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风云祭司

《地狱的第十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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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凌晨五点。


  女生宿舍依然沉浸在黑暗中,窗外的寒雨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陪伴这栋楼里的女孩子们做梦。


  在春雨熟睡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铃声,但这一回是周杰伦的《东风破》———有人给  
她打电话了。在一团漆黑的床铺上,她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几乎是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缓缓拿起手机,揉着朦胧的睡眼看屏幕,才发现是南小琴的号码。


  春雨立刻接通了手机,听到了电波那端南小琴的声音:“春雨,你还活着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平常人在半夜里接到个电话,却听到这种问题的话,恐怕活着的也给气死了。但春雨却异常冷静地回答:“我还活着。”“你确定你还活着吗?很多人虽然已经死了,却依然坚信自己仍然活着,这就是活死人。”南小琴说话的那种口气非常郑重,怎么也不像是在开恶作剧的玩笑。


  春雨依然保持着冷静。她看了看时间说:“南小琴,你睡醒了吗?”“你真的确认自己没有死?在灯光下照一照自己,看看有没有照出影子来,如果没有影子的话,就说明你已经变成了鬼魂。”


  听着南小琴说话的那股认真劲,倒让春雨真的有些汗毛倒竖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会使她下意识地打开了床头灯,白色的灯光照着她的眼睛,过了几秒钟瞳孔才适应过来。然后她回头看了看对面的墙壁,在昏暗的墙壁上,依稀晃动着一个淡淡的人影,那是床头灯照出的她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对电话里说刚才的“实验”结果,南小琴已经似乎点破天机似地说道:“看不到影子是吧?


  春雨又看了看窗外黑暗中的冬雨说:“南小琴,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一个老头。”“你说什么?”她觉得南小琴现在说话的声音,真有些像“地狱”里打来的那些电话了。“既然你已经死了,那我告诉你也没关系———那是我高三那年,有一次从学校晚自习回家,我骑着自行车,经过一条昏暗的小路,没想到有个老头过马路。当时我一时没有看清楚,自行车龙头又没有把住,一下子撞到了那个老头身上。”“你把人家给撞伤了?”“当时我不知道,只看到在路灯下,那老头的脑袋撞到了水泥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还有些溅到了我的裤子上。我当时吓坏了,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赶紧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回到了家。”“你没有救那个老头?”“是的,我害怕极了,只知道快点逃跑,我想那个老头很可能会死的,那我就要倒霉了。当时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如果我把老头送到医院,他们的家属肯定会缠着我,那我的高考就肯定砸了。我已经为高考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我一辈子。”“可是那个老头的生命呢?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当时你应该把他送到医院,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南小琴带着几分哭腔回答:“可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魂都要没了,根本就没想到这种事。回到家里以后,我没有对父母说起这件事,偷偷地把沾上血的裤子洗了。我再也不敢骑自行车了,也不敢再走那条小路了。我逼迫自己一定要忘掉那个老头,把注意力全都放到高考上来。终于,我考上了我们的大学,但那个老头却成为了我的噩梦。”“别那么想,那老头不一定死的。”“不管他死还是不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春雨,过去你们是不是常会听到我做噩梦的惨叫?”


  春雨确实想了起来:“是的,那时候我们都被吓坏了。”“其实我就是梦到那个老头了。我想我是有罪的吧,我有很大的罪恶,现在就是报应的时候了。”“别这么说,你应该振作起来。”


  “春雨,你、清幽还有许文雅,现在都已经在地狱里了,说实话我很想念你们。”南小琴那边似乎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永远都想念你们,我的好室友。”


  这时通话突然中断了,春雨急忙再给南小琴打电话,但那边持续地响着铃声,就是没有人接听,看来是南小琴不愿意再接电话了。春雨放下了手机,寝室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窗外绵绵不断的阴雨,使房间仿佛永远都浸泡在黑暗的水底。


  早上起来以后,春雨一直都无精打采的,看着外边无休止的雨水,像把大锁将她关在了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下午,外边的走廊似乎产生了一些骚动,一些女生要么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要么惊恐地尖叫了起来。春雨走到外边去看了看,但别人看到她以后都躲了起来。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联系到半年前的神秘事件,同学们都已经把春雨看作是不祥的扫帚星了,似乎凡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到死亡的厄运。于是谁都不愿和她说话了,甚至看到她就指指点点,惟恐避之不及。前几天她刚走进大教室,所有的同学就都坐到了后排座位上,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前排,就像是碰到了艾滋病人。


  其实,刚才那些女生谈论的人是南小琴。


  南小琴出车祸了。


  车祸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大约在上午九点多钟,南小琴走到了这个路口,从这里过马路很快就可以到学校了。当时路口正对着她亮着红灯,横向的车辆正川流不息地通过。南小琴原本就站在路口,等待行人的红灯变成绿灯。这个路口的红灯要亮很长时间,而过路的车辆又非常多,所以平时没人敢乱穿马路的。但南小琴却突然跑下了人行道,向着对面的红灯走过去,她走路的姿态是那样悠闲,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旁边飞驰的车辆。正好有一辆“别克”经过路口,司机根本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出现,虽然拼命地踩急刹车,但因为下雨路滑,还是撞倒了南小琴。


地狱的第8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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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  


连载:地狱的第19层   出版社:接力出版社   作者:蔡骏  



  司机还算是个好人,他赶紧把南小琴送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紧张的抢救,总算使她脱离了危险,但依然处于昏迷中,至于能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


  春雨是在下午四点,才从老师那里听说了南小琴车祸的事。她怔怔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春雨非常了解南小琴,她平时过马路是很小心的,即便路上的汽车再少,她也绝对不敢乱穿马路,何况是在那个汽车川流不息的路口?她经常和南小琴一起经过那路口,她们都知  
道在那种车流密集的地方,乱穿马路就等于是自杀———难道南小琴真的是自杀?


  春雨立刻联想到了凌晨时分,南小琴打来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难道那就是预兆了?南小琴在电话里告诉春雨,她在高中时撞伤过一个老人,然后见死不救地逃跑了,成为了她心底最大的噩梦。现在,南小琴自己也被车撞了,这不正是她自己所说的报应吗?


  还有,南小琴在电话中明显已经神智不清了,居然把春雨当成了地狱里的死人,最后还说了一句永远想念室友们的话,听上去像是悲壮的生离死别。


  而在前几天,春雨也曾经收到过南小琴的短信,说她竟然收到了死去的素兰的短信,问她“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简直和春雨收到死去的清幽的短信一样。南小琴恐怕也和春雨一样,就这么进入了地狱游戏,然后就……


  春雨摸了摸自己的心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决定去医院看看南小琴。


  晚上七点,春雨顶着冰冷的阴雨来到那家医院,几经周折才在重护病房里看到了南小琴。


  南小琴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万幸的是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她的手上好像受了很多伤,现在都经过了包扎处理。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管子,手上还吊着针,已经完全看不出往日那个高挑个儿的女生了。她的妈妈就坐在旁边,捏着女儿的手不住掉着眼泪。她知道春雨是南小琴的室友,但不知道春雨早就被人们当作了灾星,所以还是很感激春雨能够来看望南小琴。


  妈妈说南小琴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又不肯去医院,每天只是闷头玩手机,半夜里总听到她房间里的短信铃声响个不停。就在昨天半夜十二点钟左右,南小琴突然到了客厅里,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绕着茶几不断地转起圈来。当时她正好碰翻了一个杯子,妈妈才跑出来看到了女儿这副模样,赶快把她给搂住了。没想到南小琴却说出了一句话:“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南小琴的妈妈听得一头雾水,但女儿说话时的那种眼神却让人害怕,只能把她搀扶回了房间睡下。第二天早上,南小琴似乎恢复了正常,说是要回学校上课去了。妈妈也很高兴,就目送着女儿出门,没想到她竟在路上出了车祸。


  南小琴妈妈说到这里,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医生说南小琴的大脑遭受了严重的撞击,虽然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能否完全恢复过来还很难说,现在只能再继续观察。


  春雨听得心里空荡荡的,她看着病床上的南小琴,不知道能否再与她说话?昨天半夜里南小琴究竟看到了什么?


  忽然,春雨大胆地问:“阿姨,能不能给我看看南小琴的手机?”


  南小琴妈妈点了点头,打开了女儿留下的书包,将里面的手机拿给了春雨。春雨立刻打开了短信菜单,却发现过去的短信记录都已经没了,只剩下最后一条———春雨像是被凝固住了,呆呆地看着屏幕里这个英文词组。她赶紧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这条短信的发件人,果然是那个号码———“741111”。


  而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正是今天上午9点19分,恰巧是南小琴出车祸的时间。


  春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疑问都证实了,南小琴在地狱中“”了。


  最后看了南小琴一眼,春雨便匆匆告辞了。她撑着伞离开医院,夜雨中的城市正灯火阑珊,她自言自语地说:“第一个是清幽,第二个是素兰,第三个是许文雅,第四个是南小琴,那么第五个是谁?”


  她缓缓放下雨伞,仰起头看着紫色的天空。


  一滴雨珠落到了眼睛里。


  夜里九点回到寝室,春雨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潮,连带着阴冷的湿气渗入骨髓。


  她赶紧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浴室里没几个人,但当她们看到春雨进来,就都纷纷躲到了旁边。有个女生连香皂还没来得及抹上,就匆匆擦干身体逃出去了。


  很快,浴室里就只剩下春雨一个人了,眼睛不知被泪水还是蒸汽模糊了,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水雾。渐渐的,哭泣的声音超过了流水声,淋喷头的水花冲刷在脸庞上,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关掉淋浴开关后,她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浴室,除了尚未散去的蒸汽外,就是清晰的滴水声了。春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是多么诱人和完美啊。她忽然想到清幽和素兰,至少比起她们自己还是幸运的。她揉了揉浴后白嫩的脸庞,珍惜这副上帝赐予的身体吧。春雨回到寝室以后,反复地梳着自己的长发,那“光可鉴人”的发丝还冒着热气,垂在自己雪白的肩膀上。外面的雨差不多已经停了,春雨又环视了寝室一圈,左边的床是许文雅和南小琴的,右边的床是清幽和自己的。她不敢动她们的东西,甚至不敢碰她们的床铺,似乎清幽还没有离开,而在某个角落悄悄注视她……
不知过了多久,短信铃声突然响了。


  这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了,立刻条件反射似地坐了起来。她拿起身边的手机,又收到了那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8层,离开午夜凶铃,你将选择1:幽灵客栈;2:兰若寺;3:德古拉城堡;4:地狱咖啡馆。”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是子夜十二点。在第一次进入“地狱”的那晚,好像也有“幽灵客栈”这个地方。因为看过那本同名的小说,所以春雨选择了“1:幽灵客栈”。接下来,经过半个小时令人恐惧的旅行,她终于从东海边荒凉的原野逃亡了出来。


  春雨又下了一层地狱———“你已通过地狱的第8层,进入了地狱的第9层。”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是周六。春雨早上起来以后发现,宿舍楼里安静了许多。就算是那些外地同学,也都各自有出去玩的地方,只剩下她一个人形影相吊。其实,她一直都对孤独很恐惧。最恐惧的时候并不在荒村,而是被单独一人关在病房里的那几天。


  现在许文雅就是被孤独地关着吧?



  春雨无法想像她如何会挺过来,就算是一个原本正常的人,被关到那种地方去,迟早也会变成疯子的。于是,她决定去医院探望许文雅。


  她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因为,那也是她这一生最不想再去的地方。但为了许文雅,为了那个也许只有死人才知道的秘密,她必须要忍受内心的煎熬,去那里噩梦重温。


  上午十点,春雨抵达了位于城乡结合部的那家医院,与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相比,这里似乎还是老样子。大门隐藏在静谧的树丛后,走进去很长一段路,才能看出这是家医院。


  在见到许文雅之前,她先见到了文医生。文医生镜片后的眼神显然很吃惊,因为半年前就是他把春雨送出医院的。而春雨奇迹般地迅速康复,也给文医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文医生和她聊了一会儿,实际上是通过对话,暗中试探春雨的精神状态,但春雨表现得非常稳定,让文医生不再有任何地怀疑了。


  然后,她终于见到了许文雅。


  这是一间被冬日阳光覆盖的房间,许文雅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上,看上去真像是一只猿猴。春雨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的反应很迟钝,许久才抬起头来,两眼茫然地看着春雨,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你不认识我了吗?”春雨盯着她的眼睛问,而心里则不停地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要联想到自己的过去。


  许文雅的头发梳得很好,脸上也很干净,只是摇了摇头:“你是谁?”她居然全忘了———春雨的嘴唇一阵发抖,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忽然,许文雅回头看了看墙壁,春雨这才发现在雪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她赶紧绕到了墙边,看到墙上写着几十行相同的英文单词———春雨实在看不出这个单词的意思,这些单词几乎布满了整堵墙,全是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的。她急忙向许文雅问道:“墙上的字是你写的吗?”许文雅点了点头。“那这个英文代表什么意思?”“是他———”许文雅说这句话的口气有些神秘兮兮的。


  但春雨还是不明白,她继续追问着:“是什么?”


  突然,许文雅从床上站了起来,嘴里大声地说:“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这个致命的问题,立刻让春雨后退了一大步,她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跳,轻声地问:“你知道吗?”


  但许文雅没有回答,而是又把刚才的问题复述了一遍。春雨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清幽,还有昨天凌晨的南小琴,看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春雨最后看了墙上的英文一眼,将“”牢记在了心里,便退出了这间病房。她没有再和文医生说话,而是低着头走出了医院。


  当她走到医院大门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春雨紧张地抬起头来,看到身前站着个挺拔的男子。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她。“叶萧警官?”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萧,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也很吃惊,居然又看到你了。”叶萧拧起了眉毛,看了看前面的医院大楼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想来这里了。”“是的,我是永远都不想来了。不过,现在我有一个同学在这里治疗,我今天是来探望她的。”“嗯,是你的室友吗?”


  春雨紧张地点了点头。


  叶萧冷冷地说:“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低着头说:“没什么,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那就快点回去休息吧。再见。”


  春雨点了点头,立刻快步走出了大门。


  叶萧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春雨的背影远去,心里已经有些数了。


  他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知道就在素兰隔壁寝室里,有一个女生在之前自杀了,还有个女生在之后精神分裂了,而这两个女生都是春雨的室友。现在,他要来看看这个疯了的女生许文雅。


  叶萧同样也认识文医生,事实上从去年开始,他们就已经非常熟悉了。而半年前春雨的事情,也让他们两个人难以理解。


  文医生很客气地招待了叶萧,然后带着他去看了看许文雅。当然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问题,除了那句话———“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叶萧开始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文医生告诉他,许文雅每天都要说上十几遍这样的话,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然后,叶萧看到了墙壁上的那些文字,文医生说谁也搞不清楚那些字的意思。


  离开病房以后,叶萧摇了摇头说:“文医生,你认为她为什么会疯?


  我从她们学校了解到,她一直是个很健康活泼的女孩,过去也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不能说是简单的‘疯’,而是精神分裂。这种病多发于青年期,至于病因很难说清楚,通常认为内因是主要的,遗传有重大作用。”“可我已经调查过了,许文雅的父母都很健康,并没有家族病史。”“当然,许文雅这个病例比较特殊,只能肯定不是遗传的。许多病人在发病前具有孤僻、内向、古怪、胆怯、怕羞等性格特征,但据我了解许文雅正好完全相反,她的性格非常开朗活泼。”“也就是说,许文雅是个非常特别的病例?”“是的。据我观察,她的病情非常特殊,很像半年前的春雨。”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叶萧立刻愣了一下:“春雨?刚才我进门时遇见她了。”“我也遇到她了,我没想到许文雅居然是她的同学,我还没见过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文医生似乎还在回想着春雨,他踌躇了几下说,“春雨是个奇迹,就像现在的许文雅一样,或许很难解释。”“难道真的是因为地狱?”“你说什么?”


  叶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分裂的主要症状是思维  
障碍、情感障碍、意志障碍、紧张症状等,但最常见的是妄想———而许文雅的妄想症状是非常严重的,她总是说有一只猴子,显然在她的脑子里,存在着对于猴子的妄想和恐惧。”“那你说她为什么会妄想?”“这个我会研究的,现在我对这个病例也很有兴趣。我会再查一些国外的医学资料,或许国外有这方面的病例记录。”


  文医生曾经在美国留学了好几年,这一点叶萧是非常信任他的。


  走出这家医院时,叶萧想到了许文雅说出的那个问题,现在他可以确信了,从清幽到素兰再到许文雅,她们都是因为地狱而出事的。


  那么地狱究竟在哪里呢?


  下午,女生寝室。


  春雨在桌子上铺了张白纸,上面写着一行英文字母:。


  这是许文雅写在病房墙上的字。当时看着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春雨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女生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段英文一定隐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她已经查了好几本辞典,在英文中没有与“”相近的词。也许根本就不是英语,而是其他欧洲国家的语言?可许文雅没学过其他语言啊,怎么会写出这个词的呢?难道是某个人名或地名?


  对,这个可能性倒挺大的。春雨按照英语发音规则读了一遍—,应该还是可以读通的。如果按照元音分成音节来读的话,那就是:“———”。


  缓缓念出这四个音节,春雨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马佐里尼。“———”的读音不就等于“马佐里尼”吗?


  这不可能是巧合的,“”应该就是“马佐里尼”的英文或意大利文拼写。


  春雨像是脑子开了窍似地跳起来,至于马佐里尼的究竟是不是“”,也许只有高玄能够回答。


  对,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这个问题。春雨立刻换了件衣服,飞快地跑出了寝室。


  半小时后,春雨来到了美术系。


  凭着上一次的记忆,她找到了楼上高玄的画室,但里面却没有人。


  她只能向别人打听,才知道高玄正在三楼上课,可今天不是星期六吗?


  春雨带着疑问跑上了三楼。


  三楼是一个大教室,春雨悄悄推开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坐满了学生,这让她显得特别尴尬。几十双陌生的目光转向了她,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高玄正站在讲台上,他也看到了春雨,立刻向她微微笑了一下。春雨赶紧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周围全是以崇拜的目光盯着高玄的女生们,她只能也装模作样地听起了课。高玄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确实玉树临风。这时教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后面放出了一张巨大的幻灯片。高玄退到旁边,对着幻灯片上的画面说:“这就是蒙克的《呐喊》。”


  在阴暗宽敞的大教室内,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幻灯片上的那幅油画———画面前端有个人站在桥头,看上去瘦骨嶙峋的,那形象简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两只手抱着脑袋,张大了惊恐的双眼,嘴巴张开到夸张的程度,似乎在发出某种绝望的嘶喊。在画面背景的湖面上有两只小船,还有两个鬼魅般长长的人影,从桥的另一端向他走来。这幅画给人以强烈的凄凉与恐怖感,河流与天空都用奇怪的线条勾画着,不知是人间还是地狱。春雨呆呆地看着画里那个痛苦尖叫的“人”,似乎耳边真的听到了某声呐喊。


  高玄说话了:“同学们,蒙克生于1863年的挪威奥斯陆,曾在法国学习绘画,从这幅画就可以看出,他的风格深受梵高和高更的影响。他擅长运用激烈的色彩和扭曲的线条,以爱情和死亡作为主题,表达人类焦虑、恐惧以及对生活的绝望。这幅《呐喊》创作于1895年,是世界公认的表现主义艺术精品。同学们,现在请不要考虑技巧的问题,用你们自己的心灵去体会这幅画,你不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震动了吗?至少我早就被它震动了,我认为这幅画来自蒙克自己心灵的地狱,表达了人类心灵深处无可救赎的绝望与不安。但最让我感到了不起的是,这幅画准确地预言了一百多年以后———也就是当今社会的人类精神状况。所以我一直都在说,凡是伟大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个伟大的预言家。”他的讲课非常投入,似乎整个精神都沉浸在这幅画里了。尤其是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神深沉地望着前方,正好是春雨坐的最后一排。大教室里的灯又亮了起来,高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结束了这堂精彩的课。无论男女同学都给了他很长时间的掌声。虽然已经下课了,但高玄还是走不掉,好几个女生围着他说话,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突出重围来。春雨在教室外边等着他,高玄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立刻带着她跑到了二楼的画室。关上画室的门以后,春雨立刻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今天是星期六啊,你怎么还在上课?”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本来是昨天的课,但我有些事情不能来,所以只能拖到今天了。不过学生们都很喜欢听我的课,即便是星期六也不会受影响。”“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似乎很崇拜你。你每次讲课都这么投入吗?”“当然。”高玄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其实,我不是正式的大学老师。半年前我从欧洲回国以后,学校聘请我每周来讲三次课,主要是古典油画和欧洲艺术史,此外还给了我这间工作室。”



  原来他是学校外聘的老师啊?不过春雨倒是一直觉得,外聘的老师要比本校教授讲课还要好。她点了点头问:“那你的正式身份是什么?”“我没什么正式身份,在苏州河边开了几家画廊,可以算是个自由的画家吧。不过,既然这里有我的工作室,而且还要在这里上课,通常白天我都会呆在学校里。可能还是怀念过去在这里读书的日子吧。”


  高玄的话让春雨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再像与老师说话那样紧张了。她放松了一下说:“今天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然后她从包里取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英文字母:“—”。高玄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画家马佐里尼名字的意大利文拼写吗?”“这就是马佐里尼的名字是吗?”“不可能记错的,几乎所有欧洲画家的英文名我都能背得出来。”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也确定了春雨的设想。然后,她把上午去医院看许文雅,并发现墙上许多“”名字的事,全部都告诉了高玄。高玄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后问:“你认为马佐里尼真的和地狱游戏有关?”“至少与许文雅的发疯有关。”“可马佐里尼早就死了一百年了。”“在地狱聊天室里,不也有个昵称叫‘马佐里尼’的吗?你说那个马佐里尼非常危险,让我千万不要和对方说话。”“是的———”高玄说不出话来了,他在狭窄的画室里踱了几步说,“你现在准备怎么做?”“能不能查到马佐里尼的资料?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高玄点了点头,他关掉了那扇小窗,然后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再插上电话线上网。他很快就上了一个国外的英文网站,首页有许多油画的图片,看来应该是与美术有关的网站。高玄一边点着鼠标一边说:“这个网站是与大英图书馆联网的,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上这个网站,能查到许多艺术史的资料。”


  很快就进入了马佐里尼的页面,网页上出现了他的黑白照片———那是个非常漂亮的欧洲人,嘴巴上留着两撮小胡子,目光深邃地盯着远方。春雨下意识地看了看高玄,忽然觉得他的眼睛跟马佐里尼的很像。


  高玄看着底下一大段英文,在心里翻成中文后念了出来:“马佐里尼,生于1870年,死于1905年,意大利佛罗伦萨人,二十岁起客居法国巴黎,后又移居英国伦敦。他坚持传统的古典主义油画路线,但作品大多以罪恶与死亡为题材,风格诡异,色调阴暗。1898年6月,马佐里尼第一次在伦敦举办个人画展,画展的名称是‘地狱’。”“地狱?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幅画?”“也算是吧,事实上他总共在欧洲画过十八幅那样的画,分别命名为《地狱的第1层》、《地狱的第2层》等,依此类推一直到《地狱的第18层》。上次你看到的那幅画,是《地狱的第3层》。”


  春雨又想了起来:“你说是在欧洲一家美术馆里临摹的?”“对,我临摹的那幅就是马佐里尼的原作。当时那幅画给了我很大的视觉冲击。”“那你还临摹过他的其他画吗?”“在资料里还看到过几幅,但真正临摹的只有那一幅。”高玄轻轻地叹了一声,“马佐里尼那十八幅关于地狱的画,当时一度震动欧洲画坛,引起了一股回归古典主义风格的浪潮。可惜他的大部分画都被人高价收购了,到今天很少有流传下来的。好像在美术馆里保存的,只有我在欧洲临摹那一幅。”“那为什么会这样少呢?”


  高玄又点击了一下电脑,很快出现了一个新的网页,他看了看说:“传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纳粹首脑之一的戈林,曾大肆掠夺欧洲的艺术品据为己有,其中就有很多马佐里尼的作品。戈林把这部分画藏在德国一个古城堡里,正好这个城堡周围驻扎着大量的党卫队,1945年1月遭到了盟军的猛烈轰炸,结果整座古堡都化为废墟,被戈林藏在其中的名画也都变成了灰烬。”“这真是上天注定啊,十八幅关于地狱的油画,最终在烈火中回到了地狱。”


高玄继续看那个网页,轻声地念了出来:“虽然马佐里尼在欧洲已有成就,但批评界对于他的画颇有微词。据说曾有人购买了他的画后不久,便突然神秘地自杀身亡。更有人在参观完他的画展后,就直接跳入了伦敦泰晤士河溺死。于是,他的画展无法再举行,作品也受到了排斥,马佐里尼决定离开欧洲。1900年,他远渡重洋到了中国的上海,在中国隐居了大约三年,于1903年回到欧洲。”“他居然到过中国?”“这个我也没有想到,也许我还要去查一查马佐里尼在中国的经历。”高玄始终保持着凝重的神情,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说,“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去查的,在美术系的艺术档案资料室里,或许可以查到当年的记载。”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春雨又恢复了腼腆:“对不起,今天打扰你了。”“不,你告诉我这些消息,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至少使我多了一条线索。”高玄终于微微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要走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给予你任何帮助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春雨谢绝了高玄送她的请求,自己一个人走出美术系大楼,赶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寝室。


  半夜了,春雨静静地躺在上铺,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寂静的寝室让她感到窒息,宛如是推理小说里常见的“密室谋杀”。



  其实,清幽和素兰的死,何尝不像是“密室谋杀”呢?都是死在没有旁人的房间里,也找不出任何他杀的痕迹,而结局就像扑朔迷离的《本阵谋杀案》。究竟是自杀还是空气中的幽灵?如果真的是幽灵的话,那他(她)一定还飘浮在这个房间的某处。


  突然,幽灵真的来叫她了———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春雨颤抖着看了看屏幕,果然是那个来自地狱的号码———“你已进入地狱的第9层,离开幽灵客栈,你将选择1:兰若寺;2:德古拉城堡;3:地狱咖啡馆。”


  又是子夜十二点。忽然,春雨想起了上午见到的许文雅,这就是后的结果,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拇指愈发颤抖了,在键上停留了半天,该不该回复它呢?


  可是,春雨感到拇指已经不听自己控制了,竟自动地按了一下“2”。她已经无法控制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回复了出去。


  第二条短信很快就回来了———“你已来到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在荒凉的原野中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这就是德古拉伯爵的坟墓,你将选择1:进入城堡;2:回到十五世纪;3:回到十九世纪。”


  春雨选择了“1:进入城堡”。


  几秒钟后,她进入了一个从未想像到的地方,在那座阴暗古老的城堡深处,隐藏着成千上万只蝙蝠,它们倒吊在山洞般的地下室,每到太阳落山便飞出来,布满于整个夜空。然而,最最让人恐惧的还是城堡的主人———德古拉伯爵。


  在一片幽暗的烛火中,德古拉伯爵露出了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他曾经是罗马尼亚最显赫的贵族,无数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年轻的伯爵凝视着春雨,他的眼睛如宝石般明亮,直射入她内心的最深处。春雨的心被他的眼睛融化了,缓缓地倒在了他的怀中。伯爵的嘴唇红得异常鲜艳,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突然,伯爵嘴里露出一双锋利的牙齿,瞬间她感到脖子上一片冰凉,然后是热辣辣的温度———伯爵正在吸着她的鲜血。


  春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出咽喉,吸进了伯爵鲜红的口中。在最后一滴血被吸干的刹那,伯爵轻轻地问她:“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不!我不知道!”


  她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发疯似地向天花板呐喊着。然后,她才浑身冷汗地坐下来,感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她拿起镜子照了照,竟发现咽喉处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好像刚被人用力掐过似的。


  这回春雨真的害怕了,寝室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究竟是谁掐了她的脖子?难道真的有幽灵飘荡在这里?


  她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红通通的手掌———她忽然想到了清幽和素兰。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了德古拉究竟是谁。她想起了一部看过的美国电影《吸血惊情四百年》,在这部最有名的吸血鬼电影里,讲述了欧洲最古老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如何到伦敦寻找自己心爱女子的故事。忽然,又一条短信打破了她的沉思———“你已经通过了地狱的上9层,从现在起进入地狱的下9层。”


  
地狱的第10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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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  


连载:地狱的第19层   出版社:接力出版社   作者:蔡骏  



  当春雨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还好,今天是星期日,睡睡懒觉也没关系。也许是昨天半夜里在地狱的第9层里太紧张了吧,她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脑子里总是浮现起德古拉伯爵那张脸。非常奇怪,其实她从来没有见过德古拉,那部电影里伯爵的形象也早就忘记了。虽然仅仅在短信里看到那些文字,但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却仿佛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深深烙在了脑子里。春雨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在网上见到的马佐里尼的照片,那张脸似乎也非常像德古拉伯爵,难道是因为马佐里尼的缘故吗?



  还有昨晚的最后一条短信,与前几天的似乎不一样,说是通过了“地狱的上9层”,现在进入“地狱的下9层了”。这么说来已经走到地狱的一半了,这么算加起来不是18吗?那么地狱的第19层又在哪里呢?她心里越来越乱了,赶紧从床上爬了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朦胧的双眼,还有沾着汗珠的发丝,不免有些顾影自怜起来。


  礼拜天的下午,整个女生宿舍楼一片寂静,只剩下春雨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窗外。以前周日她总和清幽一起逛街,虽说也买不了多少值钱的东西,但从“巴黎春天”一路逛到“伊势丹”,总会给女生带来不错的自我感觉。


  但南小琴她们总是急着在礼拜五晚上就回家了,常常撇下春雨一个人留在寝室。虽然她是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的,但她早就没有家可以回了。对她来说寝室就是家,室友们就是她最亲密的家人。而现在这个家已经被幽灵占据了。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已经很久都没人来敲过这扇门了。春雨匆忙地打开门一看,却看到了叶萧警官的脸。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使春雨立刻低下了头。


  叶萧缓缓走到房间里,仔细地环视了寝室一圈说:“怎么,星期天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也不出去玩吗?”“这些天一直在准备毕业论文,所以没有空出去。”其实,她只是呆在房间里发呆而已。也难怪,遇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事,玩的心思已经一点都没了。


  叶萧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床铺说:“春雨,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总共有三个室友,但在最近的十几天里,有一个叫清幽的自杀了,许文雅精神分裂,还有一个南小琴刚出了车祸,现在寝室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说都没错。但你用不着关心这些,因为她们不是自杀就是意外,并不需要你的介入。”春雨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面对一个警官,说出了如此倔强的话。叶萧也感到几分意外,心想这女孩确实比过去成熟多了,也许是经历了荒村恐惧考验的结果吧。他摇着头说:“你真的变了。”“也许是我变得更坚强了吧。”“是的,如果换成是其他女孩,遇到你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崩溃了。”“对不起,叶警官,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些?”


  叶萧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一丝一毫都不要保留。”


  春雨有些害怕了,她避开了叶萧那锐利的眼睛,低下头轻声地说:“我不知道能告诉你什么?”“比如———那个神秘的短信号码。”“哪个号码?”


  春雨的话语不能掩饰眼神里的慌张,叶萧立刻靠近了一步,说出了那个号码:“741111”。“你都知道了?”“是的。你知道741111代表什么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冷冷地说出了那个英文单词:“。”“地狱?”


  春雨摸着自己的脖子脱口而出,这是她原本没有想到的事。“好了,我知道你的目光里隐藏着什么,你是逃不过我眼睛的。春雨,你曾经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我一直都想帮助你。现在,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春雨轻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可是,究竟该从哪一天说起呢?她静静地坐下来想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和清幽一起去鬼楼的那一天.她缓缓说出了从鬼楼回来后的离奇经历,还有清幽半夜里中邪似的举动,直到发现清幽死在鬼楼里。而叶萧最感兴趣的,则是清幽手机上最后那条短信“”。


  不久,她收到了清幽从地狱发来的短信,将她也拖入到了黑暗的地狱世界中。然后是许文雅如何发疯的,甚至连那个猴子的故事她都告诉了叶萧。而那天凌晨南小琴打来电话的内容,她也如实地说了出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们手机上最后的短信“”。


  当所有话都说出来后,春雨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就像身体里被抽出了什么东西。


  叶萧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之后,缓缓地说:“现在可以归纳为三点:第一,清幽、素兰和许文雅都是所谓的拇指一族;第二,你收到清幽死后发来的短信,而南小琴收到素兰死后发来的短信;第三,清幽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而南小琴与素兰的关系最要好。”“这能说明什么呢?”“至少说明了一个规律:在清幽或者素兰死后,她的手机号码会把‘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的短信,发给她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可她们人都死了,那是谁发出的呢?”“这个我也无法解释,但我可以这样推测———在清幽手机的通信记录里,你的号码是最多的。因为你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平时用手机互相联系的机会也最多。”


  春雨似乎明白了:“没错,平时在我的手机里,清幽的号码出现的也最多。”“对于南小琴和素兰来说也应该是如此。”“也就是说,只要你了以后,你的号码就会把地狱的第19层的问题,发给你的手机通信记录中最多的那个号码,这样地狱游戏就不断传播了开来。”春雨也不太敢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听起来就像诅咒录像带?”
叶萧低头想了想说:“春雨,你这几天还在玩地狱游戏吗?”“我不认为那是游戏,而是———”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另一种生命的体验,还是纯粹的幻境呢?“不要再回复那些短信了,这样的事交给我去办好了。”叶萧的语气渐渐平缓了下来,他看着春雨那张苍白的脸说,“你还会做噩梦吗?”“不!”春雨的眼神变得异常镇定,“我已经半年没做过噩梦  
了。”“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这种问题。你已经变得很坚强了。”


  叶萧终于微笑了一下,然后向春雨道别离开了这里。


  但是,他并没有走出学校大门,而是去了校园里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鬼楼。


  因为是星期天,叶萧只能先去找学校的值班老师。虽然值班老师认为叶萧有些不可理喻,但毕竟人家是警官,还是带着他去了鬼楼。老师似乎也对鬼楼有一种畏惧心理,刚到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了,只是关照叶萧一定要早点出来。


  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再过一个钟头天就要黑了。叶萧看着这栋普普通通的教学楼,不觉得有任何异常之处。他又看了看二楼的窗户,春雨说在照片里拍出了里面的鬼影,可现在窗户里面什么都没有。


  叶萧看到底楼的大门锁住了,他沿着旁边走了一圈,才发现了那道侧门,似乎还有不久前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他缓缓走进了鬼楼,走廊里暗得就像地下室。于是他从包里拿出了手电筒,光束照出了一条路,带着他找到了楼梯。二楼稍微有了一些光线,他只是扫视了两眼,并没有去检查所有的房间。


  当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叶萧突然听到楼上有一阵轻微的响声———心立刻悬了起来,在这空关多年的鬼楼里,还会有“人”在上边吗?


  叶萧先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去。在三楼阴暗的走廊里,只看到一地厚厚的尘土。


  突然,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叶萧的头上,毛茸茸的,带着热度,中间还有着某种坚硬,他甚至感到那毛茸茸的东西正抚摸着他的脸。叶萧马上跳了起来,却发现头上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他惊魂未定地向四周张望,终于在走廊的角落里见到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真正的猫眼。


  一只猫,更确切地说是黑色的猫。


  这只猫正睁大着眼睛,冷冷地盯着惊慌失措的叶萧。黑猫有着黄色的猫眼,在昏暗之中发出幽灵般的目光———或许,它就是个幽灵?


  叶萧大胆地向它靠近了一步,黑猫立刻转身跳进了一扇门里。他也迅速地追进了那房间,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间空房子而已。


  那只猫去哪儿了?


  他缓缓走到房间的窗口,从这里看出去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围墙外边似乎是个停车场,再外边就是几十栋高层建筑了。


  走出这个房间,叶萧回头看了三楼走廊一眼,他没有再一间间去找了,而是径直走下了楼梯。还是从侧门走出了这栋楼,再回头看看鬼楼,他这才真的体会到了,那天春雨和清幽一起来到这里的感觉。


  那么鬼楼与清幽的死,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叶萧快步离开了这片亡灵之地。


  入夜,女生寝室。


  短信铃声又响了起来。春雨看了看时间才十点钟,究竟是谁发来的呢?她小心地按了一下拇指,才发现又是一条**信息,说是某某公司举办手机号码抽彩,你的号码有幸抽中了一辆奔驰车大奖,赶快致电某人联系云云。


  类似的短信她每天都要收到很多,而每次都是匆忙地删除掉。一旦回复就要算钱了。


  现在,她的手机里还存储着十几条短信,她把那些短信又重新看了一遍,其中一大半都是过去清幽发给她的。这些保存下来的短信,大多是些开玩笑的幽默短信,还有就是节日里的祝福短信。虽然平时住在上下铺,可她们还是喜欢这么发来发去,反正就只花一毛钱的祝福嘛。其中有几条清幽发的短信特别搞笑,刚收到时让春雨笑了半天。可现在她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倒是觉得心里有些发酸,毕竟发信的人已经死了。看着清幽留下来的短信,春雨忽然觉得它们就像是某种遗言,永远地留在了她的手机里。是啊,如果现在某个人死了的话,那么留在别人手机里的短信就成了遗言。如果以这些幽默搞笑的文字作为遗言,也可以算是现代社会的人们向世间告别的特殊方式吧。


  据说现在还有了短信小说,每次以七十个字来连载,人们可以对着手机屏幕读小说。那么如果是恐怖小说呢?想想大家如果在黑暗的被窝里,读着每日一条的短信恐怖小说,那该是多么刺激的夜晚啊。


  至少她已经亲身经历了地狱短信。


  趁着时间还不太晚,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柜,在一大堆发霉的旧书里,发现了一本蓝封面的书———不知哪年出版的中文版《神曲》。


  春雨不记得自己有这本书。也许是大二那年,选修外国文学课时看的吧。这是一本关于地狱的书,更确切地说,是一首长诗。封面上印着醒目的作者名字———但丁。


  春雨当然知道但丁是谁,欧洲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也是文艺复兴第一位诗人。生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也就是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已经快晚上十一点钟了,春雨爬到了上铺,钻在被窝里看这本书。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的第11层(1)

    春雨还活着。
    她是在清晨七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从窗外射进来的晨曦,心里却在想:“地狱不会有这么亮吧?”
    当她爬起来看清了自己的寝室,才确定自己并没有,依然还留在这个难以割舍的人间。
    或许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吧?
春雨恍惚着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连电池版都没装。她重新装上了电池板,但在按开机键前却犹豫了一会儿。但她终究还是开机了。果然在半分钟后,屏幕显示有未阅读的短信,不会是“”吧?既然都已经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其实看不看都是一样的结果。于是,春雨连发件人都没看就打开了———终于,她像瘫软了一样坐了下来,原来是一条无聊的**信息,却让她这样如临大敌。她没有删除掉这条短信,还是放在自己的手机里,至少它不会伤害自己。
  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只睡了三四个钟头吧,春雨依然感到头晕脑涨。反正寝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索性又回到床上睡回笼觉了。几个小时后,春雨被《东风破》的铃声旋律惊醒了,也许是还没有睡够,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春雨疲惫不堪地接起电话,却听到了一个甜甜的女孩子的声音:“请问是春雨小姐吗?”“是我,你是哪位?”春雨的嗓音干燥。“我们是明亮移动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公司录取了,请于今天上午到公司报到。”
     隔了好几秒春雨才反应过来,她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没有搞错吗?我真的应聘成功了吗?”
   “是的,你已经应聘成功了。请尽快到公司报到。”
     春雨还来不及说出谢谢,对方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明明记得那天去应聘的时候,“海龟”的老板根本就没搭理她,她以为自己肯定砸了呢,没想到竟然应聘成功了,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真不可思议,难道是昨天半夜许愿的结果?在地狱的第10层,她选择了“许愿”———让自己应聘成功。
     而现在她真的成功了,是否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帮着自己呢?
     春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去公司报到。她立刻从上铺下来,拿出化妆品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便宜货,但装扮到春雨的脸上就是有气质。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穿什么衣服好看,关键还是看穿衣服的人。
     总算让自己在镜子前满意了。春雨低下头暗暗关照自己,暂时忘掉昨晚的恐惧吧,总不能提心吊胆地出去实习。
     她匆忙地跑出了校门,星期一的地铁车厢十分拥挤,经过了二十分钟的煎熬,总算是赶到了公司。
     进门就见到一个烫着鬈发的女孩,她有个英文名叫,通知春雨来的电话就是她打的。春雨略显紧张地作了自我介绍,原来人家早就等着她了,马上把她引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还是上次那个“海龟”,用手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后面,像看一件什么东西似的盯着春雨,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严明亮脸色像死灰一样,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似的。他指了指桌上一堆材料说:“对不起,你来应聘的那天我心情不太好,没有仔细看你的材料。后来我又看了一下,发现你居然是我的校友,而且你的条件也确实不错,所以我就录取了你。”“谢谢你。”
     春雨觉得自己真幸运,没想到老板也是那所大学毕业的。“我知道你是想在这里实习一段时间,其实过去这里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实习生,虽然工作时间很短,但她们的表现都非常好,我希望你也一样。好了,明天正式来上班吧。你是实习生,不用加班,下午没事的话可以早点回去,会带你熟悉工作环境的。”
     然后,她签订了一份实习生的合同。虽然薪水很低,但工作时间也不长,反正是为了写毕业论文。
     严明亮用带着英语腔的国语说着,但春雨总觉得他的话里带有一股土气。严明亮又询问了几句关于她的情况,那双眼睛总是盯着春雨,就像要把她给看穿了似的。大概老板们都是这副德行吧。不过,春雨也曾听过学姐们的警告,如果老板盯着女生看的话,那自己就应该小心了,这让她不禁有些紧张。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带着春雨到公司里转了一圈,其实也就是两间房子,五六个人而已。每个人都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扑在电脑跟前不知在忙些什么。
     给了春雨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她说明天再来上班吧,每天的工作就是搜集网上的幽默与祝福短信,然后重新整理和编辑,再输入公司的服务器,最后发送到订阅短信服务的用户手机中。
     她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春雨想到在学校里没有人理睬她,而只有在这里才被当成正常人,她的话也就多了起来。是个很热情的女孩,春雨觉得自己已经与她成为朋友了,她悄悄地问:“你们公司是老板一个人开的吧?”“当然,要不然怎么叫明亮信息服务公司呢?”“他是个海归吧?”“嗯,听说他在欧洲呆了七八年呢。”
     春雨临走前看了看落地窗,这里看出去的景致真是棒极了,外面的城市就像未来世界一样耸立着。忽然,她注意到了最近的那块玻璃,自己的脸庞映在上面,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地狱的第11层(2)

    又是一个寒冷的下午。


  春雨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老师说明这次实习的情况,算是为论文准备的社会调查。然后,她回到寝室里整理一些东西,为明天的上班做些准备。


  大约三点,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是高玄发来的。



  “春雨,我有事找你,请现在就到大学图书馆来。”


  怎么又是图书馆?春雨想起第一次遇到高玄时的场景,在大学图书馆最后一排书架,那陈腐的旧书气味,那双古希腊雕塑般的手……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给高玄回复了“马上就到”,然后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依然是上午穿的那身衣服,看起来真的还不错。她轻快地跑出了寝室,很快就抵达了大学图书馆。这栋苏式建筑越来越显得陈旧了,在寒冷的北风中,周围的树丛全都掉光了叶子,看起来更适合作为恐怖片的外景地。


  在图书馆幽暗的进门处,她看到了高玄挺拔的身子,只是脸还藏在阴影中,当渐渐露出那双重瞳般的眼睛时,春雨向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高玄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对她轻声地说:“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了,有什么好消息吗?”“我应聘成功了,明天起到一家信息服务公司实习。”接着她说出了那家公司的名字。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是不是为了准备毕业论文?”“你真聪明。”春雨已经不把他当作老师了,说话也不再紧张了,“就算是社会实践吧,主要为了调查当下的短信文化,毕竟现在已是拇指时代了嘛。”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高了,高玄给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今天我请你到图书馆来,是因为我查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关于马佐里尼在中国。”“马佐里尼?”


  这个名字立刻让春雨恢复了沉闷,她捂着自己的嘴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高玄带着她走上图书馆的三楼,这里平时是不对学生开放的,脚下的木楼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春雨心想,这种地方半夜里一定是老鼠们的天堂。


  在狭窄阴暗的走廊里转了半天,他们走进了一间小小的库房,在台子上摊着一堆旧报纸。高玄让春雨坐在台子旁边,低声说:“这里是学校的旧报刊库房,藏着许多珍贵的中英文报刊资料。”


  “这和马佐里尼有什么关系呢?”“我上次说过,会去查美术系的艺术史资料。今天上午我已经查过了,马佐里尼确实来过中国,是从1900年到1903年。当时上海的一家英文报纸对他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报道,这里应该可以查出来的。”“是哪一家报纸呢?”“字林西报。”然后他念出了这份报纸的英文名称:“《》是近代中国历史最悠久的英文报纸,这间库房里收藏了许多。”“就是桌子上的这几份吗?”“对,我已经查到了关于马佐里尼的报道了。”


  高玄摊开一卷卷发霉的旧报纸,许多边角都已经掉下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鼻孔,春雨连忙屏住了呼吸。果然,在这张《字林西报》的右下角,她看到了印着“”的黑体字。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百年前的报纸,感觉像是在坟墓里睡了一个世纪的僵尸,重新爬起来躺到了桌子上。


  报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很难看清,春雨只能远远地掩着鼻子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高玄已经事先看过一遍了,他用翻译后的汉语念了出来:“1900年4月5日,意大利著名画家马佐里尼先生随邮船“圣玛利亚”号抵达上海,马佐里尼此行引起两租界艺术品收藏界关注。本报记者在码头采访了马佐里尼先生,马佐里尼表示这次抵沪,并非短期访问或旅行,而准备长期定居于此。当晚,以热衷于收藏艺术品闻名的怡和洋行董事凯利先生,在南京路波塞冬饭店设宴招待了马佐里尼先生……”


  春雨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算了吧,不要再照着原文翻了,太费力了。这些报刊你是不是都看过了?”“差不多吧。”高玄终于露出些倦态。他抬头看了看低矮的天花板说,“我就根据刚才发现的材料,大致说一下吧。”


  春雨连忙点点头:“对了,上次你不是说,马佐里尼的作品因为过于恐怖,而遭到了欧洲评论界的指责。那他千里迢迢到上海来,是不是为了逃避欧洲对他的争议呢?”


  “一开始人们都是这么猜测的。不过,1900年的上海租界还从没来过什么艺术家,所以大家还是非常欢迎他的。但是,根据几位后来与马佐里尼熟悉的人说,他到上海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逃避欧洲评论界的指责,而是想要到中国来探险。”“探险?”提到这两个字,春雨立刻下意识地想到了荒村。“对,马佐里尼曾经提到过,他要来中国寻找一处艺术史上的宝藏———曾经有一位欧洲的传教士,在十八世纪中叶来到中国,那时还是乾隆年间。据说那位传教士在中国东南某处深山中,发现了一个古老的遗迹。后来传教士回到欧洲,写过一篇游记的手稿。马佐里尼在法国一处私人博物馆里发现了这篇几乎失传的手稿,他被手稿描绘的地方吸引住了,决心一定要找到那处遗迹,以完成平生最大的心愿。”


  看着桌子上宛如坟墓里出来的旧报纸,春雨轻叹着说:“欧洲人发现的中国古老遗迹?听起来就像是敦煌藏经洞。那马佐里尼找到了吗?”“是的。马佐里尼到了上海以后,就开始努力学习汉语,甚至拜某位中国画家为师,学习传统的中国画技巧,很快就成了一个中国通。他经过多方打听和联系,终于查到了那个地方的大致位置,于是独自一人前往,据说那处遗迹就隐藏在浙皖两省交界的群山中。可马佐里尼离开上海不久就失踪了,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音讯全无。”“他出事了吗?”“就在人们几乎要把马佐里尼遗忘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上海,身边还带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这让许多人都倍感惊奇。人们问他一年里去了什么地方,但他总是保持沉默。”“还带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
地狱的第11层(3)


  女孩子总是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高玄略带暧昧地笑了笑:“当时的欧洲人总喜欢在中国寻花问柳。当然,他也有可能在中国经历了一段真正的爱情。”“是啊,照片里的马佐里尼很帅,就像意甲联赛里的球星。”春雨忽然觉得这句话很傻,立刻严肃起表情说,“后面还有吗?”“没有了,这里收藏的《字林西报》从1902年开始中断了。”


  春雨失望地说:“真遗憾啊,看来马佐里尼在中国也有一段传奇经历,甚至可以说是一  
个谜。比如说那个古代遗迹里究竟有什么?他为什么会失踪了长达一年时间?还有那个美丽的中国女人?这么多谜究竟哪一个与地狱有关呢?”“也许全都有关吧。”高玄皱起了眉头,重瞳般的眼睛让春雨越来越看不清了。他收拾着桌子上旧报刊说,“我还会继续查下去的,一定会解开马佐里尼的那些谜,到时候或许就能解开地狱短信游戏的谜了吧。”“对,马佐里尼就是一把钥匙,我们一定要找到它。”


  高玄把那些旧报刊整理了一下,放回到了库房后面的大铁柜子里。


  在走下摇摇欲坠的楼梯时,高玄突然问她:“你还有空吗?”


  春雨有些紧张,抓紧了楼梯扶手说:“有什么事吗?”“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去我的画廊坐坐。”“画廊?是在苏州河边上吧,路上那么远,而且天都快黑了。”“没关系,我开车带你去,到时候再送你回来。”


  春雨这才走下了楼梯,轻声说:“那好吧,只是不要太晚。”


  离开这个坟墓般的图书馆后,高玄带着她快步走向停车场,果然又路过了鬼楼外的围墙。春雨不想再靠近那栋楼,只是低着头小跑了过去,高玄紧紧地跟在后面说:“别那么紧张,我几乎每天都要路过这里。”高玄的车在停车场的最里面,是一辆白色的帕萨特。春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高玄帮她系紧了安全带,迅速开了出去。


  一路上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而都市的夜生活尚未开始,一路上都是忙着回家的上班族。春雨看着车窗外的世界说:“有时候我觉得离他们很近,又觉得离他们很远。”“你是指周围的人?”高玄在红灯口停下来了。“差不多吧。我总觉得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为什么?因为你的过去?”“过去……”春雨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立刻闭上了眼睛。那个丑陋的背影又浮现在脑海中了,使她颤抖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又是一个红灯,高玄用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盯着她:“你怎么了?”


  她傻笑着摇了摇头,调转了话题说:“为什么带我去你的画廊。”


  “因为我会送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


  半小时后,高玄带着她来到苏州河边的一座大楼,看上去像是三十年代的大楼。沿着苏州河的一线,开着好几家艺术画廊,高玄的画廊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只有个狭小的门面,上面挂着“子夜画廊”的牌子。“子夜画廊?真是很特别的名字。”


  高玄微微笑了笑,把她带进了画廊里。其实就是一道狭长的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各种油画作品。在这条充满了颜料气味的走廊里,春雨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纪。所有的画都是古典主义风格,大部分是文艺复兴作品的临摹,还有一些是中国人的肖像。


  她边看边问:“这些都是你画的吗?”“不,只有一小部分是我画的。其实,我开画廊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很自由。”高玄来到走廊最里面的楼梯口说,“再到二楼去看看吧。”


  春雨跟着走上陡峭的楼梯,来到楼上一个宽敞的房间。在进门最醒目的位置,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自己的脸。


  她立刻就怔住了,向后退了几步,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幅以她为模特的油画,正骄傲地挂在墙上。


  春雨当然不会忘记那天下午,在美术系的一间画室里,她在高玄面前呆坐了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创造出这幅画———她成为了真正的“画中人”,安静地坐在冬日的阳光里,柔和的光线抚摸着她的皮肤,在幽暗背景的衬托下宛如圣女。在高玄的画笔之下,她的眼睛是如此恬淡,几乎已遗忘了整个尘世。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对着高玄说:“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没错。我把这幅画挂在画廊最重要的位置,但我已标明这是非卖品,只准欣赏不准买卖。昨天有个收藏家来这里,一眼就看中了这幅画,愿意出十万元买下,但我说一百万都不卖。”“你认为这是画廊里最好的画?”“是的。虽然它只是幅小框画,算不得真正的大作品。但这幅画的意境很特殊,要比那些大作品更能打动人的心灵。你看你画中的眼神,看你的嘴唇和下巴,真正的杰作不在于大小,而在于灵魂———这就是一幅有灵魂的画。”


  听了这么多溢美之词,让春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画的灵魂到底是什么呢?”“这个谁也说不清楚,正因为说不清楚才难能可贵,才是许多画家苦苦追寻了一辈子的东西。春雨,我一定要感谢你,是你让我重新获得了画的灵魂,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找到这种感觉了。”“你真的不必感谢我,我只是摆了个样子而已。关键还是你画得好。”“不,对于一幅好的作品来说,模特是非常重要的。我觉得单就这幅画而言,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创作的,而是你和我两个人共同创作的结果。”“快别这么说了,我怎么也能算创作呢?”“你坐在画架前的姿态、眼神、气质,还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永远都无法复制的。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创作呢?”高玄有些激动地走到窗边说,“创作的本质就是独一无二,而春雨你就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但春雨摇了摇头说:“我想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人和人是有区别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庸的,而只有极少数人是完美的。”“至少我不完美,我觉得我还有很多……很多不完美的地方。”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的第11层(4)

    她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发慌,赶忙把手撑在了窗台上。从这扇窗眺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静静流淌的苏州河。天空差不多已经完全黑了,只是对面的高楼灯火通明,几乎把一半的水面都照亮了。


  高玄索性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吹乱了春雨的头发,他把头伸到窗外,眯起眼睛说:“每天晚上,我都会看着这条河水,就像在欧洲留学时每晚对着泰晤士河。”“你就住在这里  
吗?”


  高玄指了指天花板说:“对啊,我就住在楼上的房间。”


  春雨理了理飘扬的发丝说:“你们搞艺术的真会挑地方住啊。”“出去吃点东西吧。”


  高玄看了墙上那幅画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春雨,然后关上了窗户。走出底楼画廊的门,春雨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早点回学校吧。”“你不饿吗?”“不。今天午饭吃得晚,现在一点都不饿。”春雨看了看眼前的大楼,心跳骤然加快起来,“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高玄摇了摇头说:“春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和别的女孩子太不一样了。”“她们大概都巴不得能和你一起吃饭吧。”


  这句话让高玄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所以我才会特别注意你,如果你和那些女孩子一样的话,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画中人’。”


  然后,高玄坐进了车子,向她挥了挥手说:“你不是想早点儿回去吗?我送你回学校。”


  晚上七点,他们终于回到了学校。


  当高玄把车开进停车场后,他没有让春雨下车,而是凝视看着前方说:“这些天来,除了神秘的地狱游戏之外,我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春雨隐隐有些不安地问:“什么问题?是不是和我有关?”“你真聪明。是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你为什么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呢?”“也许是天生的吧。”


  高玄拔下了车钥匙,但还是没有开门:“不,人的容貌可以是天生的,但内心却是后天决定的。”“那你认为,我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高玄的脸被车厢内的阴影覆盖着,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那你的家人呢?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家人?”春雨忽然摸了摸心口,她知道高玄看不清她的脸,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用极轻微的声音说:“求求你,不要问这个问题。”


  高玄被她的话刺激到了,靠近了她问:“你的家人究竟怎么了?”


  “别管我!”


  春雨一下子推开了车门,飞快地跑了出去。高玄也跟着冲出去了,但黑灯瞎火的停车场里,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其实,她正躲在一辆巴士后面,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躲在黑暗中,抬起头已看不到月光。


  她听到高玄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依然没有动弹。直到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高玄开着车离开了这里。


  春雨终于走了出来,在停车场中央的空地上,她望着四周黑洞洞的世界,再也没有抹去脸上的泪珠。


  春雨没有直接回寝室,因为她害怕路过鬼楼。走出停车场大门后,又从外面绕了一个大圈,她才回到了学校里面。


  食堂差不多快关门了,她只能吃一点剩下的面条。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收到了高玄发来的短信:“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担心。”


  春雨想了片刻,回复道:“我就快回到寝室了,不用担心,谢谢你送我回来。”


  当她回到寝室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脸上的泪痕全都干了,只是眼角还带着忧伤的样子。春雨用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从柜子底下取出了一幅像框。框里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画面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中间坐着个大约十岁的小女孩。


  那是春雨的一家三口。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爸爸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脸,最后是自己的脸———她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像现在,那时候她又瘦又小,丝毫都不讨人喜欢。其他的小姑娘总是光彩夺目,而她却常常被别人遗忘,只能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在爸爸的怀抱里她才是快乐的,她能够抚摸爸爸的胡茬,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渐渐地沉入梦乡……


  抱着怀中的像框,春雨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仿佛灵魂出窍般,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的时光。直到子夜十二点,短信铃声把春雨从梦中惊醒。她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慌张地环视着整个寝室,好像有某个人在对她尖叫似的。许久她才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依然是地狱的号码,她赶快打开了这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1层,你将选择1:你最想解开的谜;2:你最想见的一个人;3:你最恨的一个人。”


  这时春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把像框放回到了柜子里,看着这条短信上的提示,心想:不知不觉都到地狱的第11层了,照这个速度走下去,离那个最后的秘密“地狱的第19层”也不会远了吧。


  她又把那三条选项读了一遍,目光的焦点对准了“1:你最想解开的谜”。现在想要解开的谜实在太多了,究竟先要解开哪一个呢?忽然,春雨想到了自己的身后———那是清幽的下铺,她还在看着自己吗?


  春雨的拇指颤抖着,终于按下“1”键回复了出去。


  对方的回复很快就来了———“把你想要解开的谜告诉我吧,你会实现愿望的。”
地狱的第11层(5)


  春雨立刻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我想知道清幽为什么会死?”


  在把这条回复发出之后,她突然关掉了手机。也许是出于恐惧,也许是出于希望,现在她不想收到什么回复,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看着外边沉沉的冬夜,她不知该如何独自度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的第12层(1)
   


    虽然还在地狱之中漫游,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这是春雨第一天上班,她九点钟就赶到了公司,才发现离上班时间还早,只能一个人尴尬地等在门口。


  九点五十分,她看到严明亮出现在了门口。老板像发现了什么似地紧盯着她,嘴里却不  
说话,只是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司大门。


  和许多第一次实习的女生一样,春雨看到老板心里就感到害怕,特别是当老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时。她只能通过说话来转移严明亮的目光:“经理,昨天已经关照过我的工作事宜了,我会完成每天的工作的。”严明亮似乎永远都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在死灰色的皮肤下,暗暗潜藏着青色的血管。眼角神经质似地抽搐了一下,让春雨暗暗吓了一跳。但他微微笑了笑说:“具体的工作我就不管了,你应该也是拇指一族吧?”其实,春雨本来不能算是拇指族的,但她想到这些天来的地狱游戏,便脱口而出:“也算是吧。”“本来我们招聘短信编辑的时候,首先都要考手机文字输入能力。”“可是,这里工作只要坐在电脑前就可以了啊。”


  严明亮依然用那种洋不洋土不土,怪里怪气的口音说:“当然,不过如果你自己都不爱玩短信的话,又怎么做得好短信编辑的工作呢?”“嗯,那我更要适应好拇指时代的工作和生活了。”


  这时上班时间已经到了,和其他几个女孩也陆续进来了,春雨就跟着她们进了办公室。


  等到看不见严明亮的时候,春雨偷偷地问:“我们老板是不是有点怪?”“他本来就是个怪人嘛,不过他对女人可是无害的。”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又做了噤声的动作,“嘘,可别说出去啊。”


  接下来,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春雨也打开了归自己使用的电脑,她看到电脑的桌面图案很特别,是一朵白色的小兰花。


  她又整理了桌子下的抽屉,发现许多乱七八糟的办公用品。她在抽屉最底下摸到了一个小牌子,应该是吊在手机上的小饰物,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小牌子上还有个繁体的“兰”字,看到这个字春雨似乎想起了什么,看起来挺眼熟的,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就是在网上搜集最新的短信,还有各种彩信图片与彩铃,再重新编辑和分类,输入到公司的服务器里。或者把鸟叫和流行歌曲中的某一段制作成,外加一些配合图片的编写。公司还在外面请了几个短信写手,每天都要写十几条特搞笑的原创短信,发到公司的电子信箱来,春雨负责与他们联系。


  平时手机里就收到过不少这样的短信,但真正干上了这一行,才发觉这真是个无比深的浆糊桶。整整一天,春雨已输入了上百条短信,几十张彩信图片。虽然不过是“复制+粘贴”,但一定要选最新最酷的,比如:“狱长问临刑前坐在电椅上的死囚: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死囚:我只希望你在行刑的时候能握住我的手,让我心里好过一点。”“亲爱的朋友,您接收此信息将扣费50元,用于向伊拉克人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我们代表伊拉克人民向您表示感谢!详情请与伊拉克移动联系!”“亲爱的用户,您好,您的手机将于明天零时停机!如果您要问为什么,凭您的智商,我们很难向您解释!”……虽然这些无厘头的短信,并不足以让她忘记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但起码可以难得地轻松一下。


  实习生是可以比别人早下班的,春雨四点多就从公司出来了。这时候正是写字楼里最忙碌的时候,下去的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下降到七楼,电梯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春雨立刻就愣住了,摇了摇头说:“我没认错人吧?”


  春雨一下子也没有认出来,眯起眼睛看了看,总算叫出了他的名字:“杨亚非?”“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毕业了?”


  “不是啦,我还在读大四,现在这里一家公司实习。”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杨亚非。他是比她们高两届的学长,过去在学校里都是学生剧社的,所以还算是比较熟悉。“我好像听说你出国读硕士了。”“是啊,上个星期才从美国回来,刚刚去七楼一家公司签笔合同。”


  电梯已经到底楼了,杨亚非微笑着说,“好久没见了,一起吃晚饭吧。”


  春雨倒有些犹豫了。杨亚非是那种长得很讨女孩子欢心的男生,当初在学生剧社,他长期包揽了男主角的位置,每次上台都会引起女生们一片尖叫。不过,春雨从没对他有过任何感觉,这和清幽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杨亚非的一再邀请下,春雨还是答应了。餐厅就在写字楼对面,价位还算是比较实惠。一坐下来杨亚非就问:“你还好吗?看起来你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真像个小姐。”“我觉得我依然没有变,倒是你越看越像海龟了。”


  杨亚非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他低声问道:“清幽还好吗?”


  清幽?春雨立刻怔住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低下头半晌没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杨亚非上星期才回国,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春雨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清幽死了。”“死了?”杨亚非立刻傻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许久才说出话来,“她是怎么死的?”“她自杀了。就在十几天以前,死在了鬼楼里。”“鬼楼?就是学校里那栋传说闹鬼的楼?”杨亚非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拧着眉头说,“她是死在鬼楼的哪里?”“怎么连这个都要问?是我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就在鬼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的第12层(2)



  杨亚非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二楼的房间———天哪!她是为了楚楚而死的。”


  春雨几乎站了起来,她着急地问:“你说清幽是为楚楚而死的?”“一定是这样的。春雨,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一直都在保密。


  既然清幽都已经死了,那我就不妨说出来吧。”



  “你刚才说到楚楚,清幽的死关楚楚什么事?”楚楚是比春雨高一届的女生,也曾经是学生剧社的演员。她一直都是杨亚非的女朋友,但听说在两年前出国去了。“你是剧社的成员,一定知道楚楚和我的关系。但你也许不知道,清幽一直暗恋着我,曾经偷偷地向我表白过许多次,但每次我都委婉地拒绝了她。”“清幽一直暗恋着你,当时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只是她不太愿意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清幽是个内心非常倔强的女孩,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一定要完成。虽然,她在公开场合对我很平淡,其实暗中狂热地喜欢着我。这可不是我的自我吹嘘,她曾经给我看过她的日记。”“她把日记都给你看了?”


  春雨知道清幽在大三以前,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且每次写日记都非常保密,就算最好的朋友春雨也从来不让看。她的日记一定记录了内心最隐秘的东西。“说实话,清幽的日记让我感到害怕,她实在是有些走火入魔了,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我。同时,她还对楚楚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她在日记里说她恨楚楚,一定要把我和楚楚拆开。”“她真的这么想的?”“清幽不但是这么想,而且确实这么做了。她偷偷地跟踪我,只要我和楚楚在一起,她就会给我发短信,而那些短信的语言非常挑逗,看起来就好像男女之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楚楚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也是那种直脑筋的女孩,一见到我低头看短信,就立刻把手机抢过来看,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楚楚以为你另有新欢了?”“简直是深信不疑啊。”杨亚非露出了一脸苦笑,“无论我怎么向她解释,可她根本就不相信,认定我欺骗了她的感情。而清幽则继续骚扰着我,甚至直接与楚楚通话,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楚楚是个喜欢走极端的人,居然公开以自杀来威胁我。”


  听到“自杀”这两个字,春雨的心也提了起来:“没想到她的性格那么刚烈。”“唉!大概现在的女孩子都太任性了吧。而我毕竟是个男生,也还是要面子的人,平时一直心高气傲的,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份气了,索性就向楚楚提出分手。楚楚大概受不了这个打击,威胁我说如果离开她,她就跑到鬼楼去自杀。但我还是离开了她,我以为她只是吓唬我而已,根本就没想到她真的会……”“自杀了?”“是的,那天晚上楚楚没有回寝室,她的室友找到了我,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出事了。于是我跑到了鬼楼,果然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里,发现了楚楚的尸体。”


  杨亚非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虽然春雨的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但她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冷静地问:“楚楚是怎么死的?”“楚楚是上吊自杀的,她把绳子系在窗户上沿的铁栏上,身体就贴着窗玻璃吊着。”“吊死在窗上?”


  春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立刻想到了那张数码照片,鬼楼二层窗户里的人影,难道那就是———“这全是我的错!”杨亚非已经低下了头,几乎抽泣着说,“我早就应该想到,楚楚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她是一条死胡同走到底,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如果我当初注意着她,大概她也就不会死了。”“为什么当时我不知道?”“楚楚的自杀让学校也很紧张,他们悄悄地通知家属处理了这件事,我也因此而受到了学校处分。至于为什么你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楚楚比你高一届,宿舍楼隔得非常远,学校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好,对你们就说楚楚出国去了。”


  春雨又恢复了镇定,轻声地问:“那清幽知道这件事吗?”“清幽当然知道,老师还私下里找她谈过心。她知道楚楚自杀的消息后也非常震惊,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也许是觉得内心有愧于楚楚,从此清幽就退出了学生剧社,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怪不得在大二那年,清幽无缘无故地退出了剧社。我记得那段时间她很消沉,每晚都蒙在被子里哭泣,我们几个室友都很担心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也一直瞒住我们不说。唉!清幽也是个要面子的女孩,这种极不光彩的事,想必是羞于说出口啊。”“所以,当你说清幽是在鬼楼里自杀的,我立刻就想到了楚楚。我想这两年来,清幽的心里也不好过吧,她曾经说过是她杀死了楚楚,她觉得自己欠楚楚一条命,就算为此而忏悔一辈子,都抵不上自己的罪过。”春雨已经明白许多了,她点了点头:“谢谢你,让我知道这段隐情,让我知道清幽为什么要选择在鬼楼自杀。”


  这时候杨亚非已经说不出话了,埋单以后就匆匆辞别了春雨,甚至连张名片都没有留下。


  走出这家餐厅,外边已经是满天星斗了,寒风掠起了许多女孩的长发。满眼都是霓虹灯的广告,春雨抬眼望着对面的写字楼,怎么也分辨不出自己公司的窗户了。


  在坐地铁回学校的路上,春雨终于等到了一个座位,在夜晚空荡荡的地铁车厢里,看着对面窗户飞驰的隧道,仿佛走向一个未知的地洞。
地狱的第12层(3)



  对面座位上有对年轻男女,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这时春雨的存在显得十分碍眼。她知趣地移到座位的另一头,这时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是高玄发来的短信:“能不能到学校图书馆来一趟,就是现在。”


  现在到学校图书馆去?有没有搞错啊。春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钟了,学校图书馆也早就关门了。她立刻做出了回复:“是现在吗?



  有什么重要的事?”


  高玄回复:“很重要的事,关于地狱。”


  看着最后“地狱”两个字,春雨心里一下子紧了起来,她只能回复:“好吧。我现在在地铁里,你还要等我好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春雨回到了学校。穿过黑夜中寒冷寂静的校园,她小心地注意着身边的树丛,好像里面埋伏着什么野兽似的。幸好有稀稀落落的路灯指引,总算让她摸到了图书馆。


  夜幕下的学校图书馆寂静无声,只能看清整个建筑物大致的轮廓,但在底楼的几扇窗户里,却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灯光。想到在寒冷的冬夜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与高玄这样的男人相会,使她联想到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春雨走到图书馆大门口,却发现大门紧紧地锁着。她只能又给高玄发了个短信:“我已经到图书馆门口了,你在里面吗?”


  高玄的回复闪电般地到了:“请绕到后门进来。”


  春雨心里更紧张了,她可从来没看到过什么后门。但既然已经到了,总不见得再回去吧。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旁边的树丛,估算着到了图书馆另一面。


  一丝光线从后面亮出,依稀照出了一扇小门。她赶紧走到门前,原来是虚掩着的,悄悄地推门进去,前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只有头顶亮着昏暗的小灯。


  她缓缓拐过一个弯,忽然有只手摸到了她的肩膀。她感到心都要跳出嗓子了,几乎就要大叫了出来。但那只手是那样有力,让她一点都动弹不得,随即她感到了一阵温柔的呼吸,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耳边响起了高玄柔和的嗓音:“春雨,是我啊。”“不要碰我,你想要干什么?”


  虽然她不再挣扎了,但心里还是异常紧张。


  黑暗中看不清高玄的脸,只觉得有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她。高玄的手已经松开了,他轻声说:“我怕你找不到进来的路,快跟我过来吧。”


  春雨连着喘了几口气,跟着高玄的脚步声向前走去,在转了几个弯后,终于来到了阅览室大厅。阅览室足有几百平方米大,古老空旷的大厅传来两个人脚步的回声,所有的灯几乎都灭了,四周显得幽暗而恐怖。只有在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照出一片微弱的光线。


  高玄苍白的脸也露了出来,表情似乎有些尴尬:“非常抱歉,是不是让你感到害怕了?”“我不明白,图书馆晚上还开放吗?”“这里的图书管理员是我的朋友,是他给了我后门的钥匙,让我进来查点图书资料的。”


  春雨回头看了看大厅,还有头顶高高的天花板,在幽暗的阴影中非常模糊,只剩下眼前的一片灯光,就好像黑暗中的舞台。她摇了摇头问:“为什么白天不来?半夜里叫我出来呢?”“事实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从白天一直到晚上,在一个小时前刚刚有所发现。”高玄摊开桌子上一堆书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春雨将信将疑地坐到了桌前,在台灯下看到了几本旧书,全都是直版印刷的,应该是三十年代的版本吧。


  高玄打开了其中一本说:“这是三十年代我们学校一位教授的专著,他到各地走访研究了十几年,收集各种与地狱有关的民间传说,汇集成了这样一本书。可惜当时他的著作没有被重视,出版以后一直扔在图书馆里,几乎被后人遗忘了。今天我查了学校图书馆几十年来的目录,总算把这几本书给找出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但在这幽暗空旷的大厅内,却发出某种奇特的回声,缓缓飘荡着,让春雨的心也跟着晃了起来。


  春雨尽量不去听那些声音,随手翻了几页旧书。那些繁体字读起来真是很困难,她摇了摇头说:“还是你告诉我吧,这些书里说了什么?”“地狱的传说东西方都有,现在我们要看的这些书,主要记载了中国民间的传说。但在民间也有许多不同的说法,让我写下来吧。”


  高玄在桌子上铺了几张纸,写下几行字———(一)八大地狱,又作八热地狱、八大热地狱。即等活、黑绳、众合、号叫、大叫唤、炎热、大焦热、阿鼻等八大地狱。


  (二)八寒地狱,即额部陀、尼剌部陀、阿吒吒、阿波波、虎虎婆、媪钵罗、钵特摩、摩诃钵特摩等八寒地狱。


  看着高玄写的这些地狱名称,春雨摇了摇头说:“你写了这么多,可我还是不知道它们的意思。”“具体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反正都是些荒诞不经的民间传说,大概聊斋里面也能看到吧。”高玄用笔在阿鼻地狱下面划了一条横线,“请注意八大地狱最底层的阿鼻地狱,它又被称为无间地狱。”“无间地狱?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看过《无间道》吗?这片名就是由传说中的‘无间地狱’而来的。”春雨点了点头:“怪不得人家说《无间道》有哲学意味,原来还有这种出处啊。”“不过,这些加在一起都算不出人们常说的十八层地狱,更别说地狱的第19层了。”高玄又摊开了一张纸,幽幽地说,“还有另一种说法。”他在纸上缓缓地写下———地狱的第1层:拔舌地狱“挑拨离间,拆散他人,诽谤害人,说谎骗人,将被打入拔舌地狱,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10: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的第12层(4)




  听完高玄的讲解,春雨已经颤抖得不行了。而纸上大大的“拔舌”


  二字,使她仿佛回到了鬼楼的夜晚,清幽那张苍白的脸也越发清晰,似乎已经写满了“拔舌”二字。“清幽不是嚼舌自杀的吗?”“是的。如果按照这里的解释,那么清幽进入的是拔舌地狱。”



  在空旷的大厅内,“拔舌”两个字不断地传来回音,春雨不禁捂住了耳朵,许久才说出话来:“这是地狱的第1层是吗?既然清幽在第1层就已经———那么我已经到了地狱的第12层了,我———”“别这么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清幽的死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你不会有事的。”“其他的原因?”春雨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知道原因了。”“你是说清幽自杀的原因?”


  在台灯的照射下,春雨的脸色显得苍白无比,她幽幽地说:“你说进入拔舌地狱的人,都是因为挑拨离间,破坏他人关系是吗?”“这只是民间传说而已,大体还是老百姓心中恶有恶报的观念。在我们现实生活中,许多真正做过坏事的人,未必真会得到报应。所以只能想像出一个地狱世界,让尘世中的罪恶受到惩罚,以求得弱者的心理平衡。”“不,清幽之所以下了拔舌地狱,就是因为她确实做过挑拨离间的事。”春雨立刻想起了杨亚非说过的那段隐情,虽然清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事实就摆在这里,任何人都无法回避。“你说是———清幽在鬼楼咬舌自杀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她做过挑拨离间的恶事,所以才会受到地狱的第1层的惩罚?”“或者是她的自我惩罚。”


  高玄不停地摇着头,台灯将他的身影投射在高高的天花板上,仿佛整个大厅都在晃动着幽暗的影子。他又摊开了一本旧书说:“好了,关于清幽的事,我们下次再慢慢谈。先看看接下来的几层地狱吧。”


  春雨感到浑身都没有力气了,只能怔怔地听着高玄继续说下去———“地狱的第2层:剪刀地狱。传说在《水浒传》中,教唆西门庆和潘金莲做恶的王婆,就被下到了剪刀地狱。”“地狱的第3层:铁树地狱。进入这一层地狱的,都是些挑唆家庭不和之人。”“地狱的第4层:孽镜地狱。犯了罪以后瞒天过海逃脱罪行的,最终还是要落到这一层现出原形。”


  听到这里春雨已经忍受不下去了,她几乎叫了出来:“停!请不要再说下去了……”“对不起,那我就更加笼统地说吧,这里的地狱总共有18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名称,基本上都是‘刀山’、‘冰山’、‘油锅’之类刑罚的名称。不同的人按照不同的恶行,进入不同的地狱,每一层地狱都必须是犯了这种恶行的人才能进入。”“相当于对号入座?”“对。比如谋害亲夫将下到第8层的冰山地狱,民间传说潘金莲就长住于此;弃婴者将下到第11层的石压地狱……”“别说了!”春雨的眼前仿佛已出现了这些恐怖的场景,“有没有为虐杀动物者准备的地狱?”


  高玄翻了翻书:“有,地狱的第10层:牛坑地狱。虐杀动物之人,将被投入坑中,有数只野牛袭来,以牛角顶,牛蹄踩。”


  原来春雨想到了许文雅说过的猴子的故事,这就是许文雅发疯的原因了吧,是下了地狱的第10层。


  高玄继续说:“牛坑地狱也是下九层的第一层。”“下九层?”“在民间传说的十八层地狱里,又可以分为上九层和下九层。”


  春雨听了心里一激灵,前几天她刚刚通过“地狱的上九层”,现在正在通过“地狱的下九层”,那么又有哪一层会留给自己呢?“中国人幻想的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行等级轻重而排列。即便时间最短的地狱,在其中度过一天,也等于人间的3750年。经过10000年,已是人间的135亿年了,才能被释放出狱。再逐次往后推,每一层地狱各比前一层地狱增加苦难二十倍,增加时间一倍,到了地狱的第18层,简直苦得无法形容,更无法计算出狱日期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空旷的阅览室大厅又恢复了死寂,幽暗的天花板下只有一片微光,照着他们的惊恐的眼睛。


  又是高玄先说话了:“春雨你不必把这些当真,教授在这本书里做了深入的研究。这些关于地狱的传说,都是在一千多年前形成的,当时的人们生活异常艰苦,一旦遇到社会动荡,常常是罪恶横行。许多善良贫苦的老百姓,他们希望恶人能够受到惩罚,但往往是好人没好报,恶人倒得以善终。所以,人们才幻想出了一个地狱世界,希望那些在现实中逃过了惩罚的恶人,能够在地狱中受到严惩。”


  春雨明白了一些:“同时也通过这些地狱的传说,告诫大家活在世上不要做坏事。如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定会在地狱中遭到惩罚,是不是?”“对,如果从惩恶扬善的角度出发,这些十八层地狱的传说,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至少让许多愚昧无知的人们,懂得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至于作恶多端的人,受到了下十八层地狱的警告,从而改邪归正的例子也有。有句古话不是说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清幽呢?她不是真的下了拔舌地狱了吗?


  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又如何来解释呢?”
地狱的第12层(5)

    高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春雨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也许,真正的根源还是在马佐里尼的身上。他的那些关于地狱的画;他在中国的离奇经历,已经远远超出了民间传说的范围。”“马佐里尼的事情,我会去努力调查的,我相信我这个画家。”



  台灯下高玄的面色虽然苍白,但目光却是那样深邃迷人,任何一个女生见了都会心猿意马。“我想关键还是在地狱的第19层吧。”春雨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阅览室深处,幽幽地说,“第19层究竟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还是得不出答案,低头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春雨也没想到会这么晚,她立刻紧张了起来:“对不起,现在已经太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是啊,你一个漂亮的女生,深更半夜和我在一起,让人家看到确实不太好。”


  高玄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可爱的酒窝。他收拾着桌子上的旧书,然后放到了阅览室里面的一个小屋子里。


  随后,他关掉了桌子上的灯,整个阅览室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声。春雨的心跳又加快了,她轻声地说:“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过去我读书的时候,每天半夜都会跑到这里来看书。”黑暗中高玄说话的气息在她的脸上摩挲,使她只能低下了头,让高玄紧紧握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图书馆。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通道中转了几个弯,春雨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冒汗了。而高玄的手握得是那样紧,这种肌肤之间的亲密接触,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


  总算走出图书馆后门了,高玄把门重新锁了起来。在外面幽暗的月光下,春雨也依稀看清了一些。


  这时她才感到寒风逼人,冷得浑身发抖。高玄立刻就感觉到了,他脱下身上的皮外套,披到了春雨的身上。


  春雨还来不及推辞,只感觉背上一阵暖和。高玄在她耳边说:“太晚了,我怕你路上出事,让我送你回寝室吧。”


  她不置可否地继续向前走去,而高玄则紧紧跟在她身边。在呼啸的冬夜寒风中,两个人的影子就像幽灵似的,在寂静的校园中穿梭着。


  路上春雨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蜷缩在高玄的外套中,丝毫都感觉不到寒冷。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春雨没有让高玄上去,她把高玄的外套还给了他,轻轻地说了声“再见”,便悄无声息地跑上了楼梯。


  回到冰凉的寝室以后,春雨又感到了寒冷,而身上已经没有那件外套了。疲惫不堪地爬到自己的上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这么仰面躺在被子上。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浑身都累得散了架,好像自己已经下了一层地狱,身体被大石磨碾成了两半。


  就这么闭着眼睛躺了片刻,突然被短信铃声吵醒了。春雨拿起手机又看到了那个号码:“741111”。


  时间已是子夜十二点了,地狱短信准时来访———“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2层,你将选择1:你最想见的一个人;2:你最恨的一个人;3:你最可怕的噩梦。”


  这时春雨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她随手就按了个“1:你最想见的一个人”。


  几秒钟后回复就来了———“现在你最想见到谁?说出来,你会看到那个人的。”


  春雨的意识依然没有清醒,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但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忽然,眼前仿佛掠过了很多东西,渐渐显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春雨的心像被谁触摸了一下似的,立刻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对,她最想见的就是那个人。


  拇指缓缓地按了几下,打出了那两个字———“爸爸”。


  这就是春雨最想见的人。


  她不假思索地将“爸爸”回复了出去。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一些温热的液体,已不可抑制地渗出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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