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有须秀树

圣魔之血 R.O.M IV——圣女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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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II

“……唔,睡过头了?”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地平线的那一端落下去了。远处,西方的云闪着血色的光芒。

本打算稍微假寐一下马上就起来的,结果却睡熟了。虽然也有累了的原因,不过她似乎还没完全从朝睡晚起的帝国生活习惯里调整过来。一边挠着那头因为自己的睡癖乱作一堆的红发,艾丝提半开着眼睛环顾四周。

“什么?已经傍晚了?诶,现在什么时候了?”

“+23时——用你们的说法是下午五点……早上好,艾丝提。身体怎么样?睡得好吗?”

“啊,早上好,谢拉。”

艾丝提揉了揉半梦半醒的眼睛,向坐到窗缘上,露出一脸拼命忍笑表情的美少女回了招呼。看来长生种的少女早就已经起床了。不但已经装扮整齐,隔壁的床也已经铺好了。艾丝提慌忙想要爬起来,结果却在下一个瞬间发出了惨叫——看来是昨天、前天肌肉使用过度了。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

“不要紧吗,艾丝提?哪里受伤了吗?”

“不、不是,我没事……”

瞌睡虫早就不翼而飞了。强忍着没因为腰痛哭出来,艾丝提勉强作出了一个笑脸。对肌肉中的乳酸以百分之一秒的单位分解掉的长生种说明肌肉酸痛的概念太难了。她一边装出环视这间宽敞房间的样子,一边皱着脸忍着痛。

滋拉格宾馆——位于伊什特万东街区,大教堂东南的三星宾馆的套房十分宽敞,内部装潢也很奢华。说起来这间宾馆去年还是间随处可见的宾馆兼小旅馆。是在“解放”后,从罗马的银行借了大笔贷款才改建成高级宾馆的。另外,“星”的名字是根据游击队时代艾丝提的外号来的,四十间房间全都挂着描绘圣女活跃的画。一边注意着不去看那个从暖炉上俯视这里的红发美女——年龄、美形度都比真人加了三成,艾丝提一边把视线转回了同伴身上。

“昨天确实有点累了……谢拉你没关系吗?好好睡了吗?”

“恩,我睡得很香……刚才看了一下日落。”

轻柔的微笑浮现在卷曲的头发下,褐色的美少女放下了至今一直坐着的窗边的百叶窗。波长对长生种有害的紫外线在日出时候特别多,日落后的残光里却几乎没有。即使如此,谢拉扎特还是眯着眼睛,抬头仰望着染成红色的云感慨万分的叹了口气。

“真的好美……我很羡慕你们。竟然能随时看到这么美丽的光辉。可能的哈,我甚至想成为短生种。”

“恩……你的说法真少见。”

寝室的角落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服务推车上。一边把手伸进洗干净、焕然一新的衣服里,艾丝提一边半是钦佩半是困惑地回答道。

“我在帝国见过很多长生种,不过没有一个长生种说过这种话哦……谢拉果然有点奇怪。”

“……因为我的成长环境比较特别。”

就算听到“奇怪”这种稍微有点微妙的评价,谢拉扎特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从改用手在窗边撑着下巴的她唇边吐出的,是有些寂寞的叹息。

“我说过,我是有叔父底格里斯公爵代替在事故中去世的双亲抚养长大的吧?经常驻守都市的苏莱曼叔父带着年幼的我去了各种城市。密斯鲁、塞浦路斯、帕尔米拉……每一处都是非常美丽、非常优秀的城市。可是,边境城市里长生种很少。有时长生种只有我和叔父两个人也并不足为奇。”

看着夕阳会产生感伤这一点,长生种也一样吧。或许是想起了童年看到过的太阳光芒吧,长生种的少女直直望着已经稀薄到快要消失的夕阳掠影。

据说曾是迪米修亚拉都护府高级将校的谢拉扎特在前一阵发生的苏莱曼叛乱中,将职务上得知的情报通报给叔父,协助了他的谋反行为。虽然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叔父有谋反的企图,不过泄露情报之罪就是罪——因此才在被枢密院召唤前就逃出了家乡。

就艾丝提的说法,谢拉本身没有恶意,只要把这一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可是似乎对高傲的帝国贵族来说,要他们去找借口比处决他们更难过。已经永远失去故乡的少女侧脸上,有着寂寞的阴影。

“在没有长生种的土地上,和我交了朋友的是那个城市的短生种们。另外还有侍奉我家的士民们。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比起长生种我还是更亲近短生种……对了,确实如你所说的,很‘奇怪’也说不定呢。”

长生种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责怪短生种无礼的意思。因此,艾丝提之所以道歉完全是因为纯粹的罪恶感。

“……对不起,谢拉。要是昨天我没有中圈套的话——要是没有中这么简单的陷阱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也许已经救回你的亲人了……”

听到这么认真的道歉,谢拉扎特似乎吃了一惊。一脸好象好象自己才是做了坏事的人一样的表情,谢拉左右摇了摇头,抱住修女的肩膀,她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只是达涅兹奥太狡猾了。你没有任何值得责备自己的地方。而且说到底,你知不知道,你成为我的战友,对我的心灵是多大的支柱?”

映照出艾丝提脸的紫水晶瞳孔里,洋溢着无限温柔的光芒。“吸血鬼”、“地狱的恶魔”、“吸生血的恶鬼”——现在正以众多恶名装饰着伊什特万报纸一页的少女,轻轻抱着修女的肩膀,把脸埋进了红色发丝里。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现在肯定以为‘外部’的短生种都是像达镊兹奥那种人了吧。搞不好已经在憎恨他们了。甚至会想要毁灭你们全体也说不定……真的很谢谢你,艾丝提修女。能遇到像你这么温柔的人。”

“怎么会!哪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长生种的少女身上有一些阳光的味道——一边拍着不知不觉紧张起来的心脏,艾丝提一边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你看,我说过一直到上个礼拜我都在帝国吧?那时候,真的有很多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我才想一样这么对你。只是这样而已,我可没做过什么让你再次道谢的——”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扣响了寝室的门。接着,时刻掌握得就像礼仪教科书一样精准地,门外传来了一个淳厚的男声。

“——失礼了,小姐们。你们醒了吗?主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啊,是!马上就来,巴特拉先生!”

慌忙回答后,艾丝提打开了房门。寝室旁边已经变成了套房兼用的晚餐区。这里是懒惰的客人不用去餐厅也能吃饭的设计。桌子上放着散发出及易勾起食欲芳香的豪华晚餐。

“早上好,两位——休息得好吗?”

说着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是以训练有素的管家站姿,笔直站在桌子旁的黑发男人。在他身后,灰发青年像他的影子一样一脸阴沉地站着。另一方面,和他们的平静举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鼓嗓地挥着手、已经上桌的巨汉。

“哟,‘星’!睡得熟吗?事情我都听这边的大哥说了。看来昨天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昨天真是对不起,伊格纳斯先生。突然跑到你面前……”

艾丝提很不好意思地伊格纳斯•路卡齐——这间高级宾馆的主人低下了头。不管怎么说,昨天的骚动之后,总算甩掉追兵跑进这间宾馆已经是眼看就要到第二天的时候了。而且,疲劳已极的艾丝提都没能好好跟以前游击队的伙伴打过招呼,就直接上床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修女道了歉。

“不过,你肯藏匿我们真是帮了大忙了。对方大概也决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藏在这么高级的宾馆里吧。”

“嘿嘿,而且还借了套房。”

他似乎已经喝下一杯酒了。脸上已经被酒烧红的巨汉爽朗地朝她送了个秋波。游击队时代,他主要以物资补给支援艾丝提的抵抗运动,从那时候起就肥胖的他,现在似乎又胖了一圈。现在正抖着松弛的脸颊笑着。

“算了,不管对手是教会还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对我的‘圣女’出手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真那么做。”

对他爽朗的秋波很为难地回了一个笑容,艾丝提也落座了。她没有动桌上的事物,只是用率直的眼神注视着过去的同志。

“我想事情你已经从巴特拉先生那里听说了,达涅兹奥大司教正在策划一项谁也想不到的大阴谋——呐,伊格纳斯先生。过去的伙伴你召集到几个人?可能的话,我想今晚就行动。希望能在明天的仪式前做个了断。”

“过去的伙伴?这个嘛,既然是‘星’拜托的事,要我去叫一声是可以的……”

笑容从伊格纳斯脸上消失了。有些为难地放下至今一直啜着的玻璃杯,很难启齿似地挤出了几句话来。

“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会有几个人来。大家工作都很忙哦。”

“工作?什么工作?”

不知是不是没发现青金色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了一丝焦躁的光芒,巨汉很艰难地在她面前掰着肥大的手指。

“伊姆雷爷爷现在是解放博物馆的馆长,亚迪现在是运输公司的社长了。亘迪尔前段日子刚就任银行的名誉顾问,克罗帝那家伙和威尼斯的有钱寡妇结了婚离开这个城市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啊。”

“是吗……”

忍不住咋了咋舌,艾丝提不由有点脑子打结——这些都应该想到的。就连自己,在这一年里变化也很大。过去的伙伴有各自的生活,步向新的道路可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是乐观地想着只要拜托过去的伙伴总会有办法的自己不好。这下就必须彻底重订计划了——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

旁边的谢拉扎特表情变得有些不安。艾丝提一边作出让她安心的微笑,一边努力用轻快的口吻问道。

“不管怎么说对手也是伊什特万的大司教。和丝佛扎主教取得联系,请她采取行动是必然的,不过我们这边也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话是这么说啦,‘星’……”

面对奋力挤出微笑的少女,伊格纳斯的表情却很僵硬。避开她的视线,很难启齿地耸了耸肩。

“虽然你这么说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城市里根本找不到会跟大司教作对的人啊……实际上,连我也没什么劲头和那种了不起的人冲突啦。”

“……你说什么?”

这个人,真的有听她的说明吗——艾丝提愤然回望着被酒气熏红了脸的巨汉。她毫不隐藏声音里的尖锐滔滔不绝地问道。

“你已经从巴特拉先生那里听到事情的始末了吧?他要杀我们哦?然后再以我们的死为借口发动十字军——发动战争。你说那种家伙是‘了不起的人’!?”

“表情不要那么恐怖啦……那个,十字军啊战争什么的这种复杂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了。”

遭到少女的怒视,伊格纳斯心虚地挥了挥肥厚的手掌。一口气喝干了红酒,然后擦了擦嘴。

“不过事实就是,托那个人的福,伊什特万得到了很大的帮助吧?这件事大家都很感激。而且他还把原来游击队的成员都当成了英雄对待呢。只要开口说想做什么事业,他就会开口去跟罗马大银行说些什么,给我们介绍贷款。开口说要个家的话,转眼间房子就建起来了……大家真的是很感激啊。”

环视着奢华的日用品,巨汉叹了口气。虽说被人称做“解放的英雄”,可这个男人原来也不过是个酒馆老板。而当上这种高级宾馆的老板说到底还是托了达涅兹奥的福。所以他的口气更像是在赞美大司教。借着酒劲,他粗声粗气地滔滔不绝。

“而且这个城市的状况还不是很好,生活也很苦。不过,这一切全部是那个咎勒的错。都是那家伙对我们巧取豪夺才变成这样的。那个‘帝国’也是。都是那些怪物们在我们旁边做巢才让我们有很多不方便。真是的,吸血鬼们害得我们——”

“很抱歉打扰各位——这么说来,艾丝提修女拜托的那个东西我已经平安到手了。”

在艾丝提脸上变色的瞬间,淳厚的男声插进他们的谈话。时机长掌握带简直就像摸法一样巧妙,至今一直完全保持着沉默的巴特拉朝着听到“吸血鬼们”这个单词柳眉倒竖的少女轻声开口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后,依然阴沉地保持着沉默的古迪利安从怀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灰发青年放在桌上的是铜制的药盒。
“这是您要的血液制剂。因为物品的性质,所以不得不从黑市弄了这个回来,不过我可以保证它的品质。”

“……你帮了大忙了,巴特拉先生。”

一边轻轻大开药盒,一边道谢的人是谢拉扎特。不知道是没听到伊格纳斯刚才的发言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长生种把盒子里的药片扔进水杯里,优雅地露出一个微笑。

“被抓的时候,我的‘生命之水’被取走了……没有这个的话,差不多就快引起麻烦了。”

“能帮上忙比什么都好,女士。”

虽然不知道雇佣他的贵族叫什么,不过肯定是有名的大贵族——就算面对“吸血鬼”依然还是以完美无缺的角度弯下腰后,巴特拉静静地微笑了。他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窗帘,拉家常一样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就是那位刚才在各位话题里提到的达涅兹奥大司教,关于他的政策,以前我曾在阿尔比恩的报纸上看到过一篇有趣的评论。”

煤气灯的亮光静静照耀着宾馆前铺设得很漂亮的街道。如果只看这些的话,也许能和罗马还有米兰这种一流都市比肩吧。然而,路边堆放的**和瓦砾,还有在其间徘徊的野狗的影子,这些却是在罗马这些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光景。俯视着这些,管家还是像聊家常一样地继续说道。

“听说最近这个城市里乌鸦和野狗成灾。原因就是**处理场和下水管道等公用设施一直保持着破坏的原样被弃置不管……对此,大司教组织了大规模的害兽驱除队来解决。”

如此低语的他,视线前方,大型马车正扬起蹄声通过眼前的马路。那辆车的车身上描绘的是中箭乌鸦的图腾——伊什特万市害兽驱除队的纹章。

“然而事实上,害兽驱除队什么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有钱组织那种机构的话,还不如重建遭破坏的基础设施来得更有效率得多,对改善公共卫生也更有好处吧……”

略带讽刺地目送着穿过街道的马车,巴特拉轻轻拉上了窗帘。

“然而大众却不这么想。看到被驱除的害兽,他们会想‘大司教大人正在努力’、‘不对的是那些乌鸦’——然后支持大司教。尽管害兽还没有压制下去,他们却已经忘记了不满。”

重新看向室内,管家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到了依然沉默着的所有人身上。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伊格纳斯和更加面无表情的谢拉扎特,实现最后固定在了沉思着什么事情艾丝提身上。

“为了消除大众的不满,就制造出对眼前可见敌人的憎恨——着是自古以来一直使用的有效手法。然后我的想法是,大司教是否正打算将这一手法更大规模地展开呢?对,利用‘帝国’这一全人类共通的敌人——”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一直低头保持沉默的长生种的手,艾丝提从咬紧的牙关间挤出了声音。碧眼燃烧着怒火,猛扣了一下桌子。

“为了这种理由制造出憎恨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是敌人很强大啊,布兰雪小姐。”

另一方面,和怒火中烧的修女形成鲜明对比地,巴特拉的表情却很冷静。随着他的打指响起,古迪利安在桌上放了几张报纸。

“请看。这些是今天的报纸……看来他很擅长操纵教廷个新闻媒体的手段。”

“……这、这是!?”

“圣女离世”——望着巴特拉指的煽情报导,艾丝提瞪大了眼睛。接着她瞪着快要掉下了的眼珠呻吟道。

“我死了!?”

“也就是说,教廷已经下定决心要狩猎您和巴比伦伯爵了吧。”

一边极为优雅地往修女面前的玻璃杯加水,巴特拉一边指出。

“与其闹出那么大的丑闻,还不如选择让您殉教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像您刚才所说的那些召集过去伙伴的手段,就算实行了也没什么效果。如果不能发动更上层的、更有力的人士出动,事态就不会有变化。”

“比大司教更高位的人……果然还是一定要借助丝佛扎阁下的力量呢。”

瞪着自己映在玻璃杯里的脸,艾丝提呻吟道。

本来,昨晚艾丝提就准备接触她或是亚伯,把事情传给他们的。然而,这些都还没实现她们就被达涅兹奥陷害逃了出来——已经不能再迟疑了。一定要尽快通知她情况!

“可是就算我想联系她,现在的警备也已经加严了吧……再偷偷潜入风险太大了。”

面对困惑的少女,淳厚的声音轻声道。

“关于这一点,虽然有些僭越,不过我想我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优雅地折着报纸的巴特拉以谨慎的口吻发言了。

“实际上我在伊什特万的教会里有熟人……请那位人物为您跟枢机主教牵线搭桥您看怎么样?”

“巴特拉先生的朋友吗?”

可以信赖吗?

这位阿尔比恩的绅士,从相遇之初对她就非常地亲切。现在更是知道了谢拉扎特是吸血鬼还出手相助。友好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人感觉有些可怕了。

然而,艾丝提立刻就发现了这是个蠢问题。如果巴特拉真有什么企图的话,根本就不用帮忙到这个地步,而且就算事先计划有变,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那,可以拜托您吗?接下去我会写封信,请交给叫奈特罗德神父的人,只要那个人看了信,我想他肯定会替我想办法的。”

“——可是‘星’啊。”

这个草率的声音并不是发自礼貌地弯下腰去的管家。至今一直无言喝着酒的伊格纳斯不怎么愉快地开口了。

“那位丝佛扎枢机主教真的能相信吗?如果那位大人抛弃你了呢?”

“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

艾丝提可以确信。她不是会抛弃部下不管的人。而且自己不是从“帝国”回来的重要使者吗?连报告都没有好好提交完毕,她不可能抛弃这个使者。她一定正在想办法救自己。

“好,既然这样还是快点行动比较好。谢拉可以慢慢吃。我去写信——”

“……喂,艾丝提,等等。”

伊格纳斯朝着正要起身的艾丝提招了招手。一脸怀疑地把艾丝提带到走廊里关上了门。

“喂,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星’!?你真的要协助那个怪物吗!?”

“……诶?”

艾丝提一脸怀疑地回视了老朋友。她能理解原来是游击队的他叫长生种“怪物”。可是“认真的吗”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和丝佛扎枢机主教联系的事?是啊,当然要这么做……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什么不对的,你……喂,你到底做了什么啊!那家伙是和咎勒一样的吸血鬼哦!?竟然说要帮那种怪物什么的,你疯了吗!?”

不敢相信——大个头男人那张被酒熏红的脸上到处都写着这种想法,然后他摇了摇头。

“比起这些趁现在把市警军叫来。那家伙放松警惕了。现在的话很容易就能杀了她。”

“等、等一下,伊格纳斯先生!?”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露出怀疑和不信的神色,艾丝提侧了侧脸。要抓住对方前襟似地伸直了背瞪着巨汉。

“你在想什么?你刚才听了我们说的话了吧?她是被害者哦!?竟然说要杀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知在想什么的人是你,‘星’!”

抓住艾丝提的肩膀,伊格纳斯用硬度增加的视线瞪着她的眼睛。比起去了罗马的艾丝提,他的日子多半过得舒服得多吧。相比一年前,下巴上长出许多赘肉的另一面,放在肩上的手却完全失去了力气。即使如此,伊格纳斯还是用难以抵抗的力气压住了少女,口沫横飞地说道。

“醒醒吧!对方是吸血鬼!竟然要去帮一个吸血鬼……根本无法想象是一年前,站在我们前面打倒了那个怪物的圣女多说的话!”

“那、那是……”

一边仰望着映在对方眼中的自己的脸,艾丝提一边咬住了嘴唇。

确实,在认识一年前的自己的人眼中,现在自己的言行也许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吧。这一年的岁月以及和无数的人们那些无法忘怀的邂逅,在各种意义上改变了她。那种变化是极为自然的,她自己也没有后悔——然而,要把这些向眼前的旧友说明却很困难。也不是看低了伊格纳斯的理解能力。只是,这一年的变化不能用语言,只能用经验来说明。恐怕和现在的艾丝提想法共通的,只有那个高挑的神父了吧。

所以,结果艾丝提还是只能摇着头强行打断了这场对话。

“总之,现在你要相信我。求你了,伊格纳斯先生……我想理清我自己做的事。所以只有这次请你听从我的任性吧。”

“……知道了啦,‘星’。”

巨汉口中落下了深深的叹息,举起放在少女肩上的手,伊格纳斯表情有些疲惫地左右摇了摇头。

“你是我们的圣女……我不能拒绝你的请求。”

“谢谢,伊格纳斯先生……对不起,说了任性的话。”

“太见外了。我们是伙伴吧?”

笨拙却温暖地眨了一下眼睛,圆滚滚的主人催促着脸色冰冷的少女。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事……快、快去写信吧。”

“恩……谢谢,伊格纳斯先生。”

松了口气露出微笑,艾丝提像小鸟一样地转过了身。接着快步回到了客房里。

另一方面,伊格纳斯默默无言地盯着关上的房门看了一会,不久转过了巨躯。快步走去的方向是位于走廊一角的电话机。他提起话筒叫出了交换台。

“交换台吗?是我,路卡齐。给我连外线。”

神经质地握着话筒,原游击队员压低声音念道。

“给我接伊什特万大教堂0001……对,大司教办公室。特急拜托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III

“——对我们来说,圣女的死确实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达涅兹奥的声音因为悲痛而嘶哑了。

俯视成绝妙角度的那张脸,就像知道对准这里的多数照相机都是怎么拍自己的一样。虽然一直恭敬地握着身边少年教皇的手、事实上却一定连怎样让自己成为主角的站立位置都精心计算过了。向着保卫这里的报导阵发出悲叹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悲剧演员。

“就在前天的这个时候,她还站在这里。在这里,描述着神的语言让我们陶醉在福音的至福之中。可是今天,她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多大的损失!多大的悲剧!啊啊,就算只是这样站在这里,我也已经无法压抑我满腔的悲伤!”

中央歌剧院——在全国传为“伊什特万的悲剧”时间的现场,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的现在依然没有整理过。端丽的舞台四处散落着墓碑一样的瓦砾,死板上巨大的龟裂凶暴地开着大口。贴在各处的是不得入内的黄黑胶带。紧闭的眼帘间落下泪水的同时,他仰天望去,然后猛地举起了拳头。

“可是,我们一定要克服这场悲剧!我们必须以伟大的意志克服这场悲剧,继承在战斗中倒下的少女的遗志!诗篇云:‘义人因仇敌遭报复而欢庆,以恶人之血洗足。’——我们教会在教皇陛下的带领下,团结一致,势必将这一报复降临到我们和神的仇敌身上!”

照相机的闪光灯朝着振振高呼的大司教一齐按下。看到演说告一段落的记者们热情高涨地提出了众多疑问——另一方面,眼神冷淡地眺望着这边对话的,是静静等在歌剧院一角的两个男人。

“……那个男人真的很喜欢新闻媒体呢。”

男人中的一个——身穿白银铠甲的魁梧男子投向以前上司的视线很难称得上带着好意。而视线转向大司教身边怯怯低着头的少年时,甚至忿忿地咋了咋舌。

“那样不是简直把陛下当龙套对待了吗!就算是大司教,这种把陛下撇在一旁的举动也……他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没办法啦。陛下就是那种人嘛。”

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忿忿不平的布拉泽 达涅兹奥的,是在他身边抱胸站着的银发年轻人。记者们狂闪的闪光灯让他眯起了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补充道。

“被那么大的报导阵容包围竟然都没有晕倒,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而且还要应酬大司教,不管怎么说都太可怜了……不过要是卡特琳娜小姐同行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哦,这么说来,丝佛扎枢机主教去哪里了?”

听了亚伯的话佩卓斯才注意到现场似乎没有红衣丽人的身影。很稀罕地环视了场内一圈,佩卓斯哼道。

“没来吗?那个女人会离开陛下身边还真是少见。”

“她的话,为了查看仪式会场布置留在大教堂了。”

亚伯的回答带着点赌气的味道。视线虽然没有离开亚历山卓和达涅兹奥,圆眼镜下的脸却皱成了一团。

“仪式是明天一早举行的嘛。她似乎正因为最终检查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吗……唔?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的,奈特罗德?明明就一直像金鱼大便一样粘着那个女人的说……啊哈哈,在下懂了。你小子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被她疏远了吧?是不是?”

“那是指你自己吧,佩卓斯先生。”

眼神为难地看着幸灾乐祸的“毁灭骑士”,亚伯就像驱逐讨厌的野狗一样挥了挥手。

“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被贬来保护陛下的。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无、无礼的人!吾也不是被贬来的!”

随着一声粗吼,“毁灭骑士”携带的“叫唤者”猛地刺向了地面。随着这个势头,就像炸弹爆炸一样的响声回响在了音响效果极佳的剧场内。舞台上的眼睛一齐集中到了这里。

“失、失礼了……”

在责备的视线中,佩卓斯慌忙低下了头。接着他咳嗽了一声,放低了声音。

“为了吾的名誉,要先跟你说明,在下可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性的人事调动。现在吸血鬼还没有被抓住。在这期间,一定要有人守护陛下的安全!不对吗?”

“……是呢。”

一边远远眺望着再次开始热情演说的大司教,亚伯一边用苦涩的声音回答到。卡特琳娜小姐已经和他谈过了吗?就在这段时间里,异端审问局也依然在追捕艾丝提以及和她同行的长生种。一旦被他们发现,一切就已经太迟了……

“那、那、那个,奈特罗德神父?”

看来他太过沉浸在黑暗的思考里而忘记了现实了。一个极富特征的口吃音向他搭话,让亚伯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眼前的粉刺脸正不安地抬头望着他。

“啊,对不起,陛下……那个,新闻媒体的采访结束了?”

“恩、恩。我的部分结束了。大、大司教说还、还有公式声明要发表……我、我在这期间可以休息……”

用患有神经疾病一样的手擦了擦汗,亚历山卓断断续续地回答。设在舞台前的讲台上,大司教正对记者们朗读将要刊登在明天报纸上的教廷声明文。虽然除了大司教以外还有其他教皇随行的圣职者和修女,可是他们现在也都站在大司教身边接受着相机拍照。看来少年教皇是一个人走下舞台的。

“来,陛下,请这里坐。”

佩卓斯恭敬地劝说了脸色发青,身体也在摇晃的少年落座。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地扶着纤瘦的身体坐下,忠实的守门犬毫无抵触地跪在了他面前。

“您工作辛苦了。累不累?”

“不、不,没那么严重。”

虽然实际上几乎只有达涅兹奥一个在滔滔不绝,确实应该不怎么累,可他还是一直睡到了傍晚。看着打从心底为他担心的佩卓斯,亚历山卓作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摇了摇头。

“而、而且大家都这么忙、怎、怎怎么能只有我一人那、那么轻、轻松……”

“——哦,多么精彩的发言!”

听完了断断续续的话,佩卓斯脸上泛起了红潮。戴着手套一样的手掌握住少年的手,他发出了感叹已极的吼声。

“高尚的觉悟!无与伦比的慈爱!这些话吾从您的兄长那里也听到过!在下佩卓斯衷心佩服!”

“……那、那个。”

站在眼看就要眼泪翻涌的异端审问官面前,亚历山卓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些别人说出来不是夸张的谄媚就是恶趣味戏言的话,由这个“毁灭骑士”说出来却是完全的发自内心。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少年教皇怯怯地向着另一个护卫官开口了。

“那、那个,那么奈特罗德神父,那、那之后知道圣女的行踪了吗?”

“不,很遗憾现在还不知道……”

一脸被逼着吞下光是苦却没效果的药一样的表情,亚伯左右摇摇头。

“虽然卡特……丝佛扎阁下也尽了力,可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这、这、这样吗……”

叹了口气,少年的肩膀垮了下来。对于失踪的圣女,看来他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心痛。亚历山卓一连阴郁的表情低了一会头,终于还是犹豫地开口了。

“呐、呐,奈特罗德神父……圣、圣女她真的背、背叛我、我们了吗?昨、昨天她帮着吸血鬼是因为背、背叛我们吗?我、我怎么也不觉得那、那个人会做那、那种事……会、会不会有什么隐、隐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陛下。”

事实上,要是知道那些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叹了今天的不知第几口气,亚伯摇了摇头。眉间还带着皱纹,他认真地回答道。

“很遗憾,现在所有事都还不明朗……她为什么会被绑架、为什么遭绑架的她会和那个长生种一起行动。对这些我们都没有一点线索。”

“她们从开始就是一伙的!”

突然插嘴进来的,是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佩卓斯。巨汉在眼前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飞快地划了一下。

“如果那些家伙开始就是一伙的,这里的骚动也是一场好戏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本来在下就觉得奇怪。那时候,吸血鬼本来已经可以在这里杀了艾丝提修女了。可是却特地冒了绑架她的风险,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为难地看着口沫横飞的巨汉,亚伯摇了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艾丝提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策划阴谋的时间。”

露骨地在视线里加入了“闪一边去”的想法,他冷淡地回答道。

“而且首先,她和我是突然被叫到这个城市里来的。在这之前完全、想都没想过会到这座城……”

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亚伯沉默了下去。

刚才,他说了什么了?

——“她和我是突然被叫到这个城市里来的”

“请等一下……为什么那个长生种会知道艾丝提小姐前几天会到这座城市里来!?”

是的,很明显那个长生种是冲着艾丝提来的。

然而,知道他们到达的只有卡特琳娜和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以及——

“达涅兹奥大司教……只有那个人了。”

“大司教阁下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突然一个人嘀咕起来的神父很可疑,佩卓斯带着惊讶的口吻问道。

“而且你的脸色很差,奈特罗德……是不是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

“那个,佩卓斯先生,失礼了。”

抓着轻浮发问的“毁灭骑士”前襟,亚伯把他扯了过来。声音轻得仿佛在讨论连夜出逃一样。

“有件事我想请教。那时候——前天,长生种袭来时候的事情再详细一点地对我说一下好吗?大司教和那个长生种之间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比如说……对了,像是对话这种——?”

“你是怎么回事啊。没头没脑地……”

突然被人抓住前襟,佩卓斯不快地蹙起了眉,不过似乎还感到了对方口吻中不寻常的气魄。所以问题他还是老实回答了。

“确实好像说了什么话。虽然在下几乎什么也没听到……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虽然那吸血鬼是有胡说过什么带走布兰雪之类的话……”

“带走?这句话不是很不自然?那个长生种本来不是来杀艾丝提小姐的吗?可是故意冒上绑架她的危险到底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那些家伙在想什么!威胁我们寻开心,或者是在耍我们吧?”

佩卓斯不耐烦地回答道。可是亚伯却不肯放过他。

“那么,那个长生种到底是从哪里、怎么进入歌剧院的?界碑这么森严她到底是怎么潜入的?”

“这、这个方法很多吧。后台啊、通风口之类……”

“那就太奇怪了。如果她真是帝国的刺客的话,不可能会知道这里的构造。如果她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

“这是,那个……在下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些想都没想过的理性质问,让佩卓斯肝火上升了。虽然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了出来,可是不知是不是没把他的吼声听进去,亚伯摸着下巴继续说道。

“我说,佩卓斯先生……我们可以这么假设吗?”

神父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佩卓斯。一边向站在舞台中央的大司教倾注着视线,一边就像和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人谈话似地呢喃道。

“假设那个长生种是什么人带来的。那个什么人希望艾丝提小姐死在这里才把她叫了过来。可是,她因为某种理由理由无视了他的命令,没有杀艾丝提小姐,把她带走了。然后,得救的艾丝提小姐就协助她——”

“喂、喂,等等,奈特罗德。从刚才起你就在说些什么啊?那个‘什么人’到底是指谁?难道你在怀疑达涅兹奥大司教?”

像是为了打断神父的跳跃性思维似地,佩卓斯插嘴近来。为了打消自己心中也在萌芽的怀疑,他一边剧烈地摇着头一边安慰对方。

“不可能的事!在下也不喜欢那个男人……不,是那位大人,不过即使如此,对方是大司教啊?那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吸血鬼去袭击圣女?做这种事那个男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很遗憾,这一点我不清楚。可是——”

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只要顺着这个假线索就连上了——就在亚伯想方设法地试图将这一点说明给脑袋僵硬的骑士听时。

“呀,你在这里吗,亚伯?让我好找呢。”

“哎呀,安东尼奥先生。”

随着轻浮的声音有人拍了他的肩膀,神父慌忙转身。认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的男人的脸后,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您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大教堂那里已经没事了吗?明天的准备已经结束了吗?”

“因为我腻烦了,就把事情推给甜心自己过来了!(心)”

一脸和罪恶感无缘的表情,贵公子耸了耸肩。亚伯还在担心他那可能会被治不敬罪的假说是不是被听见了,可贵公子却一点都不理会那些,只是以比羽毛还轻薄的口吻发着牢骚。

“哎呀,果然,那种土气的工作根本不适合我。首先,我天生丽质,不展现给大家看看岂不是暴殄天物?媒体们也是,不要光是拍那种上世纪遗物一样的老头子,拍拍我就好了嘛。”

“……那、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

就这样陪他聊下去,天都要亮了——亚伯慌忙插嘴。

“您说您在找我吧?”

“啊啊……是这个。这封信。”

安东尼奥的眼神依然渴望地看着媒体的方向,手里隔着肩膀传了一个信封。

“是我甜心给我的,给你的信。听说我要来这里,就拜托我顺便带过来了……确实交到你手里了哦?”

“信?谁写的?”

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来了伊什特万——虽然惊讶,亚伯还是收下了对方一脸施恩表情递过来的信。确认过自己的名字的确写在上面之后,他把信封翻转了过来。

“唔嗯,寄出人是……没写?地址也没有?连邮票和消印也没有……安东尼奥先生,这封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一边在教皇身边坐了下来,世上最轻薄的枢机主教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不过,信封是克修特路的滋拉格宾馆。呀啊,那边餐厅里的女服务生制服真是可爱啊。另外,那里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味道真是不错……“

“……你到这个城市是来干什么的?“

对贵公子的蠢话呈半脱力状态的亚伯打开了信封。漫不经心的视线撇了一眼信纸——亚伯僵硬了。

“怎么了,奈特罗德?“

别说眨眼了,神父连呼吸都忘记、只是伫立在原地。频频望着神父的脸,佩卓斯问道。

“你脸色很差哦?是催你还钱的吗?还是解雇通知?”

“啊?呃,那个啊……啊,对了!我要出去一下!”

就像要挥走异端审问官那充满怀疑的视线似地在眼前挥着手,神父匆忙转过了身。一边说着怪异的借口,立刻准备开溜。

“我突然肚子痛……是因为那个吧?昨天那个罐头中彩了吧?痛痛痛痛……”

“布拉泽 佩卓斯——把他抓起来!”

就在那时,迅速站起来的安东尼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指示。枢机主教绕到准备逃走的神父前面,同时表情严肃地向“毁灭骑士”下达了命令。

“接下去把这个男人抓回去调查。别让他跑了。”

被巨汉轻易抓住手腕的亚伯发出了惨叫。

“住、住手!你要干什么!?”

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的亚伯虽然发出了抗议,佩卓斯的巨腕却纹丝不动。而且以恶心的动作开合着手指的枢机主教也从前面逼近。

“请放开我!我只是想去厕所……啊,小偷!安东尼奥先生,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信!您这是侵害隐私!”

“很可惜,我并不认同你有基本的人权。因此隐私这种东西也不存在哦。”

事实上很愉快的安东尼奥打开了那过来的信。用遗憾的声音读了出来。

“……恩,什么什么?‘D大司教有阴谋’。请来滋拉格宾馆详谈——星……什么嘛,就这样?我还以为是情书呢。”

仿佛末世的天使一样露出冰冷的微笑开始念信的安东尼奥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视线落在打印字体的信上咋了咋舌头。

“切,本来还期待了这样那样的事说……不过D大司教是指达涅兹奥大司教吧?想不出有其他人了呢。可是,‘他有阴谋’……什么的……一点都不浪漫……啊!?”

怒骂中的贵公子,忽然像发现了宇宙真理一样瞪大了眼睛,上了发条一样迅速地扭过脖子,朝着自由依然被剥夺的神父大声说。

“难道说,亚伯!这个‘星’——是艾丝提修女!?”

“你、你是说艾丝提 布兰雪!?”

扣押着亚伯的异端审问官脸上也露出了和安东尼奥一样的表情。作了一个深呼吸,佩卓斯一边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样地摇了摇头,一边开口问道。

“真是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件小事了,阁下?那个艾丝提 布兰雪说达涅兹奥有阴谋什么的……也可能是扰乱我们的陷阱。”

“我知道。不过就算是陷阱,既然知道了艾丝提修女的所在就不可能放过这条线索。而且如果这不是陷阱的话——”

这个男人脸上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吗——安东尼奥向舞台送去了针一样的视线。瓦砾间,闪光灯的光还在闪。站在中央的,是持续进行着热烈演说的大司教的身影。

“——布拉泽 佩卓斯,松手。”

视线回到依然束缚着神父的异端审问官身上,贵公子以不变的轻浮语气命令道。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确保艾丝提修女的安全……那么,因为这个原因,奈特罗德神父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应召唤吧?”

“那、那么在下也!”

说着拍了拍胸脯的是听从枢机主教的命令放了神父的佩卓斯。他震动着包裹在白银的甲胄——“圣骑士的圣衣”里的巨大身躯,口气强硬地申诉道。

“让这个男人独自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图谋。而且在下和那个小姑娘也有些因缘。在下希望能亲眼看到事态的发展!”

“恩,这可怎么办好?布拉泽 佩卓斯,你不是奉了梅帝奇枢机主教的命令担任部下的警卫工作吗?离开工作岗位不要紧吗?”

“……恩恩。”

听了枢机主教提出来的事实,“毁灭骑士”的表情凝固了。

确实如此。既然奉了上司的命令留守这里,他就不能随意离开工作岗位。然而同时,佩卓斯也明白,现在正是迫近问题核心的时候。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吧——

“如、如果我许可的话呢?”

拯救了烦闷的“毁灭骑士”的,是一个细弱的口吃声音。

“波、波吉亚枢机主教,如果教、教皇的我许、许可的话,布拉泽 佩卓斯就能从这里离开了、吧?
  
“陛下……?”

亚伯和佩卓斯,还有安东尼奥——三双眼睛集中到了发言者身上。因为怯生生地,却用不会听错的清晰声音发言的人,恐怕是现在的教廷里最无力、最缺乏自主性的少年。
在集中的视线里涨红了脸的少年——亚历山卓用眼看就要消失的细微声音继续说道。

“我、我不、不想看到那个女、女孩死……所、所以,拜、拜托了,奈特罗德神父,布拉泽•佩卓斯,救、救救她。不、不要让她死、死……”

“陛、陛下……”

望着讷讷的少年,佩卓斯感动至极地吸了吸鼻水。亚伯轻声对安东尼奥说。

“呐,安东尼奥先生?这家宾馆里真的有好吃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吗?”

“啊啊?……啊,对对。呐,陛下,派布拉泽 佩卓斯和奈特罗德神父两人出去公干您意下如何?”

加上一个含有恶作剧味道的笑容,教廷最轻浮的男人向他唯一的主人提出了建言。

艾丝提 布兰雪眼下正被当成叛逆。哪怕是教皇本人,也不能直接下令去救她。然而——

“就像刚才所说的,那间宾馆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是绝品。如果陛下想品尝一下,所以派他们两人去买的话,就没人可以说什么闲话了……就算在那个执行任务的地方发生了点什么问题,对吧。”

朝缺乏血色的脸上泛起红潮的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安东尼奥转过了身。朝着一直挺直背脊的男人们严肃地下达了檄文。

“因此,你们两个,虽然艰巨,不过这可是教皇陛下的圣旨——为了正义、信仰还有教廷,紧急赶回滋拉格宾馆把圆面包鲑鱼三明治买回来!”


昨晚,米克罗修在记账的时候,店里来了一对奇妙的两人组。

到了下午五点,这个季节的伊什特万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使如此,要关店的时候进来的一男一女都带着全黑的斗篷。而且,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和斗篷同色的法衣。

“哎呀哎呀,这不是神父大人们吗……欢迎光临。”

一边搓着手,米克罗修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没有交谈,只是直直望着药架的客人们走了过去。

“您们在找什么药?”

“啊啊,我们在找有点奇怪的药。”

回答了一脸热情笑容的店主的,是那个女人。她是个十分奇怪的女人。女人却穿着神父的法衣,而且胸前还大开到近乎冒渎的地步。朝着被胸前隐约可见的谷沟吸引了目光的米克罗修,女人吊起了涂满鲜红口红的嘴角。

“我们想要架子上没放的药……你有吗?”

“当然。根据您的预算,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圣职者——这些感想一点都没有露在脸上,米克罗修搓了搓手。表面虽然经营着这种破旧的药房,可是提起米克罗修.罗玖奈的话,在黑市上也算一张老面孔了。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他压低了声音。

“堕胎药、幻觉剂、吗啡、鸦片……应有尽有。您想要什么?”

“我不要人类的药。”

一边发出不入流的声音咀嚼烟草,女人一边轻轻笑了。带着西西里口音的罗马公用语唱歌似的问道。

“我想要的是吸血鬼的药——浓缩血液制剂。就是你今天下午卖的那个。”

“……诶,您在说什么?”

为了随时能拔出藏在袖口里的小刀垂下肩,米克罗修装傻道。膝盖顶着桌子下面的按钮,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吸血鬼用的血液制剂?这种东西就连我们这里也没有在卖啊……真是抱歉。”

“对圣职者说谎可不好哦,米克罗修.罗玖奈……”

懒洋洋地嘀咕一声之后,女人打开了面罩。露出细致的牙齿间像某种卑猥的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的舌头,作出带有某种含义的表情。

“我已经调查到你花了大力气进到了血液制剂。接下来就是卖给什么地方的什么人了,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米克罗修的口气骤然一变并不是因为店铺的内间走出了四个体格强健的高大男人。而是因为对方摸清了他从事非法买卖的老底。

“这附近很吵啊,一到早上就会滚出很多尸体……喂,大姐,坏话我不说。别再耍帅了,乘着没变成狼食以前快回吧。”

“……耍帅的人是你吧,乡巴佬。”

眯起细长的眼睛,女人看向了男人们。甚至还瞧不起似的哼了一声。

“乘我还能平心静气问你的时候乖乖说出来比较好……不然的话,你们都得死。”

“别开玩笑了!”

怒吼的并不是米克罗修。四个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拔出了棍棒或是皮棍还有小刀这种不适合小小药店的贩售用品。他们举起那些在煤气灯光里摇动的武器朝女人挥了过去——

“——慢了0.81秒。”

就在一个平板的声音如此低语的瞬间,他们的凶器漂亮地离开了所有者的手掉到了地上。被打飞了各自武器的男人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地上蜷曲成了一团。另一方面,女人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男人们和手里的枪还冒着硝烟的同行者,朝着愕然屏息的店主身边走了过去。

“……然后?”

“确、确、确实不是这个城市的人……”

虽然他对投掷小刀也颇有自信,可是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去碰袖口里的武器——眼睛还因为小个头男人的枪术瞪得大大的,米克罗修嘴里挤出了颤抖的声音。白着眼睛望向浅浅一笑的女人,他拼命地挤出了语言。

“对,他说是滋拉格宾馆的客人。真、真的!”

“滋拉格宾馆……”

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女人眯起了眼睛。愚弄似地敲了敲米克罗修的脑袋,一副已经完事的样子转过了身。

“谢啦……不过你们运气真的不错。谢谢那边多事的小鬼吧。”

“——你、你这浑蛋!”

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重叠在一起的是一声浑浊的怒吼。米克罗修根本来不及阻止。刚才被打落武器的男人中的一个重新拿了把小刀站了起来。生命力旺盛、脑袋看起来却不怎么好使的大个头男人反手抓着柴刀大小的小刀,朝着走向门口的女人背后猛地扔了过去。

“躲、躲开!”

制止得稍微晚了些——就在米克罗修高呼的瞬间,凶器撕裂空气贯穿了女人的背。发出一阵恶心的声音后,前端刺进了门板。

“哦,就一个乡下**来说身手还不错……正中心脏嘛!”

指尖弹着插在眼前门板上的小刀,女人嗤笑道。

很奇妙的是,本该已经从背后被贯穿了心脏的女人依然用自己的脚站在原地。而别说出血了,法衣上连一个洞也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不理会周围的惊讶,女人泰然转过身,动作妖艳地向着男人伸出了手。

“让我观赏了好东西了……作为回报,我也替你做件舒服的事吧。”

“——住手,莫尼卡.阿尔杰特修女!”

小个头神父叫出来的时候,被叫做莫尼卡的女人,手已经像蛇一样动起来了。看起来空手笔直伸出来的手,轻松地朝着男人伸了过来。然而,这个动作如果叫做“刺”的话未免也太慢了一些,男人从容地挥开了她的手……

“啊……”

男人的嘴里发出了细小的呻吟。本该已经挥开的女人的手,不知为什么到达了男人的胸前。不过,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周围人之所以瞠目结舌却不是因为对这件事感到吃惊。而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里连一滴血也没有流。不,就连男人的衣着看起来都没有断一根线……

难以置信地,女人的手简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沉入了男人的身体里。

“祈祷吧。”

就在女人呢喃的下一个瞬间,男人的眼球往里面翻了进去。巨大的身体振动了一下,接着眼耳口鼻,身体上所有的洞都立即喷出了鲜血。

“啊!?”

就在所有人一起护着脸挡住飞散的鲜血时,女人的手从男人胸口拔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没有泼到一滴飞溅鲜血的脸上,只有嘴唇像血一样艳红。嘴角吊起了一个妖艳的角度——她的脚下,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颓然倒在那里。然而,除了全身的洞里流出大量鲜血以外,看不见一处像是外伤的伤。这又是为什么?

“任务外的过剩杀戮是禁止事项,莫尼卡修女。此事我将报告米兰公爵。”

俯视着已经连痉挛都停止了的男人,小个头的神父简短地低语了一句。

他那平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厌恶的味道,可是被谴责的当事人看起来却一点在意的样子都没有。

“不要说得那么死板啦,伊库斯。这是正当防卫哦,正当防卫。像我这样的弱女子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权力吧?”

她轻轻踢飞了倒在地上的男人,愉快地笑了笑,立刻转身离开了店里。小个头的神父则在一瞬间像要说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地板,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追在女人后面离开了——

“——喂、喂,不要紧吧!”

终于从魔力中解放出来的米克罗修飞奔到手下们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对面的时候了。当然,他早就知道对方已经断气了。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冷却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恐惧地瞪大眼睛断了气的手下面前,米克罗修茫然地呻吟着。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从外表看,没有外伤。慎重起见他撩起了尸体的衬衫,可是心窝附近除了微微泛出白光以外看不见任何细微的伤痕。

“……嗯?这是什么?”

正要把尸体放到地板上,米克罗修忽然皱起了眉头。撑在地板上的手碰到了一团奇怪的温热。不经意地朝那边看过去——

“——咦、咦!?”

黑药店的老板惨叫了起来。

随意扔在地板上的东西——那是一颗被强扯出来的人类心脏。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伊什特万的市区因为贯穿城市南北的多瑙河被分成了西城区和东城区。通过全长三百三十米的铁索桥连接的两块地域,几乎可以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一样。
低地的东城区从“大灾厄”以前的旧时代起就是平民区,同时也是经济活动的中心。经过咎勒统治的时代一直到“解放”后的现在,那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民都住在这个地区。
另一边的西城区——微微隆起的丘陵此起彼伏的这块地域在咎勒统治的时代设置了他的宫殿,一般人是禁止进入的。“解放”后的现在,因为“悲叹之星”消失了的市警军本部被迁移到了这里。这片广大的地域里,连市警军的驻扎地和练兵场也被建在里面。
“这座旧侯爵宫殿,一年前我也进去过。这里的话,秘密关押你的士民是再适合不过了哦。”
“……可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吧?”
一边用指尖梳理着放出妖艳光泽的黑发,谢拉一边深思熟虑地摇了摇头。虽然内心应该已经焦躁到快要焚身的地步,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反而是艾丝绨这边,冷静到让人焦躁地倾着脑袋。
“确实如艾丝绨所说的,应该是这里的确率最高——可是万一搞错了呢?我们没有再战的机会了啊。”
“问题就在这里了……”
扔出红笔,艾丝绨叹了口气。在详细标注过的地图上移动着手指。
刚才还提供了晚餐的客房已经完全整理干净了。巴特拉在古迪立安的陪同下去见教会的熟人了,伊格纳斯则回去工作了。手肘没有形象地撑在差不多有修女宿舍个人房那么大的桌子上,艾丝绨焦躁地挠了挠红发。
“至少能救出你的家人,我们就会轻松很多呢……果然,只能等待和丝佛扎阁下取得联络了吗。”
“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会,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说的。”
艾丝绨慌忙向一脸抱歉地低下头的长生种摇了摇手。一边眺望着窗外没有人气的大街,一边为自己不谨慎的发言道了歉。
“我不可能对谢拉有什么怨言吧?我只是对自己的无力特别生气而已——总觉得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
长生种的少女温文尔雅地重复了一边修女的话。不明白短生种的想法——像是这么想着似的侧过了脑袋。
“什么事这么不甘心?”
“很多啦——被人像广告塔一样地利用,贴上‘圣女’之类一点都不合适的标签也是,差点被逼着‘殉教’也是。被当成发动十字军的借口也让人生气……”
暗下来的城区里放着街灯的温暖光芒。望向那些项链一样连成一片的煤气灯,艾丝绨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不停地被人当成偶像看待,为了别人的方便,别说生,连死法都被决定好的自己。连一个有困难的长生种也救不了的无力小姑娘。这样的自己——
“——清楚地说,太让人生气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
就像一个安慰不听话妹妹的姐姐一样,谢拉微微苦笑。仿佛最高超的工匠切割出的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垂了下来,她轻轻低语道。
“因为你是教廷的一员。既然身为巨大组织的一员,要在其中贯彻自己的意见是很难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
艾丝绨脸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表情,她咬了咬嘴唇。
谢拉扎特的看法应该是正确的吧。可是,就算这样,艾丝绨还是感到了一些无法接受的东西。就算对手是巨大的组织,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还无动于衷——
就在那时起居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艾丝绨立刻把手伸向了桌子下面、放在膝盖上的散弹枪。就在那时,一个肥大的影子捧着托盘进来了。
“哟,有精神了吗,两位。累了吧?来杯茶怎么样?”
“啊啊,伊格纳斯先生……不要吓我们嘛。”
认出了旧识的脸,艾丝绨松了口气,手指松开了武器的扳机。
认出了旧识的脸,艾思绨松了口气,手指松开了武器的扳机。她把削减了枪身和枪柄、长度大概是原型一般的散弹枪扔到桌上抱怨道。
“至少敲个门好不好?吓人的说。”
没有道歉意思地笑了笑,伊格纳斯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他把两个装满粘稠茶色液体的马克杯分别放到少女们面前,又笑了笑。
“不过,不用那么战战兢兢的啦。太神经质的话,人很快就会垮下去的……来,喝了它,喘口气。”
“谢、谢谢……谢拉也喝吧。这可是伊格纳斯先生的特质煮法。只有这里才能喝得到哦。”
一边举着冒出芳香热气的杯子向另一个少女推荐着,艾丝绨一边愉快地微笑了。从游击队时代起,伊格纳斯做的热巧克力就是她的最爱。很快啜了一口,她立即向坐到旁边的巨汉笑了笑。
“嗯,很好喝……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喜欢喝的东西。”
“这是当然的吧。你以为我替你做了几回了啊。”
表情好像受到主人夸奖的獒犬一样地笑了笑,伊格纳斯拿起了桌子上的散弹枪。他一边饶有性质地把玩着手里的枪,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么,怎么样了?收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加了煮花生的特制热巧克力应该是无上美味的,可艾丝绨回答的表情却带着阴沉。
“不但被市警军和异端审问局四处追捕,而且就连重要的人质在那里也不知道。直到联络上丝佛扎枢机主教为止,最好不要胡乱行动……呐,巴特拉先生他们回来了吗?”
“不,还没回来……这么说来,两人都好慢哪?”
就像被伊格纳斯惊讶的声音牵引着一样,艾丝绨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从那两人除去已经过了不止两小时了。确实很慢……
“……耶、耶?”
突然觉得时钟的文字盘歪了似的,艾丝绨揉了揉眼睛。不,是就在她想揉的时候,身体重重地倾斜到了椅子上。如果谢拉没有迅速伸手接住她的话,她已经从椅子上跌下去了。
“怎么了,艾丝绨?”
“耶、耶……手、手上没力气……”
一种奇妙的漂浮感让艾丝绨小小喘了口气。怎么回事?身体没力气。而且视野一片雪白朦胧,还开始扭曲。
“你没事吧,艾丝绨……伊格纳斯先生,艾丝绨的样子很奇怪!”
支撑着枯萎花朵一样失去力气的少女,谢拉扎特发出了紧迫的声音。朝着依然悠然坐在椅子上的巨汉回过头,她语速很快地喊道。
然而,和少女走投无路的表情形成鲜明对照地,伊格纳斯的表情却很沉稳。就连视线转向艾丝绨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把散弹枪。拉动射出杆,取出弹夹里的普通子弹,取而代之的是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粒闪着银辉的子弹,笨拙地装填了进去。
“不、这不是什么病……不过是给她下了点药而已。不久就会好的。”
“下了点药?那是怎么回——”
谢拉扎特的问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伊格纳斯举起了手里的散弹枪,立刻心情愉快地拉上了装填泵——不,正确来说,是因为她认出了以此为暗号,从打开的门外冲进来的军服人群。
“这、这些人是!?”
就在谢拉扎特瞠目结舌的时候,身穿蓝绿色军用外套手拿机关手枪的男人们——伊什特万的市警军们训练有素地包围了两个少女。从他们的中间,用傲气而惹人厌烦的声音跟她们打了招呼的,是一个穿着军官服的男人。
“晚上好,吸血鬼小姐。”
“你、你是!?”
费雷滋.多勃——认出头上又新增加了几根绷带的市警军中尉,谢拉扎特发出了惊愕的呻吟。反射性地举起她的长手套,然而——
“不准动,吸血鬼!”
锐利的一喝停止了她的动作。是枪口对准艾丝绨的伊格纳斯在憎恶地大叫。
“一动我就朝‘星’开枪……就那样离开‘星’,退到后面去。”
“……”
以超人的反应速度自夸的长生种,应该就连这种近距离枪击都能回避的。然而,瞄准艾丝绨的话就不可能闪得开了。僵着脸,谢拉扎特把修女的身体放到了地板上。双手放到头顶上,慢慢后退了。
“呀啊,辛苦了,路卡齐。”
极为从容地俯视着被士兵们锁上银锁的谢拉扎特的,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枪口颤抖的伊格纳斯。从士兵们中间走出来的多勃点了点下巴,将手放到了微微颤抖的巨汉肩头。
“大司教阁下非常感激你的勇气和深明大义。还说下一期的融资也一定要找他商量。”
“……”
听了中尉慰劳的话,伊格纳斯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地板上传来了细小而尖锐的说话声。
“伊格纳斯先生,你背叛了我们……”
用唯一自由的眼睛仰望着巨汉的是艾丝绨。用语音不畅——却包含着决不会听错的敌意的口吻,她谴责了过去的伙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这是我要说的才对,‘星’!”
然而,回复少女指责的,果然还是指责。枪口依然指着艾丝绨的眉间,伊格纳斯就像吐出坏酒一样地吐出了心中的怨言。
“你曾经是我们的‘星’——我们的圣女。可是你却帮着这种魔物……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他们是我们人类的敌人——吸血鬼啊!”
“不、不对……”
热巧克力里下的药看来量很少。托了调查部训练的福,身体的麻痹已经在渐渐缓和。拼命操纵着一点点恢复自由的舌头,艾丝绨倔强地摇了摇头对巨汉诉说道。
“不对,伊格纳斯先生……她不是什么敌——”
“啊啊,你要说她不是什么敌人吧?你想说把她当敌人是错的对吗?可是你搞错了,‘星’……错的人是你。这些家伙是敌人!”
声音丑陋地嘶哑起来的巨汉高喊道。扣着扳机的手指仿佛眼看就要扣下去似的颤抖着——然而,愤怒的发作也就到此为止了。深深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伊格纳斯已经一脸苦涩表情地垮下了肩膀。
“做出这种欺骗你一样的事情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可是,不这么做我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原谅我,‘星’。”
“——好了,你也差不多畅快了吧,伊格纳斯?”
拍打了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地的伊格纳斯背脊的,是单手拿着手枪的多勃。
“畅快了的话就请让开……接下去该让我办完我的事了。”
“你的事?”
伊格纳斯怀疑地望着军官的手枪。庇护似的站到痛苦地喘着气的修女面前,他蹙着眉问。
“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抓到吸血鬼的话就把‘星’交给我的吗?你们已经抓到怪物了。那么就赶快带着那家伙从我的宾馆消失!”
“你不说我们也会走的……在艾丝绨修女殉教之后。”
军官手中发出细微而凶暴的声音几乎就在巨汉的脸僵硬的同时。
“什……!?”
就这样,伊格纳斯仿佛膝盖被打碎一样地倒向了地毯。他不敢置信地来回看着多勃手里冒出硝烟的手枪和自己肚子上的空洞。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路卡齐。这些都是当初的预定。”
地板上,连惊叫也忘记了的艾丝绨僵硬了——那边的市警军军官重新瞄准了枪口,冷淡地耸了耸肩。
“不让她殉教的话,下一个舞台的帷幕就无法拉开。而且,也不可能让一个知道太多的小姑娘再这样活下去吧?”
“你、你这混蛋——”
一边从唇边吐着血泡,伊格纳斯一边把颤抖的手伸向了多勃。抓住一脸装腔作势表情的军官军服朝他怒吼——不,正确来说,在那之前,一声细小的枪响刚一响起,他的身体就像流过电流一样地僵硬了。
“伊、伊格纳斯先生!”
虚弱地爬起来的艾丝绨口中发出了悲鸣。
映入睁大的眼帘的,是巨汉背上、心脏里侧附近空出的黑洞。然后,就在以此为中心、眼看着衬衫开始浸染的时候,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原游击队员倒在了地板上。
“伊格纳斯先生!伊格纳斯先生,振作点!”
“抱、抱歉,‘星’……我……”
艾丝绨强拖着不自由的身体爬到昔日伙伴身边的时候,巨大的身体下面已经积起了红色的水潭。可是伊格纳斯更奋力地朝着好不容易怕过来的修女抬起虚弱的眼睛,微微蠕动了他没有血色的嘴唇。
“我……对你……只有对你……”
只有对你——他想说什么?
结果最后,艾丝绨也没有听到接下去的话。最后一次大痉挛袭向巨躯的时候,虚开的嘴唇永远丧失了组织语言的机能。
“哎呀哎呀,真难看的死相……”
艾丝体连声音都没有地抱着他的遗体,就在这时,一个高傲的声音振动了她的鼓膜。重新把还在冒着硝烟的枪口对准了修女的头部,多勃耸了耸肩。
“可是圣女大人,请您安心。我会漂亮地装饰起您的最后一刻的。打倒暴君咎勒,解放伊什特万的圣女艾丝绨。她人生的终焉落幕在和邪恶女吸血鬼交错互刺的华丽最后一刻——这样。”
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自己设想的圣女墓志铭后,多勃扳起了自动手枪的保险拴。朝着因为愤怒和憎恶变得苍白的脸,他讽刺地轻轻呢喃道。
“那么,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我们的‘星’啊!”
扳机扣下的瞬间,沉重的枪声和短暂的悲鸣重叠了——可是,那声悲鸣却不是发自忍不住闭上眼睛的艾丝绨口中。
就在开枪之前,窗外射进来的子弹把市警军中尉的手枪弹了出去。于是他发出了一阵惨叫。不过那声惨叫也在下一个瞬间,被从屋子外面破窗而入的什么人踢破玻璃窗的盛大响声盖了过去。
“——可以请你不要随意结束别人的人生吗!”
让人联想起死神的身影——伴随寒风滚进来的黑衣神父大声呵斥的时候,从他的手里已经接连射出了好几颗子弹。他打中了因为突发事件引发混乱的士兵们的肩膀。
“奈、奈特罗德神父……神父!?”
“没事吧,艾丝绨?”
低头望着勉强爬过来的修女的脸,银发的神父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似的放松了表情。然而,他似乎立刻注意到了倒在地板上的巨汉。然后心痛地蹙起了眉头。
“对不起,艾丝绨小姐。要是我再早来一会的话……”
“——你、你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混杂着憎恶和剧痛的怒骂声打断了神父的道歉。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多勃朝着闯入者怒吼了起来。他站在似乎已经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士兵们中间高喝道。
“我们是奉了圣旨行动的——就算是神父,妨碍我们也不可饶恕!”
“你说‘不可饶恕’?那是在下要说的才对!”
打断了多勃怒吼的咆哮是从他的正上方响起的。
士兵们忍不住抬头看去的时候,装饰着奢华吊灯和装饰漆的天花板爆炸式的猛然迸裂了开。不,不止这样。倾盆而下的漆层大雨下,随着一声巨响落在发出惨叫的士兵们中间的,是一个白银色的巨大影子。
“异端审问局局长布拉泽.佩卓斯参上!”
背着四枚盾牌的白银光辉放出了粗声的咆吼。身穿自律式战斗辅助系统——“圣骑士的圣衣”的巨汉回旋着长大的锤矛一声巨喝。
“叫什么多勃中尉的!你妄图杀害艾丝绨修女未遂的始末,在下已经全部看在眼里了!和部下一起束手就擒吧。如若不然,就由在下亲自来惩戒你。回答如何!?”
看着闪亮登场的“毁灭骑士”,多勃和士兵们有一瞬茫然伫立在了原地,不过看来现在已经终于恢复意识了。他们慌忙把枪口对准了新的闯入者。
“虽、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异端审问局局长的,不过没关系!一律射杀!”
“愚蠢鼠辈!”
顶着一起瞄准了他的数十个枪口,佩卓斯微微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然而下一个瞬间,“毁灭骑士”的嘴角已经浮现了猛烈的战意。
“与某这个正义与信仰的骑士为敌,你们以为区区十个杂兵就能取胜了吗!”
伴随着凶猛的一喝,空气中响起了让人背脊发冷的风声呼啸。这是因为只留下残像跳了出去的“毁灭骑士”跃入士兵们中间,猛然回旋起了锤矛。几乎迫近音速的五十公斤质量把蓝绿色的制服好象一块破布似的吹走了。就算运气比较好、没受到“叫唤者”之际的人也遭到了独立活动的四枚盾牌殴打,发出惨叫弹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小蜻蜓们!你们没有嘴上那么厉害嘛!”
“……佩卓斯先生,拜托你了,请你手下稍微留点情啦。”
看着“毁灭骑士”暴风一样四处追赶惨叫着奔逃的士兵们,艾丝绨为难似的叫了他一声,然后借了亚伯的手站了起来。牵着脚和腰状态都还不稳定的她走过去的方向,是房间一角,戴着银锁链的另一名少女。
“你是谢拉扎特小姐吧?”
看着因为紧张微微绷紧了脸的长生种,神父亲切地笑了笑。他眯起眼睛,像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一样的对她点了点头。
“真的很感谢你救了艾丝绨小姐……虽然没什么谢礼可以送给你,不过我们会保护你的。可以跟我们同行吗?”
“我的家人被这个城市的大司教抓走了……”
一边向跟神父一样,为了让她安心而点了点头的艾丝绨回了一个笑容,谢拉扎特一边摇了摇头。任由神父揭开手上的银锁,她快速地低声说。
“如果你们愿意保护我的话,也请一定救回他们。”
“那是当然的。不过,还是先从这里逃出去吧——”
就在这时,飞快说了这些话的亚伯声音重叠了复数的怒吼。从楼下传来了无数军靴的响声。
“……唔,增援吗!虽然是些鼠辈,数量倒是惊人!”
看了一眼门外的亚伯焦躁地咋了咋舌头。室内的士兵们已经无一例外地被打破了下巴或脑袋昏倒在地,可是从走廊赶来的蓝绿色制服似乎比这些人数还要多。反应敏捷的“毁灭骑士”迅速关起了门,然后在门前放上了代替障碍物的桌子。另外还一边把昏倒的士兵们一个叠一个地踢上桌子一边高喊。
“暂时撤退,奈特罗德!有累赘在没法随心所欲地战斗!”
“嗯,那样最好了。”
扶着脚下还在虚晃的修女,神父点了点头。他向解开枷锁的长生种催促道。
“那么,谢拉扎特小姐,我们换个地方吧……跟我们走好吗?”
“好……啊,请稍等一下。”
捡起了艾丝绨掉在地上的散弹枪,谢拉扎特转过了身。迅速跑过去的目标,是瘫软在地上的军官。
“回答我……被你们抓走的我的家人在哪里?”
抓住呻吟着的多勃的胸口,长生种口气强硬地问道。用散弹枪顶着他的下巴逼问着答案。
“他们被关在哪里了?说!快!”
“大、大司教馆……”
是对吸血鬼的恐惧让他松了口吧。丧事战意的军官轻而易举地说出了答案。
“他们被关在大司教馆的地牢里……真的!”
“大司教馆的地牢……”
这不是在昨晚她们袭击过的伊什特万大教堂地域里吗!那时候,他们已经近在眼前了——谢拉扎特咋了咋舌,把吓得浑身发抖的军官扔回了地上。
“——神父,离开这里的话,我们想马上去大教堂怎么样?”
听了谢拉扎特和军官对话的艾丝绨对亚伯低声说道。
“没有杀成我们的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到大司教耳朵里——在那之前一定要救回谢拉的家人!”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先走吧。”
神父用力点了点头。把从屋顶跳下来时候用的绳子重新系到腰上的同时眼睛望向了窗外——视线下方是挤满了宾馆后门的军用车辆群。
“去大教堂的话,还是开车比较快……总之先下去。来,艾丝绨小姐,抓住我。”
说着,神父的手已经裹住了艾丝绨的腰。紧紧抱住修女的腰,他迅速踢了窗框——途中踢了好几次墙面降低速度,以魔术般的精湛技巧落到了先下来的谢拉扎特身边。
而在那之后,发出陨石一样的轰鸣落下的,是直接跳下来的佩卓斯。
“好!那么我们去征用车辆吧。”
环视着没有人乘坐气息的车队,佩卓斯重重点了点头。在亚伯制止之前,他已经打开了停在手边的大型车辆——教会军也在使用的重六轮装甲车的门。
“来,你们三个上车吧!久留无用!尽快转移了!”
“又选了这么招摇的车……”
看着与其说大胆无畏不如说是旁若无人的“毁灭骑士”的举动,亚伯叹了口气,却还是点头了。确实已经时间紧迫了。他把一直抱着的艾丝绨小心放到地面,打算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往前走。
“啊……”
可是看来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艾丝绨的脚重重扭了一下。就在亚伯为了扶住她慌忙移动了重心的瞬间——
“!?”
伴随着轰鸣,什么东西擦过了他的鼻尖。
被风压切断的几根银发混入风中的时候,石阶上空出了一个研钵状的大洞。另一方面,在意识到自己受到狙击之前,亚伯已经抱着艾丝绨往后跳了一格。踏着舞蹈一样的步伐,他试着躲进车子的阴影里。然而,躲在黑暗深处的狙击手似乎连这个回避行动也预测在内了。连续送来的子弹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脚下穿出大洞,把准备逃走的神父钉在了原地。
“奈、奈特罗德!?”
另一方面,看着毫无办法地离装甲车越来越远的神父和修女,佩卓斯叫了出来。他离开装甲车旁,试图奔向神父他们身边——
“……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废物。”
就在含着水滴一样恶意的声音在背后低语的瞬间,“毁灭骑士”本能地回转了“叫唤者”。还没回头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高周波转轮横扫了过去。不管声音的主人是什么人,在迫近音速的猛攻下,那人的肉体也应该已经四散滚落了——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哦呀,危险危险。”
伴随着嘲弄,背后的气息消失了。事实上,转过头的佩卓斯视线前方,连个人影也没有——尽管如此,“毁灭骑士”的巨躯还是像结了冰一样地停止了动作。
“你、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
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佩卓斯的唇边吐出了有些嘶哑的声音。
从背后抵住他脖子的东西——眼角瞪着两把五指剑,他愕然呻吟。
“唔,你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
“我叫莫尼卡。”
两把五指剑翻了过来。青白色的光芒虚划过伫立着的巨汉脖子的同时,对方悠然报上了名字。
“派遣执行官‘黑寡妇’……是抢你们生意的人哦。”
月光下,脖子上喷出高高的液体住,巨躯倒了下去。
见到这幅情景的亚伯嘴里爆发出了惨叫。
“佩、佩卓斯先生!”
他立刻把艾丝绨放在了原地,自己则准备向颓倒的骑士身边飞奔过去——然而子弹又在他的脚下挖开一个大洞。
“——常驻战术思考从狙击模式转换为歼灭战模式……抵抗是无意义的。要求放下武器投降,奈特罗德神父。”
撞击了悲惨倒地的神父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夜幕的对面,激光瞄准器的红光就像饥饿野兽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
看到踩着规律的脚步声出现的端正人影,亚伯的喉咙里不由发出了提高几度的叫声。
“托、托雷士……”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圣女的烙印
——神圣真主啊,
您不赐予永住地上的人民我等的血之复仇吗。
(约翰默示录六章十节)  

I

“——托雷士,告诉我!”
杰利克M13迪斯?雷——战斗手枪的枪口准确地对准了眉间。尽管如此,亚伯却视而不见。他抬头看着枪口对面,同事冰冷、没有表情的脸怒吼道。
“那个人真的打算抛弃艾斯提小姐了吗!?真的打算做到这个地步吗!?”
面对指责,机械化步兵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连视线都没有投向同事。只是将单手的枪瞄准亚伯的眉心,另一只手的枪瞄准了修女。
“警告国务圣省职员艾斯提?布兰雪——放下武器,立刻离开那个吸血鬼。如若不然,无法保证卿的生命及身体安全。”
“伊、伊库斯神父……”
就像不明白自己体内产生了什么比恐惧更深刻的东西一样呻吟着的,是红发的少女。没有意义地摇晃着手中的霰弹枪的枪口,她声音低弱的反问。
“伊库斯神父,这到底是——”
“我们被命令干掉那个吸血鬼,然后就算把你变成一具是尸体也要带回去啦,小姐。”
和艾斯提的话音重叠的,是一个尖锐的女人的笑声。站在倒地的“毁灭骑士”身旁,抖落了五指剑上沾到的液体的女人,语声娇美地忠告了她。
“听到警告了吧?赶快闪到一边去。那张可爱的脸上会开出大洞的哦。”
“不、不要……”
是不是无法理解莫尼卡的说明呢?艾斯提摇了摇头,仿佛要从托雷士的枪口下庇护背后的长生种似地把肩膀挪了过去。她不可能没有理解警告。尽管如此,一脸铁青咬着嘴唇的少女就像守护天使一样挡在枪口前动也不动。
“请、请听我说!她……这个长生种袭击我是有理由的!那是——”
“没有听取理由的时间,艾斯提?布兰雪。”
平板的声音打断了拼命想要说明事情始末的修女。激光瞄准器的红光亮起在修女胸前。
“异端审问局及市警军正要将卿作为叛逆处分。卿被他们捕获的话,损失就不止是卿一个人的性命。依据情况,还会危机米兰公爵的政治生命……了解的话请让开。吃力吸血鬼后,卿的安全将由国家圣省保护。”
“我、我拒绝!”
就算面对托雷士难得饶舌的劝说,艾斯提还是没有让开脑袋。不仅如此,还张大了两手试图保护身后的长生种。
“要我为了自己保命对她见死不救……我不想做这种事!”
“艾斯提?布兰血——”
机械化步兵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类似焦虑的光芒。一边举起手枪,一边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出了警告。
“现状下,要同时救卿等两人的性命是不可能的。我的判断是至少应该保住一人的生命——”
“已经可以了吧,神父托雷士……那个小姑娘是说她想死。”
就在那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一脸无趣表情地把玩着五指剑的莫尼卡好象在说“无聊死了”一样地插了进来。细长的眼睛看向修女,她愉快地开口了。
“救一个想死的人根本是多事……这样的话就赶快杀了她啦!”
“——住手,莫尼卡修女!”
托雷士的喝止非常锐利,就在他立刻将原本对准艾斯提的枪口转向的时候,夜幕间,“黑寡妇”的手中已经迸出了一道朝着红发修女而去的白光。
“艾、艾斯提小姐!?”
“艾斯提!”
亚伯和谢拉扎特——两人的口中吐出相同的语句的时候,艾斯提的唇边吐出了高声的悲鸣。被飞来的五指剑拉破的手中,一直握着的霰弹枪掉了下来。愉快的看着这一情景,莫尼卡反手握住了另一柄五指剑。
“不好意思,小姐……要恨的话,就恨那只雌狐吧。”
伴随着笑声,凶器再次投向了修女——如果,那个瞬间,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咆哮,那个巨大的身影没有功想莫尼卡的话,五指剑已经切实贯穿艾斯提的心脏了吧。发着白光的凶器带着几根红发落在后方的时候,追着跳起的“黑寡妇”,闪着白银光芒的巨大身影袭了过来。 高呼的佩卓斯的双臂令人眼花缭乱地前后摆动着。锤矛刚一收如手中,就把它像触击球一样回旋起来迫近了莫尼卡。不知是否就连“黑寡妇”没 完全避开那和巨躯不相称的敏捷动作,现在她就连后退也尽了权利。
“莫尼卡修女——”
机械化步兵对同事的危机产生了反应。至尽一直对准艾丝提的M13枪口迅速回转,瞄准了冲过来的巨汉。就在佩卓斯背后完全亮起红光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对不起,托雷士。”
下方跳起的脚踢袭击了那只拿枪的手。托雷士的身体微微后仰的时候,至尽一直倒在他脚下的另一名派遣执行官在电光火石间迅速跳了起来。他手里握着的,是旧式转轮手枪。
“真的很对不起……以后我会向你说明原因的!”
就在道歉的话说出口的拖在腰间的枪已经连续射击了——这是利用开枪的反坐力拔起保险栓的高等技术。通过全自动高速射击射出六发子弹没入了托雷士的肩头。
“!”
高分子制作的人工皮肤和充当缓冲剂的皮下循环剂缓和了中弹的冲击。旧式转轮手枪的普通弹一发也没有到达机械化步兵的内部,然而,足足六发子弹的冲击却超过了脚部平衡的允许范围。向后大仰之后,他“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趁现在,艾丝提小姐,谢拉扎特小姐!快走!”
一边换弹匣,亚伯一边高喊。他向压着手蹲 地上的修女和扶着地站起来的长生种呵斥道。
“这里我们会想办法的!快!”
紧咬着发青的嘴唇,艾丝提重重点了下头。
“不过,请小心……不要勉强!”
“好了知道了,快走!”
说着,亚伯把换完弹匣的手枪再次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机械化步兵——不,正确来说是机械化步兵本该倒在那里的地方。
“没、没有!?去哪了……!?”
如果他从后方捕捉到拉动保险栓的细微金属声的瞬间,没有向前扑出的话,飞来的子弹应该已经粉碎亚伯的肩膀了。就像追踪着蜷起身子滚如车子里阴影的神父一样,石阶上不断空出巨大的环形坑洞。
另一方面,看着趁这段时间钻进了装甲车内的两个人影,穿着神父服的女人咋了咋舌。
“……可恶,让小姑娘们逃了!”
从巨大的排气消音器吐出浓烟的六轮装甲车就像睡眠中醒来的鲸鱼一样,小幅振动着。就这样让它们逃走的话,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只以后退闪避着回旋的“叫唤者”,莫尼卡叫道。
“喂,伊库斯!这里的笨蛋们就交给你了!我去追小姐们!”
“你说的笨蛋是指在下吗!?”
强劲的敌人就在眼前还那么大胆——更正确地说是旁若无人的这个女人,她的一句话让从刚才起就重复着猛功的佩卓斯脸色大变。被人叫成笨蛋让他咬牙切齿,同时高高举起了“叫唤者”。
“你这女人——!这是笨蛋,谁是!”
“就是你啦,废物——那种东西,不管你再挥多少次都没用的。”
伴随着一声轻蔑的笑声,莫尼卡修女轻松地蹬向地面。不管多强力的撞击,打不中对方就没有任何意义。她从容地准备闪过那次大幅度挥动——然而她的脸微微紧崩了。
“……什!”
背上感到了坚强的触感。不知什么时候被避到了墙壁这里。低头看着回过头望向墙壁的女人,佩卓斯嘲笑道。
“哈哈哈,中计了,蠢人!”
开始的时候无意义地重复着大幅度挥舞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早早切断对手的退路。然后,朝着已经成为瓮中之鳖女人头顶,“毁灭骑士”使出浑身力气挥了下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随着柏油弹起钝重怪声一起响起的却是佩卓斯的呻吟声。
“等、等等!?”
手里握这深深剜起石阶的锤矛,“毁灭骑士”登大了眼睛。捶矛上一滴血也没有。反而像是涂了荧光涂料一样雪白灿烂——必杀的一击简直就像云霞或是海市蜃楼一样穿过了女人的身体!
“这是什么笑话!?”
“所以我都说了吧?那种东西不管挥多少次都没用的……”
鲜艳的口红弯成嘲弄的形状时,莫尼卡修女——派遣执行官“黑寡妇”的身体渐渐沉入了背后的墙壁里。看到幻觉一样被吸入墙壁的女人身影,佩卓斯这才想起了某种特殊异能者。
“物质透过……你是‘魔女’吗!?”
终于回过神来再次挥下锤矛也已经太迟了。锤矛虽然把厚实的墙壁打成了拳头大的混凝土碎片,可是对面却没有女人的身影。
“完了,跑了吗……”
瞪着放出荧光的混凝土碎片,佩卓斯愕然呻吟着。远远眺望着渐渐驶离宾馆的装甲车尾灯,他的表情扭曲了。就算是吸血鬼,被那种怪物袭击的话——
“这样不行……我们也快去追布兰雪她们,奈特罗德!”
脸色大变的“毁灭骑士”转过饿身,唾沫横飞地高喊道。
“不快点去的话,他们两会被杀的!”
“那种事我知道!”
在高呼中回过头的银发神父表情也已经绷得紧紧地。躲在充当盾牌的装甲车阴影里,交换着空弹匣的他一幅随时要冲出来的样子。然而,如果他从这里飞扑出来的话,下一个瞬间就会被撕成肉片吧——夜幕对面,站在卡车见的死神般的人影。从那双手举起的战斗手枪中迸发出的赤光如同饥饿的野兽一样啃噬着夜幕。见了这副情景,不管多蠢的人也该知道从这里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可恶,这样的话……”
咋了咋嘴,亚伯从怀中取出了弹匣。本来要在枪战里战胜“神枪手”是不可能的。不过——
“佩卓斯先生,托雷士我会想办法对付的!所以,艾丝提小姐她们的事就拜托你了!”
“喂、喂,奈特罗德,你打算做什么!?”
佩卓斯慌张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亚伯猛地从装甲车的阴影里飞扑了出来。同时把手里的弹匣扔向了机械化步兵身边忽明忽灭的街灯。
“——无意义的抵抗,奈特罗德。”
这难得的假动作对机械化步兵不起作用。完全不理会玻璃的碎裂声托雷士双手的M13都瞄准了猛冲过来的神父。从瞄准到扣动扳机,动作没有任何迟滞。战斗手枪随着火力吐出了子弹,就在那个瞬间——
“就是现在,艾丝提小姐……趁现在逃走!”
“……?”
目标还没有逃走吗!?
机械化步兵正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停了下来。对照了战术存储器里储存的在伊什特万中央车站的记录后,他循着亚伯的视线转动了瞳孔——然而,那里只有不见人影的昏暗。
“伪装吗——”
就在战术思考得出自己中了原始的虚张声势这一招这个结论时,他的眼前发生了小型爆炸。是刚才扔向街灯的弹匣引热内部的火药爆炸了。当然,爆炸本身没有什么威力,可是这数秒时间要扰乱托雷士的感知器和警戒思考处理程序已经够了。机械化步兵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子弹一样飞奔过来的身影已经撞到了他身上。几乎让人怀疑那副细瘦的身体哪里藏得下这么大的力气,人影把托雷士近两百公斤重的身体压在地面上试图按倒。坚硬的石阶上,两个神父扭打成一团,翻滚了几圈之后终于上下重叠地停了下来。
“托雷士,求你了,让我们走吧……”
开口请求的是按倒了对方的亚伯。枪口指着对方的眉心,他拼命地诉说着。
“现在没有详细说明事情的时间。不快点去的话迟——”
“我做不到,奈特罗德神父。”
抬头看着银发神父,面无表情的机械化步兵驳回了对方的请求。右手的手枪牵制似地指着正要向这里跑来的另一个对手——佩卓斯,左手的枪口则在短短树秒间捕捉到了亚伯的眉心。手指扣着扳机,托雷士淡淡地继续道。
“卿可选择的行动只有这两种——就此投降。或者扣动扳机破坏掉我。”
“怎么可以这样……!”
旧式转轮手枪的枪口剧烈站动了。一边像是代表了多有者的动摇一样摇晃着,一边继续继续指着机械化步兵的眉心——突然,枪口移开了。
“可恶……我不可能对你开枪的吧。”
突然泄气地垮下了肩膀,银发的神父挪开了枪。几乎已经要哭出来似地站了起来。
“不过,如果你想开枪的话就开吧。相对的,拜托你,让那两人走……这样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十字军,不,也许世界的终结就要到来了。那两个人如果不能平安到达大司教馆的哈,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
“你说大司教馆?”
爬起来的托雷士脸上,掠过一丝感情的气息。
对“十字军”和“世界的终结”都没有反应的男人,抬起玻璃眼睛回视了亚伯的脸。
“布兰雪她们是朝大司馆去的吗?”
“诶,是、是这样。听说本次这一连串的骚动都和达捏兹奥大司教有关……”
“米兰公爵和陛下现在正在大司教馆里。”
两把M13的枪口就像胶结在了空气里一样,一动不动。可即使如此,玻璃眼睛里却映照出了些微类似感情的动摇。机械化步兵用明确的口吻向亚伯宣告。
“两人的住处因为要警戒吸血鬼的袭击,所以从今晚起从迎宾馆搬到了大司教馆……这是达捏兹奥的提案。”
“你说什么!?那、那么,这样下去,最坏就结果就会和卡特琳娜小姐他们撞上——”
亚伯没能最后把话说完。就像要打断他拔高几度的声音似的,“神枪手”拔起了保险栓。
“托、托雷士——!?”
面无表情的杀人木偶在下一个瞬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瞪大眼睛的亚伯耳边响起了轰鸣。凄厉的风压振动鼓膜的时候,射出的子弹擦过他的耳边而去,顺势吸入了背后的针叶树树丛里——慢了一拍落下来的,是身穿蓝绿色军服拿着阻击枪的武装士兵。
“……市警军!?”
还有没冲进宾馆内的士兵在吗!?
亚伯咋舌的时候,树阴里、建筑物的门里陆续出现了蓝绿色的人影。这些人数和刚才冲进宾馆的人数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包围了停车场的人数看起来至少有三百人以上——甚至,还能看见重机关枪和对战车炮这些重武器。
“唔,你们这些鼠背……涌得还真多。”
瞪着潜藏在遮蔽物阴影里的士兵们,佩卓斯厌恶地哼了一声。
虽然他们刚才在屋子里无法随意使用枪炮,不过到了屋子外面就没有那种顾虑了。哪怕是“毁灭骑士”,被占压倒性优势的火力和人数压制的话,要对抗或许也很困难吧。
“怎么办,派遣执行官们?跟他们说明事由试试吗?”
“否定——没有那个时间。”
冷淡回答的是小个头的神父。玻璃眼中捕捉到无数枪口的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易把亚伯推到一边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切换战斗手枪的弹匣了。
举起伴随着坚硬的金属音装进新弹匣的战斗手枪,杀人木偶用平板的声音低声说。
“障碍以势力排除。之后,为保护米兰公爵及陛下,全速赶往大司教馆——卿等也一起同行。”

“果然失败了吗?”
窗外,强风正刮响玻璃窗。
随着紫烟要望着这副景象,达捏兹奥轻轻弹了弹耳边的话筒。
“这么一来,多勃,你还知道小姑娘们的行踪吗?”
“——是,关于这一点,正如我们的计划。”
花筒另一边,军官似乎端正了姿势。他的声音虽然有着紧张的味道,却没有任何失败的阴霾。还不如说是淡然地继续着报告。
“我已经诱导目标朝大司教馆来了。雨季不久后即将到达。”
“很好。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这边来做……”
仰望着壮丽的大教堂圆盖,达捏兹奥极为从容地点起了烟草。
差不多快到12点了,可是大教堂和其门前的广场上却灯火通明。这是为准备明天一早举行的慰灵仪式,正在通宵布置会场。堆积了物资材料的车辆和马车,另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工作人员和圣职者们正忙碌的出出进进。如果正如多勃所说的,小姑娘们正赶往这里的话,现在应该很容易就能混进来。
不管是和米兰公爵见面还是阻击自己,只要这里起了骚动的话,这一连串的事件自己都有参与就很明显了。这样一来,他的失策就大白天下了——
然而,大司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
不,还不如说,少女们如果不能活着到达这里才让他头痛。
“果然失败了吗?”
窗外,强风正刮响玻璃窗。
随着紫烟要望着这副景象,达捏兹奥轻轻弹了弹耳边的话筒。
“这么一来,多勃,你还知道小姑娘们的行踪吗?”
“——是,关于这一点,正如我们的计划。”
花筒另一边,军官似乎端正了姿势。他的声音虽然有着紧张的味道,却没有任何失败的阴霾。还不如说是淡然地继续着报告。
“我已经诱导目标朝大司教馆来了。预计不久后即将到达。”
“很好。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这边来做……”
仰望着壮丽的大教堂圆盖,达捏兹奥极为从容地点起了烟草。
差不多快到12点了,可是大教堂和其门前的广场上却灯火通明。这是为准备明天一早举行的慰灵仪式,正在通宵布置会场。堆积了物资材料的车辆和马车,另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工作人员和圣职者们正忙碌的出出进进。如果正如多勃所说的,小姑娘们正赶往这里的话,现在应该很容易就能混进来。
不管是和米兰公爵见面还是阻击自己,只要这里起了骚动的话,这一连串的事件自己都有参与就很明显了。这样一来,他的失策就大白天下了——
然而,大司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
不,还不如说,少女们如果不能活着到达这里才让他头痛。
“目前为止,大致都是照剧本进行的。多勃,宾馆的处理就交给士兵们,你马上回来……我也让你同场拜会一下这场悲剧的终幕吧。”
“明白了……不过,‘毁灭骑士’及其他阻碍者该怎么处理?如果让那些人会合的话,就稍稍有点棘手了……”
“为此我才给你加派人手的吧。”
一边对着窗户吹出紫烟,达涅兹奥一边露出了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在他的计划里,有那个“毁灭骑士”及其他的护卫们成为棘手阻碍的危险存在。因此,为了排除他们,他另外投入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和多勃的部队分别去了滋拉格宾馆。一边为自己的慎重感到深深的满足,达涅兹奥一边放下了话筒。
自前次教皇选举以来八年——对达涅兹奥来说是被中央驱逐、巡回地方度过的灰色岁月。得到前代教皇重用的才能却被梅帝奇和丝佛扎枢机主教忌讳,从重要职位上彻底地排除了出去。然而,达涅兹奥却没有堕落。过去的上司艾方索?岱斯提大司教在左迁以后,发起可以说是无谋的叛乱自取了灭亡。可是,达涅兹奥却甘然接受了冷遇。在任职地方官的时候积蓄实力,培养人脉,学会了操纵新闻媒体的手段。姑且不说从前,现在这个时代里,舆论的力量是绝大的。得到媒体支持的人就握有了胜利的要是。
然而,另一反面他们也是嗜血的存在。为了任意操纵他们就需要生祭。为此他准备了无上的生祭——
“圣女艾丝提及帝国贵族巴比伦伯爵……”
眺望着他的城市,达涅兹奥嘴里呢喃了两个名字。仿佛品位芬芳醇厚的美酒一样品在舌尖。确实,这两人的生祭是完美的。杀死吸血鬼的圣女和人类的仇敌帝国贵族——作为诱饵来说无可挑剔。
不过媒体和大众都贪图刺激。他们经常都渴望着大量、而且尊贵的血。在他们眼前上演悲剧的话,能为剧本作家兼舞台导演的达涅兹奥带来难以计数的利益。为此,更多赎罪的山羊是必要的——
达涅兹奥重新叼起了烟卷,再次把手伸向了话筒。
“交换台吗?给我接内线。”
向着不知道这种深夜发生了什么事而吃了一惊的交换手,大司教用平静的声音命令道。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凭一个多勃能束缚住那个吸血鬼的行动。那是为了引诱圣女他们的饵。为了收获更大的成果,他必须再对小姑娘们做一件事……
感受着因为明天早上将要发生的巨大变化而产生的轻微兴奋和几分紧张,达涅兹奥向话筒那头命令道。
“不好意思,在这种深夜打扰你,给我接一下内线四号……啊啊,是的。就是丝佛扎枢机主教的寝室。”

“我已经诱导目标朝大司教馆来了……预计不久即将到达。”
“很好。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这边来做……”
达涅兹奥回答部下报告的声音隐含恶意,充满从容。
是窃听器的状态好呢还是对方使用了保密线路的缘故,录了音的磁带里放出的对话混杂了大量噪音。不过内容却能够清楚把握。接下去,作为之后在教理圣省报告事件始末时用到的材料,这些已经无可挑剔了。现在更有问题的反而是谈话内容——继续倾听着说话人的声音,细长眼的异端审问官向拿窃听磁带的部下问道。
“……那么,市警军依然没有向我们发出出动请求吧,中士?”
“是,完全没有。不仅如此,甚至连希望捕捉目标的报告也没有。”
装甲车里面不管是墙壁还是天花板,都充满了电子机器。大个头的特警为了不撞到天花板,紧巴巴地缩着脑袋摇了摇头。他毫不隐藏对本该是友军的市警军的蔑视和优越感,用厌恶的口吻唾弃道。
“2020,那些门外汉去袭击了滋拉格宾馆,关于这件事,他们依然对我们保持沉默。对我们是完全保密的。”
“算了,反正当地警察对我们不合作是次次发生的。”
望着还在回转的窃听磁带,布拉泽?马太耸了耸肩。和完全不隐藏对大司教及其亲卫队敌意的中士不同,异端审问官的表情依旧平稳。然而,那双细长眼深处到底在动什么脑筋,旁人却是猜不到的了。
“那么,阁下,我们如何行动?就这件事向大司教抗议,然后参加吸血鬼狩猎吗?”
“不,没有抗议的必要……其实应该说我还不想让大司教知道我们这边的行动。另外继续让布置出去的特警部队装出搜索吸血鬼的样子。”
微微一笑,马太停住了磁带。小心翼翼地取出窃听磁带,和几份文件一起装进信封里交到了中士手上。
“复制个两份左右,把原盘送到梅帝奇枢机主教那里。然后让整备班作好‘尤尼尔’的启动准备——十分钟后,全队出动。”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神父他们不要紧把?”
尽管是交通要道,却看不到人来人往和车子的影子。
本来也不是人那么多的城市,到了冬天的夜晚,喜欢出来走动的人也很少。要说当然也是当然的,不过对艾丝提他们来说却是件以外的幸运——如果不是这样,她完全没有在不撞到其他车辆的情况下开这种重型车辆的自信。一边拼命把住沉重的方向盘,她一边自言自语道。
“有好好从伊库斯神父他们那里逃出来吗?不管怎样,这边的事一完就必须马上回去……那个人总是在关键时刻出问题,真让人担心。”
“艾丝提,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呼应了修女感想的坐在助手席上的少女。至今一直在观察没有人气的街道的谢拉扎特忽然惊讶地看向了驾驶席。
“刚才那位银发的先生——那位先生似乎很重视你的样子。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要、要、要说什么关系……”
突然被人问到这个问题让艾丝提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一边迷惑着该怎么选择答案,她一边无意义地用手擦了擦前窗玻璃。厚实的防弹玻璃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当然,从内侧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做了一会只后终于发现了这些,艾丝提慌忙开动了刮水器——视野顿时开阔了很多。
“就算问我是什么关系我也很难回答……算是单纯的职场同事?啊,拜托不要误会。因为刚才是那种状况才那样的,啊啊,不过我们平时关系很差的。”
“是这样吗?”
看着说话突然多起来的艾丝提的表情,谢拉扭了扭脖子。朝着那张表情极不可思议的脸,艾丝提更热心地滔滔不绝。
“是啊,那个人啊,食欲特别旺盛,又穷,还有各种致命的白痴地方,平时明明一副对女人没兴趣的样子,可是和可爱女孩擦身而过的时候就一副色鬼腔调出来了……明白的说,根本不是个正经人。”
“哈哈……”
长生种的少女听了一会修女的长篇大论。说得口干舌燥的艾丝提一闭上嘴,她马上就像等待已久似地戳了戳自己的唇边。
“艾丝提……我果然还是觉得来了这里真好。”
“啥?”
什么事这么高兴?艾丝提从旁边看着同伴微笑眯起眼睛的脸。远远地,门户林立的对面,已经可以看到大教堂的尖塔了。一边确认着这件事,她一边可疑地问道。
“突然在说些什么啊……我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不,不是这样。只不过……”
无限温柔的眼睛凝视着艾丝提愕然的脸,长生种再次笑了。
“真的是太高兴遇到你们了——我只是在这么想而已。呐,艾丝提。我太喜欢你们了。只有这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诶?”
尽管手里握着方向盘,艾丝提的脸还是不由转向了这边。不过这却不是因为没听清谢拉扎特温暖的话语,而是因为在她的话里感到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就像重要的东西正从掌心掉落一样……
“讨厌啦……别说了,谢拉。我还以为你突然又要说什么呢。”
艾丝提就像要挥去不详预感似地挥了挥手。
“另外要道谢的话,就在事情全部圆满解决之后再说。接下去还有很多麻烦的工作要做呢。救出你的家人,告发大司教……要做的事还很多哦。”
“是啊,确实是……”
听了艾丝提的话,谢拉扎特微笑了。这是因为她真心赞成艾丝提说的话呢,还是为了感谢她替自己操心——这一点,艾丝提无法确认。因为正要回答什么的谢拉突然绷紧脸转过了身。
“恩?怎么了?”
“有人在追我们……很快!”
长生种嘴里溢出不详的呢喃时,后视镜里闪烁的光——高频灯的光开始闪了。
“——那个人,刚才和伊库斯神父在一起!?”
“小心……过来了!”
长生种的口中发出警报的时候,摩托车的引擎声调格外高了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无谋地转过方向盘冲到了强力却钝重的装甲车面前。
“不、不妙……会撞上的!”
这个简直在用身体冲撞的急速接近让01忍不住扭转了方向盘。当然,只是和一部摩托车冲撞这辆重型车连晃也不会晃一下吧。然而,那边的摩托车——不,那个驾驶人却不一样。就算运气好也免不了重伤。她不停的按着喇叭,同时为了尽可能远离再次接近的摩托车扭动着沉重的方向盘。然而——
“不行,艾丝提……来不及了!”  
谢拉扎特的警告已经迟了——不,就算警告赶上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吧。一瞬,进入死角的摩托车再次出现在前方的时候,装甲车前窗装备的冲角——为了在战场上和敌军车辆冲撞做的东西——猛地撞上了摩托车的后轮。和巨象一样的装甲车相比,只有老鼠那么大的摩托车一瞬间跌倒了。就这样,装甲车的外胎碾过什么东西,粉碎的触感隔着车底传了过来。
“完、完了……杀人了!”
那样以来终究是没救了——脸色变成一片苍白,艾丝提瞪着后视镜。
后方,已经被撞得不成原样的摩托车倒在路当中。然而,那里却没有那个穿者奇怪的女人身影——难道还挂在车轮下吗?
“不行!不能停车!”
正要踩刹车的艾丝提耳中,传来了一个僵硬的声音。看过去,是坐在助手席的谢拉扎特表情严肃地瞪着天花板。
“……她、在上面。”
“上面?车顶上?”
艾丝提忍不住跟着对方的视线向天花板望了过去。难道说她在刚才那一瞬间转乘过来了?不,不管是多精通体术的人都很难做到。
“不要紧……没人在。”
为了让一脸紧张的长生种冷静下来,艾丝提努力保持着柔和的口吻。然后她的实现又回到了后视镜。比起那些事还是想想刚才的女性吧。她到底在哪里?
“呀啊,小姐,你在找我吗?”
“……咦!?”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让艾丝提屏住了气息。前窗对面,浓艳的口红上刻着嗤笑。像一只不祥的蜘蛛一样伸展着细长四肢的神父服女人正贴在玻璃上。
“冷静,艾丝提!”
如果谢拉扎特没有在说话间迅速把手伸向方向盘的话,失去控制的车体肯定已经撞进路边的建筑物里去了。褐色的长生种一边奋力操纵着方向盘,一边为了让修女冷静下来鼓励着。
“摇动车子!把她震落下去!”
“哎呀哎呀,被震落下去就危险了呢……”
防弹玻璃的对面,女人吊起了嘴角。让人联想起残忍肉食动物的眼睛里露出邪恶微笑的时候,她的双手开始泛起了微微的白光。
“那么,就在这之前进到车子里吧。”
“这、这家伙!?”
不知恐惧的帝国贵族的眼睛在惊愕和嫌恶里登大了。简直就像水面下面浮上来的食肉鱼一样,女人的双手浸透进了防弹玻璃里面。不,不止是手。两条手臂,然后肩膀,刻着嗤笑的脸,煽情的胸前股起——女人的上半身就像厚达二十厘米的防弹玻璃根本不存在一样穿透过来,侵入了少女们眼前。
“物、物质透过……变异种吗!?”
“变异种?诶,帝国是这么叫地吗。这边的话就更简单的叫做‘魔女’呢。”
女人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她的身影简直就像疯狂艺术家的前卫雕刻。然而,作为她存在于现实的证据,那双蜘蛛一样的手伸向了前方。妖艳活动着的手指缠住的,是因为惊愕而僵硬的艾丝提的脖子。
“唔……啊……!?”
“艾、艾丝提!”
听到修女口中发出了不成声的悲鸣,谢拉扎特慌忙去抓女人。然而不知为什么,她的手只是划过了虚无的空气。不管是朝女人的手臂伸出手,还是横切她的脸,总是像立体影响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似地穿过了女人的身体。就算有长生种的能力,抓不住的东西还是无法掰开。在这期间,艾丝提的脸色看着变了。
“没用的,吸血鬼……比起这些你还是好好抓着方向盘吧。要撞上了哦。”
“唔……!”
注意到街灯已经逼近眼前,谢拉扎特慌忙扭转了方向盘。艾丝提那一边,别说悲鸣了,连喘息都听不见了。这样下去,窒息而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这时,车体剧烈地摇晃了。似乎是前轮的一边撞到了行道石。剧烈震动的车内,谢拉立刻伸出手支撑住了身体。防弹玻璃的冰凉触感隔着玻璃传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捕捉着随车体一起上下摇晃的“魔女”身影,谢拉扎特的眼中放出了光芒。某个想法通过了脑袋。
“放开那个人——放开艾丝提!”
一边把抵着玻璃窗的手掌大大撑开,帝国贵族一边用生硬的语气警告着对方。一边绷紧了全身准备抵御预想的冲击,一边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
“不听话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真有趣……做得到你就试试。”
帝国贵族的恫吓让魔女快乐地嗤之以鼻。那双眼睛里只有确信自己处于优势者的嗜虐心。
“比起这个,绞死这个小姑娘之后就轮到你了……你想怎么死,吸血鬼?相这个小姑娘一样被绞死?还是掏出你的心脏——”
魔女的嘲笑谢拉扎特并没有听到最后。她突然用最大力气启动了抵在防弹玻璃上的“银之腕”。因为通电发生的剧烈波动穿过玻璃,扩散到了整个车体。引擎在冲击中喷出火来,装甲车产生了龟裂。
“!?”
而受到这一冲击的也不止是车体。至今一直让人觉得不可侵犯的魔女,身体剧烈震动后立刻发出惨叫向后仰去。差点窒息的修女身体颓落了下来,剧烈痉挛着像蛇一样地扭动身体。
“艾丝提!”
另一方面,谢拉扎特迅速抱住了倒进座位里的修女身体。失去控制的装甲车冲上行道石失去平衡的时候,长生种的女还抱着短生种的受女踢开了车门。
“等、等等!你这混蛋——”
听着背后传来的魔女狼狈的声音,跳跃——她从完全失去平衡翻倒的装甲车里像子弹一样地跳了出来。
在她背后,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大意了……”
熊熊燃烧的烈火里,石阶上落下一个恶魔般的身影。
一边从和燃烧的车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慎重地站起身,莫尼卡修女一边咋了咋舌。托了刚才受到的冲击波的福,她现在全身都隐隐作痛。
在恐惧她的人看来,她那不可侵犯的“透过”能力其实也有几个缺点。
刚才的失败就是最好的例子。透过的过程中,因为和对象物质融为一体,所以她也会同时受到加在那样物体上的打击。本以为就是两个小姑娘,大意的代价似乎以外的大——不过,没有下次的失败了。
凄惨的翻到在地的装甲车正冒出黑烟燃烧着。看来是倒出来的汽油引燃了大火。如果女孩们还留在车里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燃烧成黑炭了——然而,迅速从石阶下望去的莫尼卡微微苦笑。发现路旁一个暗井盖打开一条缝的时候,她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真不愧是让那只雌狐不得不出动自己的人。能乘着那么小的间隙逃出去,果然,看来一般手段对它们是行不通的。
“——不过,你们逃不了了哦。”
弹了弹脖子上的项链,莫尼卡浅浅一笑。
不管逃进什么地方,都逃不过“黑寡妇”的獠牙。至今为止,毁在她手里的人命至少有三位数,逃过一劫的猎物却只有一只——就是给她这条可恨项链的雌狐。除了她以外,其他目标不是被她撕裂喉咙就是被她捏碎了心脏。对于在西西里的“我即我家”也是名门中的名门出生,懂事起就会杀人的她来说,杀戮既是名誉。失败是决不容许的。
为了将痛楚从意识里赶出去,莫尼卡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小女孩们应该还没逃远。为了穿过地面绕到她们前面,她将意识集中到了台阶上——
“——原来如此。虽然在文献里读到过,不过看到实物还是第一次。这就是物质透过的能力吗。”
打搅她的精神集中的,是一个粗矿的男人的声音。
连着大马路的黑暗小巷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漆黑的长披风虽然穿得相当严谨,声音听起来却还很年轻。不过,他的脸藏在压到眼睛那么底的大礼帽里,从莫尼卡这里看不见。
“……你是谁?”
“刚才那些女士们的朋友哦。”
站在黑暗里,男人殷勤地回答。大礼帽落下的阴影里,薄唇一咧,看来是在微笑。在男装的魔女面前,这种态度该说是令人惊讶的铁胆了吧。
“办完事的路上刚好看到她们遇到了麻烦。本想帮忙,却被您的手段吸引了注意,结果错失良机……实在遗憾。”
“哦……所以这次就来陪我玩了吗?”
一边悄悄从背上拔出五指剑,莫尼卡一边宛然微笑。
这个男人如果男人身边闪烁出不详绿光的时候,魔女意识到了自己直觉的正确。
巨大的野兽——包裹着灰色毛皮的影子,防护要从魔女那里保护主人似的慢慢走了出来。
巨大。全身裹满结实肌肉的身躯大约有两米以上那么长吧。然而,这是什么?怎么看都不是狗。整体感觉像狼,可是这么大的狼却不可能存在。这家伙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其他更危险、更邪恶的东西。
野兽咆吼了。
就像在声音里凝聚了吞噬时间一切存在的意志一样的咆吼。这巨大的轰鸣震动没有人气的街道,传到远处正在安眠的人耳中时,凶暴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猛冲了过来。从翻卷的上颚爆出的獠牙撒下大量唾液,袭向了魔女的脖子。
“回地狱去吧,你这野兽!”
迎头痛击了袭来的摸物的,是魔女的怒骂。一边向侧面跳去,莫尼卡一边挥起了五指剑。轻薄到让人心头一颤的刀刃准确地横扫过野兽的喉咙。这是撕裂气管、带来出血和窒息死的一闪——然而呻吟的却是魔女。
“骗人的吧,喂!”
就在她瞠目结舌瞪着手里只剩下一半的凶器时,那只手上袭来了爆发性的疼痛。是折断了凶器的魔兽咬上了魔女的右手。她把巨痛中连惨叫也发不出的莫尼卡转了一圈,向着石阶撞了上去。
“!”
魔女转了一圈的身体顺势撞到了石阶上。通常的话,应该已经全身粉碎性骨折,从碎裂的头盖骨里脑浆迸裂了。然而在冲撞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融化般地吸进了石阶里——除了稀少的一点血痕和微微发光的石阶以外,一瞬以前女人确实存在过的痕迹已经不见分毫了。
“漂亮……不愧是派遣执行官。逃得真漂亮。”
低头看着石阶上留下的人形的光,大礼帽的绅士佩服似地拍了拍手。他对那些鼻子凑到地面上闻着味道的野狗群和瞪着荧光色的光辉低吼的巨兽都没有恐惧的样子。甚至还接近兽群,把手放到了它们沾满血污的身体上。
“反正就算追也追不到。不过,手上受了那种伤应该已经不能袭击小姐们了……辛苦了。”
就像和人类说话一样地对野兽们说了一句,绅士把手放到了野兽流着血的眼睛上。那里刺进了一片形状扭曲的金属片。折断的五指剑——虽然被野兽抡起来乱舞,可是那一瞬,魔女还是把这个刺进了野兽。然后看准獠牙离开身体的一瞬,利用“透过”穿过地面逃了出去。
远处,伴随着哨声,军靴的声音渐渐接近了。看来是当局听到这里的骚动了。然而,戴着大礼帽的绅士——艾依扎克?巴特拉的表情里却没有焦躁。更有甚者,他比出现时更悠然地转身背对了火焰,自言自语似地对野兽呢喃道。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告辞了——该看的已经看了。也该是时候撤退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III
“——等着您们了,陛下和阁下。”
朝着橙色的灯光下,在斧兵的簇拥下走下楼梯的姐弟俩,达涅兹奥恭敬地行了一礼。朝着等在走廊两侧的市警军们挥了挥让他们走远些,他的脸上浮现了招人喜欢的笑容。
“在两位宽眠的时候把两位叫出来,实在抱歉之至。”
“不,没关系。”
冷淡的红衣丽人打断了大司教的问候。她的眼角虽然因为疲惫微微起了些黑眼圈,剃刀色的瞳孔本身却闪着坚毅的光芒。陪在昏昏欲睡、拼命和哈欠作战的弟弟身边走过来的身影简直就像某国的女王。
“比起这些,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大司教?说是捕获了‘帝国’的人类什么的。”
“是,没错。我们有切实的证据。”
回答的大司教的表情也是不输给枢机主教的严肃。为了不让声音传到护卫的斧枪兵耳朵里,他压低声音在枢机主教耳边耳语道。
“他们是侍奉帝国贵族巴比仑伯爵的随从士民——为了支援那个吸血鬼潜入这座城市,这些事他们都已经招供了。还有,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暗杀教皇陛下这件事他们也已经招了。”
“要把我弟弟……”
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卡特琳娜重重叹了口气。
伊什特万大教堂在担当匈牙利侯爵美术馆的时代,这个大司教馆是被当作仓库来使用的。其地下准备了完全独立的空调和照明设施,甚至还有搬运货物用的大型电梯,作为美术品的保管库使用。“解放”后则成为了保管大司教座的现金、贵金属、有价证券等贵重物品的场所。圆弧组合的天花板高度超过八十米、面积达三千平方米的这个空间,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地下宫殿。“解放”后,这里保管的美术品被教廷接受,装饰到了市内各美术馆和教会内,可是现在这个广阔空间里的各个地方还是有很多没有拆封的大型木箱堆放着。
这个巨人城堡一样广阔的仓库墙面上并列着许多铁门。事实上这每一扇门内部还是一个美术品保管库,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过去,它们更像是监狱。
“那么,那些士民有没有提到艾丝提?布兰雪?”
一边表情森冷地注意着不让迷迷糊糊跟在后面的弟弟摔到,卡特琳娜一边问出了今天晚上最想问的问题。她一边感觉到亚历山卓的脸猛地抬了起来,一边向走在前面的大司教提出了问题。
“他们是不是知道一些吸血鬼和布兰雪的关系?”
“这些事就请阁下自行确认吧……”
说着,大司教在某扇铁门前停下了脚步。一边取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一边像是告发什么惊人秘密似地压低了声音。
“他们就在这里面……虽然已经束缚了他们的行动,不过还是请小心。”
“……”
发出嘎吱声打开的门里面没有照明。
昏暗的对面隐隐漂浮着霉臭的空气是因为空调不好吗。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房间最深处,可以看到挂在剥落白壁上的锁链锁着几个人影。
“……亚历克,你在这里等着。”
卡特琳娜制止了战战兢兢看室内的少年并不是出与对弟弟的担心。不,也有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根据她的判断,接下去她要问的几个问题,如果被他或是达涅兹奥听到就麻烦了。
“大司教也请留在这里。我要单独和他们谈谈。”
“可是阁下,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不要紧——请你们留在这里。”
预期不容争辩地制止了男人们,丽人转过纤细的身体进入了室内。一边用手帕遮着嘴角,一边脚步慎重地走进了房间深处。
“——我有事要问你们。”
照明开关在哪里——站在依然保持着沉默的人影面前,卡特琳娜嘴里吐出了流利的匈牙利语。一边用手摸索着墙壁,一边改用罗马语又问了一遍。
“我有事想问你们。如果老实回答的话,我就把你们从这里放出去……”
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不,没有的不止是回音。有个陌生女人突然闯了近来。总该露出吃惊或是敌意,总之应该有一些反应的——然而,这些反应完全没有。简直就像人偶一样被锁在墙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难道!”
卡特琳娜的手指终于找到照明开关压下去的时候,刚好就在她想到某个可能的时候。一边虚弱地闪烁着,吊在天花板下的圆弧形灯开始落下了橙黄色的光。出现在灯光下的——正是卡特琳娜预想的东西。
“已经死了!”  


锁在锁链上的是五具尸体。任何一具身上都带着惨不忍睹的伤痕,别说容貌了,连性别也判断不出。不过,这些明显是的尸体。从凝固在凄惨考问上的血迹颜色来看,他们是在一周内死的——就在最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铁之女”的身体也微微倾斜了。咬着没有血色嘴唇的脸,渐渐变成了和眼前死者们差不多的颜色。然而,卡特琳娜勉强调整了呼吸后转过了身。一定要向达涅兹奥确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什么地方响起的怪声扣击了正要回去的枢机主教的鼓膜。那是一阵仿佛恶魔心跳的重低音从门外传来。
“……那个声音是!?”
几乎就在卡特琳娜想到那个顷刻间发展成震耳欲聋的轰鸣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什么的同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尖锐的惨叫——
“姐、姐、姐姐!”
听到弟弟惨叫的卡特琳娜反射性的跑了起来。扔下死之牢狱不在理会。
“亚历克,怎么了……这、这是!?”
看到这副光景的丽人声音拔高了几度。
仓库已经化为了血海。厚实的绒毯乱成一团,瘫软坐倒失去意识的弟弟的法衣也像泼了颜料一样染成了鲜红。另一方面,本应保护教皇的卫兵们都握着武器倒在了血泊中。本应给予了可以与吸血鬼战斗的战斗力斧枪兵们,身体几乎都被凄惨地撕裂,不成原形——然而,抓住卡特琳娜眼光的却不是他们的惨状。
“动、动甲胄……装甲兵为什么会在这里!?”
叉着脚站在宽阔走廊里是衣着不整的铁之巨人。
动甲胄——外骨骼型战斗强化服。发觉后复原的遗失技术结晶,钢铁的个人用战车踏着脚下木箱的残骸,叉腿而立。在它扭曲的手指中握着的机械锔的锁刃已经染满了血红,滴下的水滴在毛毯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池。
“……大司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顾法衣被鲜血玷污,卡特琳娜奔向了弟弟。确认到教皇只是昏倒,并没有外伤的同时,冰刃般的声音直指动甲胄背后,包围在蓝绿色士兵们中间的达涅兹奥。
“还有士民们的尸体……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吗!”
现在,大司教的嘴唇咧成了邪恶的形状。从其中漏出的,是忍耐忍耐再忍耐的高傲感情里漏出的低笑。
“正值今日,教廷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在此架崩——就是这么回事。”
沉重的声音和笑声重叠了。这是达涅兹奥用大司教杖剧烈地敲打了地板。他一副已经成为世界支配者一样的眼神瞪着枢机主教。
“……你疯了吗,大司教。”
抱着弟弟,卡特琳娜咬紧牙关。
对于这个潜在的政敌,她决没有放松警惕。然而,像这样直接对她动手却真是意料之外。而且还被艾丝提和吸血鬼的问题完全拖出手脚,把派遣执行官派离了护卫的岗位——一边在内心怒骂着自己的失策,她一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大司教,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所做的事,明显是对教廷及神的背信行为——是叛逆啊!”
“背信?叛逆?那么,把无能的弟弟当作傀儡,兄妹两人独揽教廷大权的你们又是什么?要说对主了人民的背信,你们兄妹才是吧!”
男人的声音里没有疯狂。有的只是对八年岁月被持续打压的憎恶。大司教杖猛敲了一下地面,达涅兹奥仿佛在指责犯罪者似地提高了声音。
“八年前的教皇选举中,偏颇狭隘的艾方索失败之后,我一直在等待。一边在地方培养实力,一边等待着排除掌握的你们那一天……”
“都已经等了八年了,这次还真是下了莽撞的赌注——像你这种人!”
毫不隐藏自己的轻蔑,卡特琳娜蔑视道。朝着几乎有自己父亲那么大的男人,她吐出了包含轻蔑的笑声。
“既然要暗杀,就应该选一个我们兄姐弟聚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在这里杀了我和弟弟,你真以为能瞒过我哥哥——梅帝奇枢机主教吗?那人可没这么愚蠢。”
“您的担忧虽然正中我痛处,不过这点我也考虑过了。我到底也算个剧作家……自认为对写剧本还是很有心得的。”
达涅兹奥微微一笑,驳斥了丽人提出的问题。
以公正的态度来看,卡特琳娜的发言是正确的。确实,现在要杀他们姐弟易如反掌。话虽如此,可在那之后,要回避异端审问局的盘问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弗兰契斯科会把达涅兹奥作为叛逆者处决,然后以次功绩出席教皇选举会议吧。接着,恐怕他就会作为新教皇登基了——达涅兹奥将作为培养他荣光的肥料无谓的死去。这种事一看便知。
尽管如此,大司教那从容不迫的微笑却没有小时。看向教皇与枢机主教——正确来说是他们背后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比开始的时候还要自信满满。
“就算是弗兰契斯科也决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要问原因的话,那是因为杀害教皇的犯人另有其人。
“……这是什么意思?”
大司教所说的话支离破碎,本来的话是可以一笑置之的东西。可是,卡特琳娜反而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对方决不是疯子。她能感到他狡猾邪恶的意图——
“回答我,大司教!犯人另有其人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么回事——这个城市出现了吸血鬼,连圣女也背叛我们帮助了她。那么,那些家真正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达涅兹奥的发言近乎舞台演员,可是后半却因为脚下涌起的钝拙怪声听不太清了。是混凝土地板的一部分产生了细致的裂纹。裂纹不断扩大、加深,终于随着一阵不舒服的声音,那部分陷落了下去。不,不止这样。就像雏鸟从蛋壳里孵化出来一样,大量的粉尘间跳出了两个人影。
“哎呀,恶人终于登场了……这下演员终于到齐了。”
达涅兹奥满意地举起了手杖。
在沾满血污和煤污的两个少女——圣女和褐色的女孩面前,他像圣经里登场的预言家那样高声呼唤了它们的名字。
“欢迎,巴比伦伯爵。欢迎,艾丝提修女——背叛了我们的圣女啊!”IV
“骗人……这是怎么回事!?”
环视了周围,艾丝提屏住了气息。
堆满了地下广阔空间的不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动甲胃吗?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士兵都聚集在这里?简直就像早就料到了她们的入侵,做好了准备一样。就算收到宾馆里多勃的联络,要聚集怎么多兵力也该花费更多时间的。
而且,让艾丝提失去血色的不止是这些。眼中一映入被逼到仓库一角的两个人——白衣少年和红衣丽人的身影,这次她真的僵硬地发不出声音来了。
“米兰公爵……陛下!?”
扣击了惊慌失措的艾丝提的鼓膜的,是一个骄傲的男声。
“让我好等,圣女。你太迟了……多勃中尉指的路很难走吗?”
“达涅兹奥大司教!?”
看到站在士兵们中央的达涅兹奥让艾丝提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到贴在那张脸上的恶意和倒在四周的斧枪兵遗体,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多勃中尉指的路——他们又被算计了!
袭击宾馆一开始就是个幌子——领悟到这些的时候,艾丝提的手伸向了背后。
“——谢拉,拜托了!救救陛下他们!”
拔出霰弹枪的同时大声的叫唤,是为了把士兵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既然在严阵以待的敌阵里做出这种事,就没想过能平安逃出去了。可是,不想办法让那对姐弟平安逃出去的话——不断祈祷和在自己被打成蜂窝的时间里,长生种能带着教皇他们逃出去的同时,她举起了霰弹枪。
“别管我!快带着那两人逃走!”
如果说这时脑子里完全没掠过袭击自己的两个派遣执行官身影的话,那就是骗人的了。她现在要救的上司曾试图抛弃她——然而,艾丝提没有迷惑。小小的身体里发出了让人怀疑出处的巨大声音,她高呼着向同伴转过了头。
然而,作好死的觉悟的修女,她的高呼却没有得到长生种的回答。怀疑地转过头,修女发现了同行者正铁青着脸伫立在原地。
“……谢拉?”
褐色的美人就像活着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铁青着脸。闪着那么柔和光芒的瞳孔像毛玻璃一样浑浊起来,被吸进去似地盯着一点——开启的铁门。不,正确来说是吊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难道是!?”
追着谢拉扎特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了5样东西……挂在锁链下,染满鲜血的肉块。艾丝提的脑海里掠过了不详的想象。谢拉扎特因为绝望而浑浊的眼……那是失去重要之人者的眼睛。
“达涅兹奥大司教,你这个人……”
极度高涨的愤怒使人失去语言——艾丝提找不到痛斥他的语言,即使如此她还是拼命转动着快要停下的舌头指责道。
“从一开始就骗了谢拉……骗了巴比伦伯爵吧!你早就杀了她的家人,却还对她说”
“那种事是当然的吧。”
从容不迫点了头的男人,声音里没有半点抱歉的样子。只是,一清二楚的事情又被说明了一遍,这种恼火让他蹩起了脸。达涅兹奥用下巴指了指还在沉默中的少女。
“身为人类,却甘当吸血鬼家畜的人类之耻……有什么必要让那种肮脏的家畜继续活下去?”
“……家畜?” 静静重复了一遍达涅兹奥的话的,并不是因为激愤堵塞了语言的艾丝提。
至今一直像戴了假面具一样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的长生种缓缓开口了。简直就像失去了所有感情一样的眼神望向大司教,语调平稳地组织着语言。
“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人……大司教,刚才你把他们叫做家畜吗?”
“如果不满意家畜这种叫法,叫奴隶怎么样?”
大司教脸上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他的眼神就是观察着装进牢笼里的蛇的科学家眼神。毫不隐藏自己的优越感和对对手的污蔑,只是淡淡地回答。
“不管是什么,他们都是堕如地狱的人,是人类的叛徒……尽早驱除他们是一个侍奉神的人应尽的义务。”
听了达涅兹奥挑拨性的话,长生种没有回答。
只是,回头看向旁边已经找腻了该说话的艾丝提。
“……艾丝提,我至今从来没有恨过你们。”
她的脸上,盘踞着修女从未见过的表情——平稳到前所未见,悲伤到前所未见的笑容。
“虽然你们和我们有很多不同。可是会哭会笑,会喜欢别人这些都是相同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们。可是……”
保持着透明的微笑,褐色的少女大大地张开了双臂。简直就像要和这个世界的一切绝别的人一样,高声发出了宣言。
“可是,艾丝提……我今天为了憎恨杀死短生种。”
“——不行,谢拉!”
艾丝提的制止只慢了一瞬。
修女的手抓住虚无的空气时,高高跃起的黑影题了天花板。她袭击的目标,正是包围着大司教的士兵们头顶。
“射击!”
从担任指挥的军官们嘴里,发出了类似惨叫的声音。一齐举起枪的士兵们朝着仿佛不详怪鸟的谢拉扎特扣下扳机。数十发子弹里,美丽的影子似乎就要被四分五裂了——
“哈!”
伴随着一声短暂的呼喝,谢拉扎特的双手发光了。从“银之腕”发出的冲击波成为了力场盾,一颗颗弹开了子弹——而且,防御就这样直接转换成了攻击。带着不可视盾牌的长生种朝着发出惊愕呻吟的士兵们头顶垂直落了下来。立刻,几个试图逃跑的士兵受到冲击波的冲角直击化为了血雾。其他人或是被扯断手足,或是吹飞了脑袋,残骸撒满了地板墙上,形成奇怪的前卫艺术造型。
“……哼,你这怪物。”
然而,站在这令人极度心酸的情景前,达涅兹奥的脸上却没有恐惧的神色。斜视着以临终惨叫为伴奏跳起死亡之舞的少女,那张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傲然的表情。
而他的表情就连翻滚着憎恨的眼睛从赤雾中捕捉到他时也依然不变。化为褐色死神的谢拉扎特高高跳了起来,立刻朝着双腿分开站在原地的大司教头顶挥下了染满鲜血的“银之腕”——
尖锐的临终惨叫,并不是发自大司教口中。
刚才正要粉碎达涅兹奥的谢拉的身体,照到一条淡淡的光,转瞬间,以无敌自夸的长生种就发出悲鸣撞到了地板上。
“谢…谢拉!”
看到打着滚落到地上的长生种身影,艾丝提的声音慌张了。最后一瞬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守在大司教背后的动甲胃肩上,投光器放出了紫色的光辉。那光照到了谢拉。不,那不是什么投光器。
“紫外线的味道怎么样,吸血鬼?”
达涅兹奥的嘲弄甚至称得上平静。低头看着像撕破翅膀的蝴蝶一样苦苦挣扎的长生种,温和的脸上有着仿佛慈父般的温柔。然而,他的话里却隐藏着致命的剧毒。
“我真的很感谢你和圣女。虽然费了我不少手脚,不过就结果来说,却给我带来了当初预期以上的收获……不止圣女,还一次处理掉了那个愚蠢的教皇和雌狐。”
没有人回答达涅兹奥的长舌。谢拉扎特全身,对紫外线有异常反应的杆菌都开始失控了。丑陋的伤痕开始急速侵蚀褐色的皮肤。俯视着因为痛苦连声音也发不出的长生种,达涅兹奥往她后脑踩了下去。践踏着高傲的帝国贵族,他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住…住手,大司教!”
少女屈辱的姿态已经足够让血液冲上艾丝提的脑袋。甚至连自己身处的现状也忘记了,她马上准备飞奔向受伤的长生种身边。然而,她立刻被迅速过来的士兵们拖住了双脚,悲惨地跪倒在地上。
“……阁下,接下去就交给我们吧。”
向仿佛已经陶醉在胜利的余韵中的大司教搭话的人,是庇护着他站出来的动甲胃。他把重新开始回转机械锯的锁刃举到已经只能虚弱挣扎的谢拉扎特头顶后,向大司教进言道。
“不要那么简单就杀了她。还要让这个怪物背起杀死教皇和枢机主教的黑锅呢。”
眼睛看着被士兵们用枪指着的教皇和他的姐姐,达涅兹奥警惕地提醒道。
如果教皇和米兰公爵在这里被吸血鬼杀死的话,将由投票选出下一任教皇。虽然梅帝奇、波吉亚两枢机主教以下少有竞争对手,可是替教皇报仇的功绩在选举的时候会成为有力的武器吧。就算错失教皇宝座,只要以这个事件为契机爆发圣战的话,身在最前线的达涅兹奥大司教,他的权利就会无视他本人意志地增长起来。不管哪一样,他都是稳赚不赔。
“当场死亡的话,以后会有人怀疑的。要作出一副她穿过我们的防线杀死教皇的样子。”
“明白了。”
恭敬作答后的动甲胃举起了机械锯。以此为暗号的士兵们,把大口径来复枪抱在了腰间。
“——谢拉!”
绝望惨叫的艾丝提脸上喷到了红色的东西。染成鲜红色的景色中,腹部中了银弹的长生种一声惨叫向后倒去。在那声惨叫还没有散去时就射出的第二发子弹,则没入了她的肩膀。
“好,还有手脚。还不能杀哦。”
在达涅兹奥好象进行化学实验一样的指示下,枪声连续响起。
市警军士兵开始朝着喷出鲜血痛苦翻滚的长生种开枪了。四肢、腰、肩膀,接连射入的子弹超过十发了吧。紫外线的烧伤里,翻起的皮肉就像变形的生物一样开出红色的口。
“……!!”
现在长生种已经连惨叫也发不出了。只是在子弹射入的时候身体剧烈地弹起来,简直就像奇怪的跳舞一样。不过,就连这个动作也渐渐衰弱了下去,幅度越来越小——
“住手……住手,求你们了!”
代替已经不能出声的长生种,艾丝提惨叫道。她试着朝血池中痛苦挣扎的谢拉扎特飞奔 过去。然而,她的面前重重落下了巨大的刚刃。
刺进地板的机械锯刀刃就像镜面一样澄澈,清晰映照出修女因为愤怒和恐惧扭曲的表情。单眼捕捉着忍不住后退的艾丝提身影,转过身的动甲胃恭敬行了一礼。是想对圣女的殉教行为表示敬意吧。他以仿佛砍落贵人首级的死刑执行人一样的优雅动作,举起了机械锯。
“……!”
听到头顶传来的风声呼啸,艾丝提忍不住绷紧了身体。发出尖锐咆吼的死之下颚,高速回旋着朝着圣女的脖子落了下来——
“——艾丝提小姐!”
挽回了本以为已成定局的修女之死的,是伴随着严峻男声射过来
挽回了本以为已成定局的修女之死的,是伴随着严峻男声射过来的六发子弹。六发子弹听起来只发出了一声枪响,高速射击下放出的子弹漂亮地捕捉到了巨人的膝盖。家在无法装备装甲的关节部分的冲击,让巨大的身躯发出轰鸣倒了下去。落下的机械锯在地板上狂乱舞动的时候,疾风一样滑入的人影站到了倒地的动甲胄和修女中间。
“不要紧吧,艾丝提小姐!?”
“神父!”
艾丝提叫出了手握冒出硝烟的旧式转轮手枪的人影——银发神父。拼命忍住没有瘫倒在地,她向对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神父,小心……大司教准备在这里杀了大家!他要杀我们……还要杀陛下和米兰公爵!”
“我知道。”
亚伯朝着一脸眼看就要哭出来的修女温柔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就放出坚硬的光芒掉转了视线。正面瞪着因为不择时机闯进来人而绷紧了脸的大司教,他用以他来说前所未有的尖锐口吻指责道。
“达涅兹奥大司教,你已经完了!不仅谋杀艾丝提修女未遂,还企图刺杀陛下和米兰公爵……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吗!”
“奈特罗德神父,你怎么到这里的……”
达涅兹奥的声音冰冷得结冰。就像看到死人在走路一样地瞪大了眼睛呻吟道。
“送去宾馆的部队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逃过那样的兵力包围的!?”
“——战斗中鹿死谁手可不是个定数!”
朗朗回响的声音甚至伴随着物理性的破坏力。
楼梯方向传来士兵们惨叫的时候,那里出现了鬼神。巨大的锤矛一闪,身强体壮的士兵们就轻易飞了出去。
“布拉择?佩卓斯参上!该当受罚的渎神者们!只要有在下在,你们就休想碰陛下一跟手指头!”
“毁、‘毁灭骑士’……!”
眼见了教廷最强骑士的身影,士兵们中间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其中甚至还有掉下了手里的枪不住倒退的人。达涅兹奥咬牙切齿地斥责了那些士兵。
“不要怕,你们这些胆小鬼!但凭两个人能干什么……哦哦,对呀!把教皇抓来当盾牌!只要抓了教皇当人质,那些家伙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在主人的喊声里点了点头的士兵们指向少年教皇和其姐的枪,在下一个瞬间连同所有者的性命一起破碎了。穿过墙壁射进来的强装弹一个个穿透了士兵们。墙壁变成了就像遭到巨兽獠牙撕裂的一样的惨状,那堵墙对面出现的是小个头的阻击手。一边给还在冒着硝烟的战斗手枪换子弹,他一边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呼叫了红衣丽人。
“战域确保……请提交损害评估报告,米兰公爵。”
“‘神枪手’!”
就在卡特丽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出现的第三个人——托雷士?伊库斯神父护着姐弟俩站到了士兵们的正对面。两把手枪吐出的子弹化作钢铁壁垒挡在了那里。
两名派遣执行官和一名异端审问官——在仅仅三个男人面前,近百名士兵都像被他们的气势压倒了一样,后退了几步。
“这些蠢货……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看了这丢人的情形发出怒吼的是达涅兹奥。眼看着先前建立起的完美优势转眼间就开始颠覆,让他忍不住心头火起。他朝着脸色铁青的士兵们大喝了一声。
“对手不是只有三个人吗!击溃他们!”
“战斗可不是靠认输!蠢货!”
伴随着怒吼,凶风怒号。是在士兵们中间发现了达涅兹奥身影的“毁灭骑士”开始了突袭。
“决定战斗结果的永远是正义和信仰……然后是气势!缺乏这些的你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达涅兹奥!”
“……咦、呀!”
看着猛冲过来的“毁灭骑士”和随风折断的芦苇一样飞出去的士兵们,达涅兹奥忍不住后退几步。他立刻求助似地环视了四周,可是剩下的士兵们都受到守着卡特琳娜分腿站着的托雷士的猛烈枪击,终究没法来就主人。他们惨叫着四处奔逃已经用尽全力了。
另一方面,一边用眼角注意着展开在地下空间两处的战斗,艾丝提一边向亚伯哭诉道。
“神父,救救巴比伦伯爵……救救谢拉!”
不顾衣服上的血污,她抱着浑身是血的朋友,拼命问道。
“她、她还有救吧?还有救的对吗?她是长生种嘛。才这点伤……”
“我不知道。不实际治疗的话……”
看了长生种伤口亚伯声音里的黑暗深不见底。虽然皮肤上的伤痕已经停止扩大了,瀑布一样的出血却还是没停下来。拥有令人惊异的身体组织的长生种,她身上的伤过了这么久还没止合的理由只有一个——
“很麻烦啊……身体里进了这么多银。”
看着穿孔的枪伤,亚伯表情严肃地低声道。
银会给长生种血液中的寄宿者——溶血性杆状细菌群带来深刻的伤害。细胞里摄入银分子的杆菌会在几分钟至几小时的时间里陷入完全休眠状态,数十小时内,它们的活动就会完全停止。中了如此大量的银弹,全身的杆菌肯定都已经摄入银分子。伤口没有再生,出了这么多血“饥渴”也没有发作,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体力较短生种更低的状态下,她能战胜这个伤势吗——
“艾丝提……”
就在那时,一个细微的声音扣击了修女和神父的鼓膜。沾满血污的脸上,微微张开了眼帘。浅浅一笑,巴比伦伯爵向着泪眼的修女虚弱地伸出了手。
“看来我已经不行了……”
“不、不要说蠢话!”
粗鲁地擦掉了脸上掉落的水珠,艾丝提握住了长生种的手。内心为这双手的冰凉感到悚然的同时,脸上却拼命装出微笑。
“一定……一定会得救的!不要放弃!”
“……谢谢你,艾丝提。”
不知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呢,还是不想让修女继续说谎,谢拉扎特浅浅一笑闭上了嘴。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嘴唇也在继续发青,体温持续下降。
“……总之,乘现在,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也要送去安全的地方。”
亚伯背对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怒吼和枪声,向修女催促道。脑袋不断闪避着有时会飞来的子弹,眼睛则四处寻找着安全的地方。
“留在这里也许会被卷进去的。首先,到哪个小房间去避一下难……”
“你们逃不掉的,吸血鬼们!”
几乎就在一阵丑陋的机械噪音响起的同时,一个嘈杂的金属音振动了艾丝提的鼓膜。她的头顶耸立了一个不祥的黑影。看来它好不容易恢复了平衡。发出类似巨大齿轮咬合滚动那种声音爬起来的动甲胄,举起电锯大叫道。
“你们要死在这里!”
“——请让开。”
然而,站在闪着悚然光芒的电锯面前,亚伯的声音却很平静。一边把抱在怀里的长生种交给艾丝提,他一边静静地推了推眼睛架。
“不让开的话,你会后悔的……我现在非常生气。”
“生气?那又怎么样!”
单眼中映出神父闪着冷光的眼睛,动甲胄微笑道。他猛地挥动了发出尖锐响声开始回转的电锯。
“我把你们三只一起斩了!你就尽量痛苦翻滚着去死吧!”
“痛苦翻滚?痛苦翻滚的人是你……”
站在发出尖锐的爆音落下的电锯面前,神父的声音十分镇定。一边把拔出来的旧式转轮手枪对准头顶,一边用明晰的口吻宣告。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我很生气!”
那个瞬间,爆音和轰鸣碰撞了。朝着挥下电锯动甲胄,亚伯射击了六发子弹。六发子弹几乎只听到了一声枪响的开枪速度几乎可以匹敌机关枪的自动档了吧——然而,面队被叫做“移动战车”的动甲胄,以旧式转轮手枪就太过莽撞了!以甚至能弹开对战车来复枪直击的复合装甲为敌,手枪这种成服根本连擦伤都划不破一条。然而——
“不……不是吧!”
搭乘者发出惊慌失措惨叫的时候,动甲胄全身,循环剂猛地像血一样喷涌出来。贯穿它那巨躯的,是纤细的强化钢锁刃——被抢击打断钢锁连接部分的电锯钢刃,化为超音速长鞭袭向了所有者自己的身体。向着以超音速回转的无数锁刃唯一一个连接部分连射六发子弹,这种枪法只能叫做神技了。不过,在理解这些以前,有肩到做腹被大幅切开的钢铁巨人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后退了。 一边后退,一边还拼命尝试重新站直的操纵者的战意是很值得赞叹的吧——不过,这些也在银发神父的计算之内。
只看到他的右手微微一动空弹匣已经像魔法一样从枪身里吐了出来。装上新弹匣的旧式转轮手枪瞄准的目标,是先前刚受到枪击的膝关节。
“——结束了!”
迸出的六发子弹无一例外地钻进了目标,这次才真的完全破坏了关节。
“……!”
无言的怒吼和循环剂高高喷起的同时,钢铁的巨人倒在了混乱士兵们的正中央。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龟裂的声音里,已经找不出潇洒男子的影子——脸色铁青站在原地的达涅兹奥心情就好象在做梦一样。而且还是一场噩梦。
就因为三个男人,市警军的最精锐部队已经要全军覆灭了。不,步向毁灭的不止是士兵们。他精心策划的计划也已经毁灭在即。几分钟以前还发展得那么顺利的事态、这八年间,他汲汲营营构筑的荣光,现在正发出声响渐渐崩溃。
“不、不要,还没结束……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尾声!”
不管达涅兹奥身上有多少缺点,至少他不是一个失败主义者。
充血的眼睛里捕捉到的,是身边的铁门。普通电梯站着“神枪手”,楼梯被“毁灭骑士”挡住了,可是如果乘上这个搬运货物的大型电梯——抛下眼前继续苦斗着的士兵们,大司教悄悄后退几步,轻轻按下了按扭,等待着升降机随着钝拙的振动降下来。
既然暗杀教皇失败,就只能暂时躲一段时间了吧。在事情平息下来以前找个地方潜伏起来。在这段时间里,让教廷里的朋友帮忙活动,争取恩赦。对罗马来说,大司教的叛逆应该也是不希望传出去的丑闻……
“达涅兹奥大司教!”
翻滚着愤怒和憎恨的声音,痛击了正在电梯的大司教的耳朵。立刻转过视线,顶住达涅兹奥鼻尖的是一把霰弹枪的枪口。
瞪着平时的潇洒时髦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一脸丑陋痉挛的表情喘着气的大司教,红发修女唾弃道。
“你打算逃到哪里去!?做了这么多坏事……你以为不做补偿就能逃得掉吗!?”
“……这、这是个误会,艾丝提修女。你误会我了。”
视线从红发的修女开始,然后移动到她背后的两人——银发的神父和他所抱着的呼吸急促的褐色长生种,达涅兹奥惊慌地摇了摇头。
“我、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你做什么。不、不过想利用这个骚动,惩戒一下一直专横跋扈的先代教皇遗孤而已,没有加害你的意思……是、是真的!”
“——那么,你承认你打算杀我们了,大司教?”
仿佛结冰钢铁般的声音,并不是发自怒火中烧的艾丝提。冷冷凝视着转过视线的大司教的,是法衣沾血的丽人。扶着看起来好不容易刚醒过来的弟弟肩膀,卡特琳娜单片眼睛背后的瞳孔放射着冰冷的光芒。
“真的很遗憾,达涅兹奥大司教……我对你很失望。”
处刑宣告一样宣布了这句话的枢机主教背后,两个男人穷追着所剩无几的士兵们。达涅兹奥的嘴唇剧烈颤抖了一下,视线从枢机主教和教皇那里闪开了。像是这词才真的领悟自己失败似地顿然垂下了头——
就在那时,伴随着沉重的金属声,走廊里响起了一个平稳的声音。
“——嗨,各位,节目骚动就到此为止了吧。”
到了这时才终于降下来的货物用电梯的卷帘式铁门开始卷了起来。从里面传出的,是一个用了扩音器的男声。而后,在回响消失前,伴随着一阵地面轰鸣,铁门内侧出现了一个头顶差点就要擦到天花板的巨大人影。
颜色是仿佛干涸血迹般褐色的巨人——动甲胄用单眼眸睨着走廊,平稳地宣告。
“全员放下武器——这里是教理圣省异端审问局。”
“……布、布拉泽?马太!?”  
看到升降机里出现的巨影,惊异地叫出来的人是至今一直穷追着士兵们的佩卓斯。他瞪着褐色的动甲胄和包围在它身边的黑色野战服士兵们瞠目结舌。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尤尼尔’和特警会在这里!?你们不是都上街了吗!?”
“——哦、哦!来得正好!过来帮我,布拉泽?马太!”
打断了佩卓斯的惊叹的,是一个可耻的男声。至尽一直被艾丝提用枪口指着,几乎就要晕过去的达涅兹奥脱兔般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褐色的动甲胄,泪眼迷蒙地哭诉道。
“吸血鬼侵入来要陛下的命了!不、不止吸血鬼。圣女和丝佛扎枢机主教都是一伙的——”
“不要被他骗了,布拉泽?马太!”
单片眼睛精光一闪,睥睨着“尤尼尔”和毫不放松地举着枪口的特务警察们一声呵斥的,是卡特琳娜。她气势逼人地指责出大司教的演技。
“觊觎陛下性命的人是这个男人……马上逮捕他!”
“不是的!这一连串时间的幕后黑手是丝佛扎枢机主教,马太阁下!”
在这里输掉口舌就全完了。不过,如果在这里骗倒了异端审问官的话,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向着踌躇似地保持沉默的巨人倾诉的声音几乎可以乱真。
“请看看这情形!艾丝提?布兰雪和吸血鬼……那就是最大的证据!”
“——原来如此,这就是阁下的‘剧本’啊。”
从“尤尼尔”的外部发声器发出的声音,隐隐带着写感佩。然而那之后,立刻用装在手上的火焰发射器对准大司教的时候,感叹明显变成了失笑。
“很抱歉,阁下,我要逮捕您。嫌疑是教皇及枢机主教暗杀——叛逆罪。三十分钟前逮捕的市警军中尉多勃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
大司教的脸色变得苍白并不是因为听了马太的宣告,而是因为看到了围困在特务警察中间的一个男人。蓝绿色的军服染上了朱红,那张脸肿得不成原形,不过,他确实就是本该从滋拉格宾馆赶来这里的部下。仿佛还不肯放过虚软地在原地踉跄的大司教,宣告还在继续。
“啊啊,还有这两天里旁听到的您的通讯记录和给已经收押的市警军的全部命令文书,都已经送去梅帝奇枢机主教那里了。我想没多久,异端审问局向您发出的正式传唤命令就会送到这里了……请多多见谅。”
“马、马太,你早就算计好了吧!”
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要撕破喉咙一样。达涅兹奥一副恶鬼的样子,抓着头发撕喊道。
“是弗兰契斯科的教唆吗!?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故意设了套子让我往里面钻吧!?”
“也算吧,谁叫这次的事件太巧合了呢。”
和狂乱的大司教形成了鲜明对照的是,异端审问官的声音里充满自律,却饱含了深不见底的恶意。礼仪的表皮下蕴涵着侮蔑和冷笑。
“重要的是,阁下,您的剧本就一部作品来说太陈腐了……好了各位,请把他带到上面去。”
马太最后的话不是对大司教,而是对特务警察们说的。对命令产生反应的黑色军服群体抓住了喊得歇斯底里的大司教,毫不留情地给他戴上了手铐。虽然不可能知道罗马的枢机主教会议会如何判决,不过教皇暗杀是大罪中的大罪。恐怕会有一个比死还难过的末尾来在张着大嘴等着他吧。
“……谢拉,从这里逃出去吧。”
也有人一边远远看着被戴上手铐强行带走的达涅兹奥,一边语气枯涩地低语着。
艾丝提对神父扶着的长生种说道。远处,特务警察正在替市警军接触武装。已经因为托雷士和佩卓斯受到毁灭性打击的市警军,并没有和新出现的敌人一战的觉悟。他们纷纷扔下武器投降了。
大司教被逮捕,教皇和枢机主教得救了。一眼看上去虽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这样下去,谢拉扎特肯定会被抓起来。而被教会捕获的“吸血鬼”会这么样是一目了然的。
“我也和你一起走……所以,快点逃走吧。不然的话,你会被杀的!”
一边制止了一副有话想说眼神的神父,艾丝提迅速说道。
“是啊……”
不过,和焦躁的修女对比鲜明的是,长生种却很镇定。因为大量失血她的脸色很差,不过平稳的表情和平常的她没什么两样。她痴痴地望着被带走的达涅兹奥,还有安心吐了口气的枢机主教、教皇姐弟。
因为剧烈的失血失去判断力了吗——艾丝提抓住了那样的少女的手,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
“现在不是悠闲发呆的时候!来,扶着我的肩,趁现在……等、等等,谢拉,你往哪里走!”
艾丝提的制止彻底地迟了。就在她要抓住长生种肩膀的时候,褐色的长生种迈着微微摇晃的步伐大踏步地走了起来。仿佛眼里既看不见异端审问官也看不见特务警察,她走去的方向,是坐倒在枢机主教身旁的白衣少年。
“晚上好……您就是教皇陛下吧?”
凶恶吸血鬼的长相,自前天晚上歌剧院袭击时间以来已经在关系者里广为流传了。然而,如此大胆接近的少女,看到她的举止,特务警察也好,枢机主教也好,似乎都呆在原地地甚至望了盘问。通过哑然的他们,谢拉扎特抱住了发呆似歪着脖子的教皇肩膀。至尽一直在对异端审问官说明情况的卡特琳娜注意到这个情景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少年当作盾牌一样挡在了身前。
“艾丝提,正如你所说,这样下去我确实会死……”
谢拉扎特把银手套抵在亚历山卓的眉间,朝着慌忙追过来的艾丝提掉转过了头。
“所以,在那之前我会杀了他。”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V
“诶……?”
自己现在的表情恐怕蠢得非比寻常吧。虽然有这个自觉,艾丝提却改变不了自己的表情。嘴角扭曲成一种既不是亲切笑容也不是泫然欲泣的奇妙形状,她挤出高几度的声音。
“你、你在素什么,谢拉?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啦……”
“当然。这不是什么玩笑,艾丝提。”
长生种的声音很平静,不过她的眼神更平稳。冰凉的手套抵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少年教皇额头,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宣告道。
“……我,接下去要杀了教皇。”
有个慌张的声音插了进来。到现在为止一直和艾丝提一样被谢拉扎特的行为吓破胆的亚伯慌慌张张地插嘴近来。
“请镇静。不管怎么说,先把手从陛下那里放开——”
“不要妨碍我,短生种!”
看也不看他一眼,谢拉扎特的右手闪了一闪的时候,亚伯的身体已经被猛地吹走了。不,被吹走的不止是亚伯。压电元素型冲击波发生装置——“银之腕”产生的空气之拳把教皇周围的几乎所有人类都弹飞了出去。
“米、米兰公爵!神父!”
“——不要动,艾丝提!那边的短生种们也是!”
反射性地要朝卡特琳娜和亚伯身边飞奔过去的艾丝提和注意到骚动回过头的特务警察们儿边擦来了严厉的警告。右手压着教皇,谢拉把嘴唇吊成了一个凶恶的形状。
“艾丝提,你过来这里。其他人不要动……稍微动一下,你们的教皇和圣女就会死。”
“……各人员,站在原地别动。”
收到警告的布拉泽?马太对特务警察们下了命令。就在不远处,小个头的神甫虽然举起了战斗手枪,可是却被飞奔过来的巨汉压了下去。
“住手,神父托雷士!会打中陛下的!”
一边用眼角望着扭作一团的异端审问官和派遣执行官,艾丝提一边从嘴里挤出了颤抖的声音。迈着无依无靠的脚步走向长生种的同时,她拼命地倾诉道。
“谢、谢拉,你到底怎么了!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明白,艾丝提……十分明白。”
朝着走到眼前修女,脸上沾满血污的长生种露出了一个凄惨的微笑。
“我已经没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所以我决定,至少在临死前向你们这些愚蠢的短生种反复仇。”
“怎么会这样……复仇什么的……”
那么,至今所见到的,她的温柔都是假的吗?
“可能的话,我也想作短生种。”
“呐,艾丝提。我最喜欢你们了,只有这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这些都是谎言吗?
“至今为止的事,全部,都是谎言吗!?”
“……”
面对泣血般的指责,吸血鬼似乎微微笑了笑。不断失去血色的嘴唇里,漏出了细微的声音。
“我是吸血鬼你是人类……我只是在利用你。只是这样而已。”
“不对!不对,绝对……绝对不是这样!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对,不是这样。什么地方有点怪。什么地方不对……谢拉,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是,为什么!
——传到混乱的修女耳中的声音,仿佛天使般澄澈。
“开枪吧,艾丝提。”
她的声音如果是命令的话就过于纤细,说是情愿又太过强有力。可是却比任何怒吼都更真切地传如艾丝提耳中,让她的视线望向了这边。
“开枪,艾丝提……”
映在愕然瞪大眼睛的修女眼中的,是透明到令人恐惧的微笑。眼帘微微颤动的教皇还挡在身前,谢拉扎特虚弱地向艾丝提笑着。
“一直以来谢谢了……不过,已经够了。赶快开枪。”
“你、你在说什么啊,谢拉!”
“不要自暴自弃!你好有救!我会救你的!所以——”
“如果你不向我开枪的话,我就杀了这个少年……这样也可以吗?”
“!?”
就在修女混乱期间,谢拉扎特开始在抵住少年的手上注入了力气。一边将另一只手伸向修女,一边换了个人似地严肃表情宣言道。
“我杀了这个人的话,短生种就会对我们展开复仇吧。这样一来,很多人就会死。不管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的很多人……就算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谢拉……”
声音虚无地颤抖着,艾丝提伫立在原地。
确实,如果教皇死在谢拉扎特手里的话,誓言复仇的人类势必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十字军。必定会有很多流很多的血。艾丝提重视的许多生命,都会在业火中消逝,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只是——
“而且,如果说反正都没救了的话……艾丝提,就由你来开枪。这样一来,你就能成为‘圣女’——成为杀死‘吸血鬼’的圣女。”
轻轻把手覆到修女的手上,谢拉扎特就像安慰不听话的妹妹似地用柔和坚决的口吻说道。
“……!”
微笑着的谢拉扎特,她的美貌已经像雪一样白了,可是说不出话来的艾丝提的脸色却更加地苍白。短暂的时间里,她就像肺功能停止了一样止住了呼吸。之后,终于吐出了一句有意义的话。
“不、不要说蠢话!”
握在手里的霰弹枪差点掉下去,修女呻吟道。
她是故意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为了拯救自己成为“圣女”,她希望自己被当作凶恶的“吸血鬼”杀死。
“如果要我杀死你成为‘圣女’什么的话……还不如被异端审问局抓回去火焚!如果要我亲手杀死你,还不如被当成魔女死掉更好!”
“……艾丝提”
如果说这是斥责,声音未免太细了些。然而,谢拉扎特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扣击了修女的鼓膜。
但是,就像被神不见底的败北感打击到了一样,艾丝提的手离开了扳机。垂着痛苦扭曲的脸,她的声音颤抖着。
“果然,不行,我……我开不了枪。”
“艾丝提……”
尽管要求被拒绝了,那时候,谢拉扎特却似乎忽然微笑了。
艾丝提一生都忘不了这个“人类之敌”的笑容。
如果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上真有圣女这种人的话,那肯定就是这时候的她了——这是一个甚至让艾丝提产生了这种想法的透明微笑。
“……谢谢,我的友人啊。”
而她的笑容,直到艾丝提手中响起模糊的枪声时也依然没有改变。
“谢拉!?”
看着在自己手中冒出硝烟的霰弹枪和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的“银之腕”,修女的喉咙里迸发出了绝望的叫声。枪口放出的一粒银弹,切实地没入了长生种紧贴在枪口上的左胸。叠在艾丝提手上扣动了扳机的“银之腕”失去力气的时候,苗条的褐色身体就像断了线一样地颓倒在原地。
“谢拉!不行,谢拉!”
简直就像自己被射中了一样,艾丝提弯下了膝盖。无意识地抓住朋友的手,嘴里挤出了不知是哭声还是怒骂的声音。
“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谢谢……可是,已经不行了……”
痛苦似乎已经小时了。缓缓落下眼帘的长生种,她的表情更像是被舒适的疲劳感包围了一样。她的脸上既没有对死的恐惧,也没有对声的执着。简直就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满足的表情……
“对不起,艾丝提……最后,把这么麻烦的工作……推到了你身上……”
谢拉扎特似乎微微笑了笑。她说的话几乎已经快听不清了。
“不过,这样一来你就能成为‘圣女’了……成为打倒了吸血鬼的‘圣女’……”
“别说了!”
什么样的诅咒都没有这么令人厌恶吧。不能塞起耳朵,艾丝提只好摇了摇头。
“不要!我不是什么圣女!也不想成为那种东西!”
“不,你会成为圣女的……一定要当上圣女……明白……吗……”
就像在安慰因为肩上的重担拧起脸的朋友,长生种笑了。抬头看着修女和伫立在她身旁的少年,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
“如果,我们……能一起活下去的话……那是……”
她的视线已经朦胧了。尽管如此,谢拉扎特的眼睛却像是能看到遥远的未来一样。不是现在跪在身旁的友人,她就像在对映照在那里的圣女说话似地呢喃道。
“对,你会成为圣女……一定……”
“谢拉?”
艾丝提摇晃了友人那已经沉默下去的身体。然而,微微睁着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那对嘴唇已经永远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即使如此,艾丝提依然像是为了唤回她的灵魂似地张嘴欲呼唤她的名字——
“……没事吗,艾丝提修女?”
平稳,却像是蕴涵着冰一样气息的声音冻住了艾丝提的嘴唇。
僵硬地回过头,一个细长眼睛的男人站在她的背后。背着特务警察过来的异端审问官布拉泽?马太露出切实的担忧表情,向抬起头的修女问道。
“真是漂亮的一发子弹……您没有被那个怪物伤到吧?”
听到那个单词,艾丝提体内的什么东西短路了。“怪物”是指谁?一边因为激烈的情绪扭曲了表情,她一边试着要站起来。
然而那时,艾丝提的目光忽然停在了已经断气的少女脸上。
“你一定要成为圣女”——留下这句遗言逝去的友人的脸。
“……”
“……怎么了,修女?”
看着不自然地陷如沉默的艾丝提,异端审问官再次试探似地问道。回过头,布拉泽?马太细长的眼睛里那冰针似的光芒正望着这边。死去友人的临终遗言似乎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您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叫担架来吗?”
“不,不用了……比起这个,陛下和……她的尸体就拜托你了。”
累极了似地低下头,艾丝提放开了至今一直握在手里的亡骸的手。在那张低到不让任何看见的脸上,她紧咬着嘴唇直至出血。然后如此宣告。
“这个……吸血鬼,由我……讨伐了。”

——为和相互憎恨
为何大地被血染红
想知道其中道理的少女的未来
依然有着希望之星的存在

现在为了亡都而起誓
我将成为真正的圣女——
 楼主| 发表于 2009-9-22 20:16:30 | 显示全部楼层
V
“诶……?”
自己现在的表情恐怕蠢得非比寻常吧。虽然有这个自觉,艾丝提却改变不了自己的表情。嘴角扭曲成一种既不是亲切笑容也不是泫然欲泣的奇妙形状,她挤出高几度的声音。
“你、你在素什么,谢拉?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啦……”
“当然。这不是什么玩笑,艾丝提。”
长生种的声音很平静,不过她的眼神更平稳。冰凉的手套抵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少年教皇额头,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宣告道。
“……我,接下去要杀了教皇。”
有个慌张的声音插了进来。到现在为止一直和艾丝提一样被谢拉扎特的行为吓破胆的亚伯慌慌张张地插嘴近来。
“请镇静。不管怎么说,先把手从陛下那里放开——”
“不要妨碍我,短生种!”
看也不看他一眼,谢拉扎特的右手闪了一闪的时候,亚伯的身体已经被猛地吹走了。不,被吹走的不止是亚伯。压电元素型冲击波发生装置——“银之腕”产生的空气之拳把教皇周围的几乎所有人类都弹飞了出去。
“米、米兰公爵!神父!”
“——不要动,艾丝提!那边的短生种们也是!”
反射性地要朝卡特琳娜和亚伯身边飞奔过去的艾丝提和注意到骚动回过头的特务警察们儿边擦来了严厉的警告。右手压着教皇,谢拉把嘴唇吊成了一个凶恶的形状。
“艾丝提,你过来这里。其他人不要动……稍微动一下,你们的教皇和圣女就会死。”
“……各人员,站在原地别动。”
收到警告的布拉泽?马太对特务警察们下了命令。就在不远处,小个头的神甫虽然举起了战斗手枪,可是却被飞奔过来的巨汉压了下去。
“住手,神父托雷士!会打中陛下的!”
一边用眼角望着扭作一团的异端审问官和派遣执行官,艾丝提一边从嘴里挤出了颤抖的声音。迈着无依无靠的脚步走向长生种的同时,她拼命地倾诉道。
“谢、谢拉,你到底怎么了!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明白,艾丝提……十分明白。”
朝着走到眼前修女,脸上沾满血污的长生种露出了一个凄惨的微笑。
“我已经没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所以我决定,至少在临死前向你们这些愚蠢的短生种反复仇。”
“怎么会这样……复仇什么的……”
那么,至今所见到的,她的温柔都是假的吗?
“可能的话,我也想作短生种。”
“呐,艾丝提。我最喜欢你们了,只有这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这些都是谎言吗?
“至今为止的事,全部,都是谎言吗!?”
“……”
面对泣血般的指责,吸血鬼似乎微微笑了笑。不断失去血色的嘴唇里,漏出了细微的声音。
“我是吸血鬼你是人类……我只是在利用你。只是这样而已。”
“不对!不对,绝对……绝对不是这样!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对,不是这样。什么地方有点怪。什么地方不对……谢拉,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是,为什么!
——传到混乱的修女耳中的声音,仿佛天使般澄澈。
“开枪吧,艾丝提。”
她的声音如果是命令的话就过于纤细,说是情愿又太过强有力。可是却比任何怒吼都更真切地传如艾丝提耳中,让她的视线望向了这边。
“开枪,艾丝提……”
映在愕然瞪大眼睛的修女眼中的,是透明到令人恐惧的微笑。眼帘微微颤动的教皇还挡在身前,谢拉扎特虚弱地向艾丝提笑着。
“一直以来谢谢了……不过,已经够了。赶快开枪。”
“你、你在说什么啊,谢拉!”
“不要自暴自弃!你好有救!我会救你的!所以——”
“如果你不向我开枪的话,我就杀了这个少年……这样也可以吗?”
“!?”
就在修女混乱期间,谢拉扎特开始在抵住少年的手上注入了力气。一边将另一只手伸向修女,一边换了个人似地严肃表情宣言道。
“我杀了这个人的话,短生种就会对我们展开复仇吧。这样一来,很多人就会死。不管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的很多人……就算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谢拉……”
声音虚无地颤抖着,艾丝提伫立在原地。
确实,如果教皇死在谢拉扎特手里的话,誓言复仇的人类势必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十字军。必定会有很多流很多的血。艾丝提重视的许多生命,都会在业火中消逝,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只是——
“而且,如果说反正都没救了的话……艾丝提,就由你来开枪。这样一来,你就能成为‘圣女’——成为杀死‘吸血鬼’的圣女。”
轻轻把手覆到修女的手上,谢拉扎特就像安慰不听话的妹妹似地用柔和坚决的口吻说道。
“……!”
微笑着的谢拉扎特,她的美貌已经像雪一样白了,可是说不出话来的艾丝提的脸色却更加地苍白。短暂的时间里,她就像肺功能停止了一样止住了呼吸。之后,终于吐出了一句有意义的话。
“不、不要说蠢话!”
握在手里的霰弹枪差点掉下去,修女呻吟道。
她是故意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为了拯救自己成为“圣女”,她希望自己被当作凶恶的“吸血鬼”杀死。
“如果要我杀死你成为‘圣女’什么的话……还不如被异端审问局抓回去火焚!如果要我亲手杀死你,还不如被当成魔女死掉更好!”
“……艾丝提”
如果说这是斥责,声音未免太细了些。然而,谢拉扎特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扣击了修女的鼓膜。
但是,就像被神不见底的败北感打击到了一样,艾丝提的手离开了扳机。垂着痛苦扭曲的脸,她的声音颤抖着。
“果然,不行,我……我开不了枪。”
“艾丝提……”
尽管要求被拒绝了,那时候,谢拉扎特却似乎忽然微笑了。
艾丝提一生都忘不了这个“人类之敌”的笑容。
如果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上真有圣女这种人的话,那肯定就是这时候的她了——这是一个甚至让艾丝提产生了这种想法的透明微笑。
“……谢谢,我的友人啊。”
而她的笑容,直到艾丝提手中响起模糊的枪声时也依然没有改变。
“谢拉!?”
看着在自己手中冒出硝烟的霰弹枪和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的“银之腕”,修女的喉咙里迸发出了绝望的叫声。枪口放出的一粒银弹,切实地没入了长生种紧贴在枪口上的左胸。叠在艾丝提手上扣动了扳机的“银之腕”失去力气的时候,苗条的褐色身体就像断了线一样地颓倒在原地。
“谢拉!不行,谢拉!”
简直就像自己被射中了一样,艾丝提弯下了膝盖。无意识地抓住朋友的手,嘴里挤出了不知是哭声还是怒骂的声音。
“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谢谢……可是,已经不行了……”
痛苦似乎已经小时了。缓缓落下眼帘的长生种,她的表情更像是被舒适的疲劳感包围了一样。她的脸上既没有对死的恐惧,也没有对声的执着。简直就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满足的表情……
“对不起,艾丝提……最后,把这么麻烦的工作……推到了你身上……”
谢拉扎特似乎微微笑了笑。她说的话几乎已经快听不清了。
“不过,这样一来你就能成为‘圣女’了……成为打倒了吸血鬼的‘圣女’……”
“别说了!”
什么样的诅咒都没有这么令人厌恶吧。不能塞起耳朵,艾丝提只好摇了摇头。
“不要!我不是什么圣女!也不想成为那种东西!”
“不,你会成为圣女的……一定要当上圣女……明白……吗……”
就像在安慰因为肩上的重担拧起脸的朋友,长生种笑了。抬头看着修女和伫立在她身旁的少年,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
“如果,我们……能一起活下去的话……那是……”
她的视线已经朦胧了。尽管如此,谢拉扎特的眼睛却像是能看到遥远的未来一样。不是现在跪在身旁的友人,她就像在对映照在那里的圣女说话似地呢喃道。
“对,你会成为圣女……一定……”
“谢拉?”
艾丝提摇晃了友人那已经沉默下去的身体。然而,微微睁着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那对嘴唇已经永远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即使如此,艾丝提依然像是为了唤回她的灵魂似地张嘴欲呼唤她的名字——
“……没事吗,艾丝提修女?”
平稳,却像是蕴涵着冰一样气息的声音冻住了艾丝提的嘴唇。
僵硬地回过头,一个细长眼睛的男人站在她的背后。背着特务警察过来的异端审问官布拉泽?马太露出切实的担忧表情,向抬起头的修女问道。
“真是漂亮的一发子弹……您没有被那个怪物伤到吧?”
听到那个单词,艾丝提体内的什么东西短路了。“怪物”是指谁?一边因为激烈的情绪扭曲了表情,她一边试着要站起来。
然而那时,艾丝提的目光忽然停在了已经断气的少女脸上。
“你一定要成为圣女”——留下这句遗言逝去的友人的脸。
“……”
“……怎么了,修女?”
看着不自然地陷如沉默的艾丝提,异端审问官再次试探似地问道。回过头,布拉泽?马太细长的眼睛里那冰针似的光芒正望着这边。死去友人的临终遗言似乎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您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叫担架来吗?”
“不,不用了……比起这个,陛下和……她的尸体就拜托你了。”
累极了似地低下头,艾丝提放开了至今一直握在手里的亡骸的手。在那张低到不让任何看见的脸上,她紧咬着嘴唇直至出血。然后如此宣告。
“这个……吸血鬼,由我……讨伐了。”

——为和相互憎恨
为何大地被血染红
想知道其中道理的少女的未来
依然有着希望之星的存在

现在为了亡都而起誓
我将成为真正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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