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主

风云祭司

“要我帮你们做电脑游戏？”

    卫杨教授脸上吃惊的表情显而易见，让莫野有些好笑，自己的主意能让这个一向荣辱不惊的知识分子如此表情外露，可见这事情有些荒唐。

    但越是荒唐的事情，就证明越是没有人做，而没有人做的事情，或许就可以走出一条新路来。

    “不仅仅是你，我希望卫杨教授出面，联络国内一批相关的专家学者，一起来搞这个游戏，文史类的专家学者，不是计算机的。”莫野用加重的语气将“文史类”三个字吐出来，以提醒卫杨注意这个。

    “不成，不成，电脑游戏那种东西……”卫杨看了看施同，虽然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意思里的轻蔑已经完全展露出来。

    “电脑游戏有什么不好，也是光明正大的一个产业。”施同脸微微有些涨红，他所喜欢的这个行业不被卫杨重视，这在他意料之中，但如此轻贱，让他有些不理解。这种分歧非常普遍，两代人对同一问题总有不同看法，往往长一辈的会忘了自己年轻时也曾好动好玩过，而年轻一代的则没有想长一辈他们经历得多了看问题自然更深入。

    “唔，所以不反对你做游戏……象我现在戒烟了，但别人吸烟我不反对一样。”

    莫野拉了施同一把，看卫杨教授的神情，他那书呆子脾气看来犯上了，正面去顶，恐怕只能事与愿违。

    “不是钱的问题，我之所以想到请卫杨教授出面联络一批专家学者，是因为听到施同说这么一件事情。”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莫野笑着说道：“施同说，有些美国人认为刘备、关羽、张飞是日本人，认为诸葛亮司马懿周公谨这些都是日本人……”

    “呵呵，美国人的历史感是出了名的，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国家历史就是世界历史。”卫杨摇了摇头：“还有，如果让一个美国人在地图上指出加拿大在哪，他有可能指到非洲去……”

    “和这个有些不一样，让美国人认为刘关张是日本人的原因，在于日本一家公司，这家公司的产品让刘关张他们被美国人知道。”

    莫野没有深说，卫杨教授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果然，卫杨淡淡一笑：“那又怎么样，三国历史是中国的，日本人再能编，也不可能改变这个历史事实，就象钓鱼岛是中国的一样。”

    “可是日本人在钓鱼岛上都修了灯塔……嗯，他们不仅仅在这有争议的地方修，甚至还跑到我们国家来修，在安中省不就给那个大倭寇头子汪直修了又高又大的墓了么？”

    “你这样说……呵呵，汪直的墓可是已经被砸了。”

    “钓鱼岛的没有啊，这样下去，过几十年上百年，日本人就可以说，你看这是我们的固有领土，这可以证明几十年上百年前日本人就在上面活动了……”

    莫野的辩才还是很厉害的，他知道没有办法在理论上与卫杨教授争，所以故意绕来绕去。对他这一手，卫杨教授显然不屑去争，他摇了摇头：“和做游戏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关系，中国的历史，小鬼子做得比中国人出色！”施同忍不住又插了一句，象他这样的电脑高手，在其他方面往往很冷静，但唯独在对日本的情感上，他们容易冲动。

    “做得再出色，还是改变不了事实，更何况，中国人做游戏比不过日本人，要追究责任的是你们这些做游戏的吧。”卫杨终于把准备咽下去的半截话儿也说了出来：“瞧瞧做的是什么游戏，一天到晚就在想如何把小孩子吸引在电脑前面，为了能吸引他们，什么暴力色情的东西都敢上。你们把脑筋全动在这上面，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

    施同哑巴了，禁不住垂头丧气起来，虽然卫杨对游戏不理解，但他说的一点没错，正好说中了中国游戏界的致命弱点。浮躁是这个年代全社会的通病，但游戏界的浮躁又更甚于其他，大大小小的游戏软件厂商，一窝蜂似的往这个产业蛋糕上冲，但没有多少想将这个产业做大做好的——个别小公司有这样的雄心，却没有这样的实力，最终被淘汰出局。

    曾经有一家游戏公司的某位负责人这样说到：“某某是个烂游戏，但我们是个好公司。”诚然，他们是个好公司，将一个烂游戏推到顶峰，为老板赚了一大桶金，但是，既然明知这是个烂游戏，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游戏，凭借自己这个好公司的实力将之扶上去？

    “不是做游戏的不努力，责任应该算在卫教授你们身上才对吧。”施同无话可说，并不代表莫野也就止住口，他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施同这不就想请你帮忙，做一个不靠暴力色情来吸引玩家的游戏嘛。但是，卫教授你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这样他们做出来的游戏，当然只有暴力色情了。”

    这下子轮到卫杨哑然了，莫野说得没错，批评别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批评者全然忘了，自己并没有动手帮助被批评者纠正错误么。

    “其实呢，我们大可不必请专家的，只要胡编乱造一个古代世界就可以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慎重些，不要闹一些笑话。”莫野乘热打铁，进一步说道：“卫教授，去年播的那个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你看了吧？”

    听到提起这部电视剧，卫杨立刻明白了莫野的意思，这部片子号称是弘扬历史，但其中错误百出，有些漏洞完全是编剧本人的文史知识问题。比如说受了宫刑的司马迁竟然长了一把长胡子，比如说宫的太监自称“奴才”，再比如里面的台词——写得实在是没有水准，比起《三国演义》的对白差得太远了。除此之外，象这样用曲解的历史误导观众的文化作品，这十多年来真是屡见不鲜。最典型的就是那位“穷摇”奶奶，将还猪格格拍了又拍。戏说历史原本无可厚非，但导致谬种流传，则是象他这样的内行的悲哀了。

    内行的人不出头，能怪外行的人说错话做错事么？

    “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干的，简氏光荣学校的事情比较忙，我们正准备开第三所分校，我忙不过来啊……”虽然被莫野说动了，但卫杨还是拒绝了莫野的请球，事情总有重要与不重要，对自己来说，办好学校才是最重要的，这里每一个学生，都将是今后的希望和种子。

    莫野非常失望，他本来以为可以劝动卫教授了，但没有想到还是被拒绝。他正想告辞的时候，卫杨突然笑了笑：“我忙不过来，但可以帮你们找到忙得过来的人。你给我个范围，我帮你们拉人吧——我卖卖老面子，估计还是请得到几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来。”

    “范围……我觉得丝绸之路最合适。”莫野眼前一亮，颇有峰回路转的感觉。

    “丝绸之路？这算什么范围？”

    “嗯，我是这样想的，长期以来，一谈到古代中国，人们想到的就是封闭，自大，却没有想到这条最早的跨洲商路。阿拉伯商人在东西方交往上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是如果没有中国人，这条路更不可能存在。”莫野目光闪闪，每当谈到让他激动的东西时，他就会这样。“这条路，实际上是中国人踩出来的，从汉朝张骞起，班超班勇，一直到唐宋。还有，这条路上有敦煌！”

    身为中文教授，听到莫野一谈及敦煌，卫杨教授心中便是一痛。

    那个发现敦煌藏经洞的王道士，他究竟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他将敦煌的经卷卖给了外国人，让大量国宝流失，以至于出现“敦煌在中国，敦煌经卷在英国，敦煌学在日本”这样让中国学术界引以为耻的现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国宝在异国他乡，使她们免去了被战火或时间侵蚀的命运，得以比较好地保护下来。

    “另外一个理由是，丝绸之路在中国境内经过很长的距离，可以比较好地将地域文化的不同反应出来，能够扩充游戏的内涵。这个游戏，除了让人了解我们国家人的开拓包容精神，还可以成为一个地理历史与文化的学习园地。玩游戏的人在玩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受到了中国古代文化的熏陶。”莫野又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这样的话，游戏的音乐也最好采用中国古典的打击乐或丝竹乐。”为莫野的这个提议所吸引，卫杨不由自主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莫野笑着道：“这就要靠莫教授了，要卫教授帮我们联系真正的专家来指导，我们要让游戏里的人物衣着、建筑物、车马装饰等等都与历史保持一致。我看时间上宋朝最合适，这个朝代是中国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呢。”

    卫杨重重点了一下头，宋朝的文采风流，宋朝的慷慨悲歌，宋朝的繁华锦簇，那确实是一个值得回味的时代。

    总有人以为两宋积弱积贫，却没有想到宋朝的对手是多么强在。北宋三处强敌契丹女真与党项姑且不论，那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子孙，在中亚东欧灭哪个国家不是轻而易举。但来到南宋，小小襄阳城便让他们攻了几十年，若是没有慷慨激昂的勇武之气，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风云祭司

对于北京与上海市场的调查非常顺利，袁琪与黄芝的工作能力不负莫野所望，不但在期限内提出了合格的调查报告，甚至还拟出了江南集团如何全面进入这两大市场的计划。莫野看了非常满意，决定让这两个女子负责行动安排，而事实证明他的人事安排是正确的。

    还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就是《复仇者》杀青，开始进入后期制做阶段。斯皮尔伯格出手真不是一般的狠，这部拍了九个月的电影足足花了他两亿美元，但在看了弗朗西斯专程为他送来的一些镜头之后，莫野觉得再多花一亿美元也值——不仅仅因为他可以肯定票房能收回成本，更因为这部电影将中国人演得有血有肉是真正的英雄，而不是国产影片那种高大全式的虚假人物，更不是此前好莱坞片子里的冷面人或小丑形象。

    但这只是开始，莫野不以为单凭一部电影就可以让美国人认识中国，认识中国人。要做到这一点，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不仅仅是电影，还有其他文化传媒都需要介入。

    从汤加转口走私的渠道已经建立起来，一些美国和西欧国家禁止向中国出口的科技产品几乎是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让莫野吃惊的是，有些时候这种走私还得到了欧洲政府的默许与鼓励，而美国的行政部门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过调查，莫野发现，那些将东西出售给自己的西方大公司为他向本国政府和议会施加了不少压力，才使得这种“走私”变得如此顺利。

    正当莫野在策划下一步在美国的行动时，方路打来了一个电话让他暂缓了自己的计划。

    “已经连上了？只是他们已经有货源？”

    接到这个电话，莫野有些兴奋，从很早开始他就有一个构想，那就是将毒品贩卖到英国去。对于英国，莫野没有丝毫好感，从大航海时代开始，这就是一个海盗与走私贩子聚集的所在，上至国王女王，下至水手伙夫，无一不是野蛮的强盗。至于所谓的“绅士风度”，更是无稽之谈，面对弱小，英国人从来没有同情心。

    “我和你们一起去，对，正好要放暑假了。”

    挂上电话，迎面就遇上兰婷询问的目光，莫野嘿嘿笑了笑，他知道兰婷对于自己要作毒品贩子的事情有些排斥，因此也就没有详说：“我要去美国一趟，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兰婷目光转了一下，有件事情她迟疑着没有说出来。

    莫野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摆了摆手：“那我从美国给你带好东西来。”

    这一次美国之行，跟随莫野去的是刘邦一人。这家伙半年来没少往新疆跑，似乎是那一次新疆之行让他对那块土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莫野之所以带他，因为他的《太一经》是七兄弟中练得最好的一个，虽然他们无法突破第二张图，但至少在反应能力、速度力量上，他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极限。更重要的是，这小子有了钱别的没玩什么，枪却玩了不少，昌阳市和安昌市的几家靶场，他是那的常客。

    “老大！”

    有半年多没见面了，方路看到莫野时有些激动，他不由自主地行了个军礼，这让莫野更确定他的身份。在来美国之前，他极有可能是解放军退伍军人。

    想到自己怕他尾大不调而有意将他与陈东拆开，莫野有些歉意，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必我礼：“走吧，机场人多。”

    “我们联系到了爱尔兰共和军，他们对向英伦三岛出售海洛因和冰毒很有兴趣，毕竟他们需要大量的军费。”到了方路居住的豪宅，方路迫不及待向莫野解说道：“但是，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在做走私和贩毒的买卖，上家一直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对于与我们合作还心怀疑虑。”

    “唔，也就是说，我们先得斩断他们的上家，让他们来找我们。”莫野目光中冷芒闪过，脸上噙起冷笑：“意大利黑手党吗，是哪一个家族？”

    “克莫拉家族，在意大利是鼎鼎大名的一个家族了，根深蒂固，势力甚至伸展到了美国和香港。”

    “他们的主要生意在哪儿？”

    “主要生意在美国和意大利国内，他们甚至涉足本国的**处理业。”

    “唔……”简短的对话，让莫野掌握了他想要的情报，对于克莫拉家族而言，英国的生意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美国和其国内，那么，克莫拉家族不会为了与爱尔兰共和军的一点生意而与己方全力火并。

    “你派人去和克莫拉家族的谈判，在其他方面让出利益给他们，换取与爱尔兰共和军的这条生意。”莫野命令道，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能和平交接那是最好的……”

    方路突然打了个冷颤，莫野说的是能和平交接最好，万一不能的话，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不，你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不但要你们在美国让出的生意，也不会放掉与爱尔兰人的合作。”

    意大利人的回答非常无礼，他们显然不明白这支在美国新兴起来的华人黑帮的意图，也不清楚对手的实力。

    这个回答同样激怒了莫野与方路，听到谈判的人带回来的信息后，莫野脸沉了下来：“给脸不要脸，那么，全面宣战吧，跟他们打一场鸦片战争！”

    克莫拉家族在美国的生意主要集中在佛罗里达等几个南部州，这几天家族成员都有些紧张，因为据说要与来自西部的一个华人黑帮开战。也正因此，当接到消息在老地方开会时，他们冒着飓风会集一堂。

    “该死的飓风！”

    在门口望风的卡塔尼用力捂着自己的帽子，愤怒地对着天空吼了一句，但就在这时，他瞳也突然收缩。

    “那是什么？”

    对面的高楼，大概是十多层处，一个黑影突然落了下来。看起来那黑影象是个人的样子，是有人跳楼自杀吗？

    卡塔尼念头没有转完，突然看到那黑影锐利的目光箭一样扫了过来。身为一流杀手，卡塔尼对这种目光当然很熟悉，那是充满杀意的目光！他几乎本能地去掏枪，抬手对着那人就是一枪。

    对于自己的射击速度，卡塔尼相当自信，他能在四分之一秒内完成拔枪瞄准射击收枪这一连动作！

    但是这一次，他对自己的反应速度感到失望，因为当他手触着枪柄刚拔出来时，他已经看到那黑影手中火光闪了一下。

    那是开枪时闪出的火光，在因为飓风而显得阴暗的天空衬托下，显得分外明亮！

    这是卡塔尼的最后念头。

    落在地上的刘邦踢了一脚尸体，毫不在意地又将门踹开。外头的枪声早就惊动了里面的人，他踹开门的一刹那，至少有十只枪对他开火。

    “妈的，欢迎得够热烈啊！”

    连滚带爬躲了过去后，刘邦完全给对方火力压制住，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听从莫野的计划。本来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身手，除非遇上莫野这样的怪胎，没有什么人是自己对手。

    “嘿嘿，不行了吧，你开始不是很牛的吗？”

    在大风声中，一个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刘邦抬起头来，是石德海那死胖子在十楼喊。刘邦的性格是自来熟，和谁都玩得起来的那种，因此虽然彼此交往不是很多，但与石德海郑威几个还是混得挺熟。

    “快帮我！”

    刘邦从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当他看到石德海掏出一样家伙时，不禁大喜，这家伙竟然有这种玩意！

    “就来了就来了，迫击炮平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石德海架好迫击炮，瞄了好会儿，猛然开炮，一炮就击中了克莫拉家族开会的那幢建筑，在上面开出老大一个窟窿。

    “重武器，对方有重武器！”

    克莫拉家族的人用意大利语叽哩咕噜乱喊，他们是横行惯了，但却没有东方黑帮这样无法无天爱玩大手笔。石德海砰一声再次开炮，这次炮弹从开始那窟窿直接飞了进去，弹片四溅下，好几个意大利人都被撕成了碎片。

    克莫拉家族的残余人开始对着石德海这扫射，想用火力封锁住石德海的迫击炮。发现自己没有机会，石德海干脆抱着迫击炮从楼上跑下来，迎面一个白人女子见了他惊呼了声。石德海目光中凶芒一闪，原先一团和气完全不见，当他从那个白人女子身边冲过去后，那个女子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从十楼冲下来大约化了石德海一分半钟，他在下楼过程中听到激烈的交火声，但下到楼底这声音已经停息了。出了门一看，刘邦正站在那儿吹掉枪口的硝烟，向他招着手：“搞定！”

    他们两人乘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车高速飞驰离开，在他们走了五分多钟后，警车才呼啸而来。当地的警长跳下车，听到一片叫救护车的声音，他进了那间屋子，险些没有吐出来。

    “没必要叫救护车了，除非我们的医学发达到能将碎了的人拼起来的地步。”他这样对助手说道"

风云祭司

克莫拉家族在受到打击的第一时间里意识到自己对手与此前对手的不同，自己面对的与其说是黑帮团伙，不如说是黑帮军队。

    对方不但拥有其他老牌黑帮惯用的手枪来复枪冲锋枪等轻武器，更肆无忌惮地使用了迫击炮重机枪掷弹筒等“重武器”，而且对方明显深得“闪击战”的奥妙，几乎在三天之内，克莫拉家族在意大利本土以外的生意被破坏殆尽，人员非死即伤。

    家族从意大利高薪雇请了大批杀手，几乎有上百人以不同方式去了美国，准备在美国与这支华人黑帮打一场全面战争。但是这个时候持续不断的火拼已经引起了美国警方的重视，警方将这上百人中的一部分逮捕谴反，剩余的又在接下来的冲突中死伤惨重。

    元气大伤的克莫拉家族不得不收回触角，因为意大利国内的几个其他大家族已经蠢蠢欲动，想剩着这个机会将克莫拉家族吞并掉。正象莫野想的那样，克莫拉家族不可能为了一个与爱尔兰共和军的生意而赌上全部赌注。

    通过中间人牵线，方路与克莫拉家族达成停火协议，华人黑帮“龙组”不再追杀克莫拉家族成员，而克莫拉家族将北美与英伦三岛的生意交出来——不交也不行，都被别人打下来了。

    但这不意味着莫野往英国输出毒品的目标就可以实现了，在发现“龙组”可怕的实力之后，爱尔兰共和军提出与“龙组”一起独霸英国的毒品市场，也就是说，要横扫英国的大小流氓黑社会团体。

    “英国的黑帮吗……他妈的足球流氓倒是挺有名的，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刘邦还用了个成语，莫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他发现自己已经养成踢这小子的习惯了：“少胡说了，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嘿嘿，老大，难道说英国黑帮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当然有……”莫野沉默了会儿，他想起2004年发生在英格兰西北部莫克姆湾的拾贝者惨案，英国黑帮头子从蛇头那“买来”偷渡的中国人，驱赶他们去拾贝，这些中国人一天只能得到一英镑的报酬，而黑帮头子则可赚到两万英镑。为了获取利润，黑帮不论天气好坏与否都将中国偷渡者赶上海滩，结果在零四年酿成十多人伤亡的惨祸。

    “事实上，英国本土黑帮大多靠这样剥削非法劳工赚钱，而毒品与走私在其收入中占的成份较少。英国的毒品，大多是由土耳其人和库尔德人控制，爱尔兰共和军提供的资料表明，这些土耳其人、库尔德人占领了百分之八十的市场份额。”

    在听完莫野对零四年的惨案回忆后，方路表情有些异样，毕竟他也是偷渡出国的，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又将自己得到的资料向莫野和刘邦介绍，希望能从莫野那得到新的指示。

    “和克莫拉家族开战的时候，我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莫野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意图，而是询问上次战斗的损失。虽然战斗只持续了一周不到的时间，但双方都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死了十九个，还有三十多个人受伤……对方的损失是数倍于此。”

    “我知道，不过，这样的损失……”莫野皱了一下眉，死人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打杀的时候他自己就在第一线，但是这么快的损失法，如果再跑到英国去与那些地头蛇斗，“龙组”的人撑不了多久。

    “嗯，有了！”

    莫野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露出微笑：“伊拉克……伊拉克的逊尼派穆斯林，和这些土耳其人库尔德人有深仇大恨啊，这些人在伊拉克闹得够欢……连美国的正规部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送几个去英国，你们看怎么样？”

    方路吸了口冷气：“这招也太损了……把他们弄到英国，我们搞的就是不黑帮战争，而是恐怖主义了！”

    “不，我们不搞恐怖主义。”莫野冷冷一笑：“我们就是请杀手……至于完成我们的任务后，这些逊尼派武装分子又做了什么事情，那与我们无关。做的时候干净些，特别是不要让人知道和我们有关。”

    “这个没问题，我们委托东南亚人出面……对了，陈东上回不是冒充伊斯兰祈祷团么？让这个伊斯兰祈祷团再出面一回，你看怎么样？”

    穆罕默德_哈塔卜跪在地上，用力亲吻着地面。

    “真主，无所不能的真主，我终于踏上了这块仇人的土地了！”

    虔诚地祈祷之后，他站了起来，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同伴和他一样，刚刚完成祈祷。

    “这是我们做梦都想到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可以用真主赐给我们的利剑，为我们的亲人复仇。我们的敌人在践踏我们的土地，现在，轮到我们来践踏他们的土地了！”

    “嗬！”

    六个伊拉克人用力喊了起来，如果这不是英格兰西北部的一个人迹罕见的小岛，他们的呼声一定会被人听到。

    “哈塔卜兄弟，真主除了赐给我们利剑，还赐给我们智慧。”

    一个用头巾严严实实将自己裹着的男子一直默默看着他们，这个时候他低声发言：“为了能多消灭一些仇敌，我们必须伪装成黑社会火并。”

    “我知道，哈桑兄弟，虽然身为真主的勇士，冒充黑社会让我觉得耻辱，但是，只要真主需要，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那么，我们先在这里等吧，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兄弟，为了何险，不能让他看见我们的脸。”

    过了没有多久，海面上传来轻微的马达声，一点灯光移了过来。对此哈塔卜并不意外，这一路上，这群神秘的兄弟就是靠这种方式一程一程将自己几人送到了英国。

    终于踏上不列颠岛，哈塔卜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虽然那位“哈桑”再三劝告，但他仍坚持现在就展开行动。“哈桑”打了个电话，用英文与对方说了几句后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握着冷冰冰的枪柄，哈塔卜慢慢向目标爬过去，一分钟他甚至不能移动一米的距离。

    不过，这对他算不了什么，他在伊拉克时，曾经这样在沙漠里爬了一天一夜，直到接近一座美军营地扔出炸弹。

    “真主，万能的真主，你看着吧！”

    他借着晨曦靠近了目标，而在外头巡逻的大汉被没有发现他。哈塔卜再次向真主祈祷，然后猛然跳了起来。

    “谁？”

    在豪宅前巡逻的两个大汉隔着门喝问道，但是他们的声音只吐出一半，子弹带来的冲击力就让他们两个飞了起来。哈塔卜三下两下就跃过铁门，翻进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豪宅中的人也被惊动起来，不知从哪个窗口伸出一枝微冲，突突突向着哈塔卜喷出火舌。哈塔卜在地上翻滚爬动，象沙漠里的蜥蜴那样钻到死角处，然后狠狠扔了一颗手雷进去。轰的一声，火焰与气浪都时从屋子里掀了起来，哈塔卜借着硝烟冲进了屋子，几乎是凭借直觉，他的枪不断吐出死亡的怒吼，将一个又一个的人扫倒在地。

    “该死的，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从豪宅后方传了过来，哈塔卜听得懂英语，嘴角边噙起了狞笑。从那个声音里，他听到了恐惧，是的，恐惧，就象这些该死的美国佬英国佬带给自己祖国的那样。

    “真主，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哈塔卜贴着墙，屏住呼吸，象是不存在一样：“伟大的真主，这些美国佬英国佬还给我们带来了绝望——我一家都被他们杀啦，真主，现在我也要把绝望给他们！”

    猛然间向前一个滚翻，手中的冲锋枪再次喷出火焰，在一个提着霰弹枪的对手胸口留下十几个窟窿之后，哈塔卜一把夺过了对手的枪。

    “砰！”

    霰弹枪一声轰响，将一扇紧闭的门轰飞，里面传来哭声。哈塔卜哼了一声，这些英国人全是懦夫……不对，这个声音是女人的，好象还有孩子！

    “女人……孩子……”

    哈塔卜的眼睛红了，自己的女人孩子全部没有了，美国人的精确致导导弹非常准确的命中了自己的家，除了自己，自己的女人孩子都粉身碎骨了，她们的尸体碎片，仿佛还在自己眼前……

    “呵呵……”哈塔卜发出无意义的怪笑，这让他显得有些象一个精神病患者或变态狂。他将冲锋枪挂住，双手捧起霰弹枪，大步走进哭声传来的屋子。

    屋子里传来尖叫声和哀泣声，但“砰”一身霰弹枪响之后，尖叫声与哀泣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声。这声音如此明显，让躲在豪宅之后的主人无法不出来。

    “他抓住了蜜琪，他抓住了密琪！”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冲进了屋子，两声短暂的枪响后，痛苦的呻吟声变成了嚎哭。但接着又是一声霰弹枪响，嚎哭声嘎然而止。

    哈塔卜满身都是血，带着古怪的残忍的笑，他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阴森疯狂，就象是一只得了狂犬病的恶狗。

    “真主，我报仇了……为我的家人报仇了，但是这还不够，我还要继续，要为更多的伊拉克人报仇，要为被这些该死的屠夫与野蛮人迫害的所有穆斯林报仇！这是一场圣战，对，圣战，这是真主给我的启示！”

    远处，莫野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方路，你捡到宝了，这个家伙……气魄不一般啊。”

    方路笑了笑，他不明白莫野的意思，只是以为莫野说他找到一个杀人高手。莫野也不想多解释，他总不能告诉方路，这个叫哈塔卜的伊拉克人身上的暗能量突然觉醒的事情吧。

    虽然还很弱小，但一个拥有暗能量的家伙来打这场鸦片战争，英国的黑道还有警方，一定会鸡飞狗跳……不过英国也有暗世界存在，那些家伙会不会发现哈塔卜并出面来收拾他？

风云祭司

哈塔卜和他的同伴将英伦三岛闹得鸡飞狗跳，他们在扫荡了那个“哈桑”交待的人后，完全放开了手大肆屠杀，而且每干一次就会通过互联网向外界宣布“伊拉克圣战者”正在反攻。

    在他们的“激励”下，伊拉克当地人对美英等多国部队的袭击又活跃起来，对于这些抵抗者而言，在敌人的国土上狂杀滥砍，确实非常涨士气。

    被称作“小布什的哈巴狗”的英国首相为此焦头烂额，议会中的反对党不只一次借这个机会攻击他的外交政策，《泰晤士报》更干脆地质问：“首相说我们去给伊拉克人带去民主和自由，为什么伊拉克人却给我们带来恐怖与屠杀，在伊拉克，究竟发生了什么？”

    唯一比这位哈巴狗首相更焦头烂额的，大概就是警方了。他们不是找不到哈塔卜——相反，这伙伊拉克人根本无所顾忌，他们可能在大白天闯进某个城市的市政公署狂杀一气后离开。关键在于，哈塔卜的动作飘乎不停，没有任何规律，他们每次找到的都是尸横遍地的袭击现场。偶尔有腿脚快的同哈塔卜打了照面，结果是增加了哈塔卜的战果而已。

    莫野一直在关注着哈塔卜的行动，身上暗能量觉醒后的他，有着远非常人能及的敏锐感觉，往往在危险来临之前就能预感得到。因此，英国的警方越是敬业努力，便越是损失惨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帮爱尔兰共和军扫平了库尔德人和土耳其人的黑帮外，还顺便杀了数百人。

    整个英国可以说是哀鸿遍野，社会压力突然变大起来，而《太阳报》等小报又利用这个机会大肆宣传一些耸人听闻的消息，以提高自己的订阅量，其结果是让英国人觉得无所适从。

    这就类似于美国陷入越战泥潭时产生了“嬉皮士”一样，在青年人当中，吸毒、滥交与蔑视道德开始流行。

    对于这个结果，莫野极为满意，他甚至认为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预期的目标。

    吸毒滥交的青少年越多，也就意味着英国的未来越悲观，就象某些西方人不留余力在中国大力宣传什么“性解放”一样，目的就是夺走对方的未来。

    莫野乐此不疲时，国内的事情他也没有放松，除了每天与兰婷通话半小时外，江南集团的事情他更是在英国遥控。袁琪与黄芝的工作进展让他很满意，事先经过充分准备后再行动，果然是磨刀不误砍柴功。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国内又出事了，陈志强一个电话将莫野从英国叫了回来。

    “不是一直说很顺利的吗？”

    莫野险些大发雷霆，此前的半年时间，自己可谓顺风顺水，而自己呆在英国的原因，就是国内的消息都是说一帆风顺。

    “刚开始都很顺利，但是，上周我们的合作方发生了意外，他们不得不抽回资金……我们的巨额投资已经投了下去，为了避免损失，我们必须继续投资才行！”

    面对莫野的怒火，陈志强是心惊胆战不敢做声，袁琪却不明就里。虽然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让她很钦佩，但离让她敬畏还很远。

    “北京也需要投资，在北京，我们的进展仍然顺利，为了获取更大利润，我们应注入更多资金。现在对我们来说是最好时机，二零零八年前，我们的项目一定要完成，那个时候，北京的房价应处在最高位！”黄芝也在努力争取，她知道莫野是最后决策人，获得莫野的支持，是自己事业的关键。

    应当说，导致北京上海投资出现意外的并不是可以预料的因素。从北京来讲，江南集团得到了一块地的开发建设权，这块地的地理位置环境条件都相当不错，如果工程顺利，零八年初就能上市，正好赶上奥运会的大市场。但是，出乎黄芝意料的是，在江南集团得到的地旁边，又一块地被政府推出，而且价格较之她那块地更为便宜。如果放任不管，当这块地开发完毕之后，成本必然比江南集团的要低，谁能更吸引购买者就毫无悬念了。所以，黄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块地也吃下来。

    而上海的事情更是纯属意外，他们与上海一家企业合作，双方各注资数亿，承建上海的港口改建工程，但合作方由于一位高级经理的违规操作导致资金紧张，不得不中止对这个工程的拨款，要求江南集团独自承担剩余的投资。而整个工程投资高达二十多亿人民币，江南集团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相当困难。

    “该死……”

    想来想去，莫野仍然觉得两难，这两个工程，放弃任何一个都让他觉得可惜，偏偏两个工程都有时间限制，过了时间就贬值，不可能先完成一个再完成另一个。

    “能不能从银行里贷款？”

    莫野向陈志强问道，陈志强苦笑着摇头：“即使我们拿江南速食去抵押，也无法贷到这么巨大的款项。你知道，政府在清理不良贷款，这是风口上啊。”

    “国内银行不行，国外银行呢？”

    “更不成，那些国外银行认为这里面风险过大，受政策等不确定因素影响过深，拒绝对这两个项目提供贷款。”

    “切！”

    莫野挠了挠头，颇觉得没辙，看来走银行这一渠道弄钱是不可能的了。难道说，自己又得去找老犹太人，从无差别搏击场上弄钱？

    这也不太可能，安排一场比赛，特别是能让莫野赚到几十亿人民币的比赛需要足够的时间。远水解不了近火，更何况莫野有“事不过三”的原则，他已经决定放弃无差别搏击，为的就是防止过于依赖这个。

    仅仅是半年之前，自己还在为如何花钱担忧，但现在变成为如何弄钱担忧了，事情的变化，也太快了些吧……

    正当他迟疑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莫野看了看号码，是陈东打来的。这让他心中一动，自己怎么将这一茬给忘了，这条科技产品走私网不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收入么，虽然还不够，但其他地方凑凑，也应该可以支撑过去吧。

    “喂？”

    “老大，出了点问题，我们运到北京的货被查了。”

    “什么？”

    本来以为是在国外出了事情，却没有想到问题出在国内。莫野心中觉得又是气愤又是好笑，自己弄的那些东西，确实是走私物品，但那全是我们国家最需要而外国又禁止向我们出口的物品。现在倒好，美欧国家没把自己怎么样，倒是在国内被人扣了。

    “有没有找人？”

    “找了，没用据说上面有压力介入，来自很高层的压力！”

    莫野心中一动，猛然间吸了口寒气。

    这一切来得也太巧了，而且，给他很熟悉的感觉，他几乎本能地发现，一张很大很大的网在自己身边张开了。

    这张网捕捉的目标，就是自己。

    他之所以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前两次王家对付自己时，也是这样，两面包夹，让自己进退不得。但是，王家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了，这次又是谁在对付自己？

    “王进？”

    这个名字猛然跳了出来，莫野想起，自己并没有问暗世界的人王进如何处置，或许，这个家伙不但活着，而且又东山再起了？

    就算他东山再起，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一家受到的惩罚，事实上，莫野就看到过王弯“主演”的片子。演技估且不论，但那惊天动地的叫声足以算得上一绝了。

    “我知道了，放心，手头上还有多少资金？”

    陈东的回答让莫野心神稍安，自己能动用的钱还算不少，这个王进看来还有些本领，连自己在走私高科技技术的事情他都弄明白了。问题会是出在哪呢，自己的核心成员，应该不会把这个泄露出去的。

    “怎么办？”

    他回过头来，却发现在开会的人都用这样的眼光瞪着他，莫野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会解决掉的……你们先开会，我出去一下。”

    来到自己的小办公室里，莫野沉吟了会，现在最重要的倒不是弄到资金，而是彻底查出这次受到夹击是不是又有人与自己为敌，如果是，这个人是不是王进。虽然手法上与王进的手段相似，但他不太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实力了，事实上在他全盛时期，也不过能在江南省称雄而已，北京与上海，他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活动能力啊。

    “不打无准备的仗……”莫野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了电话。

    对方能掌握他走私，能堵住他的贷款，能逼得他用全部身家去作赌注，却不能掌握他手中的另一个筹码。狡兔尚且有三窟，自己的智慧，难道还比不区区兔子？

    “老板？”

    电话里传来唐华的声音，莫野微微一笑，对方没有想到，那些外逃的贪官污吏现在也成了自己的银行吧。自己让唐华他们以“北斗”的身份行动，便是自己的第三窟啊。

    “我需要大量的钱……嗯，当然是正式从北斗帐户里借出来，我想帐户里应该有吧？有多少？十五亿……干得太漂亮了，唐华，放心，这笔钱我会在最短时间内补回来的。”

    才半年功夫，唐华他们就成功从贪官污吏手中弄回了十五亿，他们的手段一定很有趣吧。莫野可以想象那些外逃贪官污吏们的下场，但他一点都不同情。

风云祭司

北京的夏天，没有莫野想象中的大风大沙，也没有南方那样让人难以忍受的高温。热虽然也热，但在有火炉之称的安昌市呆了两年的莫野看来，这里的热只是刚刚够好而已。

    在暗世界里没有得到王进的确切消息，只是知道他没有死。离开暗世界，带着一肚子疑团，莫野又来到北京市某地，他必须来拜访负责审批建筑开发项目的某位领导。

    “这位就是江南集团的莫先生？”

    这位被称为杜局长的领导满脸是笑向莫野伸出手，莫野也将同样虚伪而热烈的笑容伸出手：“杜局长，你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

    “哪里哪里，在你们江南省那地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杜局长话里带着刺，莫野脸色却变都没有变，象是对此毫无知觉：“杜局长的祖先更是名满天下，一听说您姓杜，我就想起了大诗人杜甫呢。”

    杜局长听着他绕来绕去不着边际，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竟然跟自己来这一套。绕就绕吧，自己不就是靠跟人绕弯子吃饭么。

    两人在办公室里胡吹乱侃了一个多小时，旁边的人也不时插几句话凑趣，倒也显得满室春风。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莫野邀请杜局长去饭店，杜局长却坚决拒绝了。

    “这个人……”

    坐在轿车里，当黄芝问起莫野对这位杜局长印象时，莫野只说出三个字，脸上露出狂邪的笑容。黄芝对莫野并不是很熟悉，因上并不常见莫野的这种笑，当这笑容映入眼中时，黄芝心突地一下，似乎要停止跳动一般。

    同样因为不太熟悉黄芝，因此莫野并没有说出自己对杜局长的看法。事实上，从杜局长同他握手开始，莫野就觉察到这个人有问题，江南集团出面与这位杜局长联络的是黄芝，而黄芝还未将自己介绍给他，他便认出了自己。这不是江南省，自己在江南省有些名气被认出并不奇怪，这是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以杜局长的身份，不太可能从一群人中轻易认出自己来，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提醒过他，自己虽然年轻却不好对付。

    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这一次，真的是有人要对付自己了。现在要求证的，是那个人是不是王进。

    但是，自己在北京的力量有限，想查出这幕后真相，未必有那么容易。

    抛开这位杜局长，莫野下午又一个人去拜访了北京大兴公安局，如果说杜局长的态度还算和蔼，在这里莫野遇到的就几乎是横眉冷对了。对此莫野不以为然，自己就算是违法犯罪分子，也用不着用这种态度对自己嘛。

    “告诉你，这里是北京，你那套拉拢收买，还是少来！”

    脸胖胖的公安局长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年纪倒不算大，但气势倒很惊人，在莫野提出请他出来吃饭时，他用力一拍桌子，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莫野沉下脸来，积郁了一天的怒火终于喷出：“拉拢收买？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长，有被我收买的资格吗？”

    “你、你、你……”

    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替“北极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来联络被查禁货物的少年会立刻变脸，这位自称宋贤禄的公安局长脸涨得通红，用手指着莫野。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扒了你这身老虎皮，你和我们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不，你还不如老百姓。没了这身皮，你养得活自己，养得活一家老小？”

    “你他妈的闹事闹到公安局来了？”

    宋贤禄重重一拍桌子，一把揪过莫野的衣领：“老子告诉你，象你这样的小流氓老子见多了，给老子滚！”

    莫野一脸的嚣张突然又都不见了，他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却让宋贤禄心突的一跳。作为逮过不少犯罪分子的干警，宋贤禄明白，这种笑容，只出现在那种杀人如麻心狠手黑的人脸上。

    “这小子难道说真有恃无恐？”

    看着莫野离开公安局时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宋贤禄不由暗想。他的助手，副局长舒庆喜凑过脸来：“这小子这么嚣张，如果就这样放他走，不太合适吧？”

    “那你说怎么办？”

    “简单，我来搞定。”

    舒庆喜嘿嘿笑着走了出去，但他虽然出去了，宋贤禄仍然觉得不放心，觉得自己似乎捅了个马蜂窝。

    查封的这些货物是从好几辆集装厢卡车里弄出来的，据说是从美国进口的机械，但却没有任何报关材料。这个案子是舒庆喜得到了线报后办的，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要求顺藤摸瓜把这条走私通路一锅端。但不知道为什么，走私者不但不怕，还接二连三派人来，难道说他们也有某种碰不得的背景？

    不对，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象开始来的那个姓莫的，他就是江南省人，即使在江南省有什么背景，到了这北京也不过慢芝麻官一个儿，有什么值得他有恃无恐的？

    莫野出了公安局，正在街上寻找出租车，几个戴红袖章的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

    莫野不知道是在问自己，因此没有理会，继续寻找出租车，却不料被人推了一把：“喂，说你呢，干什么的？”

    “啊，等车呢。”

    莫野回头看了这几人一眼，他们的红袖章证明他们的身份，大概是那种合法的流氓吧。全国各个城市都有这种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合法流氓，他们的学名叫“治安联防队”。

    “外地人？”

    对方的京腔里透着一股轻蔑，似乎作为北京郊区县的人就沾上不少天子气息了。莫野耸耸肩：“嗯，江南省的。”

    “拿来！”

    对方一伸手，态度虽然不太好，但倒没有什么其他过激行为。

    “什么？”莫野奇怪地问道。

    “身份证暂住证！”

    身份证莫野是有的，但暂住证那玩意就与他无关了。他一脸不解地说道：“我来办事的，也要暂住证？”

    “到上海那地方住三天都要暂住证，何况来北京，这可是首都！”那人不耐烦地说道：“看样子又是个没暂住证的，跟我们走吧！”

    “跟你们去哪？”

    “当然是好地方，你走还是不走，难道说要等我们用八抬大轿来请你吗？”

    莫野冷冷一笑，中国人到中国的首都，还需要什么“暂住证”？他可以理解为了控制农村人口涌入城市而采取的户籍制度，也可以理解城市为了管理而实行比较严格的市民公约，但对于这个“暂住证”，他无论如何产生不了好感。

    以莫野的身手，这几个联防队员连秒杀都不配，但莫野没有采取任何过激的动作，相反，他很配合地跟着这几个人离开了。

    不久，他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这个人他在宋贤禄身边看到过，大概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吧。莫野心中冷笑了一下，和他想象的差别不大，只不过主角由宋贤禄变成眼前这个人而已。

    这人却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只略问了一句便将众人打发走了，从他们的话中，莫野听到了四个字“昌平挖沙”。

    这四个字足够了，莫野悄悄把手伸进口袋里，按了一下手机。

    就在联防队准备将莫野送进看守所，等聚拢一批倒楣鬼后一起去昌平挖沙的时候，早在公安局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个人浓眉大眼，面沉如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习惯掌握权力的人。但与宋贤禄之流的骄狂不同，他的气势让人重视他，却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你是？”

    “让开！”这个人哼了一声，几乎是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门岗的警卫，门岗立刻端起枪，但那人手一晃：“国安局，执行公务，让开！”

    这一句话将站岗的武警下面的话堵回去了，国安局的，虽然与公安局只一字之差，但两者的权力可有很大的差别。公安介入的事情，与国安介入的事情，有着本质的不同。

    “怎么回事？”

    听到外头的喧哗，正在得意地向宋贤禄说自己如何处置莫野的舒庆喜回头问道。

    “那个家伙不肯离开，说要等人。”

    有个干警外出了会儿回来说道，舒庆喜脸当即沉了下来，连这点事情也办不好，这些手下还不如那几个联防队员。他怒气冲冲地问道：“如果有人抗拒执法，你们就这样让他们抗拒吗？”

    那个干警快步走了出去，但没几步又回来，舒庆喜正要问，却发现紧跟在他身后的就是莫野。

    “怎么回事？”

    “就是他。”

    莫野毫不客气地指了舒庆喜一把，让舒庆喜一怔，但立刻从莫野身后又走出一个人，向他亮出证件：“国家安全局，请你去喝一杯茶。”

    “啊？”

    显然料想不到会有国安局的跑来，舒庆喜立刻就觉得双腿发软，他强自镇定：“误会，一定是误会吧？”

    “没有什么误会，你跟我们走一趟吧，用你们常说的那句话，只是协助调查。”

    国字脸不容分说就做了个请的手式：“我想，你身为执法者，不会做抗拒执法的事情吧？”

    在一旁的宋贤禄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想说什么，那个国字脸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公安局长吧，这件事关系到国家机密，请保守秘密，这位同志我们带走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

    “可是……”

    “所有的手序马上就会补好，事关紧急，我们不得不如此，还希望你们配合！”

    跟着这国字脸走出了公安局，莫野脸上露出冷笑，对方一切都算到了，却有两样没算到，一是没算到自己有充足的钱，二是没算到自己走私的那批东西是提供给国家安全局的。这事情本身就见不得光，国安局的保密措施也没得说，知道这内情的，最多不过三四人而已。

    哼，你有联手者，我也有联手者，让我们好好斗斗吧。

风云祭司

舒庆喜坐在车里，心中惴惴不安，不仅因为带自己走的是国安局的，而且因为莫野就坐在他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莫野身边，他越来越觉得有压力，这压力之大，让他的心怦怦乱跳，几乎喘不过气来。

    “能……能不能开窗子？”

    他怯怯地向坐在前排的那国字脸问道。

    “哦……”国家脸再要摇窗，莫野突然拦住他的手，侧脸睨视着舒庆喜：“被你们拉到昌平挖沙的人，你们会不会给他们开窗？”

    这个问题让舒庆喜面色大惭，那些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拉到昌平挖沙的所谓“盲流”，路上不要说开窗，就连水都难有得喝。

    汗水涔涔而下，让舒庆喜再度体会到了北京夏天的威力。自己为什么会得罪背后是国安局的主儿呢，真是……不该贪心，不该贪心啊。

    车子并没有开向市区，而是往郊外走，舒庆喜觉得有些奇怪，他越来越紧张，终于克服住心中的压力问道：“这是去哪？”

    “看你的情况了，如果好，最多一个月你就可以回来，如果不好，这可能就是你的不归路了。”回答他的是莫野。

    “你们……”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莫野冷冷翻了他一眼：“国安局的东西，你们也敢当做走私物品扣留，胆子很大嘛。”

    “这是误会……这是误会，这都是我们宋局指挥的……”舒庆喜抹了把汗，颤声出卖了宋贤禄。但莫野噗笑了一声：“不要以为我们没有调查，你要知道，你面对的是国安局！”

    “我说，我说，是市里的一位领导……”

    舒庆喜终于说出了那个人，莫野暗暗冷笑，他示意那个国字脸停车：“把他带到江南去，希望他不要乱来。”说完又对舒庆喜道：“你知道，这是对你的保护，你说出的东西，会让你不太安全。”

    “是……是。”

    下了这辆车，莫野打了辆的士又进了北京城。

    “老大，搞定了。”

    刘邦嘴里咬着烟头，摆出一副酷得不得了的架式，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来到莫野下榻的宾馆。他是个急性子，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如此。他和几个人在下班后将那位杜局长架走，杜局长倒是想嚷嚷，但顶着腰间硬梆梆的东西却让他不得不三思。很顺利的，刘邦就得到了需要的口供，为了防止他胡编乱造，他还用上了自己在美国同方路他们学的一些“技巧”。自然，这“审讯”做得天衣无缝，杜局长绝对没有想到，刚刚还热情地请自己吃饭并有求于自己的江南集团的人算计了自己，他还以为是不小心得罪了流氓呢。

    “来头不小啊……”

    那个叫黎明敏的名字莫野很陌生，但刘邦介绍了这人的家庭，莫野注意到他的母亲是位名人。这位姓章的女士有多重身份，既是一个民主党派的成员，又是某所知名大学的教授，还是全国政协的高官。莫野之所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她曾提出一个很著名的提议，对进入北京城的外地人进行“准入”。相比之下，黎明敏的父亲则要低调，但从刘邦的资料来看，他官更大，而且握有实权。

    “章教授嘛，有趣极了……”

    想到这位教授那臭名昭著的提议，莫野气就不打一处来。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应当是一座视眼开放心胸宽广的城市，应当是一座包容百家吞吐天下的城市，应当是一座对全体中国人来说都拥有同等机会的城市。这位鼠目寸光只盯着眼前那一点蝇头小利的教授，身为政协委员，考虑的不是如何提出让北京更加现代化，而是如何将北京与世隔绝。她难道不知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么？她难道不知道，是全国不断地向北京输送新鲜血液，才让北京保持着中华文化之都艺术之都的地位么？不，她绝非不知道，只不过在她的心中，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比外地人高出一等，自己的血液比外地人高贵，自己的利益比外地人高出一筹而已。

    人，生来是平等的。而某些人，想利用自己的权力维护自己的利益，让自己因为分工不同而取得的暂时权力永远维系下去。他们不知道，当毛主席在天安门上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的时候，他们梦想的那种好日子，就不可能回来了。

    或许，他们可以凭一时权柄，做出种种恶行，但是，用陈毅老总的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王家在江南省何等嚣张，‘王与韩、共江南’的护官符都出来了，还不转眼烟消云散，哼，何况这黎家还没有到在北京一手遮天的地步。”

    凭助目前的材料，还不足以让黎家倒台，莫野对此深深明白。如果现在自己就发动，最多也就是恢复原状而已，黎家还是会在一旁虎视眈眈。有过与王家相斗的教训，莫野决定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要置对手于万劫不覆之地。

    “北京这边的对手弄明白了，上海那边的不知道是谁……“

    虽然上海那边的事情更有戏剧性些，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与北京这事同时发生，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可疑。因此，莫野坚持认为，上海那儿也一定有人在向江南集团下手。

    这个下手的，会是谁呢？

    “妈的，什么事嘛！”

    陈志强吐了口唾沫，隔着窗子看了看天，该死的台风，来得不早不晚，偏生生在他到上海的第二天就刮了起来。这让他非常愤怒，因为莫野交待的任务无法完成了。

    “别急，急天也不会晴。”郭佳不紧不怕地喝着茶，透过雨幕，他的目光停留在虚无之处，过了会儿，他道：“强子，你看老大这个人……”

    陈志强猛然警觉起来，他回头看着郭佳，却被郭佳脸上那种表情吓住了。

    “老大怎么了？”

    “你觉得老大他到底在想什么？”郭佳笑了笑，脸上恢复了常态：“我觉得一直琢磨不透他啊，虽然年纪上他比我们小。”

    “要琢磨他做什么？”陈志强向着窗子哈了口气，用力擦了擦：“佳子，我跟你说，不要瞎琢磨，你虽然爱琢磨，但把那精神用在帮老大上，不要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郭佳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笑：“我也就说说。”

    屋子外的台风，刮得更响了。

    任陈志强如何心焦，这台风一时半会没有停歇的际象，因此在北京的莫野虽然心急如焚，却迟迟得不到来自上海的准确消息。

    袁琪则是除莫野外最紧张的人了，她一直作为刘慧的助手为江南集团效力，这还是她第一次独当一面，因此非常希望能做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台风带来的风雨将陈志强与郭佳困住，她一介女子却仍在外头奔走。

    “袁小姐，这么大的风雨，不如就暂时在这吧？”

    合作公司的经理面带歉意，态度十分诚恳，袁琪找了他两天，到第三天才找到他。但从他嘴中，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谢谢经理的好意，我还要回去和我的领导商量一下，这么大的工程……”袁琪目光闪闪地叹了口气。

    “我们也很遗憾。”

    对方经理闪过一丝不忍，两人握手话别，正当袁琪离开的那一刹那，对方经理突然说道：“袁小姐，你知不知道毛正义？”

    “毛正义？”

    袁琪猛然回头，看着对方经理，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向她挥了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毛正义？”

    当湿漉漉的袁琪在陈志强与郭佳面前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到袁琪瑟瑟发抖的样子，陈志强心中感动，将她赶去洗澡换衣服，自己与郭佳留在了屋子里。

    “毛正义，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名字啊。”郭佳慢慢点着根烟，长长吸了一口，眉头渐渐拧到一起了。

    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名字，被称为大上海九十年代“杜月笙”的前辈名人，曾经在中国富豪榜上高居前三的大款，因为某种原因锒铛入获的名人，又倍受争议地被从狱中保释出来的现刑犯……众多身份环绕在他周围，而这每一个身份，又有如隐在云雾之中般复杂。

    “没有其他了？”

    郭佳的问话有些多此一举，事实上他们已经向袁琪打听几遍了。陈志强一把从他嘴里抢过烟，给自己的烟对了个火儿后又将烟还给他，两人相视一笑，当初他们在昌阳市街头当混混的时候，象这样亲热的情况常有。

    “没有了，我们先碰碰这个毛正义……嗯，如果老大同意的话，我倒不信他一个过了气的家伙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听到陈志强要先征求莫野的意见，郭佳有些不以为然：“强子，事事都要听老大的么？”

    陈志强拍了拍郭佳的肩：“佳子，我们本来是昌阳市的混混，如果没有老大，我们最多能做到什么地步你心里有数。但这三年来，我们做了多少大事，不说什么大道理，单单快意恩仇花天酒地就是我们以前想都不能想的。我今年二十五了，你也二十四，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听一个人的不是因为我们盲从，而是因为我们知道哪些事是我们有能力做的哪些事是我们没有能力做的。我们是兄弟，所以我跟你实说，我晓得你想单干，至少是独当一面，我也曾跟老大提过，你知道老大怎么回答的么？”

    郭佳脸色变了一变，问道：“他怎么答的？”

    “老大说，郭佳是你们七兄弟里最强的一个，所以我要多磨磨他，如果能把他的野心稍稍磨掉一点，把他的性子稍稍磨掉一点，他不要说独当一面，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能打出一片天地来。这话我本来不想跟你提的，但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一直在想这事，所以才跟你说的！”

风云祭司

终于等到上海的消息，让莫野长出一口气。

    现在脉络比较清楚了，在北京对付自己的是那个黎家，而在上海则是毛正义。黎家在官场上有着远超过当初王家的实力，而毛正义则在黑道与商场上纵横多年。他们勾结在一起，共同向江南集团发力，让江南集团处在夹击之中。

    黎家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莫野大致清楚，从资料上看，黎家的老爷子五十八岁了，过一个月就是五十九岁寿辰，还有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便要退休。老爷子乘着手中还握有大权，支持老婆儿子弄点钱花花，免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在官场上屡见不鲜。不少一辈子都刚直守正的官员，都栽倒在五十八五十九的坎儿上，也不在乎多他黎老爷子一人。

    而毛正义，莫野也能估计出个八九不离十，这人因为种种违法行为而入狱，虽然一些更严重的罪行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追究，但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家里流水般地花钱出去，将他从狱里“保外就医”弄出来，他当然要图谋东山再起。虽然他的实力比起入狱前不可同日而语，但凭着在上海滩摸爬滚打二十年积累下的资本，从江南集团这一个初入上海滩的外地企业口中夺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其中，一定有人在为两家穿针引线出谋划策，这个人，十之八九是王进，也只有他才总爱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刘邦，让你的人盯住两家的人……注意，只是盯梢，不是动手。”

    莫野吩咐了第一步，刘邦在昌阳市训练了两年多快三年的混混们早就不是混混了，即使与精锐的现役部队碰上，他们也可以支撑一二。而且，段教官和刘邦找来的特种部队的人将他训练成了专家级的特工，盯梢什么的只不过是牛刀小试。

    “志强，你回江南坐镇后方，我估计这几天江南会有点小麻烦，大不会大，但你在好早点有准备。”紧接着，当刘邦走出去用电话联络手下的时候，莫野又在电话中吩咐陈志强道，“上海，让郭佳和袁琪在那就成了，袁琪继续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信息，郭佳留在上海，注意自己和袁琪的安全。”

    莫野的第二步目的很简单，拖住毛正义。毛正义的实力强大是没错，而且精通官商勾结之术，他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时候，与不良官吏勾结强制拆迁征地的事情没少做，手头上也有一批黑道的人马。但莫野认为，现在的毛正义不是鼎盛时的毛正义，他从监狱里保外就医重整旗鼓的身份，决定了他做事会非常谨慎，这一点从他对江南集团采取的隔山打牛不正面冲突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来。谨慎也就意味着多疑，他不会不知道郭佳与袁琪留在上海奔走的消息，这样会反而会让他起疑心，奇怪为何江南集团会如此惊惶失措。只要牵制住他，那么他在上海的后发招式就不会轻易使出来，自己就可以集中精力先解决北京的黎家。

    北京的黎家才是关键，原因在于他们本身既是官又是商，既有权又有钱，与他们的斗争才是决战。只要能击败他们，毛正义十之八九会见风使舵退避三舍。

    “黄芝，利诱收买也好，欺骗恐吓也好，你全力去查出黎明敏的资金来源——他最近一定有一笔大资金注入，查出这笔资金来源是胜负的关键！”

    黎明敏有钱，但凭这些钱想玩出这么大的手笔来不太可能，因此黎明敏一定有别的盟友，至少是在资金上给了他全力支持的盟友。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如果将这比作打仗，给黎明敏资金支持，就是给他运送粮草，断了他的粮草，这一仗就有胜无负。莫野的第三步目标就如当年曹操在乌巢断了袁绍的粮草一样，找到黎家的致命弱点。

    “接下来呢？”

    黄芝接受了任务之后，刘邦瞪着眼睛看莫野，他估计莫野应该还有安排，但莫野微微一笑：“走吧，这几天等上海的消息等得我们焦头烂额，该好好轻松一下，一起去逛逛北京城如何？”

    “太好了，天安门、故宫、长城，那些地方我可是百看不厌啊！”刘邦用了一句成语，但下一句就暴露出了流氓本性：“靠，北京的美眉就是漂亮，这次来北京我可是带了一打套套，不用掉不准备回去……”

    “你一只种猪，需要那东西干什么？”

    对于他们的私生活，莫野并不干涉，只要是你情我愿，刘邦爱勾搭上多少女人就勾搭多少。严格来讲，刘邦长得不算丑，个子在南方人中算挺高大的，而且那种黑社会的老道味道，颇能骗到几个胸大没脑的傻女孩。但是，他要是想象沈强那样追刘慧型的女孩，现在改都来不及了。

    “当然要，我可是准备风流到五十岁的，不注意安全措施，万一以后搭上的是自己女儿那就惨了……”

    “你这色狼还怕这个？”莫野一面讽刺他，一面走进了电梯里，电梯将两人送到了一楼，当他们出了电梯，电梯乘务员拿出一只手机拨打起来：“出去了，两个男的都出去了。”

    来到大街上的莫野与刘邦对此浑然不觉，他们徜徉在北京的街头，看着穿梭往来的车流行人。

    城市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条叫“生活”的鞭子不停地鞭打着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奔波不歇。莫野看着这些人群，突然间有些感动，自己如果不是得到了《太一经》，那么也将是这些奔波者中的一员吧。

    这些在他眼前来去匆匆的脸，每一张都是那么陌生，每一张都是那么熟悉。

    “老大！”

    拦了辆出租车，刘邦看莫野站在那发呆，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吧！”

    莫野坐上了车子，司机问去哪儿，莫野漫不经心地说道：“箭楼吧，我们从那去广场。”

    “行！”司机非常爽快的一声，便开着车奔向箭楼。北京人多车多，虽然几次进行交通改造，但堵车这事情迟迟无法根治。黎明敏的老娘，那位姓章的教授，便是因此产生给外地人进京设门槛的提议的。事实上这几年北京类似的荒谬提案并不少，象什么故宫长城门票涨价啦，理由荒唐可笑的是“外地人一辈子才来这旅游一次价高点不怕”之类，可以这么说，极个别的蠢材用非常拙劣的手段给北京人脸上抹了黑。

    解决这类问题，靠的不是限制，而应是引导。只要全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北京上海等经济发达地区拥挤堵塞的情况就不会改变，至于用提高景点的门票价格方式来保护景点，那纯粹是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脑子里这样胡思乱想，莫野随车来到了箭楼，他们下了车之后，司机掏出手机道：“他们到了箭楼，下车了。”

    在广场转了一转，没有进毛主席纪念堂，莫野选择了进国家博物馆。莫野并非不尊敬毛主席，恰恰因为他理解这个政治巨人并尊重他，所以他才不肯去看他的遗体。一个伟人，无论为善为恶，活在人们心中就够了。

    他们在国家博物馆里转了大约三个小时，里面的馆藏珍品让他们赞叹不绝，但对那里搞的什么蜡人馆，莫野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堂堂国家博物馆，搞些这样商业化气息很浓的无聊之物，反而将自己几千年的珍宝忽视，这又一次证明了，北京市政府文化部门的某些人的的确确是蠢材。

    出了国家博物馆，看到刘邦百无聊赖的样子，莫野微微一笑：“你发现了几个？”

    刘邦露出古怪的笑容：“五个，包括那个司机！”

    “包括司机和电梯里的服务员，是七个。刘邦，你还不够警惕啊。”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转了。”刘邦对莫野的目的很清楚了，他出来转，不仅仅是为了游玩，更重要的是引出那些盯梢的人。通过这些人，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出对手的实力。

    “人不少啊……”刘邦口中这样说，脸情却很轻蔑。莫野摇了摇头：“我估计还有国安局的，他们肯定会派人盯着我们。”

    “要不要……”刘邦眼中露出凶悍的光芒，在那一刹那，莫野地觉盯着他们中有人突然绷得紧紧的。

    这个绷得紧紧的就是国安局的了，他们都是专家，对于刘邦身上的杀气并不陌生。

    “算了，天不早了，我们回宾馆吧。”

    对于莫野来说，今天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的活动，将对方的主要注意力吸引过来，让黄芝的调查可以少些干扰。对方既然认得自己，那么当然会将重心转到自己身上，而黄芝的身份他们也明白，不过是一个助理而已。

    在住处没呆多久，莫野又带着刘邦去逛夜市，大街小巷老胡同到处乱转，转到后来甚至迷失了方向。表面上，莫野逛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还打电话出去，身边的人听他说话，似乎是在与江南省的人说什么生意，而且越说越急的样子。

    “哼，看他还能熬多久。”

    有关他的消息传到北京城另一家星级宾馆中，那里有个中等身材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紧接着那人一口将杯中血红的葡萄酒饮尽。

风云祭司

“原来如此！”

    黄芝并没有能够调查到确信的消息，但她查到的一件事情让莫野恍然大悟。黎明敏之父与时任中国足协常务副主席袁世波交往甚密，两人间称兄道弟极为亲近，袁世波在任的这些年来，将中国足球弄得假球黑哨横行于世，球迷民怨沸腾千夫所指，但他仍然能稳如泰山玩他的政治足球，关键性因素就在于两人间的关系。

    这个在业务上无德又无能之辈，用玩政治的手段玩足球，不但让中国足球从原先的亚洲一流变为亚洲二流三流，还把原本世界一流的中国女足玩残了，甚至连玩假球都没玩出名堂，被东南亚和西亚的那些不入流球队玩得团团转。

    莫野不是足球迷，他更喜欢篮球，但在大学宿舍里呆了一个学期，想不知道这个人物都很难。

    知道了这个人，对于黎明敏大笔的资金来源也就很清楚了，中国足球改革的成果，球迷辛劳的血汗，俱乐部奋斗做成的蛋糕，其中最大一部分，被一家叫作“宝德福”的公司贪婪地吞下，而这家公司便是中国足协下属的单位，其主要领导人，要不在足协任职，要不就是足协高官的夫人子女。这家公司，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成了袁世波和足协高官的小金库。

    “哼……哼……哈！”

    听到莫野哼了两声又发出古怪的笑来，刘邦寒毛直竖，他觉得最近莫野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

    “老大？”

    “我想起一件事情，中国足协曾经有一次把买来不过半年的车当废车卖了，然后再高价去买了一批新车——而买这些废车的，就是足协官员家人……”莫野嘿嘿笑道：“看来，当足协官员来钱来得很快嘛。”

    “靠，那是把天下人都当傻瓜耍吧！”刘邦也冷笑了：“北京人怎么说这种人的，叫傻B，是不是？”

    “把别人当傻瓜的人，往往到头来会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莫野活动活动肩膀，微微一笑：“刘邦，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刘邦听了先是一愣，接着面露凶光，作了个下劈的手式。莫野一皱眉，这家伙杀性越来越大了，看来还得找个地方把他扔去修身养性才行。

    对付中国猪协这样的家伙，自然需要样猪的刀。

    “黄芝，你立刻跟那个杜局长联系，告诉他，我们愿意参加那块新地的招标，我的钱已经到帐了，有十多个亿呢——这个消息也可以告诉他。”

    黄芝怔了一下，这种自露底牌的行为，不是莫野的风格。但看到莫野脸上挂的狂邪的笑意，也打消了询问的念头，默默离开了。

    “十多个亿？”

    北京那家星级宾馆里，黎明敏看着为自己出谋画策的人，露出微笑道：“你觉得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他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如果他有十多个亿……按理说他的资金来源基本被我们切断了，包括曾经给他注入大笔资金的美国简氏基金，我们都委托美国的侦探进行过调查。除非他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

    那人有些语无伦次，他的目光也显得有些疯狂，黎明敏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等他安静下来。

    “不，这可能是真的……”

    那人喘息着，终于恢复了平静，他闭上眼好一会儿，回忆起莫野的种种手段，最后虚弱地说道。

    “哦，为什么呢？”

    “那个姓莫的小崽子，最善长的就是以假充真以真为假的疑兵之计……”那人瘫在沙发之中，慢慢说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带有阴谋诡计，对他只能将事情考虑得最糟才行……明敏，我们需要调更多的调金，否则无法压住他……”

    “这个你放心，再借几亿没有问题！”

    “哼，我想他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是你在对付他了，所以你不防公开宣布介入那块土地，并且想法子让他知道你手头上有大量的资金，这是虚张声势之计，当他把大量钱投到这里时，再通过你父亲施加影响，让地价跌下来……以江南集团的实力，拿十几亿出来没有那么容易，他的钱一定是借的，到时我们再大肆宣扬，讨债的打上他的门来，他想不垮都不行！”

    双方在首都紧锣密鼓地准备上演好戏，身为当事人的莫野却似乎得到了空闲，整日里就是东转西转，将北京城的名胜古迹逛了个遍。

    眼见就是九月一日开学了，这边某区政府也开始了那块地的招标，招标会上江南集团与黎明敏的京城发展竞争极为激烈，将价格抬高了近一倍，正当黎明敏要收手的时候，江南集团突然抢先放弃。

    “怎么回事？”在得知这个消息，黎明敏大吃一惊，虽然地价被抬高了，但还在江南集团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们不应就此收手才对！

    “哼，看来是不吃我们给的饵啊，那么也好……”为他出谋画策者冷哼了一声，如果自己不是先调集了资金，莫野的突然收手会让他不知所措的。与莫野斗了这么久，他深深知道对付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既然地到手，那就证明莫野所谓有十几亿到帐纯属虚言，自己可以用后续招数紧逼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国内的《体坛周报》率先报道一个消息，国家审计总署突然进驻中国足协与“宝德福”公司，彻底冻结了这两个单位的一切帐户。

    对于袁世波来说，这几乎是晴天霹雳，因为黎老爷子事先没有给他任何暗示，姑且不说中国足协与“宝德福”一向是笔烂帐，就说前几天从宝德福拨出去的那笔巨款，就足以让他成为典型。

    《体坛周报》用了个个极具讽刺意义的标题：中国足球的历史会就远铭记这一天。当初袁世波玩他的政治足球时，给青年队请个主帅就如此大言不惭。不错，中国足球的历史将永远铭记他，只不过是作为丑角被载入。

    焦头烂额的袁世波在接受中央电视台《足球之夜》栏目采访时，信誓旦旦说中国足协绝对没有经济问题，这闪国家审计总署的介入只是“例行公事”，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某位著名大嘴主持人将观众在网上发表出的质问当面问他：“如果中国足协没有经济问题，那么就是中国足协的主要领导人有经济问题，对此你如何回答？”

    袁世波的脸很明显青一阵红一阵，吱唔了几声后将这事搪塞过去。但是，紧接着不知名的人在网上散布一份资料，这是中国足球历年来的小金库花销帐本，原本是被审计总署控制的东西，不在道给谁弄了出来。当里面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费用被网民看到时，《足球之夜》的电话几乎都被打爆了。袁世波原本想用这次电视节目挽回声势，却没有想到这次节目变成了对他和他领导的中国足协的人民审判，终于半途退场，使得《足球之夜》节目组的访谈半途而废。但是，这不仅没有降低这次节目的收视率，反而使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或许，几十年后，我们含饴弄孙之时，仍会想起今天。”足球之夜那位以煽情著称的主持人最后道：“中国足球，因为有这些热心的观众和球迷，才有前途，才有光明，才有希望。足球政客们用拙劣的手段想欺瞒事实，但是，观众与球迷却自发地拆穿了他们的谎言。这一切，都让我想那我们开国先辈们的那一句名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审计的风暴突然而来，不但袁世波措手不及，黎家也惊惶失措。老爷子深谙官场的门道，这件事情自己如果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就充分证明了这场行动是指桑骂槐，明着对足协，暗里对自己。黎明敏被老爷子臭骂一顿之后也意识到不对，立刻去找那个出谋画策的商量对策。

    “是吗？”

    出谋画策的混身冰冷，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又是棋差一着。他立刻打电话到上海，但上海的那个号码却已经停机。他长叹一声，眼中光芒变得散乱起来：“败了……败了……”

    “我知道，现在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办！”

    黎明敏心急如焚，言语间当然也没有什么客气的。他愤愤地拍着桌子，希望这个智囊能找出一条路来。

    “只有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出谋画策者脸色惨白，没想到自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策划出来的计谋，仅仅因为一个玩政治足球的流氓倒台而瓦解。感情上他心有不甘，如果这个时候拼上全力与江南集团一搏，胜负还很难说，但理智上他明白，黎家也好毛正义也好与莫野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与莫野生死一搏，那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自己要想报仇，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而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就必须先保存他们。

    “原来你也没有别的办法……”

    对于这人想出的方法，黎明敏非常失望，他甚至暗暗痛恨起这个人来，自己如果不是听了他的，怎么会惹上行事古怪的江南集团？

    那个叫莫野的，他究竟是怎么样把审计署搬到中国足协去的？

风云祭司

“黎明敏想见我？”

    黄芝肯定地点了点头，这让莫野皱起了眉。

    黎明敏应当知道他的能力，连自己在走私高科技产品他都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暗能量才怪。从赵无病大长老口中，莫野也知道暗世界对于身为高官的黎老人不算什么秘密。那么，他要和自己会晤就不太可能是来硬的，而是来和自己妥协来的。

    妥协，需要双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从目前手中的牌来看，黎明敏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充当这个代价的了。

    “见就见吧，他有没有说什么时间在哪儿？”

    黄芝说了时间地点之后，莫野微微一笑，黎明敏愿意付出的代价，莫野大致有数了。他向刘邦招了招手：“刘邦，有件事你去办一下……”

    “莫董果然年轻有为，让我汗颜啊。”

    黎明敏见到莫野时，非常热情地伸出了手，似乎两人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黎生先的风范，我也是久仰的了。”莫野的态度比他更亲热，握手的时候还抖了两抖。黎明敏将他引入包厢之中，双方落座之后，黎明敏便招呼上酒上菜。

    “黎先生请我来，不是只为了和我一起吃喝吧。”

    看着侍者川流不息地送上丰盛的酒菜，莫野微微一笑道。

    “莫董如此聪明人，当然知道我请莫董是为了什么。”黎明敏没有直说，而是替莫野倒了一杯葡萄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来：“莫董，我多有得罪，先喝一杯向你赔罪。”

    看着黎明敏举杯一饮而尽，莫野却没动弹，黎明敏淡淡一笑，将所有侍者都打发走后才道：“莫董，我们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对不对？”

    “嗯……”

    “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莫董，现在已经被莫董教训了，我想，在双方没有两败俱伤前，如果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把坏事变成了好事，你我双方皆大欢喜了呢？”

    黎明敏这番话让莫野耸然动容，以他的了解，黎明敏不是这样能忍的人，更不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莫野手搭在酒杯上，轻轻皱起眉头的样子让黎明敏微笑了：“莫董，北京城很大，大得可以容下十个莫董和黎明敏，我们用不着你死我活，对不对？”

    莫野抬起眼睛，看了黎明敏一眼，黎明敏觉得他有些被自己说动了，于是乘热打铁：“当然，如果我们能进一步结成合作伙作关系，不要说北京城，就是全国各地，我们都可以呼风唤雨。有了我方的帮助，莫董的任何计划，都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吧？”

    他说的倒也没错，莫野确实是过江强龙，但如果有了黎明敏这地头蛇的帮助，无论在北京城做什么事情，都将更加顺利。

    “黎先生，如果你生在战国或者三国时代，一定是举国皆知的辩客。”莫野带着笑举起了酒杯：“你的提意我很心动，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答应的，现在我已经处在优势位置上，只要再等等，你允诺的一切我自己也可以拿到。”

    “我当然明白莫董的意思。”黎明敏将手伸进西装口袋里，慢慢从中拿出一个皮夹子，然后从皮夹中掏出一张照片：“莫董，这个人，我把他交给你。”

    莫野接过照片，目光在上面扫过之后露出轻蔑的笑容：“黎先生，虽然我和王进是死仇，但是，只有一张照片是无法证明什么的。”

    “只要莫董点头，就不是一张照片了。”黎明敏深深看着莫野：“一个人，当然，是死是活只要莫董一句话。”

    对于黎明敏出卖王进，莫野没有任何奇怪，在黎明敏这种人眼里，大概不存在“道义”这个词。但是对于他现在就出卖王进以换取和自己的妥协，莫野还是有些诧异。如此当机立断，应该不是黎明敏这种人做得到的。

    “黎先生，我们此前没有任何深仇大恨，我们此后也不见得非要誓不两立。”莫野微微笑了一下，对方已经让步到了极点，虽然他们还有些贪婪，但莫野觉得这应当是对方的底线了。

    黎明敏明显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态：“那么，莫董这杯酒……”

    莫野将那杯红酒举了起来，向黎明敏示意了一下：“我干了！”

    水晶杯里的红酒全部被倒进了莫野的喉中，黎明敏喜形于色：“莫董果然少年英雄豪气干云，来，我再为你斟一杯。”

    莫野用手捂住酒杯，正色向黎明敏道：“至于与黎先生合作的事情，说句实在话，还需要看黎先生的诚意成行。”

    黎明敏笑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一边笑，一边向自己的一个手下施了一个眼色，那个手下走了出去。莫野不动声色，轻轻用食指敲击着水晶杯的杯沿，似乎在倾听着音乐。一时间，包厢里陷入宁静之中。

    没多久，莫野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那个黎明敏的手下紧张地跑了进来，他凑到黎明敏耳边悄悄说了几声，黎明敏脸色立刻变了。

    “黎先生，你的诚意……”

    虽然已经听到那个手下对黎明敏说了什么，莫野还是进一步逼迫道。黎明敏慌忙一笑，开始那种滔滔雄辩的气势完全没有了：“出了点小问题，马上就可以解决……”

    他在那手下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手下双匆匆跑了出去。莫野站了起来：“黎先生，今天我们谈得很愉快，但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暂时就到这里，你看怎么样？”

    “请再等等……”黎明敏的脸上微微出汗，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焦急地向门外看了一眼。莫野嘿嘿笑道：“黎先生，王进这个人我很熟悉，他一定早就为自己准备了逃走的路子，既然他已经从你的控制之中逃走，那么你要再想找到他那就困难了。”

    “你……你怎么知道王进跑了……”黎明敏惊诧地问了一句，但立刻知道自己这样一问反而证实了对方的猜想。果然，莫野对他的问题笑而不答，只是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该告辞，谢谢黎先生的……”

    正在这个时候，包厢一侧的小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老人迈着矫健的步子走了进来。

    莫野的目光停在这老人身上时突然收缩了一下，这个老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高高在上的气息，眉宇间不怒自威，虽然脸上浮出淡淡的老人斑，但一双深深的眸子仍然露出精悍的光芒。这个老人的气势，即使是穆书记那一省的第一人也比不过。莫野也没有少在电视里见过这个老人，他虽然低调，但确确实实是国家最具实权的人物之一。

    “爸……”

    看到老人出面，黎明敏有些怯怯地叫了声。老人看都没看他，目光炯炯停在莫野身上：“小伙子，你欲擒故纵，无非是想把我逼出来罢了，现在我出来了，你可满意了？”

    莫野有些狼狈地一笑，这老头咄咄逼人，大大出乎他意料。面对这样一个老头，一时间莫野觉得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黎……老先生，请坐，请坐，我失礼了。”

    将黎老头招呼入坐，莫野乘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他估计老头躲在后面，但当老头真的出现时带给他的压力，却让他有些怀疑自己逼老头现身是否正确了。

    “小伙子，我的现身，应该能体现出诚意来了吧？”

    黎老人拍了拍莫野的肩，看起来非常器重的样子，但莫野能感受到这表面的亲热背后隐藏的东西。他拿过酒瓶为老人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来：“老先生，我失礼了，先喝一杯向您赔罪。”

    黎老人端起酒用嘴唇碰了碰，表示自己领了情，然后看着黎明敏叹了口气：“小伙子，后生可畏啊，如果你早生几十年，一定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能在我们国家历史上重重写上一笔。”

    “不敢，老先生才是伟人，已经在我们国家历史上重重写了一笔了。”

    “莫乱拍马屁，我自己心中有数。”老人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常爱说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官场也是江湖的一部分啊……小伙子，我知道你有通天的本事，否则审计总署的那些家伙也不会进中国足协了。我现在希望的是，你能让事情到此为止。”

    “我也希望到此为止，老先生，事情牵连太广，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莫野淡淡一笑：“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黎老人微微点点头，露出一丝衰老的神情，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明敏，以后要多向小莫学学。”

    黎明敏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双方又聊了几句，莫野还是起身告辞，这一次黎家再没有挽留。当莫野走了之后，黎明敏露出轻松的神情来：“总算搞定了，还是老爸你出面好，一出来就震住那小子了。”

    “你白痴啊！”黎老人批头就是骂了他一句，见自己的儿子还是不知所以，黎老人面色阴沉：“你说，那个莫野他承诺了什么没有？我们知道了他是与中央哪位大员有关系没有？”

    黎明敏猛然想起，莫野只是说他也不想到看到事情牵连太广，却没有说要阻止事态的扩大，而且不知道莫野与中央哪位领导人有关系，更无从寻找是谁在支持他。事实上，即便是莫野承诺了什么，也保不准他会变卦！

    “你今晚就离开……那个莫野在美国和澳大利亚都很有势力对不对，你去欧洲，去法国，记住，我没有让你回来，你这辈子就不要回来。如果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要想回来为我报仇。那个王进就是为了报仇把我们害死了，你还比不上那王进，肯定会连自己都赔进去！”

    与此同时，刘邦也在问莫野，是否真的就此住手。莫野若有所思地敲着轿车的椅子，露出狂邪的笑容：“我们当然可以就此住手，但是，别人是否就此住手，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了。”

风云祭司

以前章教授宣传她的对外地人进京实行“准入”制度的谬论时，因为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所以大的新闻媒体，除了《中国青年报》与《南方周末》这两家以读者来信的形式刊登了几篇不轻不重的反驳文章外，基本上都保持了沉默，主要的反对声音来源于互联网。

    当然，也有少数人为她辩护，这些人要么是既得利益者要维护自己因为不公正而得到的利益，要么就是被她华丽的理由欺骗没看出她的本质。但九月十日教师节这一天，上海的《新民晚报》一马当先批判这种观点，紧接着《解放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纷纷跟进，虽然所有的批判都仅限于对这种将全国公民划分为三六九等的提议，没有因为这个提议而指责章教授个人，但是政治嗅觉灵敏的人考虑到章教授的身份背景，立刻意识到要出事了。

    果然，本来就很低调的黎老人几乎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让莫野有些不满的是，他的政治生命虽然结束，但因为他曾经身居高位，所以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但莫野也明白，能到这一步已经是官场的极限了，每个人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包括他依靠的那位也不例外。

    在这场风波中，莫野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他确实没有痛打落水狗，但他也没有出力阻止。正象黎老人意识到的那样，莫野烧起了这把火，虽然没有再火上浇油，却也不肯去救火。

    他是如何让审计总署的人去足协，这一点即使是刘邦这样的亲信也一无所知。在国家审计总署的审计结果出来后，就象人们预料的那样，一场大规模的清洗在足协内部展开。玩政治足球的袁世波失去了靠山，不久就锒铛入狱，在狱中他神秘地患上了“白血病”，不到半年之后就在狱中痛苦的死去。自然，关押他的那个监狱里的狱警大多是铁杆球迷并对这些年来中国足球的表现强烈不满之事，是不会出现在袁世波的死亡报告上的。

    这个消息传到北京的一处平民区，那里一家姓龚的人家虽然家境不宽裕，还是特意包了一辆车子去郊区放了半天鞭炮，希望让自己家人的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报应”存在的。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九月十一日的莫野还无法预测这样的事情，这一天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是接到了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

    “莫野董事长吗？”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温文尔雅，听起来倒与卫杨教授隐约有些相似，莫野对这个声音非常有好感，他微笑着回答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毛正义，希望能和莫董进行合作。”

    声音的主人开门见山，让莫野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来，毛正义之所以不正面帮助黎家与自己冲突，而是向上海本地企业施加压力拖住自己，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看到了黎家未必可靠。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袁琪能够查出“毛正义”这个名字，只怕也是毛正义有意露出来的吧。这个毛正义，在监狱里呆了两年，让他更加狡猾了。

    “毛先生，大名久仰了。”莫野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很平静，既不过于冷漠，也不显得热切，“毛先生所说的合作，指的是什么？”

    “我帮助莫董进入上海市场，莫董则帮助我打开北京市场，怎么样？”

    “这个，毛先生应该知道，北京市场对于我来说也很陌生，恐怕我无能为力啊。”

    “哈哈，莫董，明人就不用说暗话，黎家是完蛋定了，他们留下的利益，大多数都将成为莫董的囊中之物，以莫董的能力，在北京站稳脚跟并壮大自己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没想到毛先生这么信任我。”莫野笑了笑：“既然毛先生如此看得紧我，我如果拒绝的话，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那么什么时候与莫董会晤一次，我们可以详细谈谈合作事宜。”

    “就这个月吧，我的假期……唔，还有近一周的假期，我明天就飞到上海去，到时拜见毛先生可不要给我吃闭门羹啊。”

    他挂了电话，发现刘邦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老大，要去上海？”

    “嗯，该收网了……不过，我们还要去玩玩吧？”

    刘邦眼中凶悍的光芒闪过：“好嘞，现在就去吧！”

    黄芝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莫野交待她去定机票，自己则与刘邦一起走出了宾馆。

    他们打的到了城郊，这是一处回民聚集的地方，位置比较偏僻，人也不算多。下了车两人又步行了数百米，到了一处私人别墅，别墅外的保安看到刘邦立刻行礼，刘邦回了一个礼。

    “靠，你比我有威风啊。”

    莫野嘲笑似的说道，刘邦嘿嘿一笑：“那是，那是，如果我不陪你，就算是你也别想走进这大门……呃，不不，你可以随便走进来！”

    这是北斗在北京的一处秘密据点，管理者一直是刘邦，而那些保安更是刘邦在昌阳市训练出来的。

    两人进了这幢别墅，直接走向别墅的地下室。地下室里，一个人被吊在墙上，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那人愤愤地抬起头来。

    “王进，你还好吧。”

    莫野微微笑了一下，严格来说，他不是那种心胸特别宽广的人，他对于自己的敌人，绝不会轻易宽恕。虽然雷锋精神现在不流行了，但莫野还是特别信奉雷锋的那一句名言：“对待同志要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象冬天般地冷酷无情！”

    王进用极为恶毒的目光看着莫野，但他却发现，莫野对自己的目光似乎非常享受。迎着他的目光，不但没有丝毫愤怒，反而露出很舒服的样子。

    “王进，你见机得挺早啊……”露出轻蔑的冷笑，事实上，刘邦派出去的人很早就通过盯梢发现了王进暂住的宾馆，当王进发觉黎明敏要出卖他时，立刻从宾馆中溜走，却没有想到莫野对此早有准备，他才跑到火车站，就被打晕带走。等他苏醒过来，已经是在这儿了。

    虽然来了有几天，莫野还是第一次见他，看他的样子，没有少吃苦头。莫野迎着他的目光，慢慢坐了下来：“王进，你有什么心愿？”

    “我家人……你把我家人怎么了？”

    “哦，原来你也会为家人担忧……”莫野向刘邦使了个眼色，刘邦笑嘻嘻掏出一版光盘，将之塞进早放在那的影碟机中。

    “你父亲被执行了死刑，这个你应当知道。”莫野慢慢说道：“你外祖父不治身亡，好歹没有遭受牢狱之灾。你想知道的是你母亲和弟弟妹妹的下落吧？”

    王进咬牙切齿，明白莫野来嘲弄他的意思，他忍住想说话的冲动，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他露出的任何痛苦，都会给对手带来十倍的快乐，王进深深明白这一点。

    “呵呵，王进，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你家人的处境吧……”莫野向刘邦做了个手式，刘邦打开了电视和影碟机，里面播出的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这画面与声音一被王进看到听到，他控制自己情绪的努力就全部作废了。

    “你这个畜牲，畜牲！”

    地下室里，回荡着王进嘶哑的怒吼。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莫野与刘邦从地下室中出来，两人的神情都很轻松，全然没有什么负绺感。

    “这只是他们向老百姓所欠债务的利息，而且只是利息中的很小一部分！”莫野对此坚信无比。

    “刘邦！”

    跟在他身后的刘邦一挺胸：“有！”

    两人相视一笑，比起七兄弟中的其他成员，刘邦算是莫野的第一亲信了，两人间有形成了很深的默契。莫野目光中杀机一闪：“你今晚就去上海，准备收网，等我和毛正义会面的时候，立刻动手！”

    莫野的话让刘邦怔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原先拉的网没有了用处，却没有想到莫野一面与毛正义谈判，一面还要对付他！

    “老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认为那个毛正义是不是好人？”

    “呵，他如果是好人，那全世界都是好人了。”

    “那就行了，虽然我们的手段有些见不得人，但是，我们的目的却绝对不会见不得人。”莫野冷笑了一声：“毛正义在原始积累阶段，没有少坑得别人家破人亡，做事几乎不给人留余地。有了实力之后，他最善长的就是官商结合，借官压民欺民，他能够这么快就从牢里出来，靠的无非是收买而已。我看过和他有关的资料，他自己没有动手杀过人，但死在他授意下的人，至少在两位数以上吧？”

    “嗯，我明白。”刘邦点点头，他起初只是觉得莫野的做法有些不讲道义，但仔细一想，莫野一贯的行事风格，便是用狂邪的手段达到正义的目的。对毛正义这样的人去讲道义，倒不如拿刀砍死自己来得爽快。

    “毛正义……呵呵，我想起一个人，毛主席，他曾经写过一句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做沽名学霸王。”莫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天空上浓云密布，显然又要下雷阵雨。莫野拍了拍刘邦的肩：“走吧，我们走！”

    前面不管是风，是雨，是雷，是电，既然跟着莫野走过来了，刘邦就决定一直走下去。

    他们都没有再提起王进，这个人，已经成为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