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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3 17:4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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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篁所要求的回报,就是枫的延命。
不,正确来说不应该说是延命。篁的愿望是,假如在枫原本的阳寿到达之前,她的名字就登上鬼籍帐的话,就要删除她的名字。
在最开始接受冥官职务的时候,篁没有要求任何东西。因为他由于自己的力量无所事事,所以能找到使用力量的途径他已经非常满足。等什么时候心境有所变化,失去了热情的话,把官位退还给对方就好了。对于他而言,作为冥府官吏而进行的工作,仅仅是单纯的打发无聊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篁背负着枫的生命。”她一天天地虚弱了下去。没有办法让她恢复吗?”
虽然是很唐突的语言,但是燎琉正确地了解了其中的意思。如果当时在小野府的时候没有被打断,这个问题应该已经给出了答案。寂静突然落在了两人中间。
篁的眼神越发深邃危险。另一方面,燎琉回望着人类冥官的眼睛则仿佛没有任何波纹的水面一样。
当在沉默中计算心跳声都变得无比艰难的时候,燎琉终于缓缓开口。“光是保留性命,还不够吗?”这句话,让篁的眼帘瞬间抖动了一下。一年前的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复苏。“——我当时说过,现在这样就可以啊。”
既然朱焰的妖气在削弱枫的生命,那么我一定要打倒那个恶鬼。所以在那之前,请把枫的生命维系在这个世界上。为此就算要我在这个生命结束之前一直担任冥官都无所谓。
那个,枫并不知道。融也不知道。这是仅仅在燎琉和篁之间交换的约定。
同时他决定,在打倒恶鬼朱焰之前,都要把阎罗王派遣的异形从者们留在身边。雷信,迥华,玻凛,万里,清岚。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外表的,禁鬼们。
禁鬼们也有自己的意志。他们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承诺成为篁的麾下,并且为此连阎罗王以及太子的命令都不再听从。能让他们服从的人只有小野篁一人。
他们全都拥有强大的意志。如果不具备足以驾驱他们的器量的话,就无法让他们服从。而小野篁,切实地具备那个器量。背靠着藤椅,篁深深地叹了口气。“……冥府的王族们,知道枫的事情吗?”
“既然他们的工作就是执掌人类的生死,你不觉得要知道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你的说法还真够拐弯抹角的。” 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篁狠狠瞪着燎琉。篁所示意的并非是寿命,而是来历的事情。
但是,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二十岁,但实际年龄却远远超出外表的冥府王族,当然不可能因为十八岁的毛头小子的怒视就动容。
他和平时一样呵呵呵地笑着,消失在了矗立在墙壁前面的屏风后面。当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手里端着盛放了青瓷壶和杯子的托盘。在看到那个青瓷壶的瞬间,篁的面颊已经抽搐了起来。
无视篁下意识缩起身体的态度,燎琉将盘子放到桌面上,把壶中的液体注入了杯子。拥有华丽丽的鲜艳绿色的液体,转眼之间就装满了杯子。”你喝这个吧。保证可以一口气消除这几天来的疲劳。”“不,不用客气。我喝桃药酒就好。或者说我宁愿喝那个。”面对直率地采取逃避态度的篁,燎琉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你说那个啊,现在库存的份刚好用完了。之前拿去你那里的已经是最后的一点了。等陆干空闲下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再跑一趟精灵界的桃精那里,分—些回来的。”因为这样,所以目前就只有这个仙药可用了。篁扭曲着身体,尽可能地躲开已经送到他胸前的杯子。
“不,不用了。你别客气。你既然那么说的话,就自己用好了。一口气喝下去。你也因为连日来的文件整理而疲劳吧?绝对最适合你那样的身体了。”“你还真是顽固啊。没有办法。”轻轻叹了口气,燎琉弹了一下手指。篁突然变得无法动弹。他被燎琉用术拘束了全身。
“我都说了不需要啊!你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别人的话啊!至少也尊重—下我的意志!可恶!!”
“虽然我是很想尊重你啦,不过既然你都会在朱雀大路的正中央打盹到好像昏迷过去一样,那么证明你和极限状态只有一线之隔了吧?如果就这样让你回去,你岂不是会随时晕倒吗?”
“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再说了,我只是因为陆干来得太慢,所以不耐烦得睡了一·会而已。绝对不是失去了意识!!”
没错。虽然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但那个只是打盹。至少他本人如此认为:就算燎琉的指摘是正确的,篁也绝对不会承认吧?“你其实就是故意要折磨我吧?”干脆地无视了篁的进一步抗议,燎琉回头看着房门。“雷信,你按住篁。”“雷信!如果你敢听燎琉的命令我就解雇你!解雇!”
被呼叫的禁鬼雷信,出现在两人的身边,好像很为难一样地咧着嘴:
这个禁鬼的身材比篁和融都要矮一些,头部拥有两根纤细的角。长过腰部的头发非常光滑,在光线照射下是熠熠生辉的金色。他的服装是和篁形成鲜明对照的纯白色,在接缝的地方是金线的刺绣。
和其他的禁鬼们不同,这个雷信的脸孔上半部分都被面具所覆盖。据说是闲为他曾经负了让人不忍卒睹的重伤,所以要将伤痕遮盖起来。篁原本就对他人的容貌不在意,既然当事人本人不愿意,那么强行要求对方摘除面具未免过于粗暴,所以他就任凭雷信维持那个样子。因为眼睛完全被遮盖,所以有时候会难以读取表情,不过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不便的部分。
—直在听着阎罗王太子和冥官交流的雷信,有些哭笑不得地交替打量两位上司。
“……恕我冒昧,不管我听从哪一方的命令似乎都会留下后遗症。所以能不能让我当成什么都没有听见?”确实如此。燎琉嗯嗯嘟囔着皱起眉头。“如果被篁虐待的话确实有些可怜呢。”“就是如此。”“喂喂,你们不要在那里擅自编造故事好不好?你说谁虐待谁啊?”虽然有人提出抗议,不过燎琉完美地抹杀了那个。”那么,我撤回前言。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不过不要出手。”于是乎,雷信仿佛更加为难地开了口。”如果默不作声地袖手旁观的话,回头是不是还是会被责骂啊?”
“这样啊。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好意思,雷信。因为摊上了不听话的主人,害得你要如此的为难。其实我并没有欺负篁。只是因为知道他疲劳困倦,所以要让他喝下拥有即时性效果的仙药而已。为什么你却要因为这种事情而遭到迁怒呢?”如此哀哀切切的表述,理所当然是针对篁的讽刺。“你这个人还真是会刺激别人的神经……”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的篁,不久之后狠狠地说道。
“你都说到了这个程度,我当然只能心存感激地喝下去了吧?喂,燎琉!快点给我解开这个术!!”
燎琉仿佛正等着他这句话一样弹了一下手指。与此同时恢复了身体门由的篁,从燎琉手上一把抢过杯子,在瞬间的犹豫后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其实这个仙药苦涩到恐怖的地步。如果不是做好心理准备的话绝对喝不下去。燎琉突然嘭地拍了一下手掌。
“啊啊,对了对了。为了改良效果,我在里面加入了一味据说能让熊都当场倒下的苦药。据说因为这味药而效果倍增哦。虽然我自己还没有尝试过。”因为超出预料的强烈味觉,篁瞬间变成了化石。看到这一幕的雷信轻轻开了口。“……我去拿水来吧。”在黑暗之中。仿佛无穷无尽的,绝对不会终结的永远的黑暗。异貌之鬼朱焰,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时间。一年前,他完成了复活。但是那并非是完全的复活。
朱焰的力量欠缺了一半。如果不能取回失去的那一半力量的话,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体将不能不回归黑暗。“……必须获得破军,获得那个魂魄。”
十七年前,当以破军作为宿星的魂魄在这个世界诞生时,朱焰的意识获得了觉醒。至今为止一直被封印的东西,苏醒了过来。
如果不夺取破军星小野篁的魂魄,欠缺的力量就无法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朱焰也是以破军为宿星的存在。“当代的破军,是在双星的庇护和协助下保持着人类的心。”柔和的声音,让朱焰掉转头颅。一个男人静悄悄地站立在黑暗中。为了玩弄阴谋,让破军堕落。“你的计划怎么样了?”听到冷峻的询问,男人淡淡笑了小来。
漆黑的头发,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容貌。不仅是朱焰身穿的禁色之衣会融人黑暗,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会融人黑暗的墨色。将手中的锡杖戳在地上,男人用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朱焰。”不用着急,马上就会成功。现在正在准备期间。”“不要让吾君久等。”
·男人的视线转向了朱焰身边的女性。
是很美丽的女人。但是,这个女性并非生者。让人感觉不到生气的雪白肌肤,以及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血一样的红唇。这个拥有仿佛包含着毒素般的美丽的女子,摇荡着几乎和身高相同的长长黑发,提高声音说道。
“因为我现在无法行动,所以才容许你作为吾君的手足展开行动c但是你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成任何功绩……”面对恶狠狠地扭曲嘴唇的女子,男人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膀。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哦。井上,你明明都已经等待了漫长的时间,为什么又对这区区的几日如此介意呢?”被称为井上的女子用近乎杀意的目光凝视男人。朱焰仿佛要安抚她一样呼叫她的名字。“井上。不用如此着急。”“但是……”面对试图进一步反驳的井上,朱焰接着说道。
“只不过是区区几日而已。他说的没错。反正我们已经等待了很久。是不是?继承了我的血脉的女儿啊。”
为了断绝皇家的血统。为了让生活于安稳中的仇人的末裔充分了解到无尽的憎恶和仇恨。
“破军的宿命会召唤毁灭。而且,会让和这个星相关的一切都步人破灭。眺望着那一幕情景,不也是一种余兴吗?”朱焰用安抚的语气向井上说道。
她的性命是和朱焰的妖力相维系的。但是,即使如此,这个魂魄还是脆弱到了随时都会消亡的程度。“想要夺回大和,就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你不是要杀死当代的天皇,杀死仇人桓武帝的儿子,今上帝吗?作为桓武帝当初害死你和你最爱的儿子他户王的报复。井上用双手覆盖住扭曲的美丽面孔。“啊啊……”
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那份憎恨都好像地狱的业火一样炙烤着她的胸口。不会消失的火焰在不知不觉中化为冷焰充斥了她的胸口,撕裂了她的内脏。
要让他们品尝到同样的痛苦。为此即使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她的魂魄也依旧在冰冷彻骨的瘴气中飘荡。眺望着朱焰和井上,男子静静地断言。“——首先是,一星。”如果动摇弥补欠缺的宿星的双星,小野篁必然会崩溃。
被宿命分配到他身边的双星,拥有可以动摇破军根基的庞大影响力。他用锡杖叩击地面。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被称为仇野的地带的瘴气中。井亡曾经长眠的场所。而且,也是将朱焰的魂魄召回的场所。“……星,会弥补破军欠缺的力量,”异貌之鬼严肃地开口。“是不是应该试验——下,你的本心呢?”“什么?”“身为人类的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联手。这一点未免让人不解。”“……你想要我怎么做?”面对表情毫无变化的男人,朱焰冰冷地说道。
“既然存在弥补破军的双星,那么我所欠缺的力量也会恢复吧?不是斩断宿命之锁,而是进行扭曲。”让庇护和协助之力转向和篁同样是破军的朱焰。
既然是试图和恶鬼以及死灵站在同一阵线,那么做到这种程度也是理所当然吧?
或者说,你要做小否定回答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当场把你的那条性命,转变为将扑上的魂魄维系在这个世界的锁链吧。“……你的女儿,吗?也许确实可以这么说吧。”男人的话,让朱焰的眼中闪出了若干危险的色彩。
“异貌之鬼哦,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追随你的。”男人用锡杖顿了顿地面,如此断言。”让我来扭曲弥补破军的一星吧。”
融虽然离开了小野府,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产生直接回家的心情,所以他绕了一点远路。
融所居住的橘府,位于接近二条大路的左京的一角。虽然建筑物的规模要比小野府庞大若干,但占地面积几乎是相同的。
融的父亲有茂和篁的父亲岑守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据说在以前还有一个人,不过在融懂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去世了。那个人就是枫当初的养父,不过是由于什么原因变成那个样子的融并不知道。“眼看看就要是亥时了吗?啊!”融突然提高了声音。
明明是去小野府拜访,可是自己居然忘记了和枫打招呼。这算是什么嘛。“都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因为枫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有一半时间卧病在床,所以今天其实也不见得一定能见到她。可即使如此,如果存在可能性的话,融还是想要见她一面。
就算已经成人,对于融而言枫还是和妹妹一样。再加上获得了篁的许可,其他人也不会表示异议,所以他们见面的时候都不用隔着竹帘。“可是……”融突然皱起了眉头。
如果结婚了的话,还是应该有所改变吧?一方面是礼貌问题,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自己未来夫人的心情。
·“嗯。下次和篁商量一下吧。”不过他多半会怒吼说,不要连这种事情都来一一问我!因为仿佛能够听到篁的这个声音,融忍不住轻轻苦笑。
无论被他说得多么过分,无论遭遇多么过分的对待,融在篁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这其中是存在缘由的。不过不知道篁是否还记得那个呢?
“他会忘记吗?也许忘记了吧。毕竟那时候还小,而且是我给他添麻烦……”但是,融本身也记得不是那么清楚。所以似乎没有资格指摘别人。
从一开始的一开始,就一直是融在给篁添麻烦,所以融多半一辈子都在篁面前抬不起头吧。轩轩叹了口气,融终于走向橘府。
他是作为武者而名声昭著的橘右大臣的嫡子,目前的地位是近卫府少将。为了不给自己的姓氏抹灰,他每天都在刻苦锻炼,以便拥有尽可能高超的身手。
他的佩剑绝对不是装饰品。就算盗贼趁着黑暗对他展开袭击,他也有信心完成相当程度的对抗。
接近满月的月亮升上了夜空。在斜斜射下的月光的照耀下,他淡淡的影子在路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痕迹。
周围没有任何人。应该没有人会在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分在街上一个人行走。“又不是篁。”想起那个经常融人黑暗中疾驰的青梅竹马,融轻轻嘀咕。“如果我也能做到什么就好了。”
篁所追逐的敌人,是魑魅魍魉和恶鬼怨灵。他会手持神器和那些存在对峙。如果想要打倒异形的存在,单纯的武器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是记载在自古相传的记纪中的神剑的话,就可以打倒魔物。篁所拥有的武器,是小野家的传家之宝狭雾丸。那是一把神剑。而篁除此以外,还拥有另一个神器:将左手伸到胸前,融在脑海中描绘出他所拥有的武器。那是,拥有破魔之力的神弓。据说是在陆奥之地遇到的身份不明的修行者给与他的东西。
在最初听说这一点的时候,融觉得这真的是相当可疑的故事。单纯的人类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神弓呢?而且,那把神弓“破军”还会根据篁的意志而自由自在地出现。”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就会消失。该说是方便还是可疑呢?”而且话说回来,那个修行者是可以信赖的对象吗?在听到融的指摘后,篁好像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啊啊,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是。不过反正是他白白送了我有用的道具,而且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什么危害,所以多半没有问题吧?篁若无其事地如此断言。融当时险些一头扎倒在地。
你至少也该问一下刀口家伙的名字吧?在被他如此逼问后,篁似乎好不容易从记忆的角落中拽出了一点东西。———那个,我记得……
“篁也真是的。有时候真的是一点都不去考虑,害得我反而要为了他着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番交流应该是发生在今年的正月。“……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呢。”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来。虽然并不是特别有什么原因。
果然还是那个吗?因为正要走上人生的十字路口,所以会无意识地缅怀过去吧?
明明觉得自身不会变化,可是因为围绕自己的状况要进行巨大的变化,所以还是会觉得不安吧。甚至于将感情无意识地投注到了青梅竹马那边。
“如果老是这个样子的话,篁迟早也会对我觉得厌烦吧?那可就糟糕了。”就在他挠着脑袋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金属性质的嚓啦声。
融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环视周围。因为是下意识地走来走去,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位于哪里。不过至少可以知道是左京的某个地方。
· 嚓啦。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因为月光的关系,周围的情形多少都可以看到。除了融以外,路上没有任何人。嚓啦。又是那个声音。这次是从背后传来的。而且就在很近的地方。融猛地回头。无意识地用手按住了剑柄。
因为月光而浮现出的融的影子在路上形成长长的一条,一个修行者正好站立于相当踩住他的头部的位置。他是什么日时候出现的?融反射性地试图后退,但是修行者严肃地表示。“……我和你无怨无仇。”“什么?”
融因为对方唐突的表示有些困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按住剑柄的手应该怎么办才好?融用已经混乱的头脑拼命地思考。
月光拥有一定程度的亮度。但是那张被月光照射出来的面孔对融而言很陌生。不过因为融的记忆力只是普通而已,所以说不定只是他不记得。“你是谁?”但是,没有任何的回答。那个修行者无言地用锡杖戳向地面。嚓啦。金属的声音,锡杖的尖端所戳中的部分,是融的影子的喉咙。
融突然觉得喉咙一阵疼痛。就好像是气管被卡住一样的压迫感,连呼吸都无法正常进行。“什……咳……”锡杖再次戳到地面上。这次是相当于影子的眉心的部分。
仿佛被割裂般的疼痛从额头穿向后头部。融发出了不成调的呻吟,腿一软跪到了地上。用左手抓住地面支撑住上半身,他拼命地睁大眼睛。
在他好不容易抬起的视线的前方,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地俯视着融的修行者。他的双眸中闪动着冰冷的光芒。
身份不明的修行者,徐徐地张开了嘴。锡杖的声音在他们周围回响。”我对你并没有怨恨。只不过,要让你成为道具而已。”
锡杖的尖端对着融的额头,向旁边挥去。然后就这样将尖端落到融的脚边,一口气击穿了地面。
在跪在地上的融的脚边,延伸出另一个跪在那里的影子。仿佛是要把这个从融的脚边切离下来一样,锡杖在地面画出一条直线。“——影魂,脱离。”男人的声音随风流动。与此同时,融感觉到一阵眩晕。胸口产生了激烈的脉动。接下来,热度迅速从他的脊背逃走。
伴随着热度的消失,从他脚边延伸出来的平坦影子,逐渐拥有了厚度。然后那个黑色的影子,就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一样缓缓站立起来。融因为过度的惊愕倒吸一口凉气。影子,自己的影子。正在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活动。
也许是因为还没有习惯,所以影子时不时会摇晃一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学会了活动双腿的方法,逐渐可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我的……影子……” 青白色的月光一如既往地灌注在大地上,修行者的脚下也延伸出了青色的影子。但是,融的脚下却不再有影子。被切离、解放出来的融的影子,就仿佛融自身一样自由活动。“还、还给我!那是我的影子!”
融的胸口产生了无法形容的骚动。不能逃。必须夺回自己的影子。虽然不明白理由,但融被冲动所驱使,强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和意志相反,他的身体却逐渐沉重、冰冷下去。“你站不起来的。”冰冷的声音刺人了拼命挣扎的融的耳朵。
他猛地扬起脸孔,让影子跟随着自己的修行者用锡杖尖端对准了融的面孔。“影魂剥离。——影子迟早会变成你本身。”“什么?”“这个月亮。”修行者仰望天空。他的眼中是已经开始出现缺口的月亮。
“距离完全的欠缺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那个就是时限。只要过了那—刻,你就会成为影子。但是……”锡杖叩击了一下地面。嚓啦的音色,就好像在演奏什么旋律一样。“你不会死。只是——唔!”至今为止一直面无表情的修行者的面孔上出现了紧迫的表情。与此同时,疾风在他的上空炸裂。“你在对融大人干什么!?”伴随着一个熟悉的怒吼,镰鼬切开了地面。
修行者和影魂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那个攻击,确认了突然从天而降的异形的身影。
长长的头发在夜色中翻飞。身穿异国的战斗装束,头部拥有两根角,比融略微年长的女性。融从喉咙中拼命地挤出了声音。“万里……!”“你是什么人?我还真不太知道使用这种奇怪法术的修行者呢。”“我也是。”
因为突如其来的粗重声音回头看去后,就发现拥有强壮身体的青年现出了身影。他的眉头有一条斜斜的一字型伤疤,在头上有一根粗大的角。好像是随便修剪的短发有些零乱。“清岚,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一面伸手把摇晃的融搀扶起来,清岚一面狠狠瞪着修行者。“我们是接受了篁大人的命令,在都内进行巡逻。”“结果就撞到了融大人被袭击的场面。真是吓了我们一跳。”“是吗?”
融松了口气。因为心情突然放松,他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不过在清岚的支撑下他面前还是站住了。因为是异形的关系,所以他的手臂远比人类要强韧。“融大人,你的影子……!?”
注意到融的异变的清岚提高声音,万里狠狠瞪着修行者身边的黑影。
清岚和万里是追随小野篁的从者。他们是阎罗王所派遣来的异形,通常被称为禁鬼;,因为要和人类的力量无法抗衡的恶鬼怨灵、魑魅魍魉进行对峙,所以他们拥有庞大的神通力。将清岚和融护在自己的背后,禁鬼万里进入了战斗状态。
“如果以为我是女性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可是会吃苦头的哦。因为我们可是直属冥王的精锐部队。”环绕着她的风加快了速度。万里是能够自由操纵风的鬼。通过肌肤感觉到对方斗气的修行者,突然牵动嘴唇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冥府的使役吗?——阎罗王也真是过分呢。”用锡杖叩击着地面,男人交替打量万里和清岚。”即使脱离转生之轮也不在乎的意志吗?多么强烈而且愚蠢。”
万里和清岚的眼中冒出了熊熊的火焰。感觉到禁鬼们所释放的灵气变得激烈,融拼命抬起沉重的头颅。“清岚,万里,怎么了……”被呼叫名字的两人猛地恢复清醒。然后,恨恨地咬住嘴唇。“是打算诱发我们的动摇,趁虚而人吗?”万里头也不回地回答低声嘀咕的清岚。
“如果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心情动摇,回头会受到燎琉大人的斥责哦。”风唰地流过。
“居然把影子切离出来,你倒是还有几分本事啊!如果不想吃苦头,就快点把那个还过来!”伴随着怒吼,万里释放出镰鼬。但是修行者一瞬间就粉碎了那个。男人就此进入反击。他横持着锡杖,用一只手结了印。“如果你们随便攻击的话,影子会受伤。那样的话本体也会负伤。”男人的口中发出了意料之外的台词。试图释放第二波的万里的动作略微迟钝了下来。趁着这个空隙,男人的灵气进发出来。“混蛋……”
就在万里不由自主转入防御的时候,影魂不知不觉滑到了她的身边。和融拥有同样形态的影魂,在腰部也有佩刀的影子。
黑色的影子手臂瞬间拔出黑色的佩刀,挥动了黑色的刀刃。虽然万里在于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那个,但是黑色的刀尖却横在了万里的喉咙上。“万里……”脸色大变的融的胸口深处,产生了不自然的脉动。
扑通、扑通。心脏剧烈跳动。全身都失去了血色。头晕目眩,视野一瞬间被漆黑所遮没。
冷汗从额头上渗透下来。额头上爆发了仿佛要被刺穿一般的剧痛,耳边也响起了嗡嗡的声音。拼命地忍耐着那些感觉,融松开了清岚的手臂。“融大人!”“万里……”
禁鬼是篁的从者。如果禁鬼们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就太对不起他了。或者应该说,篁绝对会生气。比起在这里被杀来,融觉得触怒篁的感觉更加可怕。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很可笑。明明眼前的现状要更加紧迫,可是目前不在这里的青梅竹马的责骂却让他的胸口更加疼痛。”我原来是这么吃亏的个性吗……”
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融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虽然禁鬼清岚的声音在回响,不过他的头脑已经一片朦胧,无法判明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他只知道一点。自从影子被切离后,生命力就在一步步被削弱。不,与其说是被削弱,应该说是被吸走更加正确吧?
那个男人曾经说过存在时限。他说在月亮完全欠缺的时候,影子就会转变成融本身。那个修行者断言自己不会死亡。只是被当成道具而已。但是,那个不一样等于是融的生命被夺走吗?他拼命地抬起视线。和自己拥有一模一样形状的黑影,开始产生淡淡的轮廓。
融打了个寒颤。说不定,当轮廓和色彩逐渐孕育出来后,这个影子就会变得和真实的自己完全一样。
因为对方掌握了万里的性命,所以清岚也无法动弹。只能就这样等待着被对方打倒。就在影子试图朝着万里的喉咙挥动刀刃的时候。就在那个刹那。“——你在对别人的从者搞什么名堂!”
伴随着充满怒气的吼声,周围响起了鸣弦的声音。闪烁着白银光彩的一箭,射入了影子的脚边。随之产生的是灵气的爆炸。一直屏住呼吸的万里,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松下了肩膀的力量。“篁大人……”被弹开的影子,马上又站直了身体。
充满危险色彩的声音,刺入了光箭的余光所照出的影子和修行者的脊背。“顺便也让我替那边那个不中用的家伙好好回报一下你吧!”
单手拿着闪烁着白银光芒的弓,身穿墨衣的小野篁,带着禁鬼雷信出现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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