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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14 13: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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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8 18:06 编辑 <br /><br />6
李斋在眉间聚集起了一点力气,鼓舞着又想睡去的自己好不容易睁开眼帘,却看到一个男人的脸凑了过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个男人看着企图凑近他的李斋大声地笑了起来。
“啊,终于醒了。”
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李斋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男人旁边的一个女孩赶了过来看着她,但是那女孩到底是谁,李斋也怎么都想不起来。
到底是谁呢?这些人,是在白圭宫里吗?
虽然想要尽力想起来,可是一阵头晕,呼吸变得痛苦不堪,身体还带有很厉害的热度,全身到处都很疼。
“没关系吧?认识我嘛?”
那真的是关怀的言语,可是李斋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是啊,这里不是戴国,这里是庆国。
“我叫虎啸……你记得我吗?”
李斋点了点头,视线缓缓扩大变得清流澈了,她知道自己是躺在天顶很高的软床上。
“虎啸大人。”
“我不是大人……你真是拼命啊。”
男人眨了眨眼睛,看上去非常感动,在虎啸背后有一个女孩子正看着李斋。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活着。
李斋轻轻抱起双手,左手立即出现在视野中,右手却看不见,在盖着袖子的地方有一层厚厚地东西。
虎啸浮现出一种抱歉地表情。
“果然右手还是不行了……我还活着也像是骗人的话一样,好辛苦哦。”
李斋点了点头,自己失去了右手,被妖魔袭击受了重伤,绑住后虽然止住了血,但还是腐烂了。来到尧天的时候手已经不在了,不记得是脱落了还是为了保护什么而被砍掉了。
但是她心里却什么遗憾,如果失去了持兵嚣的右手就不能再担任将军的职务了吧?不能拯救主人的将军只是空有其名而已,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头衔了吧?
虎啸轻轻把手插入了李斋的脖子下面,缓缓地抬起她的下巴,女孩子拿着药,放到了她的嘴边。有什么东西慢慢流了进来,是那样的甘甜,是那样的香,一进到嘴里就弥漫了整个舌头,后来才才明白原来只不过是水。看着她把水喝下去,男人笑了。
“已经没关系了吧,真是太好了。”
“你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倒下了,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能经历了那么多还能坚持到现在并活下来了,现在好了,你看,阳子已经来了。”
“景王。”
“没有医生的允许,你是不能离开的。”
李斋点了点头,虎啸拿开手站了起来。
“铃,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马上去叫医生来,我去叫阳子。”
“嗯,你要快点哦。”
目送离天花殿的虎啸,李斋又看了看床榻上的天花板。
“我……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你别那样说呀,充分地睡眠也是很必要的,你第一次睁开眼睛就在三天前,而你晕倒已经接近十天了。”
“……这么长时间?……”
只是以为闭上了一会儿眼睛,没想到睡了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这时李斋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发闷,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圆润的球,她仔细地握了握,原来是一颗珍珠。
“那本来是主上才能用的东西,只有阳子。”
这么说着,女孩偷偷地笑了。
“主上让你住在东宫。”
“为了我?”
“这可是庆国珍藏的宝贝,你运气太好了,你要是倒在其它地方,其他王宫的话可能就没得救了。”
“是吗?”
李斋实在不知道那有什么值得高兴地。
花影。
闭上眼睛只能听到风的声音,用手指接触冰冷的玉珠,那种寒冷让人想起了离别了的朋友的脸。
花影,好不容易才找到……
她比李斋长十岁,是个稳重的女官,虽然严厉但很温柔,有的时候看上去又慎重得几乎恐怖。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戴国南部的垂州,然后李斋就和花影分开,来到了庆国。
李斋,只有那件事是不行的。
花影的身影在风中震动着跟李斋说,虽然是温柔的声音却语气坚定,花影的脸和声音都坚定得让人无法拒绝。李斋很难过,因为她觉得只有花影才能够理解她。
为什么会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
垂州的山冈上,李斋和花影一起冲出重围,前往拜访垂州候。垂州的首府紫泉,耸立在紫泉的凌云山,临近它的山冈上,吹着初春的冷风。回头看去,在山冈的脚下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子的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农地,只有几冢孤坟,看起来连供品都没有。
登上小山之前,李斋和花影路过那个村落的时候,觉得那里好像没有人住一样,只有几个逃难至此的外乡人,在那些已经破烂不堪的房屋中取暖。难民们用白开水款待了李斋和花影。也就在这个时候,她们听到了这个传言。
“听说庆国所立之王是胎果。”
“好像还是很年青的女王,这是去年从住港口的亲戚那听到的,还说年纪和台辅差不多大。”
满身伤痕的女人无力地说着。垂州是妖魔的巢穴,人们都说就连吹遍大地的清风来到这也会避开地。实际上他们是舍弃了故乡,拼命逃出来的。虽然只是半个月的行程,却只剩下了这么点人。那个女的怀里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婴儿,从刚见到起,那个小孩就没有动弹过。
“如果台辅没事的话,大概也是那种年龄了吧。”
李斋谢过人家,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只有十几岁的女王,而且是胎果。”
李斋一边拽着骑兽的缰绳,一边小声说着。
花影惊讶的回过头来。
“那样又怎么样呢?”
“花影你怎么想呢?景王肯定很怀念她的故乡吧?”
“李斋?”
“怀念故乡的蓬莱,一定很想回去吧?你不这么想吗?”
也许是被李斋的声音需求慑住了吧,花影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
“台辅也是胎果,和她的年龄又相近,如果景王听到台辅的事情,一定会想见我们一面,你不觉得她会帮助我们吗?而且庆国背会又有雁国做后盾,刚才的女人不是说了吗?”
“难道你想向庆国寻求帮助……”
“为什么不行?”
“因为王是不能越过国境的,带着武力越过国境,会立刻被见作是犯罪,为了他国百出兵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花影刚才你也听到了吧?延王也有帮助庆国,景王借助雁国的军队建立了战乱的国家。”
“那是因为事情不一样,在雁国的只有景王一个人,延王并没有越过国境,只是景王带雁国的王师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可是在戴国,王已经不在了。”
“但是……”
“你知道才国遵帝的故事嘛?”
“遵帝的故事?”
“古代才国的遵帝因为担心混乱的范国,想拯救范国的人民而出动了王师,结果就变成了不正当的行为,上天规定:哪怕你只是为了拯救人民带着王师越过国境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还会有王重蹈遵帝的覆辙吗?”
李斋低下头,突然又抬起头。
“这样啊……景王是胎果,也许她不知道遵帝的故事。”
“那么恐怖的事情。”
花影煞白了脸充满了惊愕和疑虑。
“难道为了戴国而想拉庆国下水吗?现在你说的就是同样的事情。”
“这……”
“不行,李斋,这是绝对不行的。”
李斋实在忍不住了,“可是你到底想怎么样来救我们的国家呢?”
李斋紧紧地握住缰绳,指向山脚。
“你看到那个村子了吧,你看到那里的人了吧?那就是戴国的现状,既不知道主上的行踪,又没有台辅的消息,在这个国家没有人能够拯救戴国。”
李斋在寻找救国之道的数年间,一方面要避开叛军的追杀,另一方面又要寻访骁宗和泰麒的行踪,然而不要说泰麒了,连骁宗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只能边走边寻访。
“虽说春天就要到来了,可是只不有能耕种的农地,却没有农民耕种,秋天没有收成的话人民只能饿死,如果不早点想办法解决收成的问题,很快冬天就会到来,每次冬天到来,村子都会三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一个的减少,过完今年冬天还能剩下多少人民呢?甚而你认为戴国还能过几个冬天?”
“即使这样也不能唆使庆国犯罪。”
“戴国需要别人的帮助。”
花影依旧一脸反对的神色,却不直视李斋的眼神。
“……我要到尧天去。”
李斋说完,花影像悼念死人那样看着李斋。
“算我求你,千万不要这样说。”
“即使逃到垂州候那里去也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确信无疑的。但是垂州不久也会像现在这里一样。我们也只能落得一个继续逃跑的下场。”
“李斋……”
“……只有这条路了……”
“那么我们就此分手吧,李斋。”花影交织在胸前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李斋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花影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了”
李斋是在王宫认识花影的,由此结下友谊,再一起被赶出王宫,过了几年好不容易。今年冬天在花影的出生地篮州碰面。她们在篮州过了一个冬天,为了逃避追踪的人,而来到南边,相邻的垂州。
花影直直看着李斋,然后快速用袖子遮住脸,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垂州是妖魔的巢穴,往南越接近沿海就越险恶。”
“我知道。”
花影点了点头,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这是一张有才能的人才会有的脸,花影从篮州州长,做到六官之一的秋官长,一直做到大司寇。她朝李斋深深地敬了一个礼。
李斋想,这确定是一件很残妒忍的事情啊。
景王如果不知道遵帝的故事就好了,李斋期待她能怀念同为胎果的泰麒而拯救戴国,也许在带着王师翻越国境的途中,景王也会落得和遵帝一样的下场。如果真是这样,庆国也许会灭亡。可是即使那样,庆国的王师还是留了下来,哪怕李斋手中只有一只部队也好,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是残酷的。
花影背对着李斋向紫泉地方向前进,头也不回。
目送着花影,李斋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在李斋的背后,探出了飞燕的脸,它望了望李斋,又望了望花影。
“想要救戴国,而变得愚蠢的人只有我吗?……”
李斋抚摸着飞燕背上的鬃毛,说道:
“你还记得那个人吧?”
那匹马叫飞燕,它用鼻尖蹭着她的额头,发出声响。
“李斋。”李斋回忆着。一个高高的欣喜的声音叫到。冲着李斋飞奔过来,几乎把她撞倒了。说道:“我可以摸一摸飞燕吗?”
“你还记得那只小手吗?你可是非常喜欢台辅的……。”
飞燕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会和我一起为戴国尽忠吗……会和我一起去吗?飞燕。”
飞燕用它漆黑的眼睛望着李斋,一声不吭,只是弯下身子,让李斋赶紧骑到它的背上。李斋把头埋在飞燕的脖子里,手中紧握着缰绳,飞燕便飞奔起来。向紫泉地方向望去,她看到一个人影,那个人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花影
为了戴国,而要让庆国灭亡吗?李斋望着床榻上的天花板的视线飘忽不定,她心里忽然浮现出花影那张不满而厌恶的脸。
……可是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现在我终于来到了这里,并且生存了下来,这都多亏了景王相救。李斋撑不住了,又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
汕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弥漫在她周围的是阴郁的黑暗,四周狭窄得快要让人窒息,不知道所以然。“这是哪里呢?”
终于赶上了。
为了消除那种朦胧的感觉,汕子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马上就觉得安稳了好多,但是依旧很茫然。
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了声音:“这是……”
这种惊愕的语气让汕子完全清醒了过来。
“笼子!”
“傲滥”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伴随着那一声叹息,汕子发现这确实是一个笼子。周围的一切都是在她所熟识的泰麒的背影之中,而现实中这是哪里,汕子也不知道。自从进入黑影之后,究竟这是来到了哪里?是上?还是下?没有任何可以让他确定的东西。
汕子这样的妖精是不能像人类或者兽类那样睡觉的,因此他们就不会知道,如果可以睡觉的话,这里大概就是可以称为梦境的世界吧。或许也就不会模模糊糊,而应该知道这是哪里吧。但是现在,究竟是真的掉进了那一片黑暗之中,或者只是被那些朦胧的光笼罩着而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这个地方非常狭窄,非常明确地感觉到。同时还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一个什么坚硬而牢固的东西困着。这个东西坚硬得与金属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而且让人觉得恐怖。
笼子,一定是的,是被关起来了。
“……这”
她想着,却说不出,喉咙没有气呼出来。
这个坚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傲滥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只是听到了这个声音而已。
“壳……”
“是泰麒!”直觉告诉他。泰麒看起来被一个非常坚硬的壳包裹着。汕子尝试着逃出去。要是平时,汕子对自己身处何处是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现在他的意识已经触碰到包围着泰麒的那股气脉,而且,他现在必须要抵抗这股极有韧性的气脉。
“不能够从那个黑影里出来吗?”
不,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坚强的信念,一定可以冲破这种阻碍的。但汕子也预感到这需要很大的消耗。这不仅需要很大的力气,还会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即使是这样,汕子看着周围也还是决定要这样做。
光变得微弱,泰麒的气息也变得微弱,已经不再令人晕眩了。渗透在周围的那种气脉,像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种下雨一般的感觉,令人恐惧而无所不至。
“被封锁了。”
傲滥的声音让汕子的脊背抖了一下。
麒麟是妖的一种。妖精从天地间汲取到超越人和兽的力量,现在从外界注入的这种力量非常的微弱,汕子就像一个被抛进了真空中的人,无论怎么大口大口地吸气也无济于事。
现在这种力量的入口很窄,与其说泰麒的气脉越来越微弱,不如说泰麒不能够汲取这种力量因为他没有了角。
吞噬他的气脉。
汕子他们如果取了泰麒的气脉,泰麒就会受到损害。但是如果仅仅靠从那个小小的入口进来的精气的话,汕子他们自己连命也保不住。
该死的敌人。
就是袭击泰麒的敌人。泰麒的突然变形,还有鸣蚀。引起鸣蚀的办法,泰麒大概不知道吧,这是上天赋予麒麟的,但是泰麒却总是不能理解麒麟所具有的威力。他只不过是本能地作出反应,引起了鸣蚀的发生。当然,这和他的角受了重伤有很大的关系。既然这件事情是在汕子和傲滥被派去守护骁宗的时候发生的,说明这件事背后一定是有什么阴谋的。
到底是谁把他们从泰麒身边支开,并趁着这个间隙来袭击泰麒呢?如果麒麟死了,王也将跟着驾崩,这一定是谋反。汕子这么嘟囔着。
到底是谁呢?
汕子的确是在蚀的时候看到过一个人影,然而却看不清那到底是谁。那个人大概就是袭击者吧,也可能就是谋反的主谋。正像传言讲的那样,骁宗被引诱去了文州,进而泰麒被诱骗派汕子他们去骁宗身边,结果就在这个当口,毫无防备的泰麒受到了突袭。
突袭失败,没有杀了泰麒,所以敌人可能会再伺机发现攻击,但是现在汕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啦?” 黑暗中响起了傲滥的声音。
“睡吧。”睡觉是最节省体力的办法。当然,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睡眠,只是像兽类那样,一边解放了意识,感受周围的变化,一边休整身体。
“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能完全地放松,因为也许敌人还会追过来的。”
他在迷迷糊糊之中被黑白相间的幕布引导着来到了一所房子前面。从门的周围一直到大门口,挤满了穿着黑衣服的人。菊花的味道和淡淡的香气弥在周围。那些人也终于注意到了他。大人们惊叫着四散跑开,就在刚才人群的方向出现了身着黑衣的一男一女。在那个哭泣不止的女人身后,有一张被菊花镶嵌着的老婆婆的照片。
那是她的祭坛。
这是他的家。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年了。
突然很多人很大的声音像波浪一样向他袭来。手上的疼痛让他从那种快要沉弱的感觉里苏醒过来。在他的面前,有一个跪着不停哭泣的女人紧紧抓着他的手。
“……妈妈?”
他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妈妈要如此哭泣呢?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呢?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大声地在叫呢?
垂下头来靠近他的,是附近的一个老邻居。
“现在是在哪?”
“……现在?”
在他询问的一瞬间,回忆在脑海中闪了一下,不待他确认,又转瞬间全部消失了。继之而来的,又是一片空白,如同一个空空如也的洞,洞的最深处,雪花在飞舞,大片大片的雪纷纷落在了中庭。
他想现在是应该站在中庭吧。祖母在怒斥着什么,他就走出了亭子,然后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就在他向周围的大人询问的一瞬间,他的身体里面,一个无形的盖子徐徐的落下,作为兽的他,以及他所拥有的一切,和他所失去的那个角,一起被死死地封印在那最深的地方。
“这里是?”
那个女人摇着他的肩膀。
“你记得吗?你一年没有消息了,无论是妈妈还是爸爸,大家的死活你全都不管了吗?”
“我?”
但是他伸出手,想要指向刚才还在那里的中庭。那只手臂上却突然长出了毛发,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时,一个老人出向在他的眼前。
“祖母过世前不停地叫着你,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这样说着,老人看了看周围的人。
“是啊,只希望你能在家,哪怕只有一会,在生前希望能和你好好地道别。”
“是啊。”一直不停哭泣的妈妈说到。
他和妈妈就这样一起回了家。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世界,他的这一部分的人生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他所不能觉察到的另一个世界,对于他的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泰麒来说,消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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