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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3 06: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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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深夜已经降临了罗斯林教堂。
罗伯特·兰登独自站在大卵石房子外面的走廊上,愉快地聆听着纱门后面传来的久别重逢的笑声。他手中托着一杯浓烈的巴西产的咖啡,这使他暂时消除了逐渐袭来的倦意,然而他觉得咖啡很快就会失去功效,因为疲惫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
“你怎么悄悄溜出来了?”突然背后有人在跟他说话。
他转身去看。原来是索菲的奶奶,她那银色的头发,在夜色里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她原名玛丽·肖维尔,在过去的岁月里,至少有二十八年是这样。
兰登慵懒地给她一个微笑:“我只想让你们单独聚一聚罢了。”他透过窗户,看到索菲在跟她的弟弟说话。
玛丽走过来,站在他的身旁。“兰登先生,我一听说索尼埃被谋杀,就特别担心索菲的安全。然而今天晚上,当我看到她站在家门口,真是再放心不过了。真的谢谢你。”
兰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尽管他本想让索菲和她奶奶多一点时间私下里谈谈,然而玛丽却让他留下来。“兰登先生,我丈夫显然信得过你,我也一样啊。”
兰登就这样留了下来,他站在索菲的身边。不发一言,却惊讶万分地倾听玛丽讲述索菲已故父母的故事。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俩都来自墨洛温家族 —— 即抹大拉的玛利亚与耶稣基督的嫡亲后裔。索菲的父母与他们的祖辈,出于安全的考虑,将他们家族的姓普兰塔得和圣·卡莱尔给改了。他们的子女是皇家血统至今仍然健在的最嫡亲的家属,因此得到了郇山隐修会的严密保护。当索菲的父母死于无法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车祸时,郇山隐修会开始担心他们皇家血统的身份是不是被发现了。
“我和你祖父,”玛丽解释说,她痛苦到几乎要哽咽的地步:“一接到电话,就不得不做出重要决定。我们是在河里找到你父母的车的。”她抹去眼中的泪水,继续说:“我们六人 —— 包括你们孙子孙女两个 —— 原打算一块坐车出去旅行。不过,幸运的是,我们在最后时刻改变了计划,结果就你们父母两人去了。雅克和我听说出了车祸,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车祸。”玛丽注视着索菲说:“但我们知道,我们必须保护好孙子孙女,于是采取了自认为最可靠的办法。你祖父打电话报了警,说你弟弟和我都在车上……我们两人的尸体显然是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然后我和你弟弟与郇山隐修会一道隐蔽起来。雅克是很有名望的人,所以就难得有隐姓埋名的幸运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索菲你作为家里的老大,要留在巴黎接受教育,由雅克抚养长大,这样就更靠近郇山隐修会,以便能得到他们的保护。”她转而低声地说:“将一家人分开是我们做出的最艰难的选择。雅克和我很少会面,即使见面,也是在最隐蔽的场合……在郇山隐修会的保护下。这个组织的规章制度,其成员总是能严格遵守的。”
兰登感到她叙述的故事越来越切入主题了,但他同时觉得,这不是讲给他听的,于是他来到了外面。此刻,他凝视着罗斯林教堂的尖塔,它身上藏着的不解之谜尚未解开,这样的事实折磨着他。圣杯果真在罗斯林教堂里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索尼埃在诗中提到的剑刃与圣杯又在哪里呢?
“让我来拿吧。”玛丽朝兰登的手打了个手势。
“哦,谢谢。”兰登把空咖啡杯递了过去。
玛丽盯着他:“兰登先生,我是指你另一只手拿着的东西呢。”
兰登低下头,这才意识到手里正拿着索尼埃留下的莎草纸。他又把它取出来,希望能找出一些以前忽略的东西。“对不起,这当然要给你。”
玛丽接过莎草纸,似乎被逗乐了。“我在巴黎时认识一个人,他可能急于想找回这个紫檀木盒子呢。安德烈·韦尔内是雅克的好朋友,雅克显然信任他。为了不负雅克的托付,保管好这个盒子,安德烈愿意做任何事情。”
甚至也愿意朝我开枪。兰登回想往事,他决定还是不提他可能砸坏了那可怜家伙鼻子一事。一想起巴黎,他的脑海中就闪现出前天晚上被杀死的三名护卫长的身影。“郇山隐修会呢?现在怎么啦?”
“兰登先生,历史的巨轮已经启动了。这个组织已经忍耐了数百年,它会经受住这个考验,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来进行重建工作。”
兰登整个晚上都在怀疑,索菲的奶奶是否和郇山隐修会的运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历来都有女性的加入。在它历任的领导者当中,就有四位是女性。护卫长传统上由男性充任 —— 即担任保卫工作 —— 而女人则占据了更高的地位,并可能担任最高的职务。
兰登想到了雷·提彬以及威斯敏斯特教堂。这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莫非是天主教会胁迫你的丈夫,叫他不要在‘世界末日’来临时将《圣杯文献》泄露出去?”
“我的上帝,当然不是。所谓‘世界末日’,不过是一些偏执狂臆想出来的东西罢了。在郇山隐修会的文献里,根本没有确定将圣杯公之于众的明确日期。实际上,郇山隐修会从不赞同将圣杯予以公开。”
“从不?”兰登目瞪口呆。
“为我们灵魂服务的不在于圣杯本身,而是它身上藏着的谜,以及令人惊叹的东西。圣杯美就美在它虚无飘渺的本质。”玛丽·肖维尔这时抬起头,凝望着罗斯林教堂,继续说道:“对某些人来说,圣杯将使他们永生;而对其他人来说,它是寻找记载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但却已经散失的文献的旅程。但对大多数人而言,我怀疑圣杯只是寄托了一种伟大的思想……是遥不可及的绚丽瑰宝,即使在今天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它也能给我们带来某些有益的启迪。”
“不过,如果继续让《圣杯文献》秘而不宣的话,那么,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历史不就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吗?”兰登说。
“是吗?还是看看你身边吧。你会看到,人们正通过艺术、音乐以及著书的形式讲述她的历史。而且天天这样,日日如此。时钟的钟摆在摇摆,我们开始感到历史所面临的危险……感到我们已走上了毁灭性的道路。我们开始觉得有必要恢复神圣女性的原来面貌。”她停了片刻,“你跟我说过你在写一本有关神圣女性象征的作品是不是?”
“是的。”
她微笑着说:“兰登先生,那你就把它写完,继续吟唱赞美她的歌谣。我们的世界需要当代的吟游诗人。”
兰登沉默了,他感到了她话里的分量。在空旷的天那头,一轮新月正从树梢上冉冉升起。他把目光转移到罗斯林教堂,心里升腾起一股孩子般的渴望,渴望能了解蕴藏在它身上的诸多谜团。“别问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这样告诉自己。他瞄了一眼玛丽手中的莎草纸,然后又望着罗斯林教堂。
“兰登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就提吧。”玛丽高兴地说:“你有这样的权利。”
兰登不觉脸红了起来。
“想知道圣杯是不是在罗斯林教堂对吧?”
“那你能告诉我吗?”
玛丽假装愠怒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人们就不能放圣杯一马呢?”她笑出声来,显然被自己逗乐了。“你凭什么认为圣杯是在这里呢?”
兰登指了指她手里的莎草纸,说:“你丈夫在诗里清楚地提到了罗斯林教堂,此外他也提到守护着圣杯的剑刃与圣杯。可我在这里却没有看到什么剑刃与圣杯的标志。”
“剑刃与圣杯?”玛丽问道:“那它们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兰登知道她在戏弄他,但还是配合着将戏一路演了下去,飞快地对这些标志物描述了一番。
玛丽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啊,是的,当然了。剑刃代表的是具有男性特征的东西,我相信画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对不对?”她用食指在手心里描画了一个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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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兰登说。玛丽给他画了一个不同寻常“不为外人所知”的剑刃的图案,尽管他曾经看过别人用两种方式来描绘这个图形。
“而倒过来,”她说着,又在手心里画起来:“就是圣杯了,它所代表的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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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没错。”兰登说。
“可你却说在我们罗斯林教堂成百上千的符号里,竟然看不到这两种形状的东西。”
“我是没见过。”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安心睡个稳觉吧?”
兰登还来不及回答,玛丽·肖维尔已经离开走廊,向教堂走去。兰登急忙跟在她的后面,进入了那座古老的建筑物。玛丽拧亮灯,指着礼拜堂的中心地面。“兰登先生,你快过来看看你要找的剑刃与圣杯。”
兰登注视着那被磨损了的石板地面,却是空空如也。“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玛丽叹了口气,开始沿那条有名的破旧的小道往教堂的地面走去。今天晚上天刚黑时,兰登看到游客们也从这同一条小道上走过。他转移了视线去看那巨大的标志物,然而还是感到茫然。“可那是大卫之星 —— ”在心里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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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刃与圣杯。
合二为一。
“大卫之星……男女之间的完美结合……所罗门之印……被认为是男性之神的耶和华与女性之神的舍金纳居住的地方,至圣所的标志物。”
过了一分钟,兰登才想出一句话来:“这首诗确实是指罗斯林教堂,一点没错。”
玛丽微微一笑:“显然是这样嘛。”
然而这些提示却让他感到心寒:“这么说圣杯就在我们脚下的地下宫殿里了?”
玛丽笑起来:“它只存在于我们的灵魂里。郇山隐修会肩负了一项最古老的使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将圣杯送回到它的故土法国,并希望它能够在那里永远得到安息。几百年来,我们为了保护它的安全,不得不带着它在乡间辗转,这样做实在有损它的尊严。雅克自担任大师以来,就一心想将它带回法国,并为它建造一处女王规格的安息之所,希望以此来恢复它的名誉。”
“那他成功了没有?”
玛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兰登先生,考虑到今晚你帮了我大忙,作为罗斯林监管会的会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圣杯已经不在这里了。”
兰登决定穷追不舍:“但楔石所指的地方应该是圣杯藏着的地方。可它为什么偏说是罗斯林教堂呢?”
“也许你误解它的含义了。要知道,圣杯也会骗人的,就像我丈夫有时也会骗人一样。”
“但他怎会说得这么清楚呢?”他问道:“我们站在一座以剑刃与圣杯为标志的地下宫殿之上,雕满各种星球的天花板之下,石匠大师们创作的艺术结晶的包围之中。这一切都是在暗指罗斯林教堂哪。”
“那好,还是让我们来看看这首神秘的诗吧。”她展开莎草纸,并装腔作势地大声读了起来。
“圣杯在古老的罗斯林教堂下面等待。
剑刃和圣杯一道看护着她的门外。
她躺在大师们令人钟爱的杰作的怀抱里,
在繁星闪烁的天底下终于得到了安息。”
(原文为:
The Holy Grail 'neath ancient Roslin waits.
The blade and chalice guarding o'er Her gates.
Adorned in master' loving art, She lies.
She rests at last beneath the starry skies.)
她读完后,怔了几秒,嘴角方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哦,雅克啊雅克。”
兰登满怀期待地望着她:“你知道了?”
“兰登先生,教堂的地面你也亲眼看见了,我们看待简单的东西,可以有许多种方法。”
兰登努力想明白她的话。有关雅克·索尼埃的一切,似乎都有双重含义,然而兰登却看不出来。
玛丽倦了,她打了一个呵欠,说:“兰登先生,我全跟你说了吧。圣杯现在埋藏的地方,我从未正式过问过。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嫁给了一位声名显赫的男人……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敏锐的。”兰登想开口说上几句,然而玛丽没有停。“让我难过的是,你在付出了诸多努力之后,却还得一无所获地离开罗斯林教堂。不过我知道,你最终会寻找到你要寻找的答案。有朝一日你终会明白的。”她微微笑了笑:“而等你醒悟过来时,我相信所有像你这样的人。都会将它的秘密藏在心底。”
这时传来有人走到门口的声音。“我说你们俩跑哪里去了哩。”索菲走了进来,说。
“我正想走呢。”她奶奶回答说,一边向站在门口的索菲走了过去。“晚安,我的公主。”她吻了索菲的额头,嘱咐着说:“别让兰登先生在外面耽搁到很晚。”
兰登与索菲看着她的奶奶回到那幢大卵石房子里。随后,索菲掉头注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深情。“我真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不过倒是撮合了我们两个呢,兰登心想。他看得出索菲百感交集。今天晚上.她得到的消息已将她的一生都给改变了。“你还好吧?还有许多东西需要你慢慢领会呢。”
索菲恬静地笑了,“我有家了。那将是我开始的地方。我们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来,都需要花些时间去理解。”
兰登保持着沉默。
“过了今晚,你还会和我们呆在一起吗?”她问道:“你至少会跟我们住几天吧?”
兰登叹了口气,他已无所求了。“索菲,你需要花一点时间陪你的家人。早上我就回巴黎去。”
她看起来有些失望,但似乎知道他说得没错。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不说话。终于,索菲探过身子,抓住他的手,带他走出了教堂。他们来到这座悬崖峭壁上的一块小高地。他们从这里看过去,苏格兰的乡村,正沐浴在从散开的云中泄漏出来的银色月光里。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着,手牵着手,共同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倦意。
这时星星也出来了,但在西方的天空里,有一颗星星发出清冷的光,比其他任何星星发出的光都要明亮。兰登看到它,默默地笑了。那是启明星 —— 这位古老的女神,正一如既往而有耐心地散发出皎洁的光芒。
夜渐渐凉了,清爽的风,正从下面的山谷里涌了上来。过了一会,兰登才看了看索菲,她紧闭着双眼,嘴角松弛,流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兰登感到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他很不情愿地抓住了她的手:“索菲?”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面对着他。她的脸,在银色的月光下,是那么的美。她露出疲倦的微笑。“嗯。”
想到将独自一人回巴黎,兰登突然莫名地悲哀起来。“你醒来之前我可能就走。”他停住了,喉咙像是打了一个结。“我很抱歉,我并不是很擅长 —— ”
索菲伸出手,放在他的脸上,然后俯过身,温柔地吻了他的脸庞。“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兰登很快地在心里盘算起来,脸上却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态。“什么时候?”他停下来,心里很是好奇,她莫非知道他一直在考虑同样的问题?“这个嘛,实际上,下个月我要去佛罗伦萨参加一次会议。在那里有一个星期我将无所事事。”
“你是在邀请我吗?”
“我们将在那里过奢华的生活。他们将在布鲁内莱斯基酒店给我预订一间房间。”
索菲顽皮地笑了:“兰登先生,你太自作主张了吧。”
他讨好地说:“我是想 —— ”
“罗伯特,我十二分的愿意到佛罗伦萨去见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可别带我到处去看什么博物馆啦、教堂啦、坟墓啦,或者去看绘画及文物什么的。”
“你是说在佛罗伦萨?我们就这样打发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我们也没其他事情可做啊。”
索菲俯身向前,又吻了他,不过这次吻的是嘴唇。俩人的身子缠绕在一块,起初是轻柔地接触,最后完全贴在一起。索菲抽身走开时,她的眼里充满了憧憬。
“好啦。”兰登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的约会就这么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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