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风云祭司

《天使与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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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6: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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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登先生,我想您应该听说过反物质吧?”维多利亚仔细打量着他,她的棕栗色皮肤与白色的实验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登抬起头,突然愣住了。“是,噢……知道一点。”

  维多利亚的嘴角掠过一丝浅笑。“那你看《星际迷航》《星际迷航》系列是美国两大科
学幻想文化现象之一(另一个是《星球大战》)。1966年,小说家Gene Roddenbery创作了这部小说。小说以23世纪的星舰企业号在广阔宇宙中的探寻为主轴,描写了各种文明与各种未知的生命形式。小说后被改编成电视剧、电影,又衍生出电脑游戏,各种玩具……培育出几代忠实的科幻迷。吗?”

  兰登面红耳赤地答道:“呃,我的学生相当喜欢……”他皱起了眉头。“我记得,里面的美国船舶公司好像就用反物质做燃料?”

  她点点头。“精彩的科幻小说总是取材于精彩的高科技。”

  “那么反物质确有其物?”

  “这是自然界的客观现象,万物皆有其对应物。质子对应电子,上夸克对应下夸克。亚原子层体现了绝妙的对称性。反物质是‘阴’,对应着物质的‘阳’。这达成了物理方程式的平衡。”

  兰登记起了伽利略著名的二元论。

  “自从一九一八年以来,”维多利亚接着说,“科学家就已经证明在创世大爆炸中产生了两种物质。一种是我们所看到的地球上构成岩石、树木和人类的物质;另一种是它的反面——它和物质在各方面都相同,惟一的差别是其粒子电荷与物质的粒子电荷正好相反。”物质由分子和原子组成,而原子由带负电的电子和带正电的原子核组成,如果由带正电的电子与带负电的原子核组成原子,那么就是反原子,由反原子就可组成反物质。构成反物质的反粒子的特点是其质量、寿命、自旋、同位旋与相应的粒子相同,但电荷、重子数、轻子数、奇异数等量子数与之相反。

  科勒开口道,仿佛弄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的声音似乎突然发抖了:“但实际操作起来,储存反物质困难重重,还有互相抵消效应呢?”

  “我父亲建造了一个极性反转真空。在反物质的正电子衰变前,就把它们从加速器里吸出来。”

  科勒紧锁着眉头。“但真空也会把物质吸出来。根本没办法分开这两种粒子。”

  “我父亲还建造了磁场。在磁力作用下,物质粒子沿磁场曲线向右运动,反物质粒子则向左。它们朝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运动。”

  顿时,科勒心中的疑云消散了。他抬起头,惊奇地看着维多利亚。突然,他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难以……置信……”他擦了擦嘴角,“但是……”似乎他仍然不愿接受这种看法。“即使极性反转真空起作用,这些储存器终归还是由物质构成的。反物质怎么可能储存在由物质构成的储存器里?一旦反物质触到容器,马上会在瞬间迅速——”

  “样品压根不会接触到容器壁。”这个问题正中维多利亚的下怀。“它悬浮在容器中。我们把这些储存器命名为‘反物质捕集器’,因为捕集器确实束缚了反物质微粒,迫使它们悬浮于中央,并与容器四壁保持相当安全的距离。”

  “悬浮?那……怎么可能?”

  “在两个交叉磁场的相互作用下。到这边来,请看。”

  维多利亚走到房间另一头,取来了一个大的电子仪器。这精巧的装置不由得让兰登想起了一种玩具射线枪——大炮般的阔口枪管上安着个瞄准镜,下面悬垂着一堆纠结在一起的电子装置。维多利亚把观测口对准其中的一个储存器,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端望着仪器的目镜,边看边用手校准镜头。接着,她欠身让开,示意科勒过来。

  科勒看上去有点不知如何是好。“难道你存贮了看得见的反物质?”

  “五千毫微克,”维多利亚说,“含有几百万个正电子的液滴。”

  “几百万?不论在哪,你们都绝不可能收集到这么多。”

  “是氙气,”维多利亚直截了当地说,“他通过氙气喷射流加速粒子流,去掉电子。父亲坚持在隐密的条件下进行此步骤,但同时又将纯电子注入加速器。”

  兰登云里雾里,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用英语交谈。

  科勒也傻了眼,额头上的皱纹陡然加深了。他短促地吐了口气,像被子弹射中一样瘫了。“从理论上来说,这可能……”

  维多利亚点点头,“是的。这样生成了许多反物质。”

  看着面前的储存器,科勒挺直了身子,将信将疑地把眼睛对准了观察器,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很长一段时间,他一言不发。终于,他坐下来,额上沁出冷汗,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他低声说:“老天……你们真做到了。”

  维多利亚颇为得意,点着头说:“是我父亲做的。”

  “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

  维多利亚转过身对着兰登。“您也想看看吗?”她站到仪器边。

  兰登走上前去,暗自琢磨着,到底会看到什么呢?站在两英尺开外的地方,储存器看上去空无一物。不论里面装着什么,一定小得可怜。兰登把眼睛对准了观察器,好一会儿,图像清楚了。

  他看到了。

  这小东西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呆在容器的底部,而是浮在中央——悬浮于半空中——一颗闪烁着水银光泽的小球,仿佛是在魔力的作用下,盘旋在空中,翻转着,它的表面有金属般的光泽在闪烁。这画面让兰登想起以前在录像片中看过的处于失重状态的水滴。虽然他知道这个小球很小,但这个悬在空中的小液滴慢慢转动时,他能看到它的每一个波动。

  “它果然……浮着。”他激动地说。

  “它最好浮着,”维多利亚答道,“反物质极不稳定。从能量学的角度讲,反物质是物质的镜像,在相遇的瞬间,两者会立即湮灭抵消。因此把反物质与物质隔离是一大挑战。而且地球上的万物皆由物质构成,所以在存储反物质时,我们必须保证它不会触碰任何物质——哪怕是空气。”


  兰登大吃一惊。在真空中工作。

  “这些反物质捕集器,”科勒用苍白的手指摩挲着一个储存器的底部,满脸讶异地插问,“都是你父亲的设计吗?”

  “事实上,”维多利亚说,“它们是我的设计。”

  科勒惊奇地抬起了头。

  维多利亚谦逊地说:“我父亲制造了第一批反物质样品后,为存贮的问题头痛了好一阵。后来,他采纳了我的建议,把反物质储存在真空密封的纳米合成容器中,并在两端安置磁极相反的电磁铁。”

  “看起来你父亲的脑瓜也不够用哦。”

  “并非如此。我只是从自然界借鉴了这个方法。被戏称为葡萄牙战舰的僧帽水母僧帽水母是一种生活于热带海水中的水母,属多细胞集群管水母类动物,生有淡蓝色浮囊,上有帆形宽帽,从帽中伸出许多有蜇刺的长触手。小鱼虾一旦碰到触手,触手上的刺细胞就会将致命的毒刺刺入猎物身体,将毒液注入猎物体内,使它中毒而死。然后,触手卷曲起来,将猎物送进水母的口中。捕食的时候就是用刺丝囊把毒液注射到猎物的体内,再用触手把它团团围住。而反物质捕集器的原理也是一样。每个储存器有两个电磁铁,一头一个。它们磁极相反的磁场在储存器的中央交叉,把反物质托住,悬浮在半空中。”

  兰登连忙瞥了一眼储存器。反物质果真浮在真空里,什么也没碰着。科勒说得对,这是天才之作。

  “磁铁的电源在哪?”科勒问。

  维多利亚抬手一指,“就在储存器下面的支撑里。储存器的底座持续不断地供给电源,确保电磁场正常运转。”

  “万一磁场没电了呢?”

  “很简单,悬浮状态被破坏,反物质坠入容器底部,瞬间湮灭。”

  兰登竖起了耳朵。“湮灭?”这个词听来不太顺耳。

  维多利亚看起来并不担心。“是的,反物质碰到物质,两者瞬间抵消。物理学家把这个过程命名为‘湮灭’。”

  兰登大彻大悟。“噢!”

  “这是自然界里最寻常的现象。物质粒子和反物质粒子的碰撞将释放出两种新粒子——也就是光子。肉眼看上去,光子就是一簇细小的光线。”

  兰登读到过一点关于光子的材料,光子——光粒子——最纯的能量形式。他想问柯克船长是怎么用光子鱼雷攻击克林高部落克林高部落(Klingons)是《星际迷航》中的四个核心种族之一。柯克船长是《星际迷航》中的一个主角。的,但他忍住了。“也就是说,如果反物质掉下去了,会释放一簇细小的光线?”

  维多利亚耸了耸肩。“这得看你认为细小是多大。现在,让我来演示一下。”她伸手去拧储存器,试着把它从底座上取下来。

  科勒大惊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扑了过去,把维多利亚一把推开。他大声叫嚷着:“维多利亚!你疯了吗!”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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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勒竟然凭着两条萎缩的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他脸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叫道:“维多利亚,不要碰它!”

  站在一旁的兰登被惊惶失措的主任吓了一跳。

  “那可是五千毫微克!”科勒说,“万一你破坏了电磁场——”


  “主任,”维多利亚坚定地说,“这样做没有任何危险。为了安全起见,每个反物质捕集器都已经安装了保险——也就是备用电池。即使把储存器取下来,样品也照样悬浮在半空,纹丝不动。”

  科勒半信半疑。犹豫了半晌,他坐回到轮椅里。

  “一旦反物质捕集器离开充电器,”维多利亚说,“备用电池就立即自行启动,电量可以维持整整二十四小时,就好比汽车的油箱。”她觉察到兰登的不安,又继续说:“反物质的特性的确惊人,兰登先生,所以它不是没有危险的。仅仅十毫克的反物质样品——跟沙粒一般大——就具有相当于两百吨常规火箭燃料的能量。”

  兰登感到一阵眩晕。

  “这能量比核能强上千倍,是百分之百的高效能源,完全有实力成为明日的能源之星。而且没有副产品,没有辐射,也不会带来污染,只需少许几克就能提供一个大城市一周所需的动能。”

  几克?兰登惶恐不安地后退了好几步。

  “别担心,”维多利亚说,“这里的样品微乎其微——只有百万分之一克。基本上没有危险。”她伸手抓住一个储存器,试着把它从底座上拧下来。

  科勒打了个哆嗦,呆着没动。

  只听到“嘀”的一声,储存器被拧了下来,底部的电子显示屏也旋即启动,红色的数字闪烁着,倒计时开始。

  24∶00∶00……

  23∶59∶59……

  23∶59∶58……

  兰登盯着显示数不断减少的计时器,感到这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

  “这种电池,”维多利亚解释道,“能给反物质捕集器提供整整二十四小时的电量。而且只要把它插回充电台,马上又能再充电。这样做是为反物质捕集器的安全着想,当然同时也是为了方便运输。”

  “运输?”对科勒来说,这无疑是当头一棒,“难道你们还把这鬼东西运到外面去?”

  “当然不会,”维多利亚不慌不忙,“这只是为了方便对它进行研究。”

  她把兰登和科勒领到实验中心的尽头,拉开窗帘,露出一扇窗户,外面有一间大房间,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钢制的。这不由得让兰登想起了他去巴布亚岛的新几内亚湾研究汉他的人体彩绘时,搭乘过的油船上的一只大油箱。

  “这里是湮灭反应间。”维多利亚说。

  科勒抬起头。“你们还真研究湮灭反应?”

  “我父亲非常痴迷于研究创世大爆炸的物理原理——极小的物质核点如何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维多利亚说着,拉开了窗户底下的一个钢制抽屉,把反物质捕集器放了进去,然后关上抽屉,拉动了抽屉边上的控制杆。不一会儿,反物质捕集器出现在窗户对面的房间里,它在金属地板上流畅地呈大圆弧滚动,最后停到了靠近房间中央的位置。

  维多利亚不自然地笑了笑。“你们将第一次目睹反物质湮灭反应,这几百万分之一克,微乎其微的样品。”

  兰登看着渺小的反物质捕集器孤零零地呆在庞大的反应间的地板上。科勒也转过身来,面朝窗户,看上去一脸茫然。

  “一般情况下,”维多利亚说,“我们得等上二十四小时,直到电池耗尽。不过反应间的地板下装有磁体,它能破坏反物质捕集器的电磁场,从而破坏悬浮状态。这样,一旦反物质碰上物质……”

  “湮灭。”科勒低声说。

  “还有,”维多利亚提醒道,“反物质释放的大量纯能量将在瞬间全部转化成光子。所以,不要直视样品,好好护着眼睛。”

  兰登一直都小心谨慎,但现在觉得她未免有些故弄玄虚。不要直视样品?这个装置远在三十码之外,在一面超厚的有色有机玻璃墙后。再者,储存器里的微粒小得可怜,只有在显微镜下才勉强看得见。护着眼睛?兰登困惑不已。这样的小微粒到底能释放多强大的能量呢——

  维多利亚按下按钮。

  刹那间,兰登什么也看不见了。储存器的中央闪现出一个刺眼的亮点,接着亮点爆炸,发出一阵骇人的光浪向四周辐射,带着雷鸣般的巨响撞到他面前的窗户上。整个反应间都被撼动了,他不觉向后打了个趔趄。这灼热的光停留了好一阵,骤然间又迅速退了回去,缩成一个小点,化为乌有。兰登费劲地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力。他眯缝着眼睛看着里面闷燃殆尽的反应间。地板上的储存器不见了,销声匿迹。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上……上帝。”

  维多利亚悲伤地点点头。“跟我父亲描述的一模一样。”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7: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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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勒目瞪口呆地看着湮灭间,满脸的错愕,眼前的一幕让他根本无法相信。罗伯特·兰登站在他身边,看上去更加惊愕。

  “我想见我父亲,”维多利亚要求,“我已经带你们看了实验室。现在我要见我父亲。”


  科勒缓缓转过身来,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维多利亚,你怎么拖了这么久?你和你父亲老早就该把这个发现告诉我。”

  维多利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瞒你?“主任,这个问题我想稍后再谈。现在,我想马上见到我父亲。”

  “你知道这项技术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维多利亚回击道。“它能给‘欧核中心’带来大量收益,当然,还有很多。现在我想……”

  “这难道就是你保密的理由?”科勒严词指责,显然是想激怒她。“就因为你担心我和董事会的人会把这项成果公之于众?”

  “它就该被公之于众,”维多利亚愤怒地说,感觉自己卷入了这场争论,“反物质技术确实是一项很重要的技术,但它也相当危险。所以我和父亲需要时间来优化制造流程,把它的危险降到最低程度。”

  “换句话说,你不相信董事会在科学和经济利益之中会以科学为重。”

  科勒的漠然让维多利亚大吃一惊。她解释着说:“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我父亲需要时间让人们正确地认识反物质。”

  “什么意思?”

  你认为呢?“物质源于能量?源于虚无?这就是明证,它从科学的角度证明了创世纪是完全可能的。”

  “所以说你父亲担心这个发现在宗教上的非凡意义会被商业利益抹杀得干干净净。”

  “可以这么说。”

  “你也这样想吗?”

  说来奇怪,维多利亚的想法恰恰与她父亲背道而驰。在她看来,商业的介入对新能源的开发是至关重要的。她坚持认为,尽管反物质技术一直被看作是最有潜力成为兼具高效性和零污染的能源,但如果被过早公开,它就冒着被毁灭的危险,在策略和公关上的失败就断送了核能和太阳能。核能在消除安全隐患前被广泛应用,酿成了许多悲剧;而太阳能在技术成熟前被大肆投入使用,结果许多投资商血本无归。从此,这两项科技就臭名昭著,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我所在意的——”维多利亚说,“与把科学和宗教结合起来相比,或许不算什么。”

  “是环境保护?”科勒做了个大胆的推测。

  “是的。我的目标是取之不尽的矿藏,用之不竭的能源,不再有污染,不再有辐射。反物质技术将拯救整个地球。”

  “或者毁灭。”科勒讥讽道。“关键就看谁用,还有用来干什么。” 科勒那残疾的身体让维多利亚觉得寒气袭人。“还有谁知道这事?”他问。

  “没有了,”维多利亚回答道,“我早跟你说过。”

  “那你说你父亲怎么会送命?”

  维多利亚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我不知道。我父亲的确跟‘欧核中心’的某些人有过节,这你清楚,但这不可能跟反物质有关。何况,我们曾互相起誓,将这个秘密再保守几个月,直到我们一切准备就绪才公开。”

  “你确信你父亲做到了?”

  维多利亚简直要气疯了:“我父亲从未失信过!”

  “那你没告诉别人吗?”

  “当然没有!”

  科勒吐了口气,停了半晌,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那么,假设确实有人收到了消息,或者有人混进了实验室。试想一下,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你父亲有没有把笔记留在这里?比如说关于反物质制作程序的文件等等。”

  “主任,我受够了。现在,我想讨些说法。你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假设‘有人闯入’,但你已亲眼见到了这个视网膜扫描仪。我父亲在保密和安全问题上一向谨小慎微。”

  “你就听我一回,”科勒怒视着她,断然说道,“有可能丢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维多利亚愤怒地扫视了一遍实验室,反物质样品都各就其位,父亲的工作台也井然有序。“没有人来过,”她肯定地说,“上面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科勒一脸诧异。“上面这里?”

  无意中,维多利亚已经泄了底。“是的,这是上层实验室。”

  “你们还使用下层的实验室吗?”

  “用于贮藏。”

  科勒坐着轮椅,移到她面前,又咳了起来。“你把危险品储藏室用来装东西?都装了些什么?”

  当然是高危物质,还能是什么!维多利亚按捺不住了。“反物质。”

  科勒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挺直了身子。“这里还有其他的样品?见鬼,你怎么早不说!”

  “我不是说了吗?” 维多利亚毫不客气,“你没有给我机会说!”

  “看来,我得把楼下的那些样品检查一遍,”科勒下了命令,“快,马上!”

  “是那个样品,”维多利亚不忘纠正他,“只有一个,而且安然无恙。没有人有机会——

  。”

  “只有一个?”科勒有些迟疑,“那怎么不把它搁在这上面?”

  “我父亲想把它放在岩床下,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它比别的样品要大。”

  科勒和兰登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色,但这没能逃过维多利亚的眼睛。接着,科勒又朝她移近了一步。“你们制造了超过五千毫微克的样品?”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7: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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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有必要的。”维多利亚辩解着说。“我们得证明投资和收益率是可观的。” 实际上,所有新开发的能源都面临同一个问题: 投资和收益的比例问题——也就是说投资方要赢利得往项目上投多少钱。试想,如果打造一口耗资巨大的油井,只收获了一桶石油,这无疑得不偿失。但是,同样一口油井,如果只增加一丁点投资就能换来成千上万桶油,那你就赚了。反物质技术也同样如此。兴师动众制造的十六英里的电磁场,消耗的能量要远远多于得到的、少得可怜的反物质。 因此,要证明反物质的高效性和可行性,就只能制造更大的样品。

  其实,维多利亚的父亲在这件事上一直表现得颇为犹疑,倒是维多利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认为要想让反物质科技得到重视,她和她父亲必须证明两件事。其一,反物质技术投资能获得极大收益。其二,反物质能被安全地贮藏。最终,维多利亚取得了胜利,她父亲只得勉强默许了。不过有关保密和使用途径的方针是不容动摇的。他坚持把反物质放在危险品储藏室——一个小小的、深入地底七十五英尺的花岗岩洞穴里。就这样,这个样品成为他们共同守护的秘密,而且也只有他俩才能进入那个地方。

  “维多利亚,”科勒紧张地追问道,“你和你父亲到底制造了一个多大的样品?”

  维多利亚心里掠过一阵不怀好意的快感。她知道即使是了不起的马克西米利安·科勒听到了这个数量后也会大惊失色。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反物质的图像,那是一幅让人瞠目结舌的画面。在容器的半空中,一滴肉眼清晰可见的反物质微滴上下舞动。它不是显微镜下的小点,它的大小与BB猎枪弹BB猎枪弹: 一种用于汽步枪的标准尺寸的铅弹,直径大小为四十分之七英寸,大约0.44厘米。不相上下。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足足0.25克。”

  科勒吓得面无人色。“你说什么!”他止不住地咳了起来。“0.25克?那不是……几乎五千吨当量!”

  千吨当量。维多利亚憎恨这个字眼,她和她父亲从不用这个词。一千吨当量相当于一千公吨TNT炸药的爆炸力,它是专用于武器装备的能量单位,比如导弹的有效载荷,毁灭性的能量。而她和她父亲向来只乐于谈论电子伏特和焦耳——建设性的能量输出单位。

  “这么多的反物质足以毁掉方圆半英里内的任何东西。”科勒叫起来。

  “没错,它能在顷刻间毁灭一切,”维多利亚毫不客气,“谁都不会这么干!”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就可能这么干。再者,假如电源没电了呢!”科勒已经直朝电梯移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要把它安置在危险品储藏室里,接上了能自动排除故障的电源,还另外配备了一套安全系统。”

  科勒转过身来,显得满怀希望。“你们在危险品储藏室里还装了其他的安全设备?”

  “是的,还有一套视网膜扫描系统。”

  科勒只吐出两个词。“下楼,现在!”

  货用电梯像巨石一样往下坠。

  这里又朝地下深入了七十五英尺。

  维多利亚觉察到两个男人的恐惧随着电梯的下降不断加深,连科勒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也陡然绷紧了。我承认,维多利亚心想,这个样品确实很大,但是我们采取的措施也绝对是——他们到达了最底层。

  电梯门开了。维多利亚领着他们沿着灯光昏暗的走廊一路走过去。一扇巨大的钢门立在了路的尽头。危险品储藏室到了。门边的视网膜仪跟上面的那一个别无二致。她把眼睛小心翼翼地对准了镜头。

  突然,她往后一退。不对劲!平日里一尘不染的镜头溅上了……不,是抹上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是……血? 她困惑不解,朝这两个男人转过身来,却见到两副苍白的面孔。科勒和兰登脸色煞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脚边的地板。

  维多利亚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下。

  “不要!”兰登大叫,伸手去拉她,但已经太晚了。

  维多利亚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东西。对她而言,这东西既是完全陌生的,又十分熟悉。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接下来,她感到天旋地转,无比恐惧,一切都明白了。那个像废物一样被抛弃的,躺在地板上盯着她看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眼珠。她肯定认出了这一颗淡褐色的眼珠。

  安检员仔细看着面前这排安全监控屏,他的上司从他身后探过头来,他屏住了呼吸。一分钟过去了。

  司令的沉默是意料中的事,安检员心想,毕竟他是个一丝不苟的人,绝不会在考虑不周

  全的情况下,对世界上最精锐的保安部队胡乱发号施令。


  那么,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们正仔细琢磨着屏幕上显示的某种金属罐——周围透明的金属罐。这倒是简单,但剩下的问题却很棘手。

  容器的内部,一个小小的金属般的液滴似乎在某种特殊力量的作用下浮在半空。这液滴在一个数字显示屏机械地闪烁着的红光中时隐时现。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不断地减小,安检员汗毛直竖。

  “能把对比度调小一点吗?”司令问道,吓了安检员一跳。

  他执行命令。图像变柔和一点儿了。司令往前靠了靠,眯缝着双眼,观察在容器底部刚刚显现的字样。

  安检员顺着司令的视线看去。在电子显示屏旁边,淡淡地印着一个首字母缩写词。四个大写字母在有节奏闪现的光亮中闪烁着。

  “呆着别动,”司令发话了,“什么也不要说。由我来处理。”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8: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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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品储藏室。地下五十米处。

  维多利亚·维特勒朝前一绊,差点撞到视网膜扫描仪上。恍惚间,她感到那个美国人冲过来一把扶住她,不让她倒下去。脚边的地板上,父亲的眼珠突兀地瞪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向她袭来。他们竟然剜出了他的眼珠!整个世界都变样了。科勒紧跟在后面安慰她,兰登带着她重新站到了门边。如同在梦中一般,她不知不觉地把眼睛对准了这个视网膜扫描仪
。这个设备嘟嘟响了起来。

  门滑开了。

  父亲的眼珠那可怕的样子深烙在了维多利亚心上,她感到屋内还有可怖的事情发生。她恍恍惚惚地凝视着室内,心里知道这场噩梦的第二幕已揭开了。眼前,孤零零的充电台上空空如也。

  储存器不见了。他们剜去父亲的眼睛,为的就是偷走它。她这么快就想到其中的关联,还来不及完全理解。一切事情都有意外。这个样品本来是用以证明反物质是安全有效的能源的,如今却被人盗走。但没人知道世上有这个样品啊!然而事实已确凿无疑地摆在面前。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维多利亚想不出那会是谁。就连号称对“欧核中心”了如指掌的主任科勒先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的父亲死了,因他的天才而被杀死了。

  维多利亚还在悲痛中,又感到了一种新的情绪。这种情感更糟,更让她难以忍受,刺痛着她。这就是愧疚,难以控制,无休无止的愧疚。维多利亚知道,是她,说服父亲制造了这个样品。他违心地同意了,并且因此遭到杀害。

  0.25克……

  像其他任何一项技术,比如火,火药,内燃机一样,反物质一旦被坏人掌握就可能致人于死地。非常致命。反物质是一种毁灭性极大的武器,威力强大,不可抵挡。储存器一旦从“欧核中心”内的充电台上拿走,就必然开始倒计时,像一列飞速前进的火车一样,无法停止。

  时间一到……

  炫亮刺目的强光,震耳欲聋的巨响。所有一切自动燃烧成灰。白光闪过……只留下一个空的深坑,一个巨大的深坑。

  想到父亲卓越的天赋被用做毁灭世界的工具,维多利亚仿佛感到一阵恶心。反物质是绝对的恐怖武器。它没有金属部件,金属探测器对它束手无策;没有化学特征,猎犬灵敏的鼻子亦无用武之地;没有导火线,即使专家们能找到它的位置,也无法卸除。而倒计时已经开始……

  兰登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掏出手帕,盖住地板上列奥纳多·维特勒的眼珠。此时维多利亚站在空空如也的储藏室的门口,满脸的痛苦和恐慌。兰登再次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却被科勒制止了。

  “兰登先生?”科勒面无表情。他示意兰登走开,兰登极不情愿地照办了,把维多利亚撂在一边。“你是位专家,”科勒紧张地低语道,

  “我想知道光照派的狗杂种准备拿反物质做什么。”

  兰登竭力集中精神。尽管周围的一切近乎荒谬,他的第一反应仍然十分理性。科勒仍在做假设,全然错误的假设。“科勒先生,我坚信,光照派已经灭绝了。偷走反物质的一定另有其人,比方说,或许是‘欧核中心’内部的某个官员打探出了维特勒先生的这个重大科技突破,并且认为这个项目太危险,不能再继续下去。”

  科勒看上去目瞪口呆。“兰登先生,你认为这是出于正义之心犯下的罪过吗?太荒谬了。不管是谁杀死了列奥纳多,想要的东西都只有一个,就是反物质样品。毫无疑问,他们是蓄谋已久的。”

  “你指的是恐怖主义活动。”

  “这是明摆着的。”

  “但是光照派绝非恐怖组织。”

  “这话跟列奥纳多·维特勒说去。”

  听到这话,兰登感到被现实触痛。列奥纳多·维特勒的胸口确实烙下了光照派的标记。这标记从何而来?如果这神圣的印记是被某个组织用来掩盖自己行踪的,那这个障眼法的难度也未免太高了。所以,一定存在另一种可能。

  兰登又一次强迫自己思考这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如果光照派仍然活跃于世,如果他们盗走了反物质,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攻击的对象是谁?他脑子里一下子冒出答案,但又被他很快摒弃了。诚然,光照派有一个敌人,但针对这个敌人策划一场规模浩大的恐怖袭击是难以想象的。这完全不符合光照派的一贯作风。光照派确实杀过人,但都是个别的人,是仔细挑选的目标。大规模的屠杀实在下手太狠。兰登停了一下。然后,他又想,应该有个更具说服力的解释——反物质,这个顶级的科学成果,将被用做毁灭——

  他无法接受这个荒谬的想法。“我知道了,”他突然说,“还有一个比恐怖主义更为合理的解释。”

  科勒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在期待他继续往下说。

  兰登试着理清头绪。光照派的惯用伎俩就是通过经济手段来行使强权。他们控制银行,并掌握大批金条,甚至四处散播谣言,声称他们拥有世间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珍宝——光照之星,一颗硕大而无瑕的钻石。“是为了钱,”兰登说,“他们盗走反物质,是为了经济利益。”

  科勒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经济利益?他们上哪去兜售一滴反物质样品?”

  “不是卖样品,”兰登反驳道,“是卖制造反物质的技术。反物质技术几乎相当于一个铸币厂。很可能,他们盗走反物质就是为了分析它,然后研究和开发新的产品。”

  “你认为是工业间谍?可是支持储存器磁场的蓄电池仅仅能维持二十四个小时。那些研究人员连个屁还没学到,就被崩上了天。”


  “他们完全可以抢在爆炸之前给储存器充满电。他们可以造一个相匹配的充电装置,跟在‘欧核中心’的这个一样。”

  “在二十四小时内吗?”科勒质问。“即便他们偷走了图纸,制作一个那样的充电装置要花好几个月,绝非几个小时!”

  “他说得对。”维多利亚的声音很微弱。

  他们二人转过身去。维多利亚朝他们走来,她的步履和声音一样,虚弱无力。

  “他说得对。没有谁能及时地做出充电装置来。光制作界面就得花上好几个星期。磁力滤波器、伺服线圈、能量调节合金装置,这些装置都要调节到跟所处环境的比能度比能度: 单位体积所消耗的能量。相适应。”

  兰登紧锁眉头。问题已经很明白了。反物质捕集器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往墙上的电源插座上插的东西。一旦离开了“欧核中心”,储存器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二十四小时后,它必将毁灭。

  那么,结论就只剩下一个了,一个令人心神不宁的结论。

  “我们得通知国际刑警。”维多利亚轻声说。这声音即使在她自己听来,也显得飘渺而悠远。“我们必须通知有关当局,不能再拖了。”

  科勒摇头道:“绝不可以。”

  这话让维多利亚大为吃惊。“不可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和你父亲已经让我非常为难。”

  “主任,我们需要援助。我们必须赶在不幸发生之前,找到反物质并把它带回来。我们要对此负责!”

  “我们更有责任好好思考。”科勒回答道,语气强硬。“这件事情一旦抖出去,将对‘欧核中心’的声誉造成非常非常恶劣的影响。”

  “你还在担心‘欧核中心’的声誉?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储存器能把一个城区糟蹋成什么样子?它的冲击波半径可达半英里!那可是整整九个街区!”

  “我想这应该是你和你父亲在制造样品之前早该考虑到的问题。”

  维多利亚感觉好像被捅了一刀。她辩白道:“可……可我们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

  “显然,还不够。”

  “但是并没有人知道反物质样品的存在。”当然,她意识到,这是一个荒谬的辩白。当然已有人知道了。有人打探到了这个秘密。

  维多利亚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父亲向别人泄露了秘密,却又没有告诉她。

  不,这绝不可能。正是父亲提出,他们二人都要立誓死守秘密。那就是他们被监视了。是手机被监控了?维多利亚记得她在旅行途中曾跟父亲通过好几次话。是不是聊得太久了?也许是。又或者是他们的电子邮件走漏了风声。他们已经够谨慎了,不是吗?难道是“欧核中心”的安全系统?他们被监视了却浑然不觉?她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发生过的已经发生了。父亲已经死了。

  想到这一点,她马上动起来,迅速地从短裤口袋里掏出手机。

  科勒急忙赶了过来,剧烈地咳着,眼里闪着怒火。“你……你要给谁打电话?”

  “‘欧核中心’的总机。他们会帮我接通国际刑警。”

  “动动脑子!” 科勒哽咽着说。他的轮椅尖叫着停在维多利亚面前。“你真这么天真啊?储存器现在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世上还没有哪个情报组织能马上行动起来,及时找到它。”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吗?”为难一个身体如此虚弱的人,维多利亚感到有些不忍,但主任如此不近人情,维多利亚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们得放聪明些。”科勒解释道。“我们绝不能盲目地招来那些不顶用的专家,让‘欧核中心’的声誉白白受损。现在不行,想都别想。”

  维多利亚知道科勒的话或多或少有些道理。但她也明白,所谓道理,常常被剥夺了道德责任,而只留下个孤单的“理”字。她的父亲一辈子为了道德责任而活——科学上治学严谨,从不逃避责任,并且坚信人性本善。维多利亚对此也深信不疑,但她只是从“业”的角度来看待它们。她悄悄地躲开科勒,吧嗒一声打开了手机。

  “你不能那样做!”

  “你来阻止我呀。”

  科勒没有动。

  很快,维多利亚明白了为什么。在深深的地底下,她的手机压根就没有信号。

  维多利亚气得七窍生烟,朝电梯走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26  
  黑煞星站在石道的尽头,手中的火把还在熊熊燃烧。火把的烟味、苔藓的泥味和东西腐烂的臭味全都古怪地混合在一起。周围一片寂静。一道铁门横在他面前,看上去跟这石道一样年代久远,虽然锈迹斑斑却依然牢固。他站在黑暗里等待着,满怀信心。

  差不多到时间了。


  杰纳斯许诺过里面一定会有人来开门。敌人内部的背叛令黑煞星感到大为惊讶。为了执行这个任务,他本打算在门口等上整晚的,现在看来,这大可不必。他这是在为决绝果断的人效劳。

  几分钟后,恰在指定的时间,门的那边传来了一大串钥匙叮叮当当相互碰撞的声音。接着,在一阵金属和金属之间相互摩擦的刺耳声中,好几把锁脱开了。一个接一个地,三个硕大的门闩吱吱嘎嘎地打开了。这些锁吱嘎作响,好像几百年没用了似的。最后,三把锁全打开了。

  随后,一片寂静。

  正如事先约定的那样,黑煞星耐心地等待了五分钟。之后,他浑身涌起一股力量,他猛地一推,门开了。

  “维多利亚,我决不许你那么干!”随着电梯的不断升高,科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和吃力。

  维多利亚不理睬他。此刻她渴望一个庇护所,这里的一切都曾经令她感到熟悉亲切,可现在这儿不再像是她的家了。她知道再也不会是了。现在,她只能忍受痛苦,采取行动。去打个电话。


  她身边的罗伯特·兰登仍然一言不发。维多利亚早已懒得去猜想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个专家吗?比科勒更专业?兰登先生可以帮助我们查出杀死你父亲的凶手。事实上,兰登根本没帮上忙。看起来,他的热心和善良是真的,但他又一直在掩饰些什么。她又何尝不是呢。

  科勒又冲着她说:“作为‘欧核中心’的主任,我对科学的未来负有责任。如果你把此事扩大成一个国际性事件,那么‘欧核中心’将会遭到——”

  “科学的未来?” 维多利亚驳斥道,“难道你真打算逃避责任,打算永远不承认反物质是从‘欧核中心’弄出去的?难道你打算对那些被我们置于险境的人们视而不见?

  ”

  “不是我们,”科勒反驳道,“是你们。你和你的父亲。”

  维多利亚把脸转了过去。

  “至于说危害生命,”科勒说,“这东西恰跟生命有关。你知道反物质技术对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欧核中心’因为这桩丑闻破产了,完蛋了,那么所有的人都得跟着倒霉。人类的未来掌握在‘欧核中心’这样的科学机构手中,掌握在像你和你父亲这样致力于解决未来生存困境的科学家手中!”

  维多利亚早听过科勒题为“科学即上帝”的报告,但她对这种观点却不以为然。科学正极力解决的问题中有一半是它自己造成的。“进步”就是长在地球母亲身上最严重的恶性肿瘤。

  “科学要进步当然得承担风险。”科勒接着说。“风险必然存在。太空计划,基因研究,医疗制药——它们都可能出错。但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犯下多严重的错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科学都必须继续下去。”

  科勒处理道德问题与科学理性的能力令维多利亚感到惊讶。他的才智似乎跟心灵毫无瓜葛。“你认为‘欧核中心’对地球的未来至关重要,以至于我们得不顾道德责任?”

  “不要跟我谈道德!早在做那个样品的时候,你就已经超越了所谓的道德底线,并把整个‘欧核中心’置于危险之中。我现在尽力保护的不仅是‘欧核中心’三千名科学家的饭碗,还有你父亲的名誉。好好替他想想吧。像你父亲这样的人,不应被看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制造者。”

  维多利亚觉得他说到了点子上。是我说服了父亲制造那个样品。是我的错!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49:52 | 显示全部楼层
27  
  电梯门开了,科勒还在喋喋不休。维多利亚迈出电梯,掏出手机,又试着打电话。

  还是没有拨号音。该死!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站住!维多利亚!” 主任一边喘着气似地说,一边加快速度跟上她,“慢着,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够了!别再说了!”

  “想想你的父亲,”科勒恳求道,“想想他会怎么做?”

  她继续往前走。

  “维多利亚, 我承认,我有事瞒着你。”

  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科勒歉意地说。“我只是想保护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在这儿,我们必须好好合作。”

  维多利亚忽然止住脚步,她站在实验室中央,但没有转过身来。“我想找到反物质样品。我想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父亲。”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科勒叹了口气。“维多利亚,事实上,我们已经知道是谁杀死了你父亲。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

  维多利亚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实在是难以——”

  “你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父亲?”

  “是的,我们有了点眉目。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张名片似的东西。这就是我找来兰登先生的原因。他对声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很有研究。”

  “组织?恐怖组织吗?”

  “维多利亚,他们偷走了0.25克反物质。”

  维多利亚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罗伯特·兰登。这一刻,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这可以解释一部分疑团。维多利亚很奇怪自己怎么早没察觉到这一点。科勒毕竟找来了权威。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罗伯特·兰登是美国人,外表轮廓鲜明,行事谨慎稳重,很明显头脑非常睿智。他如果不是专家还能是什么?维多利亚打一开始就该猜到这一点。她转向他,心头泛起一丝新的希望。

  “兰登先生,你能告诉我是谁杀死了我的父亲吗?还有,你们机构是否能帮助我们找到反物质呢?”

  兰登显得有些慌张。“什么?我们机构?”

  “我猜你应该是美国情报局的吧。”

  “事实上……不是。”

  科勒赶紧插话道:“兰登先生是哈佛大学艺术史教授。”

  维多利亚好似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了脚。“教艺术的老师?”

  “他是异教符号学的专家,”科勒又叹了一口气,“维多利亚,我们认为你的父亲是被邪教教徒杀害的。”

  维多利亚把这话记在心里,但她还没法推敲个中含义。

  “声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自称光照派。”

  维多利亚看了看科勒,又看了看兰登,想知道这是不是个不怀好意的玩笑。“光照派?”她追问着,“是巴伐利亚的光照派吗?”


  科勒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听说过?”

  维多利亚觉得伤心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巴伐利亚的光照派: 世界新秩序。史蒂夫·杰克逊制作的电脑游戏。这儿一半的技术人员都爱在网上玩这个。”她的声音都沙哑了,“但我不明白……”

  科勒不解地看了兰登一眼。

  兰登点了点头。“很流行的游戏。讲的是来自古代的兄弟会控制了世界。一个半历史题材的游戏。我没想到它在欧洲也流行。”

  维多利亚糊涂了。“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光照派?那不过是个电脑游戏!”

  “维多利亚,”科勒说,“光照派就是声称对你父亲的死负责的组织。”

  维多利亚竭力鼓起勇气,忍住眼泪。她迫使自己一定要撑住,要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情况。但是,她越是努力集中精神,就越是感到迷惑。父亲被谋杀了,“欧核中心”的安全也受到了严重威胁,还有个定时炸弹在某个地方倒计时,而她自己也与此脱不了干系。而现在,这个“欧核中心”的主任却领来了一位艺术教师,帮他们寻找一个神话中的邪恶的兄弟帮派。

  维多利亚顿时感到孤独无依。她转身正要离开,科勒一下子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然后像变戏法似地掏出一片皱巴巴的传真纸递给了她。

  看到那个图像,维多利亚吓得打了个趔趄。

  “他们给他打上了烙印,”科勒说,“他们在他的胸口上打了一个该死的烙印!”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28  
  书西尔维·波德洛克小姐慌慌张张地在空无一人的主任办公室外踱来踱去,他到底跑哪儿去了?我该怎么办呢?

  真是古怪的一天!当然,为马克西米利安·科勒工作的任何一天都很有可能变得古怪,但是,科勒先生今天的表现格外不同寻常。


  “给我把列奥纳多·维特勒找来!”今天早上,西尔维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他叫个不停。

  西尔维听从吩咐,尽职尽责地给列奥纳多·维特勒打传呼、拨电话,还发送电邮。

  没有回音。

  接着,科勒先生怒气冲冲地走了,显然是打算亲自去找维特勒。几小时后,他坐着轮椅回来了,气色很不好看……尽管他从来没有好看过,但今天却显得格外糟糕。他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然后西尔维就听到他又是上网,又是打电话,还发传真,还有说话声传出来。然后,科勒就坐着轮椅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本来,西尔维下定了决心不去理睬这些怪诞的行为,权当是科勒先生上演的又一场闹剧。但是,她很快就着急了,因为他没有按时回来接受每天一次的注射。要知道主任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定期接受治疗。而且他每次试着赌赌运气,结果都是一样糟糕——呼吸休克,咳嗽发作,医护人员狂奔而来对他进行抢救。有时候,西尔维会觉得科勒先生大概有求死之心。

  西尔维很想打个传呼提醒他一下,但她知道科勒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最讨厌别人的怜悯。记得上个星期,有位来访的科学家对科勒先生表现出不适当的同情,结果科勒先生勃然大怒,费劲地立起来,把文件夹狠狠地砸到那个人的头上。科勒君王每次动怒的时候,行动总是出人意料的敏捷。

  此刻,西尔维不得不暂时把对科勒先生身体的担忧放在一边,因为又出现了一件紧迫得多的事情,让她左右为难。五分钟前,“欧核中心”的总机来电,接线员狂叫着说有个紧急电话找主任。

  “他不在。”西尔维说。

  接着,总机接线员告诉她打电话的人是谁。

  西尔维几乎大笑起来。“你在开玩笑,对吧!”她听着电话,脸上布满了疑云。“经证实打电话的人的身份是——”西尔维皱起了眉头。“我明白了。好的,你能问问是什么——”她叹了叹气,“不用了,就这样。请告诉他不要挂机,我立刻去找主任。是,明白。我会尽快。”

  但是西尔维却没能找到主任。她打了三次他的手机,但是每次回复都一样,“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不在服务区?他能走多远?西尔维只好又打科勒先生的BP机。呼了两次,没有复机。太反常了!她只好往他的移动电脑上发邮件。还是没有动静。好像这个人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一般。

  我该怎么办?她忖度着。

  除了亲自搜遍整个“欧核中心”,西尔维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与主任取得联系。尽管这会让他很不开心,但是电话那头可不是主任能让他等着的人。而且听起来那人绝对没有兴致听她说主任不在。

  西尔维终于做了个决定,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大胆吓着了。她走进科勒先生的办公室,来到挂在办公桌后墙上的金属盒前。她打开盒盖,盯着里面的控制装置,找到了对应的按钮。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抓起了麦克风。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50:44 | 显示全部楼层
29  
  维多利亚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进的主电梯,但他们确实就在那儿了。电梯在往上升。科勒站在她身后,呼吸很吃力。兰登关切地注视着她,像幽灵一般,目光仿佛要洞穿她的身体。他已从她手中拿回传真塞进自己的外衣口袋,不再让她看,然而那个图形已经深深嵌在了她的记忆里。

  随着电梯的上升,维多利亚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爸爸!她在心灵深处呼唤着他。
很快,在记忆的港湾中,她与他相逢了。她才九岁,在开满雪绒花的山间打滚,瑞士的天空在头顶上飞快地打转。

  爸爸!爸爸!

  列奥纳多·维特勒在她身边笑着,容光焕发。“怎么了,宝贝?”

  “爸爸!”她咯咯地笑着,凑上去偎着他说,“来问问我什么是物质!”

  “亲爱的,你很开心嘛,为什么让我问你什么是物质呢?”

  “你就问嘛。”

  他耸耸肩,问道:“什么是物质?”

  她立刻笑起来了:“什么是物质?所有的一切都是物质!石头!树!原子!甚至食蚁兽!万事万物都是物质!”

  他笑了,说:“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够机灵,哦?”

  “我的小爱因斯坦。”

  她皱皱眉,说道:“他的头发傻里傻气的。我见过他的画像。”

  “可他有一个聪明的脑子。我告诉过你他的发现,对吗?”

  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爸爸!不!你答应过我!”

  “E=MC2!”他逗她,挠她痒痒,“E=MC2!”

  “不要说数学!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数学!”

  “你不喜欢数学,这我倒很高兴,因为女孩子连学都不准学。”

  维多利亚突然停下来,说:“不准学?”

  “当然不准了,这谁都知道。女孩子玩娃娃,男孩子学数学。数学就不是为女孩子准备的。我连跟小女孩谈谈数学都是不被允许的。”

  “什么!这可不公平!”

  “规矩就是规矩。小女孩是绝对不准学数学的。”

  维多利亚似乎吓坏了,嚷道:“但是娃娃很没趣儿!”

  “真抱歉,”她父亲说道,“我可以教你数学,但要是被逮住……”他朝周围空荡荡的山间紧张地扫了一眼。

  维多利亚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好吧,”她小声说道,“你就悄悄教我吧。”

  移动的电梯把维多利亚从回忆中唤了回来,她睁开双眼,父亲已经不在了。

  她又回到了现实中,周围是冷冰冰的。她朝兰登看了看,他目光中关爱的神情仿佛守护神般温暖,在科勒冷漠神情的衬托下更是如此。

  此刻,猛烈撞击着维多利亚心灵深处的只有一个想法:

  反物质在哪里?

  这个骇人的答案少顷之后便可见分晓。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3:51:02 | 显示全部楼层
30  
  “马克西米利安·科勒,请马上给您办公室回电。”

  电梯的门打开了,外面是主厅,灿烂的阳光在兰登的眼里闪耀。对讲机里传出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科勒轮椅上所有的电子装置就全都哔哔嘟嘟地响了起来。他的呼机、电话、语音信箱,全都响起来了。科勒低头扫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显示灯,显然迷惑不解。这位主任已重新露面,现在又回到信号区来了。


  “科勒主任,请给您办公室回电。”

  听到助理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感到非常吃惊。

  他抬头看了看,像是被惹火了,但几乎即刻又转怒为忧。兰登与他互相看看,还有维多利亚,好一会儿三人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着,仿佛所有的紧张感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不约而同的不祥之感。

  科勒拿起扶手上的手机。他拨通分机,竭力忍住又一阵咳嗽。兰登和维多利亚静静地在一边等着。

  “我是……科勒主任,”他一边说,一边喘气,“什么?我刚才在地下,没有信号。”他听着电话,灰眼圆睁。“是什么人?好,接过来。”他停顿了片刻。“喂?我是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欧核中心’主任。您是哪位?”

  兰登和维多利亚静静地看着科勒主任听电话,谁也不说话。

  “在电话里谈这个太轻率了。”科勒最后说。“我马上就来。”他又咳嗽起来了。“在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跟我碰头,我四十分钟后就到。”他现在几乎不能呼吸了,突然一阵咳嗽令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马上找到那个储存器……我这就来。”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维多利亚跑到科勒身边,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维多利亚掏出手机,拨通“欧核中心”医院的号码,兰登则在一边看着。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暴风雨袭击的孤舟……颠簸着,但却孤立无援。

  在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跟我碰头。科勒的话音在回响。

  那些把兰登弄得一上午都头昏脑涨的模糊的影象即刻变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他站在那儿,周围一片混乱,他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扇门打开了……仿佛刚刚跨过了某个神秘的门槛。对称字,被谋杀的牧师和科学家,反物质,现在……目标。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只意味着一件事。一时间兰登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刚刚已改变立场,变成了一个信徒。

  五千吨当量。要有光。

  两个医生穿着白大褂从大厅对面跑过来。他们跪在科勒身边,把一个氧气罩戴在他脸上。大厅里的科学家都停下脚步,站在后面。科勒用力拽了两下,把面罩扯到一边,大口喘着气,他望着维多利亚和兰登说:“罗马。”

  “罗马?”维多利亚问,“反物质在罗马?谁打的电话?”

  科勒脸上的肌肉扭结着,一双灰眼睛湿润了。“瑞士……”他已说不出话了。医生又给他戴上了面罩。他们准备把科勒抬走的时候,他伸出手拽住了兰登的胳膊。

  兰登点点头,他懂科勒的意思。

  “去……”科勒戴着面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去……给我打电话……”正说着,医生把他抬上车送走了。

  维多利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离开。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问兰登:“罗马?可……这关瑞士什么事啊?”

  兰登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几乎是咬着耳朵吐出这句话。“是瑞士侍卫队,”他说,“是誓死保卫梵蒂冈的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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