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有须秀树

虫之歌-第1卷——乘梦的萤火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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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8:31 | 显示全部楼层
4•Ot 诗歌 Part6

夕阳洒落的美术教室里面寂静无声。
诗歌周遭围绕著大量覆戴白面具的人,她安静地低头不语•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苏的?」
高姚男性的一句话,回荡在毫无人气的校舍之中。美术教室里面所有的人,立刻散发出动摇的气氛。看来诗歌的话让他们相当震惊。
利菜是除了诗歌以外,唯二位没有戴面具的人。利菜倚著墙壁站著,一动也不动。她并不打算劝告狼狈的伙伴们,只是发愣似地看著窗外,奸像正在思考什么。
[瓢虫,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只要找到(冬萤),就可以知道从缺陷者的状态中重新站起来的方法吗?]
白面具们的视线,聚集到站在墙边的利菜身上。
因为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所以原本以为她根本没注意听大家的对话.不过看来并非如此.利菜深深叹了一口气,随性地说道:
[可能会知道……我跟(蝉蝉)应该都是这样讲的吧?是你们自己要擅自期待的。]
诗歌已经对利菜表明一切。自己虽然在四年前被(郭公)打成缺陷者,但几天前跟大助相遇的瞬间,竟原因不明地从缺陷者的状态中复苏了。而这四年之中,她生活的(隔离设施)也——
股温和的笑容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一切。
那是很平静,平静到足以让人产生不安的声音。诗歌很清楚.利菜在那时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冬萤)。]
「你是想说,这样根本就没意义吗?」
男子被利菜投以锐利的眼光之後,便闷不吭声•
「真是的,你们忘了吗?我们既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杀人狂啊!你们该不会跟特环打久了,就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作战了吧?我们是为了拯救自己,还有其他的附虫者们,才要寻找诗歌——寻找(冬萤)的啊!但是,我们不也是为了要救她吗?她曾经一度被(郭公)打成缺陷者而受了很多苦,那我们又怎么可以在这里对她苦苦相逼?」
白面具人们听到利菜淡淡地述说,便停止骚动了。
「我觉得能跟诗歌相遇很好,最後能认识诗歌,真的很高兴。」
诗歌在胸前交握的手上加诸力量,她虽然对利菜这番话感到高兴,但一看见利菜的眼神,就让她越加不安•虽然利菜原本就有著超群的魄力,但就诗歌所见,利菜从昨晚开始就怪怪的•她偶尔露出来的笑容是如此虚幻,仿佛立刻就会消失一般。
「最後……?」
诗歌拾起头来。
「利菜,最後是什么意思?」
利菜扭了一下嘴角。这跟平常总是开朗笑著的利菜不同.是一股超脫塵世美感的微笑。
「能夠知道收容缺陷者的隔離設施在哪裡,就已經很幸運了。」
白面具們開始骚動。
「喂,瓢蟲,難道妳..」
「我要去叶芝市。
诗歌张大双眼。
戴著狼面具的男性说道:
[但是,我们(虫羽)的战力依然遗是很分散。结果.各区头领也分别被特环的编号指定附虫者盯上……可恶,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偏偏……!]
[十之八九是那個眼鏡男搞的鬼吧?當他知道我們找到(冬萤)后,便让特环各分部都开始行动,不过,是时候了,再拖延下去,只会更加削弱我们的力量.]
[不行,利菜!那里……!]
诗歌逼近利菜。
盯著利菜的诗歌,在利菜眼里显得特别耀眼。
[其实,我之前就知道隔离设施“GARDEN”叶芝市的相关情报了。]
(虫羽)的成员们再度喧闹起来。
[(蝉蝉)跟我说过,那里是隔离设施之一,不过,当时我还没有完全信任她,所以担心这情报可能是陷阱,而没有告诉大家,但是这么一来就弄清楚了.]
[可是,这是真的吗?居然整座城市都是特别环境保全事物局的隔离设施...]
叶芝市位于樱架市隔壁,跟樱架市一样是近年来急速开发的城市,然而却因为人口稀少,目前呈现逐渐萧条的趋势。
「有人去过那里吗?」
利菜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以对。
「……我想也是。要进入那座被河与海围绕住的城市,除了走海路之外,就只能经过两座桥:或者搭乘电车之後,从车站出去。毕竟它原本就是靠填平海湾而做出来的人工岛屿,不是前往别处的必经之路。要是没有特别目的,根本没人会去叶芝市。每天也只有几班单线的电车会通往那里..如果通过特别环境保全事物局的力量,我想要完全控制那里也不无可能.]
[那座城市是...]
诗歌的声音颤抖着.
在那座城市生活的记忆鲜明地再次涌现,虽然所有的人在表面上都假装是普通人,但是那里却没有半个人类存在。只有失去梦想、甚至不会思考的游魂们游荡著。那座城市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是人造物,而居住在那儿的人们也都没有发现,自己只是一副空壳罢了。
「我认为隔离设施是真的…没有人可以逃出那里……也没有人想过要从那里逃出去……」
诗歌光是回想,就感到一阵恶寒。虽然在那里度过的四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因为根本没办法思考…然而现在想起,还是让她感到无比恐惧。
利菜走近,抱住诗歌发抖的肩膀。
[被带到那里的缺陷者,每天都要『假装』做很多事。根本不认识的人要假装成家人……假装去上学……假装工作、假笑、假生气……不过在只有缺陷者的地方,没有人会开口说话,除了“命令”以外,什么话也不听。也不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活著……]
诗歌紧紧抓住利菜的手臂,仰起头。诗歌朝著一脸僵硬地守护自己的少女,断断续续说道:
「为什么要去那里……?不行……到那种地方……」
诗歌流下泪水,她注视著利菜,满脑子都是连自己也不希望看到的,利菜变成缺陷者的模样。就算她不会变成那样,诗歌也明白利菜已经抱定觉悟了。即使没有成为缺陷者,她也一定是打算战斗到力尽为止吧?诗歌无法忍受这么悲伤的事情•
利菜抓住诗歌纤细的肩膀。
[我要去,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将我所剩不多的时间,用在创造可以让其他附虫者安心生活的容身之处上…这是我的梦想。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妨碍我,也不再迷惘了。」
利菜笑了。她看著诗歌的眼眸,散发闪耀的旋律。
[我啊…觉得能跟诗歌相遇真的很好。过去虽然有许多伙伴跟我并肩作战,却没有半个可以让我称之为朋友的人……真是不可思议呢!只要跟诗歌在一起,我就觉得,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原谅。过去发生过很多事情……过去我憎恨过很多事情,但光是你愿意这样为我哭泣……我就觉得能活到现在真好。我打从心里觉得,能够努力地活下来,好棒……]
诗歌忍不住紧抓著利菜,她完全忘记其他白面具人的存在,拚命规劝利菜:
「利菜,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一起逃走吧……忘了所有其他的事情,逃到没有附虫者、也没有特环的远方去吧……」
利菜困扰地微笑。光是这个举动,就让诗歌了解利菜的回答了。
「那么……我也要去,我要跟利菜一起去叶芝市……所以,不要丢下我……我再也不要落得孤伶伶了……」
利菜的眼神动摇了…她为了隐藏早已含泪的眼眶而低下头,似乎在忍耐什么一般紧咬著唇。
她抓著诗歌的肩膀,轻轻地推开诗歌。
「……不行,诗歌要留在这里。]
「诗歌已经不孤单了吧?已经有人……不是已经有人会注意著你了吗?那家伙……我想药屋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还是会帮助你的•虽然可能会让你很难受,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与他见一次面,好好确认一次。」
诗歌惊讶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会知道大助的名字——?
利菜在诗歌问起之前抬头,少女的表情没有一丝悲伤
还露出过去从未有过的开怀微笑•
[我会去•所以诗歌留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梦想吧!要是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也就代表我的梦想实现了啊……]
「……利菜…]
利菜离开诗歌.站到教室中央。
诗歌不发一语.只能看著利菜的背影。利菜被橘色夕阳照耀的身影,简直就像她自己画中的景象一般。
[(虫羽)从现在起,要前往叶芝市。]
利菜坚毅的声音响彻美术教室,锐利的紧张戚立刻油然而生。
[从(蝉蝉)那里得来的情报是真是假,目前还无法确定。而让诗歌从缺陷者的状态中重新站起来的关键,是否真的在那里……只要能找出这一点,并救出过去被捉走的伙伴们,我们就算赢了•即使做不到这点,要是能打倒那个眼镜男和(郭公)的话,也算是我们(虫羽)获胜。姑且不论其他人,但是应该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们两位……只要打倒他们,特环的战力就会减半。这么一来,只要有(虫羽)各区头领在,还是可以充分应战……」
利菜的语气没有半点迷惘,非常坚决。
[我打算让这一战变成最後一战,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平安回来,所以我不强追各位。有意愿为了守护自己的梦想而战的人,有必须赌命奋战的理由的人,请跟我来!]

白面具人里面,没有半个人有所犹豫。直视领袖利菜的他们,身上散放出一股难以动摇的强大决心。
利菜在诗歌的注视之下,轻扬起嘴角。
「说得也是呢……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天才努命作战的啊!」
利菜回头看看诗歌。
「诗歌……不能再哭了喔!我们得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拚命活下去才行,所以……」
利菜最後的声音,因为充满难以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模糊不清。
「所以……你要记得我喔……」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8:50 | 显示全部楼层
4•02 大助 Part4
穿著大衣的大助,呆呆站著发楞。
疑似情侣的两个人带著幸福笑容,从大助面前走过去。
他看著热闹的游乐园。
戴著红帽的狼布偶,一边接受游客的闪光灯攻击,一边忙碌地来回奔波。但是它的对手狐狸似乎就不怎么受欢迎。大概是因为双手空空,很无聊吧?它抢来工作人员手上的气球.在大门附近晃来晃去。
大助从口袋中伸出冰冷的手,低头看著握在掌心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
里面有一支红色的手表。表的设计感相当不错,且价格意外合理,让大助非常中意,便选了这个款式。希望那位短发少女戴起来会好看--
忍受不了寒风的吹袭,大助再度将盒子收进大衣里。
抬头仰望天空。
一团团的黑云笼罩在空中,就像在计算降雪的时机一般.
我该怎么办才好?
太多事情同时发生,脑袋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不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是蠢到可以,竟然没有发现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所以才会伤害了诗歌。
再见——
大助想起诗歌的话,不禁揪起了脸。
那时候,自己什么也没说,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诗歌则因为看到这样的大助而受伤•诗歌明確地拒絕大助了。
我是白癡!
看看時鐘,時針指在下午六點的位置。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诗歌..」
大助抱著祈禱的心情環顧入口周遭,但是卻沒有看到他正在等待的嬌小少女。
當然會這樣--
大助自嘲地想著.他閉上雙眼,然而光是這樣,就會讓他立刻想起詩歌腼腆的笑容。
我希望詩歌打從心裡微笑..我拚命想幫助詩歌。但是別說幫她了,我竟然連叫住她都沒有做到..不,直到看見遊樂園那一幕之前,我完全沒有發現: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那個資格: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一點了吧!!
他扭曲著表情低下頭去,就在此時。
大肋的行動電話響了.
「..!詩歌..!]
大肋從懷裡掏出電話,也沒有確認對方是誰就先叫了。然後因為慌慌張張的關係,把要給詩歌的禮物弄掉在地上,又急忙地收進口袋。
但當他一聽到對方的聲音,整個情緒顯得得更加低落。
「怎么,是你啊?」
大助的口气整个转变,他咋舌一声,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不悦,扔出这句话•
「我不是说过,我今天有事吗?」
大助说完之後,便沉默不语。
看看时钟,又看看入口,果然还是没有看见少女的身影•他稍微考虑了一下,更正道:
[...不,我还是去吧..]
简短地说完之後,挂断电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上面印著有如人偶一般,毫无表情的诗歌身影: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照片。
[...]
大助无言地捏烂照片。
然後毫不迷惘地转身,离开热闹的游乐园。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9:07 | 显示全部楼层
5•OO THE OTHERS
『叶芝…叶芝站到了。下车的时候,请留意脚边——]。
还没等到广播结束,强劲的冲击波便吹垮了车站月台•
电车门与数名防风眼镜人被吹飞出去,以白色面具隐藏面容的人们,接二连三地冲进车站。
「车站的守卫应该不只这些!在剪票口附近先重整一下态势!]
打头阵的,是一位戴著狗面具的少女。她甩著一头黑发,一直线穿过月台。
但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看到半个类似敌人的身影.
不光是敌人,甚至没有半个乘客和车站人员的影子.简直就是无人车站.
……真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少女虽然在心中咋舌,却没有停下脚步。
一天之中,只有三班单线列车行驶至叶芝市。而且.因为利用国营铁路的路线,所以必须穿过两道剪票口.
虽然有好几种交通手段能够进入叶芝市,但依照前特别环境保全事物局员--(蝉蝉)的陈述,这些交通手段全部都受到监视,或者备有妨碍他人入侵的手段•搭乘电车也是一样的情形,但既然都要开打,当然要尽可能毫发无伤地抵达目的地。(虫羽)选择了电车,就算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不可能在人潮众多的车站里面直接作战。
(虫羽)因此成功进入叶芝市。
但是,当他们穿越无人的剪票口时,全员都察觉到这特别反常的状况
——敌人的数量太少了。
只是这份不安,在他们冲出车站的下一秒便烟消云散。
「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白面具集团最前面的利菜,以枯哑的声音呢喃道。後方的伙伴们也发出动摇的骚动声。
叶芝市的异样光景拓展在眼前。
街上布置著在这个时节随处可见的圣诞树,视野所及的所有商店都装饰得非常华丽。头顶上吊著挂有小灯泡的装饰品,并以一定周期,交互闪烁著红白色灯光。在稍微有点距离的西式点心店前面,摆著一个豪华的双层式圣诞蛋糕。
猛然一看,还会觉得这里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市镇。
但让利菜们害怕的,是街上行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不发一语,踩著机械式的步伐。身著西装的上班族、穿戴制服的学生甚至有一家人出游,或者情侣同行逛街的身影…可是却没有半个人开口。所有人都以空泛的眼神望著前方,缓慢地在街上徘徊。
活力十足的圣诞音乐充斥在街道上,搭配著游魂般移动的人潮,如此不搭调的景象,就像活生生的人造音乐盒般诡异。
视野中的人们,毫无疑问地全是缺陷者。
[....]
包含利菜在内的白面具人们,全都呆立现场。
利菜忍不住冲出车站,抓住穿著西装,看起来像是上班族的青年肩膀
「你是……谁?」
就算碰到这么突然的事情,青年依然毫无反应。
「我在问你是谁啊?」
提高音调也没有用,对方只是以毫无情感的眼睛凝视利菜,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吗?」
硬是将对方转向她。
利菜粗鲁地推开青年,青年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只是缓缓地站起身子,再度往某个方向走去。
利菜咬著牙,直视著某一点。她的视线前端,有对疑似母女的身影。其中一位是从未见过,
身材略胖的中年女性。另一位,则是之前在海滨公园被(郭公)打成缺陷者的小女孩。
利菜唤住小女孩,然而对方只是瞄了一眼,就牵著应该是她母亲的手.迳自前进了,
利菜茫然站著,哑口无言。
「我……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子吗……」
背後人有说道。利菜就算不用回头,也很清楚感受到伙伴的畏惧。
利菜狠瞪著少女消失的方向,语气低沉说道:
「别开玩笑了……谁要变成那样子啊……!」
「可…可是……」
听到伙伴们软弱的声音,利菜忍不住回过头训斥:
「你们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不就是为了尽量减少变成这样的人吗?只要特环存在.成为缺陷者的附虫者就不会减少!我们不是来这里输的,是来赢的!」
(虫羽)的成员被利菜的魄力压倒,全都沉默下来。
[(虫羽)过去的伙伴们,一定也在这座城市的某处。难道大家忘了吗?忘记无法守护他们的悔恨?我绝对不会忘记,因为牺牲了大家的梦想,我才能活到现在!」
利菜拉低嗓音,继续说道:
「我跟成为缺陷者的大家约好了,总有一天要救出他们,并替他们找到容身之处。我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而来到这座城市,大家也是一样吧?有著绝对不容许退让的梦想!那不应该是在这里放弃掉的东西!就是因为有著比任何事物都还重要的梦想,我们才会来到这里的,对吧?]
聆听完利菜的话语後,白面具们抬起头来,彼此互看,随後以微妙的神情走到利菜面前。
[……你说得没错,要是在这里退缩,过去所有的抗争都会付诸东流。]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就算变成缺陷者,我们也还有(冬萤),只要拥有从缺陷者状态中复苏的她,我们就还有希望。]
「对,我们的工作是救出在这里的伙伴们,并且尽可能减少特环成员人数。剩下的事情(萤)一定会想办法的……」
利菜听到伙伴们不断提起诗歌的名字,心中产生一股不安•
诗歌当初对利菜说明前因後果时,利菜或多或少猜到诗歌复苏的理由。如果她的推论没错,这个隔离设施,应该不是诗歌从缺陷者的状态中重新振作的原因之一--
一道清脆的拍手声,传进正在沉思的利菜耳里•
白面具们个个绷紧神经,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发现一位青年,伫立在毫无生气的街道上。
利菜看见如同病人般的苍白脸色、无框眼镜、身穿漆黑西装的身影,眼神立刻直觉性地锐利起来.

「土师……圭吾!」
土师似乎是听到利菜的呢喃。他停止拍手,以食指推了推眼镜,露出轻薄的歧视笑容。
[(虫羽)的各位,欢迎来到都市型隔离设施『东—33』地区,俗称『GARDEN』的地方——哎呀,我真是吃惊呢!还以为你们看到这座城市的光景後会丧失战意……看来,我似乎太小看瓢虫的统率能力了。虽然是我的敌人,不过你确实了得•」
「……你这是做什么?竟敢一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找死吗?」
土师听到利菜的话,扬起嘴角。
「虽然我本人总是受到死亡吸引,但我要给你的答案是“NO”我只是突然想起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所以才来的。」
青年抬超手臂,制止正打算大叫:「你别闹了!」的利菜。
「缺陷者们,够了。消失吧!」
当青年声音响起的同时,周遭的人群猛然回过头来,瞬间,又迅速地往某处离去。
「怎…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只有命令才能够推动他们。失去梦想的人,甚至无法凭自己的意志踏出任何一步。你可以试试看对他们说“去死”,保证你眼前马上就会出现尸堆。」
白面具们听到土师满不在乎的说话态度,当场脸色大变。
不消一分钟,车站前便完全没有人烟,只剩下(虫羽)和土师而已。
「比起我们许多的隔离设施,这里算是相当异类的。住在这里的,除了大量的缺陷者们,就只有一边对外界隐瞒此一事实,一边进行研究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协助者们。实际上,研究如何让附虫者恢复成正常人类的实验设施的确存在,只不过,目前算是毫无贡献的状况啦!」
土师的嘴角,露出轻蔑的浅笑。
「话说,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用来观察失去梦想的人,也就是观察缺陷者们的活动状态罢了。就某个层面来说,你们并不会看到太过刺激的实验内容,这样也算是幸运吧?啊,对了,关於(冬萤)是在这里从缺陷者的状态中复苏的情报,那是假的…那是为了引诱你们出现的疯言疯语。美丽的瓢虫,我想你应该能预料到这一点吧?」
利菜盯著取笑自己的土师,首先产生的情绪并不是愤怒,而是疑问。
失去梦想,忘记一切的缺陷者;还有身为让附虫者变成缺陷者关键的(虫);然後,被这种(虫)吸引住的附虫者们。利菜对这一切都感到质疑,而这些问题,也是过去总是占据在她脑海角
「喂,你说……想跟我聊聊是吧?那请你回答我。」
利菜瞪著土师,将心中的疑问全数抛出。
「我们到底是什么?会啃食我们梦想的(虫)又是什么?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在这里..?]
过去——过往至今所活著的日子里,利菜不知道自问过几次?害怕有朝一日,或许会食尽自己梦想的(虫),也害怕世人的目光…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之下,不断地为这些问题烦恼。
「这些问题很滑稽。就我所知,也只是些空穴来风的消息,没有任何可信度。就算这样然想要知道吗?」
上师的回答让人相当意外。利菜无言地点点头。
[这座城市就是答案。失去梦想的人们毫无所求,却能够接受一切。只要附虫者持续增加,就会不断有人失去梦想。你认为…这样持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你们眼前所处的花园就是答案。有三个愚蠢的人,妄想让花园填满整个世界,好让自己称王,就只是这样而已。」
——利菜的心脏「噗通」地跳了一下。
旁边的伙伴们,似乎没有理解土师话中的含意,只是愕然地彼此对看。
眼前一阵昏暗,有如挨了一记闷棍般的打击,让利菜头晕目眩。
「——那么…」
这个(虫),到底又是谁生出来的—
土师挡在利菜发问前,说道:
「但是,这种事情并不重要。至少他
[...咦?」
叫做(郭公)的男人,他完全不介意。」
土师在利菜眼前转了个表情,镜片後方的眼神,似乎瞬间变得柔和许多。
「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问他答案,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公务员,必须避免做出危害自己立场的言行举止。」
利菜发现土师的表情已经恢复原样。
这家伙……是在消遣我吗?
利菜咬牙,在心中呼唤了自己的(虫).
一只瓢虫从利菜的黑发中出现,瞬间变成庞然大物。
「在解决(郭公)之前,先干掉你吧!」
(虫羽)的成员们也紧随著利菜,分别叫出自己的(虫).
土师笑了。
「哎呀,(虫羽)的公主依然是这么英勇,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跳进我们布下的陷阱。」
转眼间,许多以防风眼镜遮住面孔的人们,从城镇的各个死角中出现。看板後方、大楼顶楼及转角、车站屋顶上,利菜的视野迅速被大量戴著防风眼镜的人们填满。
「哼……如我所料,我会把你们全部一起解决掉!」
利菜露出豪迈的笑容。
但是——
「樱架东高中的美术教室吗?说起来,还真是令人意外的据点呢
土师的一句话,让(虫羽)全体目瞪口呆。
「既然(冬萤)不在这里,就一定是在那里了吧?」
[..为什么……」
利菜错愕地低语。
土师愉快地眯起眼睛。
「你知道什么叫做双面间谍吗?(蝉蝉)真的很能干呢!她原本是真的想要背叛的。不过,一旦我对她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後……就让我知道你们的据点位置了。而且,我也透过昨天游乐园里发生的事情,知道你们跟(冬萤)接触了,」
利菜的心跳不断加速,现在…诗歌一个人留在美术教室里——
「我原本的目的就是(冬萤)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她从缺陷者状态中复苏的方法。只是用一般的方法捕捉她,就会重蹈四年前的覆辙。所以,我在等她出现破绽的时候……等待她内心最软弱的时刻到来。就在这时候,你自己跑进我的掌握之中,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不用我刻意去安排计画,机会就自己降临啦!」
压低嗓音,面带微笑的土师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手枪。
诗歌……!
防风眼镜人们朝愕然的利菜飞扑而去。
在丧失梦想的花园中的一战,揭幕了。
「既然这样……我马上就将你们全部收拾掉!大家上!」
白面具人们收到利菜的命令後散开。
而防风眼镜人们则各自冲向自己选定的对象,利菜面前蹦出三名战斗员。
只靠三个人就想阻止我?
利菜笑了。
突然,她警觉到周围异常的气氛。
若非战斗经验像利菜如此丰富的人.可能便无法发现。利菜的瞳孔里,映著一副意有所指而窃笑的土师。
从持有手枪的青年肩头上望去,可以发现天空上的一个黑点。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利菜察觉到敌人的真正意图,眼神变了。
防风眼镜人们突然远离(虫羽)
为了保护因此疑惑的伙伴,利菜移动自己的(虫)到前面。
下一瞬间,某种东西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飞到(虫羽)头上;两架战斗直升机,伴随刺耳的噪音出现在上空。
利菜仰头望向朝著他们挺起机枪的直升机,怒吼道
「看我把这些玩具打成废铁!(七星)!」
巨大瓢虫张开双翅。
完全解放的冲击波,将射下来的子弹全数反弹回去。躲在瓢虫後方的伙伴们发出惨叫声。
高速与瓢虫擦肩而过的战斗直升机,在利菜背後失去平衡,冒出黑烟後坠落至街道上。
不惜牺牲自己梦想的利菜,现在已经无所畏惧。她甚至可以感受力量自体内泉涌而出•
利菜转身,重新面对眼前的敌人。
「土师圭吾!首先就是你!」
对其他防风眼镜的人们视若无睹,利菜锁定土师之後,解放(虫)的力量。
青年似乎没有料到利菜有著如此压倒性的气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连忙采取回应动作.但根本来不及躲避。
有如飞弹直击般的大爆炸,烧遍站前广场•
「呼……哈啊……」
这是利菜使尽全力的一击,土师不是附虫者,只是普通人类。就算是侥幸,也不可能获救。
——然而…
[..难得今天是圣诞节,你还是穿著这种大衣吗?稍微打扮一下,如何?」
缺乏紧张感的声音,从旁响起.
不论敌我,所有人都面带惊讶地回过头去.
[你敢说我,这些不就是你连同手枪,一起帮我准备的吗?]
利菜看到这身影,一股怒气爆发.
[(郭公)...]
少年身穿自己已经看惯的漆黑色大衣,以肩膀扶著土师站在那儿。他全身已经跟绿色的郭公虫同化,甚至连倒竖的头发都微微变色•没有被机械制的防风眼镜遮住的嘴边和脖子上,出现无数条如同刺青般的绿色线条。
「总之,先向你道谢,刚刚确实很不妙。」
「所以我才要你别老是强出头,打不死的蟑螂出现在前线,只会碍事啦!」
(郭公)对土师大肆抱怨之後,放开了他。
「主打戏当然不能看录影版,而是要看现场啊!你说是吧?]
推好眼镜,面带微笑的土师背後,排排站著数名防风眼镜人。
相对於包含利菜在内,只有十个人左右的(虫羽),特环在数量上占尽优势。然而被逼急的附虫者,往往会爆发难以估计的力量。所以双方都很清楚,目前的局势算是难分轩轾。
「来得正好,现在的我连你都打得过,只要消灭你,就可以灭掉特环……!」
利菜很清楚,绝对没有人可以替代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能力最强的附虫者(郭公)只要打倒眼前的少年,便可以一口气削弱特环这个组织。到那个时候,(虫羽)才会获胜,才是多数附虫者获得自己容身之处的时刻——
(郭公)不耐烦地咋舌•
「你还在说这种话啊……」
利菜对少年泼冷水的态度感到极度不悦。当她正要反驳时,却被土师的声音阻断•
[(郭公),不用再放水了。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据点,不仅如此,还多附赠一个(冬萤)喔
「你刚刚说……放水?」
利菜原先打算凭著一股怒气发动攻势,却因为发现(郭公)的样子骤变而暂时忍住。
「…你说什么?」
因为戴著防风眼镜,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他似乎相当吃惊。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对负责监视工作的你有点过意不去,但身为双面间谍的(蝉蝉)发现他们的据点,还足以轻易到让人傻眼的方式得知。现在,(兜)应该正和另一个人前往那里。」
[....]
[不过..你应高早就知道(虫羽)的据点了吧?]
土师用调戏的口吻说道,然而他的眼睛后方的细长眼睛,却以完全相反的眼神直视少年。
(郭公)沉默不语.
「你们罗罗嗦嗦地在讲些什么啦!该不会是忘了大敌当前吧?」
利菜大喊,并驱使瓢虫朝(郭公)等人吹出扇形状的暴风。
(郭公)和土师,以及其他防风眼镜人们一口气散开,(虫羽)成员们抓住这个机会,攻向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队员•
(郭公),你别再对(冬萤)视而不见了!」
土师向降落在远方瓦砾堆上的(郭公)说道:
「你和(冬萤)都已经没有办法再逃避!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虫)吃尽梦想。不过,只要得到(冬萤),或许就有机会获救喔!你……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除了像四年前那样,再次捉到(冬萤),并获得自己的容身之处外,我们还有其它选择吗?她一定也无法原谅你夺走她的重要梦想!到头来,你们还是只能彼此伤害!」
(郭公)突然停下动作。
「不要再半吊子了!打倒瓢虫,夺下(冬萤)吧,(郭公)!」
利菜想起诗歌告诉她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当利菜得知,将诗歌变成缺陷者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公)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怒气加倍。
然而,诗歌却没有对身为仇人的(郭公)有所怨慰。她没有诅咒对方,只是说出自己遭遇的经过。而且,还在一瞬间露出微笑,让利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只有这里是你的容身之处。我——这个国家需要你,你所希冀的梦想只存在於此啊!]
土师与一名(虫羽)成员对峙,却仍不断朝(郭公)吼著。
「你有空左顾右盼吗?(郭公)!」
利菜朝僵直不动的少年击出冲击波。
(郭公)迅速举起手臂。
伴随巨响击出的炮弹,贯穿冲击波。两股拥有压倒性破坏力的力量彼此冲击、互相抵销。
「瓢虫……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去救那家伙……不去救(冬萤)吗?」
少年的一句话让利菜感到错愕,她还听到土师咋舌的声音。
诗歌——
焦躁与不安在胸口隐隐作痛,然而利菜却咬紧牙根,怒视眼前的敌人。
「我要先……打倒你!只要能打倒你,只要你不在了,我们就可以实现梦想!」
没错,过去许多伙伴都被前方的少年打成缺陷者。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就是剥夺、践踏了许多人梦想的组织。打倒这不人道的团体,才是利菜的使命与梦想,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退缩。
「……你果然是个大白痴。」
利菜睁大眼睛,瓢虫则呼应少女激动的情绪,奋力张开翅膀。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利菜的头发被强风吹得竖了起来
少年待在原地,没有动作。
冲击波直接命中(郭公)
伴随强大冲击的力量洪流,朝少年狂袭而去。
覆盖少年脸庞的防风眼镜遭到破坏,凄惨地飞了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9:17 | 显示全部楼层
5.01 诗歌 Pad7

诗歌在寂静无声的美术教室里面,独自看著一幅火红的绘画。
那幅用布盖著,放在教室角落的画,一看就知道是利菜的作品。
画中画著随处可见的傍晚街景,但是却可以唤起某种怀旧情结。
诗歌曾经看过与眼前风景类似的景象。四年前,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追杀的诗歌所看到的樱架市是非常幸福的。然而…诗歌无法融入当时的景象之中,只能从旁眺望——
——我想要自己的容身之处。
大助曾经如此说过。若是拥有同样梦想的他,或许会看到跟诗歌和利菜相同的景象吧?
看著眼前画中的幸福光景,却悲伤地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然而,却又如同被火光吸引的昆虫般,有股坠人眼前的街道景象之中的奇妙感受,大助是否也抱著相同的情感呢……?
诗歌目视窗外。
跟利菜的画几乎相同的景象拓展在眼前,非常平稳的橘色夕阳,怀抱整座樱架市。但在远方的天空,却有一团沉重的云朵渐渐侵蚀而来。
大助现在…已经在游乐园等我了吗……?
诗歌愣愣地思考著。
——不可能吧?毕竟我都说「再见」了…
诗歌回想她最後一次看到大助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太过吃惊
然而,一双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似乎说明了一切。
诗歌远望窗外的眼眸,流下一行泪。
让大助说不出半句话来。
——早知道…就不要相遇了…
跟大助认识以来,她一直在哭。
就算想见面也见不到…如果知道会因为这种结果而受伤,那么一开始就不该见面。四年前被打成缺陷者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的诗歌却因为孤独…而感到极度苦涩。
昨天在游乐园发生的事情,让诗歌变得胆怯。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诗歌感觉得到,(虫)正逐渐远离她意志所能控制的范围。当时虽然勉强压制住(虫),但若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她也无法预料是否能控制住——
所以,不能再见面了,不可以再去见他。
反正已经被知道真面目了…就算想见面,大助也不会愿意吧?
诗歌与大助相遇、与利菜相识、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追杀,然後现在,自己向大助道别.而利菜则前去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决一死战。
我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不仅找回梦想,也与自认很重要的人相遇。但是.当自己就快要失去这两者的时候,却又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助曾经说过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啊……自己该怎么做才对,我也完全无所适从……
不知所措的诗歌想著,只能让泪水接连滑落。这几天之中,她到底哭过几次了呢?每次都是大助拯救她,或是利菜鼓励著她•可是,现在连这些重要的人都不在身边了,在身边的只有——
一只小小的虫从诗歌的脖子飞出,它那雪白的身躯,轻轻地掠过诗歌鼻尖,停靠在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上。那幅画跟方才利菜所画的夕阳风景画一样,用一块布覆盖著。
诗歌的黑色眼眸犹如受到吸引一般,往画布的方向望去。
[...]
她擦乾眼泪,在自己的(虫)的指引之下,走近画旁边,取下画上的布。
[...!]
那是一幅用铅笔绘制的人物画像。不知道是急忙画出来的?还是凭记忆绘制而出?轮廓并没有打得很清晰。这幅充满魄力的单色画,技巧虽然崭新而过於特异,却可以透过网膜,深深烙印在观赏者的记忆深处。画布角落印著熟悉的利菜签名。
然而最让诗歌震惊的,是画中的人物。那个人的神情与平常不同.显得相当严肃,但诗歌绝对不可能认错——这位令她相当熟悉的人。
「大助……?为什么……」
「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诗歌转过头去。
教室入口站著一个人,诗歌看出那是名穿著漆黑色长大衣的高姚女性。她头上的大防风眼镜跟长长的黑发遮住面孔,几乎完全看不到脸•
「我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监视班的(波江),也是一直监视著你的人…」
「咦……」
「——才怪。」
自称是(波江)的女性语气突然骤变,连声音都判若两人。
诗歌听到这个声音,颤栗的感觉从脚尖传遍到头顶。
「那…那声音…!难道……」
「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疑似紫色的粉末,从以娇艳嗓音说话的女性身上撒落下来。她的脸孔和黑发.还有大大的防风眼镜,全都化成细碎粉末散去.
「哎呀,看來是還沒有呢!沒想到妳竟然還是附蟲者。虧人家還特地安排,讓妳跟有著同樣夢想的孩子碰面呢!」
圓形墨鏡--率先映入詩歌眼裡的,就是這個。
与四年前相遇时,完全没有改变的外貌。
那位女性的头发,在好似连空气也渲染成一片橘红色的夕阳照耀下,散发著不可思议的光泽,墨镜后头笑弯的眼瞳.直视着诗歌,带着红色皮手套的手,悠闲地叉在两旁腰际,形成梦幻又美丽的影像。
[(暴食)——」
诗歌倒吸一口气,双脚仿佛冻僵一般动弹不得。
「我很辛苦耶!那个叫土师的少爷老是是怀疑我.(郭公)弟弟和利菜妹妹的直觉又太过敏锐,不能轻意地接近。」
「你…你在说什……么?」
诗歌发出乾涸的声音。当初明明认为.若是再见到(暴食),要将很多问题厘清•然而现在的自己,却因为困惑和恐惧而无法行动。
(暴食)露出愉快的笑容。
「别这么害怕,我只是来推你一把的。」
[....]
诗歌双手交握在胸前,步步後退,白色的萤火虫则有如守护著诗歌一般:在空中飞翔著。
「只要像我当初那样,为你准备或许能够实现梦想的契机的话,附虫者就可以不断回想起自己的梦想喔!我给你的契机,就是让你遇见——有著相同梦想的附虫者。」
「你……给我的……契机?」
(暴食)那对散发神秘光泽的瞳孔,紧揪著诗歌不放。就如她的名称所述,她的眼神似乎可以将人吃掉。诗歌甚至误以为…眼前的女性正在舔拭嘴角。
「你一定会实现梦想,并且从附虫者的身分解脱……到时别忘记,要让我再次享用美味的梦想喔!这是我唯一的乐趣……也是我活著的价值啊!」
「实现梦想……从附虫者身分解脱……?」
诗歌皱超眉头。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位超脱现实的女性,从头到尾在说些什么。诗歌似乎被女性的眼神给魅惑住,脑袋越来越昏沉。
「现在还不用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用身体去理解的•对自己来说,真正必要的事物……重要的事物到底是什么.]
[--我..我真的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詩歌緊咬雙脣,企圖維持意志.
她想起四年前,還有這幾天的回憶。
曾经经历那么多苦痛,也看过重要的人们承受更严重的伤害。大助因为自己而烦恼,利菜因为自己是附虫者,就得赌上性命而战。
而造成一切的元凶,就在眼前。
「我——」
诗歌拚命虚张声势说道:
「我不会再给你梦想了!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再也不会给你任何东西了!]
女性的眼眸,在墨镜後方露出惊讶的神色。
但是轻浮的笑声,马上又响彻美术教室。
「是啊……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喔!因为这种心情,会把你的梦想培养得更加美味..]
(暴食)闪亮的头发摇曳著,她以流畅的动作远离美术教室入口•
「要让我看到喔…看到你证明方才这番话的时候……」
「等……!」
诗歌打算追上准备消失的(暴食)。
但是,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她停下脚步。
她吃惊地看向窗外,没有任何变化。
声音仍然持续著,那是有如被强风吹袭的布巾所发出的「啪嚏啪嚏」声响,劲道逐渐增强...
因为太过吵杂,诗歌无法掌握声音来源•
诗歌环顾四周,再度望向窗户。
[...!]
几秒前还空无一物的窗外,出现一团庞大的黑色物体
几支树枝般的椅角,从与粗壮躯体相反的娇小头部冒出。黑油油的身体上,长著四对如大树般的足肢。四枚有如薄膜般的翅膀,正辅助著一看便觉得坚硬无比的两枚前翅,高速振动著。
那是一只非常巨大的独角仙。而且不是普通的独角仙,是近似拥有五支角的巨角独角仙。
受到远比利菜的瓢虫还巨大的躯体遮盖,美术教室变得一片漆黑。
白色萤火虫在呆然伫立的诗歌面前膨胀身体。
巨角独角仙在这之後大大地振翅,掀起一阵狂风,一口气将美术教室的窗户吹破。
「呀---…!」
无法抵抗强风吹袭的诗歌,整个人飞到走廊上。白色萤火虫也可悲的因被吹飞而撞上墙壁。
同时,走廊的窗户从外侧遭到破坏。
带著(虫)的防风眼镜人们冲进校舍,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诗歌当场僵住•
「发现——小萤啦!我们来玩玩吧!」
站在防风眼镜人们前面的人,以不合时宜的开朗声音说道。
那是一个将头发像兔子一般绑在两侧的少女。其纤细的身子,虽然穿著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长大衣,却没有戴上防风眼镜。少女长得美丽,只是略带恶作剧笑容的她,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兔子头少女盯著诗歌,改变了笑容。那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喜悦,而是相当凄凉的自嘲。
「要假装背叛,又要假装成缺陷者,实在是非常累人耶!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我一定要抓到你,然後让土师先生认同我……!」
以一反常态低沉声音说话的少女身旁,有著一只貌似蝉的(虫).那是一只被削去半边翅膀,受伤的蝉。
少女身边,一位戴著防风眼镜的高姚男性,用浑厚的声音叫道:
「在(虫)使用力量之前捉到宿主!就算让她受点伤也无妨!」
看样子,这个男子和兔子头少女是防风眼镜人们的领队
无数附虫者一起袭击诗歌。
萤火虫在动弹不得的诗歌面前,全身散发出白色光芒。
『不要过来……』
诗歌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她并没有说话,自己的声音却非常清楚地响遍走廊。
声音是从白色萤火虫的口器中发出——而那上头,竞长出过去没有的利牙。
防风眼镜人们的动作,就像被看不见的力量压住一般,全都停了下来。
散发光晕的白色花朵在教室与走廊飘落。穿过天花板降下的雪片,在接触到防风眼镜人们的瞬间,发出淡淡的光芒,然後消失•
[坏掉吧……』
诗歌的声音再度响起。
地面突然轰隆作响。
除了诗歌站著的地方,整片走廊全都在发出声响後崩毁。
诗歌无声地伫立原地。
防风眼镜人们接二连三地被崩毁的地面吞没,走廊上充满惨叫声。
那个像是领队的高姚男子是唯一迅速後退,而没有碰到雪片的人。
「啧……别碰雪!这雪是——」
「不愧是异种一号的附虫者!不这样就不好玩啦!」
头顶上方传来兔子头少女的声音,她抓著挥动受伤翅膀的蝉飞在空中.一脸嘲笑似地看著逐渐毁坏的教室•
『一切都……坏掉吧……!]
如同机器音的诗歌声音响遍走廊。
走廊上的窗户全都爆炸似地破裂,诗歌身边以外的水泥地面也因为崩毁而变形。防风眼镜人
们从裂开的地板下坠落。
巨大的声音震荡空气,就像是学校本身在嘶吼一般。
地板和天花板好似变化成生物,袭击(虫)群。它们戳穿(虫)的坚硬甲壳,并化作巨大手掌,将(虫)拖进奈落深渊。
白色萤火虫再度咆哮。
接触到雪花的(虫)们,接连不断地发出哀嚎.
白色萤火虫再度咆哮.
接触到雪花的(虫)们,连接不断的发出哀号,他们的身体如自爆一般四散,又伴随着高温热气熔解掉•
「啊哈哈哈!软弱的虫子全都消失吧!」
在化为单方面屠杀场地的教室里面,只有兔子头少女开心地笑著。蝉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让雪片在接触到周遭之前先行融化。
[(蝉蝉),你这家伙!」
兔子头少女无视高姚男子的责骂声,将视线停在诗歌身上。
「我也差不多该拿出真本事了。可爱的(冬萤),请你为了我,再当一次缺陷者吧!」
「住手……不要……」
诗歌只能拚命摇头,看著眼前发生的惨事。
诗歌……不,(冬萤)之所以会被判定成异种一号而让人畏惧的理由,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几乎接近无敌。
物质变化——
任何东西,只要碰触到诗歌的(虫)所制造的雪花,都无法保存原本的型态。在雪花飘落的范围之内,诗歌便会让其产生压倒性的破坏力——尽管她本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白色萤火虫自行编织出诗歌的声音。
[我已经不想要容身之处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9:32 | 显示全部楼层
5•02 THE OTHERS

利菜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管她综合多少情报,都无法接受眼前出现的景象。
——这算什么?
这是利菜第一句想到的话。
过去发生过许多事情。变成附虫者、知道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存在、组织(虫羽)这个反抗团体。在这之後还好几度越过死线,拚命地守护著自己的梦想。
就在这时候,利菜与一名同班少年相遇,并且开始注意起他。虽然那是个毫无特徵的少年,但是他身上某种独特的气息却吸引了利菜。
然後,利菜遇见有生以来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挚友的少女。虽然那位少女总是羞羞怯怯,不太可靠,然而本性却很坚强。利菜因为跟她相遇,感到获益良多。
所以,当利菜知道这两个人在交往的时候: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要是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那么他还真是坏心到极点了!
即使如此,利菜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接受眼前的现实,还有自己的命运。自己这个没啥好事发生的人生,最後结果,想必就是那样罢了。
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未免也太恶劣了!
啊啊,神啊——
利菜脱掉白面具,心想:
你果然是最差劲•最恶劣的混帐——
「……啊哈哈……」
利菜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似乎有著太过生气或惊讶时反而会乾笑的习惯。
「我一直……被你监视著吗……?」
利菜眼前站著一位少年,一直到刚才为止,都应该是可憎敌人(郭公)的少年。
然而现在利菜的眼中,映著完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虽然和绿色(虫)同化之後的表情相当冷淡,而且头发还倒竖起来,但她不可能看错。从第一次见面以来的这几个月中,利菜一直注意著他。
「你不是应该在游乐园等诗歌吗?药屋……」
退去防风眼镜的(郭公)——药屋大助并没有回答利菜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是药屋大助?还是(郭公)?」
他只是一副悠哉的态度,静静看著利菜。
[至少…在学校的时候是药屋大助。刻意配合开学时期潜入学校,也是为了要执行(郭公)的任务,」
大助的语气跟(郭公)一模一样,他声音压得很低沉,一点也不像大助平常讲话的态度。
利菜清楚地听见自己咬牙的「嘎叽」声。
「你就这样欺骗了诗歌?你应该知道她是(冬萤)吧?」
[....]
大助不吭声,看起来好像咬了咬嘴唇。

「你这样接近她,是想要再次把她变成缺陷者吗?真像是你这种卑鄙小人会想出的手段!或是你没有自信在正面迎战时打赢她?还是说,看著完全不知情而幸福笑著的诗歌,你觉得很可笑,并取笑著她?」
跟大助站在反方向的土师变脸了。
[(郭公),这是怎么回事?你——」
但是青年的话,却被巨大瓢虫的振翅声掩盖过去。
利菜内心充满几乎已经忘怀的激动情绪,那是对於过去逼死母亲
亲所产生过的情感——杀意,利菜的意志已经完全被这股情绪占据。
「我要宰了你……」
瓢虫在利菜呢喃的同时展开双翅。
「唯有你,我一定要亲手宰掉!」
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冲击波轰向大助。
大助迅速举起手枪,扣下扳机。远远超过手枪破坏力的子弹与冲击波正面相撞!
但是,利菜发出的攻击威力更加强大,遭到粉碎的水泥块连同大助一起震飞。
土师带领其他防风眼镜人们,准备挑战利菜。
[...别过来!」
制止青年举动的,正是叫做(郭公)的附虫者。
少年推开瓦砾、站起身,尽管承受了两次足以粉碎汽车破坏力的冲击波,但是与(虫)同化後的大助,依然是老神在在。虽然半边脸孔流满了血,脚步也软弱无力,少年依然屹立不摇。
「你们都退下。」
土师听到大助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耸耸肩後,命令身旁的防风眼镜人们:
「OK,除了(郭公)以外的人,都回去应付(虫羽)吧……我会待在这里不动,多一名观众观看,应该无妨吧?」
利菜和大助都静静地,没有回应青年的问题。
[...]
利菜感到视线蒙胧,大概是一口气使用过多的力量.消耗掉大量的精神,不过,她依然狠狠地瞪著眼前的敌人,咬紧牙根。
利菜很想说她已经厌倦一切了——但她却还有事情要做•
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件事情本身固然不可原谅,但利菜更不能原谅自己重视的事物受到伤害。
大助夺走了那位只会露出腼腆笑容的少女的希望。
「是你夺走诗歌的笑容……」
少年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利菜再度使出浑身解数释放冲击波。
少年反射性地以生出触角的手枪迎击,但依然不是对手。他虽然躲在被冲击波掀起的石板後面,但还是抵挡不住,整个人猛力撞上电线杆,
「是你夺走诗歌的一切!」
还有我的一切——
利菜将渗出来的泪水拭去.毫不留情地持续进攻。每放出一次攻击,心里便有股某种东西悄悄失落的感觉。
大助冲到大楼的残骸上,越过冲击波漩涡,并於瓢虫身旁落地,在极近的距离击出子弹。瓢虫腹部喷出大量体液。
然而利菜却没有倒下,尽管她全身承受著当头棒暍般的冲击,还是持续下令给(虫)。瓢虫如金属棍棒般的足肢打飞少年的身体。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我们三个人不是都有著相同梦想吗?但为什么又是你最强?」
应该已经抹掉的泪水沾湿利菜的脸颊,然而意识早已浑浊,却依旧持续作战的她,甚至无法发现这一点。
「你的梦想,不就是找到一个需要自己的容身之处吗?那为什么没有发现我?而且我也……其实我……!」
「利菜,住手!你要是在持续使用力量的话,会--]
「我可不记得有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
超大型冲击波气团直接命中车站。
大助在危急之际成功避开,车站在他背後粉碎。
而利菜的内心又增加了一块空虚的区块,她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只是凭着战斗本能面对眼前的敌人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郭公)啊……」
到了这个时候,大助的表情才真正蒙上一层阴影。
「我们之中,一定是诗歌最强。」
利菜愣愣地抬起头。
「但是…最弱的确实是瓢虫.就是利菜你。我们虽然还在迷惘,却不会搞错敌人。」
大助的语气带著几分惆怅。
[这是什么意思……」
利菜逐渐消失的意识又被打醒过来。
「不就是你……不就是你们夺走附虫者的梦想吗?夺定诗歌梦想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瓢虫放出冲击波。大助以超乎常人的敏捷动作躲过攻击。
[我们附虫者的敌人,才不是你说的那些...!如果特环会防碍我们的梦想,我早就让它从世界上消失了!如果对我们有差别待遇的人就是敌人的话,我早就把他们全部都杀光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敵人是誰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啦?為什麼我們非得遭遇這種慘事不可?为什么我...]
利菜心中漸漸空虛掉的回憶,又伴隨著她湧出的淚水逐一浮現。
從最差勁的父親跟溫柔的母親死去開始,被偶然遇見的女性變成附蟲者之後,每天過著害怕失去夢想的生活。雖然利菜表面上假裝很有朝氣,然而卻不讓任何人接近自己,也不去接近任何人;而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却受伤,利菜自己也——
但是,少年说出的一句话,让利菜模糊的意识觉醒过来。
「我们的敌人,不是一直都在眼前吗?」
利菜瞪大眼睛。
旁边的瓢虫「嘎哩」地磨了一下牙。
「诗歌一直默默承受著,不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都一样。她完全没有憎恨别人..也没有怪罪到别人头上。她只是默默地,不断与自己的(虫)抗争。直到被我打成缺陷者的前一秒,她都还是拚死与(虫)搏斗•」
利菜想起诗歌的脸•
我想要容身之处——
当诗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纯粹是祈愿的神情。她对自己的遭遇,还有(郭公).从来没有吐露过任何一句怨言.
诗歌——
利菜重新回想起自己挚友的面容。
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守护诗歌。
诗歌比自己更强几倍、几百倍——
「我……早就已经输了……输给自己的(虫)
利菜笑了。
「不过,似乎发现得……有点太晚了……」
到极限了。
利菜明白自己过去所遇见之人,以及历经过往的记忆,都在渐渐破碎。
视野中的瓢虫亮红著眼,它颤抖著身体,似乎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少年发现情况不对,脸色大变,急忙跑到利菜身边。
「利菜……!」
大助撑住利菜倒下的身体。
利菜一边感受由少年手臂传来的温暖,一边想起自己放在美术教室的画作。在因为讨厌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而埋头於绘画的时光中…所看到的景色——当看著那幅景象的时候,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
「啊啊……到现在才想起来……我真正的梦想……」
利菜一边看著眼前逐渐变大的瓢虫,小声低语:
「我想要……可以享受幸福的容身之处……」
巨大的瓢虫仰天长啸•
5•03 大助 Part5
「利菜!你振作点!」
大助大声地对著臂弯中的利菜呐喊。
利菜空虚地睁著双眼,表情中还是留有一丝情感。
没事,一定不会有事的。利菜是大助过去以来,一直交手的对象,所以大助很清楚,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已经……没用了。因为那只(虫),已经不听我的话了……]
利菜气若游丝地说著这些话,而她身後的瓢虫不断增大。瓢虫眼中燃烧著反叛的火焰,并且陶醉在解放的欢喜之中,颤抖著身体。
瓢虫再度咆哮。
暴风扫过周围,愕然看著(虫)的举动的防风眼镜人们.以及(虫羽)的成员们,全部都被瓦砾击中。
「可恶,成虫化了啊……!有没有……有没有办法可想啊,土师!」
大助一边保护利菜不被飞来的土石击中,一边向朝自己走近的青年询问。
土师收起手枪,抬头仰望仍然持续变大的(虫)。
「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半吊子的行为造成的吗?」
大功听到青年平静无奇的话语,无法辩驳。
「她会死在这里。」
土师乾脆地回答:
「那又怎么样?她原本就是敌人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焦急?你该不会……监视者应该要做到与被监视对象保持距离的立场才对,难道你对她有超出职责外的情感存在吗?」
土师冷淡的视线贯穿大助,利菜则是茫然地仰望著大助。

[..你管我。」
青年嘆了口氣。
「算了,也罷,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總而言之,想救瓢蟲的命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殺了那隻《蟲》。」
大助的心臟「噗通」地猛跳了一下。
殺了眼前的《蟲》,也就是說--
「沒錯,只能立刻把瓢蟲變成缺陷者,就像你過去對《冬螢》採取的行動一樣。那時候,你也是為了保住差點被吃盡夢想的《冬螢》的性命,才殺了她的《蟲》吧?」
利菜睜開渾濁的雙眼,她抓住大助的手,微微加強了一點力道。
大助沒有發現利菜的行為,抬頭盯著眼前的《蟲》。
巨大的瓢蟲已經變得比崩毀的車站還要龐大,而且還持續膨脹著。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戰鬥員們,还有《蟲羽》的殘存者,都無聲無息地凝視瓢蟲的突變。
除了打倒《蟲》之外,別無他法。
利菜抓住握緊手槍,並準備站起來的大助手臂。
[..留..留在.這裡..」
聽到利菜硬擠出來的話,大助不禁倒吸一口氣。
[很快...就会结束了...再一下下..就好...药屋...]
利菜微笑了。她乌黑的眼眸早已失去亮度,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容。语气不再是起初紧咬著(郭公)不放的瓢虫,而是跟同班同学药屋大助讲话时的立花利菜。
大助凝视眼前少女的笑容,不禁呐喊道:
「……别露出这种表情啦!又还没有结束.•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支撑著吗?就算跟特环作战而受伤,你也不曾放弃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露出这种表情啊!既然耍笑,好歹也要笑得像正在画我时那样……」
「喂……我有事…要拜托你……药屋……」
利菜小声地说著,她似乎连近在身边的大助所说的话,也听不见了…少女虽然看著大助的脸,但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看得清少年的模样。
[...拜托你……请你成为她的容身之处……她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
利菜渐渐失去透明光泽的眼睛里,流下一行泪痕•
大助咬紧嘴唇,他想起诗歌最後露出的笑容。
再见——
「我……」
利菜打断大助的话,再度喃喃说道:
「我……真的……是个笨蛋……到了这种时候
利菜笑道,然而大助却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
「利菜……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啦…」
就在大助反问的同时,巨大的瓢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9:41 | 显示全部楼层
5•04 ThOOtherS
「利菜……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啦
利菜觉得大助的声音离得好远好远。
或许这句话只是幻听吧…利菜的精神,已经过度消耗到会有这种错觉了。
她勉强撑开沉重无比的眼皮,抬头注视大助的脸庞。
平常在教室看到的同班同学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个有点不可靠,在班上也不太突出的普通少年。实在让人难以想像,他竟是好几次将自己逼入绝境的最强附虫者(郭公).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梦吗?
利菜呆然地想著这种事情。没错,一定是这样…不管怎么想,安排初恋对象变成可恨的敌人.这种戏码也太恶劣了。
可是…明确的温暖却围绕著利菜,那是从强力的臂弯里传过来的感触。
所以,只有这点不是梦吧——
利菜将自己的手紧紧搀扶在少年的手臂上…仿佛像对待比本身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般。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教室中央,却静静站著一位少年。
那是利菜认识的人,记得是跟利菜同班的男生,两个人还没有说过话•
利菜对那个少年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勉强记得他而已,然而少年的气氛却与平常不同。少年盯著利菜画作看的脸庞,非常的稳重。脸上的神情,好似刻意将激烈情绪压抑到内心深处般地寂静。那是利菜过去从未见过——不,她确定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看过的神情。
利菜坐到堆在走廊上的画材上。她既不能丢著画不管,也没办法进教室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地待了三十分钟。
少年看著画,利菜看著少年。
——那时候,少年首度变了表情。
他笑了。
既不是嘲笑画作稚嫩,也不是取笑什么也不做,只是站著的自己。
那是羡慕的笑容。
跟过去看著画中光景的自己一样,是向往著走在幸福街道的人们的笑容。
利菜心中有某种感受转动了。
她瞧见少年笑容的瞬间,一股热切疼痛的情感也刺穿她的胸口•
回想起来,从那时候开始,利菜总是注视著少年。以教室座位来看,少年坐在利菜斜前方的位置•利菜想看看平常完全不醒目的他的内心世界,想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总是不断注意著他。
「药屋也是一直注意著我呢…」
就算身为敌人,就算只是个被监视著,但大助还是注意著利菜•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换过视线却一直互相注意著。利菜知道件事情,觉得非常高兴。
看来大助并没有发现利菜的视线,而利菜也没有留意到大助的眼神。如果两人能早点发现对方的目光,或许也不会这样彼此伤害了——
——不过,这样两个人就要互抢诗歌了呢...
利菜微笑,开口说道:
「我到现在才找到自己的梦想……」
她宝贝地感受由少年手臂传来的温暖:心想:
因为,我与你和诗歌相遇了呢,我很幸福唷——
——但…或许这只是幻觉吧…
利菜的生命之火,已经微弱到如此地步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39:51 | 显示全部楼层
5•05 大助 Part6
「利菜……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啦…」
就在大助反问的同时,巨大的瓢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好似要吹飞一切事物的狂风席卷叶芝市。
大助别过脸,躲开卷起的上尘,低头看著怀中抱著的利菜。
[...利菜……?」
他叫她。
还是没有反应。不知为何,这位闭上眼睛的少女,身体相当沉重。
她的脸上,浮现如同睡梦中般的安稳表情。
「……!」
各式各样的情感瞬间涌上大助心头。他因为过於用力,连抱著利菜的手都发起抖来。
瓢虫不断发出从利菜的支配下解脱的欢欣咆哮。
如铁塔般巨大的身躯,包覆著粗壮的甲壳。大肆张开的双翅上,浮现七个如血迹一般的红色斑点。位在贴近地面位置的头部,闪耀著包含复眼在内的无数只眼睛。脚也不再像是脚,倒像是耸立著的巨大石制树干。被它踩到的住家,都因承受不了沉重的重量而凹陷。
「成虫……了吗?」
土师看到**完毕的瓢虫,喃喃说道。他总是带著轻薄笑容的嘴角,现在却痛苦地扭曲著。
「过去曾经遭遇的成虫里面,最强劲的是火种六号的(虫)……打倒那只虫的时候,我们还得出动包含你在内,火种一号到五号共五个人。(郭公),现在火种一号的(虫)成虫了,你能想像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吗……?」
土师的声音中,似乎带著几分恐惧。
但是,大助只觉得青年的声音很烦。
他静静地将利菜的身体放在地上。就算失去生命,少女白晰的脸庞依旧美丽。亮丽的头发如同黑色波纹般,在岩石上面散开。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战斗员们,受到通过大助身旁的瓢虫袭击。
另一方面,似乎是因为失去领导人而大受打击,(虫羽)的成员们全都呆若木鸡。在毫无生气的白面具後方,每个人的都瞪大著双眼。
单方面的杀戮行为在大助面前上演。
貌似蜉蝣的绿色(虫),朝瓢虫头部飞扑而去.虽然它打算以生著尖如利刃的下颚咬住瓢虫.却反遭瓢虫巨大的口器吞食。
浑身雪白的纹白蝶在瓢虫头上挥洒毒鳞粉。然而鳞粉被冲击波反推回来,导致自己全身沾到鳞粉,宿主也发出阵阵惨叫。
全身包覆著坚硬甲壳的金龟子以身体冲撞,不过被瓢虫的脚踏个粉碎,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大助默默看著这幅景象,意识突然远离,瞬间感到一阵晕眩。
眼帘中,最後看见利菜面容的记忆,也逐渐蒙咙褪去。
「……」
大助盯著连同自己全身,手臂到手枪都同化的郭公虫,从枪管口生出来的触角轻轻摇曳著。
在触角根部浮现的眼睛,闪烁著淡红色光芒•
大助勉强维持住意识,瞪著自己的(虫).
——我的梦想这么好吃吗?那就让你尽量吃个够。
在记忆与梦想迅速被吸取的过程中,大助明确地体认到一件事:眼前这些(虫)们,是绝对无法饶恕的敌人。
他怒视利菜的瓢虫。
——利菜的梦想好吃吗?不过.给我还来。那是属於跟我有著相同梦想的女孩的东西啊
大助缓缓瞄准瓢虫的头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灌注浑身力量,他扣下扳机•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5•06 诗歌 PART 8

诗歌站在完全化身成瓦砾堆的校舍上面。
眼泪早已乾涸,有如人偶般伫立的诗歌,不断反覆呢喃著不知已经念过几次的话语•
[够了...住手...]
夜晚的废墟又泛起白色光芒。
[崩毁吧……坏掉吧……]
伪造出诗歌本人声音的,就是漂浮在眼前雪白的(虫)。
白色的甲壳上浮现银色花纹,透明而单薄的翅膀几乎静止不动。它似乎连重力都能操控.置身於纯白的光芒之中。位在头部两侧的眼睛,正闪烁著火红色光芒。
「上呀——!」
(蝉蝉)的蝉储备完力量之後,化为子弹一般朝白色萤火虫笔直飞去。
白色萤火虫变得更加闪亮了。
一边旋转,一边冲撞而来的蝉,忽然在半空中停滞。
「呜……可恶!」
(蝉蝉)晈紧牙根,蝉虽然梢能够微贴近诗歌了,但仍然会在转眼间被推回来。
纯白色光芒满溢在整间荒废的教室。
当萤火虫跟蝉正互相较劲的时候,包围诗歌的(虫)全部都发出惨叫声。
背著坚硬甲壳的蜗牛,被疑似透明的手捏个粉碎。
厚重的云层,不知不觉间遮蔽夜晚的天空。一道巨大的身影,漂浮在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夜空中。
那是最初曾进行偷袭,犹如巨大战舰一般的巨角独角仙。它舞动著六枚翅膀,打算发出劲风将诗歌吹走。
但是,风却无法逼近诗歌身边。
[住手……不要伤害我……]
诗歌仿佛钟声一般的呢喃响遍周遭,劲风整个被反推回去,巨角独角仙在空中失去平衡。
『如果我会受伤的话……就让一切都坏掉吧……]
这回换成诗歌的脚边吹起强风,巨角独角仙当场被掀起的水泥击中,喷出大量体液,并跌落至校园.
[呜哦哦!]
身穿漆黑色大衣的高姚男子,按著胸口跪倒在地面上。
一片雪花衝破超音波牆壁,接觸到蟬的身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
蟬的翅膀「啪嚓」一聲折斷,(蝉蝉)臉上浮現絕望的神色.
其他附虫者早已完全丧失战意。虽然没有人逃跑,但也没有人想要攻击诗歌。
不过异形萤火虫却丝毫不留情。
数只(虫)如同自行由体内爆炸般,瞬间飞散,几名防风眼镜人在闪耀的萤火虫後方倒下。
「啊啊啊啊啊啊!」
(蝉蝉)的蝉脚「啪滋」.「啪滋」地一只接著一只被折断。
「别——」
(蝉蝉)的嘴唇泛著血渍.为了压抑自己的痛楚与恐惧,她将嘴唇咬破。
「别瞧不起人!」
刹那问,一阵超音波风暴掀起。
蝉再度开始旋转,步步朝向诗歌推进。
「我跟其他软弱的家伙不同!我跟马上就死心的人不一样!我绝对会抓到你.然後从附虫者变回普通人类!我其实……土师先生一定也因为我是附虫者,才……!」
缓缓接近诗歌的蝉,发出「喀哩喀啦」的声音,逐渐被击溃。
但蝉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彼此力量相互抵销而产生的摩擦,让旋转中的蝉散放出火红热气。
诗歌害怕得软脚。
她只能呆滞地看著迅速丧失生气,却仍不肯退缩的(蝉蝉)双眼。
蝉在逼近到诗歌面前一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什么……」
蝉「啪沙」一声落地。它全身燃烧,变得焦黑。
「为什么……是你和(郭公)呢……?你跟我哪里不同?我也有梦想啊……我只是想要帮助最喜欢的人而已啊……」
(蝉蝉)那对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落下泪来。
萤火虫面对即将断气的蝉,依然没有放松攻击,无形的力量不停施加在蝉身上。
「……圭吾先生……救救我……我不要这样……」
(蝉蝉)的身体倾斜,整个人跪倒在地。
『如果我会受伤的话,就让一切都消失好了
诗歌忍不住从後方紧抓住萤火虫。
「快住手!别再剥夺他人的梦想了……!」
自己的梦想已经快被榨乾,稍有一个恍神就可能倒下•但是,诗歌仍然无法承受眼前的杀戮景象,她泣不成声地叫道:
「对……我确实是这么想过!我确实想过,为什么只有我会遭遇这种不幸!不管是四年前……还是这几天之中,我都常常这样想!所有人都害怕我……没有人帮助我……我确实想过,如果只有我受苦的话,那乾脆所有人都消失好了……!」
萤火虫的火红眼睛盯著诗歌看。
诗歌以噙著泪水的双眼,笔直回看(虫)的瞳孔。
「你不是都知道的吗?我一直都在忍耐,一直努力承受。我才不要被你夺走我宝贵的梦想…我一直抗战著啊!虽然四年前曾放弃过,但这次我决定不再死心,因为我遇到跟自己梦想同等重要的人们……我觉得我总算有机会实现梦想了……」
白色萤火虫全身又散发出光辉。
数只(虫)发出临死前的哀嚎。
「住手!」
诗歌挤出仅存的力量,压抑自己的(虫)。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什么权力可以这样?我们只是拚命想要实现梦想而已,为什么要妨碍我们?拜托,别再夺走我们的梦想了!」
尽管诗歌悲伤地撕喊,她的痛苦却无法打动萤火虫。萤火虫持续不断地对眼前的(虫)群发动攻势。
诗歌虽然还想开口呐喊,却因一阵晕眩,而颓倒在萤火虫身上。
已经无计可施了…
甚至连手指头也动不了。
梦想被剥夺、跟重要的人分离,自己是如此孤单。
「求你……住手……」
犹如说梦话一般的喃喃自语。
诗歌心中涌现一股与四年前同样的悲伤情绪,输给(虫)的挫败感,还有可能忘记一切的恐惧感,以及将要失去所有的绝望感。
在逐渐没入睡眠般的坠落感当中,诗歌突然想起(郭公).
他现在在做什么?还记得与诗歌的约定吗?如果记得的话,诗歌想见见他,再跟他聊一次。
希望能够好好聊聊,在她变成缺陷者的这四年之间,(郭公)发生过什么事情。
对不起,我已经——
应该已经哭乾的泪水,再度浸湿诗歌脸庞。
好难过——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让人难受。
这是那么困难的梦想吗?
这是过於奢侈的梦想吗?
诗歌只是想要可以容许自己存在的容身之处.就只是这样而已…这个梦想,是非得承受这么多痛苦才能实现的吗?
——如果碰到什么难过的事情,记得要随时找我喔!
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运转•
——我会马上赶到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这是大助说过的话。
诗歌逐渐黯然的眼神.恢复了情感。
大助——
想见你。想跟你见面,再去一次游乐园,我们约定好了。
诗歌收集残存的感情,紧紧抱住雪白的萤火虫。
再见一次面,并表明一切吧!
就算大助会害怕也好,被他讨厌也无妨。诗歌会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住(虫)所以.现在立刻前往约定地点吧…大助一定会在那里等著诗歌的。
『住手……我怕……』
白色萤火虫冒用诗歌的声音说道。
诗歌微笑。
「嗯,我很怕……我怕到不能自已……」
诗歌不知道大助会不会接受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梦想。
得不得了。同时,她也很畏惧自己会伤害大助。
「可是……我更怕……再也见不到大助了……」
一想到可能会遭到拒绝,就怕
萤火虫的火红眼睛开始动摇。
「所以,我不放弃——」
不断进行攻击的纯白色光辉,倏地收缩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
诗歌感受到腹部出现一股灼热的冲击。
「啊……」
诗歌身上的白色大衣,染上一大片血红。
她慢慢回头。
落在校园的巨角独角仙,挪动著受伤的躯体,朝这里高举头部。它头上的犄角全都消失.但相对的,却在诗歌脚边附近出现好几支黑色的针。其中一支正插在诗歌腹部。
诗歌的视野完全扭曲。
她脑中浮现的,是跟大助一起去欣赏的游乐园游行景象。
再一次,跟大助——
在白色萤火虫的注视下,诗歌不支倒地。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40:20 | 显示全部楼层
5.07 大助 PART 7
这算是蜡烛熄灭之前的短暂余辉吗?
过去的记忆在大助心中鲜明浮现。
——还记得的,是在廉价又狭窄的寂静公寓中,发出的虫鸣声。
只有年幼的大助,一个人待在这清静的空间里面。
他原本就没有父亲。
他们家只有母亲、大助,还有一位年纪比大助长一岁的姊姊。姊姊天生就体虚,母亲愿意带走姊姊,已经是是谢天谢地了•姑且不论身为附虫者的大助,要是姊姊被丢下来的话,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吧?
大助低头注视停在地板上的小小郭公虫:心想:
今後得靠自己一个人活下去,要坚强到能够独自生存才行•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属於自己的容身之处——
不过,大助的运气很好,被叔叔和婶婶收留•当时的叔叔,正在找寻当初怀了姊姊後便失踪的母亲,结果反而找到大助。
叔叔和婶婶接回大助之後,对大助非常好。叔叔、婶婶的女儿也对他很好。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越是过得幸福,大助的罪恶戚就越深。
身为附虫者也是罪恶感的原因之一。叔叔全家若是知道真相後,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对大助来说,温暖的家庭不过是幻影罢了。
尽管被母亲抛弃,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利用.在幸福的家庭里面只是个「外人」;大助依然不断寻找自己的容身之处。
就在此时,大助与(冬萤)相遇了。
少女踩著摇摇晃晃的步伐,在住宅区徘徊。
她应该是为了逃避莫名其妙的防风眼镜人们追杀,而憔悴不堪了吧?少女顶著严冬的寒风,看起来是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少女在略微宽松的大衣前搓揉双手,并呼出热气。围在颈部的围巾,薄薄堆著一层从天空飘落的纯白雪花。
少女头上闪著小小的光点,混在飘落的雪花里,那是全身散放著淡淡光辉的雪白萤火虫。
「好冷喔……」
少女虚弱地微笑著,抬头注视萤火虫。
下一秒,少女的眼睛突然失去光辉,她虚脱般地卧倒在雪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犹如人偶一般的少女脸上恢复生气。
少女缓缓站起身,堆积在小小身体上的雪花掉落地面。
少女再度踏出脚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留著一头很有特徵长发的少女,自言自语道
「因为我们光是活著,就会伤害周遭的人。」
以防风眼镜覆盖住面孔的大助,终於对少女说话了,他从满久之前就跟踪著少女。他听说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一号指定的附虫者,而有所警戒。但从现状看来,少女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
回过头来的少女脸上,明显残留著泪水流过的痕迹。
「……你是谁?」
少女发出乾涸的声音。茫然的表情中,一眼就能看出,她仍然继续被(虫)啃食著梦想。
[(郭公)」
少女盯著大助看,似乎明白大助是敌人。她虽然瞬间绷紧了脸,却莫名的没有打算逃走。
「你的梦想是什么?」
大助问起少女。他知道就算问这些也没有意义,但他还是很在意。这位任何人看见都会以为很柔弱的少女,究竟有什么能耐,可以成为异种一号附虫者——眼前的少女,在刚才短短的几个小时之间,就让半数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成员成了缺陷者。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想,让眼前的小少女能够支撑著?大助无论如何都想知道这一点。
少女虽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仍旧马上小声答道:
「我的梦想是…找到能允许我留下来的地方……」
大助握著手枪的手抽动一下。
「你的梦想跟我的很像呢…」
「是这样吗?」
「是的。」
大助点头回应。不知为何
女说出令大助惊讶的话:
少女竟开心地笑了。在彼此互相凝视一会儿之後,若有所思的少
「那我把我的梦想给你吧!」
少女毫不犹豫地将小小的白色萤火虫递出。
大助瞠目结舌,少女出人意表的举动让他一阵混乱。
少女看著困惑的大助,微笑道:
「我已经没有梦想了……所以,请把我的梦想放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实现梦想的话,请你也想起我的梦想好吗?」
一行泪从少女的眼角滑落。
「所以,你绝对不能放弃梦想喔!」
凝视流下透明泪水的少女,大助领悟到一件事。
眼前的少女没有憎恨任何人。她既不恨把自己变成附虫者的人,也不恨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的敌人。她只是单纯为了自己无法战胜(虫),必须放弃梦想这件事情悲伤——
「我知道了。」
大助一边举起手枪,一边点头应允—
「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放弃。所以.有朝一日,你也——」
那是四年前发生的事。
大助依然持续遵守著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要做出多大的牺牲,他都守护著自己的梦想…也逐渐完成身为监视者的任务。他假装自己是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做出所有不泄漏身分的平凡事情。
但却因为这样,伤害从缺陷者状态中重新振作的诗歌•
在那场相会的数年後,当两人再次见面时,大助没有注意到诗歌就是(冬萤),甚至不曾发现她是附虫者•
他早该察觉到,光是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药屋大助」待在诗歌身边,就会逼得诗歌不知所措。然而(郭公)却因为没有勇气,不曾面对被自己亲手打成缺陷者的(冬萤),所以始终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因为自己的恐惧和迷惘,他让诗歌哭泣了。
大助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补偿自己犯下的错误。
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遵守与诗歌之间的约定。
然後——
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再见到诗歌。
大助愣愣地凝视眼前的景象。
无数只火红的眼睛,仿佛是在窃笑他。
「——如果连你也办不到的话,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一切都完了!」
土师淡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完全用尽力量的大助,无力地放下手枪。
原本是利菜的(虫)的巨大瓢虫毫发无伤,就算承受大助最後一招,也只是晃了晃身子。它鼓动著壮大的躯体,缓缓张开附有突起物的翅膀•
——所以,你绝对不能放弃梦想喔!
四年前与诗歌许下的承诺,已经被吹飞到遗忘的角落了。
瓢虫怒吼著。
它张开巨大翅膀,挥出冲击波风暴。
如同核弹爆发的强烈冲击,震撼整座叶芝市•
车站旁边的建筑物、车辆、行人,全部都像是树叶般,轻易地被吹到後方。水泥路面整块掀起,压碎了瓦砾堆。
意识浑浊的大助在原地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土师突然推开大助;大助跟手中的利菜一起滚进遭到破坏後的大楼阴暗处,
下一秒钟,剧烈的冲击波飞向大助身旁,他们遭到如同龙卷风般强大的余波吹袭,整个人飞撞到墙壁上。
在随时可能让五感丧失的冲击之中,全身是伤的大助依稀瞥见土师的身影。他被飞过来的瓦砾打飞,整个背部撞上电线杆,口中吐出的血沫弄脏了西装•
「呼……土师……」
冲击波过去之後,大助爬行到青年附近。
但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瓢虫像是在嘲笑大助一般,大大地抖动著身体。光只是这样.地表便产生足以比拟地震的剧烈震荡。
大助的记忆瞬间变得朦胧。
被母亲和姊姊抛下的童年记忆、被叔叔和婶婶收养时的记忆、与土师相遇、与(冬萤)相遇、与利菜相遇,还有与杏本诗歌「重逢」…
..喂……我有事…要拜托你……药屋……
立花同学,对不起,我甚至连你最後的心愿,都没有办法帮你实现
大助的意识,恢复成身为立花利菜的同班同学药屋大助了。
——嗯,说好罗!
诗歌,对不起,看来我无法实践一起再去看游行的约定了——
大助感到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但是,他却因耳边的巨响而觉醒过来。
大助紧握在手中的手枪,突然像发疯一般,不断击出炮弹•
与枪身同化的郭公虫眼睛,闪耀著火红色光辉,绿色躯体以超乎过去的程度渗透大助全身,

大助的右手完全被(虫)的身体吞噬了,
手枪的枪口已经完全成为(虫)的下颚部位,其击出的弹丸威力甚是可怕。大楼倒塌,地面被开出大洞,水泥也因此大量喷出。而朝天空射出的一击,在遥远彼方的地平线上洒下爆炸的火焰。
「呜……!」
郭公虫狂乱飞舞,支配的手腕像鞭子一般放肆地甩动•每击出一次枪弹.沉重的后坐力便反扑大助受伤的躯体一次•
瓢虫似乎到这时候才认定大助是敌人,朝这里发出冲击波。
动弹不得的大助无处可逃。
郭公虫亮红眼睛,硬是把大助的手朝向瓢虫,张开大口,击发熊熊业火。
从未承受过的反作用力袭击大助全身。
瓢虫的哀嚎响遍化为废墟的街道。郭公虫放出的炮弹逼退冲击波
但是,这道伤痕却像录影带执行倒带功能般,迅速地复原了。
……我们难道是想……战胜这种家伙们吗……?
大助甚至来不及变脸,便被难以忍受的无力感支配。
我的梦想…不过就是这点程度罢了——
大助微微睁开的双眼,捕捉到郭公虫的身影。
——虫在笑。
绝对不是看错,(虫)正嘲笑著用尽力气.差點就要斷氣的大助。(虫)正蔑視著不斷追求无法实现梦想的大助。
「哈……哈哈……」
大助觉得非常可笑,笑歪了嘴。
没错,我真的是蠢到可以——
只是想好好守住四年前对少女许下的承诺.只是落魄地緊抓著這點不放。他犧牲其他的附蟲者,就為了守住自己的夢想.
利菜也是一樣。
原本不打算跟她說話的。
應該只是以一個監視者身分,當一個普通的同班同學,儘可能避免與利菜有過多的接觸。
但是那一天,大助看到利菜畫的黃昏景象:當他看到那幅畫的時候,確實感受到了:利菜有著與自己相同的夢想、相同的心情--
而他對詩歌所做的事情更加過分。不但一度將詩歌變成缺陷者,這回還欺騙了她。
大助沒有察覺詩歌是附蟲者,沒有察覺她是(冬螢),一直到最後都傷害著她.
自己当然该被取笑,至少利菜会大声地取笑他吧?
可是——
[..可是啊…」
大助看到郭公虫的模样,过去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我可不想被你这家伙取笑!」
大助一声怒吼,右手猛力槌打墙壁。埋进水泥内的郭公虫触角.绷得紧紧的。
「我确实是个笨蛋!是个无可救药的大混帐!又超极没出息!」
大助任由自己的愤怒拚命殴打右手,被他打到的路灯拦腰折断。
(虫)似乎为了抵抗而胡乱击发子弹,街道景象随著爆炸声,接二连三遭到破坏。
但是大助却没有停手,他不断地用(虫)槌打墙壁和地板,
「我没有勇气再见一次被自己害成缺陷者的(冬萤)!又因为犹豫该不该打倒身为敌人的利菜而害死了她!全部都是因为我的半吊子造成的!」
他挥舞著残破不堪的右手,吼道:
「可是,我绝对不想输给你!我绝对不死心!」
总有一天要实现梦想给你看——
大助没有勇气去见应该在「GARDEN」的诗歌。就算是为了保住诗歌的性命,自己仍旧是将诗歌变成缺陷者的人,大助一直对这件事抱持罪恶感。
诗歌就算变成了缺陷者,也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明明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却为了寻找自己的容身之处,而来到樱架市。
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放弃。所以,有朝一日,你也——
这是大助在四年前亲口说出的话•
——所以,有朝一日,你也要想起自己的梦想。
诗歌遵守了诺言,她在这四年间拚命守住自己的梦想。
大助也守住约定,他苟延残喘地活著,不断寻找著自己的容身之处。
大助依靠著四年前与少女之间的约定而活到现在,不管遇到多么痛苦的事.不管心中多么受伤,都可以依靠著这份约定而持续战斗•
[....!]
枪口指向大助眉心。
郭公虫火红的眼睛从正面直直盯著大助瞧.大助知道指著自己脑袋、张得大大的嘴里,生出一颗熊熊燃烧著的子弹。
「我才不怕你!」
以前利菜问过大助•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17:4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比(虫)更可怕的是什么——四年前,诗歌告诉过大助答案。
「对我来说,因为(虫)的存在,而放弃梦想的自己,才更加可怕。」
郭公虫的眼神动摇了。
大助还有两个约定要遵守.
一个是要跟诗歌再去看一次游行。另外一个——大助答应过,当诗歌难过的时候,随时都要赶到她身边•
大助想起利菜最後的遗言,
药屋大助下定决心,从一开始相遇的时候就决定了。
守护诗歌。
让她能打从心底笑开来。
管他是附虫者或是什么,这都不重要。不能害怕被拒绝,叫做药屋大助的人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守候那位让他一见锺情的少女——大助知道,这是唯一让他可以找出答案的方法。
所以,要再跟诗歌见一次面,确认清楚——
大助在内心如此决定•
「或许…我总算找到了,我的——我真正的容身之处•」
郭公虫与大助的视线,在极近距离之下交错。
「我再也不会让人妨碍•」
大助斩钉截铁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
郭公虫怒吼了。
宿主大助第一次听到绿色的郭公虫咆哮•
那是会让听者难以忽视,在心中感到悲伤却也充满无限欣喜的奇妙声色。巨大瓢虫似乎也被这声音吸引,突然静止不动。
(虫)的鸣叫声短暂地回响在城市之中,随後就被吸进夜空里。
将枪管指著大助脑袋的郭公虫眼睛,渐渐失去火红光辉。
它解开支配大助手臂的束缚,恢复成原本的战斗型态,
寂静降落在破坏殆尽的街道上。
夺走大助意识的黑暗,有如幻象一般消失。
「再一阵子……再陪我作梦一阵子吧…(郭公),」
大助低头沉默,看著与枪身同化的郭公虫,再将视线栘到眼前的瓢虫上.
高高在上的瓢虫红眼,与大助锐利的视线相互瞪视。

瓢蟲振翅。
大爆炸再度籠罩整座城市。
大助逆行於席捲的爆炸風中,向前邁進。
抵抗遮蔽視線的煙塵,他在風暴中朝巨大的瓢蟲筆直衝去。
躲開疑似前腳的鉤爪,依然繼續向前奔馳。
穿過塵土與爆炸風壓形成的屏幕之後,瓢蟲的頭部立刻出現在眼前。
無數隻紅色眼睛,似乎在一瞬間因恐懼而動搖。
「聖誕快樂,《七星》。」
大助瞄準《蟲》閃耀的眼睛。
「你的主人真是最棒的好傢伙啊!」
巨大砲聲響徹葉芝市。
*滑块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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