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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7 21: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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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巴掌,告诉了她那不过是甜蜜而天真的幻影。
从噩梦中醒来,现实却比噩梦更加阴沉而忧郁。坐在沙发上的亚里沙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糟透了。”。她无力地伸开手臂,碰到了沙发旁边的小型玻璃茶几。
亚里沙抬起头来,看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亡父写来的信——死后文。
与其说是按自己的意愿行动,不如说是被寂寞驱使。亚里沙拿起了死后文。她把信朝向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当然,透过信封可以看到信笺的轮廓,却无法看到上面的内容。
里里沙用双手捏住信封,指尖用力准备将它一口气撕开——可是,又转念放弃了。她把信缓缓放回茶几上。
自己已经不配当击剑选手,成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现在阅读这封信又有什么用处呢?又会改变什么呢?
为了排解寂寞,亚里沙憎恨地朝死后文瞥了一眼,却突然眉毛上挑。茶几上除了死后文以外,还摆放着电视的遥控器等琐碎物件,她的目光被其中一样物件吸引住了。
亚里沙再次伸出手臂,拿起摆在茶几边的小狗型镇纸,取出压在下面的票。那是叫做“相马贵明”的魔术师的魔术表演门票。
相马贵明是目前在日本表现活跃的新锐年轻魔术师。最近常常上电视,在各地举行的魔术表演亦是盛况空前。为什么他的票会在这里,是亚里沙的父亲偷偷替她购买的?——那当然不可能,真正的原因是。这张票是相马贵明本人亲自邮寄过来的。
实际上,亚里沙他们与贵明也算相识。贵明为了成为杰出的魔术师,拜在一位有名的奇术师门下,而这位奇术师正是亚里沙的伯父。
亚里沙的伯父叫做罗伯特·皮尔斯。在欧洲可说无人不晓,在魔术盛行的美国也赫赫有名,是一位超一流的奇术师。贵明在这位伯父的门下修行了四年。
贵明刚开始在伯父门下修行的时候,亚里沙这样想道。
——母亲故乡的人,就在伯父那里。
当时的亚里沙对此很有兴趣。自从母亲过世后,亚里沙的身边没有一个日本人。
……她很想知道母亲生长的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由于从母亲那里学过日语,日常会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自己一定可以和不太懂法语的贵明交流的。亚里沙这样想着。每到休息的时候就去伯父家,向贵明询问日本的事。不仅如此,在不顺心的时候,亚里沙也总是跑到贵明那里,向他倾诉。
因为贵明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是极少数能够与之倾心交谈的大人之一。
由于在法国的这些机缘,在亚里沙移居日本之后,贵明经常送票给她。尽管已经去看过无数次表演,但贵明的表演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很精彩,让她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亚里沙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票。魔术表演就是今天,时间是五点,现在已经开始了。
票送来的时候,由于大赛将近,社团活动繁忙,她曾以为自己去不了。
不过,事实上又如何呢?
被排除在团体赛参赛人员名单之外,从社团活动中逃出来。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像傻瓜一样。”
亚里沙自言自语着,发出沉重的叹息。
过了一会,亚里沙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票随手塞进衣兜里,迈开大步走向玄关。
真是像傻瓜一样。
尽管扔下社团活动回家,心中却仍为此事烦恼,真是愚蠢透顶。急着跑回去根本是毫无意义,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还不如去看魔术表演,过得愉快而有意义一些。虽然表演已经开始。无法从头到尾地欣赏,但现在赶过去的话,至少可以从中间部分看起。
(……说起来,扔开击剑练习而跑出去玩。这还是头一次呢。)
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负罪感。以及半分得意。
亚里沙站在玄关旁整理了一下仪容,对自己点了点头,出门了。
***
举行魔术表演的文化馆,坐公交车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亚里沙一下车就急忙跑向大厅。
大厅人口有个简易的接待处。一名男性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由于来过多次。她早已记住这名工作人员的样子了。亚里沙轻声打了个招呼,拿出门票,对方似乎也认出了她,亲切地说道。
“您是相马先生认识的人吧?座位那边已经没有照明了,走路的时候请小心一点,您的座位是D一13.在二楼的最前列。”
听完工作人员的话,亚里沙走进大厅。整个会场里充满了观众热情的欢呼声,就象在举行击剑比赛一样。
亚里沙低头看着其他的观众,心想终于找到自己的位子了,于是放心地舒了口气。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即使视线被别人挡住一小会儿,都会让她感到很不快。不过,既然找到了座位,接下来只要尽情欣赏就可以了。亚里沙平复了心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舞台。
站在舞台上的,是贵明和一名年轻女助手。看到那名女助手,亚里沙不禁。咦?”地叫了起来。
她认识责明的女助手,因为贵明以前向她介绍过。名字好象是“长谷川典子”,据说是贵明的恋人。可是。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女性,并不是典子。亚里沙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难道她受伤了吗?)
不过典子本来就是个有点笨手笨脚的女孩子,也许是从助手名单里划出去了吧,亚里沙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突然冒出来的疑问。让她对表演的期待打了一些折扣。这时,亚里沙突然象是感觉到了什么,伸长脖子在会场内四处张望。
开始的时候被会场内的热烈气氛感染,而现在冷静下来了,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气息。
清冽中带有一丝柔和。飘渺而凛然——那名少女的气息。
(文伽……也在会场里?)
她回头看看二楼的座位,却没发现文伽的身影。于是亚里沙把身子向前探,在一楼搜寻她的身影。不过,由于灯光已经熄灭,她无法确认文伽是否在场。
由于挡到了别人,从后排传来了不满的咳嗽声,亚里沙慌忙坐回去。
(……那一定是心理作用吧?)
尽管毫无根据,但她还是用这种理由说服了自己,坐下专心欣赏表演。贵明的表演仍然是那么富有独创性而又出人意料,让观众百看不厌。
亚里沙把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专注地看着表演,这时,贵明开始了大变活人表演。他将让由于刚才的少许失误而躺在舞台上的助手消失在棺材中。
舞台上的棺材撤下去以后。仍不见那名女性的身影,留在地上的只是那块毫无变化的黑布。贵明平静地把黑布拿在手上。贵明并不打算老套地让助手从棺材里再次现身。而是要让她从这块大家都不太注意的布里出现。
贵明用双手把布展开,缓缓提起来。突然,他的手停止了动作。
那个瞬间明显地让人感到不自然。贵明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把视线固定在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接着。就象在宣布这是表演的高潮似的,他把手里的布举到最高点——猛地翻过来。这时,女助手笑着从布的另一面出现了。
在欢呼声和掌声中,贵明结束了大变活人表演。他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舞台的帷幕缓缓降下来。
亚里沙和周围的人一样,对两人报以掌声,突然。她停止了拍手。
因为,亚里沙看到了。
看到了帷幕降下之前,贵明的神情。
尽管台下气氛是那样热烈。
演出是如此精彩。
贵明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他的心中似乎在流泪。
***
在观众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亚里沙走出了大厅,对接待处工作人员说道。
“打扰一下。我想和小贵……相马贵明打个招呼。请问该去哪里见他?”
在伯父家,大家都叫贵明为“小贵”。她现在仍然这么叫他,难以改口。不过她也有一点高兴,因为这样就象只属于她的特权一样。
由于观众都走了。闲下来的这名工作人员主动提出带她到贵明的休息室。
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走进走廊的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看表演时产生的疑问。亚里沙向走在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
“相马先生的助手长谷川小姐,今天怎么没出现在舞台上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对方的反应却很沉重。工作人员神情凝重地轻声回答道。
“……长谷川小姐已经去世了。她本来身体就弱。却要进行高强度练习。在练习过程中突然昏倒,结果……”
意外的回答,让亚里沙感到非常震惊。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贵明在谢幕时露出悲伤的表情,是在怀念去世的恋人吧。
亚里沙沉默了一阵。
“……贵明先生他,一定很伤心吧。”
她只能说这句话。
可是,得到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工作人员皱了皱眉,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谁知道呢。”
看到亚里沙吃惊的表情,工作人员继续说道。
“相马先生对工作太过于专注了。要是稍微体谅一下长谷川小姐的身体状况,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可他在长谷川小姐昏倒之前。一直逼她做高强度训练。不仅如此,在长谷川小姐住院期间。他一次也不去陪伴,而是立刻寻找新的助手。虽然找人填补表演的空缺是职业精神的表现……可是职业魔术师也是人,对这件事的处理上表现出一点人情味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心里有些气愤.一口气说出这番话的工作人员似乎突然想到了亚里沙和贵明的交情,慌忙闭上了嘴。
听完这些话,在情绪发生变化之前,亚里沙心中涌起了疑问。连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法国的四年里,亚里沙和贵明无话不谈。因此,贵明的性格和想法,她是知道一些的。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想。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看贵明的?
的确,贵明是个很容易受到误解的人。可是,他的性格还不至于冷酷到被说成没有人性吧。
稍微想一想不就明白了吗。
典子这位女性有点笨拙,不适合做助手。可是贵明一直任用她,这不就是爱情的表现吗。如果他是个只以职业精神工作的人,典子早就被开除了。
不去陪伴住院的典子,而是为寻找新助手而奔忙。他这么做的理由,亚里沙也很容易想到。
贵明一定比谁都痛苦吧。
也一定比谁都希望典子康复。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去陪伴昏迷的典子,没有为她送上祈祷。而是拼命寻找新的助手。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典子在恢复意识之后,能继续安心养病。
独自留在病房的典子也许会感到一丝寂寞。
但贵明的心意。一定会传达给她的吧。
所以,她一定是无怨无悔地飞向了天堂的吧。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理解呢?
明明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伴,为什么要说这么无情的话昵?
走到休息室,工作人员轻轻敲了敲门,告知了客人的来访。贵明立即打开门。
贵明认出了亚里沙.他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亚里沙妹妹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亚里沙向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就立刻和贵明一起走进休息室,重重地把门关上。贵明皱了皱眉,苦笑着问道。
“你看起来很生气,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亚里沙把头抬了起来。
“——因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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