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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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机械魔导士

妖藩记——鬼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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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剑鬼降临


    正当监狱再度遭劫时,奉行所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怪事。
    原来在奉行所中庭的白沙庭园里,莫名其妙出现了将近二十名求救的男子。
    从这些人身上的服装及徽章来看,随即辨认出里面有超过半数以上的人是江户监札方的随行人员。而接到通知赶来中庭一探究竟的奉行及与力队长阿助和久,因为早先就被城里高层告知监札方要前往八风山,一看到凭空出现的这群人服装的特征,便马上联想到此事。只是这群人为什么会在如此深夜时分既不是回到城里也不是回宿舍,反而出现在奉行所的中庭里,实在令人摸不着头绪。
    于是不由分说,随即安排他们入内休息。先是赶紧送上临时炊煮的大量饭团、粥饭,好喂饱这一群看起来身心俱疲的登山者,然后好不容易才从其中几名藩士及来自幕府的人嘴里问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整件事情的过程若非亲眼目睹,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在山上迷路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却像是在山上流浪了一年般地肮脏、破损,身上甚至还传来阵阵恶臭,而这群人还振振有辞地表示:
    “我们已经不吃不喝地在八风山迷路了一整年!”
    刚开始还没有人注意——最初看到他们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幕府派去登山的使者,而他们也没有特别说明——当奉行知道这一群当中并没有监札·伴狱香头守的踪影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不管奉行怎么质问,他们一概低头不语。好不容易在奉行哄吓骗诈下,才从一名认识的藩士口中追问出发生在香头守身上的神隐事件。
    这时城里首席家老(注一)中富权左卫门、大目付(注二)来贺忠教等人相继前来探视,让事态更显复杂。
    这群陷入沉默的登山者像是爬了一年的山,无不一脸的疲惫,直到他们慌乱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后,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才逐一浮现。
    根据其中一人测量方津村泰三的说法是:
    “香头守大人消失前的情况如前所述,接下来则是他消失后所发生的事情。我们一行人搜索了一阵子,后来决定在夕阳下山前先下山,等到重新组成一支搜索队再上山搜救伴狱大人,不过我们可能早就被那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小姑娘——不,应该是山里的妖怪给下了魔咒。不管后来我们怎么走,却总是在同样的地方绕来绕去。如果说是在平地上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迷了路也就算了,问题是当时大伙儿走的就是下山的那一条路。那真的是一次非常奇特的经验,我干了这么多年测量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就在我们下山的时候,队伍尾端有人说不知是谁跟在我们后面;但是转过头去看个仔细,却不见半个人影。如果竖起耳朵仔细听,又会听见为数不少的脚步声跟人声。
    可是就算我停下脚步在一旁等候,也看不到任何人影出现,唯一确定的是,脚步声跟人声逐渐朝我们逼近。我知道各位可能会骂我是个懦夫,可是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所以等不及确认发出声音的真正来源,我便回到下山的队伍中。
    当我跟负责大家安全的紫暮左近大人说明这一点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告诉我前方也有不明物体逐渐逼近。他后来要大家低下头去,千万不可抬头看‘那些东西’。我猜他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来自于他身为剑客的第六感吧,。不过我们所有人还是乖乖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做。请各位别忘了,在队伍的后面也跟了一些‘东西’。紫暮大人再三地强调,不管跟在队伍后面的东西与前面逐渐逼近队伍的东西之间发生任何事,我们千万都不可以抬头一探究竟。
    于是没多久之后,我们就与‘那些东西’擦身而过。
    在队伍的右手边走上来不少人。接着便听见脚边鞋子踏着石头的声音、刀鞘发出声音的喀锵喀锵声,当然也很清楚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他们说了些什么,不管事后怎么回想也想不出来。只是最明显的感觉是味道吧。当他们经过我们身边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臭味,实在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到底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有很大的不同。
    就在这个时候,从队伍的后方传来一阵小小的惨叫声。从叫声的位置来判断,大概是从一名来自夕城藩的杂役嘴里所发出来的吧。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容后我再为各位说明。而他现在人也不在这里了,仿佛自一年前的那个时候就从这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当时我并没有回头。从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叫声来推测,我想同行的人应该都跟我一样抱着鸵鸟的心态。如果有人要指责我身为一名武士,心态竟然如此怯懦,我也愿意接受。当时的我,就是没有回头。
    只是,迎面走向我们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些脚步声跟人声就是迟迟没有消失。只听见穿着草鞋的脚步声不断的踩着石头跟泥土,还有滔滔不绝的交谈声。实在搞不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这样过了半刻,他们的队伍始终没有间断过。就在这时,我的心里萌生了奇怪的念头。可能是因为已经过了半刻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整个人的心情开始松懈起来。而且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出现了苟且偷安的心态。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很想抬起头看看经过身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那种好奇的欲望几乎让我把持不住。那种心情就像是踏入一块未知的土地或原野,迫不及待地想去测量个够那样的让人感到兴奋,而那股刺激感流窜全身。可是一想到紫暮大人的指示,就不断的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而‘那些东西’仍不间断的与我擦身而过。后来,我知道自己的耐性已经快要超过极限;从来不会像当时那样,对于恐怖而未知的东西这样的感到兴趣。
    正当我准备抬头转向旁边的时候……
    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声。我可以确信那是人类所发出来的叫声。刀刃割破黑暗。人骨碎裂的声音跟着响起。我心里不禁觉得纳闷,刹那间正要想也不想地要把头转过去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声音简直是大到震耳欲聋,而这一声阻止了我、还有其他人转过头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别转过来!
    那是紫暮大人的叫声。刹那间,我突然清醒了过来,赶紧低下头去,什么也不敢看地继续往前走去。
    可是,在我身后的惨叫声及呐喊声越来越高亢,刀剑互相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激烈。很明显地跟在队伍后面的东西与从山上下来的东西正互相搏着。凄厉的惨叫声,让我不得不捂上耳朵。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津山~~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而呼唤我的正是伴狱香头守大人。
    我心想:错不了!一定是伴狱大人回来了!正当我准备要转过头去的时候……
    那是山里的妖怪作祟,别转过头来!
    再一次地听见紫暮大人大声地斥责。真的多亏了他,几度把我们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用跑的!
    紫暮大人的声音成了唯一的依赖,除了听他的号令之外,我们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于是我们一行人便照着他的话开始用跑的下山。
    慢慢地,刀剑互击的声音以及伴狱大人的声音越离越远。
    前面有块空地,大家到空地上去!
    在月光下的照射下,在山路的右手边出现了一块白色、宽敞的空地。
    于是大伙儿纷纷来到了这块空地上,边擦汗边调整自己的呼吸。
    可是这么一来,来自朝廷的使者变得无用武之地。他们的地位变得跟我们一样,大家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就只有紫暮大人了。
    在清点完人数之后,左近大人环顾了在场所有的人。
    ‘有一半左右的人被带走了。’
    他如此说道。
    ‘接下来牺牲的人数有可能会继续增加。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什么时候可以回得去城里。我们现在连找人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乖乖等待救援。’
    来自夕城藩的人都明白紫暮家及神影流的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众人只是发出低微的呻吟声,完全服从左近大人的说法;只是那群朝廷的人偏偏要唱反调,其中态度最激进、强势的莫过于竹中大人了。他来这里所负责的工作是担任护卫,如今伴狱大人遇到这种意外,一旦下了山他势必要面对保护不周的责任,也难怪他的态度比较躁进。以至于到了后来,他连‘我一点也不相信你们带的路,干脆我们靠自己找路下山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口。
    事不宜迟,竹中大人跟那些来自朝廷的人随即起身打理行装,而紫暮大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但是直到竹中大人准备率队出发时,紫暮大人突然伸开双手、站在竹中大人的面前。
    ‘各位大人,你们知道被这座山所诅咒的人,最后是怎么死的?虽然我也是被诅咒的其中一个,但是我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你们大家去送死。可不可以就此罢手?’
    当然,竹中大人根本无心接受紫暮大人的一番好意。他大叫着:违背朝廷命令者,杀无赦!于是竹中大人的手下纷纷亮出白色的刀刃,杀气腾腾地准备攻击紫暮大人。
    ‘等一下!’
    突然有人开口阻止这一场不必要的杀戮。而挺身暂时逼退这一群充满杀气的人,则是堀田吉见大人。
    他对着那一群因为即将面临的打斗而全身颤抖的人们说道:
    ‘就算你们全部一起攻上去,也打不赢人家的。冷静一点!’
    堀田大人平静地说完后,便对着紫暮大人说道:
    ‘大人的一番好意,我想我们心领了。只是长官交代下来的命令,我们身为武士者又岂能违抗?就请大人别让小的为难,只要您让出路来,就无需刀剑厮杀,让场面如此难堪。’
    堀田大人的这一番话既非威胁亦非哀求,只是真情流露地提出建言;唯有同样身为剑士,才能说的出如此贴切剑士心声的话来。
    对此,紫暮大人的反应则是:
    ‘其他人我不管,但我希望能留住你——我再重复一次,我真的不愿意看见你们一群人白白送死。’
    于是,在我眼前所看到的是双方都拔出了刀,而刀刃在月光下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竹中大人及其手下则站得远远地、无不屏气凝神地注意着接下来情势的发展。
    紫暮大人突然把刀移到了下盘,对着高举着剑指着自己的堀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堀田家的嫡长男?’
    堀田年轻的脸庞摇了摇头。
    ‘不。老实说,我原本是个被丢在筑地剑道场前面的弃婴,后来被道场的主人给捡了回去。在成长的过程中,开始对剑术感到兴趣,也因此堀田家后来主动提出了要收我做养子的提议。’
    于是在这样一个奇特的情况下,在场的人无意中知道了堀田大人的身世。
    ‘那么你所学的门派是?’
    紫暮大人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下去。
    ‘我的养父所经营的道场是属于直心影流。只是我学了一阵子之后,师傅便告诉我不妨试着自创招式。于是我就照自己的喜好去学习剑术,最后便成了直心影流的师爷。’
    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地听着堀田大人说话的紫暮大人突然开口:
    ‘外婆……对你的剑法觉得很好奇。刚刚听了你的身世之后,更加地令我感到有兴趣。你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这些问题就到此为止吧。紫暮大人,您还是不改变心意?’
    ‘不!’
    一听到这个答案,堀田大人随即蹴地一跃而起,而紫暮大人则手握着刀把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至于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看见两道光在我眼前闪耀着,仿佛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日后我想起这一幕,才明白紫暮大人所使的是神影流里的秘技——‘流星’。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各自向右转了一个半圈后离开原来所在的位置,堀田大人依旧是高举着剑指着紫暮大人的眼睛,而紫暮大人则自然地让刀靠在身边,没有刻意地将刀对着堀田大人的下盘。说时迟那时快,紫暮大人的左肩到胸口附近出现了一道斜线的裂痕,而哀嚎声也跟着出现;面对这样的状况,不禁让人怀疑‘神影流’唯我独尊的剑法在此是否真的遇上了对手?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后来发现发出哀嚎声的是堀田大人。
    而一道红色的斜痕出现在紫暮大人的右肩到胸口附近,(很好……这个翻译很强大……)宛如一颗红色流星划过的痕迹一般。至于伤口的严重性与否是因为刀身的长短、刀痕的深浅、或者是学剑之人才知道的基本技巧所造成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外行人所了解的了。
    我还记得堀田大人是以一种状似双手膜拜佛像的姿势倒在地上,而大量的鲜血从他身体下方喷出。
    情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事情发生得突然,我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脑海里则浮现另一个念头:竹中大人会对紫暮大人做出什么样的惩罚?我想当时所有人的想法应该都跟我一样吧。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红色的球滚了过来。
    紫暮大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颗红球的出现,可能是因为才刚用尽全身的精神气力与堀田大人格斗,导致鱼他的精神状况暂时停留在空白的阶段。
    当滚动的球碰到了他的脚跟后,他才惊觉到异状转过头去。接着,便发现一名穿着黄色衣物的小姑娘站在空地的入口。
    我闭上了眼睛,所以没看到接下来发生的怪事。我慢慢地数到十之后再睁开眼睛,却发现紫暮大人已经消失了踪影;就连那个小姑娘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的,我想就不需要说的太仔细了。
    于是,我们几个从夕城藩来的人以及监札方的人决定无视进入半疯狂状态的竹中大人的存在,大伙儿手牵着手,一起等待黎明的来临,然后再一次的挑战下山的路径。没想到竟然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迷失在八风山里——在这段期间,大伙儿肚子饿了就吃森林里野兽的肉、树木的果实,口渴就喝河川里的水,最后好不容易回到了‘一年前’的今天。后来因为绝望而走上绝路的竹中大人及三位杂役,我们也帮他们立了墓碑,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已经‘腐朽’了?”
    “他们是不是都疯了?”
    大目付与首席家老听完津山的说明后,(津村泰三?)不约而同提出一致的看法。
    “这些人大概是为了要隐瞒山里所发生的某件事,所以才会捏造出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来。为了避免他们彼此事先串供欺骗世人,干脆先把这些人关进牢里一段时间,再好好地追问清楚。”
    正当大老们将此决定交办下来的时候,一名来自牢屋小路的同心赶来报告发生第二次的劫狱事件。
    无视于已经满城风雨的夕城藩及奉行所,夜越来越深。


    城南一里外有个久半保村。九年前,村里有间以属禅宗地东严寺。没想后来被人发现全寺上下竟改信基督教,于是上自住持下到寺里打杂的下人全被抓到江户斩首,从那个时候起东严寺便荒废至今。只是这几天,似乎又有人在村民不知情的情况下住了进去的迹象。
    如果仔细地观察便可以发现从清晨到中午,,有几名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东严寺,也可以看见寺内的大厅有烛火晃动的光影。
    这个时候也是——
    在百余支流满烛油的短蜡烛的包围下,黑色的影子就像死人般地围成一个圆圈坐在一起。
    在北国茶屋被人惊鸿一瞥、随即消失踪影的鬼吉手下大将——音羽的清藏,背对着遭到破坏而只剩下下半身的大日如来佛像。坐在他右手边的是蒙着黑色头巾的巨汉,左手边则是春日壮平,大和田采女则坐在壮平的右手边,而丝毫不隐藏脸上杀气的小仁藏则盘坐在采女的左手边。(这个排位顺序貌似有问题……)
    另外还有一组人马坐在音羽的清藏身后右侧。在毫无亮光一片漆黑的角落里,隐约可以看到为数不少的人屏着呼吸坐在那里。
    小仁藏现在的心情极度地不满。即使到了现在他似乎仍在状况外,完全没有融入那一票兄弟姐妹的真实感。原本他抱着一种侥幸的心态,想说如果能被所谓的自家人接纳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但若是按照目前实际的情况来看,现在的他已经不必抱着任何希望了。因为他无法像过去那样正常的练习剑术——而这也正是他最为不满的地方。
    ——我干嘛来这里?我最想要的就是能够拥有厉害的剑法;这么简单的愿望,怎么老是不能如我所愿……
    要不是小仁藏对巨汉的剑法感到五体投地——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砍断牢房的栅栏救采女出来,小人藏也不会迷迷糊糊地跟着人家从监狱来到这里。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想跟在场的人分享内心的想法。
    就拿从半空中逃跑这件事来说,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唬人的小伎俩——当时一名鬼吉的手下将绳子绕在庭院的石灯笼上,并且连到对面另一端事先绑在头顶上方的另一条绳子——只要沿着鬼吉的手下所设好的绳子,就可以走到奉行所的内部。对小仁藏来说,这倒是个新鲜的经验;毕竟走在这么细的绳子上,哪怕一个不小心脚一滑,细绳就会从脚底划过胯下将身体切成两半!
    很难想像这么细的绳子竟然强韧到可以支撑得了三个人的重量。不过,实际上一方面也是因为小仁藏与巨汉、大和田采女三人拥有超乎常人的平衡感才得以顺利过关。
    “这么细的绳子,上那儿买啊?”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音羽的清藏。
    “那是老大年轻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一名旅行各地、受腹痛所苦的卖药小贩,这条绳子就是对方所送的谢礼。”
    “原来如此……”
    小仁藏不禁想着,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想像不到的状况与境遇。他真想早一点投身于其中,并且以自己的剑术扬名立万。一想到这里,让他产生了想回去紫暮道场的念头,而这样的念头则慢慢地转化成一股焦虑;虽然他现在乖乖地坐在地上,内心却不断地压抑着想杀掉在场所有人的冲动——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一种煎熬。
    他忍住这样的冲动不说,也是因为音羽的清藏早就预告大家,今晚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凶盗·鬼吉即将出现在大家面前。
    只是左等右等,过去曾经震撼全国的凶盗迟迟尚未出现。
    小仁藏伸出右手确定附近是否有武器可以使用。由于众人所在之地并不是什么陌生人的家,所以都把武器放在自己左手边的地上,这么一来就算是遇到突击也可以随时抓起武器反击与防御。
    ——真慢!
    小仁藏已经快压抑不住内心的不满了。
    ——打倒这些人就能离开这里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在他左手边的遮雨板附近,从黑暗里吹进一阵风,使得小小的烛火跟着摇晃了起来——随着风,烛火变得越来越细长,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当火焰回恢复原来的形状时,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有些人则是低头迎接)看到的是,一个站在被打开的遮雨板前面——而且体型还挺矮小的人影。
    “各位……我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鬼吉。”
    只见人影一说完,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3:09 | 显示全部楼层
3


    中年男子一副云游四海的装扮,手上拿着一把短刀及一顶帽檐大到可以盖住脸的斗笠。男人的眼神、以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完全符合他所报出来的称号。
    小仁藏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好像闻得到了现实中不可能会有的血腥味。
    “哇,大家都到齐了!”
    男人口气粗鲁地说道。在他脸部线条粗犷的面容上却出现了一抹天真的微笑,而这样的笑容实在很难让人将“世所罕见的杀人魔鬼”的称号与他画上等号。如果这真的是来自于同一个人,那只能说神在一开始造人的时候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那么这一回寻宝终于不再只是个梦想了。”
    满头大汗的鬼吉掏出手巾擦汗,当他看见小仁藏时,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对其他人他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你终于出现了!老实说,光是要找到你的藏身之处就花了不少的功夫。谁也想不到,你爹竟然转性,突然大发善心,说什么唯独你这个小孩要好好地教养,接下来就断绝所有的联络,带着你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爹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帮你取名字的,你爹的外号叫做反逆的久作,他可是我的爱将。你可能不知道,最起码有超过一百个人死在他手上,连人家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这样的行为简直可以说禽兽不如。”
    “你骗我!”
    小仁藏生气地大叫着,过去的回忆却跟着浮上心头。
    印象中他是个沉默寡言,令小仁藏害怕的父亲。只要小仁藏为非作歹,二话不说他的拳头马上过来。特别是当小仁藏拿着武器跟别人打架的时候,父亲的惩罚便更是严苛,常常打得他鼻青脸肿、连站也站不稳。
    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对待他,如今小仁藏终于知道了答案。
    父亲害怕小仁藏身上剑客的血液复苏。到了小仁藏开始对剑术发生兴趣的时候,久作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一样的结果,他也只得放弃。
    但是他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父亲绝对不可能滥杀无辜,他承认可能有很多是自己被蒙在鼓里,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
    “我爹才不会滥杀无辜!我不相信!”
    “我可是很相信叛逆的久作的能力。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也由不得你不信。不过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能归队。至于久作以前所干的事,现在就由壮平取而代之了。”
    小仁藏陷入一阵思考中,鬼吉见状也不放在心上,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看向巨汉。
    “结果呢?一切都还顺利?”
    “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原本闭着眼睛的采女,突然睁开了双眼,。而春日则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
    鬼吉脸上的笑容掩不住内心的贪念。
    “真是太好了!你们简直就是我的生力军!想当初我还以为整件事还需要时间从长计议,没想到光阴似箭,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我梦寐以求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到时候我真的要好好地在你们的爹娘面前双手合掌膜拜。”
    “我正好要跟你问这件事”
    采女目不转睛地看着鬼吉。
    “二十年前娘跟你说了什么?撇开小仁藏不算在内,我相信其他人的父亲应该跟我爹一样,说了不下千百遍、一直不断地提醒我们今天的事:二十年后在这个藩中某处,会有五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聚集在一起,然后这群手足会集结他们的力量达到某个目的。要我们贡献一己之力是无庸置疑的,只是令人好奇的是你要我们帮你达到什么目的?”
    穷凶极恶的贼人笑得越来越开心。
    “真不愧是我亲自栽培出来的心腹,他们都很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而我只不过是要你们帮忙做件事……”
    “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我要你们去八风山寻宝。”
    “什么?”
    现场出现一声惊呼,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仁藏,而其他的手足们则保持缄默。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并不清楚这座山的传闻。
    “早在我跟你们的父母亲认识之前,压根儿没听过八风山。后来听人家说才知道,原来八风山是夕城藩七大不可思议里的其中之一,而这座山别名又叫做‘有去无回之山’。据说山里还残留着古代祭祀神灵的遗迹,早期八风山还因为常有人到此来修炼而闻名。可是这些修行者一上了山,却一个个一去不回,也因此更加声名大噪。不管是哪个朝代,藩主做再多的法事,失踪的案例依旧有增无减于是最后干脆下令禁止人们入山,可是却更加撩拨人们对八风山的好奇心、不少人悄悄地上山,当然也悄悄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别传出去了:我猜山里面一定是住了什么妖怪守护着宝藏,所以才会有人不断地失踪。而这也是我找你们出马的原因。”
    “也就是说,我们出生来到这世界上的目的,就是要消灭这些妖怪?”
    “没有这么夸张啦。我只不过是想请你们帮忙找宝藏罢了。”
    “不过,对手毕竟不是人类,我们的剑术可以消灭得了妖怪?”
    “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总不能因为这样而不敢去冒险吧?最起码你们的娘亲跟父亲所说的话,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没有一件是假的,所以八风山这件事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听到这里,春日、巨汉与小仁藏不约而同地看着鬼吉。
    采女问道。
    “娘说了什么?”
    “你们这群兄弟姊妹里所有的人,就算是成打的剑术老师聚集起来也不敌你们,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剑术可以消灭得了具有魔性的鬼怪。”
    一股不可思议的气氛在这一群‘兄弟姊妹’中蔓延开来;当中不乏暧昧与困惑。
    鬼吉皱了皱眉。
    “难道你们自己都没有感觉吗?”
    他问道。
    “倒也不是没有感觉。”
    一听见有人如此回答,所有的人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发言的是大和田采女。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但是我的眼睛可以看见‘那个’。举个例子来说好了,鬼吉你有没有印象曾经遇过一名年纪约十二、三岁,在商人家中担任下女工的姑娘?在她右边鼻翼附近有两颗不小的黑痣。”
    只见鬼吉皱起两道浓密的眉毛,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坐在他身后的喽啰们开始议论纷纷,似乎采女的话唤起了他们的记忆。
    其中一人如此说道:
    “老大……她说的好像是指松山的两替商(注三)‘钱文’的女人。”
    “嗯……真有这样的人,矢助?”
    “对。”
    这一个名叫矢助的男人点了点头。
    “她在仓库里袭击老大,最后被老大给杀了。”
    “这样说起来,她不跟着我都不行了——看样子,采女,没想到你真的有特异功能。”
    “……”
    鬼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难怪这二十年来,我总觉得自己的肩膀老是酸痛不已,原来是这个缘故。”
    “其他的就另当别论了……还是别说出来吓人。”
    采女冷淡的语气再加上她说话的内容,无疑地像颗骇人的定时炸弹,让在场所有的恶贼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就连鬼吉也一脸的苦笑。不过,至少在这一次即将进行的计划中,他发现真的有可为之处。
    “既然这样……你有把握可以除去那些妖魔鬼怪?”
    采女点点头。
    “我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办不到……应该可以试试看吧。”
    这名女侠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刀,并站了起来。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跟她一样具有特异功能?”
    不知道是不是回应鬼吉的问题,春日壮平站了起来。
    “嗯?你也是吗?”
    “我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些人全都有‘脏东西’跟着,嗯……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一百岁的老婆婆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你们还真杀了不少人呢。也有可能因为这样,还吸引了其它鬼魂附在身上。我看光是在这个大厅里,至少聚集了三百人左右。”
    喽啰们个个沉默不语。唯独一阵宛如爆炸声般的笑声回荡在大厅里——鬼吉仰天大笑。
    “很好!杀了这么多人,罪孽大家一起承当。哈哈哈。除了在这里的清藏之外,你们的父亲早就魂归西天了,不过我们这群老家伙以前也算是你们父亲的伙伴。干脆这样好了,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就帮大家清一清罪孽吧。”
    采女跟春日则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突然,采女往鬼吉的方向向前踏出一步。
    “嗯——”
    只听见采女忍住声音、接着白光一闪,她挥着刀往鬼吉身后的空间砍下去。
    而坐在原地不动的巨汉则点点头:
    “嗯。”
    “哇啊啊!”
    鬼吉惨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感觉像是某种东西掉在他盘腿而坐的膝盖上;而那或许是一颗某位姑娘被砍下来的头。
    “哇……真的有效。”
    鬼吉用手摸摸自己的肩膀,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感觉放松了不少。剩下的是不是也可以帮忙处理一下?”
    “就先到此为止吧。”
    采女收回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嗯,为什么?”
    “你全身沾满了鲜血,我甚至可以听得见附在你身上那些亡魂的怨恨与叹息。你要我做的事,我愿意帮你。不过,你所犯下的罪孽得自己承当。”
    “喂,干嘛这么无情?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像一般老百姓跟武士之间那样地泾渭分明吧?”
    语句听起来像是教训,可是鬼吉的口气却充满了杀气。
    采女看着鬼吉,说道:
    “我从小受的是武士的教育。在我懂事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假扮隔壁村子的工匠出现在我面前,在他百般坚持下我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可是,养育我的父亲却是以武士的方式教育我长大,我认为自己是一名武士!你要我做的事我会帮你。不过我很不耻你的所作所为。”
    “什么?你竟敢冒犯老大!”
    怒气冲冲的男人们纷纷站了起来,一支支长匕首早已出鞘准备大干一场。
    “不准你插手!”
    音羽的清藏向前跨出了一大步,严厉地斥喝春日接下来一副准备拔刀相助的动作。春日原本是反射性动作地档在这群凶徒面前,听见清藏这么一喊,只得按兵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错不错,你有个听话的好儿子。”
    鬼吉微笑道;因为音羽的清藏是春日的父亲。
    “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想跟他们计较,眼前最重要的是要靠他们的力量找到宝藏,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我可不准大家在这个节骨眼起内讧。”
    “别把我算进去。”
    小仁藏冷不防地站了起来。其他人还来不及阻止他,他早已跑向靠近庭院的遮雨板,翻开遮雨板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臭小子!”
    清藏一群人正准备追出去的时候。
    “你们留下来,我去就行了。”
    巨汉敏捷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从他庞然大物的身躯很难让人想像得到他能有如此灵巧的动作。他拿起刀插进腰带里。
    “不过,我要带个帮手一起去。”


注一:家老,江户时代各藩的掌政重臣。
注二:大目付,江户幕府官名。负责监督幕府及各地方诸侯的政务。
注三:两替商,江户时代收取手续费替人做兑换货币的商人。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八、血笑谱


    小仁藏在黑暗中奔跑着。
    今晚正好没有月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能很清楚地看见周围的景象;而且幸运的是他还记得来这里的路。
    只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而他又该往哪里去?
    去奉行所?这可行不通。小仁藏心里不清楚不能去奉行所的理由 ,却隐约知道此事万万不可行。
    去神影馆?这是最好的选择。毫无疑问,左近一定会帮自己的。
    左近搞不好早就离开八风山了。就这么决定了,去神影馆!也只有那里才是自己的新家。
    糟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而这件事宛如一道冰柱从他的头顶贯穿到胯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脸回去神影馆?因为小夜姑娘还在那群恶徒手上。
    小仁藏停下了脚步。
    不只是小夜姑娘,就连阿珠也在鬼吉那一伙人手上,只是小仁藏压根忘了阿珠的存在,现在在他心中,他只担心小夜的安危,满脑子都是小夜那张像白色花朵般华丽却又楚楚可怜的脸庞。
    他不能见死不救!把她留在那群恶徒手里,只顾自己的安慰逃离开来,这样的行为跟畜生没有什么两样。
    小仁藏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赤手空拳,更别说是有什么解救人质的好方法了;不过,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小夜给救回来。
    正当他准备转过身、循原路回去的时候,从他刚刚走过来的地方传来一阵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喂,小仁藏!”
    当他察觉到是那名巨汉的声音时,小仁藏赶紧退到矗立在路旁的杉树后躲了起来。
    “小仁藏!你知道吗?我帮你把你老师的妹妹带过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小仁藏看见巨汉的身影以及抗在他肩头上的小夜。
    令人惊讶的是,巨汉不偏不倚、正好走到小仁藏所隐藏的杉树之前停了下来。
    巨汉背着小夜也算是颇耗费体力的动作,而且走在如此深夜的路上,竟然还能走得脸不红气不喘。
    可能是不确定小仁藏所在的位置,巨汉环顾了一下左右,便说道:
    “我知道你残留在地面上的气到这里为止。小仁藏,你应该听得见我说话吧?”
    过了一会儿。
    “你不回话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躲在某个地方偷看着我,那么你就睁大眼睛看个仔细,看看我要对付你这个老师的妹妹。像你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用这种古老的方法治你才有效!”
    巨汉放小夜的身体,让她的身躯站直后,便从其背后给予一掌。
    只见小夜的身体抖了一下,便悠悠苏醒过来。
    她眨了几下眼睛,一脸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后发现巨汉的存在,赶紧往身后跳开,右手顺势往腰带上一模——可是却摸不到任何一把护身短剑或暗器。
    “你在找这个吗?”
    巨汉用右手一丢,小夜伸手接回了三支暗器。
    “只要其中一支暗器能够伤得了我,我就睁一只眼闭只眼让你离开这里。如果三支都失败的话,那么我可能要麻烦你对我‘坦诚相见’,让我好好欣赏你那美丽的肌肤。”
    “你作梦!”
    对方的轻薄言语让小夜非常火大;她用左手拿着两支暗器,右手则将另一支高举在头上,只穿着足袋(注一)的小夜,轻巧地避开地面上的碎石慢慢地往左边转过去。小夜所采取的是行动力学上的反作用力,这一点似乎让巨汉感到意外;于是他放弃原先打算跟着小夜移动脚步的念头,右手握着刀柄、压低了身子。
    不可思议的是,两人之间并没有爆发任何的杀气;或许这是武功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
    小夜的右手向下一挥,瞬间出现三道光芒冲向巨汉的身体;我再右手的暗器被小夜当作是诱敌使用,真正发挥刺杀功能的则是左手拿的那两支暗器。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只见巨汉拔刀一挥打落了第一支暗器;紧接着第二支暗器奇迹似地被他用左手接住,最后第三只则冲向了巨汉的喉咙。
    即便把暗器投掷出去时的姿势有点小瑕疵,但是小夜仍然对自己的武功招式有信心。不过,当她看见第三支暗器竟随着一股锐利的吐气声掉在自己的脚边,便知道自己必然落败。
    暗器是被巨汉从嘴里吐出来的;原来,小夜的必杀武器被巨汉用牙齿咬住,然后往原来的方向吐回去。
    小夜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巨汉对她说道:
    “这是回敬给你的第一招。”
    只见白色的刀身快速地闪动。
    小夜下意识地跳开,这一跳的距离就是一间;即便是暂时处于神智恍惚的状态,但她身上流着跟左近一样的血液,反应也不遑多让。
    当她的足袋一碰到地上的刹那,淡红色的腰带也跟着无声无息地断裂开来。
    “这是第二招。”
    巨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下来。小夜还来不及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见对方一个跳跃,越过小夜的头上而从她身后翩然落地。
    小夜身上穿的衣物,从背后被割成两片,分别往左右两边落下。
    黑暗中充满了一股甜美的味道。
    小夜感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好像被黑暗中的视线索抚摸过;从她优雅的脖子线条、丰满的乳房、软香细腰、以及充满诱惑的大腿对方一点也不放过。
    可是,她没有蹲下来遮掩住身体;她自然地站着,而她的乳房及私处则无所遁形。
    “都这个情况了,你还不出现吗?小仁藏!”
    巨汉开始喊话。
    “就算你能逃离得了我们的手掌心,,却逃离不了自己的宿命。为了要让你确切地体认到这一点,我现在就让这些想来高不可攀的武士眷属,让她如珍珠般的肌肤赤裸裸地摊在我眼前。怎么样?这可是你老师的妹妹,受到这样的屈辱,你还是打算袖手旁观?什么是剑、什么是剑道,你从头到脚永远都是个平凡百姓出身的乡巴佬剑客——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还是不肯出现?那好吧,那么我就要把这位姑娘劈成两半了。会抓这位姑娘来,当初就是计划好万一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可以派得上用场。看样子,没有人在乎你的性命了,姑娘。”
    巨汉毫不犹豫地往站在一旁的小夜走去。
    小夜开始往后退,她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的。退到后来她的背脊正好碰到小仁藏躲藏的那棵杉树面前,显然已经无路可退。
    于是,小夜看着眼前的巨汉“唰”地一声举起了刀,
    “这是要给你的第三刀!”
    正当巨汉的刀准备往下挥去之际……
    “等一下!”
    舌头像是被割到般的小仁藏慌乱地大声叫喊着,并从树后一跃而出。
    可是巨汉的刀早已砍下,小仁藏可以感觉得到从头顶上呼啸而来的刀风——能为了小夜牺牲自己的性命,小仁藏心甘情愿。
    出乎意料之外,刀没有劈下来,人头也没有落地。
    巨汉被狠狠地撞倒在一旁。
    “什么人?”
    他摆出了应敌的姿势,低声问道。撞倒他的是小仁藏?不是。小夜?也不是。难不成是那颗杉树?更加不是。
    “真不愧是神影流出身的女侠!做得好,小夜。”
    说话的声音如同冬天静谧的夜晚般清澈。至于说话声则来自杉树的左侧——也就是小仁藏从杉树冲出来的另外一边。
    不过只闻声音不见人,发话者并未现身,在场的小夜跟巨汉目不转睛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小夜脸上堆满了笑容,而巨汉却一脸茫然。
    “怎么能找女人当作是比划剑法的对象!就有我来当你的对手吧。你表现得很好,小夜。”
    “谢谢您,大哥。”
    巨汉吃惊地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小夜的这句话让他如雷贯耳。
    “……紫暮右近?”


    “喔?你听过我的名字?”
    右近笑道。巨汉粗哑的男人音突然变得像女人那样尖锐了起来,兴奋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看见绝世美女般的血脉贲张。
    至于声音的主人行踪隐密,很难不让人去想像他的样貌:想必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白面公子。
    “信州领有两万石领地的夕城藩里‘神影流’的刀法闻名遐迩,而神影流诞生于一间名为‘神影馆’的道场。道场的掌门师父虽然是紫暮左近——可是听说真正的主人是他的哥哥右近。江湖上都知道,已经好几年没人看过紫暮右近的身影,通常只能听得到他说话的声音。而且,他的剑法比起身为掌门师父的弟弟左近更胜一筹。”
    巨汉仿佛朗诵般地大声说道。他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后,便继续说道:
    “其实,跟紫暮左近比起来,我反而比较想跟他的哥哥紫暮右近较量一下。既然在这种奇怪的场合下遇到了,不妨比试一下;毕竟剑道是不分时间跟场合都可以较量的。”
    至于为什么右近会出现在这里,巨汉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我很乐意当你的对手。”
    随着说话声,可以明显得感觉到杉树的另一端出现了人的气息;右近真的在哪里,毫无疑问。
    巨汉确信了右近的存在,让他更加跃跃欲试,于是他将原本        指着前方的刀往上举了起来——悄然无声地快速向前奔走了十步。
    “哇啊啊啊啊啊!”
    随着高涨的斗志,巨汉挥刀猛烈地砍下去。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似乎传达着巨汉的肌肉并不如想像中那样地坚硬。
    巨汉仍维持着挥刀下砍的姿势,小仁藏与小夜则是亲眼目睹到了这一声响所造成的效果。
    突然出现一阵黑烟包围住巨汉的身体。
    巨汉随机仆倒在地,原来包围住身体的黑烟竟化成了一滩黑血。
    小仁藏的嘴巴张得老大。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巨汉会落败的原因。在他的认知里,就算对手是紫暮右近,但是以巨汉的功力应该可以跟他打成平手,再不然功力差一点了不起受点小伤罢了。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刀——只用一刀就把壮得像熊一样的巨汉给撂倒。
    到底什么是剑?什么是修行?
    “你就是小人藏?”
    右近叫唤着小仁藏的名字,连带地也将他唤回现实里来。
    “被我折断的肩骨,看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早知道那时应该把你碎尸万段才对。”
    小仁藏沉默不语。右近的语调看似平淡,但让他明确感到右近说话的态度很认真。
    “不过,现在我跟小夜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你赶紧带小夜离开这里吧。不过,这件事记得千万要保密。”
    “啊?”
    小仁藏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准跟任何人提这件事,知道吗?”
    小仁藏不敢反抗右近的话。
    “是。”
    “那你赶紧带小夜回道场吧,这么一来你的任务就算结束,然后乖乖地待在道场不准离开。”
    “我……可以一直待在道场里吗?”
    “左近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
    “……”
    小仁藏突然觉得眼头一股湿润。他很想更进一步精进自己的剑术,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左近很清楚小仁藏想精益求精的想法,至于右近有可能是看见小仁藏愿意为了小夜牺牲自己的性命而改变对他的看法。
    “我……可以留下来……”
    “这样你就能好好地钻研剑术。”
    右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
    “距离这里不远处有户人家,你可以跟他们借到马跟衣服。”
    在小仁藏的脚底下响起了一枚钱币掉在地上的金属声。
    小夜勉强将撕裂的衣服套在身上。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夜问道。
    “从你跟一名叫阿珠的姑娘出门之后,我发现家附近出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所以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右近指的大概是鬼吉的手下吧。
    “一切都在大哥的掌握之中吧。”
    小夜冷冷地说道。虽然右近出手解救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句话却听不出一丝感谢的味道。因为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到了她的衣服被剥光后,右近才出手相救的原因。
    小夜伸出她那温暖的手,拍了拍兀自神游在自己思绪里的小仁藏肩膀。
    “我们走吧。”
    小夜温柔地催促着他。小仁藏的肩膀微微一震,他下意识地擦掉脸上闪闪发亮的液体。
    “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小仁藏此时看着小夜的眼神,散发出宛如孩童般天真的光芒。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后,四周又再一次地充满了黑暗与死亡的气息。
    不,死亡似乎言之过早……
    窸窣细微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只见一团巨大的黑影缓缓地从杉树根部往道路爬过去。这团黑影正是那名巨汉,而随着他的爬行黑色的泥土地上出现一道道更为浓密的黑色痕迹。他就像是一只大得惊人的毛毛虫,,不,用来历不明的怪物来形容更恰当——使尽他全身的气力,缓缓地匍匐前进。至于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很显然地他想回去‘兄弟们’聚集的那间寺庙。
    就在他动作缓慢、好不容易爬到了路中央时,从杉树后面传来了冷冷的说话声。
    “不要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回到那间寺庙里去。现在就算没有了小仁藏,他们还是可以去八风山。所有的恩怨都将在那里一次解决。”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4:12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一群人走在一片绿意盎然之中,周遭的色彩除了绿色之外还是绿色。
    他们所走的路线,正好与几天前监札方一行人的路线一样,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批官员们在八风山上的遭遇。对鬼吉他们来说,那并不属于计划的一部分。
    这群男人虽然早已经习惯粗重的工作,但是在平地上搬运千两箱跟爬山,毕竟是属于两件完全不同领域的事。还不到半刻的时间,很多人不仅脸上流满了汗水、疲惫更是写在脸上。
    大部分的人即便苦不堪言却没有人敢抱怨,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前进;一方面是因为大家知道带头者鬼吉的可怕,再者大家一想到这次工作结束后就有黄澄澄的黄金等着自己,当然诸多忍耐。
    音羽的清藏对着走在队伍前面的鬼吉大叫道:
    “老大,您觉得这么做妥当吗?”
    “怎么了?”
    鬼吉最忌讳手下的人对工作有任何言语或行动上的迟疑惑犹豫;于是这一回清藏特地探出了头对着鬼吉说道:
    “朝廷那边完全没有任何的讯息。就算没事,也一定会派个使者捎个消息给我们。”
    清藏的脸上隐藏不住心中的疑惑。
    “可是,久贺沼是用什么方式找到宝藏的地点?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人可以画得出八风山的地图。”
    “听说一些樵夫、烧炭人或是不追求物质生活的老百姓,跑来八风山上定居——而城里的高层拿到这些人画的地图,再与实际情况互相对照后,就是我现在手上的这一份。而且后来好像还有一个人活着全身而退地从八风山上回到平地上来 。”
    “这倒新鲜,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个人还被某件寺庙当作神名一样被人供奉祭祀。据说他是个武功高强、并且拥有强烈灵异感的武士,不过很早就死了。在他临终时,在城里高层的拜詑下,画下了八风山的地图。这一幅我也有拿到手,所以我才会说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鬼吉一脸贪婪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清藏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事般地皱起了眉头,说道:
    “在我们上山之前,我记得好像有两名武士一直尾随在我们后面。原本打算如果他们继续跟踪我们上山的话,中途找个机会干掉他们,没想到后来竟然也消失了踪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要来找宝藏的?”
    “有可能。”
    鬼吉点点头;不过脸上很明显地看得出来他并不在乎这件事。
    “不过,我倒是巴不得那群妖魔鬼怪可以赶紧出现。”
    “为什么?”
    听见鬼吉这么说,清藏不仅大大地吃了一惊。
    “八风山的一切,他们应该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吧。带时候只要跟在他们后面,我们搞不好也不需要花太多力气就能马上找到宝藏的地点了。”
    “属下实在不能理解老大的想法。不过,让小仁藏这家伙逃掉了,现在少了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应该还不至于会影响到整个行动,等我下山之后,再来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置小仁藏。到时候我要他跪在地上求饶,要我放了他一条生路!”
    “老大,这件事属下很愿意为您效劳!”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鬼吉意念一转,心情变得大好,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名新雇用的手下从队伍的最后端走向鬼吉。
    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他说道。来人似乎并不是单纯的登山客。
    “说着说着,没想到真的出现了!大家听好了,千万别转过头去,不要理他们就行了。”
    鬼吉严厉地吩咐手下务必遵守他的指示,众人领命后便各自回到队伍上去,鬼吉则继续前进。
    “搞不好就快到了!大家打起精神来,黄金正等着我们去拿呢!”
    众人响起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根据地图所附带的记录显示,再过没多久也会有人从我们的前面出现。采女、春日,到时候就拜托你们了。”
    两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一阵足以冻死人的杀气喷发而出,不禁让鬼吉心头一震;他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终于让他等到了!
    鬼吉得意地笑了笑。在白色骄阳的照射下,从前方滚烫的路上传来一阵下山的脚步声。鬼吉反射性动作地抬头往上看。只觉得背脊一股凉意,却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们也从前面出现了!大家千万记得,绝对不能抬头看!其他的就交给采女跟春日了。”
    只见一群人低着头爬山模样的煞是好笑,不过从队伍前后出现的脚步声,却能感觉得到一个接着一个慢慢靠近。
    “大家记住,不管什么东西跟你擦身而过都不要理会!他们就算在队伍的最后方打了起来,也千万不能转过头去看!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走路。如果中途有什么闪失,采女跟春日两个人就别跟他们客气了,知道了吗?”
    无言的反应依旧充满了杀气。
    采女与春日全神贯注在那些脚步声上。
    脚步声始终维持着某种固定的节奏,就算踩到石头还是无损整体性进的律动感。
    自己是不是该拒绝这次任务?
    对采女与春日而,他们从小就在武士的教育下长大,同时也以武士的身份自居学习剑术。而这样的自己居然要用上毕生所学的剑术,来帮助一名无恶不作的罪犯达到他个人的私欲。但是这样的忧虑,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不管那群是下山、或是上山的人,可不是单纯的剑客而已;他们都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妖魔鬼怪。
    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慢慢地往队伍右后方移动,同一时间;前方的脚步声也转移到鬼吉的右侧。
    ——看样子冲突在所难免。
    采女与春日都握紧了刀柄。
    可以感觉得到发出脚步声的那群人,慢慢地拉近了与鬼吉一行人的距离——从五间(约九公尺)逐渐地变成了四间(约七点二公尺)。
    最后相隔剩下三间(约五公尺)的距离,近到只要一拔出剑来就会伤及对方的距离了。
    他们会不会就这样直接冲撞过来呢?
    像现在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千万不可以跟对方厮杀——最好在平安地走完山路后,对方出手杀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
    这个保命的秘诀是由久贺沼清八郎所传授下来的;但令人起疑实的是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方法?
    采女负责对付从山上下来的对手,从山下走上来的脚步声则由春日应付——
    两人闭上眼睛,向前就是一刀。
    紧接着响起一阵惨叫声。
    这时鬼吉心想应该可以睁开眼睛了,于是双眼一睁。
    “清藏?”
    他不禁大叫,吓得全身僵硬了起来。
    鬼吉最优秀的亲信,清藏竟被春日壮平——也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刀狠狠地砍在肩膀上,而仰身倒在血泊之中。
    “采女?”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的剑术比采女的伯耆流拔刀术(注二)还快。只见女剑客全身血淋淋、身体慢慢的向前倒下去;从女剑客正前方迎面而来的‘东西’,脸上带着笑容、从容不迫地看着鬼吉。
    来人是伴狱香头守。
    “你不是久贺沼……吗?”
    拥有另一个名字的凶徒正是遭遇“神隐”时间的朝廷监札方,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原来,从山下走上来的是清藏,而从山上走下来的则是香头守——同时也是久贺沼清八郎。
    “原来……你在……”
    香头守没有反应,脸上的笑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春日!”
    鬼吉大声惨叫!而这名负责护卫工作的武士仍尽忠职守地奋力往香头守砍过去。
    香头守只是轻轻地闪过春日的攻击,春日便踉跄地站不住脚;接着香头守便以相当精准的动作,拿着刀往春日的颈部砍下去。
    春日当场血流如注,他用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则拿着刀撑在地上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这时香头守终于露出了笑容。
    “在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你们让我的妻子怀孕,我就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而这也是甚为朝廷名管的命运。我一直在想如何让你们死在我的手上……而这二十年来的计划,在这座充满魔性的八风山面前,就跟儿戏一样幼稚。鬼吉,我看你就放弃吧。”
    “……久贺……沼……你……”
    在血迹斑斑的刀身上,可以看见鬼吉的眼睛充满了绝望。
    至于鬼吉其他的手下则个个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并纷纷地放下手上的刀。
    从旁边突然冒出一把刀打断了鬼吉与香头守的谈话。
    “采女?”
    原本应该不支倒地的女剑客,像是用自己的身体攻击香头守般地压在他的身上。
    “喔?看样子你有继承到我妻子的血,拥有一具不死的身躯!”
    香头守向后退了一两步,轻而易举地将靠在他身上的女人重量拨到前面去。
    美女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脚,而香头守则一刀从她右边的脖子砍到左边的肺,接着便纵身一跳,从半空中划下笔直的一刀!
    而春日壮平的身体早已因为僵硬站在一旁,连躲都还来不及躲,他的头被香头守削成两半,这一回他可是真正地随着生父的脚步声踏上黄泉路。
    香头守用手摸了摸刚刚差点被采女割伤的腹部。
    “好险,只差一点点就割到肚皮了。比较可惜的是衣服被割破了。”
    香头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时从他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鬼吉逃跑的身影。
    “这家伙还不死心?真不愧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凶贼,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最后一刻——这就算是阔别二十年送给他的礼物吧!”
    话一说完,他便冲进那一群终于恢复杀气的男人堆里。


    脸上的汗水像瀑布般流下来,一个不小心汗水便被吸进鼻子里;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鬼吉,仿佛抽筋般地不断地咳嗽,最后不支倒在路旁,整个人陷入窒息的状态。
    他吐出肺里最后残留的空气,为了吸进新的空气,他痛苦地在路边翻滚着。突然身体的重量被地面的地心引力所解放——还来不及思考太多,他就像一团线圈般滚到斜坡底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4:33 | 显示全部楼层
3


    那是一座又陡又长的斜坡。
    讽刺的是当他被摔落在地面上时,他的呼吸竟然恢复了正常。
    他一动也不动地仰躺在地面上,鬼吉开始观察四周的景象。
    原本疲惫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就像是全身上了发条似地跳了起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明亮、开垦过后的平坦土地,面积大概超过两百坪。
    一群衣着破烂的人从地面上开凿的几个洞口,利用木棒组合而成的平台及滑轮车,将一块块石头搬到簸箕里,最后运到一间盖在空地北侧的小屋里。
    太阳还高挂在天上,小屋的对面则是一片绵延不绝的绿色山脉。
    那些从事搬运的工人们看起来并没有贵贱之分,也有武士也有老百姓跟农民。
    ——他们看起来真像死人。
    鬼吉一眼就看出端倪,可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可能是因为在这座山里,很多事已经让他见怪不怪了。
    鬼吉知道从地洞搬运出来的是含有黄金的岩块,为了要能挖出这么多的金块,所以才需要这么多的死人在地底下做搬运的粗重工作。
    ——真想看看那间小屋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只是,怎样才看得到?
    这件事,鬼吉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伤脑筋。
    他看向右方——也就是东侧,传来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正当他觉得疑惑的时候,便看见几名死人一个个地倒在地上。
    原来是一名穿着正式礼服的武士拿着刀砍人。
    就在鬼吉的脑海里闪过‘这世界上还有杀得了死人的刀法’的念头之前,他一眼认出来那名武士就是香头守,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守住八风山的秘密,最后因为走火入魔而性格大变。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反而让鬼吉重新燃起了希望。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其他死人们竟纷纷拿起武器——武士拿刀、一般老百姓、农民捉着棍棒、锄头、铁锹,全都冲到了惨剧发生的现场;而这些死人们所拿的武器,原母本就被整理好放在一旁。
    “机会来了。”
    鬼吉压低了身躯往小屋跑过去。一缕黑烟从烟囱袅袅飘出,慢慢地往太阳高照的天空升了上去;令人好奇的是,为什么在山路上看不到这道黑烟的存在?
    当他来到小屋的遮雨板时,也感觉到那股打斗的气息从他的右手边蔓延了过来,不过他连看也懒得看,随即打开了遮雨板。
    “啊!”他忍不住发出一惊叹声。
    于是他再一次地走到屋外,仔细地看了一下小屋后便又走进屋内。
    小屋的外观连两层楼高都不到,内部空间却大得惊人。
    因为,屋内看起来就像是夕城的外城那样地宽广。
    矗立在屋内中央的是一座模样很像瓢虫、体积却很庞大的铁块,而死人们正将簸箕里的矿石放进铁块正面会喷出火焰的洞口里;很明显的是这是一座熔矿炉。
    熔矿炉共有五座,其中三座的底部设有洞口,使得溶解后的黄金流进铁制的沟槽里,最后黄金沿着沟槽流入水槽。水槽里的水则发出一阵阵响声,而屋内的一角则充斥着白色的水蒸气。
    “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不就是黄金吗?”
    鬼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小屋最深处堆放着一箱箱的木箱。
    他赶紧走向这堆木箱,打开其中一只木箱的箱子(插:有没有人觉得这里很别扭……)。现在的他还没有空想到是不是要将这些箱子偷走,总之先打开箱子确认里面的内容物比较重要。
    鬼吉的脸上映满了黄金的色泽。
    黄金的体积并没有想像中大,而是被分成一块块长六寸(约二十公分)宽三寸(约十公分)厚一寸(约三公分)的小金块。
    “不拿一箱怎么对得起自己!”
    为了方便运送下山,鬼吉拿了一箱扛在自己的肩上;而在场的死人们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鬼吉的偷窃行为。
    当他准备移动脚步往门口方向走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得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
    走进屋内的是香头守。
    死人们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他们看在眼里,却无视鬼吉的存在。鬼吉凭着自己的第六感发现到,香头守跟死人其实是一伙的。
    可是,鬼吉却又亲眼目睹他砍杀死人的画面。
    香头守手中握着的血刀朝下,慢慢地走近鬼吉。
    鬼吉根本忘了身上扛着金块的重量,,一时之间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而香头守来到鬼吉相隔约二间的距离后停下了脚步。
    “快点离开这里!”
    他开口如此说道。
    “啊?”
    “快逃!别忘了你要完成我们二十年前的约定:跟朝廷报告你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
    “……久贺沼……”
    “快走!再不快点离开这里,这座山的力量又要开始侵蚀我的灵魂了……”
    香头守低声叹气,身体摇摇晃晃地一副站不稳的模样。先前杀气腾腾的模样就像做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久贺沼!”
    鬼吉蹑手蹑脚地靠近,接着便出奇不意地伸出脚往香头守的腹部踢过去!
    香头守的身体因为疼痛拱成两半,鬼吉则毫不留情地继续往香头守的脚尖踩下去。
    “你杀了我的手下,还没跟你算账!等下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念不忘朝廷的事!”
    鬼吉同时能感觉到脚骨在自己脚下碎裂的触感及响声。
    当他看见香头守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地摊在地上后才作罢。
    “活该!我才不管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朝廷,打从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帮你。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就算是二十年前的承诺,也是看在能赚钱的份上才答应你的。再见了,久贺沼。老实说,只拿走这一箱金子哪够用呢!反正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死人,根本也不在乎我的存在。至于朝廷,当然还是会继续被蒙在鼓里,好让这些死人继续把地底下的黄金都挖出来。我还会再来的,只不过下一回我得带些能通灵的僧人来带路才行。”
    鬼吉右手手里握着的短刀闪闪发光。
    “咱们来世再见了!久贺沼……不,应该尊称你一声是朝廷命官大人!”
    还等不及鬼吉把话说完,一道银色的光芒一闪!情势完全逆转。
    这名穷凶恶极的盗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握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柄;隐没的刀尖则从肩胛骨贯穿到背后。
    “不是警告过你赶紧离开这里的吗?”
    香头守仅凭着单手的蛮力将刀拔出鬼吉的身体后便站了起来。看来似乎毫发无伤的香头守,嘴角扬起一丝充满妖气的微笑。
    “就凭你,根本不够资格了解八风山的秘密!送你上黄泉路慢慢研究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往后倒在地上的鬼吉。不可思议的是,那只木箱竟然还能四平八稳地留在鬼吉的肚子上。香头守高举起刀,而刀随着他的吐气声往下刺下去。
    刀身贯穿木箱与金块,同时也穿过了鬼吉的身体。
    鬼吉像虫一样地蠕动着,不一会儿便气断身绝。香头守从鬼吉身上抽回刀子,仔细确认刀身没有弯曲后才收回刀鞘里。
    他的灵魂完全被八风山的魔性所同化,香头守一边点着头一边带着满意的眼神看着仍埋头工作的死人们,接着便走出了小屋。
    “咦?”
    香头守看到某个景象令他感到诧异。
    土地的四周被芒草所包围,而距离秋天开花的季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在西侧的芒草堆前,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还一个杀气、剑气——剩下的最后一个终于出现了!”
    香头守露出嘲讽的笑容,站在他对面的则是龇牙咧嘴的小仁藏。
    “我不清楚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加入鬼吉的行列……只是,你现在出现又有什么用?”
    他往年轻人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就在二十年前为了这一,香头守要亲手了结当初自己所赋予他生命的最后一个孩子。
    当他来到距离三间的位置时。
    “老师在哪里?”
    小仁藏声嘶力竭地问道。
    “喔?原来你是紫暮的徒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完全被八风山的魔性所控制住,他似乎仍不死心地一直抵抗着;简直是无谓的挣扎。”
    “老师究竟在哪里?”
    小仁藏地重复刚刚的质问。
    香头守的眼睛里散发出赞叹的光芒。
    “嗯……很有我的风范。要是能接受左近的训练,我相信你的剑术一定可以超越传说中的武藏。遗憾的是,在璞玉能够崭露头角之前就要被我送上西天——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语带玄机地说道:
    “你是真的关心老师的生命安全才来这里的?”
    “怎样?”
    “如果你真的是关心老师的生命安全,所以才来到这座被诅咒的八风山,我会称赞你很了不起。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呵呵呵……我还真不想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其实你是手痒想杀人才来的吧?而且对像还是自己最尊敬的老师。”
    小仁藏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就连否认的话也说不出口。
    “果真被我料中,这样才算是二十年前所种下的成果。要不然,你哪能战胜得了八风山的魔性。我想最好的证据就是你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一路顺利地来到这里;我说得对不对?”
    “……”
    “其他孩子的力量果然还不够厉害。万一再有另外一个孩子跟你一样天赋异禀,大概会危及到我跟这座山的安全吧。不过,幸好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因为就算这个孩子身上流着的是你娘的血液,要是孩子的爹只是寻常的平凡人,就不会是第二个小仁藏了。”
    “娘……血……平凡人……”
    小仁藏压抑着内心巨大的冲击,咬紧牙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爹说……我娘是个普通的女人……而我……是个普通的小孩……”
    “如果你真的是个普通人,试问你是怎么爬上这座山的?我问你……你有没有拿刀跟人厮杀过?有没有受过伤?是不是曾经有过要杀人的念头?再不然在夜晚的黑暗里,是不是曾经有过心里很想杀人、并且梦到血腥的画面?还是曾经神不知鬼不觉暗地里杀了人?不,应该是说你有没有印象自己曾经杀过人?”
    小仁藏一阵大叫,跟着举起了棒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阻止了小仁藏的喊叫声。
    “等一下!”
    对方如此说道。
    小仁藏转过头去。原本一脸疯狂的神情,慢慢地散发出希望的光芒。
    看着小仁藏的视线是从香头守的方向传过来的。
    跟小仁藏一样,拨开一层层的芒草、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拥有彪躯虎体的紫暮左近。
    “老师!”
    “怎么能让你现在出手杀了未来最有可能凌驾在我之上的首席弟子呢?”
    看着左近慢慢地走进,香头守拔出刀来。
    “您到哪里去了?”
    “跟那个小姑娘搏斗中。”
    左近说完后也跟着拔出刀来。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也得到了像你一样充满魔性的力量。小仁藏,现在好好地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神影流的精髓,牢记在心里后想办法超越我!”
    “老、老师!”
    “明知道打不赢还敢来?我倒要看看神影流有多厉害!”
    仍站在原地的香头守与慢慢走近的左近,两人手里的刀都垂在身体的一侧,且相隔不到三间的距离。空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灼热不已。当钢铁与钢铁互相碰触的刹那,迸出了火花。
    “啊”地一声,小仁藏忍不住叫了出来。
    一支只剩下一半的刀身深深的插在他的脚下。
    左近慢慢地踏出左脚,右手则高举着另外一半的刀身在半空中画一个大大的圆弧;香头守杀气腾腾地紧追在后。
    “神影流的,我在两招以内就能解决你了;让你瞧瞧这座山的厉害!”
    就在死亡的刀身即将触碰到左近之际——从最早左近所现身的芒草堆里,出现了两个新的人影,并往两人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掌门师父!”
    “我们是野中跟藤森!”
    “别过来!”
    左近出声阻止却为时已晚。
    穿着正式礼服的武士突然袭向逐渐接近的两人,这时三道光闪过后,一股血雾喷向半空中,两个人的身体从头顶到胯下被砍成两半,模样相当地惨不忍睹。
    “啊!”
    发出叫声的分别是香头守及小仁藏。
    因为原本应该被砍成两半的两个人,竟合而为一,继续地跑向左近。
    只见藤森的右半身及野中的左半身,分别被他们遗留下来的手紧紧地抱在一起。
    “掌门师父!”
    左近也飞奔向前。在藤森与野中还没来得及来到左近面前,却可能因为精疲力竭的关系,合而为一的身体再一次地瓦解。
    藤森与野中伸出手碰到左近的肩膀后便滑落在地。
    左近低头看着藤森与野山各剩下一半的尸体;凄惨的模样就连遗体都称不上。
    “你们做得很好,可以撑到这里!而且……”
    左近不禁拍打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胸膛。
    “放马过来吧,香头守大人!”
    朝廷监札方的表情突然一变。
    ——这家伙怎么变了个人似的。那两个人对他做了什么?
    从左近脸上的神情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的改变。不过,这也只是香头守一时的迟疑……
    毕竟在山魔的加持下,香头守的刀充满的魔性,也因此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对于左近那么一点改变也无所动摇;他挥舞着刀虎虎生风地朝着左近冲了过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仿佛只要是出现在    地面    上的东西都会被殃及池鱼。
    左近丢出拿在手里的刀。
    香头守挥刀拨开,随即恢复攻击前的姿势。
  左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香头守的眼里。
  只见紫暮左近一把接过小仁藏的棒槌并高举过头。
  “嗯?”
  香头守决定先斩断左近手上的棒槌;当他看见左近高举着棒槌掩护自己的头顶,于是进攻的姿势转为从右侧刺入。
  说时迟那时快左近的棒槌抢先一步砍了下来。香头守的刀还来不及触碰到左近的手腕,他的头便被左近的棒槌打个粉碎。
  失去头部的身躯倒在血泊里。
  原本应该结束的生命,却从本来是头部的位置传来这样的呻吟声问道:
  “怎么会……判若两人?”
  “你刚刚杀的那两个人,帮忙带了我爷爷过来。”
  “…什么?”
  “我爷爷是紫暮豹马定典——也就是当初最早第一个平安无事下山的人,他最后被安葬在宝相寺里。”
  “是吗……完全没有察觉到……”
  话一说完,朝廷监札方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基本上武士是刀不离手的。不过,这也正是神影流最高境界的刀法——神所传授下来如影子般的神技。”
  左近对着那具不再抽搐的身躯喃喃自语地说道。他握着棒槌正要递给小仁藏。
  “谢谢,帮了大忙。”
  小仁藏却出现了异样的反应。
  他并没有伸手接过棒槌,脸上出现的表情再也不是师生的孺慕之情。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看得出来他眼神里的这道光并不单纯。
  “你……”
  左近平静地说道。
  “你也被这座山附身了吗?还是见到这样的血腥场面反而让你开了窍?有我在应该……不,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小仁藏,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小仁藏没有回答。他慢慢地伸出手从师父手里接过棒槌。
  他双手握着十贯重的棒槌,摆出攻击的姿势——
  “啊啊啊啊!”
  猛烈的攻势连石头都能击破,这时从下方出现一道光正面迎击。
  左近仰躺在地面上。
  小仁藏低下头去迷惑地看着那一把从胸膛贯穿到背后的刀刃;左近这一招算是“借刀杀人”,借的则是香头守的大刀。
  “不愧是老师……真厉害……”
  就在小仁藏感叹左近神乎其技的同时,也吐了一口的鲜血;左近的这一击直接伤及小仁藏的肺。小仁藏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双脚膝盖跪在地上,最后整个人则向前扑倒在地上。
  风,似有似无地吹着,芒草轻轻地摇曳着。
  左近冷冷地看着徒弟逐渐断气后,脸上才浮现悲痛的神情,最后不禁闭上了眼睛。
  “徒弟,我很看好你将来能够超越我的——等我,我会再回来的。”
  他举起单手,默祷一会儿后,便随即踏上归途。他打算回到城里,找些人手来埋葬这些尸体。爷爷应该还跟在自己身边,左近猜想山里的妖魔鬼怪大概还不至于敢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左近大概也猜想不到,被杀人不眨眼的鬼吉留在破庙里的阿珠,让一名看不见身影的剑客给救了出来。
  就在他准备走进那一片芒草原之前,左近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空地。
  他发现死人们竟停下手边的工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至今仍不识生死之道——但我相信自己仍能遵循御剑之道。我想你们应该可以了解吧?”
  当然,死人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左近的身影消失在芒草原里。这群活死人目送着左近离开,最后才慢慢地又开始重复着日复一日相同的工作。


  注一:足袋,穿着和服时脚底所穿的类似布袋的袜子,脚拇指与其他脚趾分开的设计为其独特之处。
  注二:伯耆流:剑道的其中一派,由片山伯耆守久安创始与庆长年间。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0:4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本书“妖藩记之鬼剑众”是继“妖藩记”之后的第二本系列长篇小说——也可以说是根据妖藩记的故事主轴所延伸出来的长篇小说。
  以过去实际位于于信州的某座小城镇为背景而写成的“妖藩记”,是本令我产生许久不曾有过的满足感的短篇集(如果各位不相信的话,不妨买来看看),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还热烈盼望续集问世了。
  约莫两年前的晚秋,我与室友一同漫步于有着清澈的千曲川所流经的小城市街。小城虽然坐落在信州的山间,却也避免不了现代科技的入侵。小镇里科技化的程度虽然还不及都会地区,但看着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屋宇混杂在线条明亮利落的咖啡厅、精品店之间,不禁让人驻足细细品味着时代流转的改变。
    我也去了一趟城堡。途中发生了件蠢事:五十年来我一直误把这里的地名当成是“蚕园”的意思,后来发现原来字义上的意思是“思乡情切”时,着实让我吃惊不已,也不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笑了出来。
    我在那边的资料馆里找到已经绝版的资料,接着也跑遍附近所有的书店,才把需要的资料收集齐全。而这些得来不易的资料最后的成果展现在我的两本著作上,这大概是这十几年来我做过最合乎投资效益的购物活动了。
    这里的街道坡道很多。沿着这些坡道上上下下,人们展开他们的北国街道之旅。
    不过,当我置身在夕阳的车阵中,最能让我切身感受到这块土地所流逝的旧时光。
    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当我行驶于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山路上,想起那些充斥在小镇里的连锁小餐厅、柏青哥、游乐中心、卡拉OK——这些现代的产物仿佛代表着古老国度逐渐改变的象征时,可是对小城的印象却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
    我梦想着有一天能再次造访小城,因而写了这本书。
    这些由生活在小城镇里的人们所演出的故事,穿越了数百年的时间,如今在我的书里与各位相遇。
    最后,希望你们会喜欢这样的故事。


                                                                                                                                                                          二00四年七月某日
                                                                                                                                             一边看着“杀!”一边写下后记的菊地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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