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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0 12: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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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吧,那就等吧。伊露莉往水平線方向看了看,自言自語地說著:“永遠的父親……踏在大地上的我們,永遠又懼又愛的大海。愛它卻又害怕得不敢靠近它的大海啊。”
真是的,連伊露莉都說了一些讓人摸不著邊際的話。我鼓起了臉頰,問她:“伊露莉。”
“怎麼了?”
“你之前是去戴哈帕港看你大海的父親嗎?”
伊露莉把頭轉向我這邊。
“不是的。我記得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是嗎?”
“啊,你說過你是去見某個人。還有,前幾天你還說,你是去尋找某個人的形跡?”
“是的。我是為了尋找某個人的形跡,才去見某個人的。”
“是這樣啊。那麼那個你要找的正是大海的父親嗎?你到底是去找誰啊?”
伊露莉一時間什麼話也不說,所以我也不大好意思,正打算要跟她道歉。當我正要開口的時候,伊露莉說話了。
“我是去尋找大法師亨德列克。”
※ ※ ※
因為只有我和卡爾聽到伊露莉所說的話,我們兩人的表情都很茫然。卡爾說:“你是去尋找亨德列克的形跡的嗎?”
“是的,沒錯。”
卡爾稍微皺了一下眉頭,接著說:“去尋找亨德列克……我十分好奇你為什麼要去尋找三百年前的人物的形跡。你願意告訴我們嗎?”
伊露莉看了看卡爾,又再一次轉過頭,往水平線的方向望去。我們三人的三匹馬,加上第四匹的黑夜鷹,當然對我們人類三百年前的歷史漠不關心,馬兒們正在寫著它們自己的歷史,而騎在馬上的我們暫時脫離了現實世界,縱身一躍到三百年前的歷史大海中了。
“你非常瞭解亨德列克是怎樣的人物嗎?”
伊露莉一面看著水平線一面說。所以卡爾是看著伊露莉的臉頰回答她:“是的。我對他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這樣的話,你應該知道他是在大陸上的巫師之中,惟一一位絕無僅有,修煉到第九級魔法的大法師。可以使用到第九級魔法的大法師過去雖有幾位,但是卻沒有一位是可以純熟運用第九級魔法的。”
卡爾深思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說:“是的。曾經擊退過一百名死亡騎士的那位彩虹的索羅奇,他雖然也使用第九級的魔法,但是他一次也沒有說過自己是可以純熟運用第九級魔法的大法師。敢這麼自稱的只有亨德列克一人。”
伊露莉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說:“是的。而且,可以純熟運用某一等級魔法的人,就能創造下一個等級的魔法。”
“你是說……創造?”
“現在所有的人類都還不知道這件事。不,正確地說,應該是即使知道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在亨德列克之後,沒有人可以純熟運用第九級魔法,所以巫師們只對前輩們已經創造出來的魔法,加強其使用的純熟度,也就沒有辦法去創造新的魔法了。”
卡爾想了一會兒,說:“這是只有爬到梯子最頂端的人才可以做出下一格階梯的意思嗎?”
“是的。你比喻得很好。現在的巫師只有在類似的魔法等級裏稍做改造,或做變化的動作,並沒有創造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魔法出來。當然,相關的研究有很多人投入。因為他們一直持續不斷地在研究新的魔法。可是所謂那些新的魔法,只是在既有的魔法上做了再加工的處理罷了。完全創造出一個全新的魔法,已經是太久以前的事了。”
“是這樣的嗎?”
伊露莉點點頭說:“所以可想而知的是,亨德列克知道自己可以再創造出下一個第十級魔法。”
“是的。我聽說過他努力鑽研創造第十級魔法的故事。可是並沒有聽到他創造成功的故事。”
“但是也沒有聽到創造失敗的故事吧。”
卡爾點點頭說:“是的。有關他的記錄太少了,這是很難任意去推斷的事。”
“是啊,在清楚地調查相關資料之前,是無法知道亨德列克到底有沒有創造了第十級的魔法:”
卡爾一臉迷惑的表情,說:“這樣的話,謝蕾妮爾小姐尋找亨德列克的形跡,是要確認他有沒有創造第十級魔法的嗎?”
“是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確認第十級魔法有沒有被創造出來呢?你是好奇還是為了學問上的需要?”
“都不是。我是想要學習第十級魔法。”
“什麼?”
卡爾又問了一次,伊露莉沒有回答。她說要學習第十級魔法?
卡爾歪著頭用激動的聲音對伊露莉說:“你說過不要過問精靈所做的事情背後的含意。”
伊露莉笑了笑。卡爾也是笑著說:“我知道。你有需要使用第十級魔法的理由。你好像說過什麼新的魔法對巫師來說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我好像可以理解。啊,當然嘍,如果真的有第十級魔法存在的話,那些魔法你都能使用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要創造出新的魔法,是純熟運用魔法的大法師才有辦法做到的,但是已經存在的魔法,是可以直接學習後再來使用的。”
伊露莉輕輕地點了點頭。但是卡爾滿腹狐疑的表情,說:“可是……你如果需要第十級的魔法……這真是奇怪。”
伊露莉對卡爾的話很有興趣似地看著他。
“哪里奇怪了?”
卡爾做了一個很專注在思考的表情。他開始喃喃自語似地說了:“亨德列克是個努力不讓自己的記錄留在世上的人。即使不是如此,以現有極少的資料,再加上經歷了三百年的殘酷風霜,還會有什麼關於亨德列克留存下來的記錄嗎?難道會有值得去確認亨德列克是否創造了第十級魔法的資料留下來嗎?”
“可能性當然是很低嘍。”
“而且……亨德列克即使創造了第十級魔法,我們也可以確定他沒有傳授給任何人。謝蕾妮爾小姐剛說過,即使能力不足以創造出魔法,但卻有可能學習過魔法之後再去運用的吧?因此亨德列克如果想要將它傳授給即使資質比他低的人,他是多少可以傳授一些魔法下去的。但是如果傳授給了某人,那個魔法應該會流傳到今天才是啊。”
“你說的當然沒有錯。但是第十級魔法並沒有流傳下來。”
“是啊。所以那是因為亨德列克沒有傳授給任何人的緣故。這麼說來,即使他創造了第十級魔法,結果也還是失傳了,不是嗎?”
“是有可能這樣沒錯。”
“那樣的話,亨德列克創造的第十級魔法還有必要去做確認嗎?亨德列克沒有創造第十級魔法的話,第十級魔法當然就不存在。還有萬一他創造了第十級魔法,也會因為沒有傳授給他人的關係而失傳,就跟第十級魔法不存在是一樣的意思。謝蕾妮爾小姐你說過不是要確認第十級魔法的存在與否,而是需要學習第十級魔法。那麼你有沒有想過第十級魔法不存在的話,要如何學習呢?”
啊,怎麼會變成這樣?伊露莉微笑著點點頭。
“你的見解很正確。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沒有任何的巫師會去留意亨德列克的第十級魔法這件事。不管亨德列克有沒有創造第十級魔法,他們也會覺得不可能有機會學習。因為亨德列克賓士過的原野和今天我們所賓士的原野中間,有一道三百年的時光之河,橫亙在我們和亨德列克之間。”
“是的。這麼說來,確認亨德列克有無創造第十級的那些神秘魔法,這件事雖有其意義存在,但在實質上的意義……”
“但是如果第十級魔法真的被創造了的話,即使亨德列克沒有傳授給任何人,也學得到這個魔法的。”
“即使沒有傳授給任何人?你是說可以期待留下的魔法符文嗎?”
還沒等伊露莉回答,我就搶著說:“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我突然插了進來,卡爾很驚訝地看著我。我看著伊露莉說:“伊露莉不是常常那樣說嗎?只知道符文是不夠的,魔法所運用的,那個,什麼,複雜無比的什麼,反正你不是說還有很多要傳授的?”
伊露莉點點頭。我繼續說:“那樣的話,只有符文是不夠的。萬一亨德列克沒有傳授給任何人,那必須要有巨細靡遺,記載詳細的使用方法之類的東西,伊露莉才可以學得到。如果有那樣的記錄本存在的話,應該就會有人把它學起來了。但是因為第十級魔法不存在,也就不會有那樣的記錄本了。
“沒錯。”
“那麼你到底打算如何學習第十級魔法呢?”
“向創造第十級魔法的本人學習。”
卡爾睜大眼睛看著伊露莉。等一下,她說仟麼?她說要向創造第十級魔法的本人學習?意思是說要向亨德列克學習第十級魔法嗎?我吃驚地笑了笑,說:“那個,那個,伊露莉。哈,哈哈哈。你不能用精靈的角度想,要用人類的角度想才對。我們人類是沒有辦法活那麼久的。”
伊露莉輕輕地笑了笑,卡爾卻仍是一副非常訝異的樣子。他用發抖的聲音說:“巫妖……你是說,亨德列克是巫妖嗎?”
“啊?”
我也不自覺地吞了一口氣。巫妖?伊露莉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卡爾非常驚訝地說:“當然,亨德列克是第九級魔法的大法師,如果他願意的話,也是可以把自己變成不死的巫妖。但是看看他生活的態度,他所流傳下來的一些話語……啊,當然,人類有時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可是亨德列克變身為巫妖這件事我無法相信。你是說他放棄了他自己本身的人性了嗎?”
伊露莉回答了。她說:“他希望他還保留著自己的人性。”
“什麼?”
“必須這樣做才……”
伊露莉停了一下,先撫摸著她騎跨的理選的鬃毛。我和卡爾靜靜地等待著。但是伊露莉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她在想要怎麼說嗎?一會兒過後,伊露莉很快地接著說完剛才的話:“亨德列克一直希望自己永遠是個人類,永遠不放棄自己的人性。希望自己還記得無法遵守的約定。希望自己還記得在綠色的山裏頭形成一池黑色湖水的原因;還記得倒塌的塔上覆蓋了苔蘚的原因;也還記得和神龍王之間的盟約。”
一口氣把話通通說完的伊露莉沒有一點喘氣的樣子,她接著把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她說:“他希望自己永遠是亨德列克。”
卡爾臉上充滿了強烈的疑問表情。我心裏想問的事,多到數不清,連喉嚨都在發癢。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伊露莉的話裏有強烈暗示拒絕回答任何其他疑問的感覺。結果,我喉嚨癢到最後忍不住咳了一聲出來。
04
我覺得卡爾既然要說話,就應該正面看著對方說,這樣會比較好。但其實我現在也無法正面看著對方。對方是從伊斯公國首都巴拉坦來到那吳勒臣這裏,等著要來歡迎我們的迎賓團。卡爾無法讓這個迎賓團的人覺得他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
他仍然還是一副側著頭看旁邊的姿勢,說道:“各位不辭辛勞……不辭辛勞地前來此地……愚昧的在下……嗯……深覺高興而且感激……不盡……在陽光的普照之下……祈願兩國的未來……建立于更加誠實與善意的……”
然而,來到那吳勒臣等待迎接我們的迎賓團團長並沒有責怪卡爾的無禮。卡爾雖然沒有專心跟他說話,但他依然還是對卡爾露出了微笑。他面向卡爾的臉,說道:“很漂亮吧?”
卡爾嚇了一大跳,正面看著他,說:“什麼?啊,真是對不起。我失禮了。”
迎賓團的團長微笑著說:“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先看日落再說吧。住在此地的人,也很少能在如此晴朗的天氣裏,觀看到這麼美的日落。”
這位團長說完之後,就先行走向懸崖的方向。卡爾隨即尷尬地笑著走向懸崖邊。我們一行人跟著站在卡爾旁邊一字排開,而迎賓團員們也笑著從團長旁邊一字排了開來。
天空真的是一片火紅。
天空猶如燒了起來,波紋極像是黃金絲線織成的絨毛毯。所有人的臉孔全都變成暗紅色,每個人臉上輪廓都變得更深了。我們在那吳勒臣白色懸崖(現在就算是稱做火紅懸崖也不誇張)的頂端排成一列,看著即將要下沉的太陽。在東方的國家伊斯公國,能觀看到落向地平線的日落景象是很稀有少見的事、不過,我們卻在那吳勒臣的大湖錫奇安湖的東邊山麓上觀看到了。
迎賓團的團長用柔和的聲音說:“我們看到的是由海上升起、向湖面落下的太陽。也就是說,它是由水面升起、向水面落下的太陽。我並沒有意思貶低其他地方,但是,我確實對於我們擁有大陸最美的日出和日落,感到自豪不已。”
“貴國有如此美麗的日落,確實值得為此自豪不已。望著這從黃金之海升起,朝黃金之湖落下的太陽。這種生活想必一定很棒吧。”
真的好美!我往後看了一下。後方是一片海洋。而前方則可以看到錫奇安湖的寬廣的水平面。我們站著的白色懸崖是位在海洋與湖之間,仿佛是一面圍牆般矗立著。在湖的這一邊,懸崖四面都是白色的扁柏叢生,而海的那一邊,四面則都是白松樹。真是漂亮極了!我大概知道為什麼要叫做白色懸崖了。
我吞吞吐吐地說:“真是奇觀……要是沒有出來旅行的話……”
杉森也是一副感動的表情,他點點頭,看著朝向西方地平面落下的太陽。在這個只見得到紅色的世界裏,妮莉亞的頭髮隨風飛揚,像是一團火一樣。妮莉亞的眼睛美麗地眨著,她的嘴唇很自然地張開,兩手緊握在一起。她對我說:“修奇?實在實在是很漂亮吧?”
“是啊。嗯,這景象真的好漂亮。”
迎賓團團長咯咯笑著說:“我很高興能讓西方來的客人看到我們故鄉的壯觀景色。好,現在我們進去吧。太陽完全落下之後會變得非常冷。”
我們是西方來的客人?
我的心臟突然間猛跳了一下。為什麼呢?西方,如火般的太陽。
像是連水都快被燃燒掉的火紅。
……真是的。
我們表情焦急地想要再看一眼那個幾乎已全部落入地平面的太陽。不過,可能因為是在懸崖上,海風和湖面的風同時吹來,真是有夠冷。不對,是快凍死了。
我們進入伊斯公國後看到的第二座都市是那吳勒臣,同樣也是個一直刮大風的都市。有趣的是,都市里幾座突出的尖塔上面都掛著風向計,沒有一座例外。我還看到有些房子,在長長的柱子上立著風向計。坦白說,柱子上面立個風向計在我眼裏看來真是奇怪不已。
“卡爾,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柱子上要掛著一個袋子呢?”
杉森很快插嘴說道:“哎呀。那個會不會是要用來抓鳥的?”
“那麼這裏的鳥可能都活得很無趣嘍!才會把自己的身體塞到那樣的袋子裏啊!”
卡爾微笑著說:“啊,那個是風向計啊!風從那裏進去的話,袋子就會鼓起來。它同時也是風速計。風愈強就會鼓得愈挺。”
“然後有時候盲眼鳥也會飛進去?”
“哈哈哈。”
說的也是,這裏的人一定得時常注意風的動向吧。這一回,因為現在是傍晚時分,都市里的人沒有聚集夾道歡迎,這樣反而比較好。
但還是有一些準備晚餐的婦女們,以及被那些婦女拉著耳朵進城的男孩子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們。
天空在刹那間變成紫色之後,馬上又轉換成暗藍色。
我們跟著迎賓團到了那吳勒臣的領主城堡裏。杉森和我稍微靠在一起,開始批評城堡。
“哼嗯,你看,賀坦特警備隊長。你覺得那吳勒臣城堡怎麼樣?”
“原來你也感覺到了。就陸路來看,是座不堪一擊的城堡。但是我不太清楚海軍戰術,說不定就水路而言就不會很弱了。”
“可是它三面臨海,只有一條陸路而已,不是嗎?所以就陸路來看,應該不會很弱吧?”
那吳勒臣城堡像是掛在海岸懸崖似地,城的三邊城壁都一直連結到海裏,剩下的一面是和陸地銜接在一起。通向城門的那一整條路兩旁種滿了海松樹,很是雅致。這條路並不是很窄,如果要由陸路攻擊城堡的話,就一定會由這條路正面攻擊。其餘三面都必須從海上進攻。但杉森只是嗤之以鼻地說:“只有正面一條路,而這條路又這麼容易被攻下。左邊的那座山也有問題……如果從山丘上面射箭下來就傷腦筋了。站在守備的立場,它根本沒有所謂高地的優勢。賀滋裏他曾歸納出理想的城堡需具備三要件:垂直面要高水準面要窄、自給自足。可是這座城堡首先就已經不符合垂直面要高的這個要件了。”
“什麼是水平面要窄啊?你的意思是城堡必須蓋得窄小一點嗎?”
“不是。是通往城堡的路必須要窄。可是這一條簡直就是大路啊。從弓箭射程外到城門,不到一分鐘就可以跑完。要是我的話,士兵……”
杉森沒有說完就打住了。我跟隨他的目光看去,也嚇了一大跳。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迎賓團的團長已經在我們旁邊,一直以感興趣的目光靜靜聽著我們在七嘴八舌。他說:“嗯,士兵不用很多就可以攻下這座城堡了,是嗎?”
杉森慌張地回答:“啊,不是,真是對不起。我是在開玩笑的。請原諒我的失禮。”
“不,沒有關係。您不會丟下大陸戰士的自尊心吧?請您以一位戰士的立場繼續說。我不會做任何追究的。”
杉森差點就講了。我要是稍微再慢一點就大事不妙了。呼!我精神恍惚地說:“我們並非前來從事間諜或暗探軍情之事。我們乃是為了和平使節的任務而來到這光榮的國家。希望我們這些無知者的戲言不會破壞更加充滿善意的兩國關係。我們在此鄭重道歉。請閣下您原諒我們的失言,請不要再追究而讓我們愚蠢的嘴巴造出更大的罪過。”
我的額頭都快流汗了。杉森要說話的前一刻,我竟能一下子講出這麼長一段話。哎唷,呼!迎賓團的團長用奇異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鄭重地接受道歉之後,就走了。卡爾一聽到我這麼快速反應,點了點頭,隨即笑著說:“好了!杉森。你欠我這一次。給我準備好好地還債吧。”
杉森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一蒼白。他結結巴巴地說:“呼。真的不管你要我做,做什麼,我都無話可說。真是的。我都忘了這裏是在別人的國家。喂,混蛋,你幹嘛提城堡的事啊!”
“好啦,是我提的,可是一直批評個不停的人是誰呀?”。
“唉!可惡。”
杉森嘟嚷著走進了那吳勒臣城堡。
我們首先把武器和馬交給城堡傭人,然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整理好服裝儀容之後,被引導到大廳裏。大廳裏有穿著正式的騎士,和家臣們排成兩列,還有一位看起來像是城主的人,坐在一張高高的椅子上。嗯,我見識過莊嚴大廳之後,現在對於這大廳雖然不覺得很是壯觀,但也算是不錯的了。
我大概都是在觀察牆上掛著的蠟燭。這裏靠近海洋,應該會使用魚類的油脂吧?魚類油脂就蠟燭材料而言,算是較低級的。當然啦,最高級的油脂是那個叫什麼來著?鯨脂!除此之外,其他魚類的油脂都不怎麼好。不過,在這裏牆上掛的蠟燭火光竟然都十分漂亮。
哼嗯,一定是進口的東西,應該是吧。
我們一行人,也就是卡爾、我、杉森、妮莉亞、伊露莉和蘇凱倫一走進去,城主大人便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們該不該下跪呢?不對,等等。這裏是在外國,所以我們沒有必須表達忠誠的義務吧。果然,我們沒有一個人跪下來。
那位城主行了一個注目禮,說道:“歡迎拜索斯的使節團來到此地。我卡米安•那吳勒臣謹以友誼與信賴歡迎各位。以遍及正義之處的薔薇祝福各位。”
卡爾先是露出訝異的表情,但隨即優雅地回答:“城主大人的溫馨歡迎不僅使我卡爾•賀坦特已經忘卻旅途的疲憊,更令我對貴國與拜索斯的光輝未來感到無限希望。以猶如熱情花瓣般的溫暖之心祝福您。”
卡米安領主聽了之後,臉上浮現出高興的表情。那種表情就好像是從意想不到的人身上發現到友誼的樣子。他走來和卡爾握手,並且說:
“薔薇紅得令人喜愛,猶如正義受萬人尊崇。拜索斯的山川確實宛如一座智慧的寶庫啊!”
“伊斯的海洋,堪稱是深遠智慧日復一日波濤來往之處。城主大人的福德浩翰無垠。”
卡米安城主欣喜地看著卡爾,興致勃勃地說:“好,能夠認識拜索斯各位賢士真是太高興了。我想認識一下各位光榮的名字。”
於是,我們就一個接著一個自我介紹。每當有人介紹完自己,卡米安城主就會適當地給予回話答禮。可是對於使節團的成員裏有少年、精靈、還有一個活潑的短髮小姐,他的神情像是看不出我們是什麼角色。不過,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親切地笑著說:“各位遠道而來,在此消除一下旅途的勞頓吧。想必在拜索斯一定聽說伊斯的食物很怪吧?今天我就來打破那些不實的傳聞。請跟我來。”
幸好,宴會裏有許多拜索斯的食物。我本來已準備好要面對在賽朵拉斯吃過的那種完全伊斯風味的食物,但這裏的食物讓我得以高高興興地走向餐桌。
在用餐的空閒時候,卡米安城主對卡爾說:“我想明天送各位到首都巴拉坦。要是還很疲憊的話……”
“不。我們順著美麗的海邊一路走來,一點也不會累。我們明天就可以出發了。”
“是。其實我們君主陛下也很急著想見各位呢。”
“是嗎?”
“是的。貴國與傑彭國的戰爭已經打太久了,我們身為誠實的鄰國,焦急企盼兩國早日結束戰爭。而今拜索斯既然有使節團親臨,我們君主期待此次會談能夠促成大陸和平。”
卡爾的眼神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同時蘇凱倫的眼睛有點在興奮地閃爍著。嗯,這就是外交嗎?對我來說,我不知道到底什麼是重要的話,什麼是有隱含其他意義的話,但是由他們兩人的態度可以看出,現在卡米安城主說的這番話是有重要涵義的。卡爾溫和地說:“和平乃是非常珍貴的。可是傑彭國竟不知其珍貴,實在是令人遺憾。”
這一次,卡米安城主的眼角稍微上揚了一下。這個呀,真傷腦筋。我來到這個國家好像很難好好享受食物哦?我和妮莉亞都用緊張的表情集中精神聽著兩人的對話。伊露莉還是面無表情,至於杉森則是忙著吃。卡米安城主說:“是。所以您不認為現在正是誠實的調停者出來協調兩國意見的時機嗎?”
“是。如果不能為了和平而犧牲正義的話,我認為那樣的調停者是不會受兩國歡迎的。雖然為了維護正義,有時不得不犧牲和平,可是絕不能為了和平而犧牲了正義。否則和平就只是建立於假像與虛偽之上,等於是海市蜃樓。”
“所謂正義……您說得沒有錯。但是正義不可淪為自我滿足的工具吧?”
“沒錯。所以在我們國家,儘管戰士們的母親和情人悲傷,他們的知己哀痛著,我們國家也不能放棄正義。”
卡米安城主露出有些彆扭的表情。他們兩位後來還繼續聊著,看起來像是很和氣地在談話。但其實這頓晚餐並不是吃得很溫馨。
真是的。我覺得消化不良耶!
蘇凱倫微笑著說:“我終於瞭解為何國王陛下一定要派您這位從荒野村落來的賀坦特大人了。坦白說,我以前護衛過的使節,都是性格溫和的使節,但我認為他們都很難算是有能力的使節。”
說得也是。他會這樣說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卡爾平常都只是一副呵呵笑臉,只要一有時間就像現在這樣拿著書不放,這樣一個中年人,誰會認為他是一個有能力的外交官啊?卡爾仍然還是一副呵呵笑臉,他合起書本,答道:“我聽了覺得很慶倖。但是一個官吏有沒有能力,這是很難在當代就評斷出來的。”
“不,您太謙虛了。今天晚餐,卡米安城主隱約提起調停問題的時候,您回答得非常好。而且您還在薔薇與正義之神歐雷姆的追隨者面前,以正義為回答的主軸,真是太妙了。”
我們現在正坐在那吳勒臣城堡內的一間臥房裏聊天。伊露莉兩腳平直地伸著,坐在地板上的地毯,她的表情一副很困惑不解的樣子。她也和我一樣,聽不懂蘇凱倫和卡爾說的是什麼意思。其實,趴在暖爐前搖著雙腳的妮莉亞也是一副糊裏糊塗的表情。我把她的腳搖得更快,而且像是要把她的腳塞進暖爐似地捉弄之後,說:“卡爾。”
“嗯?什麼事,尼德法老弟?”
“剛才晚餐時,那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談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卡爾笑著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他突然說出毫不相干的話:“這茶真香。是伊斯產的茶嗎?”
“卡——爾!”
“好啦,我知道。哼嗯。其實我們並沒有說到什麼重要的事。不過在外交關係上,那種不是很重要的事有時候卻可以演變成重大的問題,很可笑吧。”
“哎呀!我喜歡聽可笑的事。請您說吧!”
“咯咯。嗯,我要怎麼說明好呢?”
卡爾用手敲了敲放在桌上的書本,說道:“我這樣比喻吧。在某個村子裏有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吵了起來。兩個年輕人都勢均力敵,難以分出勝負。一開始不知是為了什麼而吵了起來,但是吵久了,卻變成是為了自尊心,怎麼也要戰勝另一方。”
妮莉亞開始好奇了起來,聚精會神地聽著。她用趴著的姿勢,慢慢地爬近我們坐著的桌子附近,那位嚴謹的蘇凱倫護衛隊長看了則是皺起眉頭。不過,卡爾繼續說道:“好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再繼續吵下去,兩個人恐怕還得再痛苦好幾個月,說不定還可能會有一方喪命。但是兩個人都有自尊心,不可能會有人先認輸。那到底該怎麼辦呢?”
“當然要有個夠份量的人出來阻止他們嘍!”
“沒錯。有人出來阻止的話,兩個青年就應該會在無法打贏的情況下接受和解。”
“好。我聽懂了。那麼說來,你的意思是,伊斯公國想在拜索斯與傑彭的中間做那個有份量阻止的人,是嗎?”
“好像是吧。”
“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要接受那種和解調停呢?”
蘇凱倫聽了,用啼笑皆非的表情看我,可是我不在乎。他用低沉但有力的聲音說:“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子……和邪惡的傑彭有什麼好和解的?我們惟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打贏他們。”
“你的意思是,即使會弄得兩方千瘡百孔、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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