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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8 17: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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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翼不时地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
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翼似乎看得见发黑的血。
剑划破对方皮肤,直刺入肉里的感觉还在手掌的神经之间徘徊,简直让人几欲产生错觉。
血的腥味也一直在鼻尖摇晃不定,像是已经和嗅觉融为一体了一样。
翼竭力不去想那些事情,把神经集中在不远处的一扇门上。
门严严实实地关着,丝毫窥不见后面的半点情景,门的四个角落已被潮气浸得有些腐烂,显然在其后,是一个水气弥漫的世界。
翼小心地推开了门。
隐约的蓝色幽光从阴暗的空间里透出,映出了嶙峋石壁的一星半点,大大小小闪着微弱荧光的石头组成了门后的世界。
翼不禁愕然。
虽然这座城堡的确充斥了无数诡异的场景,甚至可以说其存在本身便不合事理,但一扇门前后如此之大的差距还是让他惊讶了一番。
抬头看向角落处的天花板,丝毫没有被水气侵入的痕迹。
翼摇摇头,抬腿走了进去。
门缓缓关上,身后的灯光随着门缝的缩小而变成一条细线,最后完全退出了这块黑暗的领域。
翼站在门口,并不急着深入。
空气潮湿得堪称厚重,简直要在人的身上洒下一滩水渍,翼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滑腻腻的感觉才稍稍退去一点。
凭借着点点荧光,周围的空间情况总算还可以掌握,只是那光线实在太过微弱,翼在向前走的时候还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他赶紧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才免于衣裤尽湿的尴尬。
喘了口气,翼的脚下开始散出白色的发光粒子。行走终于开始顺畅起来,脚踏过的地方,积水都迅速蒸发,发出“呲呲”的声响。
头顶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蝙蝠,似大若小的奇怪声响像是潜入水中时耳朵受到的压力一般挤压着耳膜。
耳朵几乎失去了辨别声响的能力,以致于专注行走的翼过了很久才意识到环境的变化。
注意到时,周围已经变成一片血红。翼惊讶地抬头,发现所有的石头都绽放着红色的光芒,变得如同透明的宝石一般。
头顶上的蝙蝠黑压压地施加着让人不安的压力,石壁的变化大概并没有被它们察觉。
翼也不打算惊动它们,小心地行动起来。
可是上面却突然一阵骚动!
翼本能地后退一步,刚刚站过的地方已被一把镰刀划过!
向上望去,又一把镰刀从蝙蝠群中飞出,连带着被分尸的蝙蝠的血肉,直取翼的脖颈!
翼再次后退,却招致更多更密集的攻击,一把把一人高的镰刀直插地面,被削起的碎石四处蹦溅,蝙蝠群更是一片混乱,四散的蝙蝠在狭小的空间中来回撞击。
翼又躲过一把镰刀,光剑一挥,一道半月型的弧光向镰刀的来源处飞去!
光芒与镰刀相撞,纷纷化做一片灰烬!
一时蝙蝠群舞,四散而尽。
在那后面,一个人盘踞其上。
与翼相仿的年龄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冷冽,清秀的脸庞却透出强烈的杀气,死神之袍俨然黑色的漩涡,与少年黑色的长发一起飘动。
他注视着翼,如同翼注视着他一样。
同一瞬间,一白一红的两道弧光相撞在一起!
在破碎飘散的光粒之后,翼突然出现,一剑刺向死神少年!
死神之镰也同时挥向翼的脖子!
翼毫不闪躲,不持剑的左手掌上展开一道光盾,护住自己的脖子,镰刀撞上光盾,翼的身体猛地一震,手上的剑却完全没有减慢,依然直刺向对方!
但是从剑尖传来的却只是软绵绵的手感。
翼正疑惑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传来,要从翼的手中夺走克劳索拉斯!
翼大惊,忙手上用力,抬头一看,死神之袍变得像一股黑色的旋涡一般,从旋涡中心传来的力量,正越来越大,最后竟直接连翼一起卷了进去!
黑暗突然笼罩在身体之上,如蜘蛛网一般纠缠不休,翼拼命想要摆脱这危险的境地,无奈蜘蛛网竟变本加厉,在身上裹绕得更加紧密。
就在翼竭力挣脱之时,一把锋利的镰刀已经突破黑暗,挥向他的头颅!
但光辉之剑的力量又怎会被如此轻易地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克劳索拉斯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将攻势凌厉的镰刀弹开!
翼借助强大的力量手腕一挥,将缠绕在身上的长袍撕得粉碎!
死神少年有一瞬间惊讶得无法反应,但马上,他又重新挥舞镰刀,向翼冲去!
翼见他毫无技巧,手持镰刀直直地挥来,手臂用力,直接和他剑刃相击!
少年轻笑,把全部的力量都释放出来,潮水般向翼压去!
单纯拼剑,防守的翼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翼手腕一转,剑身竟然骤然改变方向,一股光流顺着镰刀柄向少年袭去!
少年促不及防,被这一击猛地打倒!
一口鲜血吐出,少年手腕着地,一个翻身退后几米,死死地盯着翼。
翼也用同样冷酷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却突然媚然一笑。
妖媚的气息骤然显露,看得翼不禁怔住。
翼一愣之下,少年卷起长袍,走入旋涡之中。
“神城翼,”少年回头,“记住我,我是死神朵落……”
淡淡的尾音在空气中漂浮,翼这才回过神来,少年却已消失不见。
周围又重归黑暗,甚至连之前的荧光都消失不见,完完全全的黑暗笼罩下来,连宝石也不再闪耀。
“朵落……”
在黑暗之中,翼沉沉地说道。
心里的一根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
第八章 High Pressure 完
第九章 Heart Of Sword
城堡中的另一处……
花园一般的广场上。
阿鲁卡多举剑,紧紧地盯视着前方,眼神中充斥着少见的愤怒,他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的颜色,恐怖的气息在瞳孔中流转不息。
他的面前,是和他外貌完全一样的另一个“阿鲁卡多”。
“Fake……”阿鲁卡多的声音低沉缓慢。
“不错,的确是我。”与散发着愤怒却又寒冷的气息的阿鲁卡多相反,Fake笑着回答道,“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是吧?”
阿鲁卡多不做回答,他的手,正把细剑握得越来越紧。
“不需要这么恼怒吧?只不过杀了一个女人而已。”Fake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反应,用轻蔑的语气继续说着,“而且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莫非你还念念不忘?”
阿鲁卡多摇头:“你不会明白……你复制得了我的外貌,可复制不了我的心。”
Fake大笑出声:“心?夜之一族居然也会谈心?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吸血鬼的身份了吗?”
“你不会了解。”
“我不了解?这个世界上,我最了解你!一个连自己父亲都可以抹杀的吸血鬼,有什么权利谈心?!”
“拭父者吗……或许如此……”阿鲁卡多说着,手上动作,一团青紫色的火焰刹时包围了细剑,“但我依然有我自己的想法!”
话音未落,阿鲁卡多已经出现在Fake的身后,手上的剑激刺而出!
“亚空间移动……”Fake低语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已经是老套路了!!!”
一个转身,两把一模一样的剑刃撞在一起!
“阿鲁卡多!你的灵魂,我收下了!!!”
大喝一声,Fake手臂一推,将阿鲁卡多弹开!紧接着又一个弧斩,直追阿鲁卡多而去!
阿鲁卡多在空中一个翻身,一剑挥散了紧逼眼前的紫焰,又手腕翻转,三颗巨大的火球向着地面上的Fake飞出!
Fake嘴角一扬,刹时间已经腾空而起,火球撞击在地面上,引起一阵巨大的爆炸!
黑烟遮蔽了广场的半边,不待烟尘散去,Fake已如炮弹一样从浓烟中直冲而出!
两剑再度相拼,爆开无数的火花!
金色的长发飞扬而起,两个完全一样的脸庞骤然拉近距离。
“玛莉娅的仇,我一定会报。”
“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就试试看吧!”
直到现在翼才明白,盲人的世界是何等的恐怖。
刚刚一战之后,所有的石头都不再散发光芒,一切动静也消声匿迹,整个空间都沉没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由于战斗,现在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维持闪光球的存在,很快地,黑暗就取代了原本少得可怜的光明。
把手指贴在眼球上,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睁眼和闭眼完全没有了区别,简直都无从得知自己此时究竟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了。
刚开始时,他还只是走得有些踉跄,渐渐地,手脚开始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甚至连动或静都无法分辨出来,感觉已被黑暗吞噬掉,无法成功在脑中得到体现。
翼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向前走着。
途中他似乎摔了几跤,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头上面,可是却没有痛感,痛觉似乎从断开的神经中流去了黑暗中的哪里。
翼摇摇头—或许是摇了,但他无法确定--轻叹一声,借助着脑中的记忆爬起来,继续走着。
在黑暗中摸索的时间里,翼恍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这使得他的心也随之微微摇晃起来。
--在这黑暗中行走的,果真就是我自己吗?
关于现实世界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去绯的家族陵墓那一天,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只不过是那天灰色的云层,再往后记忆便戛然而止,中断得如同被硬生生掰断一般生硬。
莫非真正的自己,仍然在那个世界存活着?出于对回忆的怀疑,翼假设着这一情况:由于某种情况,真正的自己在最后那天并没有来到这个地方,而是由现在的自己—也许是复制品或者精神内核之类的东西,替代原本的自己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所以尽管现在自己正在这黑暗的地方拼死拼活地战斗着,真正的神城翼其实还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在校园里学习。
想到这里,原本就不甚舒坦的胸口更是感到一阵窒闷,翼咳嗽一声,想要借助打破沉寂来停止思维的延伸。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个细小的亮点闪过。
翼不禁一吓,本能地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盯着亮点闪过的地方。
眼睛里还残留着刚刚光亮留下的一道轨迹,翼小心地注视着前方。
果然,又是一闪!翼这才发现原来亮光发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并且正在继续向前移动。
难道又是什么敌人……翼思虑着,更是绷紧了神经。
但亮光见翼不曾移动,竟也停了下来。小小的光点,似乎在等待着翼的跟随。
翼心里一紧,一种想法突然窜进了脑海之中,竟然就这样跟了上去。
光点也开始移动,虽然忽闪忽灭,但一直跟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引导着他向前走着。
翼的心里正在疑惑,光点却突然消失了。
难道是敌方的诡计……翼放慢了脚步,走到了刚刚光点消失的地方。
原来石壁在这里突然拐了个弯。
在那一头,隐约的光线透射进来。
翼一愣,迅速地走了过去。
在又一个弯路之后,一扇散发着淡淡光线的小门出现在翼的眼前。
那个光点竟真的是在引导自己,那么说的话……
翼怀着复杂的心情,推开了小门。
一阵强光涌来,刺得翼的眼睛睁不开来。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渗出。
眼睛的疼痛稍微减轻后,翼便环视起四周来。
一路延伸下去的高墙,由大块砖石铺成的地板,灰色的天空,不断变幻的浮云……一个灰色的世界呈现在自己眼前,简直让人误以为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已经悄然退去。翼不禁低头打量了一下手掌,好在皮肤的颜色依然存在于此,呈现灰色的仅仅是这块空间罢了。
高墙之间仅有大约三部小汽车的距离,没有盖顶,脚下是平滑无褶的砖面,头顶上便是风云变幻的天空,空间感在这条长廊上骤然消失,天空给人以一种眩晕的不安感,没有半个窗户,也不见一点阴影,宛如下雨天一样的灰色充斥着两墙之间的距离,走廊的那头不甚清晰,似乎有着一个平台一样的东西,但一来灰色实在过于浓重,何况距离也绝不算近,翼没有办法判断什么,只得握着剑向前走去。
渐渐的,前方的情景愈见清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洋子?”
翼轻呼一声,但洋子并没有反应,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翼走近前去,又唤了一声。
洋子竟像被惊吓了一样猛地回过神来,见是翼,才松了一口气。
“翼……”
“洋子,你怎么在这里?”
洋子摇了摇头,一声叹息,竟像是要把全部生命都叹掉一样的深长。
翼注视着她眼神中的哀伤:“怎么了?”
洋子看一眼翼,又摇头叹道:“没什么……”
没有等翼的回应,洋子静静地把头搁在翼的肩膀上。
翼一惊,心里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环起手臂,把洋子抱住。
肩膀上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洋子的肩膀微微抖动着,但并未发出声音。翼也只是沉默地搂着她仿若琉璃般脆弱的肩膀。
良久,洋子离开了他的肩膀。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嘴唇上一道浅浅的血印。
不知为何,注视着她的时间里,翼竟感到她正在走向生命的尽头。
这种感觉极没来由,翼试图寻找出产生此种感觉的根据,却握不住一星半点,看似近在眼前的纷繁旋转的光流实际上却遥远飘渺得无从把握。
注意到时,洋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两道高墙之间已经少去了她的身姿。
翼摸了摸肩膀,仍然有些潮湿,若不是这样,他甚至会怀疑刚刚是否他的错觉。
洋子恐怕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翼怅然地立在那里,任由这种陌生的感觉把心头占领。
广场变成了一片废墟。
阿鲁卡多无声地躺倒在已经塌陷崩离的花坛旁边,胸口流出的血已染红了身下的一片砖瓦。
沉默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蔚蓝的天空,飘浮的云絮映在他的瞳孔里,像眼泪一样变换着形状。
零散的花朵环绕着他,阿鲁卡多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因为他感觉得到,玛莉娅就在身边,用温柔的眼光凝视着他。
即使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流空,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指,正在抚摩着自己的脸庞。
这么熟悉的感觉,空洞却又真实,阿鲁卡多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血也会这般温热,这般渴望着回忆的延续。
像是被轻轻放进暖水里一样的感觉从脑后开始向上涌起,阿鲁卡多艰难地催动起手臂。
早已失去力气的手举起一点,再举起一点,似乎在渴求着什么。阿鲁卡多坚持着,将手缓缓抬起。
一股温暖包围了冰冷的指头。
十指相扣,阿鲁卡多似乎完成了人生中最后的愿望,浅笑着,让黑暗将自己浸没。
洋子跪在他的身旁,满腮泪水地看着这位黑暗的王子,离开了这个由他守护了好几个世纪的世界。
紧紧地握着阿鲁卡多的手,洋子像要以此来挽留一切一般,颤抖着,哭泣着,把心脏的位置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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