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cqwk41

《十二国记》 第一卷 月之影,影之海 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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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四章、第七节
阳子在路上流浪。离开拓丘已经几天了呢?离开家又是几天了呢?即使想要数也记
不清了。</P><>如今正在哪里?该往什么地方去?这连阳子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她也没有兴趣知道。</P><>太阳下山拔剑而立,敌人来了挺身迎战,天亮了找个地方安歇。就这样不停地持续
着。</P><>她变得要握着明珠、把剑当成拐杖才能站起来。没有敌人的时候就坐下,时间还够
的话就拖着脚步走,没有人在的话,她就以不停的呻吟取代言语。</P><>饥饿附着在体内,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她曾经饿得受不了而将妖魔的尸体切一
块下来吃吃看,结果有股可怕的臭味根本难以下咽。后来她把碰巧遇到的野兽给杀
了,一吃之下却发现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固态的食物了。</P><>已经不知是度过第几个夜、迎接第几个黎明,她离开干道深入山中,结果被树根绊
倒,从长长的斜坡滚下去,她豁出去了干脆睡在那里,睡前周围连看也懒得看一眼。</P><>一觉无梦,醒过来时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四周是片树木稀少的林间洼地,日头已西
斜,天很快就要黑了。要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不动,只会沦为妖魔的大餐。一次、
两次的攻击,冗佑或许还可以勉强她起来应战,但是再多的话身体就会不听使唤了。</P><>阳子用手抓着地。无论如何,至少要到大路上才行。</P><>到了大路上起码能找个人求救,待在此地则必死无疑。她低头去找明珠。然而如今
就算拼命握着珠子,她还是连把剑当成拐杖撑着站起来都无能为力了。</P><>『不会有人来救你的。』</P><>突然有个声音说。阳子转头去看,在天还亮着时听见这个声音倒是头一次。</P><>『继续这样下去你才能解脱啊!』</P><>阳子盯着那仿佛扑了一层白粉的猴毛,脑中只能讷讷地想着它为何会在这种时间出
现。</P><>『就算你爬到大路上,也只会被人家抓起来,不会有人来帮你的。说不定人家心一
横,还把你给宰了。』</P><>说得没错,她心想。</P><>她一定要向别人求助才行。但是这个愿望太迫切了,她反而觉得不可能有人会伸出
援手。就算到了大路上也不会有人帮她,说不定人家经过她身边时,会连看都懒得
看她一眼。说不定他们还会对这个肮脏的、流浪汉似的德行皱皱眉头。</P><>再不然的话,就是遇到强盗。当强盗接近阳子,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抢的东西,
就会把她的剑夺走。或许为了永绝后患,就将她杀之灭口。</P><>这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阳子心想,此时她突然懂了一件事。</P><>这只猴子是来吞食阳子的绝望。它就像读心妖一样,现身来揭穿阳子心里隐藏的不
安,打击她的勇气。</P><>解开小小的谜团让她有点高兴,阳子轻轻地微笑,也因此得到一些力气来翻身。她
双臂用力撑起身体。</P><>『你还是死心比较好。』</P><>『……少罗唆。』</P><>『你想要解脱吧?』</P><>『少罗唆。』</P><>阳子把剑插进地面,绷紧快要散掉的膝盖,发出哀嚎的手则紧抓住剑柄支撑着身体。
她想站起来,可是却失去平衡。没想到身体竟然这么重,像个天生就该在地上爬行
的动物。</P><>『你那么想要活下去吗?活下去有什么好处?』</P><>『……可以回家。』</P><>『就算你的愿望再怎么强烈,也没办法活着回去的。』</P><>『我要回家。』</P><>『回不去啦,没有办法渡过虚海的。你会在这个国家里被背叛至死。』</P><>『你胡说。』</P><>剑是她唯一的依靠。阳子手上使劲握住剑柄。没有其它任何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东
西,只有它在保护阳子。</P><>──没错,阳子心想。</P><>它是唯一的希望。将剑交给阳子的景麒,并没有说他不会再回来。只要能见到景麒,
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家的方法。</P><>『你也不能保证景麒不是敌人。』</P><>──她绝不能这样想。</P><>『他真的会帮你吗?』</P><>──也不能这样想。</P><>与其漫无头绪地继续怀疑,不如先抛开景麒是敌是友,和他见上一面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碰到景麒,阳子一定要把为何带自己来此有没有方法回去等等,所有的问题
一口气问个清楚。</P><>『回去了又怎样?你说啊!回去了就能演出大团圆戏码吗?』</P><>『……住口。』</P><>她很明白。就算回去了,这个国家也会像恶梦般地难以忘怀,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
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况且,她又能保证自己会恢复原来的相貌吗?恢复不了的话,
她就不能回到『中岛阳子』原本所在之处。</P><>『真是惨哪!你简直是个多余的蠢蛋。』</P><>阳子耳中听着越来越远的咯咯嘲笑,再一次爬起来。</P><>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即使很愚蠢很悲惨,但是如果现在要放弃,那干嘛不以
前就放弃算了。</P><>阳子想到了自己的身体。遍体鳞伤、被血和泥弄得脏兮兮,只要一动,从变得像破
布的衣服底下就传来臭味。顾不得外表所保全下来的生命,她不打算轻易放弃。如
果说死了就一了百了,那么一开始在学校顶楼被蛊雕攻击时就死掉,不是更好?</P><>她不是怕死,也不是求生意志强烈,阳子只是不想死心。</P><>她要回家,一定要回到那个思思念念的地方。至於到时候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回去
时再想就够了。为了回家必须活着,所以她要活命,她不想死在这种地方。</P><>阳子倚着剑站起来。她将剑插进斜面,开始爬上覆满草木的山坡。明明坡度不陡距
离又短,但这片斜坡对阳子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P><>她鼓励着好几次滑倒、就要丧失斗志的自己,目标上方前进。终於她脱离苦海,伸
出去的手接触到了大路的边缘。</P><>她抓着地面爬上了马路。正当她一边呻吟一边将身体拖上去,趴在平坦的地面时,
她听见微弱的声音。</P><>听到从山路另一边传来的声音,阳子不禁浮起苦笑。</P><>──算你狠。</P><>这个世界仿佛和阳子有深仇大恨。</P><>越来越接近山路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婴儿的哭声。</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四章、第八节
蜂拥而至的,是之前曾在山路上攻击过阳子的黑狗大军。</P><>她挥着沉重的宝剑将绝大部分解决掉时,身上已沾满鲜血。</P><>阳子将一只跳过来的狗给砍飞,接着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左边小腿上有个很深的
咬痕,她已经麻痹到不觉得痛,脚踝到脚尖则感觉很迟钝。</P><>她看了一眼染得通红的腿,然后环顾山路上剩下的敌人。只剩一只了。</P><>最后仅存的那一只,比已经倒下去的那些野兽要大上一号,体力也有明显的差距,
即使已经赏了它两剑,还是不见它有丝毫勉强的迹象。</P><>看准了那只野兽伏下身体,阳子重新握好剑柄。原本拿惯了的宝剑,如今连抬起剑
尖都觉得沉重的有些困难。她觉得头晕眼花,意识一片混乱。</P><>朝着一跃而来的影子,她挥出了宝剑。与其说她是砍,还不如说是用打的。即使藉
助了冗佑的力量,她也无法把剑挥来挥去了。</P><>被剑一打,黑影摔倒在地上。阳子瞄准想要立刻爬起、再次扑上来的野兽的鼻头,
将剑刺进去。</P><>剑尖划破了野兽的脸,不过相对地,它那锐利的爪子也撕裂了阳子的肩头。一阵猛
撞差点把剑弄掉,阳子好不容易才稳住,接着使出全力劈向正用短促而尖锐的声音
哀嚎、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P><>用力过猛让她向前摔倒,不过她成功地砍中脖子了。</P><>宝剑劈裂黑色的毛皮,顺势砍进了土里。吞噬了剑尖的地面上,溅满黑色的鲜血。</P><>倒地的阳子没有动,同样倒地的敌人也没有动。</P><>双方的距离仅有一公尺,彼此都只抬起脸,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状况。阳子的剑正
插在土中。对手正冒着血泡。</P><>对峙了一会儿,阳子先动了。</P><>瘫软无力的手设法再握住剑,利用插在地上的剑来支撑体重,爬了起来。</P><>动作慢一拍的对手虽然也爬起来了,却又立刻横倒下去。</P><>她想办法拿起沉重不堪的剑,用膝盖跪行,然后她抓住机会,双手高举宝剑。</P><>敌人抬起头,血沫随着哀嚎一起喷出,它的脚虚弱地扒着地面,但是已经起不来了。</P><>她任凭双手所支撑的剑的重量,朝着野兽的颈项落下。当沾满血和油因而又黏又亮
的剑身被毛皮吞没之际,伸出利爪的四肢痉挛了。</P><>她仿佛觉得这头喷出了更多血沫的野兽,此时口中似乎在说些什么。
(插花:这是使令吧?可怜啊,还没吃到麒麟肉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P><>再次鼓起浑身力量将沉重的剑拔出来,砍下去。这次,野兽连痉挛都消失了。</P><>看着剑有一半被嵌在脖子当中,阳子终於放开了剑柄。她就这样翻身仰躺,头上低
垂着一朵朵的云。</P><>她瞪着天空,大声喘息了好一会儿。侧腹部痛得像火烧,每呼吸一口喉咙就仿佛要
裂开一样,手脚如同被砍断似地毫无感觉。</P><>她想要握着明珠,却连指尖都动不了,於是只好忍着晕船般的昏眩,一面看着飘过
天空的云。有一抹云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色。</P><>突然间一股恶心涌上来,她赶紧把剑一侧,就用这个姿势吐了。臭不可当的胃液流
下脸颊,结果和急切的呼吸一起吸进喉咙,让她严重地呛到。她反射性地翻个身,
咳嗽了一阵子。</P><>──活下来了。</P><>她竟然活下来了。</P><>她一边咳嗽,心里一边转着这个念头,等到呼吸好不容易平息了,阳子听到一个细
细的声音。</P><>──是踩在地上的声音。</P><>『……!』</P><>她想着是不是又有敌人,马上抬起头,想要环顾一下四周。结果眼前一黑,脸撞在
地上。</P><>她根本就起不来。</P><>不过,她绝不会忘记在那一眨眼之间,模糊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P><>──金色的东西。</P><>『──景麒!』</P><>她脸着地的大叫。</P><>『景麒!』</P><>──果然是你。</P><>──是你把妖魔派来的。</P><>『告诉我为什么!』</P><>听着脚步声已经走到附近,阳子抬起脸。</P><>勉勉强强抬起的视线中,首先看到的是颜色鲜艳的衣服,接着则是金发。</P><>『……为什么?』</P><>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想这样问却没说出来。</P><>因为她仰头所见到的面孔,并不是景麒。</P><>『啊──』</P><>并不是景麒,是个女人。</P><>她低头瞧着阳子,阳子也瞪大眼睛看回去。</P><>『你是谁?』</P><>那是个留金发很好看的女人,比阳子大了有十倍不止,纤细的肩膀上停着一只色彩
鲜艳的鹦鹉。</P><>她那带着忧郁的神态看起来非常美,俯视着阳子的脸庞,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P><>『你是……谁?』</P><>阳子用嘶哑的声音问,但那女人却只是一直看着她并不回答,清澈的眼睛里悄悄地
盈满泪水。</P><>『怎么了?』</P><>女人用力眨眨眼,透明的泪珠沿着面颊滴落下来。</P><>在对此意外状况无言以对的阳子面前,女人将脸别开,转头去看倒在旁边的野兽尸
体。她用哀痛的表情凝视着,缓缓踏出一步,在尸体边跪下来。</P><>阳子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还没办法动。刚才就尝试过要爬起来,但连一根
指头都动不了。</P><>那女人轻轻地伸手去摸野兽。结果指尖一沾上红红的东西,她就像碰到什么很烫的
东西一样把手缩回来。</P><>『你到底是谁……』</P><>女人没有回答,再次伸出手去,这回是握住插在野兽身上的剑,把它抽起来。女人
把抽出来的剑放在地面,然后把野兽的头抱到膝上。</P><>『是你派它来的吗?』</P><>女人静静地抚摸膝上的毛皮,看起来很昂贵的衣物上沾满了血浆。</P><>『之前的妖魔也都是吗?你和我有仇吗?』</P><>女人摇摇头。正当阳子皱起眉毛,停在女人肩上的鹦鹉拍起了翅膀。</P><>『杀。』</P><>『我……办不到。』</P><>『杀了她。这是命令,我要她的命。』</P><>『……请原谅我!只有这点我做不到!』</P><>女人用力的摇头。</P><>『我命令你,杀了她。』</P><>『不行!』</P><>鹦鹉大力挥动双翼飞上天空,绕了一圈降落在地面上。</P><>『那就把剑,给我抢过来。』</P><>『这把剑只有她能用,这么做毫无意义。』</P><>女人的声音中透露出哀求。</P><>『不然,把她的胳膊,废了。』</P><>鹦鹉尖声大叫,停在地上猛力地拍着翅膀。</P><>『……我真的做不到,再说我也不能用这把剑。』</P><>『那,用这个,就行了。』</P><>鹦鹉将嘴张得大大的,从嘴里圆圆的舌头后面出现一条光线。</P><>阳子睁大眼睛。鹦鹉开始吐出一根黑色、闪着光泽的棒状物。它在惊讶万分的阳子
面前不停地吐着,大约花了一分钟左右才吐完,那是一把附有刀鞘、长得像武士刀
的刀子。</P><>『用这个。』</P><>『我求求您,放过她吧!』</P><>女人的脸上浮起绝望的神情。鹦鹉再次拍着翅膀。</P><>『砍!』</P><>女人仿佛被这声音鞭打,不禁掩面。</P><>阳子挣扎着身子,她一定得爬起来逃命。可是她用尽全部的力气,也只能用手指抓
着泥地。</P><>女人泪湿的脸庞转过来看着阳子。</P><>『……住手!』</P><>阳子的声音破碎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P><>女人拿住鹦鹉吐出来的刀,用被兽血沾污的手把它抽出刀鞘。</P><>『住手……你到底是谁?』</P><>那只鹦鹉是什么?那只野兽是什么?你们为何要这样做?女人的唇微微颤动着。阳
子确实听到了轻轻的一句:『请原谅我。』</P><>『……求求你,住手啊!』</P><>女人把刀剑朝向阳子抓住泥土的手。</P><>奇怪的是,比起自己,女人竟然才是一副快要昏倒的脸色。</P><>注视着这一切的鹦鹉飞起来,停到阳子手臂上,细细的爪子陷进皮肤里。不知为何,
它竟重得像是放了一块石头在上面。阳子想将它赶开,手臂却完全不能动。</P><>鹦鹉大叫。</P><>『砍!』</P><>女人举起刀子。</P><>『不要!』</P><>她使出全身的力道想动一下手臂,但是女人挥下刀子的速度,要比她那瘫软无力、
还有重量加诸其上的手快上许多。
(插花:为什么不砍头而砍手臂?难道是为了符合电影定律──好人受伤的部位都
是手臂或大腿?)</P><>她不痛,只觉得被撞了一下。</P><>阳子如今已无从得知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了。</P><>在撞击变成痛楚之前,阳子失去了意识。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四章、第九节
极度的疼痛让阳子醒来。</P><>赶忙张开眼睛确认一下手的状况,阳子发现那里插着一把刀。</P><>起先她还没有意会过来。一把刀直挺挺地立着,指向阴霾的天空。</P><>刹那之后,痛楚回到她身上。</P><>刀将阳子的手钉在地上。</P><>细长的刀身深深地穿过手背,一阵一阵的疼痛如同脉搏般从那里传过来,直冲脑门。</P><>她想稍微动一下手臂,结果撕裂的痛让她哀嚎。</P><>忍着晕眩和痛苦撑起身子,她小心地不让被钉住的手疼痛加剧,爬了起来。然后她
伸出颤抖的左手抓着刀柄,眼一闭、牙一咬,把它拔出来。剧痛使她全身痉挛。</P><>阳子将拔出的刀子丢到一边,受伤的手抱在胸前,在野兽的尸体之间滚来滚去。她
已经叫不出声音了,痛的感觉太强烈,让她觉得很想吐。
(插花:小野主上没事描写得这么详细干嘛……害我都觉得痛了-_-)</P><>一面满地打滚,她一面用左手摸索着胸口,抓住明珠把细绳扯断,然后把手心握着
的珠子靠在右手上。她咬紧牙关,一面呻吟一面用力抵住明珠,身体蜷成一团。</P><>一个神妙的奇迹拯救了阳子。痛苦一丝一丝地被抽走,过了一会儿,她已经可以憋
着一口气、勉强地起身了。</P><>用珠子按着伤口,她想试着轻轻动一动右手的指头,但是从手腕以下仍然没有感觉,
於是只好拿左手帮右手握住明珠。</P><>阳子躺在地上,抱着右手,微微张开眼睛看天空,浮云已都染上红霞,看来她只昏
迷了一小段时间。</P><>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何要这样做?阳子脑海中浮现很多问题,却完全无法思考。她
只好先摸索着自己的剑,抓住剑柄,把剑和右手一起抱在怀中,暂且蜷缩成一团。</P><>过了没多久,她听到了声音。</P><>『啊!』</P><>朝着声音望过去,是个小孩傻傻地站在那里。那个小女孩转头叫了一声。</P><>『妈!』</P><>一个女人小跑步过来了。</P><>小孩一脸天真无邪,她的母亲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一身穷人的装束,背着一个很
大的行李。</P><>小孩和母亲都满脸担心地跑过来,跨过野兽尸体的时候,还恶心地皱皱眉。</P><>阳子没办法移动,干脆就倒在地上呆望着这对母女跑过来。</P><>得救了。有一刹那她这么想,却又开始不安。</P><>阳子如今的确需要帮助。剧烈的疼痛虽然被纾解,但也不是完全消失;体力已消耗
殆尽,她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P><>因此,她没有欣喜只觉得怀疑。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的。</P><>『怎么回事?你还好吧?』</P><>女孩的小手摸了摸阳子的脸,母亲则把阳子抱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透过衣服传
来的体温很恶心。</P><>『发生什么事了?你被这些东西攻击吗?伤势严不严重?』</P><>母亲说着说着,目光停留在阳子的右手。她轻轻地叫了出来。</P><>『……我的天哪!你等一下。』</P><>女人在袖筒里摸了摸,掏出一条薄薄的小手巾,用布按着阳子的右手。女孩把自己
背的小包袱放下来,从里头拿出一个竹筒,把它递给阳子。</P><>『大哥哥,要喝水吗?』</P><>阳子一瞬间犹豫了。她还是不放心。</P><>放在行李当中,就表示是这个孩子自己要喝才带着的水筒,那应该没有下毒,而且
递给她之前也不像有这么做。
(插花:伤得这么重,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P><>想通这一点后她点点头,两只小手把拔开塞子的竹筒递到阳子嘴边。微温的水经过
喉咙,她终於可以呼吸得比较顺畅了。</P><>那个母亲问阳子。</P><>『你应该饿了吧?』</P><>虽然现在感觉不到任何饥饿感,但阳子知道自己是很饿的,於是点了头。</P><>『你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P><>回想那个数字太麻烦,阳子不语。</P><>『妈,我们有炸馒头。』</P><>『啊,不行不行,那种东西吞不下去。给他吃糖。』</P><>『好。』</P><>小女孩把母亲放下来的行李打开。篓子里装了大大小小的壶,女孩用棍子从里面挖
出麦芽糖来。阳子见过几次背着这种东西的人,看来应该是往来各地的麦芽糖路边
小贩。</P><>『来!』</P><>这回阳子没有迟疑,用左手接下。含在口中的麦芽糖融化开来,滋味甜甜的。</P><>『你是在赶路的途中吗?到底发生什么事?』</P><>阳子没有回答。既不能说出实情,也没有力气去编织谎言。</P><>『好险啊,被妖魔攻击竟然没有事。站得起来吗?太阳快下山了,山脚处的里就在
不远处,你有办法走到那里吗?』</P><>阳子摇头。她的意思是表示不想到里去,不过那位母亲却以为她是说自己走不动,
於是回头叫小孩。</P><>『玉叶,你跑到里去找人来。没时间了,要用力的跑。』</P><>『好!』</P><>『不用了。』</P><>阳子撑起身子,看着这对母女。</P><>『多谢你们。』</P><>冷冷说完后阳子站起来,打算横越道路向另一边陡峭的上坡走过去。</P><>『等等,你要去哪里?』</P><>这一点阳子也不知道,於是不回答。</P><>『听着,天马上要黑了,进山里去是找死。』</P><>阳子慢吞吞地穿越大路,每走一步右手就痛一下。</P><>『和我们一起到里去吧!』</P><>向上的坡度相当陡,想爬上去很不容易,何况要在单手的状况下爬,更是难上加难。</P><>『我们是行商的小贩,要到漠琅去,不是什么坏人。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到里去吧?
嗯?』</P><>阳子扶着伸展到路上的树枝。</P><>『你说句话啊!』</P><>『何必要为了我的事操心?』</P><>阳子回头说道,那个女人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小孩吓得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阳
子。</P><>『拜托你们放过我吧!还是说等我一起到里去之后,你们会有什么好处?』
(插花:喂喂,讲这种话不是反而招人怀疑吗?)</P><>『说这什么话!只是天快黑了,你又有伤──』</P><>『是啊是啊。……你最好快一点,还有小孩子在。』</P><>『喂……』</P><>『反正我早就习惯了。谢谢你的麦芽糖。』</P><>那个满脸不解看着自己的女人,有可能是单纯的好心,也有可能不是。阳子并不知
道答案,也不想知道。</P><>辛苦地爬上一段斜坡,下头有声音在叫着阳子。只见小女孩两手高高举起,一手抓
着装了水的竹筒,一手抓着陶制的茶碗,里头的麦芽糖满到了碗边。</P><>『拿这些去吧!刚刚那一点点一定不够。』</P><>阳子望着那位母亲。</P><>『但……』</P><>『没关系。快走吧,玉叶。』</P><>女孩受到催促,於是拼命伸直背脊将东西放在阳子脚边。放下之后,她马上转身跑
回背着家当的母亲身边。</P><>阳子茫然注视着小女孩背起行李。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呆呆地望着这对母女不时
地回头、一面走下山坡。</P><>等到那对母女的身影消失,阳子捡起竹筒和茶碗。不知为何,她膝盖一软就坐了下
去。</P><>──我这样做是对的。</P><>没有人能保证那对母女确实是善良的,到了里后她们说不定会态度一转。就算态度
没变,等她们知道阳子是海客,就会去报告官府吧?不管心中有多歉疚,她还是要
小心为上。不可以相信别人,不可以有所期待。一时疏忽必定会尝到苦果。</P><>『人家说不定是真的要帮你。』</P><>又听见那个刺耳的声音了。阳子头也不回地答道。</P><>『说不定是圈套。』</P><>『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帮你了。』</P><>『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是要帮我。』</P><>『凭你现在身体和手的状况,可以熬过今晚吗?』</P><>『总会有办法的。』</P><>『要是跟着她们去就好了。』</P><>『我一个人就够了。』</P><>『你可是把唯一一次、空前也是绝后的援助给白白浪费掉了。』</P><>『住口!』</P><>她回头用力一扫,猴子的头已经不见了,只有咯咯咯的笑声在斜坡上方的杂草中渐
渐消失。</P><>阳子不禁又回头看着路。有小小的黑色痕迹落在暮色中的马路上,第一场雨开始下
了。</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四章、第十节
那一夜,前所未有的难熬。</P><>体力已耗尽,冰冷的雨夺走体温。对人而言是痛苦之夜,对妖魔而言却更适合活跃。</P><>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妨碍活动,瘫软冻僵的身躯完全不听使唤。右手虽然恢复了一点
感觉,但根本毫无握力,要用那只手去拿剑简直比登天还难,更别提剑柄被雨水弄
得滑溜不堪。四周一片漆黑,敌人的状况难以看清,而且来袭的妖魔虽然小,数量
却很多。</P><>她冲进泥地,身上溅了敌人的血,连同自己伤口的血全部沾满全身,然而雨水却将
这一切洗刷殆尽,连最后一丝力量也冲走。她觉得剑好重,冗佑的感觉变得好稀薄。
每遭遇一个敌人,举起的剑尖就往下垂一点。</P><>她像在祈祷般不停望向天际,等待天明。以往在战斗中度过的夜都很短暂,络绎不
绝的敌人却让今晚漫长得骇人。好几次剑掉了又捡起来,弄得遍体鳞伤之后,终於
在天快亮时发现了白色的树影。</P><>阳子倒在树干下,硬硬的枝干把身体弄伤。原本紧追不舍的敌人停下来了。她在树
下调整呼吸之际,只见敌人远远地站着,过了不久就消失在雨的另一边。</P><>敌人走掉之后,天终於渐渐亮了,树丛开始映出影子。</P><>『……得……得救了。』</P><>阳子喘着气。雨水滴进因呼吸困难而张开的口中。</P><>『逃……逃过……一劫了……』</P><>沾了泥巴的伤口好痛,但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P><>躺了一会儿调整呼吸,等待着白色枝桠隙缝之间灰鸦鸦的天空放亮。呼吸平静了却
变得好冷,白色树枝根本不能挡雨。她明知应该要钻出去找个地方躲雨,却一动也
不动。</P><>她用力地握着珠子,像是要把那温暖指尖的神奇力量拼命储存起来。用尽全力翻个
身,她从树下爬出来,试着往下坡处移动。湿漉漉的草皮与泥土让她爬起来蛮轻松
的。</P><>她应该尽可能移动到离干道不要太远的地方,否则在没有光线的深夜,遇到有敌人
追赶的时候,一旦在山里迷路,下场将难以想象。</P><>藉着明珠、藉着宝剑,她站了起来。</P><>她明白自己有伤,难免一定会疼,可是到底是哪里痛却又说不上来,每踏出一步膝
盖就快散掉,只好勉强撑着走。</P><>爬到一半下了斜坡,来到一条不像是干道的小路。路上见不到车痕,路宽也无法让
马车通行。这里就是极限了。她跪下来,想用手抓着树皮支撑身体,手却完全不听
使唤。</P><>她一头摔进泥泞的小路,然后就不能动了。</P><>虽然手里抓着珠子,从中缓缓涌出的热气却再也无法抚慰她,因为溶进雨中被冲走
的比珠子所能供给的还要多得多。这意味着终於不能再产生神妙的奇迹了。</P><>──我会死在这儿吗?</P><>想到这里,她轻轻笑了一下。</P><>在同学之中,大概只有阳子会曝尸荒野吧?</P><>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永远有家可归、有家人守护、有将来绝不会挨饿的保证。</P><>她已经竭尽全力了。这就是极限。不是她想放弃,而是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动不了一
根手指。如果撑到极限的奖赏就是平静地死去,或许她的坚持也算有价值了。</P><>一个高昂清脆的声音混在雨滴声中。她抬眼一看,掉在脸颊旁边的剑发出淡淡的光
芒。因为脸趴在地上,从阳子的角度剑身不是看得很清楚,但透过雨滴还是可以见
到朦胧的影子。</P><>──『中岛是个……』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P><>是阳子的导师坐在那里,不过看不出是什么地方。</P><>『中岛是个很乖很认真的学生。对导师来说,再没有比她更让人放心的学生了。』</P><>导师对着某个人讲话。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是个浑厚的男声。</P><>『有没有听说过她和品行不良的人来往?』</P><>『没有。』</P><>『真的没有吗?』</P><>导师耸耸肩。</P><>『中岛是个完美的好学生,从来不需要担心她的日常生活,或是她会不小心误入歧
途。』</P><>『有个奇怪的男人进到学校来对吧?』</P><>『没错,不过中岛和他好像并不认识。当然,实际情形到底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中岛有些地方是很难以捉摸的。』</P><>『难以捉摸?』</P><>导师正色地说。</P><>『也许有点措辞不当,我不太会形容。中岛是个好学生,和同学相处得不错,和父
母的关系也很好。但是,这样是不合理的。』</P><>『哦?』</P><>『以我的身份说这些或许不合适,不过对於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老师有老师的观
点,朋友有朋友的观点,而父母也有父母的角度,每个人都会主观地将印象套在上
面,而这三者是不可能会一致的。如果符合了老师和父母的期待,那同学就会觉得
你很逊。一个在任何人眼里都很好的人,不就代表他是迎合了每一个人吗?由这一
点看来,中岛和大家都相处得不错,换言之就是她和任何人都不特别亲近。她对大
家来说就只是配合度高,但再进一步就没有了。』</P><>『老师您的看法呢?』</P><>导师稍微板起面孔。</P><>『老实说,身为一个老师,我还是觉得那种多多少少会让我头痛、要花心思照顾的
学生比较可爱。虽然我认为中岛是个好学生,但是等她毕业了,我也会忘记她吧?
要是十年之后开同学会,我想我一定不会记得她。』</P><>『……原来如此。』</P><>『中岛到底是故意装成那个样子?还是想当乖孩子却做得太过火?我也不清楚。如
果她是故意装出来的,那我实在猜不出她背地里会做出什么事。如果她不是故意的,
有朝一日等她觉醒的时候,应该会感到极度的空虚吧!要是她怀疑起自己的价值,
觉得空虚而跑掉,我也不觉得奇怪。』</P><>阳子呆呆地看着导师的身影。影子越来越淡,继而出现的是一个少女。她是和阳子
比较要好的一位同学。</P><>『据说你和中岛的感情还不错。』</P><>被这样一问,女孩露出不悦的眼神。
(插花:刚看这段对话时我很为阳子不平。可是再想想,阳子确实如导师所说,并
没有同谁特别亲近。既然没有付出真心,当然也就得不到真心的回报。)</P><>『并没有,我们不算特别要好。』</P><>『是吗?』</P><>『我们在学校是会聊聊天,不过并不会约在校外见面,也不会打电话到对方家里。
朋友多少都会这样吧?所以我们不过是一般同学的来往范围。』</P><>『原来如此。』</P><>『所以有关她的事情,问我也没有用。我只能告诉你一些不痛不痒的皮毛罢了。』</P><>『你讨厌她吗?』</P><>『她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觉得她总是看别人脸色说话。是不会
讨厌啦,不过很乏味。』</P><>『哦?』</P><>『我讨厌她。』有另外一个女生说了。</P><>『因为中岛根本就很假仙。』</P><>『假仙?』</P><>『没错。我们不是会说别人坏话吗?这种时候,她就会在一边点头说对。可是轮到
别人说我们坏话的时候,这下她又跟着点头了。(插花:我懂了。重点不在於立场
是什么,而是必须有立场,首鼠两端就等於两头受气。)她对任何人都摆出一副亲
切的表情,所以才顾人怨。谁要跟她是好朋友啊?抱怨一些事情是很平常的,可是
不管你说什么,她都只会附和你。』</P><>『──喔。』</P><>『所以,我觉得她是跷家。要是她私底下和奇怪的人来往,跟他们一起摆老师和同
学一道,愚弄别人,甚至做更劲爆的事,我都不会惊讶。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迟早会有这种事。』</P><>『也有可能是卷进了某种事件吧?』</P><>『那说不定是她和私下来往的那些人起了争执吧?反正和我无关。』</P><>『我恨死她了。』又有另外一个女生说了。</P><>『说老实话,她失踪简直是大快人心。』</P><>『听说你在班上受人欺负吧?』</P><>『没错。』</P><>『中岛也有加入吗?』</P><>『当然有,她和大家一起排挤我,自己竟然还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P><>『哦?』</P><>『她们都会对我说一些很过分的话对吧?这种时候,中岛就不会主动参加她们,还
装得一脸自己很讨厌这些事的表情。我觉得她这一点有够卑鄙的。』</P><>『原来如此。』</P><>『一副只有自己才是好人的样子,还过意不去的看着我,却不去阻止大家,所以才
让我更火大。』</P><>『是这样啊。』</P><>『不管她是跷家还是被绑架,都跟我无关。中岛是加害者,我是被害者,我才不想
同情那种人,当个像中岛一样的伪善者。就算要怀疑我,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就是
讨厌中岛,她失踪了我最高兴。我是真心这么说的。』</P><>『她不是那种孩子。』这次说话的人是母亲。</P><>『她很乖的,不是会离家出走的孩子,也不会和不良份子来往。』</P><>『可是,我听说阳子对家里颇有不满。』</P><>母亲瞪大眼睛。</P><>『阳子吗?那是不可能的。』</P><>『听说她常向同学抱怨,说爸妈管教太严。』</P><>『我们偶尔是会骂骂她,可是作父母的本来就该这样吧?不会的,不可能,那孩子
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P><>『那她离家出走的理由,你有什么头绪吗?』</P><>『没有。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P><>『你猜得出去学校找阳子的男人是谁吗?』</P><>『不知道。她不是会和那种人来往的孩子。』</P><>『那就你猜想,她为什么会不见?』</P><>『一定是放学的路上被某个人……』</P><>『很遗憾,并没有这样的迹象。我们认为阳子是和某个男人一起离开教师办公室,
然后到某个地方去了。看起来她并不像是被别人强迫拉走的,也有些老师说她们看
起来很熟。』
(插花:奇怪了,阳子分明就是被景麒强迫拉走的,难不成非得上演全武行才能说
明是“强迫”?老师们要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就是被乱飞的玻璃片把脑筋搞秀逗了。)</P><>母亲低下头。</P><>『据说阳子表示她没见过那个人,但即使没见过,他们之间说不定还是有某种关联,
例如有共同的朋友之类的,总之我们会先展开搜索……』</P><>『阳子真的对这个家有所不满吗?』</P><>『据说是的。』</P><>母亲把脸盖起来。</P><>『看起来不像有不满啊!我觉得她不是会离家出走、会在背地里和坏朋友来往的孩
子,也不是会卷进奇怪事件的小孩。』</P><>『孩子们多半不会让爸妈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P><>『去左邻右舍打听一下,大家都觉得我们家阳子真是聪明乖巧。现在想想,或许我
早该看出这样不对劲了。』</P><>『小孩不能老是依照父母心中完美的方式来教育。像我们家的小孩就是个皮到不行
的捣蛋鬼。』</P><>『或许是吧……那孩子总是很乖,对爸妈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骗了。
太信任孩子是会害了她呀!』</P><>(妈,不是的……)</P><>欲哭已无泪。她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巴喃喃地动着,这时幻影突然消失了。</P><>旁边有个水坑,阳子的脸则一半趴在泥巴里,但她再也没有余力站起来。任谁都无
法想象,阳子如今竟然处在这种状况。阳子心想,你们根本就不了解,竟然随便批
评我。</P><>她被丢进这个世界,忍饥受苦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回家,
为了这个理由才咬紧牙关一路走来。但是说实话,阳子在故乡所拥有的,就只有这
样的人际关系。</P><>──我要回到哪里去?</P><>没有人在等候,没有任何属於阳子的东西,大家都不了解阳子。欺骗,背叛。如此
看来,这里和那里又有什么分别?</P><>──其实我早就明白了。</P><>但阳子还是想回去。</P><>她突然想笑。试着大声笑笑看,被雨冻僵的脸却完全笑不出来。她也想哭,泪水却
已流干。</P><>──无所谓。</P><>全都无所谓了,因为很快地一切都将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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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一节
雨似洒落的细丝。</P><>动不了,哭不出,她只是怔怔地把脸泡在小水洼里,突然背后响起拨开草丛的沙沙
声。她心里想着应该要躲起来,不过却连头都抬不动了。</P><>是村民?是野兽?是妖魔?就算选项增加,结果也不会增加。不论被捕,被攻击,
或是继续躺在这里,下场都只有一个。</P><>她抬起迷蒙的眼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在那里的既非村民也非追兵,甚至连人都不
是,是一头奇怪的动物。</P><>他的样子像老鼠。用两只后脚站立,胡须微微颤动的方式跟老鼠一模一样。让她觉
得诡异的,是那只站立的老鼠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高。既不像平常的动物,也不像
妖魔,因此阳子呆望着那只怪异的动物。
(插花:阳子毕竟看多了妖魔,见怪不怪。假如在现实中出现这么大的老鼠精,不
要说女孩子们会吓晕,就是男人也要落荒而逃。)</P><>他站在雨中,头顶着一片绿色的大叶子。白色雨点敲打着清透的绿,阳子觉得那雨
滴好美。</P><>老鼠只是楞楞地看着阳子,并没有什么动作。他比老鼠要胖一点,介于褐色和灰色
间的毛皮软软蓬蓬的,摸起来想必很舒服吧!沾在毛上的水珠,就像某种装饰品一
样。他连尾巴上都长了毛,因此像归像,但和老鼠应该是不同的生物。</P><>老鼠抽动胡须好几次,然后移动着两条腿,轻轻朝着阳子靠近。灰褐色的毛皮弯下
腰来,伸出小小的前脚碰触阳子的肩。</P><>『你没事吧?』</P><>阳子用力地眨眼。那如同孩子般的声音,的的确确是那只老鼠发出来的。只见老鼠
一脸疑惑,煞有其事地歪着头问。</P><>『怎么了?不能动吗?』</P><>阳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老鼠的脸,然后微微点头。对方不是人类,所以她有点戒心。</P><>『来吧!』</P><>老鼠伸出小小的、简直和儿童差不多的前脚。</P><>『撑一下,咱家就在前面。』</P><>唉唉,阳子叹口气。</P><>这一叹究竟是因得救而放心,亦或是失望,她自己也不明白。</P><>『嗯?』</P><>她想抓住伸出来的前脚,却连指尖也动不了,於是老鼠的前脚向前一探,暖暖的握
住了阳子冰冷的手。</P><>被一双比想象中有力的手搀扶到那栋小房子之后的事,阳子完全不复记忆。
(插花:不是一直“前脚”“前脚”的吗,怎么突然变成“手”了?)</P><>好几次她醒来想看看屋内,却无法捕捉到任何足以被记起的清晰景象。</P><>沉睡和浅眠不停交错,然后终於醒来,阳子正躺在一间简陋房屋中的床铺上。</P><>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然后急忙起身。她猛地想下床,结果一屁股坐了回去,阳子
的双腿还是完全不听使唤。</P><>狭小的房间里看不到任何人。她用依然昏花不清的眼睛确认了一下,接着拼命爬去
查看床边。没半件像样的家具,只有枕头边有个用板子拼起来、勉强称得上是架子
的东西,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叠好的布,一把出鞘的剑,以及青色的珠子。</P><>阳子全身一软。她费了好大力气站起来,把珠子戴上颈间,拿起剑和布回到床上,
然后把用布包好的剑拉进被子里。这下她终於松口气。</P><>直到此时,阳子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
(插花:hoho,帮阳子换睡衣的当然是乐俊。所以我支持乐阳配~~~~)</P><>全身的伤口都处理过了。躺着的肩膀下有个湿湿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才知道是打湿
的布,大概是起床时没发现掉下来的吧?把布覆在额头上,感觉好舒服。她拉上用
厚布对折而成的被子,握着明珠闭上眼睛,安心地深深呼出一口气。得救之后,才
发现自己还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P><>『你醒了吗?』</P><>她弹起来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灰褐毛色的大老鼠正站在那里。老鼠推开门进到房
间里,一手拿着像托盘的东西,另一手提着个桶子。</P><>戒心油然而生。即使和人类一样的生活、一样的说话,但是她看到动物的样子就不
敢大意。</P><>仿佛完全没注意到监视的眼神,老鼠踏着轻松的脚步走到正在凝视自己的阳子面前,
把托盘放在桌上,水桶放在床脚边。</P><>『还在发烧吗?』</P><>小小的前脚伸出来。阳子猛地一缩身子躲开,老鼠摇摇胡须,然后马上把掉在床上
的布给捡起来。虽然老鼠应该有注意到阳子紧抱在胸前的布包,但却什么都没说。
他把布放进水桶,看看阳子的脸。</P><>『感觉如何?吃得下东西吗?』</P><>阳子摇头。老鼠微微晃动胡须,一边从桌上拿起茶杯。</P><>『这是药,喝得下吗?』</P><>阳子又摇头。千万不能大意,那样做是拿性命去冒险。老鼠把头一歪,然后把茶杯
拿到自己嘴边,在阳子面前喝一点给她看。</P><>『只是普通的药,虽然有点苦,但并非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你看……』</P><>说完他将茶杯递过来,但阳子还是不接。老鼠有点不知所措地搔搔耳根的毛。</P><>『那就算了。你吃得下什么东西?不吃不喝身体会撑不住的。要不要喝点茶?那山
羊奶呢?还是吃一点稀饭?』</P><>老鼠对着闭口不答的阳子为难地叹了一口气。</P><>『你睡了三天了,如果想对你怎样,早在那时候就做了吧?那东西……』</P><>『咱可以把剑藏起来的。看在这一点上,你至少可以多信任咱一些吧?』</P><>在漆黑的眸子凝视下,阳子终於将紧抱的剑给放下,搁在膝上。</P><>『嗯。』</P><>老鼠用满意的声音说道,伸出了手。这次阳子也没有躲了。细小的手指摸了一下额
头,马上又拿开。</P><>『还有一点烧,不过退得差不多了。放下的睡吧!还是你想要些什么?』</P><>阳子犹豫的说。</P><>『……水。』</P><>老鼠的小耳朵动了几下。</P><>『要水啊?太好了,原来你会说话嘛!咱马上就拿开水过来,你起床的话要披着被
子哦!』</P><>老鼠没等到看见阳子点头,就匆忙走出房间。为了保持平衡,布满短毛的尾巴一摇
一摆着。</P><>老鼠很快就拿着茶壶、杯子和小小的容器走回来。</P><>微温的开水真是好喝,阳子要了好多杯,然后她往容器里看了一眼,一股酒味扑鼻
而来。</P><>『这是什么?』</P><>『糖煮的酒渍桃子,这可以吃得下吧?』</P><>阳子点点头,然后看着老鼠。</P><>『……谢谢。』</P><>老鼠的胡须高高地扬起。脸颊上的毛皮鼓得胖嘟嘟的,眼睛有点眯起来,一副笑着
的表情。(插花:原来老鼠的笑是这样子的……)</P><>『咱叫乐俊,你呢?』</P><>阳子有些犹豫,於是只把名字告诉他。</P><>『阳子。』</P><>『阳子啊?怎么写?』</P><>『太阳的阳,子孙的子。』</P><>『子孙的子?』</P><>乐俊一副不可思议的把头歪到一边,口中喃喃地喔了一声。</P><>『好奇怪的名字啊!你从哪里来的?』</P><>不答的话会引起怀疑,阳子在万般犹豫下还是说了。</P><>『庆国。』</P><>『庆国?庆国哪里?』</P><>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於是胡乱答道。</P><>『配浪。』</P><>『那是哪里啊?』</P><>乐俊有点困惑地看看阳子,然后抓抓耳根。</P><>『无所谓啦,哪里都一样。总之你先休息吧!要不要吃药?』</P><>这次阳子同意了。</P><>『乐俊是哪两个字?』</P><>老鼠又笑了。</P><>『苦乐的乐,英俊的俊。』</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二节
在那房间里睡了一整天,阳子猜想这屋子里应该只有乐俊在。</P><>『他有尾巴哦!这样妥当吗?嗯?』</P><>深夜里,苍猿的头出现在床脚。</P><>『迟早会被出卖的,对吧?』</P><>这个房间里有两张床,不过乐俊并没有睡在这里。阳子不认为还有另一间卧室,但
也不知他是在哪里、是怎么睡的。</P><>『你还是离开比较好吧?否则他心一横想害死你怎么办?』</P><>阳子没有回答。她默默地听,苍猿就不停地重复相同的话。</P><>这正是阳子的不安。猴子为了戳破这一点而来,为了吞噬那鼓涨的不安。她想必定
是如此。</P><>苍猿自被子上滑过来到枕边。小小的头窥视横躺着的阳子的脸。</P><>『在惨剧发生前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你就会没命。这点你应该懂吧?』</P><>阳子翻身仰视天花板。</P><>『……我并不信任乐俊。』</P><>『哦?』</P><>『如今我没办法动,这也是无可奈何。在我连剑都拿不动的时候,离开也只是眼睁
睁让自己沦为怪物的大餐。』</P><>右手的伤势确实很严重,即使一整天倚着珠子,握力还是没有恢复。</P><>『他说不定已经发现你是海客罗!你这样蛮不在乎可以吗?搞不好官兵马上就会冲
进来了。』</P><>『那就只好让剑去说话了。区区四、五个官兵冲进来,我还有办法杀出重围。在那
之前我要利用他。』</P><>──这里没有人是阳子的朋友。</P><>然而,她却迫切地需要帮助。至少到她可以拿剑为止,到她体力多恢复一点为止。
在那之前,她需要安全的床食物与药品。</P><>虽然她不清楚乐俊是敌是友,但起码老鼠可以提供阳子需要的东西。她要在确定对
方是敌人前利用这个情况。</P><>『他没在饭里下毒吗?药真的是药吗?』</P><>『我会小心。』</P><>『你也不敢断言他不会动手脚吧?』</P><>苍猿继续揭露着阳子的不安。她一一回答,像是在进行说服自己的动作。</P><>『如果他真的企图对我怎样,只要趁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就行了。用不着如今才在食
物里下毒,他要杀我机会多的是。』</P><>『也许他在等待什么援军之类的。』</P><>『果真如此的话,在那之前我要尽可能储备体力。』</P><>『也许他想先取得你的信任,之后再出卖你。』</P><>『果真如此的话,在乐俊的企图败露之前我会假装信任他。』</P><>苍猿突然咯咯地笑起来。</P><>『你越来越有骨气了嘛!』</P><>『……我是认清事实。』</P><>认清这个世界里没有阳子的朋友。认清她无处可去、无家可归。认清自己是多么的
孤单。</P><>即便如此还是要活下去。就算注定没有朋友与立足之地,还是打心底珍惜这条命。
要是这个世界全都希望阳子去死,就要活给他们看。要是原本的世界全都不希望阳
子回去,就要回去给他们看。</P><>她不死心。无论如何都不死心。</P><>活下去,找到景麒,一定就能回到那一边。景麒是敌是友都无所谓。如果是敌人,
就算用逼的也要逼他送自己回原来的世界。</P><>『回去之后怎么办?』</P><>『那等回去之后再想。』</P><>『何不干脆死了算了?』</P><>『既然大家都不在乎我这条命,起码自己要好好珍惜。』</P><>『──那只老鼠会背叛你的。』</P><>阳子回看苍猿。</P><>『我并不相信乐俊,因此就没有背叛。』</P><>要是她早点觉醒就好了。阳子是个海客,所以才会被追捕。海客是没有朋友的,在
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安身立命之处。如果先前彻底明白这些,她就不会糊里糊涂地
被达姐和松山所骗,不会天真地信任别人遭到出卖。这样她就可以设法假装信任却
利用对方,然后活下去。</P><>能够利用的就要利用。这没什么不对。达姐和松山都利用阳子去赚些蝇头小利,那
阳子利用乐俊活命,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P><>『你可以当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嗯?』</P><>『那未尝不是件好事。』</P><>阳子喃喃说道,把手一挥。</P><>『我好困。你回去!』</P><>苍猿露出怪异的神色,一副像在忍受着苦涩的表情。接着只见到他的后脑勺,如同
没入被子之下般倏地消失无踪。</P><>阳子注视着,淡淡地笑了。</P><>因为揭穿了连阳子自己都未曾发现到的不安,帮她的思绪作了一番整理。──她可
以利用。</P><>『我果然可以当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P><>她爆出轻轻的自嘲笑声。</P><>而且,她对再度被人利用敬谢不敏。她再也不让别人加害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P><>『所以,幸好我那么做了。』</P><>山路上遇见的那对母女。阳子没有被那对母女背叛,就是因为她没有给那对母女背
叛的机会。</P><>──因此,也不要给乐俊可乘之机。</P><>这样一定可以活下去。</P><>为什么阳子必须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景麒要称呼阳子为主人?敌人都是些什么样
的人?敌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攻击阳子?那个女人──和景麒有着相同金发
的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阳子?</P><>──妖魔不会攻击特定的某个人。</P><>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阳子会被攻击?那个女人抱着黑狗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在悼念
它的死,这么说来,它们是那个女人的同伴罗?就像景麒身边有妖魔一样,那个女
人身边也有妖魔,而且还派它们来攻击阳子吗?</P><>全无头绪。不能再继续无知下去了,因此,她一定要向某人寻求解答。</P><>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变长的指甲刺进手心。</P><>阳子举起手,仔细看着自己的指尖。</P><>断裂的指甲形状尖锐,就像魔物的爪子一样。</P><>──能越过虚海的只有妖魔或神仙。</P><>阳子既非神也非仙。</P><>──那就是妖魔罗?</P><>她曾在虚海岸边作过变成赤兽的梦。那真的是梦吗?</P><>在来到这里之前,阳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梦见被妖魔攻击,结果那个梦变成了现实。
──如此说来……</P><>她又怎能断言变成野兽的梦不是预言呢?</P><>变红的头发、变蓝的眼睛,如果都是彻底变身为野兽的前奏呢?或许阳子其实不是
人类,而是妖魔。</P><>她觉得这个想法好可怕,同时却又感到强烈的愉悦。</P><>怒吼、尖叫、挥剑、恐吓别人,这些行为中蕴含着微妙的兴奋感。阳子在自己成长
的世界里,从小到大没有说过狠话,也没有瞪过别人,她一直认为那是某种罪恶。
这不正是因为她自己早就清楚了吗?</P><>阳子下意识地知道自己是妖魔,是凶猛的野兽,她明白自己无法活在那个世界,,
结果才会伪装成无害的生物。</P><>所以,大家才会说阳子『难以捉摸』吧?</P><>──一边想着这件事,她沉入了梦乡。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三节
这房子是农村地带常见的又小又破的建筑。这附近的住家多半很简陋,但连阳子也
看得出,这间房屋即使在这其中都得归入『寒酸』那一类。</P><>座落于田间的房子通常会有好几间形成一个聚落,这房子似乎却是少见的独栋。房
子位在山坡上,附近看不到其它住家。</P><>说到老鼠的家很容易想像成小小的房子,但是它的规模虽然小,尺寸却是再平常不
过。不只是建筑物,从家具到日常用品,全都符合人类的尺寸,阳子觉得很奇怪。</P><>『乐俊,你的父母呢?』</P><>好不容易可以下床动一动了,阳子一面帮乐俊把水倒进灶上的大铁锅一面问。虽然
撑着水桶的右手还卷着绷带,不过里面的伤口已经大半愈合。</P><>正往灶里塞进柴火的乐俊回头仰视阳子。</P><>『咱没有爸爸,妈妈出门去了。』</P><>『旅行吗?去了很久嘛!去很远的地方吗?』</P><>『不是的,就在附近的里。她有一些活要干。本来前天就该回来,既然没回来就是
工作耽搁了。』</P><>那就是母亲随时可能会回来,阳子心里盘算着。</P><>『你妈妈是做什么的?』</P><>『冬天的时候当女佣,平常就是小佃农。不过夏天有人来找,她也会去打打杂。』
(插花:为什么在授田制下会有佃农?土地是国家的呀。)</P><>『这样啊……』</P><>『阳子,你正打算去什么地方吗?』</P><>被他一问,阳子想了一下。她并没有决定要去哪里,但也不能说出自己是走一步看
一步。</P><>『……你知道一个叫景麒的人吗?』</P><>乐俊把沾在毛上的木屑拍掉。</P><>『找人啊?他是这一带的人吗?』</P><>『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P><>『那就很抱歉了,咱不认识什么叫景麒的人。』</P><>『是吗?还有什么要做的吗?』</P><>『没有了。你的身子刚痊愈,坐下来吧!』</P><>阳子听话地将软绵绵的身体靠在椅子上。</P><>小小的饭厅兼厨房是泥土地面,摆放的桌子和椅子也都是咯咯作响的老旧家具。</P><>阳子位置的隔壁一张椅子上放着用布包起来的剑。对於宝剑片刻不离手的阳子,乐
俊并未特别过问。阳子不明白他是基於什么想法。</P><>『阳子,你为什么……』</P><>乐俊转过毛色闪闪发亮的背脊,用那孩子般的声音问道。</P><>『要打扮成男人?』</P><>他帮忙换过睡衣,所以阳子早知道已经曝光了。</P><>『……因为单独旅行很危险。』</P><>『是吗?说的也对。』</P><>他边说边拿个陶瓶过来。某种东西熬煮过的芳香漂浮在狭小的房间里。老鼠将两个
茶碗摆在桌上,抬头看阳子。</P><>『为什么那把剑没有剑鞘呢?』</P><>『……不见了。』</P><>回答的时候她才想起把剑鞘搞丢这回事。度过虚海的时候,自己被交代过剑和剑鞘
是不能分开的,不过她倒不认为是因为弄丢剑鞘才带来这些灾祸。当时指的应该是
不能把明珠弄丢的意思吧?</P><>乐俊低低的『哦』了一声,爬上椅子。那动作简直和小朋友一模一样。</P><>『要是不找个地方帮它配个剑鞘,剑可是会弄坏的。』</P><>『……嗯,也是。』</P><>乐俊抬起漆黑的眼珠,看着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的阳子,他微微歪着脑袋问道。</P><>『阳子你说你是从配浪来的吧?』</P><>『……对啊。』</P><>『那不在庆国,而是槙县东边的一个村子吧?』</P><>阳子隐约想起的确是在那个方位,於是沉默着。</P><>『听说那一带发生了一场巨大的蚀。』</P><>阳子还是沉默以对。</P><>『有海客被冲上岸来,然后逃走了。』</P><>阳子凝视着乐俊。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剑。</P><>『你在说什么?』</P><>『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一头红发。还要小心她带着剑,那把剑没有鞘。阳子,
你头发是染的吧?』</P><>她抓住剑柄,视线锁住乐俊。老鼠的表情很难辨认,他原本就不像人类那么变化多
端。</P><>『官府那里有来通知。』</P><>『……所以?』</P><>『表情别那么可怕。咱如果想把你交出去的话,官差来的时候就交了。那还可以赚
到大笔赏金呢!』</P><>阳子把布解开,站起身来亮出赤裸裸的剑。</P><>『你的目的是什么?』</P><>老鼠只是用漆黑的眼珠看着阳子,抽动丝线般的胡须。</P><>『你真是性急啊!』</P><>『你藏匿我的目的是什么?』</P><>老鼠一副蛮不在乎地搔着耳朵下方。</P><>『哪有什么目的?咱总不能对倒在路旁的人弃之不顾吧?所以咱才照顾你,除了照
顾你之外,绝没有什么把你送交官府的念头。』</P><>她对这些话无法照单全收。她知道轻易相信别人必定会后悔。</P><>『海客会被送到官府。在那里等着你的,好一点是软禁,坏的话就是砍头。若要说
是哪一种,阳子应该是后者吧!』</P><>『你为什么这样认为?』</P><>『你有用一些奇怪的法术吧?据说你被押送的时候遭到妖魔袭击,因此才逃掉的,
不是吗?』</P><>『我不得不逃啊。』</P><>『说得也是。』</P><>老鼠点了点头。</P><>『妖魔不会随随便便听从人类的命令。它们不是你召唤来的,而是来攻击你的,没
错吧?』</P><>『……我不知道。』</P><>『就算如此你还是会被当成坏海客,因为你是遭到妖魔攻击的人啊!』
(插花:奇怪,难道妖魔是正义的使者,只攻击坏人、不攻击好人?)</P><>『然后呢?』</P><>『要是被送到官府,十之八九会没命。逃走虽然是应该的,不过你知道该逃到哪里
去吗?』</P><>阳子没有回答。</P><>『你不知道对吧?不要在这一带逗留了。去雁国吧!』</P><>阳子死盯着乐俊的面孔。老鼠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阳子丝毫都读不出来。</P><>『……为什么?』</P><>『咱没办法眼睁睁看到人被杀。』</P><>说着乐俊笑了。</P><>『咱可不是那种同情死有余辜的坏蛋的烂好人,咱是看不惯只因为身为海客就该受
死罢了。』</P><>『但我是坏海客吧!』</P><>『那是官府才这样想啦!海客之中应该有好也有坏吧?他们只是少见多怪。』</P><>『他们说坏海客会灭国。』</P><>『那是迷信。』</P><>干脆的语气反而激起了她的戒心。在这个国家里有人也同样说过是迷信,只不过那
是个人类女性。</P><>『所以呢?要是去那个什么雁国就有救吗?』</P><>『有救啊!雁国的国君不会排斥海客。海客在那里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过日子,这
证明他对海客不偏不倚吧!所以,咱觉得你最好去雁国。──把那把危险的玩意收
起来吧!』</P><>阳子犹豫了好一阵子,终於还是把剑收起来。</P><>『坐下吧!茶都冷了。』</P><>听他这么说,阳子才坐到椅子上。她不明白乐俊有何企图,海客的身份既然曝光,
应该尽快离开此地才是,但她想多多少少打听些有关雁国的消息。</P><>『你知道这一带的地理位置吗?』</P><>阳子把头摇了摇。乐俊点个头,抱着茶碗爬下椅子。他走到握着剑的阳子脚边,蹲
在泥地上。</P><>『这里是安阳县,一个叫鹿北的地方。』</P><>乐俊在泥土上画出简单的地图。</P><>『这里是虚海,槙县在这里。配浪好像是在这个附近,所以阳子你是往西南方,也
就是变成往巧国的中央走过去。要逃的话必须离开巧国才行,这刚好相反了。』</P><>阳子心情复杂地低头看着地图。可以相信对方吗?这地图是不是有哪里在骗她呢?
即便心生怀疑,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是她如今迫切需要的资讯。</P><>『西边挨着北梁县,从这里往西一直去就会到内海的青海。渡过青海对岸就是雁国。』</P><>乐俊细小的指头画出了略图,以及意想不到的一手好字。</P><>『所以我先朝向北梁……』</P><>『没错。最终目标到阿岸港就行了。从阿岸有船到雁国去。』</P><>『……船?』</P><>可以搭船吗?如果港口受到监视,那就是眼巴巴地自投罗网了。</P><>『放心。』</P><>仿佛看透阳子的内心独白,乐俊笑了。</P><>『从槙县要离开巧国,最快的方法是直接往北翻过山到庆国去。官府的人也有说,
你应该不会到这一带来。幸好你走错路了。虽然到处都有通缉令,不过上头说的是
红发年轻女孩。只要想想办法处理那把醒目的剑,应该没那么容易泄底的。』</P><>『……你说的对。』</P><>阳子站起来。</P><>『谢谢你。』</P><>乐俊一楞,抬头看阳子。</P><>『喂!你该不是现在就想离开吧?』</P><>『我希望尽快。一直受你照顾也不好意思。』</P><>乐俊也站了起来。</P><>『等一等!你真是个性急的家伙。』</P><>『可是……』</P><>『你去雁国之后有何打算呢?边走边随便抓个人起来问景麒在哪里吗?你知道怎么
搭船?该如何向雁国寻求庇护吗?』</P><>阳子别开视线。就算目的地已定,和之前的旅程相较,目标似乎是明确多了,却仍
有这么多必须克服的难关。更何况这些问题必然连实际面临的困难的几十分之一都
不到。</P><>『再怎么样也得准备准备吧?别那么急。现在就着急成这样,将来不就要跳脚了?』</P><>阳子垂下头。心底某处还存在着一个害怕会是圈套的自己,但也只能暂且依赖乐俊
了。</P><>『那就吃饭吧!总是要储存体力嘛!到阿岸要花上一个月呢!』</P><>阳子再次低下头。</P><>至少在体力完全恢复之前,在那之前应该可以知道乐俊的企图吧!他是单纯的天真
善良?还是有深藏的计谋?她必须前往雁国──前往阿岸。除了这件事之外,她还
必须弄清乐俊的真正想法不可。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四节
『听说是个很巨大的蚀,对吧?』</P><>乐俊一面收拾吃完的午饭一面说。</P><>『……配浪的长老是这么说的。』</P><>『他们说槙县东边一带,今年的麦子全泡汤了。真是可怜啊!』</P><>阳子只是垂着头。胸口隐隐地痛着。</P><>『阳子你别沮丧嘛!因为这又不是你的错。』</P><>『我并没有沮丧。』</P><>边从灶里把灰扒出来边说话的阳子,手上有东西轻轻拍了拍,那是条覆满短毛的尾
巴。</P><>『并不是海客来了才引起蚀,是发生了蚀,海客才会来的。』</P><>阳子按照乐俊的交代把灰倒进木箱里。烧剩的木屑则捡起来,放进另一个木箱。</P><>『我想问一件事。』</P><>『什么事?』</P><>『什么是蚀?』</P><>虽然听配浪的长老提过是类似暴风的东西,但她仍不清楚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东西。</P><>『喔,连蚀都不知道啊?你们那边没有蚀吧?』</P><>『只有日蚀、月蚀。』</P><>『很像,不过太阳、月亮不会不见就是了。该怎么说呢,就像风暴一样。风暴是空
气乱了,蚀则是气乱了。』</P><>『会下雨、刮风吗?』</P><>『有时候会。有的蚀单纯地就像风暴一样刮起大风,不过那种蚀不算什么。有的会
地震、打雷、河川逆流、地面突然下沉,你把它想像成一大堆天地异变一古脑发生
就对了。配浪就有个瑶池湖的湖底隆起、湖水倒灌,听说湖已经不见踪影了。』</P><>阳子正在洗去脏灰的手停止动作。</P><>『会造成那么严重的灾害吗?』</P><>『看状况吧!比起暴风,咱们更怕的是蚀。蚀会造成什么后果是难以预料的。』</P><>『为什么会发生呢?』</P><>乐俊表情认真,用很谨慎的手势倒着茶。</P><>『据说蚀就是那边和这边重叠混合在一起。原本不相干的东西重叠,就造成了灾害。
详细情形不清楚啦,不过咱猜想就是这样。』</P><>『那边和这边……』</P><>乐俊家端出来的茶有着类似绿茶的颜色,但香味却全然不同。味道像是好喝的花草
茶。</P><>『那边,就是虚海的另一边罗。这边就是这一边,没有名字。』</P><>阳子只是点点头。</P><>『虚海包围着陆地,虚海的尽头则什么都没有。』</P><>『什么都没有?』</P><>『对啊,啥都没有。一直走一直走都只有绵延不绝的虚海,无边无境。起码人家是
这么说的。好像有些好奇的人为了想看看尽头就开了船出去,听说没半个回来的。』</P><>『那,这边的陆地是平的罗?』</P><>乐俊边爬上椅子边惊讶的望着阳子。</P><>『地面要不是平的,那还得了?』</P><>她用有点无奈的声音轻笑一声。</P><>『这边的世界是什么形状?』</P><>乐俊拿起桌上的胡桃摆了起来。</P><>『世界的正中央是崇山。』</P><>『崇山?』</P><>『就是崇高的山。其实也有人称它为崇高,还有人称为中岳或中山。在它的四方有
东西南北四座山,所以如果是东岳就叫做东山,不过通常都把东西南北山各称为蓬
山、华山、霍山、恒山(插花:干脆弄个五岳剑派好了,笑)。东岳以前叫做泰山,
听说是因为北边的国家戴国的国君将国号从‘代’改为‘泰’,为了规避泰王的名
讳才变成叫蓬山的。这五座山称为五山。』</P><>『哦……』</P><>『这五山的周围有黄海。虽然叫做海,却不是有水的那种海。据说是荒凉的岩山和
沙漠,沼泽和树海。』</P><>阳子凝视着乐俊手指写出来的文字。</P><>『你没看过吗?』</P><>『当然没有!黄海四周还被东西南北方的四金刚山给围住,金刚山内侧不属於人类
居住的世界。』</P><>『这样啊……』</P><>地形就像以前看过的古老地图一样,阳子心想。</P><>『金刚山周围四面有四个内海,更外侧八方包围着八个国家。在它们的周遭是虚海,
离陆地不远处则有四个大岛,分别是四个国家。这四个国家加上金刚山周围的八个
国家,总共是十二国。』</P><>阳子注视被排成几何图形的胡桃,看起来就像是朵花。以五山为中心,各个国家排
得像花瓣一样。</P><>『在这之外呢?』</P><>『没有了,外面就只有虚海。空空荡荡的大海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P><>乐俊喃喃地说。</P><>『不过,有人说虚海东边的尽头有个奇怪的岛屿。嗳,一种传说罢了。它叫蓬莱国,
别名也叫做日本。』</P><>乐俊说着写下一个『倭』字。</P><>『倭?日本?』</P><>实际上写出来的文字却是用『倭』字来表示。</P><>阳子轻咬着嘴唇。原来到目前为止是像这样子翻译的啊!</P><>『据说海客就是从倭来的。』</P><>这次听起来就是个『倭』字了。因为阳子已经知道这个词,所以就没有必要翻译了
吧?(注一)</P><>『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过从海客的话中来看,某个地方应该是有个叫倭的国家吧!
听说也有些人曾驾船去寻找倭国,但都是一去不归。』</P><>如果日本真的在虚海的彼方,那只要将船往东驶去就有可能回家。然而,穿过月影
来此的阳子知道,用这个方法是不可能回得去的。</P><>『相对地,也有人传说金刚山的某处有座叫昆仑的山丘,那里叫做中国。有山客会
从中国过来。』</P><>说着说着,乐俊写了个『汉』字。
(插花:我原以为会是更常用的“唐”,或是较古老的叫法,比如“华夏”之类的
呢。考虑到十二国的制度本于周礼,后者似乎更为合理。)</P><>『山客?那除了海客之外,也有其他人会来到这里罗?』</P><>『有啊!海客会到虚海的海岸边,山客会到金刚山的山脚下。我们国家的山客不多,
而且不论哪一种都会落得被通缉(插花:塙王这可恶的死老头……)。』</P><>『是这样……』</P><>『不论是汉国或倭国,平常人是无法来去的,人家说只有妖族或神仙才办得到。不
过要是发生了蚀,就会有人从另一边漂过来,他们就是山客和海客。』</P><>『喔……』</P><>『听说在汉国跟倭国,房子都是金银玉石盖成的,国家富裕得连农民都过得像王公
贵族一样。每个人都能飞天,跑起来日行千里,即使小婴儿也有打倒妖魔的神奇力
量。据说妖魔和神仙会有神力,就是因为去那边喝了深山泉水的缘故。』</P><>乐俊说着看看阳子,阳子苦笑着摇头。</P><>好奇怪的故事,阳子心想。要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讲给人家听,一定被当成是在说童
话吧!在这个世界里也有童话。</P><>想着想着阳子轻轻笑了。</P><>她一直认为这是个异常的世界,但真正异常的是这个世界,还是阳子呢?</P><>答案她很清楚。所以海客才会被追捕,她这下终於想通了。
(插花:喂喂,到底想通了什么啊@_@)</P><>
注一:阳子进入这个世界后,脑中会自动把当地的语言以她的母语来翻译,所以
『倭』字阳子会听成『日本』二字,但是当她了解了『倭』字的意义及写法之后,则
不会再听成『日本』二字的音。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五节
『……漂到巧国的海客全都得死吧?既然蚀和海客脱不了关系的话。』</P><>茫茫然地对着过去不知凡几的海客命运思考了一阵子,阳子开口说道。</P><>『或许是吧……阳子,你是做什么的?』</P><>『学生。』</P><>是这样啊,乐俊似乎感慨颇深地说。</P><>『海客之中,有些人拥有咱们这边所不知道的技术,或是知识,这样的人就可以受
上头的官爷保护过日子了。』</P><>原来如此,阳子爆出自嘲的笑。阳子并没有任何可以贡献给这个世界的知识。</P><>『……你不知道回倭国的方法吗?』</P><>听到阳子这么问,乐俊明显露出凝重的表情。</P><>『咱不知道啦!……再说最好别谈这个比较好。』</P><>他欲言又止了一下。</P><>『应该是没办法吧!』</P><>『不可能的。既然能够来,应该就有回去的方法。』</P><>阳子的声调让乐俊垂下了胡须。他的喉咙发出咕噜声。</P><>『人是无法渡过虚海的,阳子。』</P><>『实际上却能过来,所以我才会在这里。』</P><>『来是可以来,回去就不行了。事实上不管是海客还是山客,都没听说过有人回去
的。』</P><>『那是……不可能的。』</P><>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回不去这句话。</P><>『那蚀呢?只要等蚀就行了吧?这样就可以回去了。』</P><>面对阳子咄咄逼人的问话,乐俊无力地摇摇头。</P><>『蚀会在何时、何处发生,谁都不知道。不,就算是知道,人还是不能去那一边啊!』</P><>那是不可能的,阳子在心中又重复一遍。要是回不去的话,景麒应该会说的,但他
完全没有提到。从他的态度中,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P><>『我是被蛊雕追杀,从倭国逃过来的……』</P><>『蛊雕?逃到这里来?』</P><>『是的,还有个叫景麒的人。』</P><>『就是你在找的人吗?』</P><>『对,是那个景麒把我带来这边的。正确地说,因为蛊雕攻击我,他说为了保护我
必须带我来这里。』</P><>阳子边说边看着乐俊。</P><>『换句话说,如果我不需要保护,不就应该可以回去了吗?他说如果我真的很想回
家的话,他就会送我回去。』</P><>『不可能的。』</P><>『景麒带着会飞的动物,像乐俊你一样会说话的动物。他说一直飞的话,去程要一
天,我觉得是因为有回程才会用去程这个词的。他完全没提到再也回不去了……不
是吗?』</P><>阳子近似哀求地说着,但乐俊仍好一阵子没开口。</P><>『──乐俊?』</P><>『咱是不太明白啦……不过,这情形看来的确非同小可。』</P><>『……有那么不寻常吗?我所说的状况。』</P><>『很不寻常。蛊雕这种妖魔出现在这儿可是件大事,附近的里就要净空。更何况蛊
雕竟然攻击特定的某个人,还刻意去到那一边。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听说。──你说
是个叫景麒的人把你带来这边的?』</P><>『嗯。』</P><>『就咱听说的,不管是妖族还是神仙,能够来去的只有他自己本身而已。这位景麒
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带着别人自由来去,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虽然咱不清
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绝对是非比寻常。』</P><>乐俊不解地思考着,把黑漆漆的眼珠转向阳子。</P><>『那你想怎么做呢?生命安全第一?还是回家第一?』</P><>『……我想回家。』</P><>阳子说了,乐俊点点头。</P><>『是这样吗?不过咱可不知道方法。总而言之,去雁国就对了。』</P><>『嗯。然后呢?』</P><>『咱不认为官府或州侯能够处理。去到雁国,咱想只有请‘延王’帮忙了。』</P><>阳子呆呆地看着乐俊写出来的字。</P><>『延王……是国王吗?』</P><>乐俊点头。</P><>『雁国的君主代代皆称号为延。』</P><>『可是,国王会帮助我吗?』</P><>『不晓得耶。』</P><>阳子想说那又何必去呢,不过勉强忍住了。</P><>『虽然不晓得,但总比继续待在巧国好,起码比盼望巧国国君伸出援手来的希望要
大多了,因为延王是‘胎果’。』</P><>『胎果?』</P><>『胎果,就是在那边出生的人,这样的情况很希有。其实是这边的人,却阴错阳差
在那边出生。』</P><>阳子瞪大眼睛。</P><>『有这种事?』</P><>『对啊,真的很希罕。不过是阴错阳差在那里出生所以希罕,还是能回到这里所以
希罕,就不清楚了。』</P><>『……喔。』</P><>『这边有三位有名的胎果,雁国的延王、延王的宰辅、戴国泰王的宰辅。』</P><>『宰辅?』</P><>『就是类似辅佐君王的幕僚啊。前不久听说泰宰辅去世了。泰王行踪不明,国家也
陷入动乱去不得了,所以还是应该去雁国。』</P><>阳子楞了好一阵子。也许是因为太多的资讯急遽地填塞进来,也许是因为这个预定
太过夸张了。</P><>去找国王不就像是去找首相或总统一样吗?这怎么可能呢?想到这件事的同时,她
也为自己卷进这么不寻常的事件感到手足无措。就在她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了脚步
声。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六节
往外的门板打开,现身的是个中年女人。</P><>『乐俊。』</P><>听到呼唤老鼠抬起头来。</P><>『娘。』</P><>胡须微微地抽动。</P><>『咱捡到一个有趣的客人哦!』</P><>阳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回到家的这个女人的的确确看起来是个人类。她也很惊讶地
看看乐俊和阳子。</P><>『客人?喂,这位小姑娘怎么了?』</P><>『我在林子里捡到她的。她是因为上次在槙县发生的蚀才被漂到那边的。』</P><>哦,女人喃喃应一句,看着乐俊的脸,严肃的表情掠过脸庞。</P><>阳子做好准备姿势。这女人应该也听说过槙县逃走的海客的传闻吧!果真如此,她
会像乐俊那样窝藏阳子吗?</P><>『……那你可真是受苦了。』</P><>面对着屏住呼吸观察状况的阳子,女人笑了。接着她回头转向乐俊。</P><>『你是怎么搞的?应该要把我叫回家来呀!你有好好照顾人家小姑娘吗?』</P><>『咱有好好照顾啦!』</P><>『你行吗?』</P><>笑了笑,女人用含着笑意的眼神注视阳子。</P><>『真不好意思,我因为有事所以出去了。乐俊有好好招待你吗?』</P><>『喔……有。』</P><>阳子点头。</P><>『我发烧身体动不了的时候,多亏有他帮忙。真的很感谢他。』</P><>女人哦一声睁大了眼睛,她走到阳子身边。</P><>『你已经没事了吗?可以下床?』</P><>『对,真的多亏他照顾了。』</P><>一边回答,阳子仍不敢大意地观察女人的表情。</P><>乐俊还无所谓,因为是动物。她不敢信任女人,很怕去信任。</P><>『有这样的状况,你更应该叫妈妈回家呀!脑袋真是不够灵光。』</P><>听到女人这样说,乐俊不高兴地抬高了鼻子。
(插花:好可爱~~~大心~~~)</P><>『咱有用心照顾她啦!她身体已经都好了啊!』</P><>女人瞧一瞧阳子的脸。</P><>『那就好……下了床会不会难过?要不要去歇着呢?』</P><>『我已经没事了。』</P><>『这样啊。唉呀,穿得这么少。──乐俊,拿件衣服给她。』</P><>乐俊急忙跑进隔壁房间。</P><>『茶也都冷掉了嘛!你等一下,我去重新帮你泡过。』</P><>阳子目送着女人把大门从内侧仔细关好,然后脚步声啪哒啪哒地穿过后门消失在井
边。她轻声地问抱着一件薄上衣走回来的乐俊。</P><>『你母亲?』</P><>『对啊。我爹不在了,很久以前就死了。』</P><>乐俊的父亲是人类吗?还是老鼠呢?</P><>『是你真正的母亲吗?』</P><>她很小心地问道,结果乐俊一脸不可思议。</P><>『当然是真正的娘啊!是娘把咱给摘下来的。』</P><>『摘下来?』</P><>乐俊点头。</P><>『从里木──里、木──上摘下来的,摘下包着咱的果实。』</P><>乐俊说到这里,突然一副恍然大悟。</P><>『难道你们那边的小孩真的是在母亲肚子里吗?』</P><>『……嗯,一般是这样的。』(插花:“一般”是这样?“不一般”又是怎样啊?)</P><>『肚子里结果实吗?那要怎么摘啊?它会垂到肚子外面吗?』
(插花:令人绝倒的问题……)</P><>『我不明白什么叫摘?』</P><>『就是拔树上的卵果。』</P><>『卵果?』</P><>『卵的果实,大概这么大。』</P><>乐俊比了个约一人合抱的大小。</P><>『那是黄色的果实,里面装了小孩子。它长在里木上,由父母去把它摘下来。那边
不结卵果吗?』</P><>阳子轻轻按着额头,这实在大大地悖离了常识。</P><>『是不太一样……』</P><>乐俊满脸疑问地看着阳子,阳子苦笑。</P><>『那边小孩是在母亲的肚子里,由母亲生下来的。』</P><>乐俊眼睛瞪得圆圆的。</P><>『像鸡一样吗?』(插花:喂,这样比喻太过分了吧@_@)</P><>『不太一样,不过类似那种感觉。』</P><>『怎么会这样?肚子里长树枝吗?肚子里的果实要怎么摘呢?』</P><>『嗯……』</P><>阳子更加地头痛,幸好这时他母亲回来了。</P><>『来!来喝茶吧!肚子饿不饿啊?』</P><>乐俊的母亲一边从儿子那里听着有关阳子的事,一边快手快脚地做好了类似蒸面包
的点心。</P><>『所以罗……』</P><>乐俊的小手抱着一块大大的蒸面包说道。</P><>『咱正说到是不是去雁国试试看比较好。』</P><>母亲点头。</P><>『没错,是该这么做。』</P><>『因此,咱要送阳子去关弓。可以帮咱们带点衣服吗?』</P><>乐俊说完,母亲的表情很明显地变得僵硬。</P><>『可是这……你……』</P><>『不必担心啦!只不过是跑一趟,送送人生地不熟的客人而已嘛!妈妈你这么能干,
一个人应该没问题的啦!』</P><>母亲看着乐俊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P><>『是啊。──你要小心。』</P><>『乐俊。』</P><>阳子插嘴。</P><>『我很感激你的一番心意,但我不能这么麻烦你。路你已经说过了,我想应该没问
题的。』</P><>她怎敢说是自己害怕有人同行。</P><>『刚刚的地图可以帮我画在东西上面吗?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了。』</P><>『阳子,先不提怎么进雁国好了,要去找国君,光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就算你
知道路,到关弓的路程得花上三个月,这期间吃饭怎么办?睡觉怎么办?你有钱吗?』</P><>阳子默然。</P><>『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啊!你对这边的事一无所知不是吗?』</P><>阳子考虑着。犹豫了好久,她终於同意了。</P><>『……谢谢你。』</P><>她边说边用眼角一瞥包起来的剑。</P><>有乐俊陪她同行的确比较好。这对母子乍看之下是想帮助阳子,但那不见得出自诚
心。既然敌我不明,自己的目的地又被知道了,就不能维持这种未知的状况。倘若
阳子离开此地后,他们立刻到官府检举,在阿岸等着她的将不会是船而是陷阱了。</P><>如果带他一起去就能当成对付这女人的人质。万一乐俊的存在开始危害到自己,那
就请出宝剑来解决。</P><>──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已变成一个极度无情的生物。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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