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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3 20: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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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总算有代价。
佐伯幸四郎终于在位于荒町的一家二手道具屋里,查到曾经有名武士来此买了一把便宜的刀。
这名男人大约在三天前、刚过正午的时候来此购刀,于是佐伯传唤店家到锋行所去作证,并请来城里的画师根据店家的描述绘制人像。在此同时,佐伯则命令自己私下培养的“密探”,根据从二手道具店打听到的线索先去搜寻可疑的浪人。
大约半天的时间便有了成果。
根据密探打探回来的消息,位于城东马濑口一处废弃的房屋里,有一名符合条件的可疑男子躲在里面。
于是,佐伯便及密探两人动身前往该处。
马濑口是块大小约两町(注一)充斥着黑色泥土、遍布灌木的荒地。而在二十年前及十年前分别各有一批人前来开垦过。
这个区域环境想当潮湿,所以地名才会加上“濑”字,也因此让许多来此开垦的拓荒者打退堂鼓。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环境,附近还是有人居住,甚至还盖了不少间农舍在此。但是这十年来,大部分的房子最后还是走上荒废一途。不过,至今还是有人居住于此,可见此地的环境似乎并不是那样的不宜居住。
密谈的手下四处奔走收集情报,最后得到的线报则是由这栋废屋的邻居所提供。
密探绕到后门,佐伯确定屋内有人之后,便踢破遮雨棚后闯进屋里。
傍晚时分,壮平正在准备晚餐。发现有人破门而入后,他不慌不忙地取剑对付不速之客。
打了三、四回合之后,战场移到了屋外。
第一个跑到屋外的壮平,被从后门赶过来的密探撒了一脸的白色粉末。粉末里夹杂着许多的胡椒粉,这白色粉末一洒,顿时让壮平失去了视力。
正当壮平凭着自己的第六感,改变对决的姿势时,佐伯将手上的十手(注二)朝他丢了过去。
佐伯意气风发地回到奉行所,但是所里却充斥着一股异常的骚动。
于是佐伯先将春日壮平关进牢里,还来不及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他的同事池田早就凑过来跟他嚼耳根子告知原因。
“喔,原来是江户要调查夕城藩的特产?——今天才知道的?”
佐伯似乎不太惊讶。因为他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得到了这条情报。
这几年来,从藩的高层到奉行所不断地流传着,幕府想要了解各诸侯国特产的风声,没想到幕府终于采取行动了。
“问题不就出在八风山上?”
佐伯自言自语地说道,池田则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对。很明显的,朝廷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将各诸侯国隐藏的资金摊在阳光下。朝廷所评定夕城藩的食粮产量及人民生活富裕的景像一点也不成正比的事全国皆知。我猜朝廷早就锁定目标了吧。所以高层要如何应付朝廷倒是令我挺好奇的。”
“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吧。”
“什么?”
佐伯对着瞪大眼睛的池田说道:
“我不太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过只要抱着邪念上八风山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平安回来过。既然这样,藩主这边大可按兵不动,让朝廷做主就行了。就当作是朝廷帮忙整顿八风山。搞不好,藩方还真会劝进朝廷尽管登山查访。”
“可是……这么一来要是上山调查的人到时候没回来,岂不是又跟朝廷结下新的楔子?”
“这部分负责管理藩政的官员会想办法去应付吧。对了,我抓到了杀害大杭村良作的凶手,明天我会负责盘问他的罪行。”
佐伯轻轻地笑了一笑。池田的身体则微微一震。
“嗯……我记得你不是有去相亲?”
佐伯一脸诧异。
“怎么了?”
他反问道。
“没事。”
池田态度暧昧地岔开话题。因为佐伯竟然会循规蹈矩地去相亲,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佐伯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并不介意池田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因为他想到明天的盘问将会变成拷问,而带给他无比的快感,便开心地浑然忘我。
佐伯幸四郎是个天生的虐待狂。
不过,唯独这一次,他无法好好地发挥这个本领。
那一天深夜。
狱卒只有一个人。春日壮平自从入狱之后,并不像一般犯人那样有暴力的言行或是嚎啕大哭地举动,他只是陷入沉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虽然他的双眼现在失去了视力,不过他感觉得到这名狱卒还很年轻,随即便不再那么紧张。这几年来,凶恶的犯人只要被关进这牢里一次便会在入狱的第二天咬舌自尽。不过,狱卒从前辈那里听闻犯人的死是因为被动物咬噬掉内脏,最后痛苦而死。壮平相信狱卒应该知道下此毒手的人是谁。
壮平想过威胁狱卒,但是一想到他需要狱卒告诉自己到底多少人因此死亡、还有犯人是怎么死的,便打消了这个主意。万一失败的话,他很清楚自己将遭受到及前人同样的命运。
狱卒的工作就是负责彻夜守护牢房。可是他却睡着了,那是因为昨天喝了酒的关系。
男人利用二间(约三点六公尺)高的青竹翻过奉行所的围墙后,直接冲进牢房里。
牢房共有两栋,第一栋使用的对象是武士——其中有两间是铺有榻榻米、约六块榻榻米大小的单人牢房,另外还有间十块榻榻米大小的通铺牢房,用来集中管理犯人。
第二栋则是用来关一般寻常百姓,里头两个大牢房都是通铺,挤一点的话两间可以各容纳三十名犯人。
在牢房前,负责看守的狱卒正倚着一根棍棒睡得不省人事。当他被人叫醒时,才发现鼻尖前多了把白刃。在劫狱者的命令下,狱卒拿出钥匙打开牢房让他进去。劫狱者一进入牢房,便依照既定的计划挥刀打倒狱卒。
劫狱者毫不费力、迅速地制服了狱卒,不过一息尚存的狱卒却突然大叫了起来,甚至还将挂在墙壁上追捕犯人的道具弄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很快地其它同心、帮手纷纷赶到了现场。
劫狱者虽然从狱卒的腰间拿到牢房的钥匙,却不知道他要打劫的那间牢房该用哪把钥匙打开。情急之下,劫狱者随即丢掉刚得手的钥匙,重新掏出沾染了鲜血的刀。
“春日!”
劫狱者的声音如钢铁般铿锵有力地呼叫着春日的名字,但壮平却仍抱着膝盖,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
事到如今,劫狱者决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他高举着刀,开始砍着牢笼的栅栏,尖锐、难听的金属声震天价响。栅栏长宽各五寸(约十五公分),就算是大力士拿着铁棒使劲地敲打也稳如泰山,这栅栏只有狠狠地用刀砍下去才见效。
劫狱者再一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后好不容易砍出可供一人通过的开口。
劫狱者踢开被砍坏的栅栏,再次叫唤春日,这时春日才抬起头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跟我来!”
劫狱者这才明白春日并没有逃离监牢的意思,只好自己走进牢内,抓着春日的手往外面走。
两人才走出牢房外,便被同心及其手下团团包围住。劫狱者看着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棍棒刀剑,不禁抿着看不见的嘴微微一笑。
“你这贼人好大的狗胆,竟然胆敢只身闯入奉行所来劫囚!”
“还不赶快拿下面罩,露出你的真面目来!乖乖地把刀放下,别再做无谓的抵抗!”
无视同心的恐吓,劫狱者慢慢走向前方一名叫浅田的同心,而锐利的刀刃则仍隐藏在他手中的刀鞘里。
“多说无益。动手吧!”
劫狱者说道。浅田挥刀往他的头顶砍下去。
当他还摸不着头绪为什么不见男人的踪影,随即一股灼热的疼痛感贯穿右边的腹部。
接着第二位——名叫郡山的同心冲上前去。
当两人刀锋相接的刹那,郡山的刀被往上一拨、往半空中刺去,当他还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来不及反应时,劫狱者便从他的肩膀给予致命的一击,而郡山右边的肋骨被狠狠的切断后当场死亡。
看见如此惨状,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捉拿劫狱犯。当劫狱者与春日往前走一步,包围着他们的官差便一起往后退一步,似乎除了退让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将近十人的男人们就这样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胆大包天的劫狱者及犯人,踢破后院的木门、遁入浓密的黑暗中扬长而去。
同一时刻,紫暮左近迅速地让自己巨大的背后由泥土墙上移开,墙上被碰撞到的泥土像沙子一样纷纷掉了下来。烛火摇晃着,蜡烛越烧越短,蜡泪在木制的地板上逐渐扩散。
左近感觉到有人逼近,对方充满了杀气。
不过,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看见了某人的梦想。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阿珠。
不顾家中还有父母、弟弟等她回家的阿珠,她执意留下来照顾小仁藏的伤势。
“反正爹跟娘身体还很硬朗,弟弟也会照顾自己,用不着我担心。”
“只有这样?”
左近反问她。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照顾小仁藏的方式,好像在照顾老公一样。”
“讨厌!”
阿珠笑了笑。左近也就闭嘴不再逗弄阿珠,因为他知道她的笑容里含着些许的哀伤。
——或许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梦罢了。
左近突然这么想着。
最起码这位小姑娘暂时实现了她的梦想。左近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久久无法散去。他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即便外面的气息已经来到了门口,他仍然面带着微笑。
不速之客按兵不动。
距离屋内只剩下两步的距离了。
“喂,外面的朋友!”
左近开口说道。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小仁藏听到声音,马上睁开了眼睛。见他准备开口说话,左近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我是医生,同时也是小仁藏的保镖。既然来到了门口,不如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遮雨棚缓缓地向右滑了过去,一阵刺耳的滑动声随之响起。
弯着身躯进屋来的是一名穿着蓑衣、斗笠的武士。
对方的身高六尺三寸(约一百九十公分),异常的高大,就连身高六尺二寸(约一百八十六公分)的左近也矮一截。他不只是人长得高,体形也大得惊人,再加上身上佩戴的长剑,要是他一发起飙来,这整间屋子大概就会被他夷为平地吧。
对方的眼睛虽然看着坐在地上的小仁藏及左近,可是身体却比较靠近左近。
刀鞘口已被转开,对方却没有拔刀相向。
“居合吗?”(注三)
左近开心地说道。
“从你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伯耆流。嗯……能接下几招就很不容易了。”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左近察觉到对方如巨人般的身体正悄悄地移动距离逼近。
对方的大刀背在左肩上。
什么时候才会开打?
“我是小仁藏的师父,你是不是也应该报上你的名字来?如果你是要带走我最心爱的徒弟,我会很为难的。况且我还打算把他培育成为掌门师父!”
小仁藏的脸因为高烧而显得浮肿,但当他听见左近所说的话,眼睛不由得为之一亮。
就在电光石火刹那间对方从旁边砍过来就是一刀,左近竖起刀鞘挡住这一招。
火花及清脆的声响四起。居合的杀伤力不只是第一刀,如果失手的话,后续还有第二、第三招可以弥补。
左近将刀垂直立在前方——才刚喘息没多久随即又是一刀刺了过来,左近则动作灵巧地躲过对方咄咄逼人的直线一击。
巨汉往后方一跳,退到了玄关的泥土地上。
“吓到了吧?”
左近笑道。
“就算你把刀收到刀鞘里一样还是要会被打歪,因为我的刀鞘是铁做的。”
左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巨汉的刀身并未折损,因为对方在一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赶紧将刀收回——由此可见对方的武功之精湛。
不过,巨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而没有接着出招。
左近重新摆出应战的姿势,他高举着铁制的刀鞘对准了巨汉的眼睛。
“有件事我很好奇。”
左近开口说道。
“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很想把小仁藏给带走。我猜你们应该是同伙。不过那个人已经被抓到关在牢里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执着地想要带走小仁藏?”
没想到巨汉突然掉头就走。
经过几番考量下,巨汉了解到自己如巨人般的身高再加上六尺长的大刀,要在如此狭小的民宅内打斗,对自己来说是很不利的。
左近追了出去,结果两人在小仁藏家门前的空地,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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