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有须秀树

甲贺忍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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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回 人肌地狱

吸血鬼



"吱嘎......"从伊贺锷隐谷某处,传来一声沉重的开门声.

从门的缝隙间,依稀可以看到天已发白.雨仍在不停的下着.虽然还没到黎明,借着雨丝的反光,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情形.

一个人影拿着松明走进了这座泥灰墙的仓库.土门在他身后合上,除了此人手中的松明和他满头的白发,整个仓库又陷入了黑暗当中.

"胡夷!"

是小豆蜡齐沙哑的嗓音.伏在地板上的胡夷抬起了头.昨天上午,她在从土岐岭前往伊贺的途中,被药师寺天膳等人强行绑架到了这里.由于激烈反抗,胡夷的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破,白皙的皮肤几乎整个暴露在外面.

蜡齐走进仓库,把松明插到仓库中央草袋堆的空隙处,然后弯腰在一个草袋上坐了下来.草袋里面装的不是大米,从破损的袋子,可以看到里面全是白色的盐.不错,这里就是伊贺的盐库.在松明的火光下,小豆蜡齐的眼窝显得更加深陷,眼睛充满了血丝.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近乎全裸的少女.严峻的目光,只是冷酷的审视着眼前的囚犯.

"我很同情你,但是你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还是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说到这,小豆蜡齐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
"听好了,卍谷有一个叫室贺豹马的双目失明的忍者.他使用的是什么忍术?"

"......"

"还有,那个叫阳炎的女忍者,她的忍术又是什么?"

蜡齐一边对照着卷轴的名字,一边审问.

在这之前,药师寺天膳也曾经向地虫十兵卫问过同样的问题,结果当然是没有得到答案.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伊贺一族非常关心的一个重大的机密.对于忍者来说,知道对手使用的招数,是战胜对手的关键.相反,如果不知道对手使用的忍术的话,很有可能被对手在战斗中施行大逆转,在转瞬之间丢掉自己的性命.

"另外,如月左卫门的脸到底长什么样?他是青年,还是老年人?皮肤是黑色,还是白色?"

听到这里,胡夷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笑容----是哥哥.

"快说!"

"你觉得我会说吗?"

胡夷的脸上,依然带着笑说穿了,忍术其实就像胶卷的底片.如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完全失去了忍术的效果.所以,在忍者的世界里,严格保守己方忍术的秘密,一直是最重要的法则----这不仅仅意味着要对外人保密,就是自己的亲自兄弟也一样不能泄露.服部半藏所著的<忍秘传>中,就有这样的记述:"此所以为大秘事,乃骨髓之道理,人之纳入腹心之机秘也."想让甲贺的忍者,向伊贺的忍者招供甲贺一族的忍术,就算天崩地裂,也是枉然.

虽然如此,蜡齐依然冷酷的继续审问:

"当然还有,你使用的忍术又是什么?"

"......"

"胡夷,不愿意说吗?看好了."

只见蜡齐保持着坐姿不动,一只手朝背后伸了过去.----他的手中并没有武器,速度也并没有多快----但是就

在同时,他身后的草袋,就像被利刃割过一般,刷的裂开了.草袋里的食盐,哗哗的落了满地.看到这个情景,胡夷也瞪大了眼睛,比看到真的用刃物切割草袋的情景,还要吃惊.

"怎么样?让我先切掉你的耳朵,然后是手腕,乳房......"

胡夷恐惧得闭上了双眼,两手也握紧在一起.

她白嫩的双肩,在不停的颤抖.蜡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把一只手搭在了胡夷的肩上.准确地说,不是搭,而是重重的按在了胡夷的肩上.然后,蜡齐正想在开口说些什么.

"......"

突然,他的脸上露出极其惊愕的表情.自己的巴掌,居然动不了了!

小豆蜡齐赶忙放下手中的卷轴,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胡夷的另一只肩膀。他想通过这样发力把先前按在胡夷肩上的手挣脱开。但他没有想到,这样一来,自己的两只手都跟胡夷的肩膀粘在了一起。

“哎呀,不好!”

蜡齐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弓起了腿,当他的下半身像弹簧一样反弹回来的时候,将会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可同时,胡夷的下半身也紧追着蜡齐不放。两人的双脚,以及身体,都已经纠缠在一起,双双滚到了盐库的地面上。而蜡齐的两只手,依然没能摆脱胡夷的双肩。

胡夷的嘴唇像火一般炙热,贴近了蜡齐的下颚。

“正如你所愿,好好领受吧,这就是我的忍术!”

胡夷的嘴唇,一下吸住了蜡齐的喉咙。

蜡齐的头向后仰,满头的白发就像一头石狮的鬃毛,在空中散开。但是,胡夷嘴唇并没有离开他的喉咙。老人的双目因为痛苦而变的突出,本来就充满皱纹的皮肤更加苍老了,如同一片枯黄的树叶。脸色也开始发白,逐渐失去了血色。

数分钟以后,胡夷抬起了头。从她松弛下来的肩上,蜡齐的手耷拉了下来。胡夷安静的站起身来,在她脚下蜡齐已经变成木乃伊般的身体,整个蜷缩在地板上。

——谁会想到,昨天早上在万谷和甲贺一族和的战斗中,这个曾经威猛无比的可怕的老忍者,现在却被一个

身无寸铁的少女,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夺走了性命。

胡夷赤裸的双肩上,留下了两个绯红色的手掌印。她冷笑了一下,用撕裂的衣袖将之擦干净,只剩下了紫色的掌痕。更奇怪的是,胡夷走到草袋的旁边,在一个袋子上弯下腰,一道粗粗的血流,啪嗒啪嗒地从地上从她的嘴里面留了出来。

鲜血让整整一袋食盐变成了血的泥泞。这不是胡夷的,而是刚刚从小豆蜡齐身体里吸出来的血——小豆蜡齐万万不会想到,这个充满了野性美的丰满的姑娘,竟然是一个吸血鬼!

胡夷的本领,不仅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表皮,把血液从对方身体里吸出来,她还可以在一瞬间,让身体的任意部分,通过微妙的肌肉运动,变成世上最妖艳的吸盘。刚才蜡齐的手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牢牢的胶着在了她的肩上。

胡夷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卷轴。

不过,还未等把它展开,又有人朝仓库方向走来。她只好把卷轴藏在盐袋的空隙处,用散落的食盐盖住小豆蜡齐的尸体,迅速的躺回到地上,恢复到最初被捆绑到这里时的姿态。

土门打开以后,闪进来一个男人的身影。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6:53 | 显示全部楼层
血烟无情



是雨夜阵五郎。

刚开始,阵五郎只是探头探脑地往里瞅了一眼,可当他发现里面只有一根松明和伏在松明下面的胡夷的时候,脸上现出了诡异的神色。

“哦?”

“小豆蜡齐是不是已经来过了?......那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既然点着松明,说明他一定是来过了。难道蜡齐问了想问的问题,又走了?他都跟你问了些什么啊?”

“我都说了......”

胡夷装出一副后悔的样子。

“哈哈哈哈!全都招了吗?看来,就算你是甲贺的忍者,到底也不过是个丫头,碰到蜡齐那样的老爷爷,也算你倒霉。怎么样,被蜡齐欺负的滋味如何?”

“你杀了我吧......落到伊贺手里的卍谷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

胡夷双手抱头,两眼紧闭,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润湿了她像山茶花一般有些微厚的嘴唇。

看到这情形,阵五郎按捺不住早已升腾的欲火,一口咬住了胡夷的双唇。胡夷虽然拼命地反抗,终究敌不过阵五郎的蛮劲,渐渐体力不支。

“送到口的肥肉都不吃,真不愧是蜡齐啊......不过,不管那个老头怎么想,我可是要好好的享受一番。”

阵五郎喘着粗气,粗暴地拖掉了自己的衣服,胡夷本来就已经接近全裸。在阵五郎看来,躺在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甲贺的宿敌,况且,这个女孩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族人杀死。胡夷如同一头母豹般的抵抗,只不过加剧了

阵五郎的邪念。

阵五郎长满青绿色霉菌的身体,重重的压在了胡夷的身上。

一分钟——两分钟——从阵五郎的口中突然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呻吟,他浑身上下,就像附着几千只水蛭一样,如何痛苦的挣扎,胡夷的身体始终和阵五郎处于胶着状态。她美丽的嘴唇,紧紧的贴在阵五郎的咽喉上。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在盐库的地上滚来滚去。

只要在有一分钟,阵五郎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紧缠在一起的身体,却滚到了堆积在地面的盐堆里。

“哎呀!”

胡夷不禁狼狈的叫出声来。刚才还被她紧紧吸附住的皮肤,突然之间变的异常湿滑。而且,阵五郎的身体接触到食盐之后,也停止了挣扎。只见他的身体开始化成了一堆泥泞,在融化的同时越缩越小。

胡夷抑制住自己的恐惧,站起身来。她的脚下,只剩一个缩成樱儿大小的肉块,在不停的蠕动——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如一个在梦魇中出现的生物,带着一身的盐和粘液,正向着草袋间的缝隙爬去。

胡夷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眼睛的余光,落到了阵五郎仍在一旁的衣服,以及插在其中的腰刀上。她迅速

拔出利刃,想赶快过去结束阵五郎的性命。

这时,盐库的土门第三次被打开,又是一个男人闪身进到屋内。胡夷回头一看,不禁脸色大变。进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把她抓到这里来的蓑念鬼!

不做任何声响,胡夷扭转手中的利刃,向着念鬼挥了过去。刹那之间,念鬼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利刃。不过,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从肩膀到侧腹部的衣服,已经被刀锋劈成两段。胡夷迅速挥出第二刀,和蓑念鬼的橡木棒击个正着。刀锋切断了木棒的尖端,蓑念鬼顺势往前一跃,一把抱住了胡夷,大声吼道:

“看我怎么收拾你!”

蓑念鬼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完全裂开,垂落到了地上。

——不过这一切,早就在胡夷的计划之中。她一开始就知道,单凭手中的这口腰刀,根本不是蓑念鬼的对手刚才的形势,也没有时间让她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如同骗过雨夜阵五郎一样,令蓑念鬼放松警惕。

她明白,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肉体,来打倒眼前的敌人。

胡夷还是一个处女。一个天真无邪、拥有丰满肉体的处女。然而,她同时也是一名甲贺的忍者。在忍者的决斗中,连死都不会惧怕,当然更不会在意什么处女了。就在刚才,她非常精彩的除掉了小豆蜡齐。虽然没能杀死雨夜阵五郎,可她也已经让阵五郎暂时处于毫无抵抗的状态。接下去,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卷轴。必须把卷轴平安地送回甲贺。最少最少,要确认现在锷隐谷的弦之介大人的安危,然后把卷轴亲手交给他!为了这

个至高无上的命令,胡夷在被念鬼紧紧地抱着的同时,自己也伸出双手和身体,和念鬼缠的更紧,她的心中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过,就在那一瞬间,一阵战栗传变了她的皮肤。

眼看胡夷的嘴唇就要贴近蓑念鬼的咽喉,念鬼只好一手狠狠的抓住胡夷的头发,把胡夷的脸扭向一边。

“蜡齐和阵五郎怎么样了?”

开始,念鬼还想审问胡夷,不过很快就因为胡夷那妖美的姿态而失去了理智。两人抱在一起,倒在了盐库的地上,整个屋内弥漫着胡夷山花般的体香,以及念鬼那充满了兽欲的喘息。

“念鬼—危险—”

从草袋堆的深处,传来像虫子一般微弱的声音。

不过,念鬼已经完全听不到阵五郎的提醒。就在今夜,他已经是第三个掉进胡夷,这个危险而美丽的吸血鬼所布下的陷阱中的男人。

但是这一次,大吃一惊的却是胡夷。在和蓑念鬼拥抱在一起的刹那,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念鬼胸部、手臂还有背部,换言之平常掩盖在衣服下面的部分,全身长满了黑色的茸毛,密集的程度,就像一只毛犬!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类极为稀少的“毛人”或者被称之为“犬人”的人。这种人,由于体内基因产生了畸变毛发异常茂盛。其中有一些人,整个面部,不仅是脸颊,下颚,就连额头和鼻部周围,也长满长长的毛发,看上去和野兽无二。

——念鬼的情形又有不同。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部,和平常人并无不同,但是全身上下,则覆盖着浓密的黑毛。和胡夷抱在一起的,根本不像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只狗熊,或者猿猴。被念鬼强行按在身下的胡夷,就像是被野兽捕猎到的美女,加上四周阴暗的气氛,构成了一副凄惨的图景。

“呜呜......”

两人的嘴唇紧贴在一起,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阵呜咽。

“危险,念鬼——”

从盐库的某个角落,又传来雨夜阵五郎的嗫嚅。

这一次,念鬼似乎没有听见,又似乎听见了——只见他脸色一变,与此同时,头发也都竖立了起来。

胡夷在地上翻来覆去,辗转挣扎。从她和念鬼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的缝隙间,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哦,竖立起来的,不仅仅是念鬼的头发,他全身上下的黑毛,都像豪猪一样竖了起来。这野兽般的体毛,已经变的如同

钢针一般尖锐!

胡夷脸上显出非常痛苦的神色,但是由于被念鬼死死贴住了嘴唇,她依然没能叫出声来。从胸部到腹部,再从腹部到大腿部,胡夷的身体被无数的钢针般坚硬的毛针所刺穿。念鬼的两眼满是血丝,依旧紧紧抱着痛苦挣

扎的胡夷的身体不放,似乎是在享受一种难得的快感。

伊贺的盐库,变成了一座血淋淋的池塘,布满毛针的地狱。

这时,奄奄一息的胡夷和心醉神迷的蓑念鬼都没有注意到,有一男一女已经站在他们的身边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7:14 | 显示全部楼层
攻入伊贺



“念鬼大人!”

女人招呼道。

念鬼抬起头,看着两个人。当他看清其中的男性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啊,夜叉丸!”

站在念鬼面前的,是伊贺忍者夜叉丸和萤火。

“夜叉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夜叉丸没有多说话,他的目光并没有对着念鬼,而是一直盯着松明的火焰,以及火焰燃烧产生的黑烟。

“骏府的阿幻婆呢?她怎么样了?”

“阿幻大人?这只能......在我见到胧大人以后才能告诉你。”

“听说现在胧大人正和天膳大人商谈大事,所以我先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是吗,这样啊。为了瞒住胧大人,天膳大人一定又得花费不少嘴皮子工夫。本来伊贺和甲贺的忍术决斗已经开始了,可是天膳大人好像还不想让胧大人知道。不过也难怪,谁叫胧大人那么喜欢弦之介呢。”

“弦之介还活着?”

“哎,对于弦之介,天膳大人实在是太谨慎了。弦之介的瞳术,虽然我也早就听别人说过如何如何厉害,可不论在厉害,也不过是个甲贺的忍者而已。名册上有名字的十个甲贺忍者,风待将监和地虫十兵卫已经在东海道被我们解决了,鹈殿丈助昨天晚上也在这附近给杀了,胡夷呢,嘿嘿,就像你眼前看到的样子。我不明白,

天膳大人干吗要这样畏手畏脚——。”

蓑念鬼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讥讽。他站起身来,覆满胸口的黑毛上粘满了大块的血迹。

夜叉丸的目光,第一次投射到胡夷的身上。胡夷几乎全裸的身体已经变的血肉模糊,虽然还在不停的抽搐,不过正在逐渐的衰弱下去。

——这个可怜的甲贺少女,一个人被掳掠到这伊贺的境内,遭受到非人的残暴待遇。现在她那尚在魔鬼地狱中的灵魂,是因为永劫的苦难而憎恨不已呢,还是因为自己出色地击毙了一名敌人,而微笑呢?

......夜叉丸的嘴唇动了一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夜叉丸,你说什么?”

“哎,没事。我在说,你干的很漂亮!”

“别傻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其实我并不打算杀她,但是她好像对我使用了什么奇怪的忍术,

没有办法,只好送她上西天了。不过,反正也是名册上的人,总之是活不长久的。”

“名册是什么?”

“夜叉丸,难道你不知道名册的事吗?”

夜叉丸没有理会念鬼怀疑的目光,一俯身,在一个草袋上坐了下来。

“......我太累了。”

夜叉丸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一边拾起躺在身边的胡夷的手,他的脸上浮现出非常痛苦的表情。胡夷仿佛还没有气绝,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

“是啊,夜叉丸确实太疲倦了。他刚刚从骏府赶回来,还没有好好的休息。”

莹火注意到夜叉丸的样子,帮他解释道。

那注视夜叉丸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恋。莹火是夜叉丸的未婚妻。对于夜叉丸能够从骏府平安归来,她掩饰不住自己欢喜的心情。

“我现在真想好好的睡一觉。”

夜叉丸伸了一个懒腰,继续用手指抚摸胡夷的手。

“是啊,夜叉丸大人,你还是快些和胧大人见一面,然后就去休息吧。”

看到莹火温情脉脉的样子,蓑念鬼故意打了一个喷嚏,四下看了看,然后苦笑着说,

“不过,刚才蜡齐和雨夜都应该来过这里,现在却不见了。特别是蜡齐,身上还带着名册,令人担心。”

这时,夜叉丸静静地把胡夷的手放回到地上——谁都没有察觉到,已经断气的胡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很快,他们就在高高的草袋堆之间,发现了蜡齐像木乃伊一般的尸体。雨夜阵五郎微弱的呼救声,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啊!蜡齐大人!”

趁着莹火抢救蜡齐,念鬼把阵五郎的身体扶出来的时候,夜叉丸从草袋的缝隙中找到了卷轴,藏到自己的背后。

“快,水在外面!”

念鬼抱着阵五郎,推开土门,来到了雨中的庭院。很快,阵五郎的身体就在雨中膨胀起来,恢复了原来的形态。

过了一会儿,药师寺天膳也和胧闻讯赶到了盐库。一起来到盐库的,还有筑摩小四郎和朱绢。

“什么?这里有一个卍谷的女孩?天膳,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看着胧一脸不解的样子,莹火赶紧把夜叉丸推到胧的面前。

“胧大人,夜叉丸大人从骏府回来了。”

“哎?夜叉丸回来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他听说胧大人正在和天膳大人商谈要紧事,就到这里来看望大家——夜叉丸大人,快给胧大人致礼——”

夜叉丸站起身来。胧用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吃惊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夜叉丸。

——忽然,夜叉丸的脸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更确切的说,不是扭曲,而是崩溃。而且还不仅仅是夜叉丸的脸,他的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迅速地变成了令一个人的模样。

“啊——”紧挨着夜叉丸的莹火,发出一声肝胆俱碎的悲鸣。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男子。他的手中,牢牢地攥着刚才找到的卷轴。不用说,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被胧无意中运用破幻之瞳识破了真身的如月左卫门!

“啊呀,是甲贺的忍者!”

回过神来的蓑念鬼发出一声大吼。只见如月左卫门把手一抬,穿过打开的土门,把卷轴仍到了仓库的外面。

众人的视线都随着卷轴转移到了屋外,不知什么时候,漂泊的雨中又现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

这个人有着琼脂色的皮肤和一个光光的脑袋。他伸出手,接住如月左卫门抛来的卷轴,转身朝远处跑来。

“抓住他,把卷轴夺回来!”

药师寺天膳一声大喊,众人都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光头男人跑到仓库对面的建筑物下面,回头朝众人一笑。他那琼脂色的身体,刚一贴在灰色的土壁上,就像一只扁平的水母进入到水中——先是扩展开,然后变的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从昨天开始,雨就一直没有停过,庭院中间已经变成了泥泞的沼泽。沿着土墙下的泥土,一个足迹一直延伸到了远处,可是用肉眼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伊贺的这几个怪物,纵然是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睁大了眼睛,就像在噩梦中一般,动弹不得。直到发现这串在泥土上延展的

脚印,不是通向别处,而是通往甲贺弦之介的居所的时候,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无数支忍者飞镖,嗖嗖地向着土墙袭去。

然而,远处并没有传来该有的惨叫声。不仅如此,不一会儿,就连那双足迹,也消失在雨丝之中。

众人再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刚才那个假扮夜叉丸的男人也失去了影踪。

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明白,就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已经至少有两名甲贺的忍者,如同泡影一般,潜入了伊贺的境内。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忍法挑战书

哀绝霖雨



为了防备甲贺卍谷一族的来袭,伊贺锷隐孤早已全副武装,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阿幻的宅邸自不用说,在伊贺锷隐谷里,山襞也好,谷洼也好,树木也好,农家也好,都充满了忍者的杀气.每一家每一户,都暗藏了刀枪,弓箭,斧头,镰刀,绳索,渔网等武器。

然而,药师寺天膳所煞费苦心的,不是伊贺的临战准备,而是不让已方的胧发现伊贺的这种变化。如果胧知道了,她一定会告诉弦之介——对于这一点,天膳深信不疑,同时也非常恐惧。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天膳对于胧的心情,了解得相当透彻。

如果让弦之介警觉起来,那么事态就不容易处理了——算起来,弦之介已经在阿幻宅邸停留了两天三夜,但天膳依然没有对他下手。说到其中原因,首先是出于天膳谨慎的性格,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

那就是,天膳想把甲贺的九名忍者全部消灭以后,最后在来对付弦之介,不仅从肉体上,也要从精神上击溃他幸好,正处于热恋之中的胧,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发生的变化。面对天真烂漫的胧,以及她无邪的双瞳

弦之介当然也是始终保持着悠然的心态——不过,有一件事,让弦之介再也不能保持悠然的态度。

那就是,弦之介的侍从鹈殿丈助突然不见了。

“丈助那个家伙去哪里了?”

这天早上,弦之介就发觉丈助消失了。

朱绢红着脸告诉大家,前年天晚上丈助是如何对自己做出了无理的举动,而她不得不狠狠地教训了丈助一番对于此事,胧也表示自己可以做证人,由于那天晚上胧刚好看到了丈助和朱绢的一幕,所以她自然不会怀疑朱绢的话。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怀疑胧呢?

“这种事情,丈助倒也干的出来,或许是眼见事情败露,他觉得无脸见人,一个人逃回卍谷去了吧。实在是给甲贺丢脸。”

虽然是一笑了之,弦之介这次却是苦笑。

他还是没有察觉自己身边的异常。而经过一夜的等待,甲贺也没有任何来犯的迹象。到底是因为主帅弦之介尚在敌营之内,所以甲贺方面也不会轻举妄动吧。

天膳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双方开战的真相告诉胧,既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弦之介不管,也不可能永远把真相向胧隐瞒起来。况且最重要的是——

能够击败甲贺弦之介的,只有胧!

这就是天膳权衡再三的结果。这个判断当然有根有据,不过也包含着天膳狠毒的用心。那就是让这两个处于热恋中的年轻人,互相残杀。

所以天膳首先带着胧,一起去盐库见被抓来的甲贺女孩胡夷——天膳本身并不打算杀胡夷。按照天膳的考虑如果抓住胡夷的话,在事情紧急的时候,还可以拿胡夷作为要挟弦之介的盾牌。出乎他的预料,念鬼出于私欲而杀死了胡夷。这不仅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而且已方的高手小豆蜡齐,也被胡夷送进了地狱。

更糟糕的是,胡夷在临死之前,还把秘卷的所在,通过密语告诉了其兄如月左卫门。

号称铜墙铁壁的锷隐谷,也没有能够发现如月左卫门和霞刑部的侵入。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防不胜防。毕竟左卫门装扮成了从骏府回来的夜叉丸的样子,而刑部又是能够和地面同化,完全避开所有的监视。

霞刑部的忍术“森罗灭形”,不仅能让他和墙壁融为一体,而且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自己的皮肤,将肤色变成希望的颜色,比如雷鸟,比如枯叶蝶,比如泥土,比如青草,比如树叶。他是一个具有拟态能力,如同变色龙一般的忍者。

不过,不管忍者具备如何超人的肉体机能,也不管其具备如何高于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如月左卫门看

到自己妹妹胡夷的惨状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同样是痛不欲生。——他一边强忍住灵魂的哭泣,一边假装打了个哈欠,握住了胡夷的手。

处于濒死状态的胡夷,通过手指,和兄长作了最后的交流。通过手指的密语对话,如月左卫门终于找到了卷轴,并把卷轴交到了霞刑部的手中。

拿到名册以后,霞刑部就失去了踪影。

等到伊贺众人狼狈不堪的赶到甲贺弦之介的居所的时候,只见弦之介已经站起身来,正在阅读手中的卷轴。

负责监视弦之介的佝偻忍者左金太倒在屋檐一侧,霞刑部身着左金太的衣服,单膝跪立在主人弦之介的身边,静静地等候命令。

瓢泼大雨中,弦之介瞥了一眼气势汹汹涌到庭院的伊贺众人,沉痛的对霞刑部说:

“刑部,回卍谷。”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破邪返瞳



弦之介的声音很沉重,脸上的表情依然非常镇定.其神态就宛如在和友人下棋的中途,听到家人来叫自己,于是起身返家一般。

甲贺弦之介平静的把卷轴收好,放入怀里,然后一手携刀,走出屋檐,环视了庭院一眼。但是,他的眼光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因此他的双眼,处于不可思议的半睁半闭的状态。

蓑念鬼一声大吼:

“杀!”

“慢!”

药师寺天膳赶忙阻止。

但在此时,伊贺的忍者都还不了解天膳之所以制止他们的原因。他们只看到弦之介就要走出阿幻的宅邸,而他的神情就像雨中飘零的忧郁的花朵。虽然天膳的喊声和念鬼的怒吼同时响起,这两声高喊反而像是竞技场上的发令枪,瞬间就有六名伊贺的忍者向着弦之介扑了过去。

六个人,六把利刃,闪耀出六道白光。而与此同时,让众人大惊失色的是,六人对面发出了更加灿烂的黄金色光芒。竟是弦之介的目光!

同时——不知为何——六名伊贺忍者一下子趔趄着停止了步伐,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肩上、身体,还有颈部都留着致命的刀伤,而造成这些伤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刑部,走!”

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弦之介来到了庭院当中。他的双目又恢复成了半闭的状态。霞刑部紧紧跟在弦之介的身后,似笑非笑的朝着伊贺众人看了一眼。

再看伊贺的忍者,虽然人多势众,但是都茫茫然的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在这之前,他们从天膳那里听说过多次有关弦之介“瞳术”的传闻,但是亲眼领教其的厉害,今天也是头一次。一眨眼的功夫,已方就已经有六人丧命。而弦之介甚至连举手投足的动作,都不曾有过。

被称为“破邪返瞳”的甲贺弦之介的忍术,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可以解释为一种强烈的催眠术。不论是本领如何高强的武士,抑或忍者,要想杀死对手,都不可避免地要和对手近距离接触。不过,当敌人在和弦之介对阵的时候,即使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的被其所吸引。那一瞬间,弦之介的眼中,会发出黄金色的火花——至少在敌人的头脑中,会产生黄金火花的幻象。接下去,敌方就会如同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一般,忘记自我的意识,或者攻击己方的同伴,或者把刀挥向自己。

即使是忍者,只要是对弦之介有杀害之心或者施展忍术,反过来也会强烈的自残。

弦之介低着头,双手抱在胸前,穿过庭院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看他的样子,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冥想之中。

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在感叹自己对于甲贺伊贺和解的努力终究付之东流,还是在怀念名贴上已经被划上血痕、命赴黄泉的部下——

尽管弦之介的姿态好像完全没有防御,但是他的身上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使得跟在他身后的伊贺忍者,脚跟都像粘在了地上似的,不敢上前。

“闪开!”

人群中终于走出一个人。是筑摩小四郎。

“小四郎!”

听到天膳阻止自己的喊声,他回头用充血的眼睛对天膳说道:

“我以伊贺忍者之名,不能让他逃掉!”

小四郎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朝着弦之介追了过去。到了这个地步,天膳也没有理由再阻拦小四郎的行动:“......也罢,不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到甲贺去。”

天膳对其他的伊贺族人下达命令之后,回头用苍白的脸色看着胧。

“胧大人。”

这个时候,胧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她大张着嘴,两眼发呆,表情就好象一个天真的少女,突然遇见了自己无法想象的恐怖的事情。

“弦之介走了。”

天膳对胧说。

天膳说这句话,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为什么甲贺的女孩会无缘无故地在伊贺被杀?为什么自己的手下、伊贺忍者又会丧失生命?虽然发生了太多太多的突发事件,但是现在,最让胧感到难以理解的,无疑是弦之介竟然会一声不响地,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冷酷地离开伊贺。所以,他只需用“弦之介走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来刺激胧的内心。

“弦之介大人!”

一边喊着,胧一边飞奔上去。

弦之介和刑部,这时已经走到了宅邸的门口。除了站在门内侧的三名甲贺的忍者,守卫大门的伊贺忍者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放下壕沟上的吊桥的那个人,正是如月左卫门。

“弦之介大人!”

甲贺弦之介回头朝身后看去。伊贺忍者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都不敢靠近,只是在他们的身后围成了一个半圆其中,只有筑摩小四郎手持大镰刀,刀身泛出蓝色的冷光,单枪匹马地冲了过来。或者应该说,正是小四郎自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就像一把青白的火炎。也许是被他的这种气势所激怒,弦之介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用目光逼视着趋向自己的这个年轻人。

这时,两个人之间还有二十步的距离。

“胧大人......”

天膳小声的对胧说:

“胧大人!快去......到两个人的中间去。”

“好......”

胧跌跌撞撞地正要走上去,天膳又补充道:

“只是千万不要看小四郎。要看弦之介。”

“为什么?”

胧停下脚步问。

“伊贺一族里边,能够击败弦之介的人,只有筑摩小四郎。”

确实,就如同天膳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小四郎所发出的真空旋风。胧盯着天膳那白蜡一般的脸,质问道:

“为什么我要攻击弦之介大人?”

“这个......小四郎现在,非常危险——”

两个人的距离,还剩下十五步。

似乎在也无法忍受下去,胧突然冲到两个人之间。

“住手,小四郎!住手!”

“小姐,请你让开!”

小四郎无视胧的命令,继续朝前走。天膳在身后大声喊道:

“击败弦之介的关键是眼睛!胧大人,请用你的目光看弦之介的眼睛。能够破除弦之介的瞳术的,只有你的目光!”

“啊......”

“不然的话,小四郎会输的非常惨!”

十步。

筑摩小四郎突然停止不动了。弦之介的姿态,本来就静如止水。两人之间,只有银色的雨水在不停的坠落。

整个世界仿佛充满了一种空洞而沉重的压力,使的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就连胧,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当药师寺天膳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得大惊失色,咬牙切齿地喊叫道,

“胧大人!睁开眼睛!”

“......”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天膳的叫声中,充满了憎恨与绝望。

“你打算眼看着小四郎被杀吗?!”

空中响起一种异样的鸣响。胧睁开了双眼。只是,她的目光所向,不是甲贺弦之介,而是筑摩小四郎!

那以后天膳又喊了些什么,众人已经记不得了。只见筑摩小四郎的身体摇晃着倒在了地上,从他捂住脸部的两手中间,鲜血喷涌而出——小四郎被自己制造的旋风真空,击中了自己的头部。

但是,所有人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被弦之介的“瞳术”所击败,还是被胧使用的破幻之瞳所击倒。

弦之介冷然的转过身,继续朝吊桥的方向走去。霞刑部和如月左卫门露出一丝冷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伊贺再没有人有勇气追赶上去。

“走了......弦之介大人,走了......”

胧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从她再次合上的双眼之间,泪水夺眶而出。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破幻封禁



雨终于停了,天色昏暗,已经接近黄昏。

在阿幻宅邸的内室,连灯也没有点。只有六个人的身影,凝然地围坐在黑暗之中。

不用说,这是药师寺天膳、蓑念鬼、雨夜阵五郎、朱绢还有莹火。坐在他们中间的,则是胧。

“这场密斗,敌人已经知晓。再往后,说不定伊贺和甲贺双方,都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厄运。”

天膳用低沉的声音向众人说道。他终于把服部家不战之约已经解除的真相,告诉了胧。

这一天,包括小豆蜡齐在内,伊贺方面已经有十一人丧生。好在筑摩小四郎虽然脸部受了重创,总算保住了性命。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他是被胧的破幻之瞳破除了忍术,反而能够捡回一条性命——但是,笼罩在锷隐谷上空的,不仅仅是惨淡的乌云。

“我方十人中,小豆蜡齐已经阵亡,小四郎受了重伤,而夜叉丸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遭到不测。”

天膳话音刚落,念鬼和阵五郎就凶暴地嚷出声来。

“还有婆婆......”

胧抑制不住悲伤,呜咽起来。

念鬼鼓着眼睛说道:

“而且,连那个重要的名册,也被敌人抢走了!别忘了,那里面写着:伊贺和甲贺决一雌雄。决斗之幸寸者应携此秘卷于五月晦日抵达骏府城。不论如何,必须把那个名册夺回来。......不过,我们伊贺锷隐一族,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生存之今的吗?我不仅不难过,反而感到高兴。相信大家也是同样的心情。我发誓一定要把甲贺一族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我们一定会赢,伊贺一定会赢,对此我充满了自信!”

天膳拉起胧的手,用力地晃动。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闪耀着诡异的磷火,脸上显出凄怆的神色——不可思议的是,今天早上,他的脸上明明遭到了严重的刀伤,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只是,为了在这场无情的战争中赢得胜利,胧大人,你必须要负起你的责任!”

天膳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今天上午......在和敌人对阵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攻击敌方的甲贺弦之介,反而让我方的小四郎受到了重创!如果你不是阿幻大人的孙女,按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变成了锷隐谷不共戴天的仇人!”

“天膳,请你们原谅我......”

“道歉的话,请向阿幻大人,还有我四百年来伊贺的祖父之灵道歉。不,你只有全力以赴的投入到这场忍术决斗中来,才能洗清你今天犯下的罪过。”

“啊......”

“胧大人,请你发誓,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手,亲自击败甲贺弦之介!”

面对天膳的逼迫,胧非常痛苦的摇了摇头。这正是天膳最为担忧的的事情。五名伊贺忍者不仅面面相觑,一起喊出声来。

“你说什么!这可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

“我不能......我杀不了弦之介大人......”

“非杀不可!”

众人似乎忘记了这场会议的主题,发出绝望的呻吟。

一向冷静的药师寺天膳,这时也一脸狰狞地对着胧大声吼道:“居住在锷隐谷的伊贺一族,老人,女人,孩子,他们是生是死,现在都取决于你的这双眼睛!”

这时,胧反而安静地抬起头。她的脸色如同象牙的雕刻,死人一般的惨白。不过,她的眼睛却如同黑色的太阳,熠熠生辉。五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静静地站起来,走进屋间的里屋。

“......”

众人呆坐着,目送胧走进里屋。很快。胧又从里屋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众人身边。不同的是,她的手掌中间,捧着一个小小的酒壶。胧默默的撕去贴在酒壶上的封条,用指尖蘸着其中的液体,涂在自己的眼睛上

“这、这是什么?”

就连天膳,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酒壶,以及胧的这一举动。胧保持着双目紧闭的姿势,镇定地向众人解释道“曾有一天——婆婆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胧啊,虽然你是我伊贺忍术头领的女儿,但是却身负异禀,根本学不会任何一种忍术。但是,惟有你的眼睛,天生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不过,这不是忍术,也不是婆婆我能够教会你的。正因为如此,你的力量更加可怕——婆婆我总担心,有一天,正是因为你的这双眼睛,会给锷隐谷带来混乱,把伊贺一族逼到生死之渊。——婆婆这样对我说。刚才,我听到天膳的话,突然想起来了。”

“......”

“然后,接着这番话,婆婆继续告诉我说——如果这一天到来的话,正是你的眼睛,会变成灾祸的根源。胧啊,你记着,那时一定要把这瓶七夜盲的秘药,抹在你的眼睑上。这样,你的双眼就会在七天七夜之内,处于失明的状态。”

“啊!”

听到这里,药师寺天膳颜色大变,一把从胧的手里夺过了酒壶。其于四人也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错,我确实是伊贺的女儿,天膳所讲的,我都很明白。而且,今天在锷隐谷,已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不论我怎么说,都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继续扩大下去。......但是,我绝对无法和弦之介大人作战。”

胧的话当中,充满了痛苦。

“不仅不会作战......我......反而希望用我的眼睛,将你们的忍术,全部破除。我害怕的,正是这个。所

以......我让自己变成了瞎子。”

“小姐!”

“就让我变成瞎子吧。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也好,两族的纷争也好,就都从我的眼中消失了......”

五人面色呆滞地看着胧的眼睛,只见胧的双眼之中,黑色的部分渐渐的变小,眼白的面积越来越宽。

可怕的瞳孔消失了。与此同时,锷隐谷的夕阳也完全沉进了山谷。

众人之间,只剩下沉默。现在该说些什么才好?该做些什么才好?该想些什么才好?众人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天膳大人!天膳大人!”

“出什么事了?”

众人像突然松弛了下来的发条,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伊贺忍者,手中提着一个装文书的小箱子,慌慌张张地来到众人的面前。

“这、这是在门口发现的——”

“什么东西?”

天膳接过箱子,打开上面的盒盖,不由得“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箱子里面所装的,正是今天上午被弦之介带走的卷轴。

解开卷轴上面的布条,展开一看,其中的内容依旧。只是,在双方的名字上面,又增加了几条血痕——

“唔......”

天膳暗暗叫苦。对方没有在筑摩小四郎的名字上划上血痕,是非常理智的判断,这同时也说明对手的可怕。

但是,到底是谁,把这个消息送到伊贺来的呢?不用说,送信人一定是甲贺的忍者。说不定,如月左卫门或者是霞刑部为了送达这封文书,又从卍谷回到了伊贺。既然左卫门可以装扮成任何人的脸,声音也学的惟妙惟肖刑部也可以化成万象,隐去自己的形体,那么送信一事对他们而言,就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重要的名册,弦之介为什么会将它送还给伊贺呢?

天膳在文箱的地层,找到了一封书信。书信的封口在左边,说明是甲贺弦之介向伊贺发出的挑战书。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如下的内容:


致伊贺锷隐众


    余已知道,与服部家之约定,两门决斗的禁制,现已解除。

    虽然如此,余并不好战。也不知道此战目的何在。因此,余将即刻起程赶往骏府,询问大御所和服部大人之心意。所以送还名帖,也是出于此考虑。和余同行前往骏府之人,计有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阳炎五人。

故此,尔等赶到卍谷之时,余人已经在前往东海道之路上。若尔等胆敢伤害余甲贺族人,锷隐谷也必将遭遇全灭之天命。

余虽不好战,若尔等追击,也决不畏避。尔等当下,还剩七人。抵达骏府城城门之前,甲贺五人,伊贺七人

忍术决斗之旅,倒也不亦快哉。若尔等不怕余人,那么就请速速前来东海道。


                                            
                                                                                  甲贺弦之介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猫眼的咒缚

石碟无告



从信乐谷前往东海道河口的道路,是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的险路。这条道路不像普通的旅途,路人体会不

到漫山遍野吹拂的和风,听不到流淌在大户川溪谷之中的浅鸣,就连一向轻快的黄莺,在这里也停止了鸣啼。

不过,眼下有五条人影,如同乘着一阵南风,正轻快地向着北方顺流而去。

五人赶路的速度,已经足够让其他旅人感到讶异。当人们发现这五人当中,居然还有一名女性的时候,所有

人都会“噢——”的一声,惊叹不已。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这五人之中,还有一人是双眼紧闭的盲人的时候,就只能目瞪口呆了,哑然失声了。

这五个人,正是赶赴骏河的甲贺忍者。

五人现在,已经到达内里野境内。据说,这里曾经有一座圣武天皇的离宫,名叫紫香乐宫。紫香乐宫后来变

成了甲贺寺,在往后则集机寂寂消失,目前只剩下了柱石和古瓦,印证着过去的辉煌——如今在一片荒凉的草

原上,只有晚春初夏的薰风,呼呼的刮着,仿佛在诉说盛哀荣枯的生命涵义。

双目失明的忍者室贺豹马。他突然和众人隔开一段距离,把耳朵伏在了地上。

“暂时没有追踪的人。”

他站起身朝众人说。

“看来,纵然伊贺的忍者再厉害,也不可能越过甲贺的山谷来追击我们。”

这时,光头忍者霞刑部也返回众人身边,他回头望了望刚才众人翻越的南部山脉,诡异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但是,他们肯定会来的!要是他们追来的话,还真不好对付。依我看,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出伊贺,穿过伊

贺路来截住我们。从东海道到骏河,路途尚远。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地方,和敌人相遇——”

然后,他小声的对同伴嘟囔着说:

“总而言之,我们不应该白白坐等敌人。正所谓先下手为强,我方已经落后一步。所以吃了敌人的大亏。这

一次,我们实在应该走在敌人的前面。不如,我们假装前往东海道,然后悄悄地杀敌人一个回马枪,打他个措

手不及。我倒是想一个人去偷袭伊贺一族,唯一放心不下的,到是我方主帅。到了这个时候,我依旧搞不清楚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刑部这么说,是因为在他心底,并不完赞同主人弦之介的行动。弦之介确实对伊贺产生了敌意——不过“确

实”这两个字的前面,还得加上“似乎”二字。正因为如此,作为部下的霞刑部,才感到不安。

不错,弦之介在启程前往骏府之前,已经向伊贺发出了挑战书。但同时,他又下令把那份记载有双方忍者的

名册,还给了敌人。根据大御所德川家康的命令,不是明明写着“应携此秘卷”,前往骏府的吗?为什么要把

他还给伊贺?而且弦之介前往骏府的目的,说是询问甲贺和伊贺忍术决斗的理由,但在霞刑部看来,根本不需

要知道理由。这四百余年来,双方宿怨未了,互相争战,从来就没有产生过疑问。即使要向大御所征询理由,

在把伊贺方面的十名忍者全部歼灭之后,再问也不迟。

这就是霞刑部的考虑。

对于霞刑部的怀疑,弦之介到底有没有和伊贺决战的心意,豹马郑重的回答说:

“有!”

不过,他又沉重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敌人追来的话。”

“他们一定会来的。你不是也这样说吗?弦之介大人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向对方下了战书。之所以

将卷轴还给敌人,是因为他确信,敌人一定会带着卷轴追杀过来的缘故。最后,只要我们全歼敌人,夺回卷轴

你也就不会有任何怨言了。”

“最后?”

刑部穷根究底地问道:

“弦之介大人,真的能够对那个叫胧的女孩下手?”

听到这个问题,豹马陷入了沉默。

尽管五人脚下如风,陪在甲贺弦之介身边的如月左卫门,依旧时不时用不安的眼神,审视着弦之介的面部。

弦之介的表情,还是那么忧郁。很明显,他还在想着胧的事情。

弦之介并不希望和伊贺作战。虽然两族之间有着四百余年的恩恩怨怨,宿敌的意识充满了卍谷和锷隐的一草

一木,但是在弦之介看来,却没有任何理由。不管四百年前,双方之间有着怎样的悲剧,发生过怎样的血战,

到了四百年后的今天,习得了如此恐怖的忍术,依然盲目地进行着仇杀,实在是可怕至极,被悲至极。

但是,作为甲贺的主帅,他又必须和伊贺作战!

这个意识,以及因此产生的痛苦和愤怒,像一把烈火,烧灼着弦之介的内心。

尽管自己已经向伊贺伸出了和平之手,伊贺却暗下毒手,不仅杀死了祖父弹正,以及甲贺忍者风待将监、地

虫十兵卫、鹈殿丈助、胡夷五人,还偷袭卍谷,转眼之间夺取了十多名无辜村人的生命。事件发生之后,又像

风一样逃的无影无踪。实在是欺人太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弦之介有心挽回,甲贺一族的复仇的怒火,

也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其实,弦之介自己的心里,也燃起了复仇的烈火!

如今,弦之介头脑中的那份理性,也几乎已经被身体里奔腾的热血淹没殆尽。他没有想到,当自己察觉事情

真相的时候,甲贺方面,已经有五名忍者,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血仇家恨,让他愤怒和痛悔到了极点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蠢,这么大意!

当他想到豪爽的风待将监,无忧无虑的鹈殿丈助,以及可怜的胡夷——想到他们惨死在敌人手中的情景,他

感到自己无颜以对,当他们惨死的时候,作为甲贺的主帅,自己正悠哉游哉,在锷隐的夜幕下做着春梦。

弦之介,你实在是太大意了!

尤其让他感到切齿的,是胧的所作所为。难道说,胧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阴谋,故意邀请自己前往锷隐

谷?难道她那天真无邪的面孔,只不过是忍者的假面?——现在想来,事情只能如此解释。但是弦之介仍然不

能接受这个解释,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苦恼。

胧真的是这样一个恶魔般的女人?如果这是真的——弦之介的内心一阵战栗。但是,他不相信胧是这样的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她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女孩呢?然而——就算事件另有隐情,发展到目前的地步,

就算胧是天使,又能如何?

弦之介那忧郁的表情,反映出他灵魂深处的煎熬。终于,他暂时丢开了自己的懊悔,以及对胧的怀疑,心中

对让自己陷入这样一个困境之中的骏府大御所,以及服部半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弦之介之所以起程前往骏府,第一个目的当然是想问清楚这场生死决斗的真正原因。另一方面,一旦自己离

开甲贺,那么也可以避免卍谷和锷隐内更多无辜的伤亡。本来,根据大御所和服部家的命令,在名册上记载有

名字的,一共就二十人而已。如果要拼死一战的话,在二十人之间展开也就够了——这个考虑,可以说是弦之

介最后的理性。

那么,伊贺的七个忍者会追来吗?

会的!一定会来!弦之介对此非常确信。

伊贺一族早已是来者不善。只要对方所剩五人的名字上,还没有画上血痕,大御所的命令就没有完成,敌人

就一定会来追杀我门!况且,弦之介已经昂然的向对方发出了挑战书,敌人没有任何理由,不采取行动。

敌人会来的。我方只需等待。

弦之介的双目朦胧的闪过一层金色,嘴唇显出一丝凄然的微笑。祖父、将监、十兵卫、丈助还有胡夷,你们

在天之灵好好地安息吧!我定会为你们报仇。

伊贺的敌人会来的。但是,胧会来吗?如果,胧来了,又该怎么办?

弦之介的思考停止了。胧那天真无邪、充满爱意的笑脸,以及那双如同太阳一样灿烂的眼睛,似乎具有不可

抵抗的魔力,扑灭了弦之介刚刚燃起的怒火,那由于懊恼和背叛所激起的怒火。我怎么能和胧作战呢?弦之介

咬紧牙关。

他的脸上,疾风浮云,忽阴忽暗。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如月左卫门的眼睛。不过,除了如月左卫门之外,还

有一个人也看在心里。这就是阳炎。

不过阳炎的眼中,却是一片恍惚。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由于自己的情欲所造成的恍惚。只是——

迎面的微风,将一只蝴蝶吹近阳炎的面部。当蝴蝶接触到阳炎的呼出的气息的时候,突然扑哧扑哧的挣扎了

几声,落在了草丛里,很快就不动了。如果跟在阳炎身后的室贺豹马和霞刑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愕然失色。

女忍者阳炎——当她的胸中燃烧起激烈的情欲的时候,她的气息就会变成杀人的毒气!

不过,幸或不幸,豹马天生双目失明,刑部的身影没过多久,也消失不见了。

“刑部!——刑部到哪里去了?”

弦之介注意到刑部的失踪,向豹马询问道。这时,他们已经抵达了从甲贺前往东海道的河口。

“哎,我可不知道。刑部的去向,就算是视力正常的人,也难以发觉,更何况我这个瞎子!”

虽然从室贺豹马平常的行动,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盲人,但这个时候,却突然显出了盲人才有的狼狈不堪。

从信乐街道往东一拐弯,就是东海道。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9:14 | 显示全部楼层
破邪封印



如果问起住在甲贺卍谷中的男性,他们对于甲贺的忍者,到底最害怕哪一个的话,他们可能会经过一番短暂

的思考,然后显出一丝异样的笑容,回答说,他们最害怕的,是一个叫做阳炎的人。

不是能够从口中发射标枪的地虫十兵卫,不是会喷射蜘蛛网的风待将监,不是那个能将身体整个变成皮球膨

胀缩小的鹈殿丈助,不是可以化成万物的形状与色彩、巧妙隐身的霞刑部,不是具有泥死假面,可以自由的装

扮成他人的如月左卫门,也不是能够将全身变作吸盘的胡夷,甚至也不是能够将所有忍术都还治其人之身,拥

有破邪返瞳的甲贺弦之介。

他们最害怕的,是能够发出死亡气息的阳炎。

阳炎之所以可怕,还因为她是天下少有的美女。甲贺的男人,只是因为明知她的忍术妖唇蛇息,而且又处于

以严厉统制而闻名的甲贺弹正的统治下,才可以凭借强烈的自制力,加以抵抗。非此,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她

的美貌。

就连伊贺的军师——药师寺天膳,也不知道阳炎的秘密。这是因为,能够接触到阳炎气息的人,都会迎来死

亡的结局。而且她这恐怖的忍术,又只有在她达到情欲的最高潮的时候,才会发挥威力。

拥有这样的忍术,对于阳炎来说,无疑是一个悲剧。正因为如此,她不能享受和正常女性一样的结婚生活。

有一种昆虫,在交尾最高潮的时候,雌性将会把雄性吞噬。阳炎的母亲就是这样。当她和男子交合,整颗心兴

奋到最高点的时候,那欢愉的气息就能化为毒气,将对方杀死。已经有三个男子因此丧命。阳炎正是母亲和第

三个男子所生下的女儿。

这三名男性,都是奉甲贺弹正之命而牺牲的。所以如此,完全是为了将阳炎家族这可怕的血脉,承继下去。

作为甲贺卍谷的宿命,这三名男子也非常乐意的接受了命令,成为这个诡异的祭坛上的牺牲品——

阳炎长大成人之后,和母亲一样,在没有生下一名女儿之前,天生注定不知多少名甲贺男人,将会死在她的

怀中。事实上,弹正在前往骏府之前,也在暗中筹划着这件事,希望挑选到合适的人选。似乎有好几个夜晚,

他都叫来一群卍谷的年轻人,围坐在火炉旁边,一起讨论这个事情。

和阳炎饮下三拜九叩的交杯酒,意味着喝下死亡的毒药。这当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虽然大家都知道

可怕,但是没有一个年轻人,不愿意接受这项任务。不用说,这首先是出于对卍谷的神圣而严肃的传统家法的

服从,不过,从另一方面说,这也说明在阳炎的身上,确实具有这样一种魅力,足以让这些年轻人,为了能够

和她有一夜之欢,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华丽的食虫花,总是能够把虫子吸引到自己的腹中。

其实,根本就不用虫来做比方。任何人也不能对此一笑了之。你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子,在其青春期的时

候,莫不是散发出烂漫妖娆的气息,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子,莫不是像中了魔咒一般,盲目的变成女性魔力

的俘虏。所谓的结婚,也不过是出于造物主的深谋远虑,和上述的雌虫吞噬雄虫,大同小异。

当然,阳炎在成年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当她知道了以后,自然非常痛苦。不过,她的痛苦,并

非是由于知道了自己肉体的悲剧。虽然忍术的种类和威力不同,但是甲贺的许多忍者,都拥有更加可怕得多的

肉体秘密。甚至可以说,只要是出生在卍谷的人,几乎都拥有天赋的异禀。阳炎的痛苦,是因为她发现,自己

竟然爱上了甲贺弦之介。

不知是幸亦或不幸,阳炎出生在卍谷的一个名门望族,她完全有资格做甲贺弦之介的妻子。从小,当她看着

同样出身于其他大家族的女孩的时候,她就暗自为自己的美貌感到得意。而且,阳炎的美,是一种和她的性格

类似的,如同牡丹气质的华丽之美。从少女时代起,她就多次梦见自己变成了弦之介的新娘。

可是。当她得知自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会在双方交合的最高潮,将对方杀死的女人的时候,可想而之,

对于自己的宿命,该有多么的痛苦!

阳炎终于绝望了,放弃了和弦之介结合的想法。不过,顺理成章的,对于到底弦之介会娶谁作妻子,她也就

比任何人都更加关心。

当她得知,弦之介居然选择甲贺的宿敌,伊贺阿幻一族的胧作妻子的时候,可能是所有感到意外的卍谷的人

中间,最为嫉妒以及愤怒的人。如果是甲贺的女人,尚且可以原谅。但是,换作伊贺的人,而且是那个阿幻婆

的孙女——当然,这也是阳炎内心里边对于自己的解释,实际上,不过是她嫉妒与愤怒的借口。

从那以后,阳炎的内心里,甚至出现过一个恶毒的想法。

自己拥有死亡的气息。而弦之介呢,当敌人有意加害于他的时候,会使用破邪返瞳,将对方施展的忍术,反

过来让对方自残。但是,自己并没有伤害弦之介的意图。只不过是喜欢弦之介而已。如此一来,如果弦之介抱

紧阳炎的话,到底是弦之介会被自己的妖唇蛇息所杀,还是自己会被杀死?

在阳炎看来,假如自己能够杀死弦之介,或者说那一天真的能够到来的话,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

惜。而且,仅仅在她沉浸在自己这个空想的时候,——她的气息,就已经如同杏花一般,散发出死亡的异香!

——而现在,甲贺一党的统治者,甲贺弹正已经死了!而且自己一直暗恋的弦之介,也和胧再度变成了不共

戴天的宿敌!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9:2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和锷隐一族决斗的消息在甲贺传开的时候,可能阳炎是心中最为狂喜的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和弦

之介之间的关系就有了新希望。事实上,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无法结合的、铁一般的禁律。但是,阳炎已经感

到非常满足,所以在她的心里,已经解开了那条铁的锁链。正是由于现实中的不可能,使得阳炎的欲望如同熊

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甲贺的男人之所以害怕阳炎,估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本来阳炎所发出死亡气息,

就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自从离开卍谷以来,阳炎不仅和弦之介并肩同行,甚至睡在一个屋檐下,这些对阳

炎来说,都是千载一遇的机会。因此在整个旅途中,凡是接触到她的气息的生物,仿佛都中了恶毒的死咒。

从河口往东,也就是众人进入伊势路的时候,刚刚放晴的天空,旋即被阴沉的乌云所填满。东海道又开始下

雨了。

虽然说大家都是忍者,毕竟其中还有女性。况且这一次的旅行,也不用尽快赶到目的地。走到铃鹿岭脚下的

时候,由于天色已近薄暮,一行人便决定在关町停宿一晚。

也是在这里,如月左卫门和霞刑部曾经合力击毙了伊贺忍者夜叉丸。大家听左卫门不动声色的讲完那场惊心

动魄的往事,*夜色*(禁书请删除)已深。——于是左卫门回别室安歇,豹马也随之离去。

“阳炎,你也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得赶路。”

看着阳炎一会儿收拾寝具,一会调整行灯,就是不肯离去,弦之介只好开口劝说道。

听了弦之介的催促,阳炎才像回过神来一样,坐到行灯的旁边,回应道:

“那我走了,明天是从桑名乘船吗?”

“不然,按照今天的雨势,船走不了——况且,还起了风。还是走陆路好。”

说着,弦之介一抬头,忽然和阳炎打了个照面。阳炎那双黑色的双眸,正死死的盯着弦之介——双目含情,

仿佛要把弦之介整个吞噬——这时,一只飞蛾受灯光的吸引飞到近前,就在接触阳炎脸部的瞬间,啪嗒一声落

到了地上。

当弦之介发觉的时候,阳炎的身体已经悄悄贴到他的怀中,炙热的肉体,紧紧地伏在他的膝盖上。

“阳炎!”

“弦之介大人。我爱你......”

阳炎抬起来脸,如花的嘴唇中发出温柔的气息——这魔香足以让所有男人头晕目眩,失去自制力。就在阳炎

主动伸出嘴唇,就快要贴到弦之介的脸上的时候,弦之介突然用力,反而把阳炎紧紧抱在了怀里。

“阳炎快看我的眼睛——”

那是一双无比灯光更加耀眼的,金色的眼睛。阳炎只看了一眼。几乎就在同时,她双眼一闭,失去了知觉。

阳炎被自己的气息麻痹了!

之后,弦之介拿起枕边的水壶,把水送到阳炎的口里。阳炎逐渐醒了过来。当她睁开双眼,发现弦之介已经

脸色苍白。千钧一发之际,弦之介通过抱紧阳炎,让她看到自己的双眼,将阳炎毒蛇般的气息返给了阳炎自己

不过,让弦之介愕然的,却是阳炎居然爱着自己的事实!

杀死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女子!如果继续带着阳炎前往骏府,无疑于一场饮鸩止渴的旅行。

“阳炎,难道你想杀我不成?”

弦之介勉强一笑,他的双眼依旧凝视着阳炎,

“再做这样的傻事,说不定我真的会死在你的手上。”

“我不怕死。弦之介大人,我想和你一起死。”

“别说蠢话。要死的话,也要等到把那名册上的伊贺忍者全部都杀死以后,才能死。”

“全部的伊贺忍者?......也包括胧?”

阳炎已经直接把她叫做胧。弦之介忽然叹了一口气,又沉默不语了。阳炎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起挤出一句话,

语气充满了憎恶。

“我是女人,所以杀不了胧......弦之介大人,你会杀了胧吗?”

屋外,雨声哗哗,狂风吹过树林,发出呼呼地怒吼。

“会。”

弦之介痛苦地说道。此时此刻,他只能如此回答。

阳炎看着弦之介的目光,恢复了平静。

“那我告辞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用我的身体,迎战伊贺的男人。就让我一个人,把伊贺的男人全部杀死。”

说完,阳炎走出了弦之介的房间。

深夜,甲贺弦之介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站了起来。忍者的双耳,即使是在睡眠当中,依然保持着警觉

或者应该说,即使耳朵休息了,忍者的第六感依然保持着警惕,随时提防着敌人的来袭。弦之介的双耳,以及

他的第六感,都没有感觉到敌人的迹象。虽然如此,弦之介依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让他惊愕地醒了过来。

弦之介的眼睛,落到了屋顶上的一点上。或许是由于灯芯快要燃尽,行灯的灯光也变的模糊了,就在朦胧的

黑暗中,如同弦之介击退伊贺忍者那天一样,一道黄金色的闪电,射向屋顶上方。如果对手是伊贺的忍者,其

结局只能是发出一声痛苦地惨叫,然后从屋顶上跌落下来。

但是,弦之介这次所看到的,并不是人类。他看到的,是一条长着红色眼睛的蛇,蛇的口中,还衔着一个卵

“啊!”

弦之介大吼一声,跃到了半空。只见他一举手,手中的利刃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把蛇斩成了两段——鲜血

在空中溅开的同时,还有一样的东西,顺着刀身落下来。

就算是弦之介这样的高手,由于对手并非人类,所以也是千虑一失。那个顺着刀身落下的物体,正是蛇被切

断的一瞬间,从口中吐出的卵。这个卵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之物。

听到弦之介房中的异常响动,豹马,左卫门,还有阳炎都从各自的屋子赶了过来。只见甲贺弦之介一只手拿

着刀,像一根木棒一样,正站在房间的中央。

“弦之介大人——”

三个人齐声喊道。

弦之介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双眼。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恐怖的语调,开口说道:

“豹马......我的眼睛瞎了......”

三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伊贺忍者确实来了。就在刚才。但是他们没有亲自现身,而是通过蛇发起了进攻。这只不过是敌我双方

在进入东海道以后的第一个回合。现在离骏河,尚有六十里的距离。可是,己方年轻的首领甲贺弦之介,已经

失去了自己最大的武器——破邪返瞳的双眼。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8:5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瞳术之祖



前来偷袭的两名伊贺忍者的藏身之处,不是弦之介等人歇息的旅馆,而是正对面旅馆的屋顶。

其中一人,全然不顾风雨,一直站在屋顶,双手结成印符。这是莹火。还有一个人,则是蹲在旁边,一动不

动的盯着对面旅馆的蓑念鬼。

甲贺弦之介停宿的那间房,雨户一直开着。透过这扇窗,念鬼的眼睛透过黑暗和风雨,看到了手提腰刀,表

情狼狈至极的如月左卫门。房间里,传来一阵骚动。然后是一个女人悲痛的声音:“弦之介大人,眼睛、眼睛

怎么会瞎了呢!?”

“成功了!”

念鬼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原来如此,跟在弦之介身边的,只有那个盲忍者,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家伙。”

念鬼继续观察了一会儿,向莹火说道。所谓的那个家伙,是指如月左卫门。

当伊贺的七名忍者离开锷隐谷,向着伊势出发的时候,药师寺天膳向蓑念鬼和莹火下达了特别的命令。那就

是,两人先行一步,出铃鹿,在关町的旅宿处,截住甲贺一行。但是,最初蓑念鬼只看清了弦之介,失明的室

贺豹马,以及阳炎。还有一个男人,由于戴着苎麻头巾,所以隔着风雨,他辩不清是如月左卫门,还是霞刑部

“那么,那个叫霞刑部的到哪里去了?”

本来应该有五个人的甲贺一行,现在只剩下四人。

蓑念鬼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倜然,他一下抬起了头。他想起了刑部的忍术森罗灭形。这个男人能够无

声无息地隐形于墙壁,或者是泥土之中——刑部到哪里去了。

不用说,就像自己作为伊贺的别动队,跟踪甲贺一行伺机行动一样,刑部也一个人离开了大队人马,寻找伊

贺队伍去了!

“莹火,不好了。现在敌人只有四个人,刑部不见了。看现在的时间,正好也是我方翻过加太越山,停宿歇

息的时候。刑部很有可能利用隐形术,对我方进行突然袭击。事不宜迟,你赶快回去,告诉大家小心他的偷袭

“那这里呢?”

“放心,这里有我呢。对手有两个瞎子,哼,容易的很!”

念鬼冷笑了一声,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莹火,在你走之前,能否召来一群蝴蝶?我想把剩下的两个不瞎的人引开,却确认一下两个瞎子的情况。

“引来蝴蝶倒是不难,不过念鬼大人,危险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天膳大人也是这么嘱咐我们的。”

“我知道。”

药师寺天膳给两人下的命令,第一是摸清甲贺一行的动向。第二是如果可能的话,弄瞎甲贺弦之介的双眼。

第二个目的,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自然不能放过。不过作为必须要完成的,最重要的命令,还是第一个,摸

清甲贺一行的动向。

弄瞎甲贺弦之介的双眼!

这是药师寺天膳在得到“七夜盲”的秘药之后,产生的想法。

但是,天膳决不会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取得了成功。他甚至根本没有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蓑念鬼和莹

火的身上。“这件事,由我来做。”虽然没有说明,但是天膳已经做好了亲自出马的决心。只是,为了保护意

外失明的胧,天膳又不能轻易离开本队。总而言之,先去打听清楚甲贺一行的所在,回来报告给我即可——这

就是药师寺天膳向蓑念鬼和莹火下达的命令。

“莹火那就拜托你了。”

“好!”

莹火点点头,第二次在风雨之中站起来,双手结成奇怪的符印。只见空中立即卷起一阵异样的风鸣,不知从

何处,成群的蝴蝶穿过黑暗的雨夜,飞了过来。蝴蝶如同噩梦般的龙卷,穿过森林,掠过屋顶,向着对面的旅

馆的雨户刮了过去——

雨户打开了,如月左卫门睁着血红的双目,探出头来。他好像喊了一声什么,然后拔刀向着庭院追了过去。

跟着,阳炎也追了出去。

念鬼无声的笑了,他回头对莹火说道:

“好,走吧,莹火。”

莹火朝西跑了出去。念鬼确认如月左卫门和阳炎跟着大群的蝴蝶,向着东方追出去以后,这才降到了街道上

他的双目充满了血丝,整个头发都已经竖了起来。他穿过庭院,向着雨户贴近,但是他的双脚,却几乎没有

在地面上留下脚印。这是由于他一手提刀,而用头发像蛇一般地攀住树木的枝干,身体悬在空中,向前移动的

缘故。

他并没有忘记天膳的命令。他也清楚地了解,天膳并没有要求自己赔上性命,也要击倒甲贺弦之介。

但是,越是如此,作为一名忍者的野心,就越加膨胀。出乎蓑念鬼的预料,他和莹火居然如此轻易就弄瞎了

甲贺弦之介的双眼。这无疑也加剧了他侥幸的心理。不仅不会赔上性命,反而是立功的好机会——对方不过只

剩下了两个瞎子而已。上!

无论如何,蓑念鬼是伊贺一族当中,最为凶暴勇猛的忍者。如同一阵风,蓑念鬼越过雨户,潜入了房间内部

房间里面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所有的忍者都具备夜视仪一般看透黑暗的能力,蓑念鬼也不例外

他清楚的看见,在房间的对面,寂然地坐着两个人。

是甲贺弦之介和室贺豹马——而且很明显,两个人都紧闭着双眼。

“是伊贺的忍者吧。”

弦之介用平静地声音问道。念鬼因为惊讶而停止了脚步。但是,当他发现弦之介依旧紧闭着双眼的时候,不

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甲贺弦之介,你看得见我吗?”

“看不见。”

弦之介也笑了。

“你死的样子,我确实看不见。”

“什么!”

“豹马,睁眼!”

弦之介对着双目失明的室贺豹马,下达了命令。豹马紧闭着的双眼,果真慢慢地睁开。这双眼睛,也同样闪

耀着金色的光辉。

“啊!”

一刹那,蓑念鬼感到自己的大脑因为闪光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下子跳到了一边。

具备不可思议的瞳术忍者,原来并不仅仅是甲贺弦之介!

念鬼竖立的头发,如同海藻一般乱作一团,朝着自己的双眼刺了进去。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念鬼的两颊流下

来。好一个念鬼,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举刀试图朝豹马的方向砍去。但是,他握持刀柄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

改变了方向,挥出的刀身,瞬间刺穿了蓑念鬼自己的腹部。

蓑念鬼挣扎着,摇摇晃晃地来到庭院中间,很快就不再动弹了。倾盆的大雨,顺着穿透蓑念鬼尸体腹部的刀

柄,流了下来。

室贺豹马的眼睛,又再次闭上了。

原来,甲贺弦之介的“瞳术”师傅,正是豹马。不过,他确实是天生目盲,只能在日落后才可睁开双眼,发

出金色的死光。作为弟子的弦之介,本领自然超过了师傅。所以现在豹马几乎不在睁眼,只有在夜里,才偶尔

代替弦之介。也因为如此,伊贺忍者根本不知道豹马的本领。药师寺天膳之所以数次逼问甲贺忍者,想要知道

豹马的忍术,也就不难理解了。

“左卫门,阳炎!”

如月左卫门和阳炎出门不久,就跟丢了蝴蝶的去向。两人刚怅然若失地回到旅舍,就被黑暗中的弦之介叫住

了。

“刚才,我们除掉了一名伊贺的忍者——从声音判断,应该是那个叫做蓑念鬼的男子。”

“啊?”

两人愕然,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么,把蝴蝶召来的,也是这个家伙了!”

“不然。将虫子召唤来的,是一个叫做莹火的女子——左卫门,蝶群是朝哪个方向去的?”

“东方。”

“这样的话,莹火应该是往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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