以之后再问『J.C.』,虽然不知她会不会如实以告,起码也会说得让自己能够接受吧。
  可是,她有种不能不那么做的感觉。
  有必须自己亲眼、亲耳确认的事,也有她必须亲自参与的事……
  「……我必须跟卡尔见面。」
  米迦勒低喃过后,才发现自己这么说了。
  她对自己感到诧异,亨利对那样的她露出嘲讽的微笑。
  「哎呀呀,果然是为了爱吗?」
  「爱?」
  自己爱着他吗?甚至赌上性命想去见他?
  确实,他救过自己,当米迦勒因周围的冷淡目光与无礼对待而受到伤害时,只有他抚摸自己的头,还帮自己从长久的恶梦中解放。
  或许那就是自己的初恋也说不定。
  但是,如果要问那份感情是否会持续到现在,米迦勒可以断言不可能。
  当然,她还是很感激卡尔,但那种感情无法称之为爱。
  「爱……我想不是那样。」
  「那么,为什么想见他?」
  「我有事情要问他……还有……」
  「还有?」
  米迦勒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话,会自行从口中说出,只要她注视着亨利散发不祥赤光的瞳眸,就彷佛置身梦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
  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她明明在心中一角那么想着,舌头却自行编织出答案来。
  「我必须阻止『J.C.』……」
  「阻止?」
  「因为,她……好像不想战斗……可是却……」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卡尔逃走时……她松了口气……」
  「喔。」
  「或许……她自己没有察觉到……也说……不定……」
  「这就是所谓复杂的少女情怀吗?」
  米迦勒觉得自己被带着苦笑的那个声音所嘲弄而感到生气,虽然从谈话内容来看,嘲笑的对象应该是『J.C.』,但她仍不吐不快地答道:
  「任谁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她边说边怒视亨利散发赤光的瞳眸……原本是打算如此啦,但看到面对自己坐着的男人后,米迦勒眨起眼来。
  她觉得散发赤光的那双眼睛,如今是极为平凡的黑色,而他看向这边的眼神,也并无嘲笑的意味。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被嘲弄了呢?感到疑惑的米迦勒回想了几分钟,却未察觉自己已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只是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面对那样的她,亨利吁了口气,笑道:
  「拥有天使之名的女人啊……有意思。」
  米迦勒虽然想问他究竟哪里有意思,但她当然说不出口,只能凝视着亨利。
  他彷佛将她当空气般漠视,自言自语地说道:
  「预料之外的因子……纵使无法成为改变流向的石子而沉没,不过至少能掀起涟漪吗?」
  米迦勒知道自己被比喻为石子。
  对他而言,自己确实只是那种存在吧。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老实说要是让这么恐怖的男人对自己更有兴趣的话,反而会十分困扰。在这个意义上,米迦勒很佩服『J.C.』,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对她铁定有着特别的兴趣。
  「我知道了,我就送你到爱瑞克的所在地吧。」
  「谢谢你。」
  只要告诉我地方,我可以自己去……米迦勒虽然这么想,但仍是对他道了谢。
  虽然与他同行有些尴尬,但也不能拒绝他、惹他生气。他大概也担心『J.C.』,所以才会提议同行吧。
  就在她那么想的瞬间。
  周遭的世界突然开始强烈摇晃,不,应该说是四面八方全都扭曲了起来。
  米迦勒感到强烈的晕眩,头晕目眩的她闭起眼睛,双膝着地。
  那一瞬间,无法言喻的不协调感侵袭着米迦勒。
  她明明在充满尘埃的房间,却感觉到异常清爽的风;着地的膝盖感受到的,不是踩下瞬间便知是高级品的地毯,而是坚硬的石地板。
  米迦勒战战兢兢睁开双眼后,不禁张口结舌。
  直到前一刻,她确实还在『J.C.』家中。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她现在伫立的地方,就像是个气派的宅邸庭院。
  她一边想着这里是哪里,一边环顾四周。
  风比月光下的景色先一步告知她异常的状况。
  潮湿的空气中传来海水的味道,这么一来,就表示这里甚至不在伦敦吧,接触她肌肤的冰冷空气也让人联想起北方的城市。
  「如你所愿,我带你到爱瑞克的宅邸啰。」
  黑暗之中传来声音。
  米迦勒急忙四处张望,但到处不见亨利的人影,可是却有声音响起,仿佛在她耳边呢喃般极近地传来。
  「她还没抵达这里,因为我送她到市中心。」
  「……」
  「卡尔似乎已经进入宅邸里了,如果有什么事想问的话最好快一点,他不是会在同一地方久留的男人。」
  亨利那彷佛在谈论旧识的话令米迦勒满腹疑窦。
  这个似乎很了解可能是吸血鬼的卡尔、能使用不可思议的力量、与吸血鬼猎人『J.C.』同居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照常理推想,他应该是个使魔吧?但米迦勒不认为亨利会甘于任人使唤。而且,如果是使魔,应该要遵照『J.C.』的意思行动吧?妙的是,他实现的是自己的愿望,而非急于追踪卡尔的『J.C.』。
  但是,米迦勒决定先将那个疑问搁在一旁。
  他的真实身分或想法为何暂时无所谓,她必须先达成目的。
  米迦勒一边如此思考,一边起身迈步,并全神贯注别让脚步发出声音。
  走近一看后,发现此处非常像是十三年前曾经逗留过的宅邸。哎,如果主人相同,这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这对米迦勒而言正好。
  「如果是……有了。」
  米迦勒找到佣人专用的出入口,轻轻地推门。
  如她猜想,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一如十三年前。「就算是乡下,明明佣人不多,却这么不小心」,剧团的伙伴曾经那么说过,现在她可以理解了,如果主人是吸血鬼,那么锁门之类的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吧,即使盗贼群起攻击,他也能轻易击退。
  而且,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房子是否也是那样,但是据说吸血鬼如果没有住户许可,无法入侵那个家,那样的话,不上锁或许是对身为不受欢迎者这种想法的反动也说不定。
  米迦勒一边想着,一边从无人的厨房边经过,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
  她悄悄窥视二楼部分后,发现有光线从一间房间流泄而出,虽然十三年前她连接近都不被允许,但那里大概就是主人的房间。
  米迦勒悄悄地靠近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我已察觉到夏洛特的气息消失了,身为女演员,正要大放光彩的说……真可惜。」
  「我听说你的兴趣是栽培女演员,但有女性让你感到满意吗?」
  米迦勒因为那个声音不禁全身僵硬。
  是卡尔,绝对没错。
  亨利说过他在宅邸里,所以这或许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米迦勒没想到消灭夏洛特的他竟然会跟主人畅谈。
  「不,没有呢,一直都没有容貌、毅力、才能兼具的女性,夏洛特是我久违了的出产品,真可惜。」
  男子很遗憾似的喃喃说道,对此,卡尔再度询问:
  「目前有女性接受监护吗?」
  「没有呢,为什么这么问?是希望哪位演出吗?」
  「不是。」
  卡尔简短答覆,像是主人的男子说道:
  「那么,你喜欢看戏吗?」
  是发现同好的喜悦吧,他的声音中夹杂微微的喜色,但是对于那个问题,卡尔仍是简短地否定。
  「那么,是为什么?」
  「因为如果她不遵守主人的命令胡来,我会很困扰。」
  「……什么意思?」
  卡尔没有回答,像是在代替回答般,破风声响起。
  「你做什么!」
  焦急的声音,还有砰咚巨响,是椅子被拉倒了吗?
  米迦勒按捺不住,悄悄地接近门边,窥视微微开启的门扉后,看到疑似卡尔的背影。
  看来这里似乎是书房,在卡尔对面有张厚实的书桌,一名表情僵硬的男人站在书桌前方。
  霎时,米迦勒感觉十三年的岁月在瞬间消失。
  听到声音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一看到那张脸,当时的回忆却一口气复苏。
  是因为怒气吗?米迦勒的眼前一片通红。
  她想揍他、踢他、用自己所知的一切一污言秽语痛骂他!
  因为这个冲动,米迦勒把手伸向微微开启的门。
  她不是个高雅的淑女,自从懂事以来就待在旅行剧团里,担任剧场的杂役,她接触过名声不好的人物,也曾与那种对象激烈争辩、争执过。
  所以,她会将冲动以行为实践。
  「……!」
  米迦勒竭尽全力想推开的门纹风不动。
  并不是因为门被锁住,实际上,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门是开的,从里面流泄出的光与声音便是证据。
  米迦勒感到不可思议,失去冷静的脑袋马上开始思考着其他方法。
  可是,血气上冲的头脑什么方法也想不到,米迦勒焦急地想将手指插进门缝,但手指却撞上某样看不见的东西,在碰到门缘前被什么给挡下了,无论如何无法再进一步。
  似乎是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所阻隔。
  自己就只能在一旁看吗?在不甘心的米迦勒视野前方,男子一副无法相信发生什么事的表情,笑容僵住地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玩笑?」
  彷佛要断绝他那个希望般,卡尔继续说:
  「不是玩笑,我封锁了这问房间,你逃不了,也无法求救,要请你死在这里。」
  「……怎么会,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至少曾让三名女性变成吸血鬼对吧?」
  对于那个不知所措的声音,卡尔以冷静的声调回答。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男子吃惊地抬起头,浮现僵硬的微笑。
  「难、难道说,她们之中有哪一位是贵族们想要的吗?不、不可能……所有的人应该都是出身低贱之辈,还是说我杀了身为游戏棋子的人……」
  「……」
  「希望你能告诉我,既然我惹得贵族们不高兴,遭到处刑也是莫可奈何,但至少得告诉我是哪里惹到他们……」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贵族的使者?」
  卡尔的声音如冰一般寒冷。
  对于连第三者的米迦勒都感到背脊发凉的那个问题,男子仅是不可思议地倾着头。
  「从你身上传来高贵的血液味道,那是除了贵族直接收为眷属的人以外不会有的味道,而那种人通常都会一直随侍在主人身边……不是吗?」
  「至少我不是,或许应该说,只有我不是。」
  「……?」
  「订正一下,我想杀你是依据我自己的意志,罪状是因为你增加黑暗的族人。」
  「……啊?」
  卡尔朝着一脸茫然地倾着头的男人走去。
  他手上握着某样细长的东西,长度约一公尺,有一瞬间米迦勒以为那是把剑,可是那又是黑色的,看起来不像金属。她试着想要看得更清楚,但在只有油灯的昏暗光线下,又是从微微开启的门缝偷看的状态,她无法知道得更多。
  「我不懂你的意思,增加族人为什么必须要受罚?」
  即使距离缩短,男子仍是一副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喃喃道。
  确实,他会无法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从人类的观点看来,虽然这是难以饶恕的罪,但吸吮被害者的血使其成为同胞,对吸血鬼而言是极其自然的事吧。
  不管怎么想,谴责此事,说要打倒他的卡尔才是异常的,当然,如果他并非吸血鬼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我不是在指责你,我知道那是天性,所以也不会叫你住手,我知道光说是没有用的。」
  一边那么说着,一边举起那把细长武器的卡尔,其意图显而易见。
  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消灭。
  他以态度展现企图。
  「……我虽然不很明白,不过这是在进行什么游戏吗?你应该知道普通的武器杀不死我们吧。」
  卡尔并未回答男子的问题。
  他不答覆,以彷佛没体重般的轻快动作逼近男子,挥舞武器。
  想挥动手臂躲过攻击的男子,脸庞在下一瞬间大幅扭曲。
  「这是……什么!」
  与他的声音同时,一股焦味冒出。
  仔细一看,男子的手臂冒出淡淡的烟雾,看来卡尔的剑似乎烧伤了男子的手臂。
  「燃烧黑暗的当然是光。」
  「怎么……可能……」
  男子的脸上首次浮现狼狈的神色。
  「你……你明明是黑暗的族人……!」
  他是想问卡尔为什么可以使用那种东西吧。
  米迦勒也抱持相同的疑问,如果他真的是吸血鬼,应该会跟男子一样被那个武器灼伤不是吗?
  他是吸血鬼的事果然不是真的。
  正当米迦勒如此确信时。
  「你这小子,那双手……该不会!」
  「没错,染上圣女鲜血的手套,这就是变成吸血鬼的我,不会被圣遗物灼伤的理由。」
  「你杀了圣女吗,这样的话,你的罪孽应该比我还深,比让卑贱的女人们加入族人的我深多了!这样的你为何还想要制裁我!」
  米迦勒因为从本人口中听见不愿相信的事实而僵住,卡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错,我比谁都罪孽深重,所以我所做的不是制裁,只是除掉病花罢了。」
  那个声音没有丝毫迷惑。
  彷佛在说他早已克服那种烦恼般没有起伏。
  「明明你自己也是个病花!」
  「没错。」
  若是贵族的命令,死也莫可奈何……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的男子,一得知处死的理由对他而言极没道理后,似乎决定要逃离卡尔。他一面窥伺空隙般环顾四周,一面慢慢地靠近窗户。
  他忘了卡尔说过已经封锁住这问房间吗?还是不相信?……也或许他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卡尔朝那样的他踏出一步。
  「救、救命,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做!如果要我别再增加族人,我会照办的,」
  男子一边叫喊一边翻身朝窗户撞去。
  但是,明明已经玻璃破裂、窗框歪斜,男子的身体却依然无法前进到窗户的另一端,与怎么也打不开门的米迦勒一样,像是被什么阻挡般地弹回。
  「不、不要……我还不想死!」
  「你的生命只是虚幻的,正确来说你本来就是个死人。」
  「不对,我还活着,不要杀我!我的梦想还没实现,直到看见我栽培的女演员演出马克白夫人为止……」
  「我不打算再让任何人的手染上鲜血。」
  说话同时,卡尔将手上的武器朝男子刺去。
  男子发出像是怪鸟或什么的大叫,不过,叫声并未持续多久。
  男子的身影在瞬间消失,只剩下他的衣服淹没在尸灰中。
  米迦勒想要尖叫,但声音彷佛缠绕在喉咙问,怎么也发不出来。
  在米迦勒的视野前方,卡尔打开了原本无法开启的窗户,吹进的风将灰吹散、卷起、飘散王四面八方。
  瞥了眼那副情景后,卡尔再度把手伸向窗户。
  他不是要关起窗户,而是打算离开这里。
  米迦勒那么想的瞬间,缠绕在喉咙问的声音终于释放了出来。
  「等一下!」
  说话同时,米迦勒用尽全身的力量撞门。
  这是她在以为门不会动的情况下所采取的行动,但与预期相反,门轻易地开启,米迦勒的身体向前冲出、跌入房中。
  「你看到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与这个男人有何关系,但这里对人体来说过于黑暗,你就当成是在作梦……!」
  「卡尔!」
  看来他似乎误以为自己是在这座宅邸工作的女仆或什么的,米迦勒叫出他的名字,打断他弄错对象的忠告后,卡尔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十三年前你告诉我的。」
  「十三年前……?」
  「那时候,我在张贴舞台剧的海报时,你说我的姊姊是朵病花。」
  也许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吧,卡尔无法相信似的睁大眼睛。
  米迦勒一边注意着别让他的身影离开视线,一边缓缓走近。
  左右不同颜色的眼睛。
  米迦勒凝视着怀念的那双眼,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告诉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发生什么事。虽然大致上我都知道,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
  「为了问这个问题,你还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
  「如果只有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我或许还能将它封藏在记忆深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生活。可是,夏洛特出现在我面前,而你也是。」
  卡尔因为那句话而睁大双眼。
  「……在休息室内被她袭击的人是你吗?」
  「嗯。」
  「多么偶然啊……」
  「就是啊,让姊姊变成吸血鬼的男人,他的下一个牺牲品竟然来到我工作的剧场……然后与你重逢,觉得这是命运的我,有错吗?」
  当她说到『命运』的瞬间,卡尔的眉头皱起。
  「你会那么想是理所当然,但也无法否定有人故意让她那样行动的可能性。」
  「谁会做那种事?」
  米迦勒认为那是让自己放弃的诡辩,然而当她这么一问之后,卡尔那一瞬间所浮现的表情却让她屏住了呼吸。
  憎恨、痛苦、悲伤、绝望……夹杂了各式感情的悲痛脸庞。
  那是对大概做了那种事的对象心里有谱,因为恐惧,而如实表露的神情。
  「卡尔……」
  因为米迦勒低唤自己名字时声音中显露的担忧,而让他察觉到自己现在是何种表情吧,卡尔难堪地别过脸,彷佛至今的对话不曾存在过地说道:
  「你姊姊是吸血鬼,她已经吸过数个人的血,如果置之不理,牺牲者很可能会变成吸血鬼,所以我杀了她。虽然你要我说出真相,可是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
  「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打倒这个男人?」
  「我虽然马上赶到他的宅邸,可是他已经走了。似乎是突然想更换据点,不可能追得到。」
  「你一直在追缉他吗?」
  「不。」
  卡尔微微垂下眼睛,低声道:
  「我不追失去线索的猎物,其他还有许多必须消灭的对象。」
  「……这样啊。」
  世界上有那么多吸血鬼啊,米迦勒傻傻地点头,卡尔继续说道:
  「因此而让你再度受苦,我很抱歉。」
  米迦勒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即使在她理解之后也是,对于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感到不可思议。
  他将姊姊从到处徘徊寻求鲜血的恶鬼命运中解放,打倒致使她沉沦的男人,还救了被夏洛特抓住的自己。
  没错,如果十三年前卡尔消灭了那个男人,自己应该也不会遇到夏洛特,不会有那种恐怖的经历。但是,米迦勒可没厚颜无耻到对他要求那么多。
  这个人真的是吸血鬼吗?她仔细凝视着那张脸,如此心想。
  她已经听到卡尔自己那么说了,称为爱瑞克的男人也是因为他是同类而毫无防备吧?
  米迦勒明明那么想,可是他实在与自己所想像的吸血鬼形象相差太远。
  「卡尔,为什么你跟其他的吸血鬼不同?」
  她脱口而出的问题令卡尔微微皱眉。
  「你是指哪里不同?」
  「哪里啊……因为你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不管是姊姊、还是夏洛特……该怎么说呢?个性都教人不太想跟她们打交道。虽然我只是偷听的无法断言,但那个叫爱瑞克的男人也一样。」
  「那个……大概是因为我的血吧。」
  「血?」
  米迦勒无法理解,重复了一遍,但卡尔并未多作说明。
  「够了吧?虽然我不认为他的主人会出现,不过,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虽然还是半夜,但在宅邸里工作的人也有可能起来。」
  卡尔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窗户,米迦勒急忙抓住他的手臂。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没跟你道谢呢,谢谢。」
  卡尔以意外的表情凝视米迦勒后,缓缓摇头。
  「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要你道谢的事。」
  「十三年前你救了姊姊,又帮我报了仇,昨天则是从夏洛特手中救了我,不是吗?」
  「……我只是消灭吸血鬼罢了。」
  「可是,对我来说你是恩人,所以我向你道谢,这样有哪里不对吗?」
  米迦勒面露微笑如此说道,卡尔则是一脸困扰地别开视线。
  「我知道了。」
  如此回答后,这回他真的要从窗户离去了,手臂却突然被某种绳状物缠住。
  那一瞬间,卡尔发出无声的悲鸣,仰过身子。
  「终于抓到你了……」
  「『J.C.』!」
  听到米迦勒的叫声,卡尔变得更加痛苦,难以承受似的膝盖着地。
  「光听到开头的字母就令人痛苦啊……」
  「什么……怎么了!喂,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迦勒一边瞪着『J.C.』,一边叫道。『J.C.』朝她投射出光是被注视,便似乎要冻结的冰冷视线。
  「我才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是亨利带我来的。」
  「你以什么交换?」
  「什么约定都没有啊,如果我来的话,事情或许会朝有趣的方向发展……他说过类似的话,我想那大概就是理由吧。」
  米迦勒的回答令『J.C.』咋舌,吐出连不曾接受良好教养的米迦勒听了都会脸红的脏话。
  「喂,『J.C.』!」
  为了追问她而叫出的名字,令卡尔再度发出痛苦的呻吟。
  米迦勒发现那个名字似乎才是他痛苦的来源,急忙闭嘴。
  『J.C.』是『Jesus·Christ』的开头字母。
  『J.C.』说过自己舍弃了本名,还说不要简称她为J。
  她虽然想过那应该是有什么理由,但万万没想到是为了当作与吸血鬼战斗的武器……
  男装、舍弃本名。
  『J.C.』为什么要战斗到这种地步?
    下回见罗,希望本书能带给读者们片刻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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