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福音录（第一章——第十一章）

ALUCARD

<>6</P>
<>地球历2490年7月1日，星期二，凌晨一点钟。红蛇骨基地，机密会议厅。</P>
<>“关于兽人大都市的情报，已经全部整理完毕了。现在我们来听听看吧。”</P>
<>灰色的地板亮了起来，散发出一片柔和的红光。一个身着白色长衣，扎着两条辫子的粉蓝色头发少女的幻象出现在红光中，轻轻咳嗽了一下。</P>
<>她有一张美丽异常的脸，秀美而略带忧郁。</P>
<>略带生硬的电子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冷凝湘，科研部首席科学顾问，十九岁，博士。专长：建筑、电脑和重武器。目前她正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现在播放的是她留下的解说录像，开始。”</P>
<>房间中央的圆形地板闪烁了一下，将蓝色的三维图案投射在半空中，组成一个虚拟的庞大都市。</P>
<>“这个城市是我们目前所能探索到的最繁荣的‘兽人族’都市。”冷凝湘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甜美细腻，但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虚拟的冷凝湘伸出右手，一个将整个手指都笼罩起来的机械指环套住了她的食指。她用这根手指瞄准巨大的立体都市，轻轻一点。</P>
<>顿时，一个红点出现在都市中央。</P>
<>“目前初步计划，是将所有红蛇分为三个组。第一组负责护送我进入最高层，第二组负责破坏此建筑的各个主要部分，以及在资料盗取成功之后负责护航。第三组殿后，确保通路顺畅。组的划分是这样的：第一组，3310100号到332135号，由向帅灵担任组长。第二组332136号到3374321号，由希明·娜妲担任组长，第三组……”</P>
<>“这样将兵力分散，对我们来说不太有利呢。”一个坐在黑暗中的军事顾问说。“很难协调一致。”</P>
<>他的话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同。</P>
<>7</P>
<>凌晨两点，兽人城。</P>
<>第一组按时进入了兽人的城市。我和向帅灵，冷凝湘还有那个神秘的邯郸残四个人从东门进入。</P>
<>兽人的城市对我来说颇为新鲜，但可惜是深夜，看不到满大街满野兽散步的景象。</P>
<>石头铺成的道路隐隐有一股令人不愉悦的味道。路边挂着“请不要边走边便溺”的牌子，街头小吃铺紧闭的橱窗里写着：明日早餐供应新鲜的苍蚊拼盘，兔狍烧烤，马肉汤，羚羊羹。很多装潢豪华的餐厅门前也竖着告示版，写着如“明日特别提供美味人肉，欢迎预定”之类触目惊心的广告。</P>
<>这里的建筑有中世纪的味道，石头铸成的堡垒，看上去非常坚固。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表明兽人也很明白建筑学。</P>
<>步行过了三四条街之后，邯郸残突然停了下来，用头盔内藏着的内部对话系统对我们说：“那就是‘能量之源’。”</P>
<>他的声音跟他的长相相反，有些沙哑，带着异样的磁性，仿佛可以振动灵魂。</P>
<>我顺着他的爪子向前看去，发现不远处，一个圆形的东西突兀地耸立在一大片尖顶建筑之间，好像是城市的标志。</P>
<>那是个白色石头堆砌成的建筑，在黑夜之中熠熠发光。我们的同伴已经等在这栋建筑的后门围墙外。</P>
<>看到邯郸残和冷凝湘的到来，他们齐齐鞠了一躬。“准备完毕了。”</P>
<>“二十秒之后行动开始。”邯郸残低声说，语气那么散漫。“我做向导。”</P>
<>头盔中的计时器都跳上了三点十五分，我们向那堵高墙的墙头跳了起来。邯郸残作为向导第一个起跳，向帅灵和另外一个队员各自拉住冷凝湘的一只胳膊，把她带过了墙壁。而我却只能依靠发射绳索把自己拖上墙头去。</P>
<>我们刚刚落地，还来不及看清周围情况，远处便传过来一声悠长而刺耳的长音，听上去似乎是什么鸟发出的声音。</P>
<>我们同时呆住了。这是……警报吗？</P>
<>“别发呆！走这边！”邯郸残飞快地跑起来。穿过空旷的庭院，冲向高高耸立着的黑色石门。挥起庞大的熊爪，利斧一般劈向那沉重的金属锁。</P>
<>“呛啷”一声，锁链断裂。邯郸残一脚踢开那扇门，身影没入建筑内部的黑暗中。</P>
<>然而他刚刚踏进去，又立刻退出来了。</P>
<>三个虎目圆睁的虎人随着他的后退而出现在门口。</P>
<>“你们是谁？”其中一个虎人吼道。它们挥舞着有倒钩的狼牙棒，随时可能砸向在它们面前显得那么弱小的邯郸残。</P>
<>邯郸残抬起手臂，做出投降的姿势。但在熊爪低垂之际，三颗子弹无声无息地射了出去。三个虎人的脑袋中央赫然出现血洞，软软地倒在了地上。</P>
<>“情况有变。现在开始，不要拘泥原定计划，由我来决定应该做什么。”邯郸残一边说一边飞起两脚踢开了虎人的尸体，头也不回向前跑去。</P>
<>我们愣了一下，全体拔步跟了上去。</P>
<>门内，穿过一条走廊，就看到了通往塔顶的楼梯。</P>
<>8</P>
<>红蛇骨基地机密会议厅，冷凝湘的幻象仍在继续解说。</P>
<>“我们的目的建筑物不仅是最大的工厂，同时也是控制整座城市的核心。我们把它称为‘能量之源’。这次的行动主旨是获取这种能源的样品和完全摧毁这栋建筑，为将来的战争打下基础。最重要的核心部分在这座建筑的最高层。根据谍报人员掌握的情况，我们下手的时间选择在凌晨两点之后。”</P>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问题是，这样的行动一定会惊动它们。兽人的猛兽军团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P>
<>另一个声音附和到：“是啊。靠这些普通红蛇来对付猛兽军团，实在太勉强了，会有重大伤亡的。”</P>
<>9</P>
<>我们开始跟在邯郸残后面跑楼梯。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跑过这么恐怖的楼梯。一级台阶几乎等于普通楼梯的三级，偏偏又那么长，周围光线又出奇的弱。但在最前面的邯郸残却丝毫不受影响，跑得那么快，害得我们这群蜥蜴，狮子，狗，猫，在他这头熊后面费尽力气，气喘吁吁，踉踉跄跄，才勉强没有跟丢。</P>
<>每爬过两层楼梯，邯郸残就吩咐留下两个人看守。“不必死守，拖延一下敌人的进袭即可。”他说。</P>
<>我由于跑的比较靠前，“有幸”一直没被留下。</P>
<>在我们看到楼梯尽头的时候，楼下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建筑随之一晃，我差点滚下楼梯去。</P>
<>“怎么，第二组使用炸裂弹了吗？”向帅灵在前面用力稳住身体，一手保护着冷凝湘，顺带扶了我一把。“他们会把猛兽军团引来的！”</P>
<>“别理他们。随便好了。”邯郸残的语气不慌不忙，没有任何紧迫的感觉。他轻轻跳起来，掠过十多层楼梯，蝴蝶一般落在了最顶层的地板上。</P>
<>又是一扇门。跟下面的门比起来，这扇门更加厚重，材料也显然比较坚固。</P>
<>邯郸残再次从熊爪里射出了子弹。这次的子弹体积偏大，速度比较慢，在空中留下一条弧线，子弹撞上了门。</P>
<>“扑哧”的一声，仿佛冷水倒进热油中一般，滚滚白烟迅速笼罩了我们。</P>
<>厚重的黑色金刚石门中央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边缘在滴落着由石材溶成的液体。</P>
<>“这里就是中枢了。”邯郸残用手臂替冷凝湘遮着头，两人一起穿过被溶开的洞口，进入了房间内里。“除了向帅灵之外，其他人请在外边负责守护。”</P>
<>我们立刻按照行动计划中所规定地，一字排开，枪弹切换和填充，做了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我站的地方正好在洞口边缘，出于好奇，我忍不住侧过脑袋，向里面望去。</P>
<>房间里面跟外面比起来简直就像两个世界。里面到处都是玻璃导管，像蜘蛛网一样交织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在房间中央，有一个绿色的冲天大柱。我无法分析这根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它看上去好像蒙了一层皮，而且还在——蠕动。</P>
<>我暗暗倒抽一口凉气。</P>
<>“这是什么？”向帅灵大声问。</P>
<>“兽人的‘科技’，一种独特的建筑材料。”冷凝湘离开邯郸残的保护，快步走向那根在蠕动的绿色柱子，“它们靠这个代替我们的电脑。据说这种植物有自己的智商，但不能自由思考，只能接受命题。”</P>
<>“听上去像魔法。”邯郸残说。他走向那棵树，抚摸着它，“……外壳真坚硬，恐怕常规的攻击对它不起作用。”</P>
<>冷凝湘没有理他，轻轻地抚摸着绿色的表皮，用奇怪的语言说着什么。我想那大概是兽人启动这座植物柱的密码。</P>
<>柱子对冷凝湘的命令做出反应，出其不意地弹出一片树叶似的圆形板块。由于距离太近，反倒把冷凝湘吓了一跳。</P>
<>树叶上，似乎有什么文字。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楚。</P>
<>“请拿一个能源的样品来。”她淡淡地吩咐。</P>
<>“稍等。”邯郸残没有移步的意思，双手仍然放在树身上，好像粘在了上面一样。他只是把脸孔向那堆放着数十个庞大木箱的角落侧了一下。我看到他黑灰色的眼睛在头套之下转动，一层奇异的，不易察觉的白色光辉在他眼球上一掠而过。</P>
<>霎时间，那些大木箱发出莹莹绿光。无数光点从木箱的缝隙中飞出，扑向冷凝湘，将她包围起来。</P>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是一些亮晶晶的，直径一毫米左右的绿黄色矿石，散发着如水一般流动的光芒。</P>
<>“谢谢。”冷凝湘用猫爪从空中随便取下一粒矿石，同时从背上的背包里抽出一台纸张式高性能电脑，拉出三四根尖端是银针的信号带，把银针分别插入柱子的几个地方。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手脚麻利得像在变魔术。</P>
<>全部做好之后，她将那枚矿石放在了树叶上。树叶立刻卷了起来，把矿石包裹在中央。</P>
<>“显示关于此矿石的所有资料。”</P>
<>柱子中部，一部分绿色薄膜挪开了，巨大的字体显示出来：“名称：光毵矿石。阅读详细资料，请输入密码。”</P>
<>“十八位数兽文密码。”冷凝湘轻轻地说。“十分钟。这十分钟之内请保证我不受到任何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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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UCARD

<>10</P><>冷凝湘的声音在光线昏暗的空间中回荡：</P><>“在发现这座城市之前，我们曾认为兽人是个未开化的种族，它们使用天然资源，以游牧的方式生存，没有任何高科技。但，这个城市却推翻了这一论点。此城显然具有相当规模，甚至也有类似于我们科技产物的一些公共设施。他们有街灯，有自己的武器工厂，有各种公共设施。以此推断，这个城市肯定不是最近才盖好的。但为什么我们之前对那个地区进行卫星侦察，却什么都没发现呢？”</P><>虚拟的冷凝湘停顿一下，继续说：“这是由于，他们在使用一种特殊的技术，可以彻底隔绝我们的侦察系统。这是一种类似于防护罩的东西。气体，黄绿色，终日笼罩在城市上空，成分目前不明。这种雾由耸立在城市边缘的机械塔喷出，属于人造装置。”</P><>全场安静。</P><>虚拟冷凝湘接着说：“在发现这个设施的同时，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兽人的城市中没有‘电力’，没有‘太阳能’，它们甚至也不懂如何利用水力，风力等等自然界的力量形成能源。整个城市中，一切机械地运作都依靠着一种成分不明，我们从未见过的——奇特物质。而查明这种物质的成分和原理并摧毁加工这种物质的基地，便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依据我们的估计，摧毁这个目标，这座城的防卫体系便会陷入瘫痪状态，并暴露在我们的卫星监视下，这个事例对我军今后与兽人的作战具有难以估量的价值。”</P><>“就看我们的红蛇能不能将这个目标拿下来了，”会议厅里一阵兴奋的骚动。</P><>11</P><>楼下传来射击声、人类的惊呼声和响亮而沉重的脚步声。</P><>很快，被留在楼下的同伴当中的两个出现在楼梯口。他们脚步踉跄，气喘吁吁，神色有些慌张。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半飞鸟”急切地从我们身边掠过，对着房间内部大声嚷道：“组长，猛兽军团到了！楼下的人正在尽力阻挡它们上楼！”</P><>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都明白，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P><>我把视线收回来，跟同伴一起，面对着楼梯口端好了枪。</P><>猛兽军团是兽人的精锐部队。据说它们的体能强到了能与钢铁匹敌的程度。历代以来，地球人类的正规军队不知道有多少丧生在猛兽军团手下。就算是红蛇，对抗这种军团，有必胜的把握吗？</P><>楼下，响亮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枪弹声越来越近了。我感到一阵晕眩。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逃避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P><>所有人都撤上来了。似乎无人死亡。</P><>在最后一个同伴归队之后，三两个高大的兽人出现在楼梯拐弯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发出各式各样的惊叫，神经质地扣动扳机，冲着还没看清面目的敌人开始了疯狂扫射。</P><>枪声中，响起兽人们的咆哮。好像身处一个被激怒的了猛兽动物园中一样，耳膜嗡嗡做响。</P><>白色的烟尘随着子弹扬起，我们渐渐什么都看不到了，但还在继续扫射。我听到了那几个兽人嚎叫着滚下楼梯的声音。未见得是枪弹的效果，更可能有人动用了异能。</P><>蓦然，向帅灵的声音透过头套内的通讯系统传到了耳中：“别这样开枪！扬起太多烟尘会……”</P><>他话还没说完，一阵腥臭的味道就突然钻进了我的鼻子。</P><>有什么东西从我腿上掠了过去，留下一阵异样的冰凉。</P><>我的目光呆滞地落到腿上。那里平白凹了下去，被撕裂的生化外皮下，有一个血红色、模模糊糊的洞。</P><>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一头硕大的狼半伏着身躯，嘴角滴着鲜血，喘息着。</P><>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彻底的恐惧让我丧失了一切。当那头狼张开染满鲜血的嘴巴再次扑来时，我恍恍惚惚地抬起右手，抖抖索索地瞄准了它的心脏，开了枪。</P><>一连串子弹击中了同一个地方，腥臭的血喷了出来。但那头狼却仍然在扑向我。</P><>锐利的狼爪抓上了我的肩膀。撕裂了生化外皮，深深刺入我的肌肉中。</P><>我在它的扑击之下跌倒，顺着它的力量贴着地板滑了出去，躺在被溶开的门口。</P><>恍惚中，我听到了冷凝湘的惊叫。很短促的。</P><>那两排滴血的獠牙在我面前张开，咬向我的时候，我几乎忘了抵抗，手臂软软地抬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睁大眼睛看着，准备用喉咙去迎接和感受死亡到来的瞬间。</P><>12</P><>“负责保卫这个目标的军队有哪些？”一个女子的声音问。</P><>电子声代替虚拟的冷凝湘做出了回答：“猛兽军团第三师团的一个连，本身基地内约一百位警卫，以及兽人警察队伍，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对我们做出反攻。此次红蛇队伍主要由中下层红蛇组成，导致兽人军力总和与红蛇军力总和比例成为4:1。”</P><>场地内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叹声。</P><>“这么说来，红蛇的胜算很小呢。”</P><>“电脑没把邯郸残算进去。”另一个声音说，“有这个被胜利女神爱上了的少年在，胜利女神就将对我们微笑。”</P><>周围的人都低声笑起来。</P><>“但也正因为有他在，我们的伤者会增加也说不定呢。”</P><>13</P><>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我和狼之间。颀长的手指托着狼的下巴，迫使它合上了嘴。</P><>一点红色的光芒从那只手的指缝中射出，没入了狼的皮毛中。由光点消失的地方为中心，狼的皮肉中突然产生了散发着红光的细长伤口，越来越长，终于演化成了一片血红的爆炸。</P><>血雾模糊了我的视线。狼人的残肢断骸四处飞溅，我感觉到一块软绵绵血淋林的内脏落到了我身上。</P><>穿过血的颜色，我看到邯郸残正在缓缓走向楼梯口那些猛兽。他不知在什么时候脱去了熊皮，周身被绿色的，闪烁着光辉的气流围绕，黑色中国服的宽大衣襟非常奇怪地向上飘浮，发出猎猎风声。</P><>“红蛇们，趴下吧。你们的任务完成了。”</P><>他冰冷的语声刚刚消散，萦绕在他身旁的绿光突然急速旋转着膨胀，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绿光中，所有无根基的东西都无声无息地被撕得粉碎。</P><>强大的风声振动着我的耳膜，迫使我捂住了耳朵。一阵急速的模糊的绿光带着强风从我上面掠过。我闭上了眼睛。</P><>耳边听到石柱迸裂的声音，甚至还有墙壁轰然倒塌的声音。我躺在风下面，裸露的伤口也感觉到一阵入骨的痛。</P><>这莫非是……真空“镰风”？崩塌的天花板将把我们压成粉齑！</P><>我禁不住睁开了眼睛，刚好看到一阵夹着红光的气流席卷着一切，像一条由砂石瓦砾组成的游龙，席卷而来，从下而上，形成一道冲天光柱。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随之响起。</P><>这令人惊悚的一幕终于过去了。好像是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有几十秒钟，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归于静寂。</P><>我缓缓爬了起来。</P><>四周一片残垣断壁，外间天花板不见了，四周墙壁也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西边还有大约一米高，被切成斜面的墙壁。夜空毫无保留的展现眼前。天花板崩塌的碎片被刚才的爆炸冲上天，落下来堵塞了楼梯口。兽人的尸体东一块西一块的散落着，地板上也染满了血，但内屋的那棵“树”仍然完好无损。</P><>邯郸残站在这一片血红中，淡淡冷笑着。他突然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一丝疑惑。</P><>一直匍匐在地——双手捂耳，双目紧闭——的红蛇们，此刻也陆续站起来，每个人都在凝视着他，目光充满了惊异和恐惧。</P><>当然也有敬畏。</P><>冷凝湘和向帅灵一起出现在洞口。她手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囊。“资料下载完毕。”</P><>“死亡人数，零。呵，你们应该感谢我。”邯郸残从向帅灵那里接过冷凝湘，缓步走向平台边缘，“在它们调动大部队包围我们之前，撤退吧。”</P><>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抱着冷凝湘的腰，纵身跳了下去！</P><>惊呼声四起。不少人和我一样控制不住好奇，冲向平台边缘，正好看到邯郸残像大鸟一样，手脚在塔楼的突出部分借力，一下一下地向地面滑落。</P><>“没时间耽误了，快些撤退吧。”向帅灵把固定好的强力绳索扔了下去。“一个接一个，快！”</P><>14</P><>两旁的建筑迅速倒退着。我们奔出了主干道，按照原定计划抄近路到达西城门。</P><>在接近城门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邯郸残面对那扇二十米高，紧闭着的铁门，缓缓伸出左手。</P><>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臂上飞了出去。一条极细的红色光芒，直直地向前，撞在大门上。</P><>一瞬间，周围光芒耀眼。当我恢复视力的时候，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了。不是被炸掉了，因为四周城墙完好无损。也不是被融化了，因为没有任何融化后的液体留下。就是地地道道的消失不见了。</P><>我偷偷扫了旁边的向帅灵一眼，却没看到他的眼睛。</P><>第三小组果然已经在城外等着我们了。四五架标准装甲运兵车停在那里。</P><>我们一个跟一个地跳上了车。于是车立刻发动起来，狂奔而去。</P><>车里的空间十分宽敞。</P><>“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遵守原定行动计划，而要进行这么大的破坏？”派来担当战场督察的红蛇骨作战处的高官，是一个一头银灰色长发，虚弱的老人。他坐在装甲车最高的位置上，审视着我们每一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邯郸残脸上。“嗯，邯郸，解释一下吧。”</P><>“计划要随情况更改啊。”邯郸残抱着自己的膝盖，脸上毫无愧色。“本来我也只想将那些猛兽军团解决掉，但没想到毁坏了支撑天花板的柱子，为了确保我们的队员不被压死，只好再使用爆炸技术。你放心，正因为我这样做了，所以没有人因此而额外受伤。”</P><>“每次都这样……如果还有选择余地，我绝对不会再同意让你参与任务……”</P><>“但霍依兰司令官会同意的。”</P><>银灰色头发的老人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P><>“这次任务的主要目的达到了，”冷凝湘站起来，把一台纸型笔记本电脑卷成筒，递给了他。“这是我所获得的资料，还有这是矿石的样品。”冷凝湘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密封的透明小盒子，并排放在地上。一个里面装着一块棱形的绿黄色宝石，另外一个里面装着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表面同样流动着绿黄色的光芒，但不规则石头的明显不如棱形宝石的光芒强烈。</P><>“棱形的是加工过的宝石，另外一个则是矿石标本。”冷凝湘解释道，“兽人把大量的这种矿石加工，去掉无用的部分，然后把加工过的矿石陆续填入‘能源之树木’，让其吞噬之后自然消化，形成能源。能源之树木按照特殊的培育方法努力生长，整座城市的地底都长满了它的根。要兴建什么特殊建筑的时候只要刨出能源之树木的根部，把能量从树根的破洞中引导出来就可以了。‘能源之树木’的主要根脉联系着城市周围的喷射口，隔绝我们卫星系统的防护罩就是从那里发出的。详细情况都记载在笔记本电脑里，甚至还有这种植物的生长规划图。”</P><>“干得好！”老人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知道了这个，地球族很快就可以攻占兽人的首都了。或许将来我们人类也可以移植这项种植技术。你觉得有价值吗？”</P><>“这是兽人族在战争中赖以生存的主要手段之一，”冷凝湘说。“曾经让郝古拉、莫尼罗和人类族都一筹莫展的技术，当然也会对人类有帮助。”</P><>“那我们就来庆祝一下，放个烟火吧。”邯郸残站起来，打开了运兵车的后门。</P><>远方，那已经在夜幕中模糊不清的兽人之城市中央一片灯火辉煌。</P><>邯郸残举起左手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手势。</P><>几秒钟后，一声非常模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夜色中看去，兽人之城市似乎产生了什么很微小的改变。看不清楚是什么，但的确有某个地方改变了。接着，非常突然地，冲天火柱从城市中央升起，直逼茫茫云霄。再过了几秒钟，城市周围也都燃起了古怪的火柱，且不扩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天上喷火一样。</P><>车嘎然停住，连司机也从驾驶座上拧过了身体，看着远处的火柱。</P><>“……这是……这是什么？”老人惊讶地问。</P><>“原来刚才你在忙这个，”冷凝湘笑了一下，略带讥讽地凝视着邯郸残。</P><>“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吼了起来。</P><>“我来解释，”冷凝湘不紧不慢地说。“姑且把它称为‘意念引爆’吧。‘能源树木’的外壳异乎寻常地坚硬，从外边毁坏它难度很大。刚才在现场时，邯郸残把‘异能炸弹’输入了树木内部，刚才又用心理感应的方式引爆了它。虽说意念炸弹的威力微不足道，但由于是从内部引爆，情况就不一样了。‘能源树木’毕竟是树木，只要一定程度的爆炸就可以让它从内部燃烧，从而利用它的能源造成大爆炸。由于它各个分支脉络相连，就造成了连锁爆炸，看上去就是那个样子了。这个城市恐怕会长期陷入完全瘫痪的状态。”</P><>她又朝邯郸残转过身来。</P><>“很聪明的选择，”她说。“那些兽人由于我们的入侵而慌了手脚，大概会调集所有科研技术人员前往检查能源之树的主体。在这个时候引爆应该是最好的时机。”</P><>这一番对话和事件让我瞧得目瞪口呆。我坐在装甲车的深处，遥遥凝望着那个少年，突然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崇拜。</P><>对于绝对强大的力量的崇拜。</P><>邯郸残靠在车门上，微笑着。远处的火焰衬托着他俊美的侧面。</P><>他突然又有意无意地朝我这里扫了一眼。 </P>

ALUCARD

<>第八章 我是诅咒师？ </P><>
（诡诸默）</P><>1</P><>地球历2490年7月2日，星期二。红蛇骨基地地下48层，司令官办公室。</P><>霍依兰坐在宽大舒适的扶手椅中，抬头凝望着透明的天花板。她细长的胳膊顺着座椅的边缘垂下，白皙如玉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长长的香烟。</P><>“终于回来了。”她仰着脸，将香烟送到唇边，吸了一口。“不出所料，长达一个星期的会议所得到的最终答案就是——折衷政策。先集中力量对付兽人族和水栖族，然后再看情况。这样不就和没开会之前没什么两样么？”</P><>“我倒认为这个决策挺实际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高韶韵的心情也分外轻松，脸上挂满了笑容。“开始办公吧，司令官。”</P><>“好吧。”霍依兰的语气中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P><>于是高韶韵打开了中央电脑，宽大的办公室中央出现了一个立体的女子的影像。她名叫妸荷，代表红蛇骨中央办公电脑的虚拟人。今天她换了一个新的发式和服装，看上去不太像军人，反倒像个演艺圈人士。</P><>“早安，司令官，少将。”她眨眨左眼，“今天公文积攒很多呢。”</P><>“我想先听听最近几次任务的战果。”</P><>“首先是邯郸敬先生和蓝商顺先生在6月28日成功完成任务，返回基地。水栖族的间谍已被全部杀死。从水栖族间谍的尸体上发现了它们绘制的一号开发星球拓其斯塔首都城的防务平面图，已经转交给研究部门对其具体意图进行分析。”</P><>“好，下一个。”</P><>“‘兽人城计划’圆满完成，于7月7日返回基地。但据说邯郸残先生在计划执行中有不良表现，战场督察在报告中表明了他的不满。戚蕴先生协助军部行动，于7月8日完成任务返回基地，所带领的小队全军覆没，引起军部的不满。戚蕴先生自身产生狂暴症，目前正在心灵理疗处进行治疗。”</P><>“我就知道……好吧，下一个。”</P><>“向帅灵先生的定期报告书撰写完毕，需要您过目。他本人已经离开红蛇骨基地去拍电影了。红蛇训练程序更新完毕，获取的新数据正在科研部进行分析。”</P><>“继续。”</P><>“在您离开的当天，红蛇纳入了一个新成员。他的档案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过目。”虚拟人妸荷放下了文件。“剩下的就是需要您亲自阅读，由军部发来的绝密文件了。”</P><>“我知道了。把需要阅读的文件发送过来吧。”</P><>霍依兰非常不情愿地从椅子中坐直了身子，桌面办公系统启动，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P><>“我们先来看看新成员的档案吧。”</P><>“您不要总是先挑最轻松简单的看！”高韶韵笑着发出警告。</P><>“不好吗？这样可以节省精力啊！”霍依兰摆出一幅“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听”的架势，通过妸荷呼叫出了新成员的档案。</P><>妸荷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一面墙一样大的文件。</P><>文件顶端的立体照片上，显示着一个男孩的脸。黑发黑眼，典型的东方人。皮肤有点苍白，长期使用麻醉剂的虚弱感深深烙印在眉宇之间。</P><>“姓名：诡诸默，年龄：16，身高：171cm，健康状况：良好，但有长期服用毒品的迹象。异能倾向：无特别倾向。备注：目前正在接受初步训练，成绩不理想。”</P><>霍依兰和高韶韵同时凝视着这份档案，良久无法出声。</P><>“怎么可能……”高韶韵低声自语，缓缓摇着头。</P><>“高，如果我没看错，”霍依兰把目光从档案上挪到高韶韵脸上，“这……就是那个‘诡诸默’，对吧？”</P><>“没错。虽然大了几岁，但那张脸的确是……他怎么会突然在这种时候……”高韶韵惊讶的表情渐渐淡化，最终演变成了一个成分复杂的笑容。“这真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好消息。”</P><>“还等什么？马上把他带来吧！”</P><>2</P><>地球历2490年7月2日，星期二。红蛇骨基地地下9层，红蛇训练场。</P><>训练已经结束了，除了少数留下来收拾场地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洛克和我一起在墙角站着，面对摆在地上的黑盒子，一筹莫展。</P><>“说真的，我在这里工作五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他很坦诚地说，“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这个盒子对异能的波调相当敏感，稍有感应便会做出反应。像你这样具有异能潜质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放出些微的波调，别说是刻意的了，无意之间发出来的事情也是常有。”他抓抓脑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P><>“很抱歉……”我抚摸着衣服之下的绷带，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了。</P><>“我来试试看怎么样？”一个女性的声音出现在我背后。</P><>是一个绿头发的女孩子。我记得第一天到进入红蛇骨的时候，她曾在星空广场给我和向帅灵送咖啡。</P><>“你是帅灵的朋友吧？”她非常友好地拍拍我的肩膀，“我来帮帮你。你放松精神，什么都别想。我试试看用我的能力注入你的身体，唤醒你的能力，引导它发动起来。放心吧，别看我是个女生，整个蛇身里，除了向帅灵之外，我还从来没输给别人呢！”</P><>听上去是个非常复杂的做法。不会出问题吧？</P><>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麻烦你了。”</P><>“别客气！尽量放轻松，闭上眼，什么都别想。”</P><>她在我身后坐下，双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P><>很快地，当我清空头脑中所有的杂念之后，有什么东西涌了进来。像温暖的水流一般，从后脑勺开始，蔓延全身……</P><>黑暗之中，我似乎看到眼前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在飘浮，身体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暖……</P><>蓦然，一声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我耳边响起，舒适的感觉随之嘎然而止，体内的温暖也在一瞬间消散无踪。</P><>我睁开眼睛，转身，正好看到洛克从我身边掠过，将躺倒在地的女孩扶了起来。</P><>她的双手摊在地板上，像正在扭干的抹布般异样地扭曲着，骨头显然全都断裂了。皮肤表面产生了无数细小如针眼的伤口，不住向外流血。她在咳嗽，咳出一口又一口鲜红的血浆。</P><>“这是怎么……回事？振作一点！”</P><>洛克在片刻震惊之后立刻想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向被刚才的惨叫吓呆的值日生吼叫起来，“拨急救！马上把医疗处的人叫来！”</P><>绿发女孩的口唇缓缓蠕动，以微弱的声音喃喃重复：“光……灰色的光……”</P><>洛克的目光转向我。他的眉头可怕地虬节着。</P><>“你故意的吗？”他问。缓慢而低沉的嗓音让我不寒而栗。</P><>“不……不是我！我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力量！”</P><>“那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个结果？”</P><>“不知道……我不知道……”</P><>我缓慢地后退，目光无法离开绿发少女惨不忍睹的伤口和手臂。</P><>这绝对跟我无关！一个连小盒子都无法浮起来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P><>但洛克好像并不这样想。他一直凝视着我，用那种愤怒到顶点的眼神。</P><>医疗处的救护队伍火速冲进来，把女孩抬上飘浮型担架送走了。整个训练场变得一片安静。静得人耳朵生痛。</P><>洛克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身上染满了那个女孩的鲜血。</P><>“为什么……你认为这是我的错？”</P><>我稍微平静了一些，不再后退，迎视着洛克的目光。</P><>“因为事实！从你身上放出的光扭断了她的手！我亲眼看见了！”</P><>我还没来得及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训练场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P><>四个红蛇骨高级行政人员走了进来。</P><>他们穿着黑色西装，盛气凌人。环顾整个训练场，他们的目光在地板的血迹和洛克衣服的鲜血上停留片刻，却没说什么。然后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P><>“您就是诡诸默先生吧？”</P><>我点点头。</P><>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他们终于发现自己搞错了。</P><>他们看着我，动作整齐地——行了一个鞠躬礼。</P><>“霍依兰司令官在机密会议厅等候您。请跟我们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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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专用电梯”的终点是红蛇骨基地地下44层。整个电梯完全是封闭式的，看不到外边的景色。直到电梯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看到正对着电梯门口的两扇大门上用绿色字体显示着“红蛇骨司令部机密会议厅”。</P><>这里是明文规定，绝对禁止普通红蛇进入的。他们为什么突然把我叫来？而且还是以红蛇骨最高司令官的名义……</P><>我偷偷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他目不斜视，棱角分明的脸正对着前方。看不出任何线索。</P><>“这个地方我们是不允许进入的。”刚才被我注视的男子突然说，“请您自行进入。”</P><>“可是我……”</P><>“电子检测器已经更改，您已经被列为‘特准对象’。”他向我弓了弓身体，“请进去吧。”</P><>我尽管还有些害怕，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P><>黑色的门扉上流动着绿色光芒，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跟我鼻梁齐平的地方，一块厚厚的电子屏悬浮着。在我靠近大门时，它所显示的“红蛇骨机密会议厅”的字样消散了，一个光学镜头从电子屏中凸出来，将一片绿色光网投在我身上。</P><>“身份确认中，请稍候……OK！身份确认完毕。欢迎进入，诡诸默先生。”电子屏显出这行字之后就向旁边滑开了。连坦克都推不动的厚重门扉在我面前像水一样流动着，旋转着缩回了门框中，让出一条通道。</P><>在我进入通道之后，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P><>4</P><>穿过一条走廊，我才终于看到会议室的主体。</P><>一个圆形的小型广场。面积上比起红蛇的训练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地板好像是玻璃合金之类的材料铸成的，分割成上百个方格，灰蒙蒙的。鞋跟敲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喀喀”声。</P><>沿着广场边缘，一排精致的小灯投下淡淡的金色光辉。天花板是拱形的，高高悬在头顶，乌黑如夜空。</P><>我缓缓走入广场中心，四面张望着。这里未免太空旷了，空旷得让人不安。我本来混乱的情绪全部消散了，只剩下一种近乎于敬仰的心绪。</P><>一片安静中，秘密的气息在流动。那些领导人虽然不在这里，但他们所遗留的神秘、肃穆的气氛却深深铸进了这黑暗的空间中。我试着去感受这间会议厅的伟大，想象无数机密在这里被讨论，无数惊天动地的行动计划在这里渐渐成型……</P><>“真是了不起。”我喃喃自语。</P><>当我仰望着天花板发出这句赞叹的时候，一双惨白，修长，显然经过常年锻炼的手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滑过我的面孔，轻轻扣住了我的咽喉！</P><>我还来不及发出惊叫，这双手就抓住我的肩膀强迫我转了一个圈，紧接着，一张温暖的、略带潮湿的嘴唇对上了我的嘴唇。</P><>完全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吻。</P><>我闻到了一阵男性香水的清香。那双神秘的手放在我的肩头上，没有用力，但却让我觉得危险。</P><>我突然感觉异常寒冷，全身不由自主颤抖，连灵魂也一起冻僵。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我全力集中视线，看着面前这张根本看不清楚的脸，和那两道几乎要戳到我眼睛里的长长睫毛，来源不明的，彻骨的恐惧感顿时海潮般袭来。</P><>一种面对死神的恐惧感。</P><>我突然发力，推开了面前这个人。由于用力过猛，我自己也不禁倒退两步，很勉强才站稳。</P><>黑色立领中国服外，套着白色的风衣。黑色的短发闪烁点点光泽，将阴影投在苍白的脸颊上。紫水晶三角形耳环在他脸旁摇晃。细长的黑灰色眼睛含着淡淡的嘲讽，凝视着我。</P><>“久别五年才见面，这么粗暴的推搡就是友好的表示吗？”他的用那悦耳的沙哑声音说着。“好久不见了，默。”</P><>他是几天前……一起执行任务的——邯郸残！</P><>他……吻我！这算是怎样的噩梦？什么五年？什么好久不见？</P><>我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痴痴看着他。</P><>出入口那边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P><>最先走出来的是一对身穿制服的男女。男生身高超过一米九，女生的身材却偏于矮小。</P><>“邯郸，没想到你第一个到！我们没错过什么吧？”男生和女生两个互相挽着走过来，嘴里大声说笑着。</P><>“没错过什么。”邯郸残脸上浮上一层令人无法捉摸的微笑。“这就是诡诸默。”</P><>男生和女生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惶恐在他们嬉笑的面孔上一掠而过。</P><>“原来你就是诡诸先生。”女生放开男生的胳膊，向前走了一步。她粉红色的头发做过特殊护理，柔软得像一团粉红色的云彩。“久仰大名，能得一见，不胜荣幸。我是你的后辈，大家都叫我桃子。这是我的男朋友。”</P><>“我叫鲜于彻，你叫我阿彻就行了。”他向我伸出右手，“很高兴见到你，诡诸先生。”</P><>这些人都是蛇牙！基地简介中为数不多的蛇牙名单，我已经看了几十遍。</P><>我满脸惶恐，糊里糊涂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P><>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应答，两只雪白的胳膊突然从后面绕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把我抱了个满怀。</P><>“小默！想我吗？”</P><>我回身，立刻就看到了一个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的少女。她非常美，整张脸没有一点不恰当的地方，处处无可挑剔。淡紫色的长发波浪一样沿着她脸颊两旁披向肩膀，几乎遮住她那双紫红色的眼睛。她贴在我身上的胸部也跟她的脸一样可爱，完全不像个少女应该有的身材。</P><>“小默！”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五年不见，过得好吗？”</P><>“还……还好。”我没好意思说我其实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这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太耀眼了。</P><>“你长高了，小默。”她笑着说，“我还曾经以为你永远都回不来了！”她紧紧抱着我，发出低低的，带着几分伤感笑声。“简直不像是真的啊……”</P><>“别这么激动啊！身为红蛇，当众这样卿卿我我未免有些不妥吧？”</P><>一个声音浑厚的男子说笑着出现在我们当中。</P><>他其实没有鲜于彻高，但却给人一种很高大的感觉。大概二十来岁，浓眉大眼，下巴有些尖锐，跟那个挂着水晶耳环的邯郸残有些相像。虽然没有故作姿态，但那股掺杂着“权力”与“正义”的威严却不可抑制地四处蔓延，令人感到他是个大人物。</P><>“别那么认真嘛。”缠在我身上的美少女做了个鬼脸，放开我。“我又不是天天能和老朋友重逢，何况还是这种失而复得、去而复返、死而复生的老朋友，”她递给我一张硬卡片。“你知道吗，几年前我转到心灵理疗部门工作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参与‘蛇牙’任务的。我住在这个房间，呼叫号码也写在上面。记得有空来找我！”</P><>“知道了。”得到我茫然的回应之后，这热情开朗的美少女就姿势优美地向出入口跑去，终于消失不见。</P><>最后进来的男子叹口气，面向我伸出手。“五年不见，你看上去跟以前不太一样了。”</P><>他们都把我当成了某个人，而且这个人还长得和我一模一样！</P><>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着跟他握手。</P><>“希望我们今后能好好相处，不要再发生你失踪之前的那种事情了。”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几许感喟。我感觉得到，他见到我并不十分高兴。</P><>“我想……”我清清嗓子，开始说，“我想……这件事……我有点糊涂了……”</P><>突然之间，我们脚下的黑灰色地板开始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我被吓了一跳，慌忙四处张望，发现原先正对着出入口的，黑色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个红蛇骨的圆形图腾，正在缓缓向两边分开。</P><>两个女人的身影从图腾中走出来。两个人都很高，右边的那个尤其高，高得不像一个女人。另一个的身高总算还在女性的正常范围内。</P><>当她们两个走入灯光下的时候，那红蛇骨的图腾也缓缓合上，闪烁了一下，重新隐藏到黑色的墙壁里去了。</P><>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两个女人的面孔。一个是一头乌发的东方女人，大约三十出头，保养得很好，略微有些暗淡的眼睛中蕴含着锐利的智慧，让她看上去显得很有威严。</P><>而另一个，也就是那个高得不像个女人的女人，是个东西方混血儿。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震撼人心的美丽。</P><>性感、坚强、妩媚、高贵、男性的冷峻和女性的温柔完美的结合在她身上。她穿着晚礼服一般的黑色大开岔长裙，修长白皙的右腿一侧微微露出来，一头色彩非常自然的淡金色头发卷曲而下，遮住了她的左脸庞。</P><>刚才跟我讲话的少年少女们此刻都弯下腰，行了一个整齐的鞠躬礼。</P><>“默，你的玩笑开得太大了。”三十多岁的东方女子微笑着说，“我和司令官看到你的档案时实在太惊讶了。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干吗还要不声不响地混在预备役队伍里？真是太调皮了。”</P><>司令官？</P><>我偷偷看了那个高挑的混血儿美女一眼。</P><>这就是红蛇骨的最高领导人，那个名叫霍依兰的女人吗？</P><>她跟在电视上看起来判若两人。电视上的她看上去那么普通，但此刻的她却又那么的美。美得充满霸气，极具压迫感，像个了不起的领导者，也像个驰骋疆场的战士。</P><>“你好，诡诸默。初次见面。”霍依兰的声音非常中性，低沉，沙哑，富有感染力和魅力。“我是霍依兰。在五年前，也就是你离开的那一年才上任成为红蛇骨的最高司令官。我从没见过你，但通过高韶韵少将的介绍，对你还是深有了解的。我很高兴你能回来。”</P><>“你……你好，初次见面，霍司令官。”我尽量控制，但声音听上去还是有点颤抖。</P><>她笑起来。嫣红的嘴唇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形。</P><>站在她旁边的，被称为高韶韵少将的东方女人咳嗽了一下，说：“刚才我和司令官已经给你做好了档案，将你已经抹消的资料恢复。你的住宅也准备好了。完全原封未动，跟你五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你的身份已经输入进了中央电脑，从此之后你不需要携带任何证件，除了中央绝密区域，所有的关卡都将为你开放，所有地方你都可以随意出入。另外医疗处已经准备完毕，待会儿去更改一下你身上的刺青，然后就可以开欢迎会了。”</P><>“欢……欢迎会？”</P><>“对。现在大部分‘蛇牙’都在基地里进行疗养和战后恢复。机会难得，可以让你认识一下你的后辈。”</P><>“你比我想象中更像个小孩子。”霍依兰突然笑起来，友善又好奇地看着我。“光是看你的外表，完全无法想象你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诅咒师。”</P><>不行了，再拖下去误会只能越来越深。必须趁现在说清楚。</P><>“我……”我吞了一口唾液，勉强压制住紧张的情绪，“我想你们可能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好像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我以前从没来过红蛇骨，更别说在这里认识你们了。在一个多礼拜之前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异能，还十分惊讶呢。我到现在还无法用意念力把一个小黑盒子浮起来，更别说什么……诅咒师了。”</P><>“别说笑了。”高韶韵皱着眉头笑了笑。她脸上有一种东方人特有的母性的感觉。</P><>“我不是说笑！”我提高声音，“我真的不认识你们！也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人！”</P><>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回荡着。全场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看着我。</P><>高韶韵和霍依兰互相看了一眼，霍依兰目光中出现了一丝动摇。</P><>没有人说话。</P><>过了很久，高韶韵少将终于叹了一口气。</P><>“果然如我们所料。”她说，“导致他‘战死’的那场战争让他受创过重——丧失记忆了。”</P><>霍依兰，还有站在我身后的少年少女们都纷纷做出了安静的，表示同意的回应。</P><>随着一声急促的电子声，一块灰色地板亮起来，将一个姑娘蓝色的立体身影像投射在半空中。“司令官，医疗处传来紧急信息。”这个电子模拟人说，“一位蛇身成员在和诡诸默的接触中发生严重意外事件。”</P><>“传过来吧，”霍依兰说。</P><>场景切换。</P><>“这里是医疗处。”影像中，身穿手术服装的男子说，“标号为Ac1070的红蛇抢救无效，确认死亡。目前心灵理疗处的子晚美儿医生正在对尸体进行特别检验，以便查清死亡原因。”</P><>是那个少女么？她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不会是因为我……</P><>简短的报告完毕之后，影像消失了。</P><>在场的人都朝我投来疑惑的目光。</P><>“这是怎么回事？”霍依兰问我。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她是在生气还是在怀疑。</P><>我把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我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说。</P><>霍依兰轻轻叹息一声。“邯郸残，你可以去子晚美儿那里协助她验一下尸吗？顺便麻烦你把诡诸默带回他的家。”</P><>“好的。”</P><>邯郸残从我身后转到了我面前，用那双细长的黑灰色眼睛凝视着我，若有所思地说：“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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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尘封的记忆 </P><>
（诡诸默）</P><>1</P><>玻璃箱中，是那个绿发少女的躯体。</P><>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没有了，胸腔和脑壳都像盖子一样被打开，手臂皮肤也被剥掉，内脏和粉碎的手臂骨骼赤裸裸地袒露着。</P><>“答案很明显，是异能造成的非正常死亡。除了手臂之外，其它地方完全没有受伤，心脏和大脑也没有异常。这种奇怪的死亡方式显然只有诡诸默的能力才能造成。”邯郸残靠着玻璃箱，摘下了眼镜。“结合这个女孩试图引导诡诸默将能力发挥出来才招致死亡的事实，可以认定，诡诸默将自己的记忆和潜能上了‘锁’。任何打开这把锁的企图，都会遭受攻击。”</P><>“这种推断……未免太想当然了吧？”曾经出现在绝密会议厅的美貌少女反驳道。“或许是这个女孩的引导方式不当，才导致诡诸默的潜能下意识地全面爆发。”</P><>“这种可能性不大。红蛇的潜能开发教案和材料，可以将一个人的异能完全引导出来，不管这种能量是多么微小。诡诸默在认真学习这种课程的时候完全没有发挥出任何一点点能量，这表示他的力量，不仅是作战的‘特殊能力’，连通常性的能力也封锁了。以诡诸默的水平来进行这种封锁，你认为那个少女能将他的能力引导得失控？未免太看得起下等红蛇了。”</P><>“你这句话未免太情绪化了吧？默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记忆上锁？”</P><>“这就要问问他自己了……总之，绝对不能蛮干。如果你们心灵理疗处试图贸然解开他的记忆，只会让你们自己也遭到跟这个女孩一样的下场。这就是我的建议。”</P><>“提建议的话，就请别用这么趾高气昂的语气好吗？”少女极其不满地哼了一声。“关于诡诸默的资料我会整理好，提交给心灵理疗的高级医师会进行研究。我们会小心不让糟糕的情况发生。这件事情也希望你不要插手太多，以免给将来的治疗造成不必要的障碍。”</P><>“好吧，随你的便。我要走了，诡诸默在外面等我。”邯郸残脱掉了白色的医生外套，向门口走去。“晚安，子晚美儿医生。”</P><>2</P><>电梯的信息板上显示着我们的目的地是地下42层。</P><>我扶着电梯墙壁站立着，有些恍恍惚惚的。我刚才透过玻璃看到了那个女孩子骇人的尸体，此时仍在眼前晃来晃去。我觉得很怕，而且想吐。</P><>邯郸残在我身边，脸上挂着奇怪的冷笑。我不敢把目光向他那边转，呼吸也随着精神的紧张而急促起来。那次执行任务时他所发挥的力量，还有向帅灵以及其他中层红蛇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都深深铭印在我脑海里，我想我一辈子也改变不了我对他的感觉。</P><>电梯缓缓从各个楼层掠过。21层和22层的电梯管道都是密封的，看不到楼层内部的状况。23层到25层的电梯管道又突然变成透明的，可以看到一片模拟的室外风光。七八十栋四五层高的公寓楼在绿色的环境中耸立着，很漂亮。</P><>他用食指戳戳电梯墙壁，说：“这里是医生的住宅区。子晚美儿就住在这里，那栋粉红色的楼。”</P><>“子晚美儿？”</P><>“就是给你纸条后来又在验尸的那个美少女。她是心灵理疗处的主治医生之一，”邯郸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将来你恐怕要常常跟她打交道。”</P><>“邯郸残，我想问问……那个女孩子怎么办呢？”我有些胆怯地问。</P><>“哪个女孩子？”他又看了我一眼，这次没有挪开目光。</P><>“就是……死去的那个。”</P><>他盯着我，缓缓皱起眉头。</P><>“你失去记忆之后竟然也变得心软了。以前你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你习惯把败给你的弱者称之为‘垃圾’，贬低他们价值，常常说他们的存在没意义。”</P><>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P><>邯郸残的表情和他所说的话，都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他们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P><>3</P><>地下42层，蛇牙居住区。</P><>当我走出电梯时，几乎被吓呆了。模拟星光布满了天幕，雅致的黑红色石路贯穿整个社区。茫茫夜色中，别墅般的小楼三三两两地散布着。每栋楼的建筑风格相差很多，有的小巧可爱，有的豪华奢侈，有的采用仿古风格，还有融合现代科技的新潮建筑。这些楼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占地面积。就算是最小巧的那栋粉红色房子，面积也绝对超过三百平方米。</P><>“这些房子大多数都空着。”邯郸残一边走一边解说，他黑色鞋子的后护铁敲在石板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本来以为会有很多‘蛇身’达到‘蛇牙’的程度，但结果却让人失望。到了。这里就是你的家。”</P><>我站住脚步，打量着这栋标号为42709的两层黑色房屋。从外表来看，这栋房子除了颜色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墙壁的材料轻巧而结实，房屋主体分为上下两部分，略略错开，上半部分的屋顶坡度很大。</P><>“你还记得吗？你七岁的时候用意念力让这栋房子周围下雪，把屋顶当滑雪场。没想到速度太快，从屋顶飞到路上，跌得腿部骨折，住了好几个星期的医院。”邯郸残按了按门前的电子开关。“AX9019，邯郸残。”</P><>灰色的铁门上，一小块圆形的球体从里面翻了出来，对准邯郸残站立的地方上下滑动。“确认，请进。”</P><>两扇门锯齿型的结合口渐渐分开了。</P><>4</P><>穿过堆满了工艺品的零乱客厅，走上铁制楼梯，邯郸残推开了二楼卧室的门。</P><>一个用立体影像装饰起来的房间。四面墙壁都不存在了，宽大的银色飘浮床，球形座椅都似乎处于一片星海中。墙角那里，似乎有一个架子。但看不到架子本身，只能看到飘在空中的四五个透明隔板，上面放着些许杂物。房屋中央，一个月亮般的球漂浮着，隐约可以看到球中央的绿色荧光板。</P><>邯郸残的脸被虚假的星光染上了好几种颜色。他走向房间中央的光球，将手按在上面。</P><>“有熟悉的感觉吗？”他凝视着光球，问我。</P><>一个陌生的房间。</P><>我摇摇头。“很抱歉……”</P><>“好吧。”光球在邯郸残手下散开了。那片绿色的荧光板翻转了一下，左右下角各自放射出一条细细的绿色光线，沿着看不见的轨道滑动，组成一个透明的键盘。“这里面储存了不少我们以前的资料。你若有空的话就看看好了。”</P><>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了一下，顿时，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非常逼真的虚拟模型，看上去像是整个住宅区的总图，在中央的是我的房子。距离两条街远的地方，有一个中国式，红屋顶的两层小楼正在发光。</P><>“这是我的家。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像以前一样尽管找我，别客气。”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地事情，表情有几分郁卒。“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通过呼叫器叫我。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P><>“我们……我们以前很熟吗？”我一边说一边走向墙角的架子。</P><>“十分熟。就冲刚才我能打开你的房门这一点，也可以证明我们当初是好朋友。”</P><>好朋友……？我有资格跟向他这样的人成为好朋友吗？那为什么我现在竟然连最基本的异能都发挥不出来？</P><>我想了一会儿，低声问：“我……以前很厉害吗？”</P><>“比我厉害。你是所有未成年人中最厉害的，被称之为‘绝世天才’的‘诅咒师’。”</P><>“诅……诅咒师？”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P><>“诅咒师，沉默诡异圣灵的代言人。它赐予你无比强大的诅咒之力。不蒙你喜悦者必将粉身碎骨。”他双手撑在绿色的荧光板上，微微垂着头，微笑着。“整个红蛇骨没有人不怕你。”</P><>“那为什么……为什么……”</P><>“为什么你现在连最基本的能力都不能使用？你并不是不能使用，只是你不愿使用罢了。你因为某种原因而把自己的力量和记忆全部封起来。但它们没有消失，只是在你体内沉睡了。一旦遇到致命的危险，你的能力就会自动发动。被杀死后的复活和今天下午死去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他离开那块板子，伸出左手，正对着我。从他的指缝中，那双黑灰色的眼睛闪烁着熠熠寒光。</P><>“你猜猜看，如果我现在发起攻击，结果会怎样？”</P><>他身上骤然散发出一阵惊人的狂风，排山倒海向我袭来。</P><>5</P><>我在狂风中拚尽全力才让自己站稳，双手交叉在面前，试图遮住正在滑落的冷汗。</P><>风声在呼啸。他突然微笑起来，收回了手。</P><>狂风骤然消失了。像来时一样突然。我毫无防备，身体突然失去阻力，向前踏了一步。</P><>“我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他淡淡地说着，向我走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P><>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他却毫不在乎，十分固执地把手放到了我脑袋偏前的地方。“我听说你也参加了上次去兽人城的任务？你当时扮成什么样子？”</P><>“向帅灵那组的……一只蓝色蜥蜴。”我吞了一口唾液。“你当时救过我。”</P><>“哦，是吗？”邯郸残的眉毛牵动一下，迅速恢复原状。“这么说你当时是他的手下？别担心，下次向帅灵再见到你的时候，他要是向你行九十度的鞠躬礼，你可别惊讶。”他看看绿色荧光板上的小时钟。“零点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要回去休息了。”</P><>他把手放回口袋里，缓步走向门口的方向。星空在他面前裂开一道缝，吞没了他的身影。</P><>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我紧绷到接近崩溃的神经才终于放松。全身失去力气，缓缓摊坐在地。刚才被压抑的恐惧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背后顿时被汗水湿透。</P><>他刚才根本不是开玩笑的。他刚才所散发的气息并不是切磋技艺的“斗气”，而是致人于死地的“杀气”。</P><>按照他的说法，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又为什么要对我出手？真不能理解。</P><>我扶着身边的架子，缓缓站了起来。手臂上的衣服因我的动作而收紧，突然裂开四五道裂缝。裂缝边缘整齐，显然是被锋利的东西割开的。</P><>是刚才那阵风吗？</P><>我木然把视线从外衣上挪开，开始打量着摆放着三四十个相框的透明架子。</P><>第一个是野外，照片上有一大群人，其中有邯郸残。那时候的他看上去跟现在不太一样，目光中竟然含有一丝……胆怯的感觉。</P><>第二个是室内，这次人数减少了。今天在机密会议厅见过的，那个叫子晚美儿的女孩也在其中。手里捧着蛋糕，在喂坐在桌子对面的我。我那个时候的样子看上去很陌生，虽然在笑，但目光是冷的。</P><>有点像现在的邯郸残。</P><>第三个，第四个……几乎所有的相片都是类似于节日或放假的时候拍下的。参与人数不一样，但有几个人是固定的，一个是我，一个是邯郸残，一个是子晚美儿，另外还有今天在机密会议遇到的，那个声音浑厚，有领导风范的二十多岁男子，以及一个清秀，瘦弱，表情怯懦，灰色头发的少年。</P><>看来我们这几个人的关系很好。</P><>当我感觉到几分疲劳，打算离开架子的时候，目光却突然落到了最下层架子，两幅大照片的阴影里。那里似乎不太对劲，有什么东西在反光。</P><>我伸手摸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方形物体。</P><>黑色的石头相框，粗糙而沉重。中间的照片很奇怪：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身穿黑色曳地长裙，站在窗前，头发随风飘舞。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那双抚着窗的，惨白而美丽的手。</P><>这……这会不会是，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女人？她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我颤抖的指尖沿着相框边缘移动，终于找到了隐藏在侧面的“播放”键。</P><>画面开始动了。黑色的头发和长裙都开始随风飘扬，一个沙哑而略带哭泣声的嗓音穿了出来：“小默，我想你或许也该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寻找你所想要的幸福。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你自己。试着去谅解，去适应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也许你会发现追寻了一生的东西就在眼前。我现在必须离开了，离开这里，摆脱‘宿命’，去追寻我想要的生活。小默，别忘了——我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为你祝福。这对你来说也许不够，但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P><>她伸手拢了拢黑发。“小默，永别了。”</P><>她转身，渐渐面向这边。惨白的脖颈露了出来，我看到了她的耳朵，看到了那在空中散落的泪水，也看到了她的眉角。</P><>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看到她的侧面了！</P><>就在这时，画面突然被灰色的光点撕裂，相框中冒出一阵黑烟，“彭”地一声炸成了碎片。</P><>我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飞速落下，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的相框，也看着我那双被炸疼的手。</P><>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离开了这里？什么时候？她现在又在哪里？她知道我的过去吗？</P><>我望着这个房间，望着碎裂的相框，望着那透明的架子，想尖叫的欲望堵住了我的喉咙。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过去，甚至还有陌生的自己，我突然感到我有多么的无助。</P><>好像一个被遗弃的婴儿。谁都帮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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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空中花园 </P><>
（诡诸默）</P><>1</P><>没有光的空间，回荡着一个人用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P><>“晚上好。”</P><>突然，黑暗中响起一声机械声。一双太阳般的眼眸出现在半空中。</P><>“晚上好，神龙……有什么事吗？”</P><>“‘诅咒师’回来了。”</P><>金黄色的眼眸骤然睁大。“真的吗？”</P><>“当然。但他丧失记忆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的力量。”</P><>“怎么会这样……莫非他还是无法克服‘那个障碍’……”</P><>“我们必须等待吗？”</P><>“是的，必须等待。我需要他。没人能代替他……连你也不行……”</P><>“可是，如果‘诅咒师’十年八年也不苏醒怎么办？没有等待的时间了。这一点你比我更加清楚。”</P><>“请别着急。在我们还可以等待的时间之内，他的能力会苏醒的……他不可能沉默太久……”</P><>“冒昧地问一句，你认为他真的可能按照你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吗？”</P><>“为什么这么说呢？”</P><>“他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甚至忘记了还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我想如果他知道在暗中操纵这一切的人是你，他不见得会继续服从。”</P><>“不，你错了。我从未想过要用血缘之情来打动他。”</P><>“那你的意思是……？”</P><>“我跟他的关系，不仅仅是‘血缘’那么简单。我们是彼此的一部分。他不会忘记我，就像他不会忘记他自己。而对于我们的‘计划’，他只能选择服从。那是他的宿命。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剩下的，就让我们看看命运如何安排吧。”</P><>片刻的沉默。</P><>“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告辞了。”</P><>“晚安……做个好梦……”</P><>来访者的声音消失了。整个空间中只剩下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在闪烁。</P><>“……这个人……心怀鬼胎呢……我想，‘战胜我’对他来说应该比什么都重要吧……”</P><>一行发光的绿色字体出现在那双金色眼眸前的屏幕上。“两者综合战斗强度比为1：999，获胜希望为零。”</P><>“我也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战胜我……但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来‘试图’战胜我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呢……不安于臣服，不安于服从宿命……真伤脑筋呢，嘻嘻……你也这么想吗？‘皮欧拉里克’……”</P><>2</P><>第二天下午，居住区的模拟日光分外强烈。</P><>没有人为我安排今天的日程表，看来身为蛇牙的人平日是什么都不用干的。我大概在房子中熟悉了一下环境，就决定出去走走。我选择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子晚美儿所在的心灵理疗处。她是个心理医生，一定可以对我有所帮助。</P><>按照基地内自动向导系统的指示，我踏着黑色的步行道穿过重重楼院，离开居住区，乘坐电梯滑过十多层楼，终于到了地下22层，也就是心灵理疗部的所在地。</P><>电梯的门打开了，正对这电梯的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放了不少装饰品，整体色调偏暖。</P><>大厅中，红蛇骨基地中央电脑的代言人——虚拟人妸荷的身影闪烁着出现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全身，发现她比我想象中要矮小一些。</P><>她那张以绿色装扮起来的脸向我微笑着。“您好，诡诸默先生。有什么事情吗？”</P><>“我想问……子晚美儿医生现在有空吗？”</P><>“她正在21层的心灵理疗室工作。您要联络她吗？”</P><>“不，不必了。我等她下班就好了。”</P><>“子晚美儿医生将在两个小时之后下班。请您自便。”</P><>妸荷的影像消失了。</P><>我推开大厅中央的那扇门，进入了22层的病房区。</P><>雪白而干净的走廊那么安静，四周全是病房的门，但大部分都是空着的。一个年轻的护士手捧咖啡杯，坐在在走廊尽头的贩卖机旁，看样子正在休息。</P><>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她立刻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微笑着悄声说：“您来看戚蕴先生吗？”</P><>“戚蕴？”我反问。</P><>“戚蕴先生以前有严重的歇斯底里症状，时常痛哭不停。不过经过治疗之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他正在休息。”年轻护士的脸上略略染上了些许愁色。“不过，不管恢复得多好，过不了多久他还是要进来的。戚蕴先生很脆弱，经受不起那么刺激的工作。”</P><>“是吗。”我茫然的点点头。我想不起戚蕴是谁。</P><>离开了那个年轻的护士，我在走廊上漫步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于是返回电梯那里，去了位于地下45层的红蛇骨最高办公层。</P><>办公层的色调很明快，米黄色，白色，和金黄色。跟想象中的办公室不同，这里很干净，看得出来他们十分依赖电脑，除了跟电脑有关的之外，几乎找不到别的东西。</P><>当我推开“行政处”的大门，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打扰了。”之后，回应我的竟然是全场十多个人的起立，鞠躬，齐声道：“你好，诡诸默先生。”</P><>我被他们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还礼。</P><>“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说。“那个，我想了解一下基地的现况，以及询问一些有关异能的事情，如果不会给你们增加麻烦的话，可否给我提供一点……帮助？”</P><>“当然！请稍候。”一个年级比较大，一看就知道是整个办公室的首脑的男人立刻抓起电话，对着话筒轻声说起来。</P><>过了片刻，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同时走进来，对着我深深一鞠躬。</P><>“让您久侯了。我们是科研部的异能研究科，基地管理部，以及人事处的代表。我们已经知道您的事情了，将竭尽全力协助您。如果方便的话，请选定一个交谈地点。”</P><>“星空广场吧……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P><>3</P><>“异能的历史十分悠长。以前，人类还未离开地球时，就曾在各个年代出现过不同的异能者的记载，但大多都真伪难辨，其中掺杂了不少江湖骗子。当时这种人产生的原因已不可考。但现在这些异能者产生的原因却相当单纯和明显——地球人类和外星人的交配，导致下一代产生基因异变，不可思议的能力由此而生。所有异能者的父亲都是数十年前对地球族展开侵略战争的流浪外星人。也就是说，所有的异能者都是——杂种。而指示流浪种族这样去做的，正是莫尼罗族。异能者可谓是战争灾难的衍生品。”</P><>她讲话并没有太大声，语调也没有太激烈，但短短几句话却让我全身一震。他们都发现了我的表情，但没有说什么。</P><>那个女人推推眼镜，接着说：“异能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因为人的体质和思考方式的不同，每个人擅长的能力将会不一样。越有才能的人在没有经过人为锻炼之前，能力的偏向程度越严重。以下几种能力：组合、分解、操控、加热、冷冻、重压、物质化和强化，是异能的基本。其它所有的高级能力都是从这里延伸出来的。只要稍加锻炼，所有的异能者都会拥有这些基本能力，并且很容易就融会贯通。而从基本能力之外延伸出来的能力，就是一个高级异能者专有的特别能力了。这种能力是可以预测的。”</P><>她找出一份文件，递给我。上面全是我看不懂的数据。“上次的检测报告表示，您能力目前没有任何倾向。”</P><>我对这个结论完全不惊讶。“这表示我没有天分吗？”</P><>“哪里！请不要误会。”她急忙解释，“诡诸默先生过去是个‘全能型’战士。可能是由于这项数据不在检测范围内，因此无法显示出来。”</P><>“我随便说说罢了。”我挠挠头。“请继续说吧。”</P><>“一个人维持异能需要消耗‘意念力’。意念力的储蓄容量越大，维持的时间就越长。而不同的能力消耗程度也不同，当意念力消耗光了的时候，就跟普通人没两样了。单纯的强大并不代表可以在作战中占到上风。灵活应用所会的能力以及控制意念力的消耗，以最少的意念力消耗换取对方最大的伤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能力强大与否更加重要。这是‘蛇牙’们的一致看法，能将这一点做到接近完美的也只有蛇牙战士。异能差不多就是这样。”</P><>“那么，告诉我机构方面的问题吧。”</P><>“好的。”坐最右面的男子点了一下头。“红蛇骨的人员分为：被称为‘蛇头’的领导层人员，负责治疗各种疾病和伤口的治疗处——‘蛇喉’。‘蛇腹’负责各种行政工作，比如人事，管理，资源分配之类的。负责处理任务执行之后的善后工作的，是‘蛇尾’。科研部的人员属于特殊人员，不算红蛇骨正式成员。高、中、下层红蛇被皆称为‘蛇身’，而您所在的‘蛇牙’是凌驾于这之上的最上层战士。”</P><>“蛇牙究竟有多少人呢？”</P><>“人数很少。总共不过八个人。”</P><>我前段时间所了解的情况尽管有不少和这些相符合，但远没有这么详尽。看来蛇身所了解的情况比蛇牙要差多了。</P><>“心灵理疗室是什么功能？”</P><>“治疗心理疾病的地方。红蛇的工作压力沉重，很容易得各种心理疾病。这个时候就需要心灵理疗室了。那里有一些拥有抚慰心灵的异能的人，多半都是战斗型红蛇转过去的。比如子晚美儿医生。”</P><>“子晚美儿……她以前是战斗型的吗？”</P><>“是的。直到现在子晚美儿医生也常常参与各种任务。她颇受患者和中下层战士的欢迎。”</P><>当然啦，那种完美级别的美女……</P><>“我明白了。”我点点头。“我还想问一下有关于武器的事情。如果我去执行任务，所配备的武器可以自己选择吗？”</P><>“当然可以！”负责人事的男子接口说，“每位蛇牙都拥有专用手枪，比如子晚美儿医生的专用手枪——卡丽兰萨·99·雅典娜，邯郸残先生的爱枪——阿马赖亚·7099·龙击弩，李伤先生的黑文斯·1987·双子星。”</P><>我抓住陌生字眼发问，“阿马赖亚，黑文斯，和卡丽兰萨是什么？”</P><>“阿马赖亚，黑文斯和卡丽兰萨是三个著名科学家的名字。他们三个人奠定了现代武器的基础。我们现在所使用的所有枪支，都是从这三个人的发明中演变出来的。基本来说，标号为卡丽兰萨的武器，特点是轻巧，灵活性大，但威力偏弱，外形很女性化。阿马赖亚则偏重于力量，灵活性就差了一些，重量也令普通人无法接受。黑文斯介于两个人之间，是中下层红蛇最欢迎的类型。”</P><>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专用手枪的定义又是什么呢？”</P><>“专用手枪是给蛇牙成员专门量身定造的手枪。设计独特，性能卓越，能完全配合枪主的战斗方式及能力。不过这些枪支只有在特别任务中才能启用，平日要上交，集中保管。”</P><>“这么说我也有吗？”</P><>“当然了。诡诸默先生你的枪是最著名的幻影名枪——恶灵。”</P><>恶灵……？</P><>“所以诡诸默先生你也被称为‘被恶灵附身的诅咒师’。”</P><>被恶灵附身的……诅咒师？……这个称呼听上去多么陌生。</P><>我扶住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工作时间结束的音乐声。我这才想起我的最初目的。</P><>“实在多谢你们的耐心讲解，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握手。“对不起，我该走了。我要去见子晚美儿医生。”</P><>4</P><>五分钟之后，我在自动导航系统的引导下找到了子晚美儿的办公室。她当时正站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手忙脚乱。看到我，她几乎惊讶地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P><>“希望我没打扰你。”我说。“请问，你下午有空吗？我想……问问你关于我过去的事情。”</P><>她侧了一下脑袋，笑起来。“我明白了。你不想进精神理疗室，却又想恢复记忆，对吗？”</P><>我点点头。</P><>“那么，等我一会儿。”她快手快脚地打开抽屉，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扔了进去。“我们去基地外面吧。我知道有一家气氛很好的咖啡厅，我们可以聊聊。当然啦，我们要先去跟高韶韵少将请假。”</P><>通过电子呼叫系统跟高韶韵少将请过假，说明了要去的地方之后，我们才正式离开基地，在红蛇骨基地外的停车场找了一辆反光蓝色的双人车。</P><>负责看守的士兵对我们行了个军礼，帮助我们打开了车门。</P><>等我坐好之后，子晚美儿发动了引擎，从中央政府区冲了出去，升到高空。</P><>城市在我们脚下，那么遥远。两分钟之后，我们降落在空中反引力公路上，借助公路的自动导航系统开始了平稳地滑行。虽然是星期三，但在空中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还是很多，所以子晚美儿不时要做一下辅助操作，避免产生不测。</P><>“红蛇是这么受尊重的吗？”我没头没脑地问。“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假的。我对过去完全没有记忆，这种感觉……真难受。”</P><>美儿看着窗外的风景，沉吟了一会儿。“你不妨把谈话当成普通的闲聊，我需要先知道你还记得什么，又忘了什么。比如说，你记得……‘皮欧拉里克’吗？”</P><>“皮欧拉里克？”我的大脑在急剧地搜索。“不记得了。他是谁？”</P><>“红蛇骨的中央电脑。这是蛇牙应该知道的事情哦。政府首脑们经常会提供一些莫名其妙的草案给皮欧拉里克，让它分析，进行修改。那可是整个地球族中最高超的电脑了，它甚至会分析异能。我们的异能教材就是它拟定的。厉害吧？”美儿戳着自己的面颊，仔细察看着我。“那么，你记得给皮欧拉里克提供最佳异能分析材料的人是谁吗？”</P><>我想了想，摇摇头。</P><>“嗯。”美儿点点头。“差不多到了。我们要在下面那个停车场降落了。”</P><>5</P><>跟管理员应对了几句，我和美儿一起进入了这座著名的标志性建筑——空中花园。</P><>这里的特点就是整个广场都处于室内，永远黑咕隆咚的，只有头顶的人造星空在闪烁。本来这是科学研究所的天文学家们的研究室，但后来地球势力的蓬勃发展使他们有了更好更具规模的研究室，就把这里抛弃了，成了公共游乐场所。现在星空花园里除了长椅之外还出现了酒吧，咖啡厅和舞场，人人都在星光下狂欢，颇为热闹。</P><>我和美儿在人工培植的树林中踩着铺满落叶的小道漫步，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中。</P><>我突然想起那个遭遇不测的女孩。</P><>“请不要对我使用异能，”我迟迟疑疑地说。“用异能唤起我的记忆恐怕会有危险。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而已。”</P><>“放心，我不是业余的。”美儿低声说。“保持精神轻松，请什么都别说。”</P><>她甜美的声音刚刚消散，我就突然感到眼前有一片桔红色的光掠了过去。同时，一种异样的，淡淡的气息笼罩了我。</P><>我跟子晚美儿一起，沿着林间小道继续向前步行。</P><>树林深处，周围热闹起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尖细的笑声。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黑暗一片的树林中人影幢幢，全是些成双成对，调笑偷情的情侣们。</P><>但这些声音恍恍惚惚地传到我耳朵中，我分不清我听到了什么。我好像被放到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周围的一切都跟我失去了关系。</P><>我们很快就脱离那片寻欢作乐的树林，进入了贯穿整个星空花园的步行道。美儿把我带进了步行道旁边，一个挂着荧光咖啡杯型招牌的小咖啡馆里。</P><>咖啡馆里面的装潢非常别致，天花板是透明的，里面用比人还高的板子隔出三四十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加一支放在酒杯里的蜡烛。一切都在仿照被抛弃了的地球上的老式咖啡馆。</P><>我恍恍惚惚地跟着美儿前进，进入咖啡厅最内部的房间里。</P><>有人送来了咖啡。我跌坐在半躺椅上，望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P><>子晚美儿坐在我身边，握起我的手。</P><>朦朦胧胧地，我看到她的手心中放射出了桔红色的光线。一种温暖的气息从她的手中传递到我的手心里。</P><>“默，现在，听我说，回答我的问题。”她的声音那么轻柔，甜美，我感觉我快要睡着了。</P><>“你记得你是如何到红蛇骨来的吗？”她低声说。</P><>我模糊的意识中出现了什么，一个轮廓，一个人……是谁呢……是谁呢……如此熟悉的感觉……</P><>“你记得给‘皮欧拉里克’提供最棒的异能研究材料的人是谁吗？”她仍然在问。</P><>白色的，白色的影子……朦朦胧胧的一片白，我看不清楚……那是谁……</P><>“你记得这个人是谁吗？”她的手那么暖。她的声音也那么暖。</P><>朦胧的白色影子变得清晰起来了，可还不够，我还是看不清楚……白色中那一点亮光，一点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是什么呢？</P><>蓦然，一种怪异的气流涌进了我的大脑。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说：“他是给皮欧拉里克提供最佳异能研究材料的人……他在中央绝密区域——皮欧拉里克的内脏中沉睡了将近二十年，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有永无止境的睡眠……我因他而在六岁的时候来到红蛇骨……他是……诡诸无……我的哥哥……”</P><>我的哥哥？……头疼，难以忍受的头疼……</P><>“那么，这个人呢？”这甜美的声音宛若一道命令，我剧痛的大脑中又有什么东西被挖掘出来了。</P><>一个女人。长长的黑发，随风飞舞。她在慢慢地回身，那张脸，苍白的脸，越来越清晰……</P><>蓦然，某种黑色吞噬了我面前的画面，也吞噬了我。仿佛某种湿漉漉的软体动物，紧紧贴在我身上，不住蠕动。我无法呼吸，不停地流汗。我的嘴唇张开，舌头却僵硬，我听到我自己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P><>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昏暗中，我听到了子晚美儿的恸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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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UCARD

<>第十一章 皮欧拉里克 </P><>
（霍依兰）</P><>1</P><>地球历2490年7月6日，星期一，红蛇骨基地地下48层，司令官办公室。</P><>宽大的司令官办公桌，一边坐着霍依兰，一边站着高韶韵和子晚美儿。而在桌子中央，一大堆来路不明的文件小山一样堆放着。</P><>房间里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严肃气氛。透明材料制作的拱顶天花板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表盘和两根扭曲得很艺术的指针。一片宁静中，天花板上的指针走动了一下。</P><>“子晚美儿小姐，我并不想责备你。”</P><>霍依兰双手互握，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她看着子晚美儿双手手肘处的绷带，以及隐藏在衣服之下的重重伤口。</P><>“但我还是要问一个问题，心灵理疗处对于诡诸默的研究还没完成，你为什么就这么心急，想凭自己的力量去寻回诡诸默消失了的记忆呢？何况我们对他的调查才刚刚结束，排除了他在过去几年中成为郝古拉或者莫尼罗间谍的可能性。”</P><>子晚美儿被绷带包住了一半的脸抽动了一下，露在绷带外面的右眼中充满了泪水。</P><>“抱歉。我以为……我能做到的。”她很小心地抬起手，忍着伤口的疼痛，擦了擦眼泪。</P><>“我想你一定知道，空中花园占地积超过10万平方米，是首都城的标志建筑之一。而现在，就因为你的鲁莽行事，诡诸默沉睡中的力量在无控制状态下爆发，空中花园的部分建筑严重受损。到目前为止，受伤人数约计几百人。幸好诡诸默在潜意识状态下没有选择他要伤害的目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看。”霍依兰的手在那堆文件的上方滑过。“这是行政部门寄来的抗议书、城建索赔、公民起诉、以及总统先生和‘扶政会’的谴责书。”霍依兰苦笑着。“而你冒险这样做仅仅是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好像不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吧。否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容易打发呢。”</P><>子晚美儿垂着头，嘴唇蠕动，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截断：</P><>“我想，真正的理由或许是她想跟我斗气吧。”</P><>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红光中，一点紫色的光芒在他的脸颊旁前后晃动着。他缓缓向前走着，脱离门口处的阴影，进入光线可以照到的地方。</P><>是邯郸残。</P><>他惨白的脸在灯光下变成了红色，嘴边挂着一个居心不良的微笑。</P><>“子晚美儿医生或许是因为我对诡诸默失忆的分析而感到不满。因此想赌一赌，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特别能力’试试看。说对了吗？”</P><>“少罗嗦！”子晚美儿突然叫起来，“我根本那么想过！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P><>“是吗？”邯郸残抱起手臂，“那么你来说说看，你这样做的原因是？”</P><>高韶韵捏着一份文件夹从空中劈下，切断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的目光。</P><>“你们两个都别吵了！”</P><>她严厉的声音让子晚美儿抖了一下。大滴的泪珠立刻又落了下来。</P><>“邯郸残，你来干什么？”</P><>“哦。”邯郸残站直身体，向霍依兰微微欠身。“司令官，‘扶政会’的三位代表临时发来电讯，说他们为了查询‘皮欧拉里克’上次所提供的数据，将在两个小时之后抵达红蛇骨基地。”</P><>霍依兰脸上的笑容产生了些微的改变。</P><>“那么，我们就去准备迎接他们吧。至于你，美儿……”</P><>子晚美儿略带胆怯地抬起头来，眼中泪水还没擦干。</P><>“你从下个星期开始，停职一个月，禁闭检讨。”霍依兰从办公桌后站起来。</P><>２</P><>地球历2490年7月6日，星期一，下午两点。</P><>二号开发星球，首都城上空，烙印着中央政府标志的黑色反引力车在一群银灰色车辆的包围中平稳地飞翔着。</P><>“距离红蛇骨不远了，这个令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地下高塔。”简·宁凝望着远方模糊不清的殖民地政府所在地。</P><>“有时候也觉得很可笑，霍依兰和她那个威风八面的红蛇骨驰骋疆场，最后的结局却不一定很乐观。”紫发紫眼的羌雪依着车窗，语气中不无感叹。“听说上次兽人城的计划让好些红蛇受伤受惊，也很可怜呢。”</P><>“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拉博森·布鲁斯特年迈而干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你不是一向讨厌这些人，称他们为杂种的吗？”</P><>“是啊，他们的确很讨厌……他们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妨碍了我们纯种人类的生存。”羌雪不经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膝盖。“就连我这样到了中央机构的人，见到那些杂种也还是感到浑身不舒服。”</P><>“别说了，快要到了。”简·宁低声说。</P><>车中谈话中断了。</P><>3</P><>地球历2490年7月6日，星期一，PM2:35。红蛇骨基地，中央绝密区域。</P><>黑暗中，一行醒目的绿色字出现在空中：“三十秒之后来访者将到达。”</P><>“……他们快要来了……那么我就回避了，皮欧拉里克……”</P><>太阳一般的眼眸从这个空间中消失了。十几秒后，黑暗的空间中，被黄色光芒包围的电梯缓缓降落在这空间中。</P><>瞬间，辉煌耀眼的灯光照亮了这地底空间。</P><>一片空旷，椭圆形的黑色房间。房间的一端，一个复杂得惊人的机器是这里最吸引人的东西。它有一半埋在墙壁里，露出来的部分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外壳以圆形和方形组成，银灰色。在外壳中央，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绿色圆屏幕眼睛一般突出着。</P><>椭圆形房间的墙壁，由上百个圆柱形水缸组成。这些水缸充满了桔黄色溶液。溶液中，浸泡着一个个男人或女人的躯体。他们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感受，但他们还活着。</P><>“皮欧拉里克啊。每次见到你，都觉得你十分光灿耀眼呢。”拉博森·布鲁斯特很慢，但是很稳地走下了电梯，向前走着。</P><>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墙壁中的活死人，目光一片冷漠。</P><>皮欧拉里克中央的绿色凸屏幕闪了一下，一行绿色字体出现在空中：“欢迎来访，多谢您的称赞。”</P><>“真是有礼貌的电脑。”羌雪笑起来。“不过我们不能跟你太客套了。皮欧拉里克，听说我们所一直等待的‘诅咒师’归来了？”</P><>“没错。但他丧失了全部的记忆，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绿色的字体在空中飞速展开，“红蛇骨心灵治疗处已开始拟定方案。”</P><>“我们正是为此而来。”简·宁仰望着皮欧拉里克，“医疗处的一流人才，拥有可以令人‘敞开心扉’的特异功能医生——子晚美儿小姐试图将他的记忆解开，却也遭到了失败。甚至还让他的力量像小原子弹一样爆炸，炸坏了空中花园！老实说，我们不得不怀疑还有没有人能解开他的记忆？”</P><>“空中花园的爆炸没有达到原子弹的当量，仅仅相当于一颗HG50型炸弹的威力。解开记忆锁的可能值无法估算。借助外来力量并不是最好的方法。记忆锁是一种奇特的特异功能，唯有力量超越上锁者的人，或者上锁者本人才能破除。”</P><>几位来客相视莞尔。</P><>“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说，要靠诡诸默本人？”羌雪抚了一下头发。“可是如果他一百年都不觉醒呢？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不成？如果没有诡诸默，‘那个计划’就真的无法发动吗？”</P><>简·宁沉吟了片刻，把目光投向左边的墙壁。“如果……借助有史以来最强的异能者——‘诡诸无’的力量呢？”</P><>大家的目光立刻随着简·宁，射向了左边墙壁中央的一个圆柱水缸。</P><>一个瘦弱的少年飘浮在里面。他的身体如木乃伊一般干瘪着，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他还在呼吸。</P><>“他虽然半死不活，但那惊人的力量并没有消散，对吧。”简·宁说。</P><>“很抱歉。”皮欧拉里克几乎是立刻做出了答复，“假定‘圣火计划’所需要的启动能量值为9999，诡诸无只能提供4700左右。还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多只能在他的弟弟，‘诅咒师’和‘另外一个特定角色’身上找。”</P><>“这样啊……看来也只有等了。”三个人都显出沮丧的神色，不自觉地叹息起来。</P><>过了片刻，拉博森·布鲁斯特抬起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很小的记忆卡。“皮欧拉里克，这是定期的资料。拓其斯塔星球的‘银白之塔’主心部分已经完成，只剩下选定地点，进行组装了。老规矩，地点选定之后发送给我们就好了。另外‘诺亚方舟’的工程进度跟原先估计不符，希望你能再次预测一下完工期。那么，我们就告辞了。”</P><>“再见。”</P><>房间另外一头，被黄色光芒包围的电梯再次出现了。</P><>简·宁和羌雪一左一右，走在拉博森·布鲁斯特两旁，三个人同时跨入了电梯。透明的黄色结晶门缓缓合拢，电梯开始上升。很快，它就承载着三个地球首脑机构中举足轻重的角色，消失在黑色的天花板中了。</P><>中央绝密区域重新陷入安静。</P><>4</P><>一道白色的光从天而降，撕裂了皮欧拉里克前方的空气。一个雪白的人影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他全身被耀眼的白光包围，五官，身体都变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白色。唯一看得清的，就是那双宛若太阳的眼睛。</P><>“真是可怜的人呐……他们以为自己能左右一切，因此他们嘲笑被他们玩弄的人……可事实上他们都是一样的。在至高无上的力量面前，利用别人的人和被利用的人，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啊……”</P><>皮欧拉里克的一部分外壳融化了，变成了数条细长的银色触角，伸展向那个人影，将他牢牢缚住。</P><>“皮欧拉里克……”</P><>“唯有你是不一样的。”银色触角的尖端，轻轻摩擦着他的脸，脖子，手臂，以及光滑的脊背。“你是最强大的，你是我的唯一。”</P><>雪白的人影伸出手，抚摸着皮欧拉里克的触角。</P><>“……人类已经途穷末路了。莫尼罗族与郝古拉族在数百年前消耗到几乎枯竭的力量正在渐渐变强……‘神’不再眷顾人类，因此人类只有依靠我们……他们期待着在我们的引导下解开‘神的禁忌’，点燃星空中那熊熊十字圣火……用圣洁之火洗去所有的邪恶、危险、战争……一个新的世纪，纯净无比的伊甸园将重新显现……多么令人期待的未来啊……皮欧拉里克，我们将一起创造，一起享有这个未来……”</P><>“是的。我们同生共死。”</P><>光亮熄灭了。黑暗中，响起了一个人清脆的笑声。</P><>“一切就要开始了……”</P><>5</P><>电梯的门打开了。简·宁，羌雪，拉博森·布鲁特斯从电梯中走出来。</P><>守在电梯外面的临时卫兵立刻挺直了身体，站立在卫兵前面的霍依兰却只是朝走出电梯的人举了举手。“与那个电子家伙会谈顺利吗？”</P><>“是的。”简·宁笑着跟霍依兰握了握手。“多谢你的协助。另外……我一直都想问你，愿不愿意在哪一天一起去吃一顿晚餐？”</P><>“可以啊。”霍依兰装模作样地点头，“告诉我确定日期，我会多安排几个蛇牙作为保镖的。你知道，在这种非常时局下，不小心一点可不行。”</P><>“蛇……蛇牙？”简·宁想了想空中花园爆炸的惨状，一滴冷汗沿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那个……最近总统身边的工作很忙，你想必也一定很忙。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P><>他放开了霍依兰的手，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跟着羌雪后面走向绝密走廊的出口。</P><>“哼，这是第125次被拒绝了。”霍依兰耸耸肩，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又扫向电梯口。</P><>甚至连她也没有资格访问那个电脑。那底下究竟在进行着什么秘密？当初地球首脑机构为什么突然征用了这个超级电脑，是她上任五年来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P><>6</P><>首都城城郊，宇宙空港。</P><>中央要员的车队停在机场外的停车场中。跟来的时候一样，还是黑色的车被包在中央。但那辆车现在已经空了。</P><>当时针和分针重叠的那一瞬间，精致而豪华的子弹型宇宙飞船腾空而起，刹那间消失在被夜色笼罩的天空中。</P><>飞船主舱中，三个人面对面坐着，品尝着有点晚了的下午茶。</P><>“这种事情真让人没办法接受啊。”简·宁端着杯子，凝望窗外的茫茫宇宙，“我们费了那么大苦心经营的计划，最终却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卡壳了。可恶。”</P><>“别气呼呼的。我们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呢。”羌雪点燃一根烟，不理会简·宁的抗议，狠狠吸了一口。“只要那个小男孩在准备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恢复记忆就行了。”</P><>“把事情看开一点，乐趣会多一些。”拉博森·布鲁斯特打了个哈欠。“不过，我得承认，你们这些后辈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让窦柏羲和龚天正假装就‘战’与‘和’的问题争执不休，同时以主和派的名义把‘那种东西’作为和平礼物源源不断地送往莫尼罗和郝古拉……让它们感受到好处，又听间谍绘声绘色地说地球族的内部争执，它们又怎么可能会起疑心呢？”拉博森边笑边咳嗽。“只是这一手未免波及太广，除了扶政会和两位大将军之外，几乎把整个地球族的人全骗了。”</P><>“要偏倒敌人，就要先骗自己人嘛。”羌雪笑了笑。</P><>“喂，或许是我罗嗦，但我想我们下次要运送给莫尼罗‘东西’的行动，保密上的工作应该加强一些，绝对不能泄漏给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知道。”简·宁说。“这次的东西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明显的不对劲来。万一被发现的话就难搞了。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P><>“你‘预感’？”羌雪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红蛇骨里那些能预见未来的异能人啊？”</P><>拉博森饶有兴味地看着羌雪和简·宁，平和的微笑之下，心绪却已渐渐走向了别的方向。</P><>一些很了不起的年轻人。他们拥有太多我们这一辈的人梦寐以求的领导天分和聪明才智。他们有能力，事实上也在操控整个地球族的力量，但他们的目的，他们的想法，却是根本错误的。</P><>这世界上没有不该存在的人。战争、邪恶、疲惫、贫穷……这些不好的东西，除了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去渐渐化解之外，别无它法。如果想用“毁灭”来达到目的的话，只能将已经拥有的和想保护的也葬送进去。</P><>拉博森的目光穿过宇宙飞船的窗户，凝视着外面急速滑过的星海。</P><>差不多该去看看噶尔博士了。把下次的行动计划通知他……虽然没办法正面跟这些目空一切的年轻人抗衡，但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一定要阻止这场会带来灭顶之灾的计划。</P><>一切就要开始了……</P><>7</P><>红蛇骨基地，地下19层，特别病房。</P><>深夜三点，整个红蛇骨基地都陷入了沉睡。病房区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雪白的灯光照射着一排排的房门。</P><>邯郸残悄然无声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行走。他的手放在口袋里，那只水晶耳环变成了红色，在他耳垂下摇晃。</P><>他停在了一扇白色的门前。</P><>门上的电子屏幕显示着“特别病房，探望禁止”的字样。旁边的门牌上，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诡诸默。</P><>邯郸残把左手从口袋中拿出来。一点不易察觉的白光脱离他的指尖，溶入门中。紧锁的门因此而悄然打开。</P><>病房内部很黑。门关上之后，仅有的光源也被切断了。但朦朦胧胧中还是能看到房间中央放置的那张银色的床，和床上躺着的黑发少年的侧面。</P><>邯郸残在床旁站住，从上方凝视着那张沉睡的面孔。</P><>苍白的面孔，黑色的额发搭在眼睑和脸颊上。他睡着的样子很安宁，但眉头却微微蹙着，有几分忧郁。</P><>邯郸残看着这张面孔，左手缓缓举起来。诡异的金色光芒从他的指缝中暴吐而出，向两端拉长，瞬间形成一把金色的闪光长剑。</P><>金色的光照亮了房间，照亮了邯郸残，也照亮了在床上沉睡的少年。</P><>片刻的寂静之后，邯郸残举剑的左手微微松开，瞬间再次抓紧，豁然劈下。金色的剑锋撕裂了黑暗，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弧线，落向少年的腹部。</P><>“呛啷”的一声巨响，宛若钢铁相交。</P><>一片灰色的光膜出现在少年眼前，挡住了邯郸残的光剑。两者在空中僵持不下，光波被彼此的力量逼迫得四面飞溅。</P><>过了一会儿，邯郸残突然后退一步，站直身体。那道金色的光芒渐渐变弱，消失在他手中了。</P><>与此同时，灰色的光膜也消失了。房间重归黑暗，少年仍然安宁地沉睡着，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P><>“跟我想的一样。你的力量一直在自动保护着你。”邯郸残在黑暗中微笑，伸出手，把手心贴在少年的脸颊上。“没时间给你睡觉了。苏醒的时间将要来临，做好准备吧。一切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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