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沼澤怪人

《龍族》 作者:李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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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4:1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本坐著在打瞌睡的蕾妮突然被嚇得立刻從椅子站起來,慌慌張張地向拜爾哈福行了一個注目禮。拜爾哈福歪著頭,疑惑地說道:“蕾妮?是指妖精女王嗎?”
  “咦?”
  “蕾妮這個名字,是妖精女王達蘭妮安名字的中間部分。你的本名是達蘭妮安嗎?”
  “啊,不是的。這不是我的昵稱,我原本的名字就叫蕾妮。”
  “是嗎?呵呵。這是蠻不錯的名字。那麼你不是達蘭妮安的呢稱蕾妮,那我叫你蕾妮的昵稱蓮,可以嗎?”
  “咦?蓮嗎?您喜歡就這麼叫吧。啊,不是,請您就叫我蕾妮吧。因為,我不習慣那樣的名字。即使您叫了,我也會不知道是在叫我。”
  “我知道了。好,你是要來當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
  “咦?是。沒錯。好像是吧……,是的。我是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
  拜爾哈福歪著頭,疑惑地打量蕾妮,蕾妮則是紅著臉躊躇著,然後又再拉了椅子坐下。妮莉亞摟著蕾妮的脖子,笑道:“蓮?這個名字不錯啊!咯咯咯咯。那麼我是妮亞嗎?你叫我妮亞吧。溫?”
  房裏所有人的眼睛全都同時集中到溫柴身上。溫柴臉色蒼白地看著集中過來的目光,一面撇過頭不看妮莉亞,一面嘀咕著‘溫算什麼名字啊……’,杉森噗嗤笑著說道:“我們按照拜爾哈福先生所說的去做比較好。今天充分休息,明天去找那個大塊頭吧。”
  “可是,克拉德美索好像已經進入蘇醒期的最後階段了,亞夫奈德,那麼究竟多久以後會完全蘇醒呢?”
  “令人遺憾的是,我無法正確知道。艾賽韓德?蘇醒聲是在什麼時候停下來的?”
  已經從桌子下來的艾賽韓德答道:“啊?嗯,聽說是昨晚。”
  “昨晚嗎?那麼……如果知道克拉德美索的年齡就好,可是我不知道。如果保險一點,好像可以用一天來算。”
  “一天?那麼是今天晚上嗎?”
  “是的。但這是保險一點的演算法,可能克拉德美索是歲數很大的龍,就不會那麼快開始活動,不必那麼不安。而且那也只是意味著它醒過來而已。”
  “咦?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亞夫奈德雙手合十,慢慢地說道:
  “它是不是一蘇醒過來就會飛起來或不會飛起來,都是要看克拉德美索的意願,不是嗎?說不定它蘇醒之後,就這麼在原地躺著。就像我們早上從睡夢中醒來,可以立刻起來,但也可以躺在床上……如果我這樣說,會不會跳躍思考跳得太多了?不管怎麼樣,進入活動期之後,有的龍不會立刻從巢穴出來,而在原地待著……,要不然,就是會直接出來襲擊附近的矮人礦山,也有可能它會直接開始蹂躪拜索斯的天空吧。這都是看它的意願。可是,長久的睡眠期剛結束,我看它一定是急著先做營養補充吧。”
  亞夫奈德的語氣雖然很平靜,可是房裏的溫度好像都上升了。
  吉西恩用稍微沙啞的聲音,說道:“看來都不是很安全!現在立刻去找……”
  一行人的眉毛都無力地下垂了。到矮人礦山的這段旅行,大家全都太累了。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地看著卡爾,結果卡爾用提不起勁的語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龍和龍魂使的契約會是用何種形態來達成,但是可能不會花費很多的時間。克拉德美索萬一飛往別的地方,那就很難再找得到它。但是它長久以來處在睡眠期,所以應該不會立刻飛起來。當然啦,這些都是我們的想法。”
  卡爾環視每個人的臉孔之後,用鄭重的語氣,說道:“大家都去休息吧。雖然不曉得會……這個嘛。這是個重要的會面。到現在為止,我們一直只是趕路,首先是時間在鞭策我們,然後是各種障礙使我們更加忙碌。我們一直沒有冷靜思考的空閒,只是盲目地賓士而來。可是托了我們盲目賓士而來的福,我們終於來到這個地方,克拉德美索現在已經近在咫尺了。”
  大夥兒的臉上全都掠過了一個濃厚的情感陰影。是啊,好長哦。
  但是我們終究還是到了這裏。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啊,伊露莉不在了。可是除了她以外,其他所有人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脫隊,都互相幫助,才來到這裏。我們現在是在最後的關頭,目的達成前的最後一刻了。我覺得我的胸口好像都沸騰了起來。
  卡爾從位子一站起來。他雙臂微張,說道:“我想感謝各位每個人。”
  大夥兒臉上都浮現了平靜的微笑。連卡爾也露出微笑,說道:“雖然朋友不需要特別道謝之類的話,可是各位實在太令人感激了。我並不是感謝各位來這裏,也不想感謝我們戰勝了艱辛痛苦和逆境。那是展現各位的資質和能力,個人的資質和能力全都是特別的,原本就應該要受到尊重才對。比起這個……”
  我一感受到卡爾的熱切目光,就覺得眼角好像不該上揚。
  “我想感謝各位全都始終互信互助,不讓彼此看到躊躇與恐懼。
  任何逆境都比不上同伴的挫折與失敗來得更加令我們心痛。可是強韌的我們一次也沒有讓同伴看到自己挫折或屈膝的樣子。”
  就連原本在打瞌睡的蕾妮也睜大眼睛看著卡爾。卡爾突然轉過頭去,看著窗外說話。他的聲音聽來似乎帶著點水氣。
  “由於費西佛老弟的智慧,我們也解決了尋找龍藏身之處的問題。我們趕上了時間,也已經到了這裏,我認為現在該是我們將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的時候了。我認為現在剩下的半天,是我們每個人對這場重要會面作心理準備的時間。哈哈哈……無論如何,明天的會面,搞不好是我們每個人一生都會牢牢記住的一場會面,不是嗎?我覺得每個人都必須有一段沉思的時間。”
  吉西恩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明天就要見到克拉德美索了。去見我們這個時代最強大的龍。”
  “我覺得我們好像是要去見我們這個時代的神話。”
  亞夫奈德聽了傑倫特的話,用很少見的信心十足的語氣,答道:“當然,幾百年後我們說不定會成為神話裏面的人物。”
  傑倫特高興地笑了出來。他突然挺起腰來,嚴謹地說道:“從現在開始,得小心說話了。我可不希望被後代的人把我評為這一行人中的小丑啊。”
  哈哈哈……。大家都展露了笑容。神話?這個嘛。我今天好像可以為神話下一個定義。
  那就是:父親的日常生活會變成兒子的神話。

02
  大夥兒各自回房之後,餐廳裏除了較晚才出現的我、妮莉亞、蕾妮之外,還剩下杉森、艾賽韓德、拜爾哈福和卡爾。杉森和艾賽韓德兩人除了對方吃到嘴裏的東西以外(雖然我連這件事也不太確定),全都想搶著吃進自己肚裏,所以才會延後吃飯時間,而卡爾是一面看著地圖,一面露出頭痛的表情。至於拜爾哈福則是坐在離所有人稍遠的位置,身體斜坐著抽煙鬥。
  他是加熱者。那麼在這附近繞一下,說不定就會遇到矮人的降溫者(Cooler)?他會說:“我讓你的頭腦冷靜一點!”我怎麼又在胡思亂想了?
  “拜爾哈福先生?”
  拜爾哈福把煙斗拿在手上,連看我也不看,就答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叫我,但是要我把目光從這麼壯觀的鬧劇場面轉移到你身上,應該要有充分的理由。”
  “人類和矮人的食物爭鬥戰竟然看起來很壯觀,這實在算是很悲哀的事。拜爾哈福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如果你有問題的話,我大概就有答案吧。什麼問題?”
  “那個,我如果問加熱者是什麼意思,會不會很失禮?”
  “嗯?不,不會啊。加熱者?就是字面的那個意思啊!我是加熱的矮人。”
  “您主要是對什麼東西加熱呢?”
  加熱者拜爾哈福•克魯肯微笑著說道:“生活。”
  “生活?”
  “嗯,那個老瘋癲艾賽韓德是敲打者,是吧?那傢伙負責我們所有矮人的精神層面的問題。以你們人類的話來說,也可以說是政治的問題。他決定我們該如何行動、要怎麼樣才是正確的行為、某樣行為哪兒錯了等等的事。由這個老瘋癲來當敲打者實在是矮人的悲劇,我們對此默哀吧。”
  不過,拜爾哈福並沒有默哀,而是回避了飛過來的啤酒杯,然後繼續說道:“而我則是負責褐色山脈大礦山的生活層面的事。譬如:注意是否充分準備了冬季食物、要招待客人的房間是否清理好了、哪一個矮人有什麼東西不夠需要,如何幫他準備。嗯,我就是負責這類的問題。對於矮人們如此幸運,我們歡呼一下吧。”
  “由你這傢伙來當褐色山脈的加熱者,堪稱是褐色山脈歷年來最大的悲劇!噗哈哈哈!”
  艾賽韓德覺得他說的這番話很有才氣,於是得意洋洋地笑了(當然啦!他這個行為導致遭受到讓杉森搶到最後一塊芝麻餅的刻骨之痛)。既然我遇到了一位回答得很清楚仔細的矮人,我就應該順便把我平常就覺得很困惑的事問他。我歪著頭,疑惑地說道:“敲打者……,加熱者。嗯。我難以想像的事好像真的很多。不過,請問你們有龍魂使嗎?”
  “什麼?”
  我感覺到卡爾把頭從地圖抬起之後擋著下巴在看我們這邊。拜爾哈福則是皺起他厚厚的眉毛,看著我。
  “龍魂使,我是說龍魂使。我一直對於這一點很困惑。”
  我把放在桌上的杯子和碗移到旁邊,然後把手臂支在那個空位,身體往前傾,看著拜爾哈福。他的臉被煙草的煙霧給遮掩到,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如果矮人族有龍魂使的話,艾賽韓德就不會因為克拉德美索即將蘇醒而遠至首都去找龍魂使,所以我想你們應該沒有龍魂使吧。
  如果有龍魂使,就可以讓這裏的矮人和克拉德美索直接對話了!”
  拜爾哈福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應該是吧。”
  “那麼說來,你們是沒有龍魂使嘍?”
  “哈哈哈,喂,人類朋友啊,我舉一個例子,你想想看吧?你們人類當中有鞋匠這種人,其中一個有名的人我也知道。好像是叫做米德比吧。可是啊,半身人他們有鞋匠嗎?”
  “咦?呃……,應該是沒有吧?”
  半身人腳底的皮很厚實,而且毛很濃密,不管是在哪一種地面,都可以自由自在走動,所以應該是不需要皮鞋吧?拜爾哈福又再仔細想了一下,說道:“當然是沒有。那你們人類有蠟燭匠這種人吧?”
  呵!我差點兒就打嗝了。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之前,拜爾哈福就說道:“那麼精靈族有蠟燭匠嗎?”
  “咦?呃,這個嘛。精靈……精靈的夜視力很強,所以應該是不需要蠟燭吧?”
  “沒錯。嗯。他們的夜視力很強。事實上,應該這麼說才對吧,精靈們不會需要燭光,也就是說,不會有和周圍不協調的事。他們只要呼喚出光精就可以了。他們可以就這樣達到協調。”
  啊,沒錯。我看過好幾次伊露莉叫出光精來讀魔法書。拜爾哈福笑著說道:“對你們人類而言,你們有鞋匠和蠟燭匠,但半身人或精靈卻沒有,同樣地,你不要以為你們有龍魂使,所以其他所有種族也應該會有龍魂使。”
  “是這樣嗎?可是他們有理由可以沒有皮鞋或蠟燭,你們沒有龍魂使的理由是什麼呢?”
  “因為你們人類是最喜歡講話的種族,不是嗎?哈哈哈!”
  我們喜歡講話?
  我把頭轉過去,就看到卡爾正露出一個覺得有趣的微笑。突然間,我想起卡爾曾經講過的話。精靈行走在森林裏,會變成樹。人類行走在森林裏,會造出小徑。精靈看到星星,會變成星光。人類看到星星,會創造星座。
  我再加一句好了。精靈會呼喚光精,人類會製造蠟燭。
  啊啊。沒錯。
  突然間,從陽臺那邊傳來了喧嚷的聲音,蕾妮還因此被嚇了一跳。什麼聲音啊?
  “呀啊啊,喝啊!”
  這不是吉西恩的聲音嗎?我在杉森暫時把心神集中在陽臺方向的時候,很快地硬搶了一個放在他身旁的酒瓶,就提著酒瓶往陽臺走去。這陽臺是可以眺望下面的好地方。我把屁股放到陽臺欄杆上,望著下麵。
  吉西恩正騎著禦雷者。
  他朝著村子前的寬廣盆地賓士而去。怎麼一回事?不過,他瞬間賓士到盆地的另一頭之後,卻畫了一個巨大的圓,轉了方向,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只是在鬆弛一下身體而已。雖然也有人用大吃大喝來消除緊張,可是這會兒則是有人在展現真正模範戰士的消除緊張法。
  杉森。你也過來看一下,學習一下吧。可是,杉森和艾賽韓德交換了一下尖銳的眼神之後,就現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還是算了吧。
  禦雷者飄逸著銀色的馬鬃,像一支黑色箭矢般在地上飛著。我看就算它後面落下銀粉,也不會令人覺得奇怪吧。吉西恩把手中拿著的端雅劍垂放到旁邊,輕輕地抓著馬韁賓士。端雅劍受到午後陽光的照耀,像要照亮整個盆地般,散發出壯觀的光芒。不論從哪個角度看,看起來吉西恩都不像是在騎馬,而是在騎著光芒,而且手上拿的不是劍,而是拿著光芒。拜爾哈福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我旁邊,他把手臂放在欄杆上,和我一起俯瞰下面。
  “好棒的劍。是魔法劍嗎?”
  “是的。”
  “是嗎?雖然我對馬知道得不多,不過,那匹馬好像也看起來很不錯。”
  “它叫禦雷者。綽號叫‘北部大道的皇帝’。”
  “哈哈。皇帝?真是不錯,魔法劍加上名馬。這個吉西恩看來蠻有希望成為屠龍者。如果說起哪些人夠格成為屠龍者,這一位應該就算得上是了。會不會他就是因為帶著這種野心才來的啊?”
  拜爾哈福好像很希望把克拉德美索給殺掉?我把剛才從杉森那裏拿到的酒瓶拿來聞了一下,然後答道:“我雖然不知道他心裏的打算,可是到目前為止,由我和他相處的經歷來看,他好像沒有這種野心。而且其實我們是因為我們委託人的意思,才來這裏的。”
  拜爾哈福歪著頭,疑惑地說:“你們的委託人?”
  “啊,我們是受了艾德布洛伊的總院大暴風神殿的委託,來幫助蕾妮成為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
  “什麼?你們不是受到艾賽韓德的委託?”
  “哈哈。不是的。……哇啊!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烈?”
  這簡直烈到讓人頭暈目眩!我是看杉森和艾賽韓德一直咕嚕咕嚕喝個不停,才會毫不考慮就想喝下去,還好沒喝,要不然就不妙了。
  我用力搖了搖頭,把注意力從酒瓶轉移到下麵。
  賓士,塵土飛揚,跳躍,自由脫離大地。迴旋時雖如流水般柔軟,但加速時卻如劈擊夜空的銀光閃電。如果有人問我,這真的是連續走了六個小時山路的馬嗎?我大概會無話可說,跟他一樣困惑不已吧。在冬季山地的清爽空氣裏顯露形影的那些樹木,看起來都像灰色的石頭。而那些數十肘高的針葉樹則是超越了想像的地平線,雄壯地聳立著。在這景致之間,吉西恩正在策馬賓士著。
  “呀啊啊!喝啊,喝!”
  吉西恩和馬簡直就像是一陣吹往針葉樹林的強勁大風。哈!不管這酒多麼烈,我都應該喝一口才對。吉西恩,讓我看到背影的我的國王,為你幹一杯!
  克拉德美索已經開始讓我們感受到具體的危險性了。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八日。正好一個月又一天前的十月二十七日,我們聚在大暴風神殿的莊嚴後院,談論克拉德美索的事。那時候的克拉德美索,只是克拉德美索。是深赤龍,因為失去龍魂使而發狂,把中部林地弄成一片廢墟,在沒有龍魂使的狀態下進入睡眠期,但即將要蘇醒了。我用了這麼多的單字,可是我當時卻對它沒有感覺。
  而一個月過後的現在,克拉德美索已經是近在咫尺,為了和它見面,我們必須先調適自己。現在我實在是找不出單字來形容,只有許多感覺不斷湧來,但是卻沒有可以形容的單字。剩下的單字只有克拉德美索、克拉德美索。現在它結束了長時間的睡眠期,我們則是過了一個月。它和我們之間,不但距離消失了,連時間也消失了。現在只剩下它和我們。
  我的頭好燙啊。
  “呀喝!”
  我向下面突然大喊了一聲。於是,吉西恩停下禦雷者,轉頭看上面。他的手舉起來,然後用快活的動作揮舞。端雅劍閃閃發亮著,然後他又再讓禦雷者賓士起來。隨即,他身後整個秋天堆積的落葉就失去穩定,飛揚上去了。吉西恩就這樣消失在那些落葉的暴風之中。
  “看起來蠻好玩的。呃,杉森?我們要不要也去那樣賓士一下?”
  “嘖,嘖!嗝!你說什麼?”
  “我說比武啦,比武!去鬆弛一下筋骨吧。”
  杉森驚訝地圓睜著眼睛。
  “為了什麼?為了有助消化?”
  “喂!不是啦,明天說不定就有一場精采的打鬥場面,不是嗎?”
  “可是我不記得我有讀過‘消滅巨龍兵法——第四章深赤龍相關戰法’這類的書。”
  “所以呢?”
  “我現在什麼都放棄了,只能用嘴巴享受,我就只能這麼做了!”
  杉森噗嗤笑了出來,然後又再一面察看艾賽韓德有沒有看到,就悄悄地把裝有派餅的盤子拉到自己前方,還一面說道:“明天過後,搞不好可能就沒辦法再這樣讓嘴巴享受了,不是嗎?”
  突然間,蕾妮嘴裏咬著叉子,吐出呻吟聲,然後就用手把嘴掩住。
  哎唷,都是杉森害的!杉森用驚慌的表情看著蕾妮,妮莉亞則是用眼神一直責怪杉森。杉森一面被妮莉亞的眼神追打,一面說道:“呃,呃,蕾妮。那是我隨便說說的。我和修奇本來就喜歡講一些互相叫囂、沒營養的廢話,這點你應該是很清楚的,不是嗎?”
  互相叫囂?呃呃,我不記得我有啊。蕾妮從嘴巴裏慢慢拿出叉子,放在桌上,用同樣沈著的動作擦拭嘴巴之後,對杉森說:“我也知道很危險。杉森大哥。這是很危險的事吧?我們要去見一頭龍,如果說會很安全,那豈不是更奇怪。”
  原本在看地圖的卡爾悄悄轉頭看我們。杉森轉頭去看卡爾,向他投以焦急的眼神,可是卡爾只是呆愣地看著。結果,杉森又再看了看蕾妮。他乾咳了幾聲之後,點頭說道:“沒錯。我們當然無法說會很安全。”
  蕾妮對杉森露出了微笑。可是下一刻她卻突然把頭埋藏到胸前。她有好一陣子都這樣頭低低地坐著,妮莉亞現在則是把餐刀瞄準杉森,一副要射過去的姿勢。雖然妮莉亞張開了嘴巴,但還是不出聲音地喊著:“這個蠢蛋!你都長這麼大了,還嚇唬小孩子?你反倒應該儘量不要嚇小孩子才對!”杉森一直搔著後腦勺,說不出任何話來。
  此時,低著頭的蕾妮小聲地說道:“……我好怕。好怕。”
  杉森稍微伸出嘴唇,說道:“我也是。”
  “咦?”
  “我說我也是。我這一次去找龍,嗯,是第三次?第一次是阿姆塔特,然後是神龍王。還有克拉德美索。哇啊!看來我經驗是豐富的。不管怎麼樣,這一次雖然是第三次,然而我也是有些害怕。所以,你當然也會害怕。”
  蕾妮正眼直視著杉森的臉,說道:“如果我想逃跑,該怎麼辦才好?”
  “那你就逃跑,不就得了?”
  妮莉亞,就是現在!快射過去!快把那支餐刀射向杉森!真是的,他這是哪門子的安慰方式啊?蕾妮圓睜著眼睛,看著杉森,可是杉森卻像是連近在眼前的危機都沒發覺到似的,笑了出來。
  “逃跑嗎?”
  “嗯。可是逃跑有兩種,一種是往前逃,另一種是往後逃。嗯,蕾妮你往前逃就行了。”
  蕾妮歪著頭,疑惑地說道:“我知道往後逃,但什麼是往前逃呢?”
  杉森現在這樣對蕾妮的疑問一一回答,會不會很不幸啊!因為,杉森和蕾妮講話的時候,我看到桌上的食物快速消失,我一邊看,一邊在心裏頭浮出這個疑問。艾賽韓德,不要再吃了!杉森用悲傷的眼神看著餐桌,他把手中的叉子往上舉,說道:“嗯。蕾妮你可能不太懂吧,這是軍隊這種地方偶爾會聽得到的笑話。新兵一開始被派去打戰的時候,他們害怕戰爭,往往突擊命令一下,立刻武器什麼的都丟下就逃了。此時,命令什麼的都沒有任何用處。所以待比較久的老兵就會這樣教新兵:如果要逃跑,就往前逃。”
  “為什麼呢?”
  杉森把叉子當指揮棒,裝出一副在指揮假想部隊的樣子。
  “因為這樣子即使逃跑,也還是在自己的軍隊裏。你想想看。我軍是往前沖,可是如果獨自一個人往後逃,會怎麼樣呢?豈不就脫隊了?那麼很容易會被往意到,而且容易被箭射中。可是如果往前逃,就會繼續留在自己軍隊裏。這樣子原本會射到自己的箭,就可能會射到自己軍隊的其他人了。這樣你懂了吧?”
  蕾妮一面聽杉森解釋,一面嘻嘻笑著,然後像是不相信似的說道:“啊?真的是這樣嗎?”
  “雖然難以置信,但這確實可以有效減少士兵脫隊或逃走。因為我們是喜歡群體活動的種族。哇哈哈!”
  “嗯……,我懂你的意思了。因為,想逃跑時一個人也沒辦法逃,所以乾脆留在朋友身旁會比較好,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冷靜地說,是這樣說沒有錯。”
  “嘿,我現在比較安心了。……杉森大哥你會保護我吧?”
  杉森把手中拿著的叉子豎在胸前,用認真的表情說道:“我一定會比修奇還要認真保護你的。”
  啊?幹嘛把我也扯進來?
  ※       ※       ※
  “看啊!西風在吹拂著我!天空底下只有孤路一條。德菲力雖是岔路,但德菲力卻又不是岔路。如同那只從灰燼中誕生,永遠稀少珍貴的火鳳凰的飛行一樣,我又再往前行走。我們正要朝著我們時代的傳說,同時是我們時代的噩夢——克拉德美索前進!”
  一直走在我旁邊的亞夫奈德聽到傑倫特的這番話,不禁露出了微笑。我垂下肩膀,說道:“……所以呢?”
  “你覺得我這番話怎麼樣?”
  “你真的打算要把這個寫進你的自傳嗎?”
  傑倫特嘻嘻笑著說道:“不知道。因為我想三、四十年後再寫自傳,所以到時候說不定我會改變心意。可是,你覺得我這番話怎麼樣?”
  “你說‘德菲力雖是岔路,但德菲力卻又不是岔路’,這是什麼意思呢?”
  “嗯?啊,那句話?德菲力雖是岔路之神,可是岔路並不會永遠是岔路的意思。那是因為有時間這種東西存在的關係。”
  “好難懂。”
  “有什麼難的?你從一個地點走到另一個地點的時候,可能會遇到數十條、數百條岔路。可是你到達目的地之後,你把你出發的的地方到目的地為止的旅程,在地圖上畫一條線看看。咻!是直直的一條線,是吧?”
  “呃……,好像是哦!”
  “嗯,意思就是說,岔路並不是起點和終點這兩端都能走到。所以岔路終究不是岔路。這就是德菲力的雙關論法。卡蘭貝勒在這一點上,也是一樣的。永遠純潔的東西終究是什麼都不留的。純潔的女子無法生出小孩,純潔的大地產生不出溪水。在時間面前,所有東西的價值都會消滅。啊啊,這對你一定有些困難。哈哈哈!可是,我到底講得好不好啊?”
  “可以說是不錯了。”
  “可是你的表情怎麼不像是如此?”
  傑倫特用懷疑的表情看我,我則是歎了一口氣。傑倫特現在看著亞夫奈德,所以亞夫奈德點了點頭,說道:“我認為句子很優美。”
  傑倫特咧嘴笑了出來。此時我問他:“你不害怕嗎?”
  傑倫特把腳下的一顆小石子踢了出去。小石子跑進長長的草叢裏,消失了一會兒之後,碰撞到草叢裏的岩石,發出了咚的一聲。傑倫特舉起兩隻手臂,撐著後腦勺,然後問我:“害怕?為什麼?”
  “……你是德菲力的祭司,所以可能不會對自己走的路感到恐懼吧。但我不是受到德菲力恩寵的人,才會有些害怕。”
  “這是你想來才走上的路,不是嗎?為什麼會害怕呢?”
  我稍微摸一下胸前的巨劍的劍帶,然後說道:“但我還是不得不緊張。我們是要去見克拉德美索啊。當然啦,我知道沒有必要害怕。哼!我也知道克拉德美索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能把我殺了,它還能對我做什麼?不過,我還是害怕又緊張。”
  傑倫特現在放下手來,搔了搔額頭。
  “喂,喂。你害怕也好。你很自然地流露出感情,我是沒法子說你什麼的。可是,你應該還不至於害怕緊張到什麼事都無法做吧?”
  “咦?不,沒有。”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4:2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在我看來,我也覺得你現在看起來很泰然自若。亞夫奈德,你現在如何?”
  亞夫奈德突然間被問到之後,露出了一個驚慌的笑容。他在袍子下合抱他的手臂,稍微低著頭,說道:“我很緊張。雖然是還不到無法做任何事的地步。”
  “是嗎?那麼就沒關係了。不管緊不緊張,只要以平常心來做,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亞夫奈德你也是,修奇你也是。我的意思是,感情是可以調適的。”
  我怎麼覺得傑倫特好像和我是不同國的人。啊,對了。傑倫特當然是和我不同國的人。因為他是伊斯國民。但這只是土地上的界線,和住在哪一邊的問題。傑倫特為何一點兒也不擔心呢?真頭痛!
  我抬頭,想找找看吉西恩大概在什麼地方。
  吉西恩現在正要從山脊騎下來。他們的精力可真充沛,我用‘他們’這個詞,是指馬和騎乘者。這兩者現在變成了一體,在登上環繞盆地周圍的山之後,現在正像突擊般往下賓士。
  嘟咯咯,嘟咯咯!我們看到黑色禦雷者揮舞著銀色馬鬃,漸漸越變越大的身影,於是我們都停在原地等。傑倫特用像是感動得快流出眼淚般的聲音,說道:“路坦尼歐像是在家族裏消失了三百年!”
  亞夫奈德聽了之後微笑著。這真的是一幅看起來很不錯的畫面,不過,可惜的是,我們來此是有目的的,亞夫奈德舉起了手。吉西恩一看到我們,立刻拉起了馬韁。
  咿嘻嘻嘻!禦雷者大力提起了前腳,就停住腳步。吉西恩跳下馬,撫摸禦雷者的頸子。他汗流浹背,而且頭髮貼在額前,下巴則有汗水直滴而下。吉西恩用一隻手抓著禦雷者的馬韁,另一隻手擦拭臉上的汗水,並且朝我們這邊走來。
  “呼。好熱啊。有什麼事嗎?”
  亞夫奈德像是自己很冷似的,蜷縮著肩膀,說道:“啊,是拜爾哈福先生要我們傳話。他說這樣賓士有助於鬆弛緊張,而且有助於放鬆身體,可是因為這裏是盆地的關係,馬蹄聲會比較大,所以希望你能適可而止。他說在地底下工作的矮人會被嚇到。
  矮人們的耳力很好,而且禦雷者的馬蹄聲比別的馬還要更大聲。”
  吉西恩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道:“啊,是嗎?他說得對,只是我沒想到這一點。不過,其實我剛才也在想著要停止賓士。我漸漸難以承擔碰觸到肛門的撞擊力。好累……,對不起。喂,我正好也不想騎了。我剛才在想,如果能比劃一下劍術,就太好了。”
  在這一瞬間,亞夫奈德和傑倫特的眼睛都轉向我。什麼?你們是想用這眼神來說些什麼啊?吉西恩微笑著說道:“來比個一回合吧,修奇?”
  要我和吉西恩比武?直接殺了我吧,殺了我!
  “我鄭重地——婉拒。”
  “為什麼?又不是什麼壞事。而且借此可以運動啊。”
  “如果要運動,我爬到這裏來,就算是運動了。我很感激你的邀請,可是我要婉拒。”
  “哼嗯。你如果婉拒我,就只剩下杉森和溫柴了。杉森現在在做什麼呢?”
  “他早已經不醒人事了。”
  “他已經醉了。那溫柴呢?”
  “我不知道。”
  “那,我去找溫柴好了。”
  我們四個人往那群建築物走回去。吉西恩把禦雷者牽回馬廄之後,進到屋子裏面,去敲溫柴的房門。可是溫柴不在房間裏面。這傢伙跑去哪兒了?
  “會不會跑去浴室拆水龍頭了?”
  吉西恩一聽到我這句話,露出真的很擔憂的表情……這真是令人焦急的事。嗯。可是幸好溫柴沒有在浴室。我們找遍了每個房間,卻都不見溫柴的人影。吉西恩漸漸露出擔心的表情。
  難道這個間諜在旅行的最後階段丟下我們逃跑了?可是溫柴的房裏,行李都還在,所以那種可能性看來很微小。馬廄裏,移動監獄也還綁著。那麼他就應該不是逃跑了。可是,我再仔細一想,下山不太需要移動監獄。雖然下山以後會需要馬,可是在那之前,馬卻只是很吃力的包袱。這樣想來,他的行李下山時也不需要用到。沒有行李反而可以更快下山吧?
  說不定……雖然這是我不願去想的假設,可是說不定,溫柴是因為不願去見克拉德美索,才逃跑的。即使不是這樣,溫柴在這時候逃跑了,我們也辦法去追他。我們不可能下山去,而且去找克拉德美索是很緊急的事,根本無法去管他。
  我和吉西恩、傑倫特、亞夫奈德全都沒有說話,可是就在我們心裏一面這麼想,一面露出暗沉的表情盯著溫柴的房門時,“溫柴!咦?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呢?”
  從通道另一頭出現的是妮莉亞。傑倫特答道:“我們在找溫柴先生,可是沒看到他。”
  “沒看到?跑到哪兒去了?”
  “我們到處都找了,但還是沒看到他。”
  妮莉亞露出‘是嗎?’的表情,點了點頭之後,她似乎突然覺得奇怪。她看了我們每個人,突然臉色變得很僵硬。
  “都沒看到人嗎?”
  “是。”
  “難道?行李還在嗎?”
  “都還在。”
  “武器呢?”
  嗯?武器?我們又再進入溫柴的房間。沒有看到他的長劍。
  “武器……,都一直佩帶在腰間,應該會跟他在一起吧。”
  亞夫奈德用沒有自信的語氣說道。妮莉亞用拳頭掩住嘴巴,就突然轉身跑掉了。我們看了看她的背影,然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就無言地各自散開了。大家都像妮莉亞一樣,想要再仔細找一遍,再各自散開。可是沒有任何人開口喊著‘溫柴!’。如果喊了卻沒有回答,心情會是如何?
  我們雖然很安靜,但還是繼續在搜查。一個小時後,我在那群怪異的建築物之間看到亞夫奈德,他無言地搖了搖頭。
  “其他人也都說沒看到。”
  他一聽,臉色變得很沈鬱。我們又再分頭繼續搜查。三十分鐘後,太陽開始傾斜到盆地西邊的山峰時,我在我們住的那間屋子的大院子裏看到卡爾。
  在泛著暮色的庭院中央,卡爾暗紅色的身影直挺挺地站著,他歪著頭,疑惑地問道:“真是奇怪,尼德法老弟。我以為大家都會去休息,可是你以及幾個人怎麼忙碌地走來走去,可是卻又都不說話。到底是什麼事啊?”
  “溫柴不見了。”
  “你說什麼?”
  我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我說,溫柴不見了,可惡。不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他。”
  腿也酸了,頭也發疼,於是我走到院子的盡頭坐下。雖然這是院子,但卻也是別的建築物的屋頂,所以院子盡頭是往下的階梯。我坐在盡頭,把腿放到下麵。一小時半的時間,我在這些堆疊得很可笑的建築物之間跑來跑去,在這些狹窄的階梯走上走下的,已經精疲力盡了。他媽的!真的是一堆亂七八糟亂疊的房子。卡爾走到我背後,說道:“他的行李或馬匹有沒有不見?”
  “行李和馬都還在。武器沒看到。可是下山哪需要行李和馬呢?”
  “嗯?嗯……。說的也是。反正也沒辦法騎馬,行李則只會加重身體的負擔。”
  從我背後傳來的卡爾聲音,很是低沉。我看著腳下堆疊得奇奇怪怪的房子。矮人的這些傑作在夕陽的照射下逐漸泛起紅色,看起來就好像是失火了。我說道:“溫柴,反正他也只是服從附屬于吉西恩,是吧?”
  “是沒錯。”
  “也就是說,他並不像我們是受到大暴風神殿的委託,並不像傑倫特是高高興興參與我們的,只是不得已才被拉過來的,是吧?”
  “你這樣想也沒錯。”
  “對,是吧。可是我一直都不曾那樣想過。”
  “因為溫柴先生比較沈默寡言。”
  “對。他不輕易開口。一天沒講幾句話,而且話裏句句帶刺。媽的,可是我再怎麼樣也沒有想過他會逃走啊。”
  卡爾突然從我背後往前走出來,站在我旁邊。他一面看著天空,一面說道:“你為何這樣想呢,尼德法老弟?難道你很瞭解他嗎?”
  “啊?這個。你問我了不瞭解他?”
  “是的。”
  “……我不太瞭解他。”
  “可是你怎麼以為他不會逃走呢?曾經有一次,好像是在伊拉姆斯市吧。謝蕾妮爾小姐曾經問過溫柴,問他會不會逃走。當時溫柴回答了什麼?”
  在伊拉姆斯市?呃,沒錯。當時我們需要用到綁溫柴的腳鐐和手銬。溫柴回答了什麼呢?
  “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逃走……”
  “沒錯。他已經很明白地表態過了。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逃走。”
  “可是當時和現在的情況不同。”
  “哪里不同?”
  卡爾一面望著變紅的天空,一面說道。我抬頭看了卡爾的側面之後,又再低下頭來。
  “當時……他和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他那時候根本還沒有投靠拜索斯。可是他現在已經投靠拜索斯了啊。他沒有必要逃跑。”
  “你把你心裏的話說出來吧。”
  “現在……他和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溫柴先生曾經這樣說過嗎?他有說過我們是同伴嗎?”
  令人驚訝的是,卡爾只是講一些殘酷的事實。我把頭垂得更低。
  “他沒有這樣說過。”
  “那麼是只有你自己那樣想的,不是嗎?”
  “是。是我自己那樣想的。可是我認為我沒有想錯。可惡,那麼我和你是同伴嗎?啊?”
  卡爾不做回答。他只是遠眺著天空。
  “一定要講出來才能知道嗎?即使不講也是可以知道的啊!難道一定要有證人在旁,立了合約蓋了章,彼此才算是同伴嗎?不是的!”
  “就連夫妻,也要為結婚作宣誓。”
  “天啊,卡爾!”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突然間,卡爾低頭看我。他面無表情地說:“他和我們之間有無友誼,我還不確定。可是有友誼存在的時候,就意味著可以束縛彼此嗎?溫柴先生如果認為和我們一起無法幸福而想離開,我們可以用連是否存在都很令人存疑的友誼,來緊抓著他不放嗎?”
  什麼?
  “我們又不是他的主人!為何你要這麼生氣,尼德法老弟?溫柴先生如果逃走了,那又怎麼樣?他投靠我國之後,已經不能再回到他的國家了。而我們也知道他的過去,他可以像丟下他國家那樣丟下我們,到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去過新生活啊!為何你要他和我們一起去訪問那個可能很危險的克拉德美索呢?以友誼之名嗎?”
  我說不出話來了。我只能看著卡爾面無表情的臉。可是在下一瞬間,我卻在無意識間說道:“我以存在於他心中的我的名字要求他。”
  卡爾仍然還是面無表情地看我。我說道:“對。我以溫柴心裏的我的名字,要求他和我們在一起。我們又不是可以任意自行生存的野兔之類的動物。溫柴即使想那樣做,我也不答應!而且同樣地,溫柴也可以用存在我心裏的他的名字要求我。不管是什麼事!友誼怎麼不是束縛?愛情怎麼不是束縛?你的意思說,那些就像是可以隨意丟掉的東西嘍?”
  我舔了一下嘴唇。卡爾的僵硬表情如今泛著血紅色。我繼續說道:“你看看亨德列克!他對達蘭妮安的愛,是他的腳鐐、他的手銬。
  他對這分愛後悔嗎?我並不認為如此。我把溫柴當作朋友,所以對於他任意逃走這一點,我會很生氣!當然會很生氣!我對此毫不懷疑!”
  我的胸口上下猛烈地跳動著。可惡,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麥芽糖般,快要癱軟下來了!我感覺雙腿很疲憊,頭都快爆開了。我快累死了。此時,卡爾突然轉過頭去,他看著前方,說道:“尼德法老弟。”
  我並沒有回答他。
  “賢者是什麼樣的人呢?”
  什麼呀?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卡爾講完之後,就轉身走了,我則是又再看著前面。他問我,賢者是什麼樣的人?此時,從我背後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我一直覺得,卡爾有時蠻陰險的。”
  咦!我差點往前跌了下去。好不容易穩住重心之後,我才回頭看去。
  “溫柴?”
  溫柴站在我背後!他手裏拿著長劍,汗流浹背地站在那裏,冷漠的臉上卻好像有一絲微笑浮現著。儘管我有著莫大的高興,我的喉嚨裏還是迸出了很平靜的聲音。
  “你到哪里去了?”
  “到盆地盡頭那裏。”
  “咦?什麼,你幹嘛……?”
  “我想要去熟悉高山地帶的風景,一直看到現在才回來。在途中就看到你和卡爾了。”
  哎唷,我的天啊!等等,那麼?
  “那麼,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後面的?”
  “從你和卡爾開始講話那時候。”
  什麼?那麼他從頭到尾都聽到了?等等,卡爾問我賢者是什麼樣的人?賢者是……看著前方卻想著後面!真是的,可惡!原來卡爾從一開始就知道溫柴站在我們的後面了!溫柴噗嗤笑了出來,並說道:
  “他雖然裝成是在跟你說話的樣子,其實也像是在跟我說話。”
  可惡……。在下一瞬間,我開始魯莽地朝那間屋子猛衝過去。
  “卡爾!我一定要看看你的褲子裏是不是真的有尾巴!”
  “尼,尼,尼德法老弟?”
  ※       ※       ※
  艾賽韓德和溫柴一起並肩坐在院子裏頭,吸著煙斗。妮莉亞則是看著他們的背影,嘻嘻笑了出來。因為迎著夕陽光線的關係。他們兩個後面拉出了長長的影子。看著夕陽的兩人影子看起來似乎很幸福。
  妮莉亞原本用手臂倚著窗框,看著他們兩人的模樣,然後她把腰伸直,對我說:“他們兩個,是很罕見的一對,是吧?”
  “因為他們都是煙斗愛用者?”
  “不不不,這一點雖然也對,但你看看他們的模樣,看起來挺像兄弟的。”
  “從前面看大概像爺爺和孫子吧。可是同時卻會感覺到爺爺和孫子的身高怎麼對調了。”
  “對了!吉西恩和杉森跑哪兒去了?”
  “他們和拜爾哈福一起去看武器。傑倫特也跟著去了。”
  “武器?”
  “他們去看矮人制的武器。我看他們兩個一定是想要把能帶的武器儘量帶著,去見克拉德美索。”
  妮莉亞走近我坐著的那張桌子前,坐到了椅子上。放在桌上的燭臺也拉出了一個長長的影子。妮莉亞說道:“哼嗯。不管是拿什麼武器,克拉德美索只要‘呼!’一下,就燒掉了。”
  亞夫奈德原本在翻著一本書真的被夕陽照得變成朱黃色的書,他微笑著說道:“不知道我這樣說是不是能讓你安心,我現在正在做充分的準備。”
  “充分的準備?”
  “是的,我打算明天早上要盡我所能地把最厲害的法術記憶下來。當然,克拉德美索是龍,它擁有我這個三腳貓功夫的巫師所不能及的強大魔力,所以我不想記憶什麼攻擊魔法。我明天打算要把可以保護大夥兒的法術記憶下來。”
  “即使克拉德美索‘呼!’一下,你也能擋得住嗎?”
  “雖然連你也可能不相信,但是一、兩次……我相信應該是可能的。”
  “如果你說可以擋得住,我就會相信你。”
  “謝謝你。”
  我看著亞夫奈德一直在看的那本書(沒錯,我是在看,在看我看不懂的書),說道:“魔法原本是屬於龍的東西,是吧?”
  “嗯?啊,沒錯,修奇。所以我用魔法去攻擊龍,結果會跟招惹老祖宗一樣狼狽。我真希望我能抵擋得了。”
  他和泰班說的一樣。妮莉亞拿出匕首,將燭臺上的蠟燭點燃。
  雖然還有朱黃色的陽光照耀著,但是山地的夜晚很快就會來臨。亞夫奈德說道:“天色還很亮,你為什麼點蠟燭呢?”
  “這樣看書比較亮啊。”
  “啊,真是謝謝你。”
  妮莉亞把手臂撐在桌上,開始像我一樣地看著亞夫奈德的書。
  亞夫奈德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不過,妮莉亞卻皺起眉頭,說道:“哇……啊。這到底是文字,還是圖案呢?這是什麼呢?”
  “是咒語。我把我使用的咒語記在這本書上。而且也有我寫的注解。可是,其實,巫師的咒語書是不可以讓人看的。”
  “呃,是嗎?對不起。”
  “哈哈哈。沒關係。這句話適用于別的巫師身上,用意是不要讓人偷走法術咒語。不是巫師的人看了也沒用,所以沒關係。或者,你想要當巫師嗎?”
  “啊。啊。我不想。而且我的頭腦又不好……。可是,即使是會使用的咒語,也一定要這樣把它寫下來嗎?”
  “什麼?”
  “嗯嗯。那個,有一個專門偷東西的小偷。那個小偷把偷東西的方法記錄下來,只要有空就去讀而不去偷。自己會的東西為什麼要這樣寫下來呢?”
  “哈哈。是這樣的,普通的技術和魔法的性質是不同的。所以才叫做魔法。”
  我一面看著沒有光芒地燃燒著的蠟燭,一面沒精打采地說道:“亞夫奈德你不能把咒語刻在身上嗎?啊,當然啦,這樣是不怎麼美觀,可是把重要的幾個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應該會很方便……““什麼?”
  亞夫奈德用驚訝的語氣問道。呃?幹嘛這麼驚訝?他圓睜著眼睛,問我:“呃,你是說,刻在身上?”
  “我是指把咒語給紋身上去。”
  “你是指巫婆的紋身咒語術?”
  “咦?”
  “那是海格摩尼亞的巫婆村裏的巫婆所使用的……,嗯,是非常珍貴的方法,你怎麼會知道這個的?”
  “咦?啊,那個,我曾經看過有個巫師有這樣的紋身。”
  “是嗎?那應該不是巫師,是巫婆吧?”
  “可是,他是巫師啊!”
  “修奇,那種手法是只流傳在巫婆村裏的,不會傳給巫婆以外的人。可是你卻說那個人是巫師。是巫婆吧?不是女的嗎?”
  “是男的啊!”
  “不可能……是男的巫婆?好,等等。男的巫婆,有可能嗎?”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4: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說了,他不是巫婆!是巫師,男的。簡單地說,可以說他是個男的巫師,再更簡單地說,他是會用魔法的男子。”
  “那麼,意思是說,巫婆的紋身咒語術傳給了巫師嘍!這不可能啊!”
  “雖然說不可能,可是我記得是這樣。”
  “這真是太神奇了。啊,對了!修奇。那應該是騙人的東西。應該只是身體隨便紋身就說是咒語紋身。”他怎麼死都不肯相信呢?
  “可是他念咒語的時候,紋身會發光。啊,可能因為他是瞎子,無法看魔法書,所以他用刻在身上的紋身來施法。”
  “好,好,瞎子巫師?你開的玩笑也太過分了。瞎子戰士我倒相信,可是瞎子巫師?”
  “同樣地,如果簡單地說,他可以說是個眼睛看不到,會用魔法的男子……”
  “喂,修奇!瞎子無法設定目標物。瑪那是非智性體,魔法是依照意志而運行的。而且意志會決定目標物。最終能量中心的阿爾法級數則是以目標設定為基本依據,這原理是到哪里都成立的。在沒有設定目標的狀態下,整個阿爾法級數會變成無意義的東西,則會變成未聚合的狀態。”
  “啊,對不起。是現在嗎?”
  “嗯?”
  “現在可以拍手了嗎?”
  妮莉亞舉起雙手,開始大聲拍手。我和亞夫奈德同時看她,她就圓睜著眼睛看我們,然後一面吸著手指頭,一面說道:“不是現在嘍?”
  亞夫奈德噗嗤噗嗤地笑了出來,然後立刻又臉色僵硬。他雙手交叉在胸前,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開始折磨我們。
  “如果暫且不說視覺在目標感知上所占的重要性雖不至於會與概念相抵觸不過壓倒性的觀念中無庸置疑的是物件設定一定建構在模糊性之上即現代魔學裏所謂共感性的物件設定被視為異端的接近方式是不得已然而若共感性的物件物設定也有可能避免抵觸概念共感性的物件設定說不定可以成為現代魔學的從矛盾中脫離的出口之論點已經被倡導了三十四年但是物件物設定方式仍然還是在於有接近難易度的問題引起之無疑因惰性無法放棄視覺目標感知乃過去的現實引起現在的感覺不協調的嚴重問題……”
  “妮莉亞。你可以接受我的委託嗎?”
  “什麼委託啊?”
  “去偷一些句號來。”
  “我是誠實的夜鷹,那種東西我是不偷的。”
  此時,要不是因為傳來了突發性的笑聲,我們恐怕會被亞夫奈德無限吐出的話語洪流給淹死。原來是艾賽韓德在爆出一陣響徹整個盆地的笑聲。我和妮莉亞一面小心不要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逃離亞夫奈德,一面走到院子去(當然啦,亞夫奈德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還是在不停繼續喃喃自語著)。
  我一走到院子,就看到艾賽韓德和溫柴那一對黑影變得更加黑暗了。艾賽韓德他們兩個人都在嘻嘻笑著。到底是什麼事這麼好笑?我走近他們背後,往下看去。
  “哦哦哦……,傑倫特!”
  傑倫特抬頭看我們!立刻對妮莉亞喊道:“哈哈哈!請叫我三叉戟的傑倫特!”
  妮莉亞嘻嘻笑著,露出了一個幾乎快昏厥過去的表情。傑倫特拿來了一個巨大到令人懷疑是否真為矮人制的戰叉,做出像妮莉亞拿三叉戟的姿勢,執意說那是三叉戟。天啊,看起來好兇惡啊。祭司拿著這種可怕嚇人的武器,在自豪地笑著,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妮莉亞則是用淒慘的語氣說道:“你拿著這東西,是打算把克拉德美索怎麼樣?”
  “既然無法爬到它的腋下,就搔一搔它的腳底好了!”
  我搖了搖頭,看了看在他旁邊的杉森和吉西恩。吉西恩除了原本的那副武裝之外,又拿了一把很大的十字弓和箭筒,還有幾根標槍。而杉森則是扛了一根很大的戰戟,把幾根標槍綁在一起之後背在背上。兩個人好像都定好計畫,在明天的克拉德美索會面時,若會談不愉快,他們就要丟出對克拉德美索而言只不過如雨絲的長槍。
  嗯?
  呃……,對啊。如果蕾妮不被接受為龍魂使,說不定真的就像拜爾哈福所說的,我們會變成屠龍者哦?沒有龍魂使的瘋龍即將進入活動期。那麼在進入活動期之前,就必須除掉它才行。看來吉西恩和杉森好像已經充分做好了那樣子的準備。如果確定蕾妮不被接受,用任何手段也無法鎮定住克拉德美索時,就殺死它。
  只是,問題是在於我們是否有可能殺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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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龍族 第十四篇  作者:李榮道(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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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對:poorlu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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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卡爾大概知道吉西恩和杉森的想法,但是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你們帶這麼多東西,會很累的’這一句話。至於艾賽韓德則是比較單刀直入地說:“喂,你們兩個年輕的,看來你們比那些年輕的矮人還要更加魯莽。難道你們真的想打個一回合,是這個意思嗎?和克拉德美索?”
  杉森咧嘴笑著答道:“只是……,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所以我們才會想帶這些武器去。”
  而吉西恩則是面帶嚴肅的表情說道:“準備不足會造成失敗,但卻沒聽說有因為準備充裕而遭受失敗的。我們雖然有蕾妮小姐這個非暴力但乳臭未乾的武器……,蕾妮小姐,對不起。這個該死的東西!呼,呼!啊,哼嗯。不管怎麼樣,雖說我們擁有蕾妮小姐這項武器,可以帶來和平的好結果,但是為了能適時應變比較不好的結果,也就是說,我怕會遇到克拉德美索惡性便秘情況,需準備相當數量的灌腸藥……,算了,我不講了。”
  吉西恩靜靜地把劍鞘從身上解下來,雙手抓起了劍鞘就直接往上舉,靠到膝蓋上,做出要折斷它的姿勢。哇啊啊啊啊!我和杉森同時沖過去,才好不容易阻止了他。溫柴見狀噗哧笑了出來,然後拿出長劍,對艾賽韓德說:“喂,矮人。”
  “幹嘛?要香煙啊?”
  “不是。幫我磨個刀。”
  “你這傢伙!我在你這小子的曾祖父出生之前,就在磨刀了。要不要我教你一點禮數啊!”
  “要是你從那個時候起就在磨刀,那你磨的刀刃一定連龍鱗都可以劈開。拜託了。”
  艾賽韓德雖然一直不停地嘀咕著,但還是從溫柴手中接過長劍,然後拿出磨刀石。此時溫柴說道:“你只要磨到讓刀刃夠利就行了。磨到就算以後不能再使用也沒關係。”
  “你說什麼?”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只要能夠一次刺中要害就行了。即使是磨到讓劍變得很薄,只要刀刃夠利,就算把它磨成以後完全不能再用,也沒關係。因為過了明天之後,不管如何,我應該是不會再拿劍了。”
  房裏突然變得很安靜。傑倫特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溫柴,而蕾妮則是一邊眨著眼睛,一邊看著溫柴。然而溫柴稍微低垂著視線,並沒有迎視任何人的目光。艾賽韓德說道:“你說你過了明天之後,就不再拿劍了?”
  “如果我死了就會無法拿劍,如果我還活著就會不再拿劍。”
  昏暗的房裏,大家都各自露出了各種不同的表情。吉西恩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並且面帶著淺淺的笑容;杉森則是點了點頭。亞夫奈德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妮莉亞則是一邊摸著臉頰,一邊望著溫柴。
  “……好,我知道了,你這個傢伙。但你可別在矮人面前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
  艾賽韓德嘻嘻笑著繼續說道:“不知道如何正確磨刀的人,才會毀了刀刃。真是的,你這是在對矮人說什麼呀?哼!矮人磨好的劍,即使是砍了數十、數百次,也應該不會有凹痕的。難道你是想惹惱我的自尊心?我一定會儘量幫你磨好,大可不必擔心。”
  “好,我相信你。”
  艾賽韓德用帶勁的動作,把水擦到了磨刀石上。但隨即他卻不得不皺起眉頭,開始嘟嚷了起來,因為,杉森和我都抽出劍來,輪流等著要他幫我們磨刀。
  不需要磨刀的卡爾則是攤開地圖,和拜爾哈福商討著。
  “那麼,所需時間大約預估五個小時就可以了,是嗎?好。那裏雖然應該是開放式的地形,但我們要儘量能靠近多少就靠近多少。如果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就遭到襲擊,那會對我們很不利……”
  “如果靠近一點,會對我們有利嗎?”
  卡爾聽到妮莉亞的這句問話,瞄了一下蕾妮,然後說道:“你還記得基果雷德的情形嗎?”
  “啊!那頭……會噴閃電的龍!”
  “是的。它看到蕾妮小姐的時候,曾經這樣說過:這對龍而言乃是宿命的誓約。這句話可以被想成不管怎麼樣,當龍遇到龍魂使的時候,在攻擊之前有義務先行試探龍魂使的定約意願。”
  “咦,是嗎?”
  “是的。因此我認為重點是要能夠讓克拉德美索正眼看到蕾妮小姐,那麼我們就可以暫時先安全地進入到定約的階段。在那之前,也就是在克拉德美索認出蕾妮小姐之前,我認為是最危險的。”
  再來應該就是定約階段結束的時候會很危險,那是在克拉德美索不接受蕾妮的情況下。可是卡爾並沒有提及這一點。妮莉亞圓睜著眼睛,對卡爾說:“龍的視力很好嗎?”
  “恩……,據我所知,會飛行的生物大多擁有很好的視力,可是我不確定龍的視力好到什麼樣的程度。費西佛老弟?你所說的這個地點如果有洞穴的話,大概是在這裏,是嗎?”
  “咦?啊,是,是的。要是有費雷爾在就好了。嗯,這片土地除了這個地方以外,應該不太會有洞穴。”
  “好,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從西南方接近會比較好。沿著溪穀接近。雖然是比較狹小的地形,但優點是可以相當隱密地走過去。”
  即使天色變黑了,我們還是沒有遇到拜爾哈福以外的其他矮人。
  聽說是因為矮人們全都住在地底下,所以即使工作結束了也不會來這裏。雖然拜爾哈福在地底下也有房子,但他為了要照顧我們,所以才會在這裏住宿。矮人們難道都沒有好奇心嗎?卡賽普萊到我們領地的時候,當時我們領地的村民們都蜂擁過來看熱鬧,而且還熱烈歡迎。可是我們是前來幫忙鎮住可能威脅到他們的克拉德美索,算是重要的客人,但怎麼沒有任何人跑來看我們呢?
  整個寬廣的村子裏,只有我們所在的這間房屋有燈光。要是望向窗外,就會感覺很奇妙。沿著山坡隨便堆疊上去的建築物,在月光照映之下泛著淡藍色。除了我們所在的這間屋子所流泄出來的燭光,此外便全然看不到人工的光線。如果抬頭仰望,會看到被群山圍繞著的狹窄天空裏,掛著一個看起來顯得有些小的月亮。這是寂靜廣闊盆地裏的月夜。
  整個盆地正滿溢著月光。
  ※       ※       ※
  我在床鋪上坐著。
  我為什麼會起床呢?突然間,我睜開眼睛,清醒過來,我坐在床上茫然地看著前方。我怎麼會這樣呢?從我旁邊傳來了杉森的說話聲音:“嗯……。誰呀,修奇?”
  杉森翻過身來,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很緊張,但你還是快睡吧。”
  “啊。”
  我應了一聲奇怪的答話之後,還是沒有躺回床上去。過了一會兒之後,杉森的呼吸聲變得緩慢,然後房裏就又再變得安靜無聲了。
  萬籟俱寂,只有淡淡的月光充滿著整個房間。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我就是沒辦法躺在床上。真是傷腦筋。難道矮人們放了破碗碎片在床上嗎?應該不會吧。可是,為何我就是睡不著呢?
  會不會是因為明天我可能就會死的關係?
  不,應該不是的。雖然我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真實感受到,但是在腦子裏早就很清楚這個事實。我並不是為了想活命而來褐色山脈的。嗯,情況根本就沒有什麼改變啊。
  我在床鋪上躺平了。
  可是十秒鐘都還沒過,我就又再起身坐著。杉森這一次並沒有睜開眼睛,於是我獨自一個人望著昏暗的房間,以及月光流泄進來的窗戶。矮人們的窗戶真是美麗,而且連擾人心神的風聲也沒有。房裏一點兒也不會冷。真是的。難道我是因為太安靜、毫無事情發生的關係才這樣的嗎?我這樣豈不是太可笑了?可惡。難道我是因為克拉德美索才這樣的?難道是因為現在不管涅克斯、哈修泰爾侯爵、亨德列克……,一些繁雜的事全都沒了,我現在生活的重心只剩下克拉德美索?我嘀咕著:“該死的克拉德美索這賤貨,害人緊張兮兮的。連睡覺都不能睡了。”
  咦?我的說話語氣?
  這語氣……,和我在賀坦特村時的語氣一樣。
  我又回復到我賀坦特蠟燭匠時代的那種語氣了。在離開那裏的這段期間,我認識了我們村裏的人根本比不上的一些高貴人士、優雅人士,跟他們相處之後,不知不覺就忘了那種說話語氣,如今卻又突然回復過來。哼。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可是我現在怎麼會回復到那種語氣呢?難道是因為我睡覺睡到一半起床的關係嗎?
  他媽的。
  我從床上起身,走到窗邊去看外面。果然不出我所料,簡直令人刺眼的藍色月光正在傾瀉而下。可是傾瀉下來的月光,卻消失在那些針葉樹的樹葉之間,只見空中一片明亮。
  我把巨劍抽出來看。艾賽韓德磨好的刀刃散發著宛如能把月光切割開來的光芒。
  海娜阿姨要我拿這把劍來保護我自己?哈哈哈。說不定啊,我還可能會拿這把劍來保護拜索斯呢!托她的福,我一直都非常善加使用這把劍。
  我把劍鞘丟下,拿著巨劍就走出房間了。
  我走到庭院去。庭院被月光照得發白,看起來仿佛就像是一片雪地,簡直令人不敢踩上去一步。我像是害怕院子會被踩壞似地踏出了一步。嗯。院子還是院子。一股熟悉的感覺從我的腳底傳來,這時我才從夢幻的氣氛之中稍微回到現實裏。隨即,我便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氣。
  我只有穿著一件襯衫加上一件長褲而已。幸好沒有什麼風,只是,高山地帶的空氣簡直就快把我後頸都凍僵了。我揉了揉我的後頸,然後把巨劍往一豎起,劍鋒直指掛在狹小天空的那半輪明月。
  喬伊絲先生現在會不會正在看著月亮呢?
  那位個性嚴肅的鐵匠工作了一整天,大概會累得沒空看月亮吧。
  可是在他那張頑固的臉孔後面,應該在擔心著他兒子杉森吧。喬伊絲先生,請不要擔心。杉森現在睡得很好。這個酷男人即使明天要去見克拉德美索了,也還是咕嚕咕嚕地沉睡著。哈哈哈。
  我把巨劍往旁邊一揮。
  咻。我感覺到盆地的黑影在瞬間被我割了開來。我往旁邊揮劍之後,就這麼停住了姿勢。透納,接下來要怎麼做呢?彎下後腳膝蓋,把姿勢打低。巨劍低下來時,利用腰部的彈力,把巨劍往後拉。讓身體自然回轉,接著,把往後拉的巨劍又再一次揮出去。銀色閃光便染遍了那片黑暗。
  爸爸。
  現在他會是在灰色山脈看月亮嗎?克拉德美索?哼,請別擔心。
  爸爸被龍抓了起來,要是連兒子也被龍抓了起來,那後代的人可能會認為尼德法家受到龍的詛咒。哈哈哈。我們家和詛咒或祝福這類東西的關係原本就不太好,不是嗎!這類東西是適用于大人物的,蠟燭匠尼德法家只不過就靠繳納蠟燭給賀坦特領主大人,以此維生的。
  可是怎麼會弄得父子都被龍給找上了呢?真是可笑啊!請不要擔心,爸爸。你的酒鬼兒子即使冒著生命危險,也會回去賀坦特的。
  我往旁邊走三步。跳躍。格擋之後跳回來,往上猛衝。旋轉劈擊。
  急速切擊,再急速切擊,再急速切擊,再急速切擊。
  每當我身體急遽移動,襯衫就發出啪啦啪啦的飄動聲。我並沒有喊出聲音,就連腳步也是輕輕地滑動。我只聽得到掠過耳畔的風聲、襯衫的飄動聲、還有巨劍所迸發出的聲音。接著,我又再將巨劍放低到腰部前面,做中段刺擊。傑米妮,你現在有夢到我吧?
  反正我明天可能就會死了。很抱歉,可以容我想像一下襯衫下面的你,或者裙子下面的你嗎?可能我在你面前講這種話,會被你賞耳光吧。喂,喂!反正你衣服下面又沒有什麼傲人的東西,只因為是我,才會對你那種東西覺得感興趣,不是嗎?呃。我感覺像是被想像中的傑米妮給踩了一腳。這是我活該。好,我姑且先想像只打開襯衫第一個鈕扣吧……,呃呃。
  這個丫頭即使是在想像之中,也擰得我好痛啊。
  “修奇?”
  “呃啊啊!對不起啦!”
  “嗯?”
  蕾妮驚訝地圓睜著眼睛看我。哇,真的嚇了我一大跳!同樣的一頭紅發,怎麼偏偏在我做這種想像的時候出現呢?
  “啊,我剛才正在想別的事。”
  雷妮出現在門前,頭上圍了條披肩,而且還穿了一件大外套。但她好像還是很冷似的,把雙手放到嘴巴前面,呼呼地吹出煙氣。
  “你會冷嗎?”
  “你是不是流汗了?嗯。你這樣揮劍,當然會流汗。”
  “你怎麼跑出來了?”
  “沒什麼啦……,我睡不著。”
  “啊,是嗎?”
  蕾妮向我這邊走來。嗯。踏著白色院子走來的紅發少女。呃呃……,我想起了傑米妮。
  “可以看你練劍嗎?”
  “嗯?”
  “我是問,可以看你練劍嗎?你不是正在練劍?你別管我,繼續練吧。”
  “其實也算不上練劍,我又不是什麼戰士。我只是睡不著,覺得流汗之後可能會比較容易入睡。”
  “嗯嗯。那你繼續吧。”
  我都還來不及答話,蕾妮就已經自行走到院子另一頭,簡直快要掉下去的地方,站在那裏。在月光之中,她看起來既明又暗,既矮小又高挑。真是奇怪了。
  真是的。我該如何跟她說明?如果她一直看我,我會做不下去呢?唉。
  我往前跳一步,便往左右劈擊,又再跳一步,往左右劈擊,接著轉身往上格擋,往下揮砍,往旁邊跳一步,又再往傾斜方向揮去。既然有人在看,我就秀一次我的奇招吧。真是好久不見了,一字無識,無限大!
  “喝啊啊啊!”
  我從院子的盡頭,持續不斷一直往上揮砍著跑到另一邊的盡頭。
  嗡嗡嗡嗡嗡!我大約往上揮砍了二十次吧?哎唷,我的腰啊!呃。頭都暈了。然後我又再意識到有人在看!於是我把搖搖晃晃晃偽裝成像是種招數般,把巨劍朝對角線往上撩起,再跪下了一邊膝蓋。哎唷,好暈啊。但我還是努力試著用眼睛散發出深邃朦朧的眼神(事實上,院子都看起來有三個了,自然會出現朦朧的眼神,嗯)。
  啪啪啪。從蕾妮的小手傳出了小小的拍手聲。
  “動作好帥啊!”
  “怎麼樣?”
  “嗯?嗯……,該怎麼說好呢?修奇你的四周圍都閃閃發亮的。看起來仿佛就像是從你身上散發出光芒。”
  啊,我一直不斷旋轉著往上揮砍,當然會有反射光線閃爍不已嘍。蕾妮伸出了她的手。
  “我可以拿拿看嗎?”
  哈,哈哈!我嘻嘻笑著遞出了巨劍。蕾妮則是糊裏糊塗地伸出一隻手,我把巨劍放在她的手上。然後,蕾妮的手臂就做了一個可笑的動作,咻地往下垂了。
  “哇!”
  蕾妮差點就刺到了自己的腳,她帶著一副驚慌的表情,立刻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說:“劍柄沾到你的汗水,才會這麼滑。”
  啊,是嗎?哈哈哈。蕾妮舉起巨劍,做了一個上段刺擊的姿勢。
  說得好聽是上段刺擊,但她的屁股卻是往後翹著,雙腿併攏站著,我簡直就快看不下去了。
  “我怎麼樣啊?”
  “差不多有那種架式了。”
  卡蘭貝勒啊!優比涅可能也會把我這句熱騰騰的謊言拿起來,先冷卻之後再放到她的秤臺上,所以您可得幫我說句話解釋解釋啊。
  我總不能在這情況下照實說我‘簡直就快看不下去了’吧!
  蕾妮微笑著說了一聲‘呀啊!’,同時把巨劍往前伸出去,試圖想做出刺擊的動作。但問題是,她的姿勢仍然還是雙腿併攏、腰部往後挺,只有上半身是往前彎,搖晃著劍身。我微笑著說道:“你在刺什麼啊?”
  “嗯?嗯……,不知道。我隨便刺的。”
  “是嗎?那麼我告訴你吧,要是對方因此受點輕微擦傷,算是相當幸運了,至於你,露出空隙的代價會讓你遭受到很可怕的事情。可能會被偷吻,或甚至胸部被戳出一個洞來,都是有可能的。”
  看來我和事實的關係還不錯。蕾妮伸了伸舌頭之後,就把巨劍還給我。
  “哼嗯。你這是在炫耀你很會用刀劍嗎?”
  我接過巨劍之後,一邊旋轉劍鋒一邊說道:“沒錯。我可以炫耀的應該還包括很會做蠟燭,或者很會做萊。
  啊啊!我可以炫耀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可真是煩惱啊。甚至我還煩惱我的情人太漂亮……,你聽到沒?”
  “我聽到了。嘻嘻嘻。”
  “沒辦法,我只好照實向你坦承。我的劍事實上和端雅劍一樣,是把魔法劍。”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嘿。我才不相信呢。”
  蓄妮嘻嘻笑著,又再返後到院子盡頭。嗯?怎麼回事?蕾妮看了我一眼之後,聳了聳肩,說道:“你不練劍了嗎?”
  “啊啊。算了。”
  我走到蕾妮身旁,把巨劍插到院子地上,一邊看著下方,一邊坐了下來。蕾妮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就把原本圍在頭部的那條披肩給拿下來,說道:“你姑且先把這個圍在肩上吧。很冷,不是嗎?”
  “哈哈。不了。我沒關係。我都流汗了,所以不會冷。”
  但蕾妮還是堅持要把披肩圍在我肩上,並且在我脖子前面打了個結。呃呃呃。爸爸。您的兒子現在肩上圍著一條女孩子的披肩,坐在矮人們的院子裏,正在看著月亮。嗯,其實還不壞啦。
  蕾妮一屁股坐在我身旁,說道:“嗯,那個,修奇?”
  “嗯?”
  “我有件事想問你們,可是我看其他人全都好像心情沉重,所以才沒有問。”
  “你問我好了。”
  “我……,是說,明天見到克拉德美索,嗯,那個,訂了龍魂使的契約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轉頭看蕾妮。她的臉頰泛著淡藍色,正在低頭看盆地下面。
  我抬頭看著月亮,一邊說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好像已經講過好幾次了,不是嗎?你什麼事都不用做。”
  “真的什麼事都不用做嗎?”
  “嗯。龍魂使什麼事都不用做。那只是個象徵而已。然而那個象徵很重要,所以我們才會這麼辛苦。”
  “那麼我真的不用做什麼嘍?只要去找它,去見它,就可以了嗎?是嗎?”
  “嗯。是啊。”
  “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可是,答話的並不是蕾妮。
  我趕緊站起來,並且同時把插在地上的巨劍給抽出來。可是我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便不禁皺起了眉頭。蕾妮則是嚇得站起來,我趕緊掩護住她。我感覺到蕾妮的手指尖緊抓著我的襯衫。
  是希歐娜。
  她乘著一匹靈幻駿馬,飄浮在盆地半空中。因為我們是站在山坡上的建築物上,所以和她的眼睛高度差不多,但卻不是可以跳過去攻擊她的距離。可惡。
  “希歐娜。”
  我很快地察看希歐娜的兩邊,但是並沒有看到涅克斯或賈克的蹤影。難道她是一個人來的?我把巨劍指向希歐娜。可是希歐娜對指向自己的劍尖一點兒也不在意,只是說道:“昨天真是謝謝你了,修奇。”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因為我是飛來的。”
  我們的對話在相當平和的氣氛之中進行著。我抹了一下額頭,說道:“你,是想來攻擊我們嗎?”
  “不。到目前為止,我沒有這種想法。”
  “那謝謝了。”
  “你想謝我就儘量謝我吧。不過等一下我說不定就會有這種想法了。”
  “那就不謝了。”
  蕾妮緊抓住我背後的力道又更加強勁了。呃,蕾妮。拜託別再抓我衣服。我的脖子都被你勒緊了。希歐娜一直盯著我,並說道:“克拉德美索在哪里呢?”
  “我應該先問你吧。剛才你突然插進來說‘事情並非如此簡單’,這是什麼意思啊?”
  “如果我跟你說了,你就會告訴我克拉德美索的位置嗎?”
  希歐娜甩了一下靈幻駿馬的韁繩,然後說道。哼嗯。這是蠻有趣的條件。但問題是我並不知道克拉德美索的位置。
  “我不知道克拉德美索的位置。”
  希歐娜看了我一眼之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麼我應該問問別人才對嘍。”
  問問別人?可惡,不行!
  我立刻轉身摟住蕾妮。嘎啊啊啊!我和蕾妮同時睜大了眼睛,我們站著的位置突然有東西啪地傳來一陣聲響。我們跌倒在地,轉頭一看,有一條黑色繩索掉落在院子地上。繩索仿佛就像是一條活生生的蛇般蠕動著。這是亞夫奈德以前曾使過的那種法術!
  “反應蠻快的!”
  這是希歐娜的評語。哼!她想把我們當成人質,然後向其他人問?真是可笑,我趕緊扶起蕾妮,說道:“你逃到屋子裏面……不,你在我背後站好!”
  我又再轉頭看希歐娜,她就這樣乘著靈幻駿馬,低頭看我。我牢牢地握住巨劍。這個女的要打擊我們一行人的最簡單方法當然就是傷害蕾妮。所以我橫擋在蕾妮前面。我瞪著希歐娜,喊道:“你,有什麼事要去見克拉德美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的目的和你並不一樣。”
  “是嗎?是這樣嗎?不過,你是亨德列克的傳人啊!我想知道你究竟想對這個國家做什麼!”
  希歐娜的臉孔現在也和往常一樣,被她那頭濃密的黑髮給掩蓋住。所以,我實在是不容易看出她的表情。勉強可以看得到的只有她的嘴形。希歐娜說道:“你說我是亨德列克的傳人,那你是誰的傳人啊?”
  “什麼意思?”
  希歐娜直盯著我,然後突然換了一種語氣,很快地說道:“你,不,你們一行人,是無法接近克拉德美索的。,所以把龍魂使交給我吧。我會帶她去訂好龍魂使的契約。修奇,你昨天說過你的目的是要鎮定住克拉德美索。那麼就由我來代替你做。”
  她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呢?可是,我的答話卻猛然迸了出來。
  “大家快起來!”
  這是我向我們一行人喊出的聲音。從房屋方向立刻傳來了一陣騷動的聲音,而且我感覺到有燈光照射出來,可是我沒有辦法回頭去看。我感覺下嘴唇有一股疼痛,才發現到我一直緊咬著嘴唇。希歐娜飄浮在空中一動也不動,她說道:“你這個可惡的小鬼……。那個少女不會死。你不用擔心。”
  “什麼意思?”
  “所以你安心地去死吧,小鬼!”
  希歐娜把手猛然一指。真是,太可惡了!
  “我昨天幫過你,不是嗎?”
  “所以呢?”
  希歐娜如此說完之後,立刻開始施法念咒語。真是可惡!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希歐娜很快地念完了咒語,放下她的手。然後她用手直指著我,我則是一邊看著她的手指,一邊身體僵住了。糟糕,我應該要走避才對,應該要走避才對!可是蕾妮在我背後!怎麼辦才好?希歐娜喊道:“Powerword kill!”(強力死亡術!)
  糟糕,我死定了!啊,不,應該是說我快死了,一向總是如此。
  什麼事都沒發生!我眨了眨眼睛,然後看了一眼希歐娜。突然間,我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難道,我已經死了嗎?難道我連已經死亡都不知道,就這樣用靈魂站著看希歐娜嗎?可是,希歐娜卻用驚慌的語氣說話,使我察覺到我還活著。
  “是誰呀?”
  “我,我是修奇•尼德法……”
  我一面回答,一面感覺到她這樣問我也未免太奇怪了。難道她會不知道我的名字嗎?此時,我才得以看到環繞在我四周圍的淡藍色防護膜。因為太暗了,看不清楚,所以我才會到現在才看到。這是什麼東西呢?這時,從我背後傳來了傑倫特氣喘吁吁的聲音。
  “我一向準確出現在令人屏息的時間點,我的名字乃是傑倫特!”
  “你應該穿件衣服再出來吧!”
  是妮莉亞的尖叫聲。接著立刻傳來了傑倫特愉快的應答:“如果穿了衣服再出來,就無法救修奇了!哈哈哈!”
  哇哈,呵,哈!得救了。傑倫特救了我一命!可是,希歐娜卻毫不猶豫地立刻開始施法。她直接把手伸向我,喊道:“Cloud kill!”(毒雲術!)
  “修奇,快停止呼吸!”
  是亞夫奈德的嘶喊聲。從希歐娜伸出來的那只手上,開始蔓延出一陣近似月光底下灰色的淡綠色雲朵。真是糟糕,我應該要往後退吧?可是蕾妮緊靠在我背後,我根本無法移動。所以我應該要停止呼吸才對!一轉眼間,淡綠色雲朵便接近到我眼前。啊,不行!為何偏偏現在我想打噴嚏啊!哈,哈,哈……
  “哈啾!”
  我的天啊!我的噴嚏一打,就形成了一道很強勁的風。喔啊啊啊!原本要湧向我的淡綠色雲朵就直接回轉朝向希歐娜的方向。我以前打噴嚏曾經出現過這麼強勁的風嗎?難道是OPG(食人魔力量手套)的潛在秘密就是會加強鼻子的力量?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淡綠色的雲朵就快彌漫到希歐娜身上,希歐娜趕緊往上飄浮開去。
  毒雲往靈幻駿馬的腳下冷颼颼地掠過。從我背後傳來了杉森驚訝的聲音。
  “亞夫奈德!好厲害啊!”
  “啊,什麼……。不是我弄的啊?”
  “咦?”
  什麼意思啊?可是我把握住機會,趕緊往後轉身,把蕾妮扛起來。雖然蕾妮嚇了一跳,但我還是直接把蕾妮夾在我腰際,死命地往房屋方向跑回去。在房屋那邊,吉西恩和杉森各自手中拿著劍正要衝出來。我把蕾妮放下之後直接轉身。蕾妮則是驚慌地往屋裏跑進去。希歐娜又再恢復了鎮定。她慢慢地騎著靈幻駿馬靠近我們的頭上。吉西恩大聲高喊著:“你!到底是在覬覦什麼啊!”
  “龍魂使。”
  “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這和你的意願沒有關係。因為我一定會帶走她。”
  雖然吉西恩的眼裏都迸出火花了,可是希歐娜不理睬,又再次開始施法。真是可惡!又想用法術?此時卡爾跑了出來。卡爾一腳屈膝跪在地上,就直接把上半身往後仰。他的手上拿著一把長弓,已經往下拉滿了弓弦。卡爾喊著:“住手!”
  可是在這一瞬間,騎著靈幻駿馬的希歐娜卻變成了四個。在夜空中,有四個希歐娜騎著四匹靈幻駿馬在俯視著我們。亞夫奈德高喊著:“是Mirror image!”(鏡像術)。
  卡爾驚慌地站起身來,長弓仍然往上瞄準,他問身後的亞夫奈德:“哪一個是真的呢?”
  “我不知道。這我無法知道……”
  此時,四個希歐娜同時說話了。我的天啊,四個希歐娜講的話竟然都一模一樣!
  “把龍魂使交出來!”
  “你休想!”
  艾賽韓德不知何時已經跑來了,他如此喊道。而卡爾仍然把長弓高高舉向天空,喊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蕾妮小姐?”
  四個希歐娜同時答道:“你沒有必要知道。如果再不交出來,我就把你們全殺死,就是這樣。”
  說完之後,四個希歐娜就同時開始施法了。過了一會兒,四個希歐娜同時舉起右手,在那些手上,浮著火紅燃燒著的火球。可惡,又是那個東西!卡爾趕緊喊著:“所有人都到裏面……”
  “就算你們逃到裏面也沒有用。因為我可以把這整個村子都給毀掉。”
  即使她不說,我們也不敢逃,可是希歐娜的這番話卻讓我們都完全僵住了。那些希歐娜讓火球浮在手上,說道:“我再說一次。把龍魂使交出來。我不會再說了。你們要是拒絕,我就直接丟出去了。”
  啊,可惡!卡爾緊咬著嘴唇。他的眼睛在瞬間閃爍了一下。長弓的弓弦不停地抖動著。難道,他想用賭的?難道卡爾想去射這四個之中的任何一個?可是卡爾卻做不到。就在他慢慢地放下弓的那一刻,“射最右邊的那一個,”
  卡爾一聽到高喊聲傳來的那一瞬間,便直接舉弓拉弦。咻!
  “啊啊啊!”
  最右邊的希歐娜手臂中箭的那一瞬間,其他三個幻象也舉起手來,大聲尖叫著。原本從四個希歐娜手中所造出來的四個火焰球,全都在發出啪的一聲的同時,就消失不見了。是誰呢?是誰在幫我們呢?四個希歐娜同時轉頭,然後尖聲喊著:“這個……,雜牌神的權杖!”
  傑倫特露出了驚訝的眼神。好,等等。剛才那應該不是傑倫特的聲音啊?此時,在另一頭的黑暗之中,又再傳來了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
  “不要再耍詭計了,吸血鬼。”
  接著,從院子的另一頭,踏著階梯而上的是將近高達六尺的巨大黑影,長長地披著一件大大的袍子,肩膀看起來幾乎是杉森與吉西恩的肩膀合起來的寬度。雖然傑倫特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則是充滿欣喜地大喊著:“艾德琳!”
  接著,艾德琳就站上了院子……我是這樣想,但她還是過了好一陣子才完全站上來。因為她的身高實在是太高了。就在我腦海裏感到一陣混亂的時候,艾德琳走向了我們這邊。她的巨大身軀像是比之前我們看到她的時候還要更加高大。
  “不要亂動!”
  希歐娜一邊粗魯地拉起靈幻駿馬的馬韁,一邊說道。難道從異次元裏召喚出來的這匹幽靈馬會害怕艾德琳嗎?靈幻駿馬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在往後退。雖然它腳的動作很細微,但是分明可以感覺到它想逃走。
  “艾德琳!”
  在杉森的高喊聲之後,卡爾接著喊著:“艾德琳小姐!”
  “好久不見了,各位。”
  艾德琳稍微低頭向我們打了聲招呼。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其他人全都看起來努力試著要掩住顫抖的下顎。雖然我高興地想要走近她,但是她舉起手臂制止了我。
  “請等一下。我先和這一邊講完話,修奇。”
  “是!是,啊?”
  雖然我說的前二個字發音相同,但卻是意義完全不同。如果我有沈著的個性和心情,把話講長一點,大概會這樣講吧:‘當然我會依照你的要求來等待,這是我的榮譽!你繼續講完講到一半的話,這是應當之事。可是等等,你和希歐娜有話要說?’,然而,艾德琳只是往著那根粗大的手杖,往院子另一頭走過去。杉森點了點頭,便往前走去。
  “杉森?”
  “我們去做掩護。”
  “好。”
  我和杉森往左邊,然後吉西恩和溫柴往右邊。而在中間則是一位身材高大,一般人的頭部位置只到她的胸部的這位艾德布洛伊的女祭司,她拄著一根如同柱子般粗大的手杖,走了過去。哈哈哈!要是普通人,大概早已經逃跑掉了,可是希歐娜並沒有逃走,證明她自己確實不是普通的角色。
  希歐娜舉起手來,一面指著艾德琳,一面說道:“你是治癒之手?”
  “是的。”
  “我們在卡拉爾見過,是吧?好久不見了。”
  “是的。”
  “你出現在此的目的?”
  “對你以及在場這幾位,我都有要辦的事。”
  “你對我有要辦的事?”
  奇怪,我總覺得頭腦變得怪怪的。巨魔和吸血鬼這樣講話,簡直就像是在念著一本彼此都覺得很無聊的書。也或許是因為她們兩個都不是人類吧。不管怎麼樣,有著一個意指艾德布洛伊之女的美麗名字的巨魔女祭司說道:“我有話要轉告你。”
  “轉告?誰的話?”
  “亨德列克說有話要轉告給你。”
  啊,什麼?
  現在艾德琳在說什麼?從我身後傳來了一些吃驚的尖叫聲。傑倫特的聲音最為大聲:“亞夫奈德,你也聽到了嗎?”
  希歐娜也是一副大為驚訝的臉孔。可是在下一瞬間,她卻揚起了兩邊的嘴角。這並不是在露出微笑。她這樣子倒是讓我得以看到她的尖牙。蠻漂亮的!是屬於具有實際功能的那一種風格。
  “亨德列克已經死了。”
  什麼?她說什麼?希歐娜的話使我們又再度吃了一驚。在這種情況下,大概沒有人能說什麼話吧。果然,接著開口的是艾德琳(艾德琳不是人,是巨魔。哈哈哈!)。
  “不。他還沒有死。”
  “你說謊!亨德列克已經死了!”
  “他說他有話要告訴你。”
  “你閉嘴!亨德列克已經死了!是我殺死的!我殺死的,是我把他給殺死的!”
  我的天啊!越來越令人覺得頭昏腦漲了。到底她們是在講些什麼?艾德琳搖了搖頭,說道:
  “他並沒有死。雖然他因為你而受了重傷,但是卻存活了下來,他當然還活著。不管怎麼樣,反正你是不會聽他的話的。”
  “……你說看看啊!”
  “是。他說他原諒你了。”
  希歐娜的臉孔變得比月光還要更加蒼白。在黑頭發之間,她的臉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黃蠟。她張開了毫無血色的嘴唇,說道:“你說什麼?”
  “他說他能理解你,能原諒你。而且現在他因為瞭解你,所以非常清楚你現在做的事並不是適合你的事。”
  “什麼意思?”
  “我是完全照他講的轉告給你聽。他是這麼說的。”
  艾德琳的聲音並沒有任何變化。不管是高低,或者是音色,都沒有任何變化。就連巨魔的特有沙啞聲,也幾乎感覺不到。仿佛現在她所說的只是另一個人的話而已,可能是因為她怕會被錯認為是艾德琳自己講的話,所以才完全排除了感情,就是這種語氣。
  “‘我的女兒啊。’”
  我差點兒就昏了過去。真的是險些暈倒。我幾乎就要昏了。我一看杉森,他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眼睛睜著,已經昏過去了。是真的!
  “‘……雖然俗話說女兒們越是長大,就一定會越讓父親煩惱,但是你的狀況也未免太嚴重了吧?你看看,我不要求你象別人家的女兒一樣去交男朋友,這有時看來是相當令父親高興的一個惱人問題。也不要求你說你死都不要嫁出去,要和爸爸一起生活的這種話,來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情愉快。那當然是太過奢求了。你和我之間一點都不是那種愉快的父女關係。可是我不會說你有錯的。因為比較大的問題是在於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夠資格啊’。”
  吉西恩接著就開始打嗝了。嗝!嗝!哎呀,我的天啊!艾德琳竟連笑也不笑,竟連音調也沒有稍微降低一點,就直接講出這番話了!從我身後傳來了艾賽韓德覺得難以置信的笑聲。
  “呵,呵呵,呵?呵。”
  可是希歐娜並沒有笑。她像黃蠟般的臉孔上只看得到生硬死板,仿佛就算硬把表情給貼上去,也會立刻掉下來似的僵硬。艾德琳很自在地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會不想干涉你。我相信你是很聰明的小孩,而且能夠應付得遊刃有餘。然而,我最近聽說你好像做了很怪異的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我一直認為我很瞭解你。而且連你自己都沒能察覺到的心事,我也能揣測得到。雖然我要說你是不可信任的,但這就是父親的心聲啊。你最好不要再做那件事了,這就是爸爸我的意見’。”
  呵,呵!
  “‘……如果你信任我,就來找我。而如果你認為我的話不對,就來找我,讓我瞭解情況。很久沒有見到你,我很想念你。我要你妹妹傳話,所以你就和妹妹一起來找我吧。隨時都愛著你的父親’。”
  就連溫柴也發出快不行了的聲音。
  “呃呃呃嗯……”
  艾德琳說完之後,正眼直視著希歐娜,用帶著感情的語氣說道:“我都轉告完了,姐姐。”
  這是決定性的一擊。從我身後傳來了呻吟聲,同時又有某個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聲音,隨即就聽到了妮莉亞的驚慌聲音:“亞夫奈德!你沒事吧?哎呀!你眼睛翻白成這樣,看起來好怪異啊。”
  接著也傳來了傑倫特的聲音:“啊!卡——爾?你以前早就該告訴我們才對。你這是癲癇的症狀吧?我必須先綁好你的手臂才能做治療……”
  “欽柏先生!”
  一陣風吹拂而來,月光皎潔,四周萬籟俱寂,似乎可能用所有能夠美化這初冬夜晚的各種修飾辭來形容這個美麗的夜晚,可是人們卻個個驚慌不已。在這個既寬廣且空曠的地方,在許多人類和好幾個種族之中,只有希歐娜和艾德琳看起來很沈著。
  希歐娜用毫無情感的語氣,說道:“我和你之間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可笑的關係呢?”
  艾德琳溫和地吼著:“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父親。”
  “你是說,吸血鬼和巨魔是姐妹?”
  “是的。”
  吸血鬼和巨魔是姐妹?啊啊,是嗎?那麼父親應該是大魔王之類的人物。少說也應該是像炎魔那樣吧!他們三個站成一排,誰都會說他們是溫馨的一家人……,會嗎?呃呃呃。
  希歐娜仍然還是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說的也是,如果不是亨德列克,大概也不會要你轉告這番白癡的話吧。那麼,照你的話看來,他還活著嘍。”
  “是的,姐姐。”
  希歐娜舉起一隻手,掩住臉孔。因為臉孔兩邊都被濃密的頭髮給蓋住了,所以用一隻手掌就能完全掩住臉孔。希歐娜在手掌後面說道:“他原本就喜歡稀罕的、異類的東西。對,他連你這種怪物也會收為女兒,因為不是別人,而是他,所以我應該要相信才對。因為他是一個認吸血鬼為女兒的白癡。……他在哪里呢?”
  “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雖然艾德琳是用高興的表情說的,但是希歐娜卻粗魯地答道:“我一分鐘也不想和你這種怪物待在一起。他在哪里呢?”
  艾德琳用悲傷的表情,露出了尖牙。
  “你想怎麼做呢?”
  “我有理由要告訴你嗎?”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我會殺了他。”
  希歐娜用無比冷漠的語氣說道。艾德琳則是面帶著錯愕的表情,抬頭看著希歐娜。可是這對姐妹最可笑的地方是……不,難道大部分的姐妹都是這樣嗎?妹妹能壓制住姐姐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地高。因為妹妹是女祭司,可以簡簡單單地制服住吸血鬼姐姐,而且若光是用力氣打鬥,也因為妹妹是巨魔,所以可以輕輕鬆松就打敗姐姐。啊啊!我這樣說,心裏漸漸覺得怪異啊啊!
  “雖然他是我的父親,但也是你的父親。”
  “你的時態應該用正確一點。應該說他曾經是我父親。有一陣子我是如此相信的。”
  艾德琳的巨大朝天鼻像是悲傷似地搖了一下。
  “爸爸到現在還是把姐姐你當女兒般疼愛。即使你對爸爸做了那種行為,爸爸還是不介意。剛才我轉告的話你都聽到了,所以你應該知道了,不是嗎?他那番話有哪一點是在怨恨曾經想要傷害自己的女兒?”
  我的神志真是太堅強了!我在這番無比荒唐的對話之中,竟也還能保持神志清醒,希歐娜露出了比自己妹妹的巨大尖牙小得多,可是看起來卻更尖銳的利牙,沙啞地說道:“想要傷害他?真是可笑的話!他怎麼能到現在還能蠕動他那張腐爛的嘴巴!他怎麼會到現在還能氣喘吁吁地活著呼吸!”
  什麼!我覺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現在希歐娜是在說什麼啊?
  “是我給了他永生。給了他不滅之身!這怎麼會是叫做傷害他!”
  她給了他永生?希歐娜,她給了亨德列克永生?吸血鬼希歐娜……。杉森則是簡單地整理出我想說的,但是開不了口,所以說不出來的那句話:“原來他被咬了!”

04
  希歐娜猛然轉頭。她的跟睛現在散發出暗藍色的炯光。
  “給我閉嘴!”
  可是杉森根本絲毫不受影響。
  “原來是因為你咬了亨德列克?”
  “我說第二次,閉嘴!”
  杉森冷靜地說道:“那我給你說第三次的機會吧。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亨德列克還活著。我聽說亨德列克在深淵魔域迷宮拯救了你。他沒有殺你,還帶著你而且教了你魔法。可你卻反過來咬了他?”
  不過,希歐娜好像沒興趣講第三次。
  “Fireball!”(火球術!)
  噗嘩嘩嘩!火球飛越過半空中,在我們面前爆炸了。這是在瞬間發生的事。巨大的火焰球在我們面前四肘高的半空中爆炸開來?
  火花往四面八方迸濺出去,並且吹起了一陣狂風。我把刺到眼睛的頭髮撥開,往旁邊一看,看到艾德琳正在把雙手伸向前方。她的雙手泛著柔和的微光。希歐娜一面瞪著艾德琳,一面尖銳地喊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擋到什麼時候?”
  艾德琳悲哀地搖了搖頭。
  “姐姐,請不要這樣。”
  希歐娜帶著像要殺人的目光,凝視艾德琳。艾德琳則是用不情願的動作把手伸進懷裏。然後,她的手就拿出了一個和她巨大的手比起來顯得很小的圓鐵箍。在鐵箍中間有一個乍看之下很複雜的圖案。原來是個大波斯菊。
  希歐娜突然臉色發自。那是艾德布洛伊的聖徽嗎?艾德琳一拿出這個,就垂下手臂,說道:“姐姐……。我希望能給你慢慢考慮的機會。”
  艾德琳正眼直視著希歐娜,說道:“姐姐。你心裏一定很驚訝,而且一片混亂。因為這是件非常出乎你意料的事。可能我這樣說你會不高興,但是,我很清楚吸血鬼的行為原則雖然是安靜且行事堅定果決,不過還是有所謂的黑暗之熱情。我不會對姐姐你帶有任何的負面情感。請你冷靜地思考一下。”
  希歐娜的頭髮都往上豎起來了嗎?不,並沒有。可是希歐娜的眼裏卻散發著可怕的殺意。
  “你!”
  艾德琳把手舉起來。然而並不是舉起那只拿著聖徽的手。她像是在阻止希歐娜繼續說話似的,輕輕地舉起那只空著的手。對希歐娜而言,那樣就夠了。因為希歐娜閉上了嘴巴。
  “請不要再說了。現在……再說下去,我認為只會意氣用事而已。我們暫且先分離一段時間吧,姐姐。我希望你回去之後,想一想父親。還有,請不要讓我強制逼你走。”
  希歐娜凝視了一下艾德琳的臉孔,然後把目光下移,看著艾德琳另一隻手拿著的聖徽。她悄悄地對馬講了一句話之後,靈幻駿馬就慢慢地向後走。希歐娜就這樣在半空中往後退,並且對我們投以冷酷的目光。
  她突然大聲高喊著:“一群蠢蛋!”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她朝著半空中一邊後退,一邊喊道:“為熄滅而燃燒的火花!你們這些必滅者一向總是如此!你們這些為了求挫折而奔走的傢伙!”
  希歐娜用力揮了一下手臂,喊著:“你們明明會死!明明會死,卻不懂得珍惜生命!你們這些傢伙擔心毀滅的瞬間即將來臨,所以毫無目的、毫無意義地奔走。你們相信在毀滅之前隨便完成一件事情就可以了!隨便找個目標勞碌一生的一群蠢蛋!”
  吉西恩對她大喊了回去:“別可笑了!你以為你是不滅之身嗎?這還不是因為你寄生於必滅者的生命!”
  現在希歐娜已經離我們很遠了,從她那邊傳來了一陣很小聲但很強勁的高喊聲:“你們這些傢伙則是寄生於這個世界,難道不是嗎!”
  “我們照料這個世界,而且以死亡來把我們自身歸還給這個世界!可是你呢?你給了世界什麼啊?骯髒的吸血鬼,你只會用嘴巴亂咬……”
  此時,溫柴搖了一下吉西恩的肩膀。吉西恩則是甩開了溫柴的手。溫柴一面放開他的手,一面用冰冷的語氣說道:“不要再說了。有她妹妹在場,你就別再說了。”
  吉西恩驚慌地看了一眼艾德琳。可是艾德琳只是望著往後越退越遠的希歐娜。雖然很難從她的側面看出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神卻看起來很悲傷。
  希歐娜如今已經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從希歐娜出現之後就無聲無息地隱藏起來的夜空星星們,又開始閃爍了起來。艾德琳突然舉起雙手,在胸前合十之後,低下頭來。她是在祈禱嗎?我們全都靜靜地等著她。過了一會兒之後,艾德琳巨大的身軀才轉過來,對我們露出了微笑(於是,蕾妮就變得臉色發青)。
  “對不起,現在才跟各位打招呼。有幾位我以前見過,但也有幾位是我以前未曾見過的。我是行使艾德布洛伊權杖之職的艾德琳。”
  妮莉亞相當猶豫地伸手和她握手,蕾妮則是不停抖著手和她握手,可是,傑倫特則是熱烈地要和艾德琳握手,簡直熱烈到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想擁抱她。他用雙手握住艾德琳的大手,一面搖著,一面用激動的語氣說道:“真高興見到您!我叫傑倫特•欽柏。以必要時所需之小幸運祝福您。”
  艾德琳對於這過度熱烈的歡迎,有些受寵若驚地答道:“是,是。以風中飄散的大波斯菊之名祝福您。”
  傑倫特興奮地紅著臉,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您會怎麼想,但我今天確實有感受到神對我們的愛是浩瀚無邊的。原來是艾德布洛伊的恩寵啊!”“謝謝您。”
  不過,再怎麼說還是艾賽韓德和艾德琳的握手場面,比較壯觀一點。艾賽韓德用和氣的表情鄭重其事地抬起腳跟,而艾德琳也是用和悅的表情,儘量彎下腰來。艾賽韓德一面笑著,但同時用有點抖的聲音,說道:“呵,真是的,你真是長高好多了,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和我身高差不多的事?”
  “是的,艾賽韓德。我那時候太過無禮了,是吧?”
  “哈哈!那時候我和閣樓鬼在談話,看到你從旁邊探頭出來,被嚇了一跳,想起來這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呢。如今要是在地底下見到你,我說不定會先拿起斧頭呢。看來我一定要好好記得你的長相才對。”
  雖然這番話的語氣像是不怎麼關心對方的情緒情感,但是艾德琳默默無言地露出了微笑。
  不管怎麼樣,打完招呼之後,大家就進到屋子,聚在餐廳裏。拜爾哈福那時候才一連搔著頭皮,一邊出現,結果他一看到艾德琳的模樣,先是嚇了一跳。他聽完事情原委之後,感歎地說道:“什麼,這就是那個艾德琳?艾賽韓德!你不是說和你的身高差不多高!”
  “那是我什麼時候說的話呀,你這個瘋矮人!你以為巨魔不會長大嗎?”
  兩個矮人的舌戰在大家的白眼之下停止了,然後大家全都找了椅子坐下來。至於艾德琳,因為沒有適合她的椅子,所以就只能拿個水桶顛倒過來之後坐下來。桌上的燭光搖曳著,大夥兒在餘悸猶存和無限疑問之中,默默無言地看著艾德琳。因為燭光而產生在臉上的陰影,更加突顯同時加深了大夥兒的表情。
  艾德琳短短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卡爾先生,還有杉森和修奇。真高興看到你們無恙。還有溫柴也是。”
  溫柴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
  “請問我的那些夥伴現在怎麼樣了?”
  “咦?啊,是。除了寇達修先生以外,所有人都已經回國了。寇達修先生決定要留在卡拉爾領地。”
  “寇達修?……是,我知道了。謝謝。”
  艾德琳轉頭看我們,說道:“我實在是不知該從哪里開始說起。不管怎麼樣,我就先說明給各位聽了。各位是要去找克拉德美索,是吧?”
  “是的。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
  “我為了去找各位,在前往拜索斯皇城的路上,到達褐色山脈下的伊拉姆斯市的時候,和艾德布洛伊神殿裏的高階祭司取得聯繫;我從他那裏得知事情始末之後,就直接從伊拉姆斯市趕到這裏。在中途,因為我差一點就遇到雷提的祭司們,所以趁黑夜趕路,才會到現在才到達。”
  卡爾點了點頭,說道:“啊,是。可是,你為何要找我們呢?”
  “是的……。卡爾。我曾說過我在找父親,是吧?”
  “是的。我在卡拉爾領地有聽你提起。艾德琳小姐你說有一位巫師扶養你,並且用魔法讓你可以說話。你終於找到了嗎?”
  卡爾怕妮莉亞或蕾妮、傑倫特、吉西恩等人不知道,所以敍述了一下這件事。艾德琳則是帶著幸福的表情(我想是這種表情吧)說道:“是的。我見到他了。”
  “真是太可喜可賀了,只是我想先問一件事,那位巫師是……亨德列克嗎?”
  艾德琳的表情略顯驚訝地看了一下卡爾,然後點頭說道:“是的。我也是見到了他,才知道這件事實。”
  亨德列克,真的是他!大家都很緊張地看著艾德琳。而艾德琳則是用閃閃發亮的眼睛,說道:“雖然我已經記不得父親的長相,但是他卻一聽到我的名字,就認出我來了。起初我還不相信,但是,讓我相信之後,我大哭了一場——當他說他以我為傲的時候……”
  艾德琳的眼睛因為那張巨大的臉孔而顯得很小,她的眼裏噙著眼淚。於是大家都變得很沉靜。艾德琳低垂著她的頭,卡爾則是用溫柔的眼神,說道:“真是太好了。呵呵,真是的。要是謝蕾妮爾小姐在這裏就好了。”
  伊露莉?啊,對哦。伊露莉正在找尋亨德列克,可是偏偏現在她卻不在這裏。艾德琳過了一會兒之後,抬起頭來,說道:“雖然我和父親說的話是講也講不完的,但是為了不要佔用各位寶貴的時間,我從重要的事先說。首先,我先跟各位說,各位到目前為止所知道的歷史是有錯誤之處的。我希望各位不要被嚇到。所謂路坦尼歐大王的八星,事實上……”
  “是指擁有能夠決定八個種族命運之力量的寶石。”
  艾德琳驚訝地張大嘴巴,對卡爾說道:“什,什麼,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卡爾稍微張開了手臂,說道:“我們在大迷宮裏遇到了神龍王,而且也在雷伯涅湖遇到妖精女王,所以聽到很多有關於亨德列克的故事。”
  於是乎,卡爾就把我們到目前話止所聽到的故事,從黛美公主講的故事到哈斯勒講的故事、達蘭妮安講的故事,慢慢地大致說給她聽。故事內容雖然稍微摻合一些卡爾的角度,但卡爾還是試著儘量客觀地陳述。有好幾次講到一半,卡爾還受到傑倫特和我的妨礙,然後,卡爾才把我們所知的全部故事都講完了。艾德琳點了點頭,說道:“啊!所以各位在聽到亨德列克還活著的事時,才會不覺得驚訝。”
  卡爾稍微垂下眼睛,並說道:“謝蕾妮爾小姐……一直都這樣認為。她一直在尋找亨德列克。
  可是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半信半疑。三百年前的人物,亨德列克和路坦尼歐大王的故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這是從我出生到現在都深信不疑的想法。要打破這想法,實在是不容易。然而現在卻讓我相信了。”
  “他確實是還活著。三百年前的他,到現在還活著的理由是……剛才各位聽到我和我姐姐的談話,應該大概略知一二。”
  “是的,那麼,真是的,我該怎麼問才好……”
  卡爾甚至還慌慌張張地舉起手來搖著,然後才說道:“亨德列克現在是吸血鬼嗎?”
  要是有人拿一根麻雀羽毛丟到地上,我們說不定會因為羽毛掉到地上的聲音,全給嚇得昏過去。我們等待艾德琳回答卡爾的這句問話,簡直緊張得如同冰柱般僵硬。艾德琳說道:“是的。所以他才能到現在還活著。”
  我感到心裏的一角有東西塌了下來。什麼?亨德列克是吸血鬼?此時,傳來了某個東西塌落下來的聲音,我還以為我的心臟掉了下來。我轉頭一看,原來是吉西恩面帶疲憊的表情,把身體往椅背猛然靠過去的聲音。他用憔悴的表情說道:“天啊……。竟是如此的悲劇!”
  亞夫奈德表情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我的天啊。亨德列克!大法師亨德列克,拜索斯幕後的國父亨德列克竟然變成個吸血鬼了!妮莉亞臉色發青地咬著手指頭。真是的,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那位大法師亨德列克,拜索斯之父!
  妖精女王,啊啊,達蘭妮安啊,她要是知道這件事實,會有多悲傷啊!三百年的誤會儘管解開來了,可是亨德列克卻成了吸血鬼!伊露莉要是知道這件事實,又會有多麼驚訝啊?可是更大的悲劇是在眼前。知道撫養自己的父親是個吸血鬼的艾德琳要怎麼面對這件事啊!身為女祭司的她,必須去愛她父親嗎?杉森吐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聲,說道:“那個該死的吸血鬼,那個女的,真是混帳東西!”
  “她竟然這樣報答他的辛勞、他的熱心!對於這位賢明而且愛著所有種族的善良人物,她竟然造成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悲劇!”
  吉西恩如吐血般喊道。傑倫特則是緊咬著嘴唇,並且用大大的袖子擦著眼角。艾德琳無表情地看著吉西恩。此時,卡爾說道:“悲劇?”
  這句話只不過像是跟著吉西恩的話再重複一次似的,聽起來甚至是一句有些滑稽的話。可是卡爾的這句話,卻不知為何令所有人覺得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卡爾像是不懂吉西恩說的話似地,說道:“是悲劇?”
  卡爾又再說了一遍,房裏的空氣則是轉變為像是褐色山脈的風精全都聚攏過來玩耍的那種氣氛。我感受到一股皮膚被風掠過的感覺,一股被東西大力碰撞的感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吉西恩張口結舌地看著卡爾。此時,我轉過頭去看了一下艾德琳。
  艾德琳她露出帶有一絲悲傷的微笑,一個帶著微笑看我們的……巨魔女祭司!
  我一副下巴被挨了一拳的表情,看著卡爾。卡爾他知道不是悲劇!所以他露出一副無力的表情,舉起手臂,托著他的頭。
  “什麼是悲劇呢?麻雀會因為是麻雀,而造成悲劇嗎?蛇會因為是蛇,而造成悲劇嗎?”
  “咦?”
  我真希望拿面鏡子給吉西恩。他鐵定不會認為鏡子裏的他是他自己吧。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
  大夥兒原本投向卡爾的怪異目光如今增強了兩倍,朝我投射而來。可是我卻無法忍住不笑。然後卡爾微笑著看我們。
  “修奇?”
  “噗哈哈哈!哈哈!人類,人類!哇哈哈哈!”
  我死也不可能再講出更多的話。我一面流著眼淚一面笑。我的天啊,吉西恩!我的國王啊,你竟然是那副表情!溫柴,你呢?我望向距離一行人稍遠的位置,溫柴在黑暗之中,正在看著大夥兒。他真不愧是聽著‘常發牢騷的少年’的故事長大的傑彭戰士,正在露出冷漠的微笑。哈哈哈!麻雀會因為是麻雀而造成悲劇嗎?蛇會因為是蛇而造成悲劇嗎?
  亨德列克會因為是吸血鬼而造成悲劇嗎?
  妮莉亞走近我身邊,用溫柔的動作開始撫摸我的背。
  “沒關係,修奇。沒關係了。沒有什麼事……”
  天啊,她以為我暫時精神異常了!真是快瘋了,呃咯咯咯!在我的笑聲之中,卡爾對艾德琳說話時的低沉聲音還是很清楚地傳來了。
  “看來我得幫一下修齊老弟了。艾德琳小姐,亨德列克是吸血鬼,而且絕對不會傷害人,吸別人的血,是吧?我不得不這樣說,雖然這會讓你有些難過,但是,這就像你不會去抓人來吃,是一樣的,是吧?”
  艾德琳冷靜地點了點頭。
  “是的,他是這樣沒錯。”
  我用噙著眼淚的眼睛環視四周圍。咯咯咯咯!原本在哀聲歎氣的杉森和吉西恩,很快地把目光投射到拜爾哈福身上。‘這個屋子裏有沒有可以讓我們躲進去的老鼠洞啊?’“真是奇怪了。各位是人類,各位可以說是對於命運最會強烈反彈的種族。可是為何從各位的嘴裏,卻說出了對自身命運屈服乃是當然之事的這種話呢,我實在是難以理解。”
  艾德琳一點兒也沒有責備的臉色,只是靜靜地說話,但是吉西恩和杉森卻紅了臉孔。吉西恩好不容易才道出類似像說話聲的聲音。
  “卡爾……,你怎麼會知道呢?”
  卡爾露出微笑,說道:“這個嘛……我總覺得亨德列克不論是人類或吸血鬼,不論他是什麼都沒有關係,他還是會以亨德列克的身份留在這個世界上。我覺得假使他自己成為矮人,也不會有什麼很大的關係。因為他是那種即使不能用魔法,也會用他的手和工具拓展自己理想的那種人物。
  他是那種只用這股執著就能風靡好幾個時代的人物,不是嗎?”
  蕾妮用讚歎的表情望著,但我還是沒有餘暇可以高興。因為,我現在實在是笑得太多了,以致于連話都講不出來。
  “嘻,嘻嘻,嘻嘻嘻嘻!”
  “嗯……,各位會那樣想是當然之事。因為各位很難去認為他即使成為了吸血鬼,也能克制住吸血的衝動,保持自己原本的面貌。事實上,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不是嗎?可是……”
  卡爾用非常乾澀的語氣說道:“因為他原本就是個不知道什麼是所謂不可能的人。”
  “原來你是在相信大法師!”
  吉西恩用顫抖的聲音喊道。可是卡爾搖了搖頭。
  “我是在相信亨德列克。”
  吉西恩和杉森看了我一眼之後,點了點頭。吉西恩說道:“真是令人驚訝,修奇。我們兩人愚昧而沒察覺到的事實,你卻一下子就領悟到了。”
  杉森嘻嘻笑著說道:“因為這個傢伙光是看卡爾的眼神,就知道卡爾的想法。”
  我仍然還是笑得無法答話。簡直就到了眼前變得朦朧的地步。
  是嗎?你們是這麼想的嗎?沒這回事。我並不是因為吉西恩和杉森的過錯才笑的。呃嘿嘿嘿!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我現在‘知道’路坦尼歐大王的想法,‘感受’到了亨德列克。是這樣嗎?路坦尼歐大王啊,是這樣嗎?享德列克!這就是人類的神殿,人類的神話嗎?人類把不可解的所有事物給‘人類化’。所以神臨地變成是人類的武器,亨德列克成為吸血鬼是最大的悲劇,費雷爾把自己奉獻給五十個小孩!亨德列克把自己奉獻給八個種族!噗哈哈哈哈!
  你們全都是大傻瓜!一群傻到令人覺得心急的可愛傻瓜英雄們!啊,啊。說不定這些英雄們大概都必須是傻瓜才行。因為要這樣才會受到萬人的愛護。哇哈哈哈!可是呢,傻瓜英雄們,你們彼此未免也太像了吧!
  我對於你們的友誼敬上永遠的敬意!你們真是太酷了!
  ※       ※       ※
  艾德琳很快地解釋著:“我相信希歐娜姐姐分明曾經愛過父親。我父親把姐姐從深淵魔域迷宮出來,教她魔法,把她當成是他的最後傳人。我認為他對於所有種族不分你我的那種愛,也給了姐姐。而且我相信希歐娜姐姐一定也對此感激不已。”
  艾德琳稍微停了一下之後,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可是我很難確定什麼是所謂的吸血鬼之愛。而且在這一點上,我父親應該也是一樣的。希歐娜姐姐對於父親的愛以及佔有欲……。這個嘛,我該怎麼說才好呢?吸血鬼的愛、對於血的渴求、對於生命的愛情,可以說是和性別錯亂者的那種特性很相似吧?”
  “天啊!”
  蕾妮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遮住自己的臉孔。我也覺得不太舒服。呃呃嗯。我真希望我的臉不要變得太紅。
  “而在我父親老了,終究要面對臨終時,希歐娜姐姐使他變成了吸血鬼。這個過程是怎麼一回事,父親也沒有說得很清楚。”
  艾德琳看起來像是在回避什麼話。可能是因為我或蕾妮的關係吧。可是,艾德琳。事實上在這房裏,就算有人無法機靈到去領悟你的話中有話,那也應該不包括我。
  當時他一定是受到了誘惑。可能亨德列克……,光只是想到這個,我就覺得腦袋裏不由得想到奇怪的事。希歐娜認識到人類亨德列克,並且仰望他,把他當作是父親,同時把他當作是男人……。然後他一定是在幻象之中,變成極度的性欲奴隸,在一個宛如天地完全顛倒的幻象之中,被希歐娜咬了。因為那就是吸血鬼的方式。而且我也曾經差點就被咬了。如果……他們不是真的父女,但卻是存在著彼此的父女的……,算了吧!可惡。我現在知道亨德列克要艾德琳轉述的那番話所呈現的誇張父愛是什麼意思了。
  可能除了我以外,還是有很多人不瞭解這事。屋裏的氣氛變得相當地沉滯,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艾德琳很快地繼續說道:“所以我父親才會得到吸血鬼的生命。可是身為大法師的他,卻克服了吸血鬼的許多副作用。雖然我並不確定知道他是怎麼克服的,但是他不僅可以暴露在陽光底下,而且也可以抑制住想要吸血的欲望。獸化人大都和月亮有很密切的關係。而吸血鬼也是大部分在滿月升起的時候,會強烈地感受到吸血的欲望。可是父親他說他連一個月來一次的這股欲望都相當能抑制。如果是在無法忍受的情況下……他說他會利用動物。”
  蕾妮從剛才就一直臉色發青著。艾德琳看了一眼蕾妮的臉,對她微笑,隨即,蕾妮也無力地笑了。艾德琳說道:“這也許以後應該會有更多時間可以說。我先說重要的事。”
  卡爾乾咳了幾聲之後,說道:“是。你說你有事要找我們?”
  “是的。我的父親,也就是亨德列克,對於各位的這趟旅程,略有所知。當然,雖然旁觀者可能無法確知,但是他卻有他自己的方法。”
  我看了一眼亞夫奈德,亞夫奈德則是點頭說道:“透視魔法對他而言恐怕是種可笑的法術。哈啊……他居然還活著。”
  艾德琳點了點頭,說道:“所以父親要我來幫忙各位。而且我還有另一件要辦的事,我父親要我去向姐姐、妹妹個別傳話。”
  在這一瞬間,我們都僵住了。卡爾驚訝地圓睜著眼睛,對艾德琳說道:“姐姐指的是希歐娜……小姐,可是請問妹妹是哪一位呢?”
  艾德琳慢慢地轉頭過去。不知為何,我好像可以猜出她的目光會停在哪里。我在艾德琳把目光看過去之前,就已經先看了那個人。
  就是那個名字是達蘭妮安昵稱的那個少女。艾德琳正在看著蕾妮。
  可是並沒有引發一陣騷動。房裏只有充滿著一股寂靜無聲。在這之間,女祭司正在看著龍魂使。港口少女臉色發青地看著巨魔。
  “蕾妮小姐。”
  突然間,蕾妮的嘴巴張開了。這就和爆發沒有兩樣。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6:40 | 显示全部楼层
  “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啊!到底您是想讓我有幾個爸爸!我是葛雷頓先生之女。拜託不要再給我任何爸爸了!我不需要其他的爸爸!”
  大家都用驚訝的眼神看著蕾妮。我們有在強迫她認爸爸嗎?蕾妮像是在對不當的對待發出抗議似地說出來。她臉頰泛紅但同時尖銳地說道:“我本來是很幸福的!”
  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被自己的這句話嚇了一跳。隨即,蕾妮結結巴巴地說:“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食物、豪華的房子……。這並不是,不是幸福。因為我很幸福,所以我,我很清楚。我已經很幸福了。只要有我爸爸,只要有我爸爸,就會繼續幸福下去。我不需要其他的爸,爸爸!”
  艾德琳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認為蕾妮小姐你是伊斯的那間酒店老闆葛雷頓先生之女。”
  杉森驚訝地張大著嘴巴。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葛雷頓先生是亨德列克嗎?”
  除了蕾妮以外,沒有任何人在意杉森的這句話,因為這實在是再怎麼想都是件非常矛盾的事。蕾妮帶著驚訝的眼神,看著艾德琳,說道:“他真的是嗎?”
  呃呃呃。他是她從出生到現在都在一起生活的父親,不是嗎?
  艾德琳一面露出驚訝的微笑,一面說道:“不,他不是。我會叫你妹妹,其實也可以說是有點可笑。可是蕾妮小姐你應該知道吧。是誰把你交給葛雷頓先生的。”
  “我……,聽說是有一個旅行者交給我爸爸的……”
  此時,卡爾插嘴說道:“那個旅行者就是亨德列克嗎?也就是說,帶蕾妮到伊斯的旅行者正是……”
  “是的。”
  我的天啊……。亨德列克,真是的!你未免也太過份了吧!你光是在三百年前那個時候所引起的事,就已經到了讓所有人難以想像的程度,可是現在,竟然到這個時候你還在影響我們!就連這個時代也是你的時代嗎?我們難道還是你的小孩嗎?可惡,給我閃開!
  艾德琳好像沒能看到我的臉。不對,是房裏的每個人都沒能看到我的臉。只有一個人,有時候令人懷疑是不良品的賀坦特男子瞄了我一眼。在他和我的眼睛相對視到的那一瞬間,我吞下了快從喉嚨裏迸出的話,卡爾露出了一個微笑。
  艾德琳對蕾妮說道:“亨德列克有話要告訴你。”
  蕾妮緊閉著嘴巴。她的臉上清楚呈現出她所受到的突如其來的打擊,在我看來,她像是快要精神崩潰了。可是她開口的那一刻,我知道她還是那個港口少女。
  “亨德列克先生……,讓我遇到了我爸爸,我真是太感激他了。
  他當時應該是不知道他讓我遇到了什麼樣的父親吧。然而是他讓鯨魚墳墓的葛雷頓先生成為我爸爸,我對此非常感激。”
  蕾妮一點也不含糊地說道。妮莉亞帶著泛紅的臉頰看著蕾妮。
  蕾妮則是微笑著說道:“我聽就是了。請問是什麼話呢?”
  艾德琳也露出了微笑。
  ※       ※       ※
  “吉西恩!請不要愁眉苦臉的!”
  吉西恩一直靜靜地咬著下嘴唇,壓抑住精神上的痛苦。他突然像是無法忍受似地說道:“這實在是太過份了。好不容易禦雷者才恢復成為它原來的樣子,可是要去見克拉德美索的路上,卻不能和它同行!”
  啊,當然啦,我很清楚吉西恩是想騎著那匹飄逸著銀色馬鬃的禦雷者,拿著端雅劍,去見克拉德美索。要是我也有一匹那麼漂亮的馬,我應該也會想這麼做。啊啊啊!傑米妮,對不起!我並不是說你不是匹漂亮的馬!你也是一匹真的很漂亮的馬。但即使是你,也會對這種高山地形無可奈何的。而且禦雷者也一樣。
  現在還是昏暗的淩晨時分。此地是處於高山地帶內的盆地,如果要照到陽光,還需要再過很長的時間才可以。每當我的腳移動一步,就有冷颼颼的淩晨空氣刮到臉頰,腳底踩到霜的觸感更加深了寒意。好冷啊!我們一行人拿著的火把,雖然投射出微弱的光芒,但整個盆地還是一片黑暗圍繞在我們周圍。
  杉森微笑著拿起火把,然後又再一次檢查了他自己的行李。兩天份的糧食是由每個人各自帶著的。可是拿刀劍的人還準備了可怕的武器裝備。溫柴除了自己的長劍之外,什麼都沒拿,然而吉西恩和杉森除了他們原本的武器之外,還扛著總共加起來十餘根的標槍,此外還有十字弓和箭矢等武器。溫柴冷冷地說道:“你們大概走不到半天,就會累倒了,壯漢們。”
  “到時候你就不要向我們借武器!”
  溫柴聽到杉森這句幼稚的高喊聲,噗嗤笑了出來。
  “武器是一個戰士的生命。你連生命都會借人嗎?”
  杉森變得一副無話可說的表情,吐出了呻吟聲。嗯嗯嗯。
  傑倫特拿著他自己的那根手杖。同時執意地拿著那根可怕嚇人的戰叉,但是現在他把那兩根全都抱在胸前,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直跺著腳。因為天氣真的好冷!妮莉亞看到傑倫特那副模樣,嘻嘻笑著,然後摟住蕾妮的脖子,蕾妮則是用兩手環抱著妮莉亞。
  至於蕾妮的表情呢?因為太昏暗了,我看不清楚,不過,我感覺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她像平常一樣冷靜地摟著妮莉亞。現在她會是在想什麼呢?
  “蕾妮?不錯的早晨吧?”
  “嗯?啊,是啊,不錯的淩晨!”
  我噗嗤笑了一聲之後,轉過頭去。
  卡爾把雙手合十在他的臉孔前面,坐在稍遠的階梯上。我再怎麼看他,也不覺得他這個樣子像是現在要去見最強大的深赤龍。他平靜的表情,使他看起來像一個只是要去田裏做事,在寒冷之中坐著等人手到齊的人。我抽吸了一下鼻水,然後轉過頭去。我看到艾德琳的巨大身軀位在稍遠的地方。她好像正在祈禱,又好像只是在閉目沉思,總之,她正低頭站在那裏。在她旁邊,可以看到艾賽韓德的矮小身軀。可是他的眼睛卻比這裏的所有人還要顯得炯炯有神。因為他一直在用姆指撫摸著斧頭的刀刃。此時,從稍微上面的地方傳來了說話聲音:“對不起。各位久等了吧?”
  這是個有些疲憊但清亮的聲音。我抬頭仰望階梯上方。嗯嗯嗯?
  “咦……?”
  在階梯上方,站著一個手拿火把的人影。那個人寬鬆的袍子和斗篷在清晨的風中不斷飄逸著,但是他還是直挺挺地站立著。他將火把拿在頭旁邊,而且用袍子的頭罩覆蓋著頭,所以無法看清楚他的臉孔。然而,在黑暗之中,他拿著火把浮現在空中,俯視著我們,看起來莊嚴且強而有力的模樣,使我在看到他的這一瞬間,腦子裏浮現出某個名字。
  “亨德列克?”
  那名巫師突然聳了聳肩。
  “哇,我有如此大的榮幸嗎?”
  “亞夫奈德?你記憶魔法怎麼花這麼久的時間。”
  “啊,抱歉。我是因為太緊張了。而且我這次很用心。”
  這時候,亞夫奈德開始走下來,我們才得以稍微比較看清楚他的模樣,隨即,大夥兒全都嚇了一大跳。亞夫奈德把袖口卷起來,在二頭肌的附近用細長的繩子綁起來,幾乎整只手臂都裸露出來。在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個手鐲,腰上也是緊緊捆綁著像繩索之類的東西。
  在那條繩索上,掛著各種袋子以及匕首。而斗篷則是固定在肩膀,然後全都撩到背後的姿態。他完全是一副戰鬥的裝扮(以一個巫師而言)。
  “你不冷嗎?”
  杉森帶著有些驚訝的語氣說道。亞夫奈德則是靜靜地搖了搖頭,走下階梯。呵呵?真是的。怎麼連臉孔都看起來不一樣了?可能是因為他才剛結束記憶魔法,所以臉上顯得有些疲倦,但卻是一副溫和同時昂然的表情。他下完階梯的時候,開口說道:“寒冷並不是問題。”
  是嗎?啊,沒錯。寒冷確實不是問題。杉森噗嗤笑著答道:“說的也是,等一下馬上就會懷念寒冷了。”
  哈哈哈。我仔細一想,好像從剛才開始,我們就沒空去感受寒冷了。因為胸口一直怦怦跳個不停。而且我覺得傑倫特真的蠻厲害的。他能夠這樣感受到寒冷,會不會就是表示他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呢?此時,卡爾站了起來。同時,艾德琳也往前走了過來。
  卡爾環視著我們每個人,而我們則是閉著嘴巴,有禮貌地等卡爾說話。雖然我們閉著嘴巴,但心中卻好像很冰冷,同時又好像快燃燒了起來。我的心臟跳動聲音簡直都傳到我耳中了。
  在今天之前,漫長的旅程,只不過是一段旅程而已。目的地一直都還在遠處,因此,克拉德美索就和不存在差不多。我一直認為到這個地方來才是重要的事。然而,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我們要出發了!我們今天要去見它了。歷史上最強大的深赤龍!火焰之槍!我們現在要去見克拉德美索!我們的眼睛全都閃閃發亮著。
  卡爾慢慢地開口,從他的嘴裏呼出了白色的煙氣。
  “呃,好冷。大家趕快出發吧?”
  “……出發!”
  吉西恩沒有說話,只是踏出步伐時歎氣般地高喊了一聲,我們則是直接轉身,開始隨意走了起來。如果說得誇張一點,我們簡直看起來像是洩氣的樣子。我總覺得這比起我們三人離開貿坦特村時的步伐,還要更加平凡。克拉德美索龍魂使護送團的旅程最後一天,就這麼平淡地(這是說得好聽,如果比較直接一點,就是無聊而且沒意義地)展開了。哼。雖然我是不寄望能有什麼正式的出征儀式,但是難道不能講一句比較酷的臺詞或者激勵的話嗎?哈哈哈哈!
  ※       ※       ※
  “左邊!打左邊!修奇!”
  “誰的左邊?是這傢伙的?還是我的左邊?”
  “真是的!你要是有開玩笑的力氣,就趕快揮劍!”
  溫柴一邊沖過來,一邊用全身把長劍劈了下去。可是卻因為這樣而在瞬間裸露出他的背部。有一隻巨大的獅身鷲朝他的背部飛撲而下。
  “溫柴——!”
  妮莉亞用雙手握著三叉戟,跳了上來。天啊,她直接踩了前方的那只獅身鷲的肩膀,就跳了上來。然後原本想攻擊溫柴背部那只獅身鷲的頭就在空中被刺了下去。
  “喀呃呃呃!”
  那只獅身鷲頭被刺穿,從喙尖裏吐出了血。可是妮莉亞也因為採取了這個不像話的誇張動作,得到的代價就是從空中直接掉落下來。
  “嘎啊啊啊!”
  砰!妮莉亞肩膀落地之後,滾了好幾圈,就滾了出去。她從我們站著的那個山丘上滾到山丘下面,不見人影了。真是可惡,為何偏偏我們會在這座山丘上面遇上一群獅身鷲的窩案啊!
  當時獅身鷲們一看到我們之中的艾賽韓德,就猛然飛了上來,把天空弄得一片漆黑。這些混帳東西!現在我們對你們的寶物可沒有興趣!這些傢伙也是四條腿,而且個性像烏鴉,非常喜歡閃閃發亮的寶物。因此它們和矮人之間的關係才會搞得不好。所以,這些獅身鷲剛才反射性地開始攻擊我們之後,弄得我們現在如此辛苦。
  “妮莉亞——”
  “修奇,小心!”
  是傑倫特的高喊聲。霎時之間眼前變得一片烏黑。是晚上到了嗎?冬天一到,果然白天就會變短……。真是可惡!身軀有如公牛般大小的一隻獅身鷲遮住了太陽,正要朝我沖過來。它那看起來很兇猛的腳爪冒出了火光。
  “清掃一下你們的腳爪吧!躺著的一字無識!”
  我往旁邊躍身,然後朝上揮砍。獅身鷲的腳掠過我的肩膀上方,在它掠過我上方的那一瞬間,我砍了它的後腿。喀呃呃!血並沒有迸出來。只有一道看起來很微不足道而且切得很乾淨俐落的傷口,以及一點兒一點兒流出來的血滴。可是那只獅身鷲重心不穩,就滾到了地上。轟隆隆!
  一陣塵埃彌漫,塵土都亂濺了上來。但是它立刻拍動翅膀,一個翻身,動作敏捷得像只小貓。它們塊頭像公牛那般大小,除了這一點,簡直可以說它們看起來很美。它直接就跳起來,沖向倒在地上的我。它的兩隻前腳和尖喙像三把刀刃般飛越過來。他媽的!所以才會說你笨得跟小鳥一樣!
  “嘗嘗這個吧!”
  我死命地把腰抽離開來。
  “喀呃呃!”
  我咬了獅身鷲長長的脖子。長長的脖子?嗯,因為它們和類似大小的其他生物相比的時候,因為是禿鷲的脖子,所以可以說是長長的。而在這一刻,那只獅身鷲的前腳揮中了我的胸口。我的胸口感覺都快裂開來了!這就像是陷入愛情之中的那股撕裂感。接著,我聞到了一股很重的膻味和塵土味。然後有羽毛鑽進了我的鼻子,真叫人想打噴嚏。但我還是咬著它的脖子不放。它像發瘋似的搖著頭,一直不斷用腳爪抓著我的胸口和腹部。這個混蛋傢伙!我的雙手也是自由活動的!這個臭傢伙,四腳獸幹嘛要有翅膀啊?
  “呃呃呃呃!”
  可惡,我連招術的名字都講不出來了!不管怎麼樣,攪拌油脂!
  “喀呃呃呃呃!”
  我砍了它的翅膀和兩條前腿,還有一條後腿之後,我還是咬著它的脖子。上門牙和下門牙幾乎都快碰觸在一起了。我吐了一口流進嘴裏的血和肉塊。呸!我這副模樣,恐怕將來一定會有損我的社會地位吧。我環視了一下周圍。
  “傑倫特!”有一隻獅身鷲飛越過天空,正要衝向傑倫特。傑倫特則是背後保護著亞夫奈德和蕾妮。亞夫奈德尖叫著:“你趕快逃!”
  可是,傑倫特閉一眼睛,跪在地上,把戰叉往上豎起。
  “德菲力啊!依您的旨意行事!”
  哦,天啊!真不愧是德菲力祭司的正確選擇!傑倫特所舉起的戰叉,不可思議地瞄準了直沖過來的那只獅身鷲的胸口。雖然那只獅身鷲急忙想躲避,但是戰叉卻深深地刺進了它前腳裏邊,以致於不斷咆哮著。而此時,在我身旁,吉西恩拿著盾牌縱身跳上去撞擊一隻獅身鷲。
  “哇啊啊啊!”
  那只獅身鷲掉落下來之後,吉西恩張開兩隻手臂搖搖晃晃,才勉強沒有倒下去。可是那只獅身鷲卻像是沒有受到什麼撞擊力道似地,又再猛跳上來,撲向吉西恩。吉西恩用盾牌擋住那只從天空俯衝下來的獅身鷲的腳爪。盾牌和腳爪互相碰撞,發出了鐵器被刮的刺耳聲音。
  “被纏住了!”
  吉西恩看起來像是快要直接往後倒,但他還是勉強用後腿穩住重心,用力揮砍端雅劍,碰到盾牌之後又想再飛上去的那只獅身鷲,腰部就這樣被猛然切了開來。可是在那一瞬間,卻有另一隻獅身鷥沖著撲向吉西恩的背:“喀呃呃呃!”
  吉西恩往前滾了一圈。糟糕!不好了!那只獅身鷲直接就舉起尖喙,想要啄吉西恩的脖子上!
  “以卡裏斯•紐曼之名!”
  啪啊啊!傳來了肉往體內捲進去之後骨頭破碎的一陣怪異聲。
  艾賽韓德所揮砍的戰斧幾乎快把獅身鷲的背給劈開了。很好!可是妮莉亞呢?
  我跳過那只我咬過的獅身鷲,往妮莉亞剛才飛落出去的方向跑過去。可惡!在山丘下麵,有兩隻獅身鷲正要攻擊跌倒在地的妮莉亞。妮莉亞的腿好像受傷了,她坐在地上,揮舞著三叉戟,可是這樣子根本沒有用。妮莉亞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光芒。而且那副表情好像使得獅身鷲更加提前斷然攻擊她。
  “喀啊啊!”
  一隻獅身鷲沖了上去。啊啊啊啊!糟糕,不行,就在這個時候,
  “Peca!”
  有某個東西以可怕的快速度,刺進正要衝過去的那只獅身鷲的腋下。那只獅身鷲像是被雷擊中似地顫慄著。原來是溫柴。
  “啊啊啊啊啊!”
  溫柴把插在獅身鷲腋下的劍直接往前推。妮莉亞驚險地避開了獅身鷲的攻擊,溫柴和獅身鷲則是一起滾到地上。此時,原本在後面的獅身鷲跳了過去。
  “溫柴!”
  在妮莉亞的尖叫聲傳來的那一瞬間,原本跌在地上的溫柴像蛇那般抬起頭。好快的動作!溫柴抬頭的那一刹那,原本正要衝過去的那只獅身鷲急忙停住腳步。那只獅身鷲仿佛就像是一匹快要衝到懸崖的馬,慌忙跪下了前腳。
  “Ahnchoudar!”
  那只獅身鷲一時之間變得不知所措。不過,這樣就夠了!我從它的背後沖去砍它的翅膀。咦,天啊!它振動了一下翅膀,就像一隻鬥雞般忽地跳起來躲避。竟然有這種長有四隻腳的雞!它直接採取低姿勢。哼,那麼我也用低姿勢!
  “切肉絲!哇啊啊啊!”
  當,當當,當當!巨劍一面碰撞到岩石,一面迸出火花。怪了!
  怎麼我一次也砍不中!雖然我砍了十多次,都只砍到地上,但它還是用低姿勢一下子跳這裏,一下子跳那裏,全都避了開來。這種怪物有四條腿甚至還長了翅膀,卻沒想到能夠如此快速!呃呃!它突然把頭往後轉,打掉了我的巨劍。失手了,真是可惡!沒有劍,就用身體打吧!
  “好,蓋蓋子!”
  我把雙手交叉在我面前,遮住眼睛,跳了上來。這只獅身鷲現在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我直接就把它給壓了下去。喀呃呃呃,我感覺到胸口下,這傢伙正在用力蠕動的力量。我一面使勁地大喊,一面讓它的頭繼續壓在胸口下,我想要去緊抓住它的脖子。可是我閉著眼睛(即使是睜開眼睛,也是一樣。因為這只獅身鷲的翅膀撲打我的頭,而且腳爪刮著我的身體,所以我根本就心慌意亂了),而且這傢伙在瘋狂亂動,根本無法抓得住他。此時,我的手指感覺到一種很奇異的觸感。滑滑的而且濕漉漉的……是眼珠子!
  “喀呃呃呃!”
  我的手指竟然能移動地這麼快速?我戳了它的眼睛之後,往後退回去,便看到這只獅身鷲搖著頭發狂的模樣。巨劍,巨劍在哪里呢?可是它的右眼還在,偏偏那邊的眼睛看到的是坐在地上的妮莉亞。那只獅身鷲不斷搖晃的脖子動作一停住,妮莉亞則是臉色發青。
  那只獅身鷲踢了地上一下。在它跳上去的那一瞬間,又有某個東西用很快的速度移動。
  “啊啊啊……啊!”
  妮莉亞的尖叫聲突然停住了。因為溫柴沖向妮莉亞之後,就更接把妮莉亞抱在胸前。結果,他的背就完全裸露在那只獅身鷲的前腳了。他媽的,不行!刹那間,劇啊啊啊!
  “呃呃!”
  原本要猛衝過去的那只獅身鷲喊出臨死前的叫聲,就直接滾到地上了。我看了一眼中了標槍滾下去的獅身鷲,然後轉過頭去。在山丘上面,杉森一面拔出另一根標槍,一面看著我。啊,別擔心。杉森。因為我沒事。杉森沉重地開口說道:“我教你的,都白教了。”
  呃呃。過了一會兒之後,由於我們這些拿刀劍的人拖延時間,亞夫奈德才得以勉強使用魔法,把一隻獅身鷲燒到甚至都烤出香噴噴的味道;而卡爾則是如雨絲般射箭,擊退了那些獅身鷲。在山丘上面,艾賽韓德拉著亞夫奈德的手,用他短小的腿高興地手舞足蹈。
  “呀喝!嘻哈,嘻哈!”
  溫柴一直抱著妮莉亞,他環視了四周之後,立刻用生硬的動作站起身來。不對,應該說他想要站起身來。但因為妮莉亞緊緊抱著溫柴,所以溫柴無法站起來。他不耐煩地說道:“結束了,快起來,”
  妮莉亞抬起頭來,默默無言地看著溫柴。溫柴則是皺眉頭,面向天空,說道:“我叫你起來啦!”
  她用難過的語氣說道:“我的腳痛。”
  溫柴仍然還是面向天空說:“腳斷了嗎?”
  “不知道。腳很痛。沒辦法站起來。”
  溫柴一副無奈的表情,想要扶起妮莉亞。隨即,妮莉亞就叫出了刺耳的叫聲。
  “啊啊啊!”
  “怎,怎麼了?”
  “我的肩膀,肩膀也……。剛才掉下來的時候……”
  溫柴做了一個可以說是破例的表情,抱住妮莉亞的腰,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妮莉亞雖然腳一跛一跛的,但還是勉強可以站起來。她把頭轉向溫柴,說道:“謝謝。”
  “現在沒欠你債了。”
  “債?什麼債?”
  “剛才你從我背後救我的事。”
  妮莉亞不高興地嘟著嘴,但是因為腳痛的關係,就又再皺起眉頭。她皺著眉頭說:“哼嗯。萬一剛才我沒有救你,溫柴會不會救妮莉亞呢?”
  溫榮先是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手臂裏的妮莉亞。妮莉亞雖然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但她確實是在等回答。要不然她為何都不動呢?
  “我不知道。”
  溫柴如此說完之後,又再開始扶著妮莉亞走路。妮莉亞則是嘻嘻笑了出來。哼嗯。這兩個人好像都不管我在不在了?喂,喂,你們以前要是沒有我,恐怕連話都無法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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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龍族 第十四篇  作者:李榮道(韓國)
  掃描:lkhai       OCR:刀客
  校對:poorlu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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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原本在峰巒之間白茫茫地飄移的雲霧,已經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實在是難以相信,在這麼高的地方竟然天氣能夠這麼熱!可是這裏卻真的很熾熱,陽光毫不留情地傾泄而下。會不會是因為沒有東西遮住陽光,才會這麼熱?汗水流到我下巴,不斷弄濕我的襯衫前襟。
  可是另一方面,寒氣卻幾乎是以相同的比率,在蹂躪著我們(不知為何,我簡直覺得好像有誰正在調節這裏的天氣)。因為風的關係,我覺得冷到鼻子和嘴唇都快掉下來。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一團混亂。
  並不是只有炎熱和寒冷在折磨我們。我們走在前方的那些拿刀劍的武士們全都被獅身鷲的尖喙和腳爪給抓傷了,還被翅膀打得都淤血了。從現在起,要是再有人跟我說‘像羽毛這麼柔軟的東西……’這類的話,我就會打算用獅身鴛的羽毛輕輕拍打這個人。我的頭剛才被獅身鷲像鐵槌般的翅膀打到之後,到現在都還在刺痛著。
  我的頭有沒有變形啊?傑倫特咯咯笑著問我:“你會不會痛到想死了算了?”
  “不,生命是很美好的。”
  我答完話之後,傑倫特立刻開始治療我胸口和肚子的傷口。獅身鷲的腳爪把硬皮甲像切奶油般割開。如果我剛才沒有穿甲衣,恐怕被割開的就是我的肚皮了,可惡。
  “啊啊啊啊!我知道錯了啦!”
  在另一邊,妮莉亞正在發出刺耳的尖叫聲。艾德琳原本要按住妮莉亞的肩膀,卻被妮莉亞的這聲令人不解的尖叫,驚訝得歪著頭困惑不已。她是說她做錯了什麼?可是,艾德琳又再用她強而有力的手指,溫柔地按住妮莉亞脫臼的肩膀時,妮莉亞還是放聲大叫,於是乎,就聽到杉森狠狠地責駡著。
  “你是希望褐色山脈的怪物全都拿著花束來慰問你嗎?”
  “喂!對一個痛得都在流眼淚的人,你不要講這種可笑的話!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的!”
  “什麼?你叫得這麼大聲,卻說不會有這種事?”
  “因為這個季節不會有花!”
  杉森露出快要昏厥的表情。不管怎麼樣,趁著拿刀劍的戰士們全都在治療所受的傷,這段時間就很自然地變成了休息時間。卡爾將箭矢一一撿起來,並且喃喃自語著:“已經將近中午了,可是我們卻還走不到路程的一半。冬天怎麼還會有這麼多怪物?”
  亞夫奈德擦完汗之後,答道:“會不會是因為克拉德美索的關係?”
  “因為克拉德美索的關係?”
  “是的。它的活動期快開始了,所以怪物們才會聚集到這裏來。不是嗎?據我所知,龍之恐懼氣息並不是一定只有在物質性的距離和時間的次元裏移動。那些怪物們可能是近乎本能地感受到龍的蘇醒,而聚集到這裏。因此在這個季節裏才會有這麼多怪物。而且竟然還有獅身鷲!我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啊,雖然說我很孤陋寡聞……”
  他一說完,一直在檢視盾牌,同時平息呼吸的吉西恩就答道:“我雖然到處游走於大陸,也到過許多人煙稀少的地方,但我也是頭一次看到獅身鷲,還和它們打鬥。我頭一次遇到就有這麼多能力強的同伴相伴,我算是挺幸運的。”
  大夥兒雖然露出了淺淺的笑,但立刻又都臉色暗沉了下來。
  因為,我們原本預計要走五、六個小時,可是從淩晨出發到中午時刻,卻還沒有走到整個預定路程的一半。雖然蕾妮和亞夫奈德等人不習慣走山路,也算是個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那些怪物到處橫行,已經到了令人懷疑現在是否真的是初冬的程度。天啊,我們居然遇到了一群獅身鷲!
  卡爾手裏拿著一支箭矢,一面敲著自己的額頭,一面看著大家。當一陣風把他的頭髮給吹得胡亂飄揚的時候,他嘻嘻笑了出來,說道:“各位辛苦了!”
  吉西恩也噗嗤笑了出來,說道:“我們為何要在這裏做這種事呢?我實在很想這麼說。”
  卡爾高興地笑著說道:“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呢?”
  一陣風吹拂而來。傳來了山脊線因為風而搖動的聲音。
  “因為卡爾你認為我們只是按照希歐娜所說的,在毀滅之前隨便成就一件事?”
  “不是的。”
  “那麼,我們為何要這樣子?為何要攀爬山脊,越過山丘,橫涉溪穀,和怪物打鬥?”
  “因為有山脊,有山丘,有溪穀,有怪物……還有,因為有我自己的存在,不是嗎?”
  吉西恩微笑了一下。傑倫特因為寒冷,把兩隻手臂深埋在袍子口袋裏,說道:“有一個簡單而且堂皇的答案。因為我們要拯救大陸。這樣聽起來不是很棒嗎?”
  卡爾搖頭說道:“雖然這句話不怎麼令人覺得有好感,但這是事實,所以也無法否認。因為,農夫耕田能救大陸,漁夫捕魚能救大陸。”
  傑倫特先是驚訝地張大嘴巴,然後咧嘴露出了一個微笑。
  “是啊,您說得很對。哈哈哈。”
  我實在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這麼高興的。講一些當然的話,來沾沾自喜,這我可沒興趣。我把巨劍插回劍鞘,從我坐的地方站了起來。
  “走吧!因為,路還很遠,不走路是無法縮短到目的地的距離的。”
  大夥兒都一個個笑著站了起來。我們又再穿梭於褐色山脈峰巒之間的窄小溪谷和山嶽中。
  整個秋天所堆積的落葉堆,充滿一股香味,並且在漸漸腐朽;樹林裏雖然葉子凋零,但樹木濃密,樹木之間沒有類似道路的地方 雖然我們有看到幾條野獸走的路,但很多都是人類無法走的。所以我們有時得走在積到大腿高度的落葉堆裏,還涉過因為冬季而乾枯的河底,有時必須爬上巨大的岩石,走得好吃力。偶爾,我們還必須費力走到完全裸露的高原一面。那種地方,不論從四面八方哪一座山峰看,都可以一眼就發現到我們,所以令人感覺很不舒服。不過我們人多,所以並不會很擔心。因為住在山裏的野獸們大都不會成群結隊地活動。
  大夥兒的模樣都看起來慘兮兮的。每個人的衣服都有好幾處被撕裂,而且我們這些拿刀劍的武士們到處纏著繃帶。而不習慣走山路的人,則是渾身是汗。然而,大家都沒有說什麼,只是努力不懈地走著。流汗之後,纏繞好的繃帶就會鬆綁,松了就再纏一次。我們可以說是在修苦行吧?我們現在要去見克拉德美索了。我們從來不曾期待過會有鋪著紅地毯的路,反而期待的是苛刻的逆境和苦難,不是嗎?這是遠征同時也是歸鄉,是挑戰同時也是邂逅。而且甚至什麼都不是。
  不管我如何豎起耳朵傾聽,都聽不到草叢中有昆蟲鳴叫的聲首,但是假使真的有哪一隻瘋狂的昆蟲在吟唱冬天的頌歌,恐怕也會被壯大的風聲給掩蓋到一點兒也聽不到吧。生命的聲音全都消失了,只聽得到荒涼粗獷的山之歌謠。我們上升、下降,蜿蜒曲折,往前行進。現在只有山以及我們這一群人。我們現在要去見克拉德美索了。
  就在我們這樣沿著山脊線攀爬的時候,“溫柴?”
  一直走在我身後的妮莉亞說道。怎麼了?我轉過頭去。妮莉亞站在原地,望向遠處之後,又再看了一眼溫柴。溫柴則是皺起眉頭,抬頭面向天空,說道:“你好像在叫我。”
  在這一瞬間,我、傑倫特還有杉森都開始眼睛閃閃生光。妮莉亞會不會又再發脾氣啊?可是妮莉亞只是舉起三叉戟,指向遠處,如此說道:“我好像有看到什麼東西,你幫忙看一下。在那邊。”
  溫柴轉頭,順著三叉戟的方向望過去。他望過去的地方是峰巒層疊,像被檢閱的士兵那樣長長排列著的山脈,可是那座山脈和我們走的方向會相交在一座分水嶺上。溫柴過了一會兒之後說道:“紅色的袍子。是雷提的祭司們。”
  大夥兒全都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停下了腳步。突然間,我很想躲藏起來。然而天空實在是太遼闊了。卡爾轉過頭,說道:“是他們嗎?有多遠呢?”
  “距離非常遠。可是比較大的問題是,在前方的分水嶺好像會碰到這群人。”
  “啊,是嗎?”
  吉西恩一面搔著纏繞在手臂的繃帶,一面說道:“他們會不會來妨礙我們呢?”
  “十之八九應該會吧。”
  卡爾點頭說道。隨即,吉西恩往溫柴的方向轉過頭去,問他:“他們能夠看得到我們嗎,溫柴?”
  “那幾個祭司的視力如果和你們差不多的話,當然不太容易看到我們。”
  “啊,是嗎?那就好了……。你是不是可以連他們的動作也看得到?”
  “很難。”
  卡爾摸了摸下巴之後,說道:“也就是說,我們會遇到他們。”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們排成一列,凝視著雷提的祭司們(事實上,只有溫柴在凝視著他們,其他人都只是裝出一副看得到的樣子)。卡爾突然說道:“他們那邊也有龍魂使。而我們也有龍魂使。可是呢,我想到萬一中的萬一,我在想,蕾妮小姐或許會被拒絕,那麼可能就會需要托爾曼了。萬一我們先到,被拒絕的話,就會需要托爾曼•哈修泰爾,
  但如果托爾曼先到,然後成功被接受了,會有什麼後果?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決定的事。”
  亞夫奈德擦拭頸後的汗水之後,說道:“呼,呼。會不容易決定?”
  “我們可以加快速度好讓我們先到,要不然,另一個方法是減低速度,好讓我們在他們之後到達。從這兩個方法之中要決定一個。”
  “嗯,這個嘛……我們先到的那個方法會比較好,不是嗎?”
  卡爾搖了搖頭。
  “會不會被拒絕才是問題的所在。所以說,這是兩種條件組合成的四種情況吧?在我們先見到克拉德美索的情況下,如果蕾妮小姐被選中,我們就是成功,如果不被選中呢?在那種情況下,克拉德美索可能會把我們當成是它進入活動期的紀念儀式的物件。可是在我們之後,托爾曼就可以試試會不會被選中。”
  不過,我們那時候應該是已經死了吧。呃呃呃。卡爾繼續說道:“在他們一行人先見到克拉德美索的情況下,如果托爾曼被選中,不管怎麼樣,克拉德美索就會被鎮定住,但是哈修泰爾家族就會很難被定罪了。因此,這樣只是成功一半。可是,如果托爾曼失敗了,我們就可以在他們之後試試會不會被選中。”  。哼嗯。他說得確實是沒錯。我們雖然有蕾妮,可是蕾妮到時候會怎麼樣呢?我仔細一想,我們並不知道蕾妮的能力到什麼程度。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托爾曼比我們早一步成功的話,就會難以去招惹這個家族。因為國家處於戰爭狀態,所以不能隨便就去對抗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所屬的家族,這一點連我也知道。
  杉森一見到有暫時偷閒的時間,就立刻坐到岩石上。而吉西恩則是把一根標槍當成木杖般,拄著站在那裏。他們兩個人帶了很多東西,而且剛才又和獅身鷲打鬥過,所以兩人都處在很疲累的狀態下。卡爾環視我們每個人之後,用沒勁的語氣說道:“如果只考慮到我們的安全,我希望先讓他們一行人去。如果他們成功了,克拉德美索就會被鎮定住。可是如果他們失敗了,接下來我們可以試看看。這聽來是個相當利己的論調,是吧?”
  亞夫奈德笑著說道:“是啊:而且卡爾你這番話似乎很有道理,雖然我有些反感,但同時卻聽起來蠻高興的。”
  卡爾苦笑著,低聲喃喃說道:“確實是聽起來很令人高興。”
  那麼,稍微放慢腳步會比較好嗎?
  即使沒有比較好,我們也因為和獅身鷲打鬥的關係,處於疲憊的狀態。由於有傑倫特和艾德琳在,所以大家的傷口幾乎已經治好了,但還是感覺很疲憊;纏在傷口的繃帶沾到血和汗,變得很僵硬,所以非常不舒服。要是能稍微休息一下就太好了。如果他們那些人先去的話,沒有成功一半,就是失敗一半。而我們先去的話,如果不是完全成功,就是完全失敗。因此,我們不必一定硬要在前面拼命努力。
  在這一瞬間,我感覺到身體僵住了。
  我們怎麼會有這種論調?不對,這不是論調的問題,是情感的問題啊。比這個還要來得更重要的是,這並不是賀坦特式的作風啊!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我盯著卡爾。
  卡爾看起來像是不想走了。他只是站在原地,沈鬱地看著一個方向。我轉移目光,盯著吉西恩。總是只讓我看到背影的‘我的國王’啊,你怎麼想呢?可是吉西恩並沒有發覺到我的目光,只是默默地看著雷提祭司所在的方向。其實又看不到,幹嘛一直看啊?吉西恩說道:“幸好有溫柴在,所以選擇權在我們手中。我們要不要先讓他們去?”
  你……?你是說,你要看著別人的背行走嗎?而不是讓人看著你的背?
  我在這一瞬間明白了。
  我的天啊,克拉德美索正在使我們顯漏無遺!不管是在時間上還是距離上,我們越是接近克拉德美索,我們就越會顯露出我們原本的面貌,是嗎?就連我也覺得那樣聽起來不錯!讓托爾曼去,管他會死不會死!如果托爾曼成功了,總之是成功了一半,如果他失敗了,
  就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蕾妮成功了,就是完全的成功,失敗了,就是我們死亡。所以先讓托爾曼去吧,可惡!
  “我們不可以這樣做。”
  我的嘴巴現在說了什麼啊?啊,怎麼會這樣?在這個節骨眼上,我的嘴巴不聽使喚地隨便開口。可是一行人都在看著我。嗯,我的嘴巴又聽從我的使喚了。
  “我們走吧。”
  哎唷,說得好!我這張混蛋傢伙的嘴巴!吉西恩把頭稍微往旁邊傾斜,疑惑地對我說:“你想說什麼話嗎,修奇?”
  “這個嘛。我不知道這樣想正不正確,但是,我們好像一直都是不管有沒有妨礙者或競爭,就這樣奔走而來。而且我們也應該不是為了在最後這一瞬間讓步,而奔走到這裏來的。我們難道害怕自己生命危險嗎?假使是,那麼我們的旅程在老早之前就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卡爾露出了微笑。吉西恩也帶著一絲微笑,說道:“你這樣說好像沒有錯。所以呢?”
  “到目前為止……,我們盡全力趕來,我們如果累了就停下來。
  我們好像不曾因為別人命令我們跑,就開始跑,而且也不曾因為別人使眼色而停下腳步過。到現在為止,我還是認為我們一直是以我們自己為界限,所以我認為剩下的路程也應該以我們自己的極限走到最後。可是我好像還沒有到達我的極限。所以說,我希望你們不要管其他事,只管走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好像不喜歡先推別人到危險的地方。”
  我的嘴巴瘋了,真是的。吉西恩點了點頭,突然環視我們每個人。
  “有人已經到了極限嗎?”
  只看得到大家平靜的微笑,完全沒有其他的答話。吉西恩把他原本插著的那根標槍用腳尖踢了一下,標槍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停在他肩膀上讓他扛著。真是帥氣的動作!
  “那麼,我們就照修奇所說的,保持我們之前奔走的那股沖勁,只管往前走吧。”
  吉西恩拋下一個微笑,正要轉身的時候,吉西恩突然停住了。而且大家也都停住腳步。怎麼了?我怎麼覺得有一股奇怪的感覺?此時,溫柴說道:“沒有風。”
  沒有風嗎?呃,咦?奇怪,這種高山地帶怎麼會沒有風?周圍一片寂靜,無可言喻的寂靜。而在這片寂靜之中,我好像聽到我心臟的跳動聲,以及在我身旁的蕾妮她微弱的呼吸聲。一片靜寂。
  轟隆隆隆!
  “嘎啊啊!”
  蕾妮!蕾妮往旁邊斜坡滾落,我趕緊抓住她的手臂。可是我也重心不穩。真是糟糕!我和蕾妮搖搖晃晃地、互相絆倒在一起。砰!
  呃。有一股柔軟的感覺。蕾妮,我是不得已的!她怎麼會這樣晃動呢?可是,在我看到被我壓在下面的蕾妮臉色發青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不是蕾妮的身體在動:難道?難道?杉森放聲大喊著:“是地面在搖晃!”
  “趕快隨便抓個東西!坐下!趴下!”
  砰!亞夫奈德怪異地舉起他的腿之後,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所有東西上下不停震動著。轟隆隆隆隆!轟隆隆隆隆!我抬頭看上面,天啊,太不可思議了!整座山峰竟然在左右搖晃著!啪啦啦啦!
  啪啦啦啦!哦哦哦,糟糕!石頭紛紛滾落下來!
  “不要動!”
  我把蕾妮的頭緊抱在胸前,低下頭來。天地變得一片昏暗,我的下顎撞到了不停在顫抖的蕾妮額頭。蕾妮,我一定會比杉森還要更加努力保護你的。咚!一顆飛來的石頭打中我肩膀之後,掉了下去。
  可惡,我的頭應該再更低一點才行。剛才那顆石頭打到我的頭之後,應該是直接掉到溪穀裏了吧?
  轟隆隆隆!激烈的震動簡直令人懷疑是不是整個褐色山脈都在翻騰。咚!咚咚!大大小小的石頭擊中我的肩膀和背部。四面八方都在盡情舞動的時候,每當有石頭打到我,我就更加緊緊抱住蕾妮,我下面就會接著傳來哭喪的聲音。
  “修,修奇?修奇?”
  可是因為蕾妮被壓在下面,所以聲音聽來像是喘不過氣而且悶著的聲音。
  接著,大地像開始時那樣,突然就停止晃動了。啪啦,啪啦。石頭滾下來的聲音也開始變小。安靜下來之後,我抬頭看大家的情況。
  大夥兒全都跌倒在地。因為地面猛烈晃動,根本就無法站穩。
  吉西恩往下滑到我和蕾妮所在地方的稍微上方,杉森則是下滑到我們腳底下方。妮莉亞用三叉戟插在地上,拄著三叉戟一直坐在原地。
  大家全都蒙上了一層灰塵,而且也被石頭擊中,受到一些砸傷。在距離我稍遠的地方,傳來了艾賽韓德的呻吟聲。而且還傳來了傑倫特的喊叫聲:“亞夫奈德!你沒事吧?真是的,都腫起來了。等一下。”
  “啊,不。傑倫特。我沒,沒事。魔力是會……拒絕神力的。我可以自己來。”
  “啊,真是的!”
  至於其他人呢?艾德琳一副看起來像是被幾顆石頭砸到也不會有任何關係的表情,她剛才坐著掩護卡爾和艾賽韓德,而他們則是被抱在艾德琳的胸前。怎麼有些像母子雕像?……我好像在罵人?溫柴則是出人意外地只用腰身打低的姿勢兩腳站著。不過,這樣不太容易敏捷地站起來。但他好像沒有跌倒。他皺著眉頭環視周圍,我也順著他的目光環視周圍景象。
  小石頭和岩石散亂一地,但並不僅只如此。看來我們處在高山地帶反而是比較幸運的。下面的低地和溪穀都彌漫著一片灰塵雲霧了。白茫茫的一片塵雲往山脊方向反沖上來。而在這中間,原本相當尖銳的石頭撞擊聲還在不斷傳來,只是現在已經變得稍微小聲一點。咚隆隆隆隆。在稍微近一點的地方,我甚至還看到有一些樹木被連根拔起。我讓開到旁邊,好使蕾妮能夠坐起來。
  “修奇,修奇!你沒事吧?”
  蕾妮立刻看我的表情。我原本想抬起手來搖手,但是肩膀很吃力,所以換成搖頭。
  “我這樣不就是那種沒事的人的表情了?……可是你最好還是不要未經允許就隨便碰我的身體。”
  “呃。呃。”
  我講完之後,蕾妮還是到處檢視撫摸我的身體。真是的。不過,其他人的情況如何呢?
  “我沒事。其他人呢……,啊!卡爾!你沒事吧?溫柴呢?杉森,你站起來看看!”
  剛才滾到我下方的杉森發出一聲呻吟聲,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他把頭猛烈左右搖晃,結果就站不住腳,差點往旁邊跌下去。他勉強抓住一直搖晃的頭,說道:“我好像搖頭搖得太猛了。”
  “你的頭沒事吧?”
  杉森用恍惚的眼神抬頭看我。
  “請問你是誰?”
  “……你好像沒事嘛。”
  除了溫柴以外,其他人全都很機靈地倒在地上,所以,亞夫奈德除外,大家好像都沒受到什麼傷。亞夫奈德跌倒的時候,手心不慎大力按到地上,手腕好像扭傷了。艾賽韓德嘀咕著‘巫師的運動神經不好,真是糟糕’。亞夫奈德聽到之後,嘻嘻笑了出來。他一面擺動手腕,一面念了一些咒語,然後說道:“艾賽韓德,你跌倒的時候,會比其他人還要不容易受傷。哈哈哈。”
  卡爾環視周圍之後,對艾賽韓德說:“這裏是地震頻繁的地方嗎?”
  “不,我從未聽說這裏有地震啊。”
  “那麼說來……”
  亞夫奈德接著卡爾的話說道:“一定是克拉德美索。它好像隨時就會蘇醒。看來我們無法說它還在沉睡了。”
  大家的臉全都僵住了。卡爾用沉重的表情說道:“我們趕快走吧。”
  ※       ※       ※
  剛才我們和那群獅身鷲打鬥所受的傷,再加上灰塵,使得一行人的狼狽模樣簡直憔悴到了極點。吉西恩的灰發蒙上一層塵土之後,幾乎已經變得像是白髮,而艾賽韓德的白鬍鬚則是覆蓋上一層灰塵之後,變成了灰色。他們兩人可真是絕配啊!妮莉亞一面不斷拍肩上的灰塵,一面說道:“我們越來越接近他們了。”
  這是在妮莉亞還沒講之前,我們心裏就已經很清楚的事實。因為,那群紅衣人在右邊遠處的山脊上面走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大。
  現在他們和我們的直線距離大約是一千五百肘吧?雖然他們和我們一行人是朝著同一個方向行走,可是並不是平行線。他們所走的山脊線和我們所走的山脊線會在同一座分水嶺上面交會。
  因此,我們越往前走,和他們相隔的距離就越近。我們想反正也已經太晚了,所以露出一副很自以為了不起似的昂首闊步模樣,不過,他們那邊也用跟我們一樣的姿態在走著。雖然還不到可以直接攻擊彼此的距離,但是我們已經在可以看清他們身影的距離之內,在一定會碰面的路上走著,現在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
  雖然我們雙方都沒有說話,但我們鐵定是會碰面了。如果我們試著稍微加快速度,另一邊就立刻跟著加快速度。而如果我們減慢速度,另一邊也會跟著減慢速度。在可以看清楚對方的距離之內,埋伏或偷襲的這類打法早就不列入考慮了,而對賽跑看誰快來說,這條山路實在是太過險峻了。
  “看來我們一定會和他們碰面。要不要跟他們打呢?”卡爾聽到傑倫特的這句自言自語,答道:“這樣會是無益處的打鬥,對他們和我們來說都是一樣。我想跟他們談一談。”
  吉西恩用沉重的語氣說道:“他們那些人應該會很想把我們做一番最終處理吧。”
  “是……。我們要是能回到平地上,當然就會告發哈修泰爾侯爵。因此,那些雷提的祭司當然會很想在這人煙稀少的褐色山脈裏,把對哈修泰爾侯爵叫囂的廢太子以及他的嘍羅們一併處理掉。”
  卡爾冷冷地說道。杉森立刻開始嗤之以鼻地說道:“我剛才就建議我們先走,不是嗎?現在也還是為時不晚。我們先到那座分水嶺,占好位置,等他們走近,再來對付他們。那座山頂的地形蠻不錯的。”
  卡爾皺起眉頭。他用非常疲憊的聲音說道:“費西佛老弟,聽起來你好像是因為地形有利才打鬥的。我們應該要先明確知道打鬥的理由,不是嗎?當然,人類只要能贏,是不管什麼理由的,可以說是會攻擊同族人的幾個糟糕種族之一。”
  杉森驚訝地張大嘴巴,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吧!”
  “好,好。抱歉。我有些累了,所以變得比較神經質。不管怎麼樣,現在我不想和他們那群人打鬥。他們和我們是帶著相反的目的來找克拉德美索……,我們確實和他們是處於競爭的立場。”
  “是啊,所以呢……”
  “我們和他們見面之後談談看吧。因為,那些祭司看起來也好像希望這樣做。所以他們才會和我們用同樣的速度行走,不是嗎?”
  杉森稍微嘀咕了幾聲之後,又再閉上嘴巴繼續走著。
  不久之後,雷提的祭司們就和我們一行人相當接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臉孔。艾賽韓德輕輕地舉起斧頭,吉西恩也把原本背在背上的盾牌換成用手拿著。而他們那邊的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只是一直走過來。我們比較早一點到達山頂。可是我們就這麼默默無言地站在山頂上,等待那些祭司接近我們。
  他們全都穿著紅色袍子,只有其中一名穿著看起來很輕的輕皮甲。他的年紀看來比我稍微小一點,有些蒼白的臉孔使他看起來很突兀;他的背上背著一把長劍,他不只是用兩隻腿,甚至還用手爬山、他是托爾曼•哈修泰爾嗎?其餘那些祭司們好像全都在紅袍之下襯著甲衣,所以肩膀和胸部都看起來很壯碩。而且有些人的袍子衣角還有劍柄突出來。
  “他們是祭司……,可是怎麼穿甲衣還帶劍啊?”
  我坐在一塊岩石上,一面望著下面,一面說道。站在我稍微後方的傑倫特答道:“因為他們是劍與破壞之神雷提的祭司。我聽說他們比較像是戰士,而不是聖職者。比起教理研究或經典奉讀,他們更多的時間是花在體力鍛煉和劍術訓練。”
  “是嗎?哼嗯。真是不像祭司。”
  “其實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光用嘴巴祈禱並不算是祈禱——如果在神面前我們的生活方式沒有可恥之處,那麼認真過日子本身就可以說是在祈禱。因此,劍術訓練和體力鍛煉也可以稱之為祈禱。”
  傑倫特的這番話使妮莉亞和蕾妮發出了讚歎聲。吉西恩則是噗嗤笑著,把原本背在背上的一根標槍拿出來,像是木杖般拄著站立。
  而杉森則是拔出長劍,把劍鞘和背包一起放在背後,一副輕便的武裝,站在我旁邊。
  溫柴在距離稍遠的岩石上面,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默默無言地站著,他腳下的岩石上,則是坐著妮莉亞。妮莉亞短短地握著三叉戟,正在悠閒地撫摸刀刃部分。她的眼睛只有俯視著三叉戟的刀刃部分,所以看起來像是對於下面那些走近我們的雷提祭司們完全不在意。
  卡爾等他們走到用普通音量講話就可以聽得到的距離時,開口說道:“在荒山之上意外相遇。對旅行者而言,豈是很平常的事?這乃是憑藉能刻在刀刃上的最偉大名字之榮耀啊。”
  雷提的祭司們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臉色,只是靜靜地停下腳步。事實上,如果他們覺得驚訝,豈不是更可笑。因為我們雙方從剛才就一直意識到彼此了。現在我們站的位置比下面的祭司們還要高出大約十肘,所以是用俯視的。其中一名祭司往前跨了一步。
  那是一個頭髮剪得很短,長了些許白頭發的中年男子。和他的白髮相較之下,他曬黑的臉孔看起來顯得相當黑。他短短的脖子和寬肩膀給人很深的印象,然後他靜靜地開口說話。傳來了理所當然可以和他臉孔連貫起來的那種乾澀聲音。
  “意外相遇?真是可笑。幸會了,讚美那創造所無法成就之美。”
  卡爾點了點頭,像是在迎接那個祭司似的,往前走了幾步。但是他在不會過分前方的位置上止步,說道:“請叫我卡爾。”
  “我早已經知道閣下的名字。賢明騎士卡爾•賀坦特大人。我是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的其中一個。”
  “很高興認識你。”
  咦?那個就是他的名字嗎?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此時,我聽到傑倫特耳語的聲音:
  “可能你們會覺得奇怪,不過,雷提的祭司們都沒有名字。侍奉破壞神的人不得追求自我,嗯,是有這層複雜的意義存在。”
  啊,是嗎?那麼說來。他們一定會很不方便。‘呃,眼角有個星形痣的弟兄好像肚子不太舒服。如果心情焦躁就把有摳鼻子習慣的弟兄給叫過來吧。那個弟兄應該已經治療了那個有鬥雞眼而且有奇怪口頭禪的弟兄了吧?’我勉強忍住不笑,低頭看著那些沒有名字的祭司。
  卡爾看了一眼托爾曼•哈修泰爾之後,又再對‘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的其中一個’說道:“可否借問一下,各位有何目的,何以雷提閃爍的劍群會聚集成一道劍光,在這荒涼的褐色山脈旅行?”
  “你的話好像是在問我們,在這裏露臉的理由是什麼。對嗎?”
  “……如果是指意義的話,是的,沒有錯。”
  “不要睜眼說瞎話了,賢明騎士。你自己心裏也明白,我們是要去向克拉德美索締結龍魂使之約,才會到這裏來。我指的龍魂使是托爾曼•哈修泰爾大人。”
  咦?他說話的語氣真是不客氣!這難道是雷提祭司的說話方式嗎?我轉頭看卡爾的臉。接著傳來的卡爾聲音令我覺得相當不安:“儘管我見識愚昧,你也能說中我心裏明白之事,真是令人欣喜不已。”
  卡爾和氣而且辭藻華麗地說道。大事不妙了,糟糕!他爬山爬多了,好像已經累得心情很煩躁的樣子。另一邊的白髮祭司好像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繼續說道:“你們也跟我們一樣,不是嗎?雖然我們彼此的手段不同。”
  “您說得真是一針見血。真不愧是雷提之榮耀啊。”
  “好。我們把話攤開來說吧。你想妨礙我們嗎?”
  “對於我同伴們的意向,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平素對雷提祭司們的德望與名聲深懷好感。如果我必須妨礙雷提祭司們的行動。那是我連想像都會切齒痛恨之事。”
  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殘忍地笑著,說道:“哈哈哈!你的觀念很不錯。這位朋友你蠻識相的。”
  卡爾謙恭地點了點頭。啊啊啊,真是傷腦筋!我轉頭去看杉森的臉,他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艾賽韓德雖然提起眉毛露出訝異的表情,但亞夫奈德卻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白髮祭司點了點頭,像是很有雅量地說道:“好。那麼就把你們具有龍魂使資格的人交給我們吧。”
  從吉西恩的嘴裏傳來了咬牙切齒的可怕聲音。蕾妮則是臉色發青,妮莉亞緊摟著她的肩,可是卡爾帶著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臉孔說道:“您是指和我們在一起的龍魂使嗎?”
  “沒錯。我們都不希望克拉德美索沒有龍魂使就進入活動期吧?雖然不可能會這樣,但是萬一托爾曼•哈修泰爾大人失敗,必須要有其他替代者,不是嗎?交給我們吧。”
  “這個嘛……。我們陪侍她去,不行嗎?因為陪侍她到這裏來的人也是我們。”
  “你們帶她到這裏來,真是辛苦了。請不要想跟我討價還價!你難道不知道在我們前面的是什麼?是克拉德美索!”
  卡爾更加謙恭地低頭。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7: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知道。”
  “你知道個什麼啊!用嘴巴知道?還是用頭腦知道啊?請你閉嘴。請不要以為國王陛下賜了名譽稱號就趾高氣昂的。光是聽到龍的名字就不停發抖的胡說八道冒險家,你不要隨便插手重要的事。
  所謂大陸的危機,雖然可以用言語來想像,但你以為這是像你們這種從西邊偏僻地方跑來的鄉下人可以擔當的事嗎?”
  “不過,我們並不全都是從西邊偏僻地方來的。”
  隨即,白髮祭司猛然轉頭。他的眼睛停下來的地方是吉西恩身上:他看著吉西恩,說道:“哈哈!是啊。你好像是想講吉西恩廢太子的事。你是指,你們一行人是和王子一起旅行,是吧?王子啊!你倒是說說看。你是一個拋棄守護國家義務而逃跑的人。你丟棄肩上所扛的義務,陶醉于田野和山地的蠻荒之美,而跑了出來。你還堪稱是能把這個國家從災厄之中救起的人嗎?”
  吉西恩的臉都僵住了。他原本想說些什麼,但還是閉嘴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這個祭司。這個雷提祭司繼續說道:“而其他人呢?矮人的偉大敲打者啊。我對你的地洞和你的錘子表示敬佩。但是對你卻沒有什麼好說的。你除了礦坑和鐵匠做的事以外,還對什麼有見識?你去管一些超越你分寸的事,對於你這樣一個多年以來素有威名的人,並不適合。龍的事豈是你們礦工一族可以擔當的事?”
  艾賽韓德氣呼呼地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在那之前,那個雷提祭司就已經先說話了,艾賽韓德因此錯過了說話的機會。
  “還有這以外的其他人呢?全都是沒有家、沒有名譽、沒有地位的流浪者,不是嗎?這不是很可笑嗎,賀坦特大人?這群流浪者竟然也想來拯救大陸的危機!”
  卡爾還是帶著微笑,說道:“話是這樣說沒錯。”
  “你真是個明理的人。所以,你把龍魂使交付給我們,你們就慢慢地跟在我們後面吧。”
  “跟在後面嗎?”
  “沒錯。為了要讓你們知道你們做了多少不合分寸的事,所以我允諾你們跟在我們後面。你們看到的正好可以教導你們。明白了就立刻照我的話做。”
  卡爾仁慈地笑了出來。啊啊啊,現在已經完了!
  “雖然我不知道閣下的屁股有多迷人,但可惜的是,事實上對我而言,我沒有想要欣賞閣下屁股之欲望。”
  艾賽韓德聽了,咬到自己的舌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而妮莉亞則是想爆笑,臉頰鼓脹起來,立刻轉頭爆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
  蕾妮和亞夫奈德面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卡爾,傑倫特則是捧腹大笑。
  這位雷提的白髮祭司先是連生氣都無法生氣,只是張大著嘴巴。
  大約長達呼吸五次的時間吧?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大約拖了這麼多時間,才好不容易說道:“你現在說什麼?”
  卡爾把兩隻手臂熱情地攤開來。
  “我們真是太有榮幸能夠在此相識!允許我有機會把同樣的話講兩次的豬腦,是非常難得一見的。”
  “你這個混蛋!你這張破爛嘴巴竟敢……”
  “雖然我的嘴巴看起來有破洞,可是你應該把你那被塞住的耳朵挖一挖,再來聽清楚我的話,雷提的微不足道之斷劍先生。”
  這位白髮祭司可以說是嘴巴被塞往,說不出話了。恐怕這是他活這麼大把年紀,頭一次聽到這麼惡毒的話吧。在他後面的雷提祭司們露出可怕嚇人的表情,一個接著一個,把袍子掀到背後。隨即,立刻露出甲衣和閃閃發亮的劍。而我們這邊也全都握著劍柄。卡爾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首先,我完全不想跟隨在你背後欣賞屁股。第二,我建議將你們的龍魂使交付給我們,我們不但會提供食宿,還會安全帶到克拉德美索那裏。第三,雖然眾所周知你們信奉神明,但事實上你們是信奉哈修泰爾侯爵,所以請轉告侯爵。他造的罪孽和所應受的懲罰,實在是太多了,已經多到需要整理的地步,要不要我幫忙啊?因為我可以先給予他想要先受的懲罰。”
  卡爾直挺挺地站在那可以傲視世界於腳下的岩石上,他一副找碴的表情,雖然他說的話在內容上是找碴,但語調上卻不是找碴。白髮祭司帶著震怒的語氣,低沉地咆哮著:“你是不是想打一架啊?”
  卡爾嘻嘻笑著說:“原來你們仗著自己是聖職者,就一副可以任意擺佈世事的自滿心態,在遇到惡劣情況時,你們甚至還變成有暴力傾向之人。”
  “你說什麼?”
  “這個令人厭煩的傢伙,請你聽好。所謂的聖職者,是什麼呢?”
  白髮祭司並沒有答話。傑倫特和艾德琳全都震驚地看著卡爾。
  卡爾則是皺起眉頭,繼續接著說:“據我所知,聖職者乃是萬人之仆,不是嗎?神是萬人之父,人類是神的兒子,而聖職者乃是人類之仆,難道不是這樣嗎?神應該是不曾希望聖職者去做萬人的指導者。神希望聖職者做的是在最低下的地方侍奉萬人,不是嗎?”
  白髮祭司只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站在他後面的其他祭司們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不安同時也有不滿的表情。他們雖然依舊保持著那份寂靜,但不知為何,他們的表情裏卻充滿著像是在議論紛紛的那種氣氛。卡爾說道:“聖職者如果拒絕侍奉神的善徒,想要支配他們,就不再是聖職者了。請注意你的言詞吧,雷提的祭司!你問我是不是想打一架?
  你的意思是,牧羊人會對羊發火並且打它嗎?”
  傑倫特和艾德琳大力點頭,由此可知卡爾的話是非常正確的一番話。可是聽說那些祭司們只是身穿教袍而已,事實上比較像是拿刀劍的武士!白髮祭司用兇惡的眼神抬頭看卡爾,說道:
  “你說完了沒?”
  “如果我都說完了呢?”
  “侮辱我們就等於是侮辱雷提。我給你機會取消你剛才所說的話。怎麼樣啊?”
  這番話簡直就是武士中的低劣武土所說的話。他好像完全聽不懂、不瞭解卡爾所說的話。卡爾乾脆露出煩躁的表情,對白髮祭司說:“你認為我的話有錯嗎?是侮辱嗎?”
  “是很明顯的侮辱。”
  “請告訴我怎麼會是侮辱。”
  “我們並不是想要以萬人之指導者身份自居的聖職者,當然,我們只有在神面前才會屈膝,我們不曾想過要管理萬人!而且你說我們不是服侍雷提,而是服侍哈修泰爾侯爵。這對聖職者而言,是莫大的侮辱!”
  “那麼你們到這裏來的理由呢?”
  白髮祭司從眼裏迸出火花,說道:“你是在開玩笑嗎?我們是為了要引導托爾曼’哈修泰爾到克拉德美索那裏,不是嗎?”
  “那麼就請忠實地執行這項義務!不要說一些貪圖蕾妮小姐的話!你怎麼可以叫我們拋棄蕾妮小姐?蕾妮小姐是受了我們的請托,從那遙遠之地來到這個地方。也就是說,我們是尊重她的意思,才來到這裏的。可是你卻叫我們交出蕾妮小姐。好像蕾妮小姐變成是我們所有的什麼東西了!萬一要是現在蕾妮小姐拒絕和我們在一起,我也無法把她帶到克拉德美索那裏!而且按照當初的約定,我們必須再把她帶回她的故鄉、她的家人那裏。我怎麼可以把她交給你!”
  白髮祭司聽到這番話,嘴巴都說不出話來了,蕾妮眼睛含著眼淚在看著卡爾的背影。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過了好一陣子之後才費力地開口說道:“呃,這是我的錯。剛才我因為克拉德美索的危機。腦子裏沒力法想這麼多。那麼,嗯,那麼我們直接問蕾妮小姐就可以了。是吧?”
  咦?如果這樣說的話……。可是卡爾卻用力點了點頭。
  “當然是。在神之下平等的所有人,有自行決定自己意向之當然自由。”
  “那麼,就請讓開吧。”
  白髮祭司強勢地說完之後,卡爾猛然轉身。可能是卡爾轉身的動作太猛了,我嚇得以為他會跌倒。卡爾轉身之後看了看蕾妮。蕾妮用害怕的眼神迎視卡爾的目光,但卡爾的臉上帶著微笑,說道:“這位祭司好像對蕾妮小姐有話要說的樣子。你聽他說吧。我沒有別的話要說,只希望蕾妮小姐看重自己的意志。”
  “嗯,嗯,卡爾叔叔……”
  “不會有事的,蕾妮小姐。”
  卡爾點了點頭,露出安慰蕾妮的表情。蕾妮則是緊咬著嘴唇,往前稍微走出一步,向下面的祭司露出身影。
  她站在比較高的地方,而且是山頂上的岩石上面,她的身影看起來實在是很孤單。一有風吹拂,蕾妮的紅發就無力地飄揚著。蕾妮緊握住褲子旁邊的兩個拳頭,低頭看著下面。
  “你就是龍魂使嗎?”
  “是,是。沒,沒錯。我叫蕾妮。”
  白髮祭司用銳利的眼神抬頭看蕾妮。可惡,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商店裏選東西的那種生意人的眼神。會不會在看不到的地方有瑕疵啊?會不會有修補過的地方啊?突然間,我心裏想到這些不像話的話。蕾妮臉紅了起來,為了躲避白髮祭司的目光,不停扭動她的頭。接著,白髮祭司開口說道:“你知道你是誰的女兒吧?”
  蕾妮睜大她的眼睛,看著白髮祭司?她用這副表情開口說:“我的父親是在伊斯的戴哈帕港裏,經營鯨魚墳墓酒館的葛雷頓先生。”
  好,酷斃了!蕾妮流暢地說道,一點也沒有發抖,而且毫不猶豫。
  白髮祭司用驚訝的眼神看了看卡爾和我們其他一行人。然後他露出看起來有些殘忍的微笑,說道:“看來他們實在很卑鄙,居然還沒有告訴你。這是不對的事啊。
  你是比這還要更為高貴的家族之女啊。”
  傑倫特開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如果說這使得白髮祭司變得很訝異,那邊溫柴用很有節制的動作打了一個哈欠,則是使得白髮祭司變得很困惑。蕾妮抬起下巴,像是有些不高興似地說道:“你最好不要亂說這幾位的壞話。”
  “什麼?小姐你不知道,這夥人是什麼樣的人。”。
  我們這夥人是什麼樣的人?是讀書人、蠟燭匠、警備隊長、逃跑的王子,投靠敵國的間諜、第三級的高手巫師、最為尊貴的矮人、可能是錢太多,已經很久沒偷東西的小偷、就算死裏復活還是毫無長進的祭司、牙齒很酷的巨魔祭司。我們這樣算是很酷的一群,不是嗎?蕾妮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是不知道什麼呢?”
  “我指的是,他們這群人對於小姐你的身世秘密一句話也沒有告訴你。他們為了從小姐的真正父親身邊奪走小姐……”
  蕾妮用下巴抬高的姿勢,就這麼傲然地說道:“難道你是想說那件事嗎?哈修泰爾侯爵為了龍魂使的血統,去佔有曾是他女傭的我母親,然後生下我的這個淫亂放事?還是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因為克拉德美索的關係,才想把我找回去的這個齷齪故事?你大概不是要講這些事吧。那我實在不知道你想告訴我的到底是什麼事。”
  白髮祭司驚訝地張大嘴巴,那副表情讓我們覺得相當愉快。可是對蕾妮的這番話感到愉快的好像不只我們一行人而已。因為在那群穿著紅袍的祭司之間傳來了笑得喘不過氣的笑聲。
  “喀喀喀。”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這個笑到喘不過氣的人身上。啊?原來正在笑的人是個小少年——托爾曼•哈修泰爾。是這個小鬼在笑?
  托爾曼一看到周圍所有人在看他,就紅著臉低下頭來。白髮祭司乾咳了幾聲之後,抬頭看蕾妮。
  “你知道這些事?”
  蕾妮雖然有些臉紅,但她昂然地答道:“不幸的是,我知道這些事。而我認為這是我想忘記的往事。”
  白髮祭司又再開始精神抖擻地說:“你不能否認事實。拒絕自己的宿命更是一件不對的事。而且你當然該享有的權利被剝奪,是不應該的。小姐你是高貴血統的繼承人。偉大拜索斯的受尊敬貴族的一生,乃是小姐你應享的權利。
  你完全沒有必要在伊斯這種地方隨便過完一生。”
  蕾妮聽到最後那一句,豎起了眉毛。
  “我,我不喜歡感情用事。我不太喜歡表露感情。所以我認為想說話的時候也應該儘量閉嘴。因此我常常會有真的該說話時也不說的情形。雖然有時候很吃虧,但我還是想要信守這個座右銘。”
  是這樣嗎?難怪我會覺得蕾妮是話很少的人。蕾妮用拳頭掩住嘴巴,用尖厲的聲音說道:“可是這一次我沒辦法再信守這個座右銘了。請問這位祭司有什麼權利這樣誹謗伊斯呢?”
  “咦?”
  “正如同你把拜索斯形容成是偉大,我也可以說伊斯是偉大的。”
  “小姐你不是伊斯的國民啊!”
  “不,我是偉大伊斯的國民!”
  啊啊,伊斯啊!您該覺得很自豪了吧。在這裏,有個伊斯小愛國者在三十名的劍與破壞之神雷提的祭司面前,昂然地讚美您的名字!
  哈哈哈哈!至於和蕾妮同樣是受成海風吹拂長大的傑倫特,則是露出一副如果有人動他一下,就會直接迸出眼淚的那種表情。蕾妮繼續說道:“當然,伊斯可以說是拜索斯孩子般的附屬國,這我也很清楚。
  但總不能因為是父母,就隨便誹謗子女啊。而且,我認為國家與國家的關係更是這個樣子。”
  “你還是聽不懂我的活嗎?小姐你是哈修泰爾侯爵的女兒……”
  “套用祭司大人你的話,你還是聽不懂我的話,我是葛雷頓先生之女!祭司大人你認為你帶著的那把劍是自己的,不是嗎?”
  “你說什麼?”
  “祭司大人你帶著的那把劍是你的東西!是吧!並不是屬於鑄造那把劍的鐵匠!所以,不能夠光是以生我為理由,就宣稱是我的父親!侯爵大人根本不曾給過我父愛。我要這麼說,雖然當然不會有這種事,但是,萬一優比涅與賀加涅斯沒有照顧我們的話,他們就不會是人類之父了!”
  好,好,好厲害啊!蕾妮以前有這麼激動過嗎?原本很安靜的人一旦如果爆發,就會更可怕,這種神聖的常識理論難道也是真理嗎?
  蕾妮說了一句可能會令祭司覺得是在褻瀆神聖的話。嗯,在我看來也覺得這並不是專業神學水準的話,但這真是很尋常的話嗎?
  白髮祭司的表情確實就像是後腦勺被挨了一拳。只要他把手放到後腦勺,就真的是被挨了一拳。他表情驚慌地抬頭看蕾妮之後立刻變得一副可怕的臉色。
  “這,這個……,你真的是在伊斯染上了壞習性!”
  蕾妮緊咬著下嘴唇。我甚至害怕她的嘴唇會不會被她咬傷。
  “在伊斯這種地方,在和海盜沒兩樣的行船人的窩裏長大,不管是多高貴的血統,也會變得很齷齪。連自己的身份也無法認清,競然胡說八道一些粗魯不信任人的話。真是件令人覺得惋惜的事啊!”
  “你這是在隨便亂說話。你說伊斯是海盜窟?那麼你們是一群神聖山賊嘍?”
  就在卡爾是我們之中最有口才的讀書人這個位置被奪下來的那一瞬間,“你閉嘴!”
  “我的話錯了嗎?在這種荒山上,三十名之多的拿刀劍之人要路過的旅行者停下來,喊著‘交出女人!’,這不是山賊,那是什麼呢?”
  噗哈哈,噗哈!哎唷,哎唷,死定了。蕾妮表情伶俐地模仿白髮祭司的咆哮,就連雷提的祭司們也慌慌張張地撇過頭去。白髮祭司鼻子很誇張地不斷吐出熱氣,才好不容易抑制住怒氣。
  “我為你的墮落靈魂祈禱。蕾妮•哈修泰爾!”
  “你自己沒有名字,就不要隨便管別人的名字!我叫蕾妮,蕾妮!哈修泰爾這種姓,就丟給狗好了!”
  我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回頭一看,杉森舉起兩隻手臂在阻止原本想要高呼萬歲的妮莉亞。白髮祭司用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蕾妮,然後轉頭面向卡爾。我想可能是因為他再也無法對付得了蕾妮。
  “賀坦特大人,你!你對一個幼小的少女,像一張白紙般的少女,胡亂硬塞了你那粗野卑鄙的知識。你不知道這是不能原諒的事嗎?”
  可是卡爾並沒有忘記自己以前的榮耀。這是正統讀書人的基本要件。也就是不管說什麼話,都低沉而且殘忍地說話。卡爾面帶著像是額頭上寫著‘殘忍’兩字的表情,說道:“現在神的最真實善徒卻被當成是白癡了。我們雖然無法再回到那個時期,但是,我認為小孩子可以說是最接近神的,這是你在身為修煉士的時候就可以充分學習到的。可是你好像在修煉士的時候學得不夠扎實。”
  在那些雷提的祭司之間突然爆出笑聲,我以此推測,大概可以知道眼前的這個白髮祭司他過去的修煉士生活是什麼樣子。白髮祭司爆發出他的氣憤。
  “我感覺不出你這張奇怪嘴巴有什麼說話價值!乖乖地交出龍魂使吧。在我強制你行動之前!”
  哦哦,現在要露出馬腳了嗎?杉森咬牙切齒地向前走出一步,溫柴則是放下他原本交叉在胸前的雙手。妮莉亞用華麗的動作旋轉了三叉戟,嘻嘻笑著說:“要不要看看打了祭司會不會受到天譴呢?”
  “這,這群可惡傢伙!”
  此時,吉西恩用有些莎啞的聲音說道:“雷提的微不足道之劍啊,現在你是用雷提的整個宗教意志來攻擊拜索斯王室嗎?”
  白髮祭司現在可以炫耀自己皮膚的光滑了,他實在是很滑頭。
  這個季節沒有蒼蠅,真是太可惜了。否則,我真希望能在他發白的臉上,看到蒼蠅失足滑倒的景象。吉西恩發出更加低沉的聲音,說道:
  “你說說看。我套用你的話,我是一個丟棄太子位子,陶醉於蠻荒之美的人,但是我不曾放棄王子的位子。這,也是套用你的話,因為這是我應當享有的權利。因此,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是,神權無視于俗權的界限,想要侵害王室的尊嚴。難道不是這樣嗎?”
  要賭多少呢?這一定是端雅劍說出來的話。因為吉西恩一直緊握著劍柄,在慢慢地說話。
  “吉,吉西恩王子?”
  “謝謝你說出這正確的名號,好,現在你跟我說出你的意圖吧。
  雷提的劍是不是想攻擊拜索斯王室?”

06
  雙方人馬全都變得很安靜,一片死寂。雖然沒有任何人傷亡,但卻充斥著一股血腥味。
  那群祭司們排排站著,全都用可怕的眼神抬頭看我們。他們那削得很短的頭髮、緊閉的嘴唇、寬闊的肩膀、還有撩到背後的袍子底下的甲衣和劍,正在散發著一股冷森森的光芒。他們盯著吉西恩的那種目光,以看王族的目光而論,是屬於那種最不屑的目光。可是吉西恩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
  白髮祭司緊握拳頭,在顫抖著。
  吉西恩已經向白髮祭司提出可以選擇的兩種情況。這不能算是一種很高明的話術耶,王子大人?一般來說,如果提出只有一個選擇可選的問題,那麼提出來的人,還有聽的人都應該很自在才對。通常是這樣,不是嗎?雖然我這樣說很可笑,可是,你真的是逼人太甚了。
  王子大人,你如果願意的話,我真希望要求卡爾把你推舉為賀坦特榮譽村民。
  白髮祭司的第一個選擇,是很有風度地認定王室的尊嚴。那麼,在此,我們當然就能向他們建議一個很光榮的讓步方法。那就是讓三十名之多的劍與破壞之神的祭司們跟在我們後面。那麼一來,我們就可以先試著讓蕾妮和克拉德美索締結契約。一旦在這個情況下成功時,可以立即讓哈修泰爾侯爵不敢輕舉妄動,直接以叛亂分子罪名,讓他接受王室旅館零層的熱忱款待。
  至於第二個選擇,則是他們可以表現得像是完全不知道王室尊嚴的意義。那麼,那些相當喜歡劍與破壞的三十名祭司就會一致沖向我們。因為我們如果在這人跡罕至的褐色山脈全部被殲滅,就沒有人可以去舉發哈修泰爾侯爵。然而,如果是在這個情況下,在打鬥的時候無法保證托爾曼•哈修泰爾或蕾妮的性命安全,那麼就有可能會讓克拉德美索自由地醒來,然後它會朝向拜索斯表現出它相當熱烈的情緒。
  啊,我實在是太過冷靜了。而冷靜的人往往總是會有很多煩惱。呃呃呃。我們一行中的其他人也都在誇示他們的冷靜,緊抓住各自的武器,等待白髮祭司的回答。而三十名的祭司們也是全都握緊劍柄,只等待白髮祭司的回答。雙方人馬全都帶著一副如果事情發展不如己意就要攻擊的表情,在彼此橫眉怒目互相瞪眼之際,白髮祭司賣力地吞了一口口水,說道:“王子啊。雷提的劍從來就不曾攻擊過王族或其他百姓,您應該很清楚這件事實吧。”
  “那現在你們是第一次想攻擊王族?”
  白髮祭司硬擠出來的回答被尷尬地壓碎了,於是,卡爾皺起眉頭。丟出這麼棘手問題的人,以及費力想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性格全都太過極端了,真是的。不管怎麼樣,兩個人在極端的情況下,正在努力使現場保持一片死寂。
  所以,突如其來迸出的說話聲,簡直就如打雷般驚人。
  “現在是王族在威脅雷提的劍!”
  在那些祭司之中,有一個祭司走出來,喊了這句話。這個祭司留著一頭短短的金髮,一道疤痕很酷地橫過他額頭。吉西恩雖然立刻用暴躁的表情瞪了一眼那個祭司,但是走出來的那個金髮祭司繼續喊著:“根本不需多做解釋,這完全是個威脅!吉西恩王子!現在你無視于雷提之光榮,想要逼迫這位祭司……”
  “閉嘴!”
  白髮祭司一聲喝令,使那個金髮祭司閉上了嘴巴。金髮祭司帶著抑鬱的表情,暫時閉上了嘴巴。但他回頭一看,發現站在他後面的那些祭司全都帶著被壓抑的贊同表情,於是又再說道:“這是不合理的事!人類的國王是不能脅迫祭司的!為何容許這種無禮的言詞,這樣會弄鈍了破壞之神雷提的劍刃!”
  此時,又有另一個年輕的祭司往前走出來,說道:“我認為他說得對。雷提之口啊。這分明就是在對雷提下挑戰。”
  白髮祭司的眉毛豎得好高。又有另一個祭司想要往前走出來的時候,白髮祭司大聲喊叫著“全都給我在原地不要動,閉上你們的嘴巴!”
  我聽到杉森低聲喃喃自語的聲音:“以祭司的話術而言,真是夠水準。”
  我也聽到身旁傳來了亞夫奈德的咯咯笑聲。可是白髮祭司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那一群人,所以沒有閑功夫管我們這邊。
  “誰是我們這群人的嘴巴啊!你們全都是雷提的手臂,可是嘴巴只有一個!我才是雷提之口!你們難道想對教壇造反嗎?”
  跳出來說話的那兩個祭司雖然一副無比抑鬱的表情,但是聽到這番話,好像都無言以對了。他們刻意稍微把頭低下來之後,就往後退去。但是其他祭司們全都開始不滿地歎氣或著嘀咕了起來。那個白髮祭司瞪了一眼他們所有人,才終於稍微平息了騷動,隨即,他又再轉頭面向我們。
  白髮祭司緊閉嘴唇,閉到嘴唇都發白了,他抬頭看吉西恩。而吉西恩則是眯著眼睛低頭看他。空氣變得沉重的感覺是暫時的。叫做雷提之口的那個白髮祭司打開嘴巴,說道:“你不用再逼我回答了。吉西恩王子。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
  吉西恩的眼裏突然迸出了一道閃光。同時,我可以很清楚看到在後面的那些蔡司全都低下了腰。這令人感到有一股殺氣騰騰的感覺。那一邊是三十把劍,而這一邊雖說是有棍棒或斧頭、三叉戟或戰叉,然而劍只有四把而已。我咬緊了牙關。白髮祭司喘了一口氣之後,冷冷地說道:“萬一拜索斯王族……”
  可是白髮祭司只能夠說到那裏為止。
  怎麼有尖叫聲?不對。是鳥的鳴叫聲,可是聽來卻很像是淒切的尖叫聲。所有人被突然傳來的尖叫聲給嚇得簡直快昏厥過去。
  “吱咿咿咿咿!”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反射性地投向天空。在天空高處,一片青灰色的沉寂之中,有樣東西佔據了天空的中心。那是一個黑影,它找到世界的中心,孤單地一直轉圓圈,並且很快縮小範圍。然後,黑影又再一次朝向整個天空以及下方的大地咆哮著:“吱咿咿咿咿!”
  只有咆哮聲繼續不斷鳴響著,所有聲音好像都消失了。然而,溫柴卻開口了。
  “那是只禿鷹。在這個季節出現,真是罕見。”
  溫柴的聲音顯得很乾澀。他一面看著這鳥族帝王,一面揣測吉西恩還有其他人所感受的情感,所以當然會很累嘍。哈哈哈,三十名的雷提祭司露出像是眼睛快迸出來的表情。
  因為他們的臉孔同時變得蒼白,所以看起來像是一群屍體聚在一起。他們帶著超越恐懼的恐懼感,抬頭仰望天空。
  “禿鷹……?是禿鷹?”
  “難道?難道,禿鷹?”
  一陣被壓抑的呻吟聲,以及充滿不安與疑慮的尖叫聲傳來。那些祭司們全都紛紛往後退了一兩步。在他們的臉上,明顯表露出他們實在無法相信這件事的心情。我看著這一幕,激動得都快心痛了。
  而且我的手指變得冰冷,脈搏聲音簡直大到令我懷疑自己心臟發生異常。怦!怦!吉西恩抖了一下肩膀,並且用很嘶啞的聲音問溫柴:“禿鷹?你確定是只禿鷹嗎?”
  吉西恩的眼睛整個都充血泛紅了。溫柴歪著頭,疑惑地答道:“是啊,是只禿鷹。可是你們這些北部愚蠢傢伙難道有禿鷹恐懼症嗎?”
  吉西恩並沒有回答溫柴的話。他立刻轉頭去看白髮祭司。
  那位白髮祭司正在緊張地咬牙切齒,一會兒看著禿鷹,一會兒義看著吉西恩;往後退步的那些祭司們的臉上,如今浮現出恐懼的神色。他們甚至自己都不知不覺地放下了原本握住劍柄的手。而且托爾曼•哈修泰爾正在很誇張地表現他的不安。哈哈!他這個年紀居然還會吸手指頭!
  吉西恩做出無法抑制住激動的身體動作,高聲地喊著:“光榮之神亞色斯的傳令者降臨了!”
  降臨了……!降臨了……!降臨了……!
  吉西恩的聲音好像傳遍了整個褐色山脈。山的回音還有暈眩不已的頭使我幾乎到了很難站穩的地步。吉西恩舉起雙臂之後,放下手臂,指著白髮祭司。即使是用劍指著他,這個祭司的臉恐怕也很難變得像這樣蒼白吧。
  吉西恩喊道:“在光榮的天空中成為一道閃光!它乃是一眼俯瞰萬物,不容許任何虛假之帝王,你就在這帝王面前說吧!您是不是想拿那把放肆的劍來攻擊拜索斯王族?”
  禿鷹呼嘯著,仿佛就像是它也應該要聽到答案才能解開悶氣似的。
  “吱咿咿咿咿!”
  傑倫特一副快要喘不過氣的樣子,卡爾則像是難以置信似地看了一下天空,然後看著吉西恩。有什麼好不相信的!天空裏有禿鷹有鳴叫,地面上有吉西恩在喊叫。就是這樣子啊,卡爾!那位白髮祭司可憐兮兮地,像是忘記如何說話的人那樣僵住了。
  “這,咳咳,這,這個,這是……”
  我的國王啊!神的榮耀化身為禿鷹的面貌,降臨到地面,正在我的國王頭上徘徊著。任何的寶石王冠都比不上這光榮之冠!踩著山頂岩石站立著的吉西恩,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光榮的七周戰爭裏歸來的古代英雄。亞色斯出現在謝魯德亭王子面前時,就是這個樣子嗎?
  路坦尼歐大王的血脈還活著,脈搏還在跳動著!
  白髮祭司最後終於啪地跪下了一邊膝蓋。他用一種全然放棄的語氣,像咆哮似地說道:“猶如那翅膀所灑落的陽光般正義!王子啊,拜索斯王族乃是人類之王!”
  ※       ※       ※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啪噠!那些雷提祭司中的其中一個,跟著他們的代言人跪了下來。之後,在他旁邊的祭司,還有另一個祭司也跪下了。接著所有祭司們都開始屈膝跪著。最後,那個金髮祭司一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行為似的表情,也跪了下來。托爾曼•哈修泰爾則是早已經屈膝跪下,不停顫抖著。
  “吱咿咿咿咿!”
  禿鷹的鳴叫聲清亮到令人覺得刺耳地傳了開來。三十名的祭司全都跪下一邊膝蓋,敬拜著吉西恩。傑倫特用滿是喜悅的聲音,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我們乃是神的所屬……然而,然而我們……我們如果想活在這個世上……我們存在於世上的方式……乃是籍由這身體而活著……。因此……這身體的主人……也就是我,在我的國王所展現的榮耀之前,屈膝跪下吧……。對神奉獻出我們的爰……祈求餘生……對我的國王獻出敬拜……以保名譽。”
  卡爾低聲地吐出了呻吟聲。
  “天啊!你知道梅達洛的這首詩歌?”
  傑倫特點了點頭,對卡爾說:“我是從書裏讀到的。”
  “啊啊,是嗎?嗯。雷提的祭司們與其說是聖職者,倒不如說是比較像戰士,是吧。”
  蒼空下的禿鷹繼續盤旋,畫出光榮的圓。而站在地面山頂上的吉西恩,則是用炯炯的目光,在接受雷提祭司們的敬拜。艾賽韓德、溫柴、還有蕾妮,他們則是一副實在無法理解這情況的表情。艾賽韓德用力拉扯他的鬍鬚,溫柴則是用鼻子哼了一聲。蕾妮圓睜著眼睛,說了好幾次‘我的天呀’。他們當然會無法理解嘍。他們一定會無法理解的。然而,不是拜索斯國民的傑倫特何以會理解呢?他只是光以書上讀到的知識,就會理解了嗎?啊,對了。因為他的個性原本就很容易感動。我用力擦了一下越來越熱燙的眼眶。呃呃,真是的。
  睫毛刺到眼睛了。所以才會流眼淚嘛。哼!
  突然間,我感覺到似乎可以百分之百預言到的事。路坦尼歐大王和亨德列克,對於他們,不管我們知道的是什麼,他們的事蹟會永遠感動我們。正如同大王使神龍王屈膝跪下,現在他的後代使三十名的破壞之神的祭司們跪了下來。啊,真是討厭!連鼻子都發酸了。
  杉森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唉,唉,這實在是,我心裏不由自主地感動。好想掉眼淚。”
  我用哽咽的喉嚨,費力地說道:“你忍一下吧。在這一刻如果流淚的話,是會丟臉丟到後代的。”
  “是啊,修奇。我知道。”
  杉森一面發出咯咯笑的聲音,一面清了清喉嚨,於是,我就邊流眼淚,同時差點爆笑了出來。吉西恩抬頭挺胸,用禿鷹的眼神低頭看下麵,說道:“各位在你們精神支配者的許可權裏,獻出敬意。因此,現在各位聽好你們所生所長的國家之王族所說的話!”
  “殿下!”
  “我會帶這位仕女到克拉德美索那裏。你們要妨礙我和我的朋友們嗎?”
  “我們不會妨礙您。”
  “那麼,我也對各位的神表示敬意,因此不會妨礙各位。各位可以自行陪侍托爾曼•哈修泰爾大人去找克拉德美索。可是在這過程之中,應該要揚棄對彼此的競爭。為了大陸的善良萬民們!”
  白髮祭司深深地低頭,說道:“您這番話的公正更加提高了亞色斯的光榮。”
  吉西恩點了點頭。
  “我對於亞米昂斯修道院的賢明祭司們……”
  “趴下!”
  怎麼了?突然傳來了一陣高喊聲。然後吉西恩就舉起盾牌,彎下身子。可是吉西恩的動作在中途停了下來。
  “吱咿咿咿咿!”
  那只禿鷹像要撕裂天空般鳴叫了一聲。
  “溫柴!”
  我被妮莉亞的嘶喊聲給嚇得轉過頭去。我隨即看到溫柴緊皺眉頭的臉孔,還有他稍微高舉的手臂。他的手臂插著一支箭。
  “哦哦,可惡……”
  溫柴倒了下去。隨即,我就看到他手臂掩護的蕾妮那張臉色發青的臉孔。亞夫奈德趕緊把蕾妮拉起來,同時傳來了吉西恩的喊叫聲。
  “Protect from normal missile!”(防護普通射擊武器!)
  在此同時,傳來了箭矢碰撞盾牌的猛烈聲音。當當!當!空中不斷射出箭矢。可惡!有人正在對我們猛烈射擊!
  “趴下!快趴下啊!”
  我聽到杉森的高喊聲,急忙縱身趴下。這裏是哪里?糟糕!這裏是四面八方都沒有遮蔽物的山頂!箭矢再次碰地時,我推測它的方向。箭是從那些雷提祭司們的後面方向不斷飛射過來的。我們一行人趕緊藏身到岩石後面,然後我從岩石一面探頭出來看。
  那些雷提祭司們驚慌地轉身。而此時箭還是繼續不斷飛射過來。箭矢無視于那些雷提祭司,只是往我們這邊飛射而來。在我身後的卡爾咬牙切齒地喊道:“該死!是哈修泰爾那傢伙!”
  “溫柴,你沒事吧?”
  傑倫特的這句高喊聲講完之後,接著便傳來了溫柴滿腹不高興的答話:“怎麼可能會沒事,他媽的。我的手臂都中箭了。”
  原來是那個狗屁侯爵,還有他的嘍羅們!那些原本站在我們下方的雷提祭司都慌忙轉身,開始祈禱。隨即,在他們周圍就出現了一道淺綠色的防禦罩,包圍保護著他們所有人。而吉西恩則是站在岩石上面,高舉端雅劍,保護著我們。杉森在地上匍匐前進,爬近溫柴身邊。他很快地拿出匕首,連同匕首劍鞘,整支拿給溫柴。
  “咬著。”
  溫柴咬住匕首的劍鞘之後,杉森隨即從溫柴的手臂拔出箭來。
  鮮血迸濺,沾到杉森的臉,而溫柴並沒有發出呻吟聲。只聽得到劍鞘快斷裂的聲音。
  “傑倫特,拜託你了。”
  杉森把箭丟掉,又再匍匐爬到岩石上面。而亞夫奈德也跟在他後面,爬了上來。我趴在岩石上,伸出手臂,指出方向。
  “在那邊!”
  “看不到人!”
  可惡!他們是躲在樹林裏,朝著山頂射箭,所以看不到那些傢伙。吉西恩放下端雅劍,趴到我們旁邊,箭矢隨即開始不斷從我們頭頂上飛過,有的則是射中岩石之後彈跳上來。咻咻!咻!亞夫奈德露出兇狠的表情,悄聲地說:“他們剛才瞄準了蕾妮小姐。會是偶然的嗎?”
  吉西恩趴在地上,用拳頭掩住嘴巴。他一拒絕回答,杉森就喃喃自語地說:“現在不要想了。”“好。那我們要不要逃?”“我不喜歡背後有箭一直射過來。”“雷提的祭司不會阻擋他們嗎?”
  亞夫奈德用下巴指了指岩石下面的那些祭司們。他們現在全都聚在一個地方,被一道淺綠色防禦罩包圍著。可是幾乎沒有箭矢朝他們射去。杉森皺起眉頭:說道:“他們原本就是同一夥的,不是嗎?”
  真是的!我仔細一想,這是因為剛才一時感動才暫時忘記的事實。亞米昂斯修道院事實上就是哈修泰爾侯爵的走狗。這些人剛才不久前還想要強行搶走蕾妮呢!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啊?亞夫奈德用不安的眼神看著那些察司。到現在為止,他們只是站著不動。與其說是因為他們很沈著,倒不如說他們看起來像是在突發狀況下無法決定如何行動而驚慌著。此時,卡爾匍匐爬到我們旁邊。
  “可以確定位置了嗎?”
  “根本連頭都無法探出去。”
  卡爾隨即皺眉頭說道:“那麼他們應該馬上就會沖過來了。亞夫奈德,請準備一下。”
  “咦?啊,準備什麼呢?”
  然後箭矢的陣雨就停了。接著從山頂下方傳來了一陣很大的喊叫聲“呀啊啊啊!”
  那些戰士們開始沿著山脊沖過來。配備重武裝的戰士們居然能夠敏捷地跑上山來,這實在是像在胡說八道。杉森轉頭看我,說道:“隨便拿顆岩石丟過去吧!”
  “……你好像以為我是巨人還是投石器之類的東西,不過那樣做應該會很不錯,但我們還是先等一下吧。”
  那些雷提祭司終於有行動了。
  “警備狀態!”
  那位白髮祭司一面高喊,一面拔出劍來。鏘鏘,鏘鏘!雷提祭司們用一絲不亂的動作拔劍。在淺綠色的防禦罩裏,銀白色的劍光簡直令人眼花繚亂。雷提祭司們在一眨眼間每十個人一列,站成三列。
  原本直沖而來的戰士們見狀,便慌忙停下腳步。戰士們也是舉著劍,和祭司們形成對峙狀態。兩邊的距離大約三十肘。接著,侯爵從那些戰士之中走了出來。
  侯爵的臉可真夠瞧的了。他的眉毛簡直快要直豎到天際了,他的太陽穴不停抖動著。在他蒼白的臉上,眼睛冒出猛烈的火花。侯爵帶著那副異于常人的臉孔,喊道:“你們在做什麼啊!”
  那位白髮祭司咬牙切齒地說:“這是我要先問你的話,侯爵。請問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你!是想背叛我嗎?”
  “請你說話小心一點。亞米昂斯修道院是以友情來對待侯爵家族的。友情應該也包括制止朋友的過失。”
  情況好像轉變到了意外的局面。卡爾一副想要拍手叫好的表情,咧嘴笑著俯視下麵。侯爵怒不可遏地說道:“過失?你說這是過失!原來你是想背叛我,所以才對王室的走狗低頭哈腰!”
  雷提祭司們的肩膀好像同時都動彈了一下。那位白髮祭司猛然挺起下巴,說道:“我們侍奉的是雷提!”
  “那剛才你們敬拜他是什麼意思!”
  “雷提並沒有命令我們拒絕俗世王權。正如同那位懂得敬拜神聖的騎士——梅達洛所說過的話:身為神之僕人的我們,接受並服侍身為神之子女的那些世間善民們。”
  哈哈!沒想到這個白髮祭司竟有陰險狡猾的時候。這句話豈不正是剛才卡爾說過的話。侯爵咬牙切齒地說道:“那麼你,雷提的祭司們現在是我的敵人,是吧?”
  “不,您也是神的善民。我們除了雷提的敵人,不會把任何人當作是敵人。”
  “那麼你們給我讓開!我要先解決他們那一行人,再來解決你們的事。”
  那位白髮祭司現在雙手交叉在胸前了。袍子的袖口滑落下來,露出和他臉孔完全不配的粗獷胳膊。哇,他的胳膊真的好粗啊!簡直就像是兩根柱子疊在一起。
  “我可以請問你打算怎麼做嗎?”
  那位白髮祭司的話裏有一股明顯的非難語氣,任誰心地再好也能聽得出那種語氣。而哈修泰爾侯爵的心地並不怎麼好。
  “我為何一定要說呢?”
  “剛才你們拔劍突擊,直沖而來。是打算要攻擊他們一行人嗎?
  我話說在前頭,在雷提之劍的面前,絕對無法容許不正當的殺害行為。破壞的權利乃是在於雷提。”
  站在侯爵周圍的那些戰士之中開始一陣騷動。他們嘀咕著,覺得情況轉變得很奇怪。破壞之神的祭司們擋在面前,還能夠魯莽沖上去的人,除了那位賀坦特的讀書人和被廢位的太子以外,還有誰能做得到呢?想到這裏,卡爾,我可真是尊敬你!
  “如果你要阻擋我,我就不必分別處置你們了!”嗯,令人尊敬的人又增加一個了!真是的。侯爵斷然說完這句話之後,戰士們的臉上現出了驚訝的表情。相反地,在雷提的祭司們之中,反而傳出嘻嘻的低笑聲。就連站在前面的那位白髮祭司,也稍微撇過頭去露出微笑。杉森歪著頭,疑惑地說道:
  “那些祭司幹嘛笑啊?”
  “可能因為他們很有自信。”
  並肩趴在我們旁邊的吉西恩低聲說道:“因為,對這些祭司來說,戰鬥技巧就是他們的信仰,也是他們的祈禱。他們連在夢裏都在鑽研打鬥的技巧,持續戰鬥。所以早上一到就有好幾個人死在床上……,這不是我說的。”
  “啊,是。這我知道。”
  亞夫奈德搓揉著他的雙手,然後彈了一下手指,說道:“行了。那些祭司們好像要在我們後面幫忙抵擋。雖然這會聽來有些無情,但是,我想,我們就此轉身離開吧。那些雷提祭司在拖延時間的時候,我們去找克拉德美索。”
  卡爾皺起眉頭,說道:“如果讓這兩群人發生衝突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死傷。”
  “所以,我們更要趕快去。萬一我們成功,侯爵就會束手無策,他就不會再想繼續無謂的打鬥。事實上,現在的情況也是看起來很難打起來。因為侯爵的戰士們在害怕恐懼著。”
  卡爾更加皺緊他的眉頭,回頭往後看。在後面,傑倫特已經結束治療,正要把繃帶纏到溫柴手臂上。溫柴面無表情地搶走了繃帶。
  “我自己來。”
  傑倫特搖了搖頭,把繃帶搶回去,纏了溫柴的手臂。此時,艾德琳匍匐爬到上面來。艾德琳在我們身旁費力地藏身,說道:“托爾曼•哈修泰爾也應該要帶去才對。”
  “托爾曼•哈修泰爾?”
  “是的。如果考慮到蕾妮小姐被拒絕的情況,托爾曼也應該要帶去才對。”
  托爾曼?我低頭一看下面,就看到在雷提的祭司們之間,托爾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看了看侯爵一行人,又再看看自己周圍的那些祭司,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此時,哈修泰爾侯爵抬頭往上看,暴戾地喊道:“吉西恩王子!”
  吉西恩震了一下。他想要站起來,但是杉森很快地拉下他的肩膀。吉西恩被杉森緊抓著,用縮著腰的姿勢俯視下麵。
  “吉西恩王子!你帶著我的女兒!而你這個雷提的臭和尚!你帶著我兒子!你們兩群誘拐犯可真配啊!”
  “你說話小心點!”
  “請你說話小心點!”
  吉西恩和那位白髮祭司同時喊道。吉西恩接著便甩掉杉森的手,猛然站起來。真是的。即使箭射過來,端雅劍也應該會保護他吧。吉西恩挺胸站在岩石上面,對侯爵喊道:“你這個傢伙,腐敗的叛國者!你說誰是你的女兒?你應該問問蕾妮小姐。蕾妮小姐!你的父親是誰呢?”
  哦,我的天啊!我緊閉起眼睛,連卡爾也呻吟了一聲。吉西恩,你實在是沒有必要問出這種殘忍的問題啊——蕾妮還是個少女。你一定要叫她在自己父親面前直接否定他嗎?這跟剛才不久前卡爾把蕾妮推到那位白髮祭司面前,是不同的情況啊!蕾妮臉色發白,抬頭看吉西恩。
  “那個,那個,吉西恩……王子大人?”
  “你說吧,蕾妮小姐!只要按照你心裏所想的說出來就可以!在他面前照實說吧!你的父親是誰……”
  蕾妮緊咬著下嘴唇,然後她發狂似地喊著:“不要再說了!”
  吉西恩表情慌張地回頭看蕾妮。蕾妮則是用雙手掩住臉孔,啪地一聲,跪了下來。
  “不要再說了,拜託。從今以後不要再問了。我的父親,呃呵,我的父親是,我父親是葛雷頓先生。從今以後拜託不要再問這種問題了。呵,呃呵!”
  “……蕾妮!”
  妮莉亞愁眉苦臉地摟住蕾妮,而蕾妮則是抱著妮莉亞,委屈地哭著:“呃呃呃!呃呃呃!我,我不知道。不要一直,一直要我去認奇怪的父親。我,我的頭腦又不好,一直活得很單純。龍,呃呵!龍魂使這種事情,事實上,我很不喜歡!這種事,這種事我不會!”
  “噓……,沒事,蕾妮。噓。還記得吧。你還記得昨天艾德琳說的話吧。亨德列克說了什麼啊?”
  “嗚嗚嗚,我不知道!”
  蕾妮現在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講,她費力地喘著氣。亂七八糟!
  現在情況簡直就是亂七八糟!我不喜歡這個樣子!吉西恩用驚慌的語氣說:“蕾,蕾妮小姐?”
  就在這時候,怎麼了?突然間,我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怎麼一回事?
  好像整個空間全都凍結住了。眼前好像變得昏暗,但事實上,卻是一個非常晴朗的午後。而橫越過這個午後,最先傳來的是禿鷹的叫聲。
  “吱咿咿咿咿!”
  “咳呃!”
  吉西恩突然舉起雙手。他在做什麼啊?吉西恩慢慢地往前傾斜之後,就這麼倒下去了。當!端雅劍掉落到地上,隨即嗡嗡聲就刺耳地響了起來。跌倒在地的吉西恩背上插著一支箭。
  “吉西恩!”
  杉森尖叫著,拉起吉西恩的手臂。我反射性地轉過頭去。我看到在那下面,侯爵手裏拿著一把十字弓。這個混蛋!在吉西恩讓人看到他的背時,他竟射了一箭!
  “你這個狗崽子!你射他的背?”
  我立刻舉起身旁的一顆大岩石。卡爾嘶喊著:“尼德法老弟!不行!”
  可是已經太晚了。我已經瞄準侯爵丟出岩石了。嗡嗡嗡嗡!岩石發出可怕的聲響,飛了出去,侯爵則是很快往旁邊閃。戰士們尖叫著往後退。
  “呃啊啊啊!”
  轟隆隆!我看到有個倒楣的戰士被岩石打到,彈了出去。那顆岩石直接輾過了他,然後順著山坡猛烈滾下去。砰砰砰砰!那顆岩石折斷了好幾根樹木之後,消失在樹林之中。我轉頭尋找侯爵的身影。侯爵跪著一邊膝蓋,正在拉著十字弓。可惡!侯爵一面裝填方簇箭,一面舉手喊著:“突擊!敢擋路的全都砍!除了那個丫頭,其餘的全都給我攻擊!”
  戰士們一看到倒在地上那人的淒慘模樣,隨即瘋狂地開始沖過來。
  “啊啊啊啊!去死吧!”
  那位白髮祭司也揮著劍,喊著:“強化防禦罩!在原地不要動!”
  嗡嗡嗡嗡!在強烈振動聲音傳來的同時,包圍著雷提祭司們的那個淺綠色球狀體顏色就變得更深了。戰士們揮砍了那個草綠色的半球體,可是劍卻都無可奈何地彈了出來。當!當當!戰士們破口大駡,然後立刻轉頭看我們這邊。卡爾一邊拿出箭,一邊喊道:“亞夫奈德!請快阻擋他們!”
  ※       ※       ※
  吉西恩!糟糕!
  杉森急忙拉起吉西恩,但是他重心不穩,於是就這樣和吉西恩一起跌倒在地。杉森乾脆往後躺了下來。
  “呃呃,真是的!拜託幫忙一下,修奇!”
  杉森大喊之後,把吉西恩抱在懷裏,危險的是,他的頭朝下,開始滑了下去。他就這樣骨碌碌地滑著!啊啊,這個笨蛋食人魔!他是想把背部的皮磨掉嗎?而原本在他旁邊的亞夫奈德則是跳到岩石一面。我揮砍著巨劍,跟在亞夫奈德後面。
  原本在攻擊雷提祭司的那些戰士,得不到任何成果之後,就叫駡著往我們這邊轉過身來。就在他們大喊著想沖過來的那一刹那,亞夫奈德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白色的東西,往空中一丟。在一片白茫茫散開的粉末之中。亞夫奈德喊道。
  “Confuse language!”(語言混亂術!)
  亞夫奈德把手往上伸出去的那一瞬間,戰士們退縮了一下,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真是的,亞夫奈德?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從後面跟著跳上來的溫柴,用可怕的眼神瞪了一眼亞夫奈德,但是亞夫奈德只是表情疲憊地流著汗,低頭看那些戰士們。什麼事都沒發生之後,那些戰士就用兇悍的眼神,盯著亞夫奈德。其中一個看起來特別粗暴的戰士喊著:“吧打,情留下手要不!”“麼什說你?”
  那,那些戰士是從國外引進的戰士嗎?不,好像不是。因為喊完之後就直接想要衝過來的那個戰士,一聽到自己講的話之後,驚訝到眼睛都快迸出來了,然後他就停在原地了。溫柴的眼皮不停在眨動,亞夫奈德的嘴角則是稍微上揚著。
  “麼什說在是在現你,等等?樣這成變麼怎話的我,咦?”
  “法魔是!了身附法魔被們我!”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3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時,亞夫奈德把頭稍微往後轉過去,喊道:“吉西恩先生呢?有辦法帶他走嗎?”
  哎呀,對了,杉森和吉西恩呢?我撿了另一顆岩石之後,往後回頭看。我可以清楚看到艾德琳從跌倒在地的杉森手中,輕輕舉起吉西恩,抱在她懷裏。她的手移到吉西恩的背部,拔出了方簇箭。吉西恩的身體抖動了一下,然後就直接整個頭倒向艾德琳的胸前。哎呀!
  他死了?艾德琳就這麼抱著吉西恩,撫摸他的背。而在她旁邊的傑倫特則是對上面喊著:“現在無法移動他!”
  亞夫奈德緊咬著嘴唇,卡爾則是拉滿弓,喊道:“真是糟糕!溫柴先生!尼德法老弟!快拖延時間!亞夫奈德先生!繼續混亂他們!”
  此時,在下面的那些戰士們終於不再那麼驚慌了,他們丟棄了言語這種東西,開始沖了過來。咚,卡爾射出去的箭打掉了一個戰士的頭盔,而在這時候,亞夫奈德慌忙將一隻手放進懷裏,用另一隻手在空中畫圖案。我把手上拿著的那顆岩石丟出去,立刻環視周圍地上,不過,那卻是最後一顆岩石。因為這裏是山頂的關係,並沒有很多岩石。他媽的!該丟什麼呢?此時,溫柴一面看下麵,一面嘻嘻笑著說道:“他們話都說不好了,遺言一定也沒辦法留了。”
  他只留下大喊聲音,就像閃電般快速縱身一跳。溫柴!你瘋了嗎?溫柴把劍直豎在胸前,直接就往前沖了。鏘鏘鏘!第一次衝突。
  最前面跑來的戰士不慌不忙地接招。但是溫柴把被纏住的劍往旁邊用力一壓,直接膝蓋挺直,揮砍到對方的心臟。好可怕的招式!對方發出斷氣的聲音,就垂下腰了。在他後面,有另一個戰士高喊著直沖而來。可是溫柴沈著地抓起倒在地上的那個人領口。
  “呃嗚!”
  溫柴把他當作盾牌,抵擋後面沖過來的攻擊。從後面攻擊的那個人眼睛睜大的那一瞬間,溫柴把手中的那個人往前伸出去。死了的人和還活著的人撞在一起跌倒在地,溫柴往旁邊輕快地移動。我看到這一幕,嚇得膽戰心驚,耳朵則是聽到亞夫奈德的大喊聲:“修奇!你相信我,你也往前跑過去!”
  “下次你叫我儘管跑就可以了!”
  我直接縱身一跳。哦,真是的!我該相信亞夫奈德到什麼樣的程度?到底他會怎麼做啊?那些戰士們以可怕的氣勢沖上山嶽。我要跑到這麼多的戰士面前,我瘋了嗎?還是亞夫奈德瘋了?在風掠過我臉頰,大地接近我腳底的這段短暫時間裏,我心裏湧現出非常多的想法。我可以清楚看到那些戰士們的臉孔,還有那些被草綠色防禦罩包圍,看著戰士們經過他們奔跑而去的那些雷提祭司們的臉孔。
  我站在直沖而來的那些戰士的正前方。戰士們喊著:“了見不他!”。
  “啊裏哪在他?”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真是怪了!他們並沒有正眼直視著我。我在直視他們的眼睛(坦白說,是非常害怕地看著),可是他們卻沒有辦法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他們……看不到我!原來是隱形法術!我原本想轉頭向亞夫奈德眨一眨眼睛,但是察覺到他會看不到,所以改而彈了一下手指。
  “好,紳士們!我會讓你們非常痛!”
  那些戰士們一聽到我的聲音,露出害怕的表情,我則是看著他們的表情,覺得相當得意洋洋。接著,我立刻抓起最靠近我的一名戰士的腿。那些戰士們看到他們同伴突然倒吊著,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不管那個被提起來的人抗議著‘啊啊呃!啊命救!’,就朝著他旁邊的那人丟了過去。
  “啊啊啊!”
  那些戰士們有些人頭破血流,有些人腳被折斷,亂成一團,然後飛奔著散開。我直接跑了起來。可是有一個沒跌倒的戰士卻瘋狂地揮劍,害我差點就人頭落地。呼哇,這個傢伙!我揮砍著巨劍,開始把那些戰士們的武器給打掉。
  嗚呃,呃啊啊!那些戰士們尖叫著,手中的劍紛紛落地。不管他們握劍握多緊,從看不到的角度被攻擊,很難守住自己的劍。而在稍遠的地方,有另一群戰士們正在費勁抵擋溫柴的攻擊。卡爾從上面大聲喊著:“尼德法老弟!你去當溫柴的影子!”
  我聽了這句相當文言的吩咐之後,就跑去付諸實行!我走近和溫柴正在擊劍的一名男子背後,踢了一腳對方的後腿。那個男的猛然倒下,溫柴於是踢了他的下巴,並且把劍刺向那個人後面的男子。我和溫柴聚集在同一個地方之後,卡爾立即開始射箭。咻咻咻!
  “啊!箭是!頭低快!”
  那些戰士們嚇得趕緊彎腰低頭。我看到這一幕,嘴巴張得大大的,但是溫柴在這個時候還是不停砍倒對方。真是瘋狂!這是人嗎?
  他朝著眼前的男子刺進他的胸瞠,順著拔劍出來的動作,直接往旁邊一砍,彎腰避開相反方向的攻擊之後,直立腰身,踢了對方的下巴,在淒切慘叫聲傳來的同時,他朝著搖晃身子的對方又再刺一劍。在霎時之間,溫柴周圍的男子就倒了三個。溫柴像水漏出來那樣輕悄地溜出那些人身旁,隨即就有三具屍體一個接著一個地疊了起米。我忍無可忍,大聲喊著:“溫柴!適可而止!如果這是在展現實力,沒有殺死也……”
  啪!我的下巴傳來一股強力撞擊的感覺,同時腦袋一片空白。
  到底我失去神志多久呢?可是溫柴的話馬上傳來,由此看來,失去神志是極為瞬間的樣子。
  “閉嘴。因為這是我的生命,又不是你的生命。”
  溫柴留下這句話,很快地從我旁邊經過。然後,就立刻從我背後傳來了慘叫聲和肉被撕裂割開來的可怕聲音。可是我連想轉頭都無法想,只是茫茫然地站著。
  剛才溫柴打了我的下巴,而且閃過我,走了過去。難道他可以看得到我?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這個疑問暫時被擱在我腦海裏的一角。
  “因為這是我的生命,又不是你的生命。”?
  也就是說,溫柴現在是一邊想著死亡,一邊打鬥的囉?並不是因為他的那身好功夫?可是我卻不曾那樣想過死亡。因為死亡對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自從我母親死後,賀坦特的空氣之中,所有的死亡,都是很尋常的插曲。
  “你沒有死的權利!因為你自己想要活下來!”
  我不知道我是先大喊出來,還是先轉身過去的。不過,我轉身之後,就朝著一個被我這聲半空中傳來的高喊聲給嚇到的戰士揮了一拳,我這才發現到我好像是這樣喊的。正確擊中的時候,也就是,攻擊力道正確地停在目標物的時候,破壞力最高,這是賀坦特警備隊長杉森‧費西佛的證詞,按照這證詞而被打到腹部的那個戰士就連尖叫也沒能喊出來,就直接撞倒後面三、四個戰士,然後彈飛了出去。溫柴則是抓了另一名男子的頭髮,使他脖子往後傾,同時鉤住他的腳。
  溫柴冷酷地說道:“生的權利就是死的權利,笨蛋!”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這不是我的方式!那種方式太悲哀了!”
  腳被鉤住的男子跌倒在地,溫柴則是跳過那個跌倒的男子,在他腹部插了一劍。那個男子痙攣一下之後就變得僵硬了,溫柴則是沖向另一名男子,喃喃地說道:“我不曾要你把它當作是你的方式。”
  “好,太好了!那我給你看看賀坦特的方式。喝啊啊啊啊!”
  我在傑米妮死後,裝出一副完全忘了傑米妮的模樣,坐在馬車頂上,而你雕刻了一個傑米妮給我。哈哈!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差別啊。有一名男子突然沖近我。他的劍在撲打看不見的對手,動作可以算是非常快速,他飛沖而來。可能他是看我的鞋印或者氣息。可是他動作還是不夠俐落,我踢了一下他露出空隙的胸口,那個男的就口吐白沫倒了下去。溫柴,你知道嗎?我為何一定要這樣喊?
  “去死吧!”
  如果我沒有準備好去死,就無法強要對方去死。這就是賀坦特方式。此乃是愚蠢的賀坦特子爵大人所管轄的愚蠢賀坦特領地的愚蠢賀坦特男子們的方式。但是你說的也對。殺死對方,我才能活,是這個意思吧。
  什麼!我為何要讓你知道這個?在這緊張的戰場上!因為,我處於生氣的狀態下,所以我希望全部的人都給我閃開!
  “請全都放下武器吧!”
  那位白髮祭司的高喊聲響起。這強烈的命令句時機抓得真准。
  打鬥真的就停住了!即使沒有任何人放下武器。
  溫柴站在他自己的那些戰績之中,舔了一下嘴角的血。那並不是溫柴的血。那些戰士們無法接近溫柴的身邊,只好排列成半包圍他的形狀。可是他們因為看不到我而更加害怕。我靜靜地走近溫柴的身邊,然後靠在他耳邊說道:“我在這裏。”
  溫柴一動也沒有動。此時,一直站在稍遠位置的侯爵發出怪聲。
  “咿咿咿!這些笨蛋,你們是聽命於誰啊!”
  侯爵直接舉起十字弓。溫柴便開始往旁邊輕輕移動。他好像移動得很慢,可是怎麼其實速度蠻快的?好,等等!如果溫柴閃開了,我就變成箭靶了!可是在下一刻,傳來了一個奇怪的噪音,同時聽到侯爵的慘叫聲。
  “哇啊啊啊!”
  當!侯爵丟下十字弓,往後退了好幾步。倒在地上的十字弓弓弦斷了,原本搭在上面的方簇箭則是胡亂彈射了出去。侯爵的手被斷掉的弓弦打到,他抓住那只手,瞪著雷提的祭司們。
  原來是那位白髮祭司。
  他舉起右手,叫侯爵不要動,臉上流著汗水站在那裏。站在他旁邊的其他祭司們驚嚇地說道:“雷提之口啊!您這是在做什麼?”
  那位白髮祭司不做回答,一直盯著侯爵,而侯爵則是咬牙切齒地拔出了劍。
  “用破壞的權能來危害自己性命的一群笨蛋!你毀了什麼啊!”
  什麼意思啊?白髮祭司舉起了左手。在那一瞬間,戰士們和我們這些在周圍的所有人全都閉嘴說不出話來。
  白髮祭司的左手小指不見了。應該要有手指的那個位置上,像是才剛切斷似的,不斷湧出熱燙的鮮血。那些戰士們發出了呻吟聲,而溫柴則是稍微搖了搖頭。雷提的祭司們紛紛開始翻找行囊,找出藥瓶和繃帶之類的東西。可是有沒有人好心一點,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哈修泰爾侯爵簡直就像是決定要示範用目光殺人的方法。他用憤怒的眼神瞪著那位白髮祭司。我可以很清楚看到他那握劍的手動了一下。可是白髮祭司苦笑著說道:“如果放棄我一隻手,我甚至可以殺了你。”
  侯爵的手不再移動了。雷提的祭司們在包紮白髮祭司的左手時,白髮祭司還是要侯爵定住目光,靜靜地說道:“這很簡單。我只要破壞你的腦部就可以。事實上,不用一根手指,只要犧牲一個手指甲就會有很多方法可以殺死你。例如在心臟戳一個洞,或者除掉你的骨髓,這都是可以做得到的。剛才我太急,無法做出那麼正確的動作,不過,現在不論什麼程度,我都可以做得到。
  侯爵像是在咆哮似地答道:“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胡說八道的話嗎?我可不是那種懵懂小孩,會害怕破壞之神的恐怖。我很清楚,不管是多厲害的雷提祭司,看不見對方體內的內臟,就會難以去破壞內臟。”
  白髮祭司欣慰地點了點頭。
  “是啊,當然。可是……,你要不要試試看你的這種想法?我倒是有意想嘗試看看。因為,即使我失敗了,也只是沒了一個手指甲。
  可是你身體裏的某一部位恐怕就會被破壞了。就算不是我要攻擊的那個部位,某個部位也一定會沒了。如果你夠幸運的話,我用手指甲應該就可以讓你少了盲腸。如果你沒有什麼好運,我用眼睛應該就會讓你沒了一節脊椎也說不一定。如果你滿是惡運,說不定會沒了睾丸。哈哈哈。你要不要試試你的運氣啊?”
  白髮祭司冷靜地說完了這番話,但侯爵只是咬牙切齒,並沒有答話。如果是我,我才不會去嘗試可能會失去睾丸的試驗……,咳嗯!
  哼嗯。呃,不管怎麼樣,那位祭司正如同杉森所說的,以一個聖職者的語氣而言,他講話實在是有夠水準。白髮祭司咋舌說道:“唉。我為了破壞小小的一條弓弦,竟然讓一根手指沒了,真是惋惜啊!不管怎麼樣,請不要隨便輕舉妄動,侯爵。”
  德菲力的祭司擁有岔路的權能。那麼,難道這就是雷提祭司們的權能?侯爵雖然痛恨地咬牙切齒,但還是一動也不動。這時候,白髮祭司很快地說道:“雷提之劍們,你們阻擋在這兩群人之間。有人移動就攻擊那個人。還有,上面的巫師!我會擔保安全,所以請你讓那個少年完全現身吧。”
  從後方傳來了亞夫奈德猶豫不決的聲音:“那個,嗯,你可否以雷提之名發誓?”
  “可以。從現在起,在這裏的人類之中所引發的所有爭鬥行為乃是對雷提的挑戰,無法抵擋爭鬥乃是雷提之恥。這樣行了吧?”
  “是,我答應你。”
  亞夫奈德的聲音傳來之後,過了一會兒,人們的目光就全都聚集到我身上。哇!我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我站到溫柴身旁,雷提的祭司們則是一個個移動,擋在我們兩個和那些依舊還站著的戰士們之間。無法站著的戰士們則是倒在地上呻吟著,或著搖晃著想要站起來。溫柴低聲對我說話。那聲音小到就連在他身邊的我也快聽不到了。
  “我們退到大夥兒那裏。修奇。”
  我原本想點頭,但是作罷,只是往後退。侯爵的戰士們動了一下,雷提的祭司們則是皺了皺額頭。不過,沒有任何人敢有阻止的念頭。三群人聚在這裏,主導氣氛和行動的人一直在更換,在這種情況下,看起來似乎沒有人能夠判斷該如何做。所以,我和溫柴不受任何妨礙地往後退了。
  然而,侯爵卻好像帶著一種信念:不管周圍的氣氛如何,自己想做的就去做。他這種信念可真是值得敬賀啊。
  “你們停下來!”
  “你要給我多少啊?”
  我很快地回答,侯爵雖然非常憤怒,但是雷提的祭司們卻露出了微笑。
  “你說什麼?”
  “我沒有理由聽命於你!我如果聽你的命令,你要給我多少錢啊?如果是比那些雞腦的戰士還要低價,那就不行了!”
  接著我看到有個祭司忍不住笑了出來。侯爵用怒氣騰騰的表情瞪了山上一眼之後,他向白髮祭司喊著:“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說出你的想法。我現在一定要問你,如果你說的理由不合我意,我就要依我的意思來做了。你是不是即使死了也要阻擋我?”
  白髮祭司撫摸他已經包紮好的手,說道:“我現在當場也是非常強烈地想要阻擋你,侯爵。”
  “你說什麼?”
  “你甚至要把他們一行人全都殺死,如果這樣讓你得到克拉德美索,你擁有那頭深赤龍,我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事來。侯爵,對於不懂得約束自己的人而言,會連普通人也無法約束,這是你應該考慮到的道理,不是嗎?”
  “你!你現在是在輕視龍魂使的家族嗎?你這個臭和尚,竟敢說哈修泰爾家族不懂得如何管理龍魂使?”
  “我就是這麼想。”
  哈修泰爾侯爵氣呼呼地和白髮祭司爭吵,在他們兩人發生爭吵的時候,溫柴和我已經又再回到山頂了。在山頂上,卡爾和亞夫奈德高興地來接我們。白髮祭司說道:“你的家族是懂得如何管龍的龍魂使家族。可是在我看來,你實在不會管龍。卡賽普萊被派到打不過的龍那邊,變成生死不明,基果雷德則是讓它跑掉了。如果是我,我會把基果雷德派去對付阿姆塔特,卡賽普萊則是補基果雷德的空缺。”
  侯爵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到目前為止,從原本一直緊皺眉頭變成面無表情,這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雷提的祭司們仍然還是一副嚴謹的表情,但是他們嚴謹的表情不斷在侯爵與白髮祭司之間遊移之後,嚴謹的氣氛就被稀釋了許多。卡爾發出呻吟聲,說道:“原來如此……,沒錯!卡賽普萊當然難以對付夕陽的監視者阿姆塔特。如果用比較安全的方法,就應該如他所說的,這樣會好很多。”
  啊?真是的。難道我們應該要感到自豪嗎?‘國王的龍居然只能當做是我們故鄉的龍在吃早餐前的運動工具,哈哈哈哈!’呃呃。
  現在我想一想,阿姆塔特竟然也令我感覺像是故鄉朋友般。這種情感好像太不像話了。
  白髮祭司繼續說道:“很驚訝嗎?你一定不相信這是一個披著祭司袍子的武士的想法。事實上,這是高階祭司的想法。”
  “是那個傢伙!”
  侯爵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雷提的祭司們則是激動得漲紅臉孔,看著白髮祭司。白髮祭司說道:“是的。在我出發之前,高階祭司秘密地把我找去。”
  “他胡謅了什麼?”
  “請你說話小心點,侯爵。高階祭司只是叫我不要太過相信你,要我依照自己的判斷來行事。而且當時他告訴我一件重要的事實。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為何要說那種話,不過,現在我已經很正確知道了。”
  “什麼啊!”
  “他一邊祝福我們的旅行,一邊如此說:‘托爾曼‧哈修泰爾和克拉德美索締結契約是很重要的事。在拜索斯沒有任何一條龍的情況下,更是如此。希望各位的旅程有雷提的祝福相伴’。這看起來是很簡單而且單調的一番話,不是嗎?可是現在我知道他在這單純的話語之中,放了重要的含義在裏面。就是‘現在的拜索斯沒有任何一條龍’的這句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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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龍族 第十四篇  作者:李榮道(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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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對:poorlu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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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嗒嗒,什麼聲音啊?我回頭一看,亞夫奈德和卡爾的額頭都變紅了。兩個人好像都太用力敲額頭了。啊,對了!吉西恩呢?我去看看。現在雷提的祭司們會抵擋住那些戰士,所以即使沒有我這個蹩腳武士,應該也沒關係吧。
  我轉身走下去,到了我們一行人所在的地方。大夥兒現在圍成一圈聚在一起,我探頭看中間,就看到吉西恩的憔悴模樣。他趴在地上,而艾德琳正用她的大手撫摸吉西恩的背。妮莉亞和蕾妮互相緊緊摟住,用擔心的眼神在看著吉西恩被治療;艾賽韓德則是緊皺著眉頭,一下子握緊拳頭,一下子放開拳頭,如此反復不已。我看了看傑倫特,問他:“怎麼樣了?”
  “不太好。”
  糟糕!他好像不想講太多。而且他不是別人,是傑倫特。杉森一副岩石般的僵硬表情,緊抓著吉西恩的腰部。艾德琳則是一直滴出汗來,她的手中正在散發著一道很強的光芒。
  “呃嗯……”
  吉西恩吐出了一陣呻吟聲。接著,我就突然看到了我們之中動作最靈敏的人,以及動作第二靈敏的人。
  “怎麼樣了,吉西恩!”
  動作最快的艾賽韓德趴到吉西恩身旁,像是快親吻下去似地貼近他的臉,焦急地喊道。而第二快速的妮莉亞,則是趴到艾賽韓德的背上,俯視吉西恩。吉西恩的頭一面顫抖著,一面抬起來。他的嘴巴動了一下。
  “……鷹呢?咳,咳!”
  什麼意思啊?大夥兒不解地搖了搖頭。此時,蕾妮急躁地喊著:“禿鷹?你是指禿鷹嗎?”
  什麼?禿鷹?啊,對了!禿鷹到哪里去了?大夥兒現在全都伸長脖子開始盯著天空。妮莉亞喊道:“在那裏!它在那裏盤旋著!”
  我一看妮莉亞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在非常高的地方,有一黑點在不停轉圓圈。妮莉亞又再用她的下巴,戳到艾賽韓德的背上,對吉西恩說道:“請不要擔心。現在它在上面盤旋著,吉西恩。禿鷹正在俯瞰著王子!你一點都不必擔心,”
  吉西恩的表情稍微開朗了一些。
  “真……的嗎?咳!我應該要起來……,向亞色斯……,咳!”
  我用高興的表情看了一眼艾德琳。可是艾德琳只是面無表情地舉起手來。她把手一拿開,我就看到吉西恩的背上已經沒有傷口了。只是皮膚變得有些淡藍色。難道沒有痊癒嗎?艾德琳說道:“治療已經結束了。吉西恩。你能夠起得來嗎?”
  吉西恩伸出雙臂。令人意外地,他居然能用手臂撐著地面站起來了。然後,杉森扶著他,吉西恩才勉強坐了起來,他問艾德琳:“咳!現在都沒事了嗎?”
  艾德琳帶著一絲微笑,說道:“我已經盡全力治療,傷口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可是你現在必須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療養。不能繼續旅行。”
  吉西恩用手掩住嘴巴,沉思了一下。
  “咳!咳嗯。既然治療已經結束了……,雖然不能像療養那樣快速恢復體力,但是,咳!只要我小心移動,應該就可以了。不是嗎?”
  “接下來的路程會有可以小心移動的機會嗎?”
  “你說的也是。治癒之手啊,咳。”
  艾德琳轉頭對艾賽韓德說:“我負責背他。因為,他的體格只有我能擔當得了這個工作。離這裏最近的地方是矮人的村落,所以艾賽韓德先生如果能帶領我去,就沒問題了。各位則是請再繼續前進。”
  艾賽韓德摸了摸鬍鬚,說道:
  “可是,我們後方有那些讓人看了不高興的傢伙。這裏又是山上,所以要找其他的路回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啊,糟糕。有侯爵的那些戰士們在後方。我們用不安的眼神抬頭看山頂。在這個位置,除了看得到卡爾、亞夫奈德和溫柴的背,看不到其他人。而越過山頂,那位白髮祭司和侯爵好像還在進行一場舌戰,不過,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現在要怎麼讓吉西恩抽身離開這裏呢?
  吉西恩突然站起身子。艾德琳則是驚訝地抬頭看他。
  “吉西恩?”
  “咳咳。反正在這個地方……,我們無法逃走。呼嗚,呼嗚嗚。”
  吉西恩氣喘吁吁地喘氣之後,才沈著地說道:“我必須繼續再走下去。艾德琳。咳,克拉德美索的事應該會在今天,最晚明天之內就會結束。而等到所有事情解決之後,侯爵就不會再妨礙了,咳!我可以和各位一起回去。”
  “可是……”
  “現在這個方法應該算是上策。”
  吉西恩現在舉起脫下來的甲衣。杉森趕緊拿著他的甲衣,幫他穿上,此時,吉西恩沈著說道:“我不會有事的。因為,再晚也只是到明天為止。而且,咳!說不定這聽起來很可笑,但是,我因為有禿鷹在看著,所以應該不會有……,不支倒地的事。”
  艾德琳皺著眉頭,抬頭望了一下天空。禿鷹仍然還是在盤旋飛著,然後艾德琳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杉森想要扶著吉西恩的腰,可是吉西恩靜靜地把杉森推開。
  “我沒關係。我又不是傷到腿。咳,咳嗯。修奇?侯爵和雷提祭司們現在怎麼樣了?”
  “如同你所聽到的,他們繼續在爭吵中。可是,你真的沒關係嗎?”
  “我沒事。那麼……”
  吉西恩先是思考了一下。他的臉都發白了,呼吸聲音夾雜著水滾開的那種咕嚕聲。妮莉亞愁眉苦臉地看吉西恩,可是吉西恩的臉上面無表情。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好。我們就這樣出發吧。”
  “咦?”
  吉西恩把標槍又再像手杖般拿著。
  “我們就這樣出發吧。反正我們的目標是那個方向。咳。修奇,你去向上面的那三個人說,要他們不被發現地離開那裏。出發吧,各位。”
  “啊,什麼。吉西恩……”
  吉西恩不顧艾德琳的挽留,看也不看大家一眼,就直接開始走了起來。杉森和傑倫特驚慌地想去扶他,可是吉西恩堅持靠自己的腳走路。真是的!背部被方簇箭射中的人怎麼還這麼固執?妮莉亞和蕾妮擦了擦眼角的淚,跟在他後面,艾賽韓德則是吐出‘嗯!’一聲呻吟,就跟著走了。艾德琳對我說:“你去告訴上面的那三位,請他們小心悄悄離開那裏。可是最好不要讓侯爵或那些祭司們追過來,所以請他們想想有沒有方法可以拖延。”
  “我知道,那我過去了。”
  艾德琳跟在大家的後面走了,而我則是轉身,面向山頂。在山頂那邊,卡爾正在俯視著我。我一爬到岩石上面,卡爾就低聲地說:“現在怎麼樣了,尼德法老弟?”
  “吉西恩應該要好好靜養才可以。但是現在無法抽身離開,所以他說他要等事情結束之後才休息。”
  “抽身離開……?啊,對。有侯爵和那些祭司們在。”
  “是的。所以大夥兒決定趁著那些人在打鬥的時候,直接去找克拉德美索。可是有辦法讓他們不跟來嗎?”
  卡爾轉頭俯視下麵。下面仍然還是祭司們和戰士們在對峙著,而在他們之間,那位白髮祭司和侯爵你來我往地在講些兇悍的話。
  “我無法繼續聽你講這些廢話。馬上給我讓開!”
  “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分明一直在減弱拜索斯的戰力,剛才甚至還毫無理由就攻擊吉西恩王子。”
  “可惡的傢伙!亞米昂斯修道院何時開始變成王室的走狗了!”
  那位白髮祭司大口喘氣,因此停頓著,但是他周圍的其他祭司們卻直接舉起劍來。他們劍鋒指著侯爵,兇悍地喊道:“請注意一下,侯爵!侮蔑雷提者至今還沒有任何人可以存活!”
  “你們希望不注意言詞而被殺的名單裏,寫上你們的名字嗎?”
  侯爵正想要激動回答的時候,那位白髮祭司舉起手來。隨即,原本激動得想沖去的那群祭司就放下了劍。然而,他們的可怕表情還是讓那些戰士們為之生畏。那位白髮祭司一個深呼吸之後,說道:“沒錯。我們曾經是你的走狗。”
  那些祭司們驚訝地張大嘴巴。
  “雷提之口啊!”
  “我今天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閉上你們的嘴巴!誰是代言人啊,”
  那些祭司們雖然變得一副無法忍受的表情,但是那位白髮祭司很快地說道:“我這句話可能會引起軒然風波。但是,我在雷提面前可以光明磊落地說:亞米昂斯修道院曾經是侯爵的走狗。我們私自保護國王的犯人托爾曼‧哈修泰爾,和國王對立。沒錯。我說這是叫做私自。
  因為這並不是雷提的旨意。”
  托爾曼‧哈修泰爾還是夾雜在那些祭司之中。他在這股逐漸變得險惡的氣氛中,看起來像是那種露出想要昏厥的表情,卻不敢採取行動之人。那位白髮祭司說道:“可是‘我’再也不會是你的走狗了。”
  “是嗎?”
  “沒錯!我只信奉雷提,歸依雷提教壇。這才是歸還到我的本位!我從現在開始,只依循雷提旨意來行事,我這樣做是任何人,甚至是神也不能有異議的!”
  那位白髮祭司對萬人、神還有全世界的宣言一結束,侯爵便冷冷地說道:“你指的那個不像話的雷提旨意是什麼?”
  “就是阻止你。”
  “你怎麼知道那是雷提的旨意?”
  “剛才不久前,我看到在吉西恩殿下的頭頂上,一隻禿鷹飛到這片蒼空時,我就從雷提那裏得到能夠區別正義與不義的力量。”
  哈修泰爾侯爵一面咬牙切齒,一面低聲說道:“你的意思是,你透過王室的襯光,要向昨日的主人張牙舞爪,是吧?”
  “什麼話!”
  年輕的祭司們又想要進入發狂的狀態。但是那位白髮祭司舉起手來阻止,說道:“你說的昨日主人這幾個字眼,我並不反對。因為,正如同我剛才說過的,修道院確實是在做哈修泰爾家的走狗行為。而對所謂的張牙舞爪的問題,確實是這樣沒錯!我現在會請示殿下,看要如何處置你。因為你不是雷提的反叛者,你是王室的反叛者,所以我會尊重王室的意思來處置你。”
  哈修泰爾侯爵的臉如今與其說是人類的臉,還不如說變得比較像半獸人的臉。可是這事該怎麼辦?那位白髮祭司應該要請示的王子,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溜掉了。那位白髮祭司直接轉身,向我們說:“我想要請問殿下。看要如何處置哈修泰爾侯爵。”
  卡爾皺起眉頭,說道:“殿下他……,因為負傷,現在無法站起來。”
  “糟糕!情況很危急嗎?”
  卡爾稍微皺了皺眉頭,很快地說道:“殿下他背部中箭,情況當然不會很好。而且雷提的祭司啊,你有必要向王子大人請示嗎?侯爵他是攻擊拜索斯王子之人啊。”
  卡爾如此說著,伸出手指,指著侯爵。而侯爵則是一副不高興的表情,瞪著卡爾,白髮祭司點了點頭。
  “你說得很對,賀坦特大人。那麼現在我向各位弟兄們詢問。”
  白髮祭司環視其他祭司們。那些祭司們個個都表情僵硬地迎視他的目光。
  “我的意思已經講得很明白了。我們教壇的恥辱,是無可否認的,這是恥辱。雷提的祭司們只對雷提奉獻出聖潔之身,只對雷提的敵人瞄準勇猛之劍。可是我們卻忘了這最基本的道理,做出了侯爵的走狗行為,保護他的兒子,不僅如此,我們剛才還準備攻擊王子一行人。我現在坦承並且反省這過失。而且我要改正這過失。你們的想法如何?”
  祭司們先是不做回答。正當不安的寂靜氣氛逐漸升高的時候,那名金髮祭司緊咬了一下嘴唇,說道:“我們應該要遵從高階祭司的意思,高階祭司曾經暗喻過侯爵的罪過。我們應該要像信奉神一樣,尊敬高階祭司,這是當然之事。”
  白髮祭司緊握住拳頭,說道:“即使是高階祭司本人,也會認為他有罪!侯爵用不肖的野心,動搖了拜索斯的安危,這是不容原諒的!因為,這不僅威脅到拜索斯,還威脅到住在這塊土地上的神之善民們!”
  那位金髮祭司點了點頭。
  “我的想法很簡短。雷提之口啊。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隨即,其他祭司們也全都點頭同意。哼嗯。這些人決定行動決定得好快!他們很少會有異議!那位白髮祭司轉過頭去,對侯爵說:“請命令你的戰士們丟下武器吧。我們要逮捕你,然後把你交給國王來處置。國王一定會處罰你攻擊吉西恩王子的罪行。”
  侯爵低聲地答道:“你都囉嗦完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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